甘水仙源录

甘水仙源录 #

  经名:甘水仙源录。

十卷。

元代李道谦编撰。

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记传类。

参校本:艺风堂拓本、柳风堂石墨佑本、元好问《遗山集》、《古楼观紫云衍庆集》、《牧庵集》、《秋涧集》。

  甘水仙源录序 #

  夫道家之学以祖述黄老而宪章庄列者也,后之学者去圣逾远,所谓微妙玄通大本大宗闳衍博大之理,枝分派别莫得其传,盖已数千余岁。

於今矣,道不终否,待时而行。

我重阳祖师挺天人之姿,奋乎百世之下,乃於金正隆己卯夏遇真仙於终南山甘河镇,饮之神水付以真诀。

自是尽断诸 缘同尘万有,即养浩於刘蒋、南时等处者三年,故得心符至道。

东游海滨,度高弟弟子丹阳、长真、长生、长春、玉阳、太古诸君,递相阐化。

於是高人达士应运而出,大则京都小则郡邑,建立名宫杰观比比皆是,遂使真风遐布於世问,圣泽丕敷於海内,开辟以来而道门弘阐未有如斯时之盛。

呜呼,其重阳祖师暨门下诸君有功於玄教者为不浅矣。

道谦爰从弱冠寓迹于终南刘蒋之祖庭,迄今甫五十载,每因教事历览多方,所在福地名山、仙宫道观坚立各师真之道行,及建作胜绿之碑铭者,往往多鸿儒巨笔所作之文,虽荆金赵璧未易轻比。

道谦既经所见随即纪录,集为一书,目之日《甘水仙源录》,锓梓以传。

如他日嗣有所得继之斯后,庶使向上诸师仙功道行不离几席之上,得以观览者焉,亦可谓玄教盛事之一端也。

至元戊子岁重九日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序。

  甘水仙源录卷之一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诏书

  皇帝若曰:大道开明,可致无为之化;至真在宥,迄成不宰之功。

朕以祖宗获承基构,若稽昭代,雅慕玄风。

自东华垂教之余,至重阳开化之始,真真不昧代代相承,有感遂通无远弗届。

虽前代累承於褒赠,在朕心犹嫌於追崇,乃命儒臣进加徽号。

惟东华已称帝君,但增紫府少阳之字,其正阳、纯阳、海蟾、重阳宜锡真君之名,丹阳以下七真俱号真人,载在方册传之万世。

噫,汉世之张道陵,唐朝之叶法善,俱锡天师之号,永为道纪之荣,当代不闻异辞,后来立为定制,朕之所慕或庶几焉。

  东华教主可赠东华紫府少阳帝君。

  正阳锺离真人可赠正阳开悟传道真君。

  纯阳吕真人可赠纯阳演正警化真君。

  海蟾刘真人可赠海蟾明悟弘道真君。

  重阳王真人可赠重阳全真开化真君。

  丹阳马先生可赠丹阳抱一无为真人。

  长真谭先生可赠长真云水蕴德真人。

  长生刘先生可赠长生辅化明德真人。

  长春邱先生可赠长春演道主教真人。

  玉阳王先生可赠玉阳体玄广度真人。

  广宁先生郝大通可赠广宁通玄太古真人。

  清争散人孙不二可赠清争渊贞顺德真人。

  宜令掌教光先体道诚明真人张志敬执行,准此。至元六年正月日。

  碑文

  终南山神仙重阳真人全真教祖碑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密国公金源涛撰

  皇图启运,必生异人。

大定隆兴,道圆贤哲。

夫三教各有至言妙理,释教得佛之心者,达么也,其教名之日禅;儒教传孔子之家学者,子思也,其书名之曰《中庸》;道教通五千言之至理,不言而传,不行而至,若太上老子无为真常之道者,重阳子王真人也,其教名之日全真。

屏去幻妄,独全其真者,神仙也。

真人名诂,字知明,应现於咸阳大魏村。

仙母孕二十四月又十八日,按二十四气余土气而成真人也。

真人美须髯,大目,身长六尺余寸。

气豪言辩,以此得众。

家业丰厚,以粟贷贫人,惠之者半,其济物之心略可见矣。

弱冠r修进士举业,籍京兆府学,又善武略。

圣朝天眷问收复陕西,英豪获用,真人於是捐文场应武举,易名德威,字世雄,其志足可以知。

还被道黑充余,善根积着,天遣文武之进两无成焉。

於是慨然入道,改今之名字矣。

会废齐摄事,秦民未附,岁又饥馑,时有群寇劫真人家财一空。

其大父诉之统府,大索於邻里三百余户,其所亡者金币颇复得焉。

又获贼之渠魁,真人勉之曰:此乃乡党饥荒,譬如乞诸其邻者,亦非真盗也,安忍陷於死地。

纵舍使去。

里人以此敬仰真人愈甚。

咸阳、醴泉二邑赖真人得安。

是后於终南刘蒋村创别业居之,置家事不问,半醉高吟曰:昔日庞居士,如今王害风。

於是乡里见真人曰:害风来也。

真人即应之。

盖因自命而人云。

正隆己卯季夏既望,於甘河镇醉中啖肉,有两衣毡者继至屠肆中。

其二人形质一同,真人惊异,从至僻处虔祷作礼。

其二仙徐而言曰:此子可教矣。

遂授以口诀。

其后愈狂,咏诗曰:四旬八上始遭逢,口诀传来便有功。

明年,再遇於醴泉,邀饮肆中酒家,问之乡贯年姓。

答曰:濮人,年二十有二,姓则不知也。

其异欤。

留歌颂五,命真人读余火之,文载《全真集》中。

自此弃妻子,携幼女送姻家曰:他家人口我与养大,弗议婚礼。

留之而去。

又为诗,故以猥贱语晋辱其子孙,其末后句云:相违地肺成惧乐,撞入南京便得真。

后别号重阳子,於南时村,作穴室居之,名日活死人墓。

后迁居刘蒋村北,寓水中纸,凡肆口而发皆尘外句,乡人唯以害风谵而未始询其意。

遇游则挈一壶行歌且饮,有乞饮者亦不拒。

或以壶取水与人,但觉其酿香冽异常。

后复遇至人饮以神粪,因止酒唯饮水焉,人闻真人口鼻问醺酣之气,而已醉矣。

大定丁亥四月,忽自焚其庵,村民惊救,见真人狂舞於火边,其歌语传中具载。

又云:三年之后,别有人来修此庵。

口占诗有修庵人未比我风流之句。

凌晨束迈过关,携铁罐一枚随路乞化,而言曰:我束方有绿尔。

七月至山束宁海州,郡豪有马从义者,先梦南园仙鹤飞翕,俄顷真人至,马公信犹未笃。

真人於鹤起处筑全真庵,锁门百日,化之,或食或不食,又绝水火。

庵至马宅几百步复隔重街,马公寝於宅中,楼上门户肩闭,真人遇夜亲对谈论,不知从何而来。

人欲写其神,左目右转,右目左转,或现老少肥瘠黄朱青白,形色无定,人不能状之。

马梦母曰:有一客吕马通。

未尝语人,次日真人训马公名曰通。

有马复梦,有梓匠周生者传道与马,即辞乃尊,有关中之行。

披席出家,见道士入族人马户曹邸,马亦随入,见真人与道人对坐,有马九官人者求术於二老。

真人目公曰:教马哥代我。

於是马公诵歌一首,约二百余字,梦觉唯记歌尾三两句,云:烧得白,炼得黄,便是长生不死方。

翌日,真人.wll马公法名日釭,号丹阳子。

又梦随真人入山,及旦,真人便呼马公日山恫。

至於出神入梦,感化非一。

有谭哥者,患大风疾,垂死,乞为弟子。

真人以涤面余水赐之,盥竟眉须俨然如旧,顿觉道黑潇洒,训名处端,号长真子。

又有登州栖霞县 邱哥者,幼亡父母,未尝读书。

来礼真人,使掌文翰,自后日记千余字,亦善吟咏,训名处机,号长春子者是也。

后愿礼师者云集,真人诮骂捶楚以磨炼之,往往散去,得真人道者马、谭、 邱而已。

八年三月凿洞於昆箭山,於岭上采石为用,不意有巨石飞落,人皆悚栗,真人振威大喝,其石屹然而止。

山问樵苏者惧呼作礼,远近服其神变。

又或餐瓦石,或现二首坐庵中。

人见游於肆,或留之饭,预言来馈者何。

神通应物,不可筑举。

至八月问,迁居文登姜氏庵,在张氏家食,童子辈见目前瑁璃码脑珍珠众宝,竞来乞取,余人则不能见。

於文登建三教七宝会。

九年己丑四月,宁海周伯通者邀真人住庵,榜曰金莲堂。

夜有神光照耀如昼,人以为火灾,近之,见真人行光明中。

宁海水至咸卤,真人呎庵之井,至今人享其甘洁。

於是,就庵建三教金莲会。

至福山县又立三教三光会。

至登州,游蓬莱阁下观海,忽发飓风,人见真人随风吹入海中,惊讶问,有顷,复跃出,唯遗失簪冠而已,移时,却见逐水波泛泛而出。

或言真人目秀者,即示以病眸;或夸真人无漏者,即於州衙前登捆,凡为变异人不可测者皆此类也。

在登州建三教玉华会。

至莱州起三教平等会。

凡立会必以三教名之者,厥有旨哉。

真人者盖子思达磨之徒欤,足见其冲虚明妙寂静圆融,不独居一教也。

莱人从之者众,独纳刘处玄者,号长生子,有钓罢将归又见鳖之什。

此四子者,世所谓 邱、刘、谭、马也。

又於宁海涂中真人掷油伞於空,伞乘风而起,至查山王处一庵其伞始坠,至掷处已二百余里也。

其伞柄内有伞阳子号。

王自髻龄问,尝过玄庭宫主空中警化,今呼云玉阳子是也。

与宁海州署相对,有卜隐郝生斋肆,真人倒坐於其问,郝曰:请真人回头。

真人曰:尔不回头。

拂袖而去,郝亦随悟,乃广宁郝大通也。

马公之妻孙不二者,亦同入道,早明心地,世云孙仙姑者。

四哲之亚,真人门人又有此三大士矣。

真人一日告众曰:时将至矣,明日西行。

道友乞诗词,自旦至夜,留诗曰:登途上路不由吾,云雾相招本性苏。

万里清风常作伴,一轮明月每为徒。

山青水绿程程送,酒白粱黄旋旋沽。

今夜一杯如有意,放开红烛照冰壶。

笔尚未投,从外有史公者来送酒,一座大惊。

真人劝人诵《般若心经》、《道德》、《清静经》及《孝经》。

云可以修证。

明日率马公等四人径入大梁,於磁器王家旅邸中宿止,时遇岁除,与众别曰:我将归矣。

众乞留颂,真人曰:我於长安乐村吕道人庵壁上书矣。

枕左肱而逝,众皆号恸,真人复起曰:何哭乎?於是呼马公附耳密语,使向关中化人入道。

至十年庚寅正月四日,口授颂曰:地肺重阳子,呼名王害风。

来时长日月,去后任西束。

作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

一灵真性在,不与众人同。

颂毕,俨然而终。

是后,马公传道四海大行。

伏遇世宗皇帝知真人道德高明,二十八年戊申二月遣使访其门人,应命者 邱与王也。

命邱主万春节醮事,职高功。

五月见於寿安宫长松岛,讲论至道,圣情大悦,命居於官庵。

又命塑纯阳、重阳、丹阳三师像於官庵正位。

邱累进诗曲,其辞备载《翻溪集》中。

八月恳辞还山。

至承安丁巳六月,章宗再韶王处一至阙下,特赐号体玄大师,及赐修真观一所。

十月,召刘处玄至,命待诏天长观。

自重阳、丹阳、长春暨诸师皆有文集传於世。

呜呼,真人起西州,化行山束,道满於天下,名闻天子,开发后人,使尽逍遥之游,岂不伟欤。

后真人五十六年,嗣法孙汴京嘉祥观提点真常子李志源、中太一宫提点洞真子于善庆二大士,真实道行弘扬祖道者也,殷勤求记於玉阳子友人棂轩居士,居士援笔为之铭曰:咸阳之属,日大魏村,山川温丽,实生异人。

幼之发秀,长而不群,工乎谈笑,妙於斯文,又善骑射,健勇绝伦。

以文非时,复意于武,戡定祸乱,志欲斯举,文武二进,夭不我与。

盖公宿绿,道气为主,慨然入道,真仙自遇,顷刻授之口诀秘语。

人呼害风,真人承当。

或歌或舞,以酒徜徉,维摩非病,接舆非狂,肆口而发,皆成文章。

烧却庵舍,拂袖关中,乞化而往,全真道束,宁海因绿,莱阳通融,亟显神异,束人毕从。

陶汰真实,杜绝虚假,锻炼百端,捶楚怒骂,余鄙解散,四子传化,四子为谁? 邱刘谭马,德其亚者,王郝与孙,共成七贤,赞我真人。

玉阳长春,大启其门,遭遇圣朝,为王之宾。

真人高躅,望若星云,瀛海渺然,仙迹宛存,此道大行,逍遥乎真。

  终南山重阳祖师仙迹记

  翰林修撰嘉议大夫同和制诰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刘祖谦撰

  孔老之教,并行乎中国,根源乎至道,际六合无内外,极万物无洪纤,真理常全无有欠余,固不可以浅识窥测。

或者剖强名之原,指成器之迹,互相排斥,是此而非彼,而二家之言遂争长于天下。

是不知天下无二道,圣人不两心。

所以积行立功,建一切法导迪人心,使之迁善远罪,洋洋乎大同之域,其於佐理帝王,一也。

为老氏者日吾宝慈俭,又日常善救物,与夫孔圣本仁祖义之说若合符契。

今观终南山重阳祖师,始於业儒,其卒成道,凡接人初机,必先使读《孝经》、《道德经》,又教之以孝谨纯一。

及其立说,多引六经为证据。

其在文登宁海莱州尝率其徒演法建会者凡五,皆所以明正心诚意、少私寡欲之理,不主一相不居一教也。

师咸阳人,姓王氏,名诂,字知明,重阳其号。

母孕二十四月而生,美须髯,目长於口,形质魁伟,任气而好侠。

少读书系学籍,又隶名武选。

当天眷之初,以财雄乡里。

岁且饥,人多俘亡,有盗尽劫其资以去。

一日,适因物色得盗,终不之问,远近以为长者。

正隆己卯问,忽遇至人於甘河,以师为可教,密付口诀及饮以神水。

自是尽断诸绿,同尘万有,阳狂垢污#1,人益叵测。

虑夫大音不入俚耳,至言不契众心,故多为玩世辞语,使人喜闻而易入。

其变异谈#2诡千态万状,不可穷请。

呜呼,箕子狂九畴叔,接舆狂凤歌出,权智倒横直坚,均於扶世立教良有以也。

师后於南时村掘地为隧,封高数尺,榜日活死人墓。

又於四隅各植海棠一株,曰吾将来使四海教风为一家耳。

居三年,复自实之,遂迁於刘蒋,与和、李二真人为友,各结茅居之。

至大定丁亥夏,复焚其居,人争赴救,师婆娑舞於火边,且作歌以见意。

诂旦束迈,径达宁海,首会马釭於怡老亭。

马亦儒流中豪杰者,初未易许师,故恳师庵居,固其肩镭,率数日不给食,纵与食之,亦未尝见水火迹。

或时夜就马语,莫知其所由来。

及去,追之不及,肩镭如故。

问与魂交梦警,分梨赐栗之化不一。

马於是始加敬信,与其家人孙氏俱执弟子礼。

又得谭处端、刘处玄、 邱处机、王处一、郝大通等七人,多类此。

号马曰丹阳,谭曰长真,刘曰长生,邱曰长春,王日玉阳,郝日广宁,孙曰清静散人,并结为方外眷属。

迨己丑季秋,留王、郝於昆仑山,拥四子西归。

抵汴,寓王氏逆旅,无几何,呼丹阳付密语,无疾而逝,春秋五十有八。

四子归其柩,葬於刘蒋故庵之侧。

丹阳因庐於墓次,今之祖庭是也。

师先自六年前於,长安乐村庵壁留题云:害风害风旧病发,寿命不过五十八。

乃知仙龄有期,非偶然也。

有诗词千余篇,分为全真前后集传于世。

玉峰老人胡光谦为之传。

及丹阳嗣教,从之者益众,其徒遂满天下。

丹阳束归,长春因刘蒋故庵大加营茸。

玉阳又请额为灵虚观。

凡住持者始受度为道士,以奉香火。

世宗皇帝素钦其名,尝遣使访焉。

戊申春,长春、玉阳应命至京师,赐以冠巾绦服,命居天长观。

寻又征至北宫长松岛,与语,大悦,诏於岛西筑官庵居之。

承安、泰和问,道陵亦屡召玉阳、长生至阙下,赐居修真观,以待召问。

玉阳得号体玄大师。

自丹阳而下所为歌诗各有集,而郝广宁独邃於《易》,备见于《太古集》中。

至正大初,密国公铸赞云:全真道束,四子传化,四子谓谁? 邱刘谭马。

德其亚者,王郝与孙,共成七贤,赞我真人。

玉阳长春,大启其门,遭遇圣朝,为王之宾。

瀛海渺然,仙迹宛存。

细玩此赞,其师资道业盘可见矣。

仆适承乏翰林,与捉点嘉祥观仲虚大师李志源,及提点中太一宫冲虚大师于善庆,无欲子李志常为方外友,因索鄙文以纪重阳仙迹。

仆往年从事鄂亭密迩灵虚宿闻真风,故就为之说,使后之学者知师出处之迹,其功用及物若是之大,得以考观而推行焉。

若其出神入梦,掷伞投冠,其他腾凌灭没之事,皆其权智非师之本教,学者期闻大道,无溺於方技可矣,是不得以固陋辞。

天兴元年九月重阳日谨记。

  丹阳真人马公登真记

  邑子张子翼撰

  真人问世之异人也,禀天仙之姿,应期运之数,明哲聪敏,冲粹夷旷,学穷六艺,行包九德。

夫其器量弘探襟宇豁达,邈乎人不可及已。

然栖迟衡门,不苟禄仕,常喜诗酒,陶陶自乐而不屑世务。

一日重阳真人西来,授以秘诀,则顿然而悟,视妻子如脱屐,於是捐千金之产,偕为水云之游。

迎洛入关,结庐於太一之下,修真功积真行,服纸麻之服,食蛎粮之食。

隆冬祁寒,露体胱足,恬然不之顾,惟一志于道。

且手不接人一钱,积有年矣。

至於出口成章,咳唾珠玑,多至数千百篇,无非发挥玄奥,冥合於希夷之趣者,布於四方,人人传诵。

其安心定性,则清虚澹泊;其接物导人,则慈爱恺悌。

由是远近趋风,士大夫争钦慕而师友之。

於斯时也,踊金台刘公显武荣任京兆之运勾,一见真人倾盖如故。

自公退食,挥尘清谈,惧然相得,每期异日同为蓬闻之客。

居无几何,真人会有乡关之行,乃忽忽#1执别。

及抵山束,凡在三州五会之众,倾赴云集,惧喜踊跃、不啻如见慈父。

乃起黄线,争虔恳延致,以为济度师焉。

癸卯冬闰,赴莱阳之请,乃馆於游仙观之环庵。

席不及暖,遽然即真。

越明年夏六月,显武公来宰斯邑,下车之日获闻真人於此登真也,即躬诣灵殡,流泪拜伏,不胜哀悼。

徐谓道众曰:真人上升之际得无遗教乎,当具告我。

翌日,曹顼、刘真一、乃奉上真人遗迹,仍略之庐於墓次,今之祖庭是也。

师先自六年前於,长安乐村庵壁留题云:害风害风旧病发,寿命不过五十八。

乃知仙龄有期,非偶然也。

有诗词千余篇,分为全真前后集传于世。

玉峰老人胡光谦为之传。

及丹阳嗣教,从之者益众,其徒遂满天下。

丹阳束归,长春因刘蒋故庵大加营茸。

玉阳又请额为灵虚观。

凡住持者始受度为道士,以奉香火。

世宗皇帝素钦其名,尝遣使访焉。

戊申春,长春、玉阳应命至京师,赐以冠巾绦服,命居天长观。

寻又征至北宫长松岛,与语,大悦,诏於岛西筑官庵居之。

承安、泰和问,道陵亦屡召玉阳、长生至阙下,赐居修真观,以待召问。

玉阳得号体玄大师。

自丹阳而下所为歌诗各有集,而郝广宁独邃於《易》,备见于《太古集》中。

至正大初,密国公铸赞云:全真道束,四子传化,四子谓谁? 邱刘谭马。

德其亚者,王郝与孙,共成七贤,赞我真人。

玉阳长春,大启其门,遭遇圣朝,为王之宾。

瀛海渺然,仙迹宛存。

细玩此赞,其师资道业盘可见矣。

仆适承乏翰林,与捉点嘉祥观仲虚大师李志源,及提点中太一宫冲虚大师于善庆,无欲子李志常为方外友,因索鄙文以纪重阳仙迹。

仆往年从事鄂亭密迩灵虚宿闻真风,故就为之说,使后之学者知师出处之迹,其功用及物若是之大,得以考观而推行焉。

若其出神入梦,掷伞投冠,其他腾凌灭没之事,皆其权智非师之本教,学者期闻大道,无溺於方技可矣,是不得以固陋辞。

天兴元年九月重阳日谨记。

  丹阳真人马公登真记

  邑子张子翼撰

  真人问世之异人也,禀天仙之姿,应期运之数,明哲聪敏,冲粹夷旷,学穷六艺,行包九德。

夫其器量弘探襟宇豁达,邈乎人不可及已。

然栖迟衡门,不苟禄仕,常喜诗酒,陶陶自乐而不屑世务。

一日重阳真人西来,授以秘诀,则顿然而悟,视妻子如脱屐,於是捐千金之产,偕为水云之游。

迎洛入关,结庐於太一之下,修真功积真行,服纸麻之服,食蛎粮之食。

隆冬祁寒,露体胱足,恬然不之顾,惟一志于道。

且手不接人一钱,积有年矣。

至於出口成章,咳唾珠玑,多至数千百篇,无非发挥玄奥,冥合於希夷之趣者,布於四方,人人传诵。

其安心定性,则清虚澹泊;其接物导人,则慈爱恺悌。

由是远近趋风,士大夫争钦慕而师友之。

於斯时也,踊金台刘公显武荣任京兆之运勾,一见真人倾盖如故。

自公退食,挥尘清谈,惧然相得,每期异日同为蓬闻之客。

居无几何,真人会有乡关之行,乃忽忽#1执别。

及抵山束,凡在三州五会之众,倾赴云集,惧喜踊跃、不啻如见慈父。

乃起黄线,争虔恳延致,以为济度师焉。

癸卯冬闰,赴莱阳之请,乃馆於游仙观之环庵。

席不及暖,遽然即真。

越明年夏六月,显武公来宰斯邑,下车之日获闻真人於此登真也,即躬诣灵殡,流泪拜伏,不胜哀悼。

徐谓道众曰:真人上升之际得无遗教乎,当具告我。

翌日,曹顼、刘真一、乃奉上真人遗迹,仍略之曰:先师前冬腊月既望,遽示归真之意。

越七日癸未,适遇重阳真人生朝,方陈设供养,才初鼓,震雷忽奋,闻重阳真人言曰:子仙期已及,不当淹久。

及中夜即枕左肱而化矣。

既而复神游於酒监郭复中家,留颂二十字,且言在世无人识之意,墨迹在焉。

又往刘锡.之居,复书一绝,有风马升仙之言。

泊吾邑黄录感应之祥,蓬莱真容出现之异,其灵显之事孔多,盖不可以缕指数。

公嗟叹良久曰:异哉,真人行迹神妙如此,近古希有。

苟不刻於翠玫,传之来世,良为可惜。

汝等其奈之何?答曰:弟子不肖,安能传播师父功行之万一,大可罪也。

予虽然窃闻古人有云,布衣之士,不附青云,乌能施名於后世哉?今日幸遇我公,岂非自有宿绿乎?公曰:我闻命。

乃召邑子张子翼谓曰:丹阳师父仙去之迹,吾将勒石以传不朽。

闻子游全真之门久矣,子其为我记之。

子翼承命,惊悸伏谢,驽材不足以仰承重委,愿选诸能者。

公曰:子无牢让。

子翼因不敢复辞,乃伏思而言曰:在昔西京曹参之来相齐也,尽召诸耆老问所以安集百姓者,然人人言异殊,未知所定。

闻胶西盖公善治黄老言,乃使人厚币请之。

既见,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推此类具言之。

於是避正堂舍盖公焉,其治要用黄老术,故相齐九年,齐国安集,大称贤相。

今我显武公之来令是邑也,暂淹骥足聊用牛刀,视事月余阖境称治,向之冤抑无诉者得以伸其屈,奸猾抵献者无所肆其恶,百姓惧然均赖其福。

加之清廉公正无一毫之私,虽鲁仲康之令中牟,西门豹之治邺,不能过也。

且莱阳素为剧县,号称难治,今庭无留事,居多暇日。

乃延请道众,若铁查山玉阳子辈,引居便坐,讲道论德,探清静无为之本,穷修真养性之术,庭馆萧然,殊不觉有官况。

既散,则复治事如初,从旦达暝,略不知倦然。

夫公之高才绝能,剿裁如流,而清静之道,抑不为无助也。

由是观之,与夫曹参之礼盖公何所异哉?蚓乎同僚皆一时之贤,协心戮力,赞成美政。

主簿夹谷昭信,朱勾课最,户无通租。

仙尉蒲察武功彩棒威行,盗奔他境,遂使一邑之内,皆摄然安生,曾无所扰。

其道治化宣声,远近靡不景仰其德政矣。

且夫公之为京兆运幕也,与真人道契弥笃,已见之於初。

及真人登真於莱阳也,值公复宰斯邑,与诸僚佐特命树碑勒文,垂示无穷,以张大全真之教,复成之於末。

窃观初末遇合之因绿,殆为大幸,实非人力所能及也。

贱子不敏,因摭其相遇之实,得非并记云。

大定二十五年岁次乙巳正月十五日己亥谨记。

  全真第二代丹阳抱一无为真人马宗师道行碑

  翰林直学士中顺大夫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王利用撰

  天地无为而全道,至人悟道以全真。

广大简易不见其朕,资生资始而弗能主名。

道全於内者,其天地乎。

屈伸消长莫测其变,德参化育而必臻其极。

真全於内者,其至人乎。

丹阳马宗师瑞金莲於束海,根玄教於重阳。

起迹於金源氏全盛之时,流派於我大元开创之始。

与夫广成呜道於上古,混元垂教於姬周,冲虚、南华立言於战国之世者,无以异也。

师讳从义、字宜甫,世业儒,系出京兆扶风,汉伏波将军援之后。

'五季兵乱,束迁宁海,因家焉。

祖觉,字萃叟,以孝行称。

父师杨,字希贤,容仪可观,沉默有度,事亲为学,绰有父风。

客或惊走,以细复掷於家者,视之兼金也。

白於父,藏之以待。

旬日客至,即付之。

客谢曰:吾吕仙也,居幽谷村,以淘采为业。

积金两镒,将斋於市,逼於监税者,赖公获免,愿中分以报。

希贤固却之。

吕曰:公有黄向风义,后当有高士出焉。

他日访幽谷,人无姓吕者,始知其异人也。

师将育,母唐氏梦麻姑赐丹一粒,吞之,觉而分瑞,金天会元年癸卯五月二十日也。

昆季五人,以仁、义、礼、智、信命之,故号五常马氏,师次子也。

童时常诵乘云驾鹤之语,及长,善文学,不喜进取。

适李无梦炼大丹於昆箭山,几三载矣,日仙至则丹可成。

一日师游其侧,无梦见而异之,曰:是子额有三山,手垂过膝,真大仙之才。

因为之赞曰:身体堂堂,面圆耳长,眉修目俊,准直口方。

相好具足,顶有神光,宜甫受记,同步蓬庄。

既而丹果成。

忠显孙君惜师才德,以其子妻之,凡三息,曰庭珍、庭瑞、庭珪。

师尝补试郡庠,夜梦二衣褐者,一素补两肩,跪且泣曰:我辈十万余命在公所主。

言讫而去。

逐之,入屠者刘清圈中。

壁有字云:我辈己亥十万人,太半已经辛巳杀,此门若是不慈悲,世世轴头常厮抹D 既觉,闻屠堵声。

往视之,则清之子阿泽屠二猜,其一肩白,欲止则弗及也。

始悟己亥猜也,辛巳清之岁属也。

诣卫士孙子元占之,以决其惑,因稽寿几何。

曰:君寿不瑜四十九。

师叹曰:死生固不在人,曷若亲有道为长生计。

已而与客弈棋,乃失声曰:此一着下得是,不死矣。

大定七年丁亥秋七月,师偕高巨才、战法师饮于范明叔之怡老亭,酒酣赋诗曰:抱元守一是工夫,懒汉如今一也无。

终日衔杯畅神思,醉中却有那人扶。

中元后复会,重阳祖师造其席,战师曰:布袍竹笠,冒暑而来,何勤如焉?曰:宿绿仙契,径来访谒。

与之瓜,即从蒂食,询其故,曰:甘向苦中来。

复曰:奚自曰:终南不远三千里,特来扶醉人。

师心自谓日,前所作有醉中人扶之语,此公何以得之。

就叩何名,曰:道。

曰:五行不到处,父母未生时。

席间谈道多与师合,乃邀居私第,出示所述罗汉颂一十六首,祖师赓和,宛若宿成,遂心服而师事之。

先是师梦南园地中一鹤涌出,今兹欲为祖师结庵,祖即指鹤出之地,师大异之。

庵既构,字之曰全真。

师欲从祖师西游,以累重难之,祖师乃盛陈离乡远游之乐以开释焉。

是岁十月朔,祖师令师锁庵斋居百日,日止一餐,虽隆冬祁寒,唯笔砚几席布衣草屦而已。

形神和畅,若寒谷回春者焉。

八年春正月十有一日,庵始启钥,祖师谓师曰:将谓汝三数日从我西游,直锁害风百日,仍作一场奇怪。

师悟,以资产付庭珍辈,以离书付孙氏,遂易服而道焉。

祖师因师梦中歌有烧得白,炼得黄,便是长生不死方之句,命师更名釭,字玄宝,号丹阳子。

师又梦从祖师入山,及旦,祖师呼日山恫,因为小字焉。

居昆箭之烟霞洞,师忽患头痛,殆若无所遁者,祖饰令医於家。

一日,谓门弟子曰:昨日马公饮酒,其破道乎。

使候之,师盖药用酒引不觉过量,疾甚,人复曰:马公将死矣。

祖师批掌叹曰:吾远寻知友,绿信道不笃,而至此耶。

乃以炼心语疗之,曰:凡人入道必戒酒色财气,攀绿爱念,忧愁思虑,此外更无良药矣。

疾遂愈。

其年十月朔,令师焚誓状于文登苏氏庵。

师从祖师至汴,寓王氏之旅邸,饮食起居悉以仙机示之,锻炼既久,遂承秘印。

十年春正月四日,祖师将升,师请曰:釭当为吾师服。

祖师曰:可赴终南刘蒋之故居。

嘱以后事而逝。

师暨谭、刘、 邱三道友入关谒和、李二真人,诣刘蒋祖庵居之。

十二年春,化自然钱於长安市中,复护仙柩自汴之秦归葬刘蒋,遵遗命也。

师居庐,头分三髻。

三髻者,三吉字,祖师之讳也。

十四年秋夕,师与三道友{商志於秦渡镇真武庙,师日斗贫,谭白斗是,刘曰斗志, 邱日斗闲。

翌日乃别,师复归刘蒋构一广庭为环居之所。

手书祖庭心死以表其颜。

庵为祖庭,自此始也。

师谓门人曰:一昼夜凡几时?对曰:十二。

曰:十二时中天运造化曾少停息否?对曰:无。

师曰:学道者亦如是矣。

十八年,就化华亭刘昭信、李大乘不果,乃赋诗曰:锦麟不得空泌洒,收拾纶竿归去来。

大乘即悟,遂执弟子礼,赐以灵阳子之号。

十九年春一、一月,师筑环华亭,大乘亦与焉。

墙外来禽一株,枯已久矣。

四月十四日移植环内以水沃之,曰:今日纯阳降世辰也,予生於五月二十日。

至日此树生叶矣,仍作颂曰: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天地入宝瓶,七十二候足。

大乘请释其旨,曰:此隐语也,其应有日矣。

及期绿叶敷荣,始知移植之日至五月二十相去三十有六,是天地昼夜合为七十二候也。

大乘因作《异木记》以志之。

秋八月,迁居陇州佑德观,解元李子和辈愿执几杖以从,继而弃俗归道者不啻百余人。

二十年春东还祖庭,适长安,居蓬莱庵,从善友赵恩请也。

秋八月旱,师祈雨诗云:一犁沾足待何时,五五不过二十五。

至日果雨。

二十一年冬,师谓门人来灵玉曰:世所称衣服旧弊,重修洁者何名?曰:拆洗。

师曰:东方教法年深弊坏,吾当往拆洗之。

未浃旬,官中有牒发事,遂以关中教事付 邱长春为主张焉,仙仗东归。

过济南,有韩淘清甫者,慕康节之为人,所居号安乐园,礼师乞垂开发。

师曰:夫道以无心为体,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争为基。

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寝以养气。

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扰则丹结。

然后灭情於虚,宁神於极,不出户庭而妙道得矣。

淘谢曰:大道鸿蒙,无所扣请。

今闻至言,得其门而入矣。

师尝说四体用云,行则措足於坦途,住则凝神於太虚,坐则匀鼻端之息,外则抱脐下之珠,类此甚多,盖言道人分内事也。

二十二年夏四月至宁海,未几行化于文登之七宝庵。

门人穿井九尺而大石障之,师乃云:穿凿须加二尺深,甘泉自有应清吟。

及疏凿尺有八寸泉乃涌出。

冬十二月晦,师谓门弟子曰:今日有非常之喜。

遂乃歌舞自娱。

二十三年春正月,报者云,仙姑孙不二返真于洛阳矣。

冬十月下元日,文登令尼厉古武节请师作九幽醮,师谓姚铉、来灵玉曰:空中报祖师至。

青巾白袍,坐白龟於碧莲叶上,龟曳其尾,见於云表。

道俗惧呼,焚香致拜。

居无何,回首侧卧,东南而去。

十二月,师赴莱阳游仙观,忽肆笔书委形赞,其略云:大哉登真,路入青冥,麟随绛节、凤纤朱饼,呜銮佩玉,履虚步云,超受真诰,上登玉辰。

特寓其归真之意耳。

是月二十二日祖师诞辰,师仰瞻天表,曹顼问其故,曰:祖师偕和师叔至,当赴仙会矣。

于知一曰:教门洪大,胡不恕遗?师曰:堂堂归去也,作个快活仙。

谓刘真一曰:汝等欲作神仙,须要积功累行,纵遇千魔百难,慎勿退惰。

果尔,然后知吾言不妄矣。

又曰:我开眼也见,瞑目也见,元来不在眼,但心中了然,无所不见耳。

汝绿在北方,可往矣。

时将二鼓,师束首枕肱而蜕。

是夜於刘锡屋壁间留一颂云:三阳会裹行功圆,风马乘风已作仙。

劝汝降伏龙与虎,自然有分亦登天。

俄顷,人云师已仙矣,方悟留题盖师之神也。

初,昆箭紫金山束华庵有松数株变青为白,师曰:松之白,殆为我乎?不半载,师果逝焉。

长生、玉阳二宗师来薇丧事,七日而卜兆於游仙观而安厝之。

二十五年,邑人疑仙骨陕右门人盗去,莱阳宰武节刘公启柩视之貌如生,乃更衣於金玉堂,复葬之。

师幼习儒,长克家,有不赀之产而乐周急,故得轻财好施名,《礼》所谓积而能散者此也。

虽为硕士,接一童子必致敬焉,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此也。

承师训以阐化,援门人以归真,虽寓形於寰海,以济众为己任,《语》所谓人能弘道者,此也。

一遇至人#4得传心法,日经锻炼而不弛其志,孟轲氏所谓乐取於人以为善者,此也。

以致感海市之瑞像,变苦泉为灵液,刘清毁屠具而改行,乐周焚渔网以向风,所过者化,狂恣革其非心,所存者神,耆稚为之云集,果行西秦,飞乌束海,凡五道场,弘师教也。

故曹顼、雷大通、刘真一、于洞真等数十人,实修真达道扶宗栩教之士,悉出师陶铸之手。

谭长真、刘长生、 邱长春皆祖师之高弟,尊师曰叔师,处之裕如也。

生平所作歌诗皆出尘绝俗之语,而沾丐后人者亦多矣。

至元六年春正月,玺书加赠丹阳抱一无为真人之号。

十九年秋八月朔,住持终南山重阳万寿宫真人李天乐持师道行之状致恳於仆,曰:吾嫡祖丹阳宗师,葬于莱阳,进士张子翼作《登真记》,已识之矣。

而祖师成己成物盛德大业师能钻承之,乘风御气长生久视之道师能褕扬之。

祖庭会真实本诸此,不以贞泯载其道行以诏后人殆为阙如。

子无斩其文,庶传其不朽也。

仆惟道德之源继续承承不迷於后世者,丹阳师之力也,牢辞其可乎?乃击之以铭,其辞曰:

  乾坤大道法自然,至人一出千百年。

  道非人弘道不传,人能弘道道始全。

  重阳饱饮甘河泉,道眼直视东海懦。

  金焰烁烁开七莲,慨然捉马挥玉鞭。

  丹阳鸿儒宿有绿,行功锻炼方且圆。

  涣然冰释归真仙,词源落纸如云烟。

  机发於踵昆丘巅,降龙伏虎秘法玄。

  知知觉觉无后先,道场五阐教乃宣。

  秉风御气游八涎,下视尘世犹天渊。

  若子若孙称大贤,胸中冰雪壶中天,

  传心嗣法无穷边。

  长真子谭真人仙迹碑铭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密国公金源涛撰

  昔人有言,仙语无词,心传道见。

神丹之诀,洞箫之音,流注於玄虚渺漠之问,其得之者,又不知几何人哉。

隐之则红霞丹景,出之则琳官金简,如斯人辈,似有为之士也。

士至於无为无不为,携壶曳履落魄于逆旅酒家之问,吟啸忘怀与风月为莫逆,此亦近乎大隐者矣。

德不孤必有邻,道不我须及人。

黄、秦、晁、张,东坡门下之四贤也,诗文雄深,笔力雅健,故能弘先生之教。

马、谭、 邱、刘,重阳门下之四仙也,道用冲虚,处心清寂,故能明祖师之道。

教何以弘?道何以明?其实皆一心也。

其虚心明道者谁?长真子谭公真人也。

师讳处端,字通正,山东宁海州人。

其父即缪缭之工,於权衡出纳之问无非平实,报己生资以济贫窘,积善累行备余庆而生先生。

公幼而秀发,声韵琅然,人知其非常儿也。

甫及六岁,因戏堕於井中,人急下井救之,见公安坐水上,随挈而出,略无伤焉。

又所居遗火,巨楝碎於榻前,公方寝熟,呼而起之,神情自若。

盖有道之士非水火所能损越也。

至十有五龄而志於学,咏物警策,其《葡萄篇》已脍炙人口。

及弱冠,乃尊以玉名之,遂涉猎诗书,工诸草隶。

一朝因醉遇雪卧於途中,即感风痹之疾。

公喟然叹曰:玉平昔为行於世,略无鲜益,中复遇奇疾,必非药石可疗之。

惟暗诵北斗经以求济。

忽梦大席横空,公飞升欲据之,见北斗星君冠服而坐,公叩首作礼问恍然而觉。

自兹奉道之必笃矣。

至大定丁亥岁仲秋,闻重阳真人度马宜甫为门生,公径赴真人所,祈请弃俗服羽执弟子礼。

真人付之以烦,便宿於庵中。

时严冬飞雪,丹鳌灰玲,藉海藻而寐,寒可堕指。

真人遂展足令抱之,少顷汗流被体,如置身炊瓯中。

拂晓,真人以盥洗余水使公涤面,从涤之月余,宿疾顿愈。

於是公推心敬而事之,其妻严氏诣庵呼归,公怒而黜之。

公拜祷真人,求道之日用,真人以四字秘诀授之,遂立今之名字焉,又道号长真子。

师命公赴维阳,与马、 邱、刘同处,真人《步虚词》中有达真谭玉之语,味之岂小许哉。

真人至汴,遗训命四子主掌教门,及重阳仙游,公与三大士负师遗蜕,径归关中,座之于刘蒋村祖庵之西隅,供祭尽师资之礼。

顷有请长真斋者,公不避严凝涉溪而往,水介於见乌之问,足无所苦,人咸异之。

后寓迹於河朔,获麝县府君庙之新庵。

一日,先生锁庵而出,云往卫州。

至夕,庙官温生者见庵中光辉照映,即窗隙而窥之,见先生逼火而坐,温惊疑潜退。

未晓,默遣人趋州,托乞药於师。

其人至卫,见先生於外内尚未起,授药而还。

复视庵中,燃火犹未毕烬,与蓟子训历诸家之说异世而同科尔。

先生行业颇多不能遍举.’姑略而论数事于后:忍折齿之愤,德也。

梦中之药,神也。

知巨僚之见访,明也。

书龟蛇以辟火,灵也。

为人德能通神,明可济灵,非仙而何欤?又闻先生不择贵贱贤鄙,不异山林城市,俱以道化,无非晏然。

作歌诗百余篇,目之曰《水云集》。

宿慕洛阳天中之土,人多道心,有意作丹成之所。

因见洛南之朝元宫,昔朗然子之故居也,爱其山水明秀遗迹尚存,有道士张永寿者时主观事,即以宫之束隙地数亩遗之。

先生诛茅拾砾而庵焉。

有洛人朱氏者奉道构庵,请公居之。

先生於朱庵中神游问,似与重阳、丹阳遇,报以仙期,旋复返朝元之故居,即今之栖霞观也。

观在后长春 邱公真人立名。

至大定乙巳岁孟夏朔日,无疾留颂而逝,异香凝室者数日,世寿六十三。

昔尝画龟蛇者,盖巳年巳月巳时归真之预知也。

其门人王道明、董尚志自童稚礼先生,尽负汲香火之勤,先生驭鸾之后数十年居仙莹之侧,王生主栖霞观事,与董生始终醮祭无惰。

拟行改葬,因李公都运先生暨四大道师李公志源、于公善庆、王公志渊、陈公无染以碑铭见嘱於老夫,敬喜而笔之铭曰:重阳真人,大道之师,长真先生,摄衣从之。

以心传心,神鬼不知,我知至人,生於圣时,人贵其异,我敬其实,束齐发挥,西洛留迹。

语见歌诗,名传金石,霞举玄风,蕾买开丹液。

野鹤昂藏,灵龟宝章,伏火制水,顺阴调阳。

分形入梦,道卫弥彰,先生未亡,千载馨香。

  甘水仙源录卷之一竟

  #1『阳狂垢污』,柳风堂石墨及《未刻稿》上册作『佯狂垢污』。

  #2『谈一字疑应为『诙』。

  #3『忽忽』,应为『匆匆』。

  #4『至人』,艺风堂拓本,《未刻稿》上册作『异人』。

  甘水仙源录卷之二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长生真人刘宗师道行碑

  秦志安撰

  夫欲袭气母,含元精,探混茫,窥杳冥,缩地脉,抽天肩,毫芒太虚,尘芥无垠#1,鞭烈缺,笞灵窿,践汗漫,肩鸿蒙,万物之所待而成,一化之所系而灵者,岂寻常下士赛浅小夫之所能哉。

今夫东莱长生真人,卯金右族,炎汉遗英,娇娇云翮,堂堂岳精,湖海不足以尽其涵容,星斗不足以极其高明。

乃祖乃父世居武官,好阴德,乐推恩,恤寒馁,惠孤悍,舍良田八十余顷与龙兴巨剎以为常住种福之根。

当前宋太平兴国问,朝廷嘉厥孝义,旌表门闲,镯免租征,光照连郡。

天不负仁,自红霞丹景中选择其仙材之精明者,降瑞於掖城。

既挺世也,谨事孀母,特以孝闻,誓不婚宦,憎华丑荣,清今自守,希夷若昏,顾世间物,无足以撼其胸中之诚。

屦辞故山,欲访异人,而慈亲盼盼然未之许也。

大定己丑之春,忽於邻居壁问人所不能及处,挥洒二颂,而墨迹尚新,不留姓名,其末句云:武官养性真仙地,须有长生不死人。

先生叹赏其笔力道劲,疑神物之所化成,而未能失其信情。

是岁九月,霜寒露清,重阳祖师杖屦西行,携邱谭马三仙之英,度海岛,历山城。

先生闻之,竭蹶而趋,香火而迎,祖师顾而笑曰:壁问墨痕,汝知之乎?三子者亦相视而冰哂,方悟其颂乃神通变现之所以相惊也。

於是镂肝荐诚,刻骨效盟,负几杖,执巾瓶,左右惟命,死生自程。

祖师爱其殷勤,美其专精,顾其神彩之不群,乃叹曰:松之月,竹之雪,故不受於黄尘。

赠之诗曰:钓罢归来又见鳖,已知有分列仙曹。

呜榔相唤知予意,跃出洪波万丈高。

仍取壁间语意,以长生为之号,处玄为之讳,通妙为之字。

时方弱冠之明年也,邱刘谭马之名充塞乎九野八弦。

游汴梁,寓夷门,乞食炼形,隐姓埋名,朝叩暮请,行熏坐蒸,委曲而挑斡玄机,丁宁而启迪丹经,扫惑云,浮迷冰,祖师既尽付其四象五行,乃遗物离人而退藏于天,所谓得知友而赴蓬瀛也。

四子乃负仙骸,报洪恩,叩咸阳,历华阴,宁神於刘蒋旧庐之炯。

四子之志各异,先生独遁迹於洛京,炼性於尘埃混合之中,养素於市尘杂杳之丛,管弦不足以滑其和,花柳不足以挠其精,心灰为之益寒,形木为之不春,人绩则食,不绩则殊无愠容,人问则对之以手,不问则终日纯纯。

定力圆满,天光发明,乃迁於云溪之滨,门人为之穿洞室於岩垠。

忽遇石井,寒泉泠泠,众骇其异,先生笑曰:不远数尺更有二井,乃我宿生修炼之所经营也。

凿之果然,迄今洞宫号为三泉。

逮丙申岁,复还武官,往拜母氏,相见甚惧,卜太基之阴麓,建灵虚之祖堂,手植桧柏,苍翠成行。

居无何,乡里诬告先生杀人,辄不辞而就缚,坐狸讦者近将十旬。

纯阳祖师听玉漏,驾苍麟,下碧霄,入幽团,就伽尾,付管城,教之习文,后杀人者自首,先生得以免缧绒之刑。

比其出也,翰墨绝妙,有龙蛇飞举之形。

大定戊申,主醮於昌阳,彩云覆坛白鹤舞庭。

是岁也,秋旱如焚,复披祷雨之诚,既登厥坛,四望无云,日来朝巳午之交当有甘澎如倾,言如有征,如影响之应形声。

自后东州醮坛,独师主盟,必有祥风泠泠,卷楮币而上腾,其感应也如神,迄今诸郡石刻犹存。

至承安之三年也,章宗闻其道价铿钧,乃遣使者征之,鹤板蒲输,接於紫宸,待如上宾,赐以琳宇,名曰修真。

官僚士庶,络绎相仍,户外之屦,无时不盈?明年三月,乞还故山,天子不敢臣,额赐灵虚,宠光祖庭。

迨癸亥岁二月仲春初六吉辰,呜鼓集众,告之以闻苑之行,曲眠左肱,偷然返真。

祥光氤氲,瑞气纷纶,所有遗文,仙乐太虚,盘阳同尘,安闲修真,仍注道德,演阴符,述黄庭,奥涉理窟。

条达圣真,足以为万世之规绳。

披云宋君袭教,翰承法轮,吸月之髓,餐日之魂,启玄牝,交谷神,不忘千劫之恩,乃纪跨鸾之盛迹,勒苍山之翠泯。

其铭曰:长生老仙,主张化权,吞虚无,吐自然。

乘紫云而下,游碧海之边,遇甲子天元之会,契重阳多劫之绿。

撞百关,通九泉,驱四兽,耕三田,坐洛阳之市井,凿云溪之洞天,融白雪以成粉,熟玄霜而不烟。

声名篁鼓於凤州,光华照耀於金莲,构灵虚之钳宇,拜朝廷之紫宣。

还断东莱之宿债,然后骨肉都融而游宴八骞也。

  长春真人本行碑

  寂通居士陈时可撰

  戊子之秋,八月丙午,余自山东抵京城,馆於长春宫者六旬。

将徙居,清和子尹公谓余曰:我先师真人既葬矣,当有碑。

知先师者君最探,愿得君之词刻之,以示来世。

余再让於耆宿,且以晚涂思涸不足以发明老仙为解,弗从也。

乃命其法弟玄通大师李君浩然,状老仙之行,谒文于余曰:父师长春子,姓邱氏,讳处机,字通密,登州栖霞人。

幼聪敏,日记千余言,能久而不忘。

未冠学道,遇祖师重阳子於昆仑山之烟霞洞,祖师知其非常人也,以金鳞颂赠之,遂执弟子礼。

寻长生刘公、长真谭公、丹阳马公,皆造席下,相视莫逆,世谓之邱刘谭马焉。

大定九年,从祖师游梁。

明年,祖师驮世。

十有二年,师洎丹阳公护仙骨归终南,葬於其故里。

师乃入翻溪穴居,日乞一食,行则一蓑,虽箪瓢不置也,人谓之蓑衣先生,昼夜不寐者六年。

既而隐陇州龙门山七年,如在墦溪时,其志道如此。

道既成,远方学者咸依之,京兆统军夹谷公奉疏请还祖师之旧隐。

师既至,构祖堂轮奂,余悉称是,诸方谓之祖庵,玄风愈振。

二十八年春,师以道德升闻,征赴京师,官建庵於万宁宫之西,以便咨访。

夏五月召见於长松岛,秋七月复见。

师剖析至理,进瑶台第一层曲,眷遇至渥。

翌日遣中使赐上林桃,师不食茶果十余年,至是取其一啖之,重上赐也。

八月得旨还终南,仍赐钱十万,表辞之。

尔后复居祖庵。

明昌二年东归栖霞,乃大建琳宫,劝赐其额日太虚,气象雄伟,为东方道林之冠。

泰和问,元妃重道,遥礼师禁中,遗道经一藏。

师既居海上,达官贵人敬奉者日益多,定海军节度使刘公师鲁、邹公应中二老,当代名臣,皆相与友。

贞佑甲戌之秋,山东乱,驸马都尉仆散公将兵讨之,时登及宁海未服,公请师抚谕,所至皆投戈拜命,二州遂定。

己卯之冬,成吉思皇帝命侍臣刘仲禄持语迎师,明年春启行。

夏四月道出居庸,夜遇群盗于其北,皆稽颗以退,且日无惊父师。

是年十月,师在武川进表,使回复、有劫书,促师西行,称之日师,日真人,其见重如此。

又明年春,瑜岭而北,壬午之四月甫达印度,见皇帝于大雪山之阳。

问以长生药,师但举卫生之经以对。

他日又数论仁孝,皇帝以其实,嘉之。

癸未之三月,车驾至赛蓝,诏许师东归,且赐以烬礼。

师固辞曰:臣归途万余里,得驷骑馆谷足矣。

制可其奏,因尽镯其徒之赋役。

师之驰传往返也,所过迎者动数千人,所居户外之屦满矣,所去至有拥马首以泣者,其感人心如此。

及入汉地,四方道流不远千里而来,所历城郭皆挽留。

八月至宣德,元帅邀师居真州之朝元观。

明年春,住燕京大天长观,行省请也。

自尔,使者赴行宫,皇帝必问神仙安否,还即有宣谕语,尝曰:朕所有地,其欲居者居之。

继而行省又施琼华岛为观。

兵革而来,天长已残废,岛尤甚,师茸之,工物不假化绿,皆远迩自献者,三年一新。

师之在天长也,静倡云集,参叩玄旨,旁门异户,靡不向风。

每醮辄鹤见。

荧惑犯尾宿,师禳之即退舍。

旱魑为民虐,师祈之则雨应。

京人归慕,建长春等八会,教行四方。

丁亥之五月,有旨以琼华岛为万安宫,天长观为长春宫,且授使者金虎牌,持护教门。

六月二十有三日,雷雨大作,太液池之南岸崩裂,水入东湖,声闻数里,鱼鳖悉去,北口山亦摧。

人有亦是报者,师莞尔而笑曰:山摧池枯,吾将与之俱乎。

七月四日,顾谓门人曰:昔丹阳公尝记余曰:吾殁之后教门当大兴,四方往往化为道乡,公正当其时也,公又当住持大宫观。

其言一一皆验,吾归无遗恨矣。

俄而示疾,数如偃中,侍者止之,师曰:吾不欲劳人,汝等犹有分别在,且偃寝奚异哉。

七日,提举宋道安辈请师登堂,慰会众之望。

师曰:吾九日上堂去。

及是日,留颂葆光而归真焉,春秋八十。

明年七夕前一日,将葬,群弟子启棺视之,师俨然如生。

道俗瞻礼者三日,日万人,悉叹异之。

九日醮毕,阀仙蜕于白云观之处顺堂。

师诚明慈俭,凡将帅来谒,必方便劝以不杀人。

有急必周之,士有俘于人者必援而出之。

士马所至,以师与之名,脱欲兵之祸者甚众。

度弟子皆视其才何如,高者挈以道,其次训以功行,又其次化以罪福,罔有遗者。

故其生也,四方之门人丹青其像事之。

其殁也,近者号慕,远者骏奔,如考妣焉。

及其葬也,会者又万人。

近世之高道,福德兼备.未有如师者。

师於道经无所不读,儒书梵典亦历历上口。

又喜属文赋诗,然未始起药,大率以提唱玄要为意,虽不事雕锈,而自然成文,有《墦溪》、《呜道》二集行于世云。

呜呼,浩然君能述其父师之道行若是昭昭然,可谓能子矣,又岂待鄙夫文之而后着耶。

虽然,举其大者论之可也。

我老仙生能无欲,没能不壤,百世异人也。

又能以一介黄冠上而动人主如此,下而感人心如彼,非至诚粹德能然乎?长松之见,道已崇矣,及乎至自印度,教门益辟,求之古人,大略与寇天师相似。

至校其出处之道,大有不同者。

何哉,谦之之受知魏主也,自言尝遇老子,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科戒,使之清整道教。

又遇老子之玄孙,授以图录真经天宫静输之法,使之辅佐北方太平真君。

且有崔浩赞之,帝始崇奉。

老仙则不尔,方其未召也,澹然海上,其与世相忘久矣。

一日有诏迎致,诚出自然,非有以要之也。

又其所以奏对者,皆以道。

由是推之,贤於谦之远甚,是已足铭矣,而况道眼之具,道行之圆乎。

宜乎嗣得其人,世有如尹公者接迹而出,以光扬妙道,俾无坠耳。

谨系之以铭,其辞曰:

  全真一派,道为之源,鼻祖其谁,圣哉玄元。

谁其导之,重阳伊始,谁其大之,子长春子。

子居墦溪,一蓑六年,箪瓢无有,人皆曰贤。

庐于龙门,亦复如是,羽服来归,如渴于水。

子诚真仙,道林之天,退然其中,气吞大千。

世宗问道,再见松岛,俄听还山,烟萝甘老。

章庙之世,作宫海滨,帝妃遗经,宝藏一新。

干戈既举,一炬焦土,子率其徒,往来云屿。

龙兴北庭,召以使星,逮乎东归,道乃益弘。

方其生也,世绘其像,忽焉没兮,高堂厚葬。

有子克嗣,尹公其人,福德两全,伟哉长春。

  祭文

  定庵昊章撰

  维丁亥岁七月十五日,燕京儒学官孙周等谨以香茶之奠致祭于长春真人邱仙翕之灵。

嗟嗟仙翁,早岁出家,壮而成道,九八仙,而五四皓,无书不览,无事不知。

九经库而五总龟天下之老,天子之师,籍在仙班,献居尘寰,举臂汗漫,骑鹤三山,名满世问,千秋万古,何者为住,何者为去,嗣教门人,结绿道友,衰经满堂,如丧父母。

吾属蹉跎,蒙知最重,奠拜灵筵,器之为恸。

呜呼哀哉,君寿国安,师能致之;含灵耳目,师能启之;水旱为珍,师能禳之;师为飞仙,何日忘之。

呜呼一辰哉,尚飨。

  玉阳体玄广度真人王宗师道行碑铭并序

  前翰林直学士奉政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姚燧撰

  至元二十有四年岁丁亥,秋九月,提点秦蜀九路道教天乐真人李道谦,偕终南上清太平宫提点贺志冲、李志真来言:伏读六年诏书,令掌教光先体道诚明真人张志敬执行省节文。

皇帝若曰:自东华垂教,至重阳开化,朕心嫌於追崇,乃命儒臣进加徽号,教主可赠东华紫府少阳帝君,锺离#2真人正阳开悟传道真君,吕真人纯阳演正警化真君,刘真人海蟾明悟弘道真君,王真人重阳全真开化真君,马釭丹阳抱一无为真人,谭处端长真云水蕴德真人,刘处玄长生辅化明德真人,邱处机长春演道主教真人,王处一玉阳体玄广度真人,郝大通广宁通玄太古真人,孙不二清静渊贞顺德真人。

其於练德述道,圣谟天出,称情适中,死濡生被,道纪光赖,永永万年。

重惟重阳真君七弟子,有妇人者一,余六真#3平生求道之确,成道之难,尚恐行实流之人问者,不托金石,无以闻之将来久远,用是以祷词臣。

并真君既传六人#4,独是玉阳尚无属笔,敢以累君。

燧县职史馆以来,尝思古者史臣,不要死者之或知,不必生者之见求,於德於功,於事於言,见书见而闻书闻,信传信而疑传疑,实录直致,俾观者自判是非於千载下。

细及龟筮货殖,方技滑稽,隐逸卓行,犹特传之,况圣皇下诏褒崇有道之真人哉。

固宜有述,不可以吾儒者不为其道,非职而辞也。

按事状及显异录,真人王姓,名处一,宁海束牟人,以金熙宗皇统壬戌三月十八日母梦丹霞被身而生。

七岁,无疾死而复生,由是若知死生说。

后遇异人坐大石来前,抚首与言,又闻空中神自名玄庭宫主,归乃敝服赤脚,狂歌市中。

人谓或病失心,或识为无疾,将收敛冠巾妻之,不可,遂与母皆为老氏法。

世宗大定八年,年二十七,闻开化真君至州,愿厕弟子列。

真君知可授其道,为制今名,从居昆箭烟霞洞,又名其母日德清,号玄靖散人。

明年辞居查山,真君从其徒马无为、谭蕴德、邱演道、郝太古四真人者,自文登将归宁海,径龙泉,去查山二百里。

时炎暑,真君持伞自手飞出,未脯,坠查山,柄得介阳子三字,识其师迹。

介字书所无,若真君特制之,以号真人。

后有诗介竹通为七个,又若介为本字,五人合竹二人为七者。

后居云光洞,志行确苦,尝俯大壑、一足歧立,观者目喧毛坚,舌桥然而不能下,称为铁脚仙。

洞居九年,制练形魂,其长春为诗颂曰: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

亦庶几其跨火不焦入水不濡之徒欤。

遨游齐鲁问,大肆其术,度人逐鬼,踏盗碎石,出神入梦,召雨摇峰,烹鸡降鹤,起死嘘枯,麾诃嗾斥,一方千里,白叟黄童,竭蹶其庐。

或以为善幻诬民,因召饮可鸩,真人出门,戒其徒先凿池灌水,挠而浊之,往则持杯尽饮,曰:吾贫人也,无尝从人丐取,今幸见招,愿丐余杯以尽君惧。

与之,又尽饮,归解衣浴池中,有顷池水沸涸,以故不死,犹须发髡简,不缨不能受冠。

二十七年,征至燕京,居之天长观,尝问卫生为治,对曰:含精以养神,恭己以无为,虽广成复生为陛下言,无易臣者。

世宗嘉之,继问饮鸩,对曰:臣素无取仇人者,良由得疾致然。

或曰:或谓异人,或谗善幻。

世宗试而鸩之,见不可杀,悔怒而逐谗者,当时讳之,谬云然也。

明年为修真观,居不瑜时,求还山,世宗烬之,委去。

其年世宗不豫,复来征,真人对使者曰:吾不难斯行,诚不及一仰清光矣。

明年正月三日下车,世宗崩已一日。

章宗留为醮,资大行冥福。

其年复还山,莱阳富人刘植无子,六月为供致真人而薄其酒,日取汝其室藏樽煮酒来,植依求之,则其妻密置,人初不知者。

饮已,留书四四应真字,日以是嗣汝。

明年四月十四日真君降辰,植果育子,举家喜曰:四四,真人指月日为告耶。

即求子名,真人曰:吾已名之应真矣。

承安二年,再征至便殿,问卫生,对如告世宗者,赐紫,号体玄大师,居之崇福观,月给钱二百缙。

是时吕道安将建祖庭,盖真君故庐,以无劝额,不敢集众,真人奏立观灵虚,赐道安冲虚大师,而祖庭造建始盛。

以母玄靖年九十,求还山侍,厚烬遣之。

泰和改元及三年,诏两设普天醮於亳州太清宫,度民为道士千余人,其年玄靖逝。

七年居圣水玉虚观,元妃送道经一藏。

大安改元,北京请居华阳观。

庚午醮蓟州玉田县,谓其徒曰:若闻空中剑楣击撞声乎?北方气运将回,生齿必有横罹其毒者。

是年果天兵南牧。

丙子,文登请居天宝观。

明年丁丑四月二十三日,沐浴衣冠,拜上下四旁以逝,年七十六。

有《蕾买光集》行世。

为其言者,条分派出,多於六宗,数不啻万。

邱演道弟子尹清和真人,为道大宗,视真人为叔。

岁乙未,择其孙清泠子刘志源俾建上清太平宫,盖由整座民张守真能诵栩圣保德真君语必为今及#5,当来休咎征,且授九坛三剑之法,以捕逐鬼物,宋太宗尝劝有司作宫千柱,以妥景灵。

金季荡焚,木灰瓦屑,清泠剪棘诛茅以居。

时日薄西山,才构孚佑一殿,卒。

其弟子陈志玄、朱志彦、赵志古、张志隐、李志宗、李志明、崔志安、赵志真及今贺李两君,十人相嗣为之,历四十五年,构通明、紫微、七元三殿,虚皇一坛,凌霄一门,灵官、演法、湛然、传应法师祠四堂,锺楼斋庖应凛将二百楹,位置虽劣祖庭,犹足为自关而西名山福地土木之冠。

呜呼,上清作为宋太平兴国中,出内币,禅西土财力为之,既其毁也,乃复於道流数人之身。

真人生逝於金,而见赠於皇元,真人生逝皆在山束,其徒教行关西,择胜地以祠其祖,亦事理之不可必究者也。

彼真人者果能不死,排空御气,载营而西,顾不抵掌云中曰:吾孙若曾,亦有可才如是者耶。

诗曰:少正纯重兮,四君皆阳,生不并时兮,名相袭芳。

岂以阳者兮,本天亲上,轻举凌空兮,易为向往。

何独一君兮,海蟾自名,将取月魄兮,随日受明。

日月为易兮,卫生要诀,世微五君兮,奥疑谁析。

又尝思之兮,少正蟾纯,历世绵邈兮,绝学无人。

呜呼重阳兮,才七弟子,有妇人焉兮,六人而已。

父雄子良兮,中有玉阳,体玄广度兮,始人为狂。

行歌市中兮,望道未见,从学昆箭兮,识习一变。

离隐查山兮,旋徙云光,冬眠抱雪兮,夏立迎阳。

九年德就兮,鬼盗避逐,腾神入梦兮,群异傍出。

莫毒匪鸩兮,持饮如浆,名蔼燕都兮,征来天长。

卫生为治兮,宸辰问益,鸿言剖疑兮,中夜前席。

别建修真兮,还山固求,凤翼承旅兮,邈不可留。

归斡经时兮,世宗不豫,章庙累起兮,奏章帝所。

惟不拒人兮,崇福玉虚,华阳天宝兮,不怛其居。

在在授业兮,其出一户,县子暨孙兮,独瑜万数。

束海之波兮,百里涵濡,今焉西流兮,溢及镐都。

太平之宫兮,古仙圣宅,一孙十曾兮,蓊棘攸作。

身生不西兮,逝未百年,而教之西兮,他门#6孰先。

碑其平生兮,道行弥晰,尔祖尔思兮,来裔无教。

  广宁通玄太古真人郝宗师道行碑

  嘉议大夫岭北湖南道提刑按察使束平徐瑛撰

  大元有天下,好贤乐善,度越前古,凡有德之士不及用者,必加宠数以旌显之,初无问於道俗存亡之异也。

中统二年,诏赐盘山栖云道人王志谨之号日惠慈利物至德真人。

至元六年,韶赠栖云之师广宁郝大通之号日广宁通玄太古真人。

至元二十三年诏赐栖云弟子洞阳徐志根之号日祟玄诚德洞阳真人,旌有德也。

是年三月,予将赴官湖南,道出汴梁,时洞阳掌本宗教,住朝元宫,率其属来见,请於予曰:贫道出家无过人之行,误蒙圣朝采录,锡以徽称,使得篷於师真之列,皆吾先师栖云之训也。

栖云之所以表见於世者,独非先师太古之泽也欤?二师道行卓异,在人耳目,孰不知之,必得文士与之纪述,庶几可以传信后来,昭示永久。

栖云则有翰林承旨慎独王公之作,已勒之石。

若夫太古之碑,义不可后,而今尚缺然,是则嗣教者不敏之过,愿属笔於子。

傥辱惠顾,我曹之责塞矣。

予自惟懦生昧於玄学,叔事遣辞或致抵捂,徒取诮於识者,牢让再三,竟不获已。

又洞阳与予同宗,见待素厚,难於终拒,乃据洞阳所录宗师行实,采摭缀缉以付之,仍系以铭诗,俾步虚者歌之,以颂师德。

师姓郝,名大通,字太古,道号广宁子,宁海人。

家故饶财,为州首户。

兄俊彦登进士第,官至朝列大夫、昌邑县令。

师初讳升,少孤,事母孝,禀赋颖异,识度夷旷,萧然有出尘之资。

读书喜易,研精尤甚,因洞晓阴阳律历之术,不乐仕进,慕司马季主、严君平之为人,以卜筮自晦。

大定七年,重阳真君王祖师自关西宁海游行於市,见师言动不凡仙质可度,思所以感发之者,遂背肆曰:君何为不回头耶?师悚然异之。

真君出,师闭肆从之,及於馆所,而请教焉。

真君授以二词,师大悟,不觉下拜,自是日往亲炙。

以有老母,未即入道。

明年母捐馆,师乃弃家入昆箭山,礼真君於烟霞洞,求为弟子。

真君纳之,赐名璘,号恬然子,仍解纳衣去其袖而与之曰:勿患无袖,汝当自成。

盖传法之意也。

九年,宁海人有构金莲堂,以待真君挈其徒西归居之。

师携瓦罐乞食,误触之,碎。

真君别授一罐,题颂其上云:扑碎真灰罐,却得害风观。

直待悟残余,有个人人唤。

未几,师辞真君,去与王玉阳往居查山,真君亦赴汴京,马丹阳、谭长真、刘长生、邱长春四子实从。

十一年,师闻真君上仙,四子已入关,遂西游以访之。

十二年葬真君於祖庭,师欲与四子同庐墓侧,长真激之曰:随人脚跟转可乎?师明日遂行,至岐山,遇神人授今名字及道号。

十二年,度大庆关而束,翱翔赵魏问。

十五年,坐於沃州石桥之下,缄口不语,河水泛溢身不少移,水亦弗及。

人绩之食则食,无则已。

虽祁寒盛暑兀然无变,身槁木而心死灰,如是者六年。

昌邑君之季女嫁为真定郭长倩之夫人,长倩夫妇过沃州,知师在桥下,驻车拜谒,赠之衣物,所以存慰者甚厚,师藐然若不相识,一无所受。

夫人感泣,长倩嗟异而去。

二十二年,师过滦城,又与神人遇,受大易秘义,自尔为人言未来事不差毫发。

至镇阳居观,升堂演道,远近来听者常数百人。

已而阐化诸方,专以利物度人为务,由是郝太古之名闻天下。

明昌初,东还宁海。

一日欲作易图,遽索纸笔,适粥熟,弟子不即与,请俟食已。

师曰:速持来,我方得意,何暇食粥。

笔入手,布纸挥染,疾若风雨,不终朝,成三十三图,其旨意皆天人之蕴奥,昔贤所未发者。

咸平高士王贤佐,占筮素精,见师推服,尽弃其学而学焉。

由是技进,名动阙庭。

其他灵异之迹,如天长顶告侯子真之火,恩州夜入王镇国之梦者,尚多有之,不可婵纪。

春秋七十有三,以崇庆元年腊月晦日,仙蜕於州之先天观。

前此三年,劝其徒预营冢圹,告以死期,及是果然。

平生制作有三教入易论一卷,示教直言一卷,心经解一卷,救苦经解一卷,周易参同契简要释义、诗赋、杂文、乐府,及所作易图,号《太古集》凡十五卷行于世。

噫,道家者流其源出於老#7庄,后之人失其本旨,派而为方术,为符录,为烧炼,为章醮,派愈分而迷愈远,其来久矣。

迨乎金季,重阳真君不阶师友,一悟绝人,殆若天授。

起於终南,达於昆箭,招其同类而开导之、锻炼之,创立一家之教曰全真。

其修持大略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己利人为之宗。

老氏所谓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

庄生所谓游心於淡,合黑於漠,纯纯常常,乃比於狂,外天地,遗万物,探根宁极,才全而德不形者,全真有之,老庄之道於是乎始合。

重阳唱之,马谭刘邱王郝六子和之,天下之道流祖之,是谓七真,师其一也。

非天授之,其孰能与於此哉?师逝之后,弟子行绿四出,能世其业者甚众。

高弟范玄通与栖云王宗师,又其尤者。

当中原板荡,国朝隆兴之初,一居东平,一往来乎燕汴,建琳宇,开玄坛,聚徒讲说,贵贱钦仰,宗风大振,道价增崇,不臧太古。

今洞阳耆艾敦厉,刚毅木讷,食师之德,干父之蛊,当释道纷争,摧败挫钮之际,寂然湛然,守之以谦冲,安之以委顺,处之以镇静,操修无方,精进不辍,用能上取圣知,特隆玺书褒美。

较其难易,又不出於栖云之下,谓非太古之泽,将何归乎?凡今之人欲知太古,请观其子,欲知其子,请观其孙。

铭曰: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此语常怪东坡公,神仙有则八表同。

  不应秀止东方钟,昆箭山高天比崇,左顾右瞰搏桑宫,上有一洞烟霞封。

  重阳发之麾鬼工,紫黑直与问浮通,马谭刘邱王郝从,六子娇矫皆人雄。

  缥缈至自蓬莱峰,惊见碧海磨青铜,煌煌七朵金芙蓉,信哉仙人出於东。

  就中郝公鸾凤龙,洗心以易虚玲珑,藏用於密退以冲,枇糠富贵不挂胸。

  刚央物莫婴其锋,训练复遇王元戎,纳衣一传神契融,有袖无袖由人缝。

  同门之朋桂与种,脚跟不必随渠侬,沃州石桥张果踪,旦如虹蜕插苍穹。

  大道在此南北冲,何须远走巢云松,止而不动吾非慵,艮乃万物之始终。

  结踟趺坐为疮聋,朝观日出光咙瞳,吞霞入腹丹火红,暮观流波朝彼宗。

  河车挽水玄霜蓬,有人问之趋下风,如以寸庄撞巨锺,摇手使去妨吾功。

  过桥行人抗尘容,僵名仆利不有躬,见公视世犹蚁蜂,形骸土木心冥鸿。

  颗必有沘羞顽庸,反求於身当发蒙,撙贪节爱廖痕恫,憧憧往来秋夏冬。

  百感一二亦已丰,如此利益谁能穷,确乎六年真苦攻,养成诧女连婴童。

  奋袖起舞知德充,愿以所余及倥恫,普度一切超樊笼,泥在钧兮金在镕。

  螟蛉螺赢无常虫,功成朝元去忽忽,飞霞佩玉呜冬隆,云装烟驾沧淇重。

  弱水万里昏蒙蒙,淮南小山空桂丛,黄芽欲种须圃农,公不可见忧心冲,

  栖云老仙亦难逢,住世赖有徐神翕。

  七真赞 #

  北平王粹子正述

  重阳王真人 #

  出应道运,豪雄绝伦。甘河得遇,兀若狂人。挈还四师,大开全真。巍巍法教,东海西秦。

  丹阳马真人 #

  晚契奇因,尽舍家赀。千朝得道,三髻承师。风雷示化,金玉垂辞。邈矣前躅,如何可追。

  长真谭真人 #

  一见师真,症疾顿愈。央烈入道,水云为倡。归衬终南,聚徒洛土。教风既弘,蜕然高举。

  长生刘真人 #

  童真之力,圣贤所扶。风姿秀异,洛市工夫。中遭厄郁,所守不渝。声名卒显,被召海隅。

  长春邱真人 #

  猜欤长者,不可复得。三朝推尊,才学功德。愍此兵戈,远涉西北。九九乃终,世人莫测。

  玉阳王真人 #

  幼遇玄庭,再礼重阳。飞伞送号,金莲共芳。迹多神异,名动帝王。高山景行,千载云光。

  广宁郝真人 #

  虽出阀阅,独喜林泉。两词一纳,终始师传。神示易秘,沃桥六年。化绿逆顺,悉合自然。

  甘水仙源录卷之二竟

  #1原文漏『垠』字,据艺风堂拓本补足。

  #2『锺离』后漏『真人』两字,今据柳风堂石墨拓本补足。

  #3『有妇人者一,余六真』,柳风堂石墨拓本无此句。

  #4柳风堂石墨拓本此句为:『真君并六真既各有传』。

  #5柳风堂石墨拓本此句为:『盖有传应大法师张守真受斓圣真君至一司以彰宋朝』。

  #6『他门』,柳风堂石墨拓本作『玄门』。

  #7『老一原作『若』,据文义改。

  甘水仙源录卷之三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清和妙道广化真人尹宗师碑铭并序

  汝阳弋壳撰

  宗师,全真嗣教六世祖也。

自守真绪,风化鼎盛,什百於畴昔。

形器之域,古今同尽,春秋八十有三,遽有拂衣启手之叹,以辛亥二月六日升于大房山清和宫之正寝。

宁神五华山者老,几十稔矣。

嗣教诚明张公一日语众曰:清和师思报祖师之恩,遂大葬之礼,仍即其福地,并建宫宇,胜盘甲天下,弘阐祖道,功越古今。

吾侪享其成业,今无一报,颜实腆矣。

将刻碑纪实,以诏无穷,若何?会日唯。

遂以中统三年十月吉日,征文於汝阳弋壳。

仆以师真道德高厚,奥妙无方,诅以荒疏.浅浅者所能窥测形容哉?固辞不可,谨按门人马志通所纪行状,仍摭其功德之着,见於耳目者,序述之。

夫道之在天下一而已,惟天之所以界#1付於圣贤者无不备,其所以济斯世而见於功用者,或久近广狭之不齐,何哉?曰:时也。

时非圣贤所能必,能不滞其时而已。

或拱揖廊庙,或私淑侧陋,或清静而化,揖让而治,或平水土,降播种,或放伐以救焚溺,或宽默以革苛伪。

文胜质丧,则示还纯反朴之训。

礼壤乐崩,则正三纲五常之教。

大则天下后世,小则一郡一邑,随机应变,与物推移,要不过乎徇道以济斯世耳。

由迹以观之,功用之不齐者,所遇之时异也。

则天之以是道而界付於圣贤者,曷尝有二哉?道犹水也,渴则为酌饮,旱则为灌溉。

道犹火也,饥则为烹饪,寒则为煦妪。

用虽不同,而水火曷尝有二哉?顷以金录讫运,丧乱并兴,黔黎珍於殖酝,玉石烬於烈火,天意开顾,挺生至人,全界斯道,以假援之之手,於是重阳而后,丹阳、长真、长生、长春继出,而全真之教兴。

及清和接长春之统,授受之际,累圣之妙无余蕴。

父作子述,阐化数十年,徒倡褊天下,闻望重朝野。

风之所靡,狠戾易心,强梗顺命,革烦苛为清静,化汤火为衽席,挈一世鄙夭之民,跻之仁寿之域。

自古教法之盛,功德之隆,惟清和师为最,盖天之界付之道一,而所遇之时异也。

师讳志平,字大和,姓尹氏。

远祖居沧州,前宋时有官莱州者,因家焉。

显高祖妣有子九人,俱登进士第,仕至郡守者七人。

显大父公直、显考弘谊,皆隐德不耀。

师於大定九年正月一一十日生,是夕其母方寐,见仪卫异常,皆盛服而入,神思愕然,惊寤,师已诞矣。

时里人相惊日,尹氏宅火。

奔救之,至则无火。

稍长举止异凡儿,三岁颖悟善记事,五岁入学日诵千余言,读书即玄解。

尝因祀事,究生死理,杳然遐想自忘。

七岁遇陕西王大师,有从游意。

十四岁遇丹阳真人,遽欲弃家入道,其父难之,潜往。

十九岁复迫令还家,锢之,竟逃出再三,始从之。

住昌邑县之西庵,常独坐树下达旦。

或一夕,见长生刘真人飘然而来,断其首,剖其心,复置之,觉而大有所悟。

后住庵福山县,养疾惠困,勤瘁者累年,众德之。

游潍州,时龙虎完颜氏素豪倨?慕师道德,施囿地,创观日玉清,率家人尊事之。

今观废於兵,而松桧郁为茂林。

后觐长春真人於栖霞观,执弟子礼,真人特器异之,付授无所隐。

又受易於太古郝真人,受口诀於玉阳王真人。

自是道业日隆,声价大振,四方学者翕然宗之。

己卯岁,太祖皇帝遣便宜刘仲禄,征长春真人。

仲禄及益都,真常李公曰:长春今在海上,非先见尹公,必不能成此盛事。

及潍阳,谒师於玉清之丈室,见其神采严重,不觉畏敬自失,从容语及诏旨,师大喜曰:将以斯道觉斯民,今其时矣。

遂偕往觐长春真人於莱州昊天观。

先是金宋聘命交至,皆不应,至是师劝行,次计北上。

时从者十八人,皆德望素重者,师为之冠。

辛巳及癸未,备尝难阻,既见帝於西印度,奏对称旨。

还及云中,真人闻山束乱,国兵又南下,曰:彼方生灵,命悬砧鼎,非汝莫能救。

遂遣往招慰,闻者乐附,所全活甚多。

乙酉岁,劝令长春真人住太极宫,即今长春宫也。

师在席下,四方尊礼者云合,师曰:我无功德,敢与享此供奉乎。

遂辞退住德兴之龙阳观。

屡承真人手割示以托重意。

及真人升,师方隐烟霞观,又欲绝迹远遁#2,为众以主教事敦请,勉从之。

还长春宫,以嗣事自任,自是徒众辐赓,辇烬乐贡者,日充塞庭宇。

忽谓众曰:吾素驮冗剧,喜山林。

遂因平乐请主醮事,而出遁景州,之束山。

未几,燕之僚士固请还宫。

壬辰,帝南征还,师迎见於顺天,慰问甚厚,仍令皇后代祀香於长春宫,肌责优渥。

甲午春,游母间山,太玄观之李虚玄语人曰:去年院中青气氤氲者累日,占者以为当有异人至。

今师来,既验矣。

瑜春南归,及玉田,众喜,为数日留。

日已哺,遽促驾兼夜行五十余里,舍丰草中,众莫知所以。

后还宫,始知在玉田时,有寇数百欲劫掠,追至大合甸,不及而反。

从者相贺曰:非师奈我辈何?时皇后遣使劳问,赐道经一藏。

乙未春,诣沁州,主黄录醮事。

入郊城境,居人或梦县之地祇曰:真人来,当警卫无虞。

及平遥理醮事,时旱久且风,醮之三昼夜,灯烛恬然,在他境犹风。

沁帅杜德康、平遥帅梁瑜各施宫观,一方倾心焉。

九月达平阳,分命披云宋公率众镂道藏经板,不数载而完,所费不赀,而人乐成之,亦师为之张本。

师以此道化大行,归功祖师重阳真人,遂留意祖庭。

时京兆行省田公驰疏来请,适与师意合,丙申春始达。

於榛莽中规度兆域,及宫观基址。

终南太华等处诸观宇,废不能复,咸请主於师。

时陕右甫定,遗民犹有保栅未下者,闻师至,相先归附,师为抚慰,皆按#3堵如故。

继而被命於云中,令师选天下戒行精严之士,为国祈福,化人作善。

时平逼之兴国观、惇之神清、前高之玉虚白云洞、定襄之重阳、给之神霄、平阳之玄都,皆主於师。

秋,帝命中书杨公召还燕,道经太行山问,群盗罗拜受教,悉为良民。

出井陉,历赵魏齐鲁,请命者皆谢遣,原野道路设香花,望尘迎拜者日千万计,贡物山积,略不顾。

戊戌春,忽曰:吾老矣,久厌劳事,以正月上日传衣钵於真常李公,俾主教事。

乃卜筑五华山,并增茸大房山之真阳观,更日清和宫,以为菟裘焉。

终南祖庭葬具已备,庚子冬请师董其成,欣然而往,虽冒寒跋险不惮也。

常日,吾以报师恩耳。

时季冬,京兆一境旱,众祷曰:师来和气必应,下车而雪。

大箴葬礼,以明年正月二十五日既事。

时陕右虽甫定,犹为边鄙重地,经理及会葬者,四方道俗云集常数万人,物议汹汹不安,赖师道德素重#4,镇伏邪,故得完其功。

初,重阳真人修道於此,既成,火其庵而束,贻诗有后人复修意,至是师赓之,亦有继祖来修之语。

噫,百年事终始胳合,岂偶然哉。

於是剪芜平丘,土木并作,堂麻殿阁集然一新。

既成,额以重阳,以示报本意。

若华山之云台、骊山之华清、太平宗圣等宫,悉择名重耆宿以主之,兴完皆瑜旧。

是年还燕,夏五月过太原,时自春不雨禾种不入,师怜之,出己帑物为香火费,为民祈梼,雨大需。

及还燕无几何,谓侍者曰:我常便清和宫之西堂,故居之,今为我洒扫方丈。

从之,翌日长往,及官洮类礼圣毕,诀众曰:吾将逝矣。

众惊愕,师曰:吾意已决,夫复何言。

有进纸笔者,默不应。

惟戒葬事勿丰,遂不食,但饮水啜茶,危坐谈道,语音雄畅异常。

是夜久正衣冠,曲肱而逝。

众毁哭过哀,时馨香之气满室,远近闻者奔走赙赠,一辰戚若丧考妣。

初,师遗言葬大房,至是僚士固请,遂葬五华,徇舆意也。

中统改元二年.’诏赠清和妙道广化真人。

师平日着述甚多,门人板之,目曰《葆光集》,并《语录》皆通贯经艺,洞见道体,所谓博学而约说者。

当时朝旨褒崇,及宏儒名卿诗文赞美,裒为一集,目曰《应绿录》.o其觉后进则高下不遗,蹊径坦明,以谦逊勤约为治心之要,以践履功行为入道之基,及其纵说,则时亦露机缄之妙,所谓穷理尽性以至命者也。

得其门者,由堂及奥,其次不失为诚谨之士,其成就於人者如此。

初居潍阳龙虎家,余二十年,姬侍日满前,终莫一识其面。

尝失善马,获其盗,物色既验,盗畏罪不承,曰此我马也。

师即还马纵去,其高洁不累於物如此。

至大至刚之气,充诸内,形诸外,望之如神,即之如春,不怒而威,匪爵而尊,虽万乘不足加其重,虽穷处不足为之轻,其平日之所养者如此。

及遭时得君,权道济物,祥风时雨,覆及远方,歧行喙息,罔不得其所,其见於功用者如此。

其至诚前知,感通神明,则又时出人意表。

以天挺之姿,承积累之基,譬犹日中之阳,月盈之光,不期盛而自盛,尚且谦抑自居,淡泊自乐,化应乎无穷之绿,神寂乎寥廓之乡,体用兼备,无过不及之弊,其诸异乎同源而异流者欤?抑世有以纲常为言者,是又大不然。

自四海横溃,华礼荡灭,污俗所染,又岂特於借锄德色,取篇谇语,八佾舞庭,召王所狩者乎?及风化所过,暴者仁,夺者让,泰者抑,上下占然,此於纲常之助,其功岂易量哉。

仆悼夫昧大体而妄自分裂者,故并及之。

铭曰:

  叔世运厄坤轴旋,皇纲解纽兵方连。鼎中生灵若小鲜,磨牙万喙垂饥涎。

  天生至人盖汝怜,神道设教界己专。重阳发源亦有传,得自无始先天先。

  世问果有甘河泉,万劫老振常涓涓。琉入潍阳玉清前,灌溉六叶开金莲。

  混沌虽凿大道全,积霭扫尽孤月圆。至理浑融无正偏,漆园郑圃非独贤。

  遭时得君明机权,鉴光亦岂从娃妍。冥鸿高举蓬海边,间阖万里来翩翩。

  鳖头可钓虎可编,万蚪谁信容笞鞭。颓彼力障回九川,涂炭气化成几筵。

  惠雨一洒劫火燃,大地垦作种玉田。精卫投石海空填,螟蛉遇祝速变迁。

  风云千载非偶然,转祸为福皆夤绿。归来演教谈妙玄,英华咀嚼九九篇。

  琅函万轴成蹄荃,始信天上无痴仙。沬泗岂特徒三千,灯分大小俱婵婵。

  有心不敢自圣癫,有口难说无碍禅。人云功行褊八涎,波浪幻迹从佃佃。

  草楼菟裘茅一橡,茹芝大房腹便便。直钩坐钓三峰巅,宝地花木肥芋芋。

  青山不碍行云烟,死而不亡寿更延。他山有瑛实可铸,光腾亿劫无岁年。

  千溪万壑分婵娟,明月依旧悬青天。

  玄门掌教大宗师真常真人道行碑铭

  翰林学士承匕曰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王鹊撰

  道教之曰全真,以重阳真人为祖师,其自甘河仙遇,刘蒋焚庵,行化关东,前后仅十年,而天下翕然宗之,非信道笃而自知明,安能特立章章如是?卒之搜奇访逸,得高第四人,曰丹阳、曰长真、曰长生、曰长春。

四人者,俱能整玄纲,弘圣教,使运数起而道德新,逮矣哉。

至於礼聘两国,声驰四方,生能无欲,殁能不坏,惟长春师为然。

师救物以仁,度人以慈,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故游其门者率聪明特达之士。

然传法嗣教止於尹清和、李真常二公而已。

清和公早慕真风,褊趋法席,潍阳化度,沙漠侍行,为长春门弟子之冠。

其踵师掌教,谦抑不居,竟脱烦劳,优游以寿终。

若夫以清静养真,以仁恕接物,华实相副,文质兼全,名重望崇,使远近道俗趋拜堂下,惟恐其后,则吾真常公有之矣。

公讳志常,字浩然,其先洛州永年人,宋季避地濮之范阳,寻又徙开之观城,因着籍焉。

高祖皓、曾祖昌、祖明、父蔓,皆隐德不耀,素为乡里所重。

明昌癸丑春正月十有九日,母聂氏夜梦异服一人授以玉儿,觉而生公。

二岁丧父,六岁丧母,养於伯父济川家。

济川讳蒙,名举子也。

赋义两科,屡占上游,虽以四举终场同进士出身,歉如也。

见公颖悟不群,崭然出头角,意欲作成,以偿平昔之愿,而公不喜文饬,雅好恬澹,常默祷高穹,望早逢异师胜友,式副夙心。

年十有九,伯将议婚,公闻之叹曰:本期学道,未涉津涯,若爱欲缠缚,则古人高蹈出尘之事业难乎有成矣。

同舍兄张本敏之初以嗣续规公,既知牢不可夺,乃各言所志而诀。

居无几,负书曳杖,作云水之游,初隐东莱之牢山,复徙天柱山之仙人宫。

宫之主者日汤阴李仙,见公仪观魁伟,音吐不凡,大加赏异。

逮公辞,告之曰:君玄门大器也,山庵荒僻,非久淹之地。

昔祖师所至,异人并出,今独长春在焉,宜往从之。

他时成就,未可量也。

公翌日遂行,至即墨之东山。

属贞佑丧乱,土寇蜂起,山有窟室,可容数百人,寇至则避其中。

众以公后,拒而不纳。

俄为寇所获,问窟所在,捶楚惨毒,绝而复苏,竟不以告。

寇退,窟入者出,环泣而谢之曰:吾侪小人,数百口之命,悬於公一言,而公能忘不纳之怨,以死救之,其过常情远甚。

争为给养,至於康调,迄今父老犹能道之。

岁戊寅夏六月,闻长春师自登居莱,公促装往拜席下。

师一见器许,待之异常。

山东路转运使田琢器之,高其行,且闻昔在即墨,主帅黄掴副统咨公筹画,保完一城,以书邀至益都,待以宾礼。

己卯冬十有二月,我朝遣便宜刘相仲禄资诏备礼,起长春师于东莱。

时益都副帅张林自金归宋,叛服靡常,公惧其为阻滞,乃往说林,俾移檄所驾,卫送以行。

庚辰春正月,师始命经,从行者十有八人,公其一也。

二月达燕,明年春二月北上,秋七月至阿不罕山,距汉地几万里,并山汉人千家逆师罗拜,以为希世之遇,咸请立观择人主之。

师将行,指公坐上语众曰:此子通明中正,学问该洽,今为汝等留此,其善待之。

因赐公真常子号,额名其观日栖霞。

师既西迈,公率众兴作,刻日落成,又立长春、玉华二会,至今不报。

癸未夏五月,师至自行在,憩于其观。

一日斋客四集,师手持一弓弦,不言以授公,公亦不言而受,圈而佩之,仍作诗为谢,师但笑领而已。

盖阿不罕之留,弓弦之授,识者知其有付属之意。

秋七月从师还,至下水时,残暑尚炽,师因纳冻官舍之门楼,字呼公而教之曰:真师不易遇,得道者不易逢,逢之而不易识也。

守道之笃,人貌而天,行直寓六骸而渊宗,忘饥渴而常宁,至静而遗形,独游乎无极之妙庭。

此语汝当记之,以俟他日自得之耳。

公拜而谢,自承教之后,益自奋励,息机体真,敬事循理,历死生忧患之际,曾不易其所守。

师住燕京之日,凡教门公事必与闻之。

丁亥秋七月,师既仙去,清和嗣教,以公为都道录兼领长春宫事。

己丑秋七月,见上於乾楼辈,时方诏通经之士教太子,公进《易》、《诗书》、《道德》、《孝经》,且具陈大义,上嘉之。

冬十一月,得旨方还。

庚寅冬,有诬告处顺堂绘事有不应者,清和即日被执,众皆骇散,公独请代之曰:清和宗师也,职在传道。

教门一切,我悉主之,罪则在我,他人无及焉。

使者高其节,特兔扭械,锁之入狱。

夜半锁忽自开,公以语狱吏,吏复锁之,而复自开。

平日一吏以白有司,适以来使会食,所食肉骨上隐然见师像,其讼遂息。

癸巳夏六月,承诏即燕京,教蒙古贵官之子十有八人,公荐寂照大师冯志亨佐其事,日就月将,而才艺有可称者。

乙未秋七月,奉诏筑道院於和林,委公选高道乘传以来。

虽清和掌教,而朝观往来必以公,故公为朝廷所知,而数数得旨,玺书所称曰:仙孔八合识。

八合识译语师也。

戊戌春正月,清和会四方耆旧,手自为书付公,俾嗣教。

公度不能辞乃受之。

三月,大行台断事官忽土虎奉朝命复加玄门正派嗣法演教真常真人号。

夏四月赴阙,以教门事条奏,首及终南山灵虚观,系重阳祖师炼真开化之地,得旨赐重阳宫号,命大为营建。

甲辰春正月,朝命令公於长春宫作普天大醮三千六百分位,及选行业精严之士,普赐戒录。

逮戊申春二月既望,醮始告成,凡七昼夜,祥应不可婵纪。

岁辛亥,先帝即位之始年也,欲遵祀典遍祭岳读。

冬十月,遣中使诏公至阙下,上端拱御榻,亲缄信香,冥心注想,默梼於祀所者久之,金盒锦磨,皆手授公,选近侍哈力丹为辅行,仍赐内府白金五千两以充其费。

陛辞之日,锡公金符,及倚付玺书,令掌教如故。

公至祭所,设金录醮三昼夜,承制赐登坛道众紫衣,暨所属官吏预醮者,赏责有差。

询问穷乏,量加赈恤。

自恒而岱,岱而衡,衡隶宋境,公尝奏可於天坛望杞焉。

既又合祭四读於济源,终之至於嵩,至於华,皆如怛岱之礼。

祀所多有征应,鸿儒巨笔,碑以纪之。

壬子春正月,命驾终南祖庭,恭行祀礼,规度营造,凡山下道院皆为一例,以是地系教门根本故也。

逮四月既望束归。

癸丑春正月,奉上命作金录大斋,给散随路道士女冠普度戒牒,以公为印押大宗师。

甲寅春,上又遣使作普天大醮,分位日期,如戊申,而益以附荐海内亡魂,劝公为大济度师,出黄金五百两,白金五千两,凡龙璧环纽镇信之物,及沉檀龙麝诸香,并从官给。

自发牒至满散,鸾鹤五云现於空际者无虚日。

公复念燕境罪徒久幽狸讦,不以湔洗,则无由自新,言之有司,蒙开释者甚众。

冬十有二月,有旨召公,乙卯秋七月,见上於行宫。

适西域进方物,时太子诸王就宴,劲公预焉。

舍馆既定,数召见,咨以治国保民之术。

十有二月朔旦,上谓公曰:朕欲天下百姓安生乐业,然与我同此心者未见其人,何如?公奏曰:自古圣君有爱民之心,则才德之士必应诚而至。

因历举勋贤并用,可成国泰民安之效,上嘉纳之,命书诸册。

自午未问入承顾问,及灯乃退,丙辰春正月,以老辞。

夏四月,至自北庭。

五月至晦,总真阁之北檐无故摧坏。

六月庚申朔,公倦於接应,谢绝宾客,隐几不言。

戊寅,正襟危坐,语左右曰:昨夜境界异常,吾自知卦数已尽,归其时矣。

主管教门,向已奏闻,令诚明张志敬受代,余无可议者。

翌日,悉以符印法衣付之,乃留颂,顺正而化,春秋六十有四。

平昔着述多为人所持去,有《又玄集》二十卷、《西游记》二卷行於世。

公以儒家者流次意学道,事师谨,与人忠,茹荤饮酒之戒涓毫不犯。

主宫门二十年,凡所营缮,皆公指授,单飞栉比,雄冠一时。

四方信施,岁入良多,悉付之常住,一无私积,羽化之日衣袅杖屦而已。

、性质直,不能曲意顺情,故谤讼屡兴,随即自解,公一不校,复以诚信待之。

方其与同舍张君敏之之诀也,各言其志,敏之卒中词赋高第,而公竟掌道教长春。

别几二纪,敏之以使北见留,隐为黄冠,公兄事如昔,并其属给养之。

时河南新附,士大夫之流寓於燕者,往往窜名道籍,公委曲招延,饭于斋堂日数十人。

或者驮其烦,公不恤也,其待士之诚类如此。

长春道倡不下数百,独能识诚明於龄稚,教育成就,卒付重任,其知人之明又如此。

故能历事三朝,荐承恩顾,云耕所至,倾动南北,香火送迎,络绎不绝。

及闻讣音,近者素服长号,若丧考妣,远者出近仙灵,为位以哭,可谓其生也荣,其死也哀矣。

庚申夏四月,今上嗣登宝位,中统辛酉秋八月,诏赠真常上德宣教真人号。

明年夏五月既望,予方逃暑不出,诚明子拥诸执事踵门来见,曰:先师嗣法有功玄教,今畎世几七年,不有以追述其美,则门弟子辈俯仰惭作,殆无了期。

惟先生与师邻乡县,熟其为人,敢以斯文请。

予辞之力,不瑜月凡三见临,具状其师之道行,及持虚舟道人李鼎之和所为传,并以见示。

予观其行实平美,略无织芥谲怪之事,乃以予平昔之所见闻,并为次第其先后而铭之。

铭曰:

  道之为教,基於老氏,不肆不耀,知足知止。

  性而身之,全真则是,质而文之,真常乃尔。

  粤惟真常,系出仙李,重阳裔孙,长春嫡子。

  笑授弓弦,传法微旨,留建栖霞,嗣教伊始。

  言必成章,动必循理,诚以待士,廉以律己。

  万口推尊,三朝付倚,善始令终,荣生哀死。

  苍苍五华,涓涓一水,窈兮奄麦,闽我冠履。

  付畀得人,追书遗美,有状斯述,有传斯纪,

  仙灵虽升,仙闻不已,我铭以辞,无愧焉耳。

  终南山重阳万毒宫洞真于真人道行碑

  宣授河南路转运使兼康访杨奂撰

  盈尺之璧,径寸之珠,天下皆知其为宝也,不以蕴於山渊而不闻,况於人乎。

束鲁宣父,炳辟世辟地之训,历代史臣,列隐逸逸民之传,宜乎绵亘千数百载而不废也。

仆儒家者流,窃有志於史学,谨按洞真之行实,斯亦古之所谓宗师者欤,故碑之无疑。

师讳善庆,字伯祥,宁海人,高门于公之后。

祖彦升,主好时县簿,考道济,韬光不仕。

师幼不茹荤,长通经史大义,雅嗜道德性命之学,与马丹阳同里开。

大定二十二年,丹阳演法於金莲道场,耋稚云集,而师预焉,时甫十七矣。

丹阳见而奇之,且叹曰:向畏重阳谴诃,颇萌倦弛,然得以终其业者,彦升力也。

使是儿入道,始天报乎其家。

听执几杖以从。

再年冬,丹阳返真,径造陇州龙门山谒丘长春,长春俾参长真於洛阳,得炼心法,丐食同华问。

明昌初,长春归海上,嘱曰:汝绿在沃陇,无他往。

夫人需友以成,不可不择。

复入秦,卜昊岳束南峰,凿石以处,日止一餐。

凡可以资於道者,造次不暂舍,绝迹人问七八年,迄今目其宠日于真人洞。

友蒲察道渊待之如师,后创观汾阳之石门。

承安中,好事者请玉清额,礼体玄大师,寻佩受法录以辅道救物,远近益加崇敬。

泰和三年,陇之州将保赐冲虚大师号。

五年再谒长春,启证心印,退隐相州天平山。

六年,长春介毕知常缄示密语,督还沃陇,仍易名志道。

师再三敬诺,参长生,久之道价隆重,辉照一时。

虽黄发故老,自以为不逮也。

常谓学仙者存乎积累,赴人之急,当如己之急。

八年南征凯还,悯其俘景,必尽力购援而后已。

元光二年,陇山乱,中太一宫李冲虚闻之,举以自代,不起。

正大改元,上悼西军战殁,遣礼部尚书赵公秉文祭於平冻,充济度师。

秉文高其节,图像荐诸朝,召之,又不起。

二年饥荒,或言路直秦岐之咽,过客无别,岁计奈何。

师曰:吾门一见其难,而遽如许,不广甚矣。

言者悚愧。

未几,秋大熟,迁五姓洞真观,环居弗出逼,中使络绎不绝,起而应之,遂领中太一官事。

七年,河南不雨,召近侍护师降香济原上,初期望祀於宫中,而临河阻风,铁剖既沉,斥鼓棹前进,登岸,风如故,立致甘澎,特旨褒异,兼提点五岳佑神观。

天兴二年春,京城送款于我朝,驿访高道,以师为之冠。

秋七月,约由中滦渡北迈。

时苦於饿,依附者众,船人疑其有金帛,迤通沿流而下,夜将半,遇一沙渚,委之而去。

黎明惊涛四涌,莫不仓皇失措,会八柳树堤溃乃定。

徐谓弟子符道清曰:今日之事,非尔不能济。

道清秦人,不安於水,承命捷若神助,俄赂二舟驰近,举脱其厄,其临事如此。

过魏.过鲁过赵,诸侯郊迎以相蹑,拥警以相先。

玄通子范圆曦方为人所尊信,主束平上清宫,闻风虚席引避,良有以也。

乙未秋入燕,致祠处顺堂下,适清和嗣教门事,待之如伯仲。

丙申,燕境大旱而蝗,俯徇舆情,投符泸沟,乃雨,蝗不为灾。

戊戌夏四月,诏天下选试道释,进号通玄广德洞真真人。

秋七月,掌教李公真常奏请住持终南山重阳万寿宫,适北京留守乌公筑全真观奉之。

庚子,太傅移刺宝俭总管田雄交疏,邀师会葬祖庭,即日命驾入关总宫事。

蓦白云、李无欲实纲维之,而曹冲和志阳实润色之。

丙午夏五月,西游巩昌,以汪侯德臣敦请故也。

冬,盘桓秦亭,宾僚刘泽淑、王道宁、焦澎,朝夕左右,动静语默,具西州录。

丁未春二月还宫,张道士来云中,躬拜庭下,师坚让不受。

执事者曰:真人寿垂九秩,簪冠满前,以此而处渊源之地,过矣。

师曰:礼无不答,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老氏有之。

以丹阳接一童子,必答焉,忍自尊大耶。

庚戌冬十月二日沐浴,正襟危坐,犹平日。

翌日留颂,以寓生不必乐死不必忧之旨,曲肱敛息坦然顺化,春秋八十五。

后九日,葬于宫之西北隅,有洪锺集行於世。

镇阳冯侍郎璧传其事甚悉。

在汴则尚书左丞张公行信、平章政事侯公挚、司谏许公古、礼部尚书杨公云翼、王府司马李守节、修撰雷渊、应奉翰林文字宋九嘉,在燕则陈漕长时可、昊大卿、张侍读本,在关中则参省王辅臣、郎中那邦用、讲议来献臣、同德寺丞杨天德、员外郎张徽、中书缘裴宪、经籍官孟攀鳞、署丞张珊。

盖当世景慕者也,容力取而言请之哉。

师问气天挺,谦慈夷粹,似简而不失其倨,似和而不涉於流,信乎其难名也。

四方学徒,不可胜数,虽久於其事者,未尝见喜怒之色形於颜问。

察其日用之常,则寒暑风雨无少变,六十八年脸不沾席衣不解带,可谓慎终如始矣。

与人言惟正心诚意而已,至於啬神颐真之秘,苟非其人,闭口不吐,恐失之强聒也。

精洁俭素,不习而能,一履袜之细,至经岁不易,肯以丝毫利诸己耶。

束彻海岱,南穷襄邓,西极洮巩,北际燕辽,瑰踪璋迹,章章可考。

葬之明年春,仆以南漕长告老燕台,无欲子促其徒往返六千里,恳征文石。

呜呼!玄鹤不来,青山也尘,遐想岩扉,强勒之铭。

铭曰:

  维道与天初同原,方术分裂无乃繁。至人跃然起海门,丹阳嫡子重阳孙。

  空山大泽环四垣,隐几坐观万马奔。物生不愿为牺樽,火烈始见玉性温。

  西翱束翔动帝合,岁旱怀诏济渎源。洪流怒涛鲸吐吞,灵符一掷慑老坤。

  辈廉冯夷掖雨辕,焦谷载沃如平反。朝那夜哭战死魂,霓旌豹尾交缤翻。

  杨枝麾洒消沉冤,随机应物忘清浑。疾雷破绩电烛昏,功成弗居德愈尊。

  上宾碧落何轩轩,道路掩面汶宿恩。洪锺叩击皆玄言,包括郑圃罗漆园。

  陆陶殊派契义敦,我舌入笔势可扪,赤书翠瑛馨兰荪。

  甘水仙源录卷之三竟

  #1『界」原为『卑J,据文义改。

  #2『远遁」原作『连遁J,据艺风堂拓本改正。

  #3『按J疑应为『安』。

  #4『重』原为『里』,据文义改。

  甘水仙源录卷之四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真常子李真人碑铭

  朝请大夫翰林修撰同知制语赐紫金鱼袋张邦直撰

  学道之难,大要有三:一曰悟理,二曰弘教,三曰付畀得人。

能备是者,其真常真人乎。

真人之所学,即世之所谓全真者也。

是道之传,古所未有,倡始於重阳王君,门弟子得其传者,马丹阳玄宝泊其室孙清诤不二,谭长真通正,刘长生通妙,邱长春通密,王玉阳体玄,郝广宁大通七人而已。

厥后学者褊天下,无虑数千万人,而习他教者为衰,呜呼盛哉。

真人之时,马已谢世,而丘、刘、王、郝尚无恙,真人历扣四君,见者皆以为可教,乃抽关启钥,不少斩固。

真人会集微妙,渊停海涵,无一不具,由是心益明了,而其道坐进矣。

性好山林,乘兴即往,然未尝留滞一处。

始在燕蓟间,寻之登、之莱、之嵩、之河秦,既而即大梁之丹阳观居焉。

所至则徒众奔走往来,愿受教门下者无虚日,真人一皆接纳饮食,教诲略无倦容,故人人咸自以为有得,而依归之诚益坚。

真人一日遣人诣那之五姓,邀宁海于公伯祥主中太乙宫,且曰:于吾友也,风神洒落,识度夷旷,衣褐怀玉而不愿人知,盖吾先师长春子所密授者。

他日兴吾教者,其斯人欤?及癸巳之春,大朝遣使征真人,既受命治装,行有日,忽顾谓其众曰:天将兴治古之道,而吾不及见。

吾向所以邀于者,正谓今日也。

遂以后事付于,而问曰:日景午未?侍者曰:午矣。

乃枕肱而逝,享年八十有三。

真人德兴人,讳志源,李其氏,真常盖丘师所赐号云。

其他神异之事,当世名公巨人载之详矣,故不复具。

系之以铭曰:维昔重阳,倡此全真,孰承孰传,作者七人。

迨及真人,会同诸师,微显阐幽,于南之陲。

声闻于天,大朝来征,受命既还,忽焉遐登。

真人尝云,宁海之于,他日兴教,在斯人欤?出言必酬,如响应声,所以前知,得於至诚。

维生有闻,维后有传,盘之古人,不几乎全。

夷山之阳,汴水之湄,刻我铭诗,以求厥垂。

  离峰子于公墓铭

  遗山元好问撰

  有为全真之言者卫致夷,状其师离峰之行,请予为墓道之碑曰:始吾离峰子事长生刘君,年未二十便能以苦自力,丐食齐鲁间,虽腐败委弃,蝇纳之余,不少驮。

不置庐舍为定居计,城市道途昏暮即止,风雨寒暑不恤也。

吾全真家禁睡眠,谓之炼阴魔,向上诸人,有协不沾席数十年者。

吾离峰子行丐至许昌,寄岳祠,通夕疾走,环城数周,日以为常,其坚忍类如此。

尝立城门之侧,有大车载棻桔而过,药触其鼻,忽若有所省,惧喜踊跃不能自禁,为一老师锁闭空室中三日乃止。

初不知书,自是日诵数百言,有示老庄者,随读随讲,如迎刃而解。

不数年褊内外学,作为歌诗,伸纸引笔,初若不经意,皆切于事而合于理,学者至今传之。

为人伟仪观,器量宽博,世俗毁誉,不以关诸心,独於周急继困#1,恒若不及也。

南渡后,道价重一时,京师贵游闻师名,奔走承事,请为门弟子者不胜纪。

正大中,被旨提点亳州太清宫,赐号紫虚大师。

离峰子之生平如此,门人辈将以葬师洛阳长生观,吾子尝许以铭,幸卒成之。

予在三乡时,盖尝见离峰子於众人之中,及官束南,离峰子乐与吾属游,思欲扣其所知而未果也。

且卫求予文有年矣,今复自聊城走数百里及於济上,待之者又数月。

病予#2懒於笔墨,若谓有疑於师者,然予於离峰子何疑哉?予闻之今之人,全真道有取於老佛家之问,故其寒饿憔悴痛自黔劓若枯寂头陀然。

及有得也,树林水乌竹木瓦石之所感触,则能颖脱,缚律自解,心光哗然,普照六合,亦与头陀得道者无异。

故尝论之,夫事与理偕,有是理则有是事,然亦有无是理而有是事者。

予撰《夷坚续志》,有平居未尝知点画,一日一作愒颂,肆口成文,深入理窟者三数人。

鲸卒贩夫且然,况念念在道者乎。

张内翰敏之,离峰子之旧,叔其歌诗曰,师自以其言为道之弃物,今所以传者,欲知此老林下百眼尘中几蜕耳。

又日,悠然而风呜,泛然而谷应,彼区区者或以律度求我,是亦按天籁以宫商,责浑沌之勘丹青也。

吾友孙伯英,河洛名士,在太学时,出高献臣之门。

若雷希颜、辛敬之、刘景玄皆天下之选,而伯英与之游,头角崭然,不甘落其后,一见师即北面事之,竟为黄冠以段。

张予所敬,而孙所爱也,二君子且然,予於离峰子何疑哉?乃为铭。

离峰子讳道显,出於文登于氏,初隐观津女几之桃花平,过洛阳,得其师刘君旧隐茸居之,是为长生观。

住太清三年,避壬辰之兵於卢氏,漆水公迎置邓下,俄以疾终,春秋六十有五,离峰子其自号云。

铭曰:

  分食鸡豚,托处鼯蛇,视身寇条,自干买罗。

乐有加耶,年可退耶,所持者狭,而所获奢耶。

岂无考盘,在涧之阿,木茹草衣,召来天和,急而张之,弦绝奈何?学道之难成,使人咨嗟,日妇姑勃蹊,交丧则多,千日之功,或弃於毫末之差。

彼避险而就夷,背实而趋华,拱璧以先驷马,不免於盗夸。

若人者不溃於流,不磷於磨,始於同气关弓,终以大方为家。

顾虽蜕骨#3於此,安知其不冠青云而佩飞霞也耶?

  弘玄真人赵公道行碑

  翰林待制知制诰兼修国史李谦撰

  弘玄真人仙蜕之七十年,至元庚辰春,嗣法孙刑默庵道安托终南重阳万寿宫宗主天乐真人李道谦状其行实,遣弟子至京师以道行碑为请。

推本源委,乃叔而铭之。

按真人讳悟玄,字子深,姓赵氏,出临潼之零口民家。

在孕十有二月,生於金天德元年,惊姜之夕,室有光灿然,父母异之。

早孤,事母魏以孝谨称。

性冲澹,屏弃外慕。

既冠,读书通大义,时全真教始兴,真人闻而向焉。

会第一代重阳公谢世,丹阳马公扶护而西,道出零口,真人迎馆於家,礼敬备至。

丹阳观其有受道之器,与之语,遂相契。

翌日,遇丹阳行丐长安市,真人出货泉百缙绩之,归谓母曰:人生几何,汨没一世问,徒劳人耳。

不若鄙远俗务,栖心玄门,可以悟理,可以明性,可以达道。

母曰:果若有志,吾与偕往。

乃举家入道,访丹阳於终南之刘蒋,师事之。

亲炙日久,丹阳教以息心养性之术,浸有所得。

长安人赵恩虚第宅以请,乃筑为环堵,师弟子入居其中,今蓬莱观是也。

宴坐数岁,心境澄彻,至理贯融,得丹阳之学为多。

其后丹阳东游,有稷山段明源者,复究玄旨。

丹阳喜曰:关西已有赵悟玄,河束又得段明源,吾教得所传矣。

是后关中之人,攀抱道誉,以不得参接为恨。

邓州淳化李氏筑为精舍,廷真人以居,因剪柏四枝,手植於庭,且口占数语,以道其树善本之义,柏遂生,迄今茂盛。

泰和中,樊川维六郎者,事真人执礼恭甚。

其弟某,家居城中,屡於茶肆见一道者居座傍。

暇日谒其兄来樊川,闻真人为兄所礼敬也,同往拜之,阅其貌,则茶肆常见者。

因以语兄,知真人未尝出,大加敬信,遂割别墅朱阳村之柏坡为真人筑庵之地。

庵成,命日全道。

又谓弟子然逸期曰:京兆延祥观,道祖玄元示迹之地,曩者丹阳师己筑堂其侧,他日必为崇福道场,汝可居之。

真人时亦往来其中,岁增月茸,今为名观。

大安壬申春,真人拜扫先茔,诸弟子皆从,中路闻虚空有声,如乐音合奏,从者皆闻之,真人因作歌词以志其异,仅成半篇,命弟子鲁现琦识之。

时弟子李道宝自洛西还,道中忽与真人遇,且曰:汝当速行,吾其逝也。

言终不见。

至陕复遇真人,曰:向尝作歌词未终篇,今足成之,汝其无忘。

道宝至淳化,真人已返真矣。

道宝为诸弟子言所见,举其词合现琦所识,遂成全篇,众皆骇异。

真人阅世六十有三年,自号了真子。

明年葬柏坡之全道庵,同知平冻府事杨公庭秀实志其墓。

国朝掌教宗师清和尹公拜祠下,叹其崖巅峻狭,不足以容广厦,命其徒芟夷坡之下,而改作焉,额日翠微宫,尊之也。

真常李公奉朝命追赠今号日弘玄真人。

真人邃於玄学,所谓修丹养性,黄庭内外景之说,得之於心,宣之於口,皆成咏歌,有曰九九诗、无生昤,具载《仙梯集》,传於道流。

山束诸郡目真人曰小丹阳。

初,真人居澧西,尝晨起呼众曰!三十年后,玄教大兴,当有宗师阐化门人褊天下,汝等其勉之。

及长春邱真人赴太祖圣武皇帝之召,竟如其期,咸以为至诚前知,静而能应云。

门弟子甚众,其尤贤而有道者日清贫子王德遇、洗灯子然逸期、明微子王志清。

嗣清贫者曰吕志真,嗣洗灯子者日张道性,明微子度李志久,方主翠微官事。

铭曰:

  道家者流祖玄元,太虚为室静为门,灵襟不受尘翳昏,扩然洞见天地根。

  厥初滥觞发真源,季世遂有支流分,桧禳科禁何纷纷,玄元至教几湮沦。

  全真之兴百余年,弱而能强谦而尊,无为而为妙用全,不言而言真理存。

  重阳而下数散仙,翼赞其道能弘宣,就中丹阳得真荃,谁能继之日弘玄。

  妙龄不着爱欲缠,逃人径入终南山,环堵宴坐百虑捐,天光内照如澄渊。

  关中道誉芬芝兰,捐赀割土争招延,筑庵要结香火绿,嗣法有人今再传。

  淳化之柏高参天,翠微之宫矗云烟,御风乘气返自然,惟余胜迹光樊川。

  终南山碧虚真人杨先生墓铭

  翰林修撰嘉议大夫同知制语上轻车都尉彭城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赐紫金鱼袋刘祖谦撰

  明昌初,仆时年十四五,就学于长安,闻得道羊皮先生已羽化于府署之宣诏厅,复有纸袄先生居焉,数数见之。

方稚蒙,未能知其异人。

泰和之末,得官有扈,或言杨碧虚者,传王祖师之道,名振关中,乃向所谓纸袄先生也。

先生名明真,其号碧虚子,耀州三原赵曲里人,家世为农,兄弟四人俱入道,先生其伯也,仲曰守珪,余俱早世。

先生始从马丹阳学,复诣山东见邱、王诸师,由宣韶厅往来南山。

承安、泰和间,徒众颇多归之。

适陕右二统帅俱皇族,相继师礼焉。

运使嘉议高公,忽病心痛,治莫能效,先生为布气按摩立愈,有诗十绝为谢。

先生素不识书,口占赓酬,略不停思,高大异之,尝云:先生独传祖师心要。

纸袄草履,土木形骸,或歌或舞,或类狂痴,曾以养生安心术相授。

其为宦贵士流尊礼如此。

道俗景仰,随问随答,顷刻诗颂积迭,人人满意。

正大二年清明日,语门人李志常即祖坟预建寿塔,果以十年六月无疾而逝,享年八十。

集所为歌诗余三百篇,目曰《长安集》。

先是,其仲守珪受印可於先生,遂居凤翔。

一日,求木于前知府木虎公,既暝目,门人敛焉,郡人惊异,观者万计。

二道人因忿争於前,久之不解,忽闻击木声,举盖再起,让曰:若辈将卖我作利赂耶,速盖棺,将无人矣。

葬后不数日,北兵奄至,城扉果闱,於是郡人始悟,事见定海节度使卢通议墓碑云。

嘻,一门而二达者,异哉。

志常以师之扩独未有铭见请,宜铭:

  世人憧憧名利场,体便绮执味膏粱。气不内充性则戕,一真忽焉散微茫。

  反以纸袄为猖狂,谁知怀玉终煌煌。倒持阴阳长不亡,飞上神京朝玉皇。

  守炉炼丹曾窃尝,其徒今有李志常。

  终南山全阳真人周尊师道行碑

  筠溪天乐道人李道谦撰

  至元甲戌岁秋九月壬午,终南山重阳成道宫提点昊志恒来刘蒋祖庭之筠溪,再拜稽首曰:我先师全阳周君,道高德着,福大绿深,愿得子之文刻石,以传来世。

余以不敏辞而弗许也。

谨按藏室所收《金莲记》,及崆峒李公君瑞作师墓铭,并向者洞真真人于君常谈师之言行,而编次之。

师姓周氏,讳全道,世为古幽之巨室,乱后谱牒遗坠,故世系莫得其详。

生於皇统乙丑十二月二十二日,自幼语默,进止若成人,状邈奇古,神情雅澹。

夙丧其父,生理萧索,竭力以事母。

母忽感奇疾,百疗不愈,师割股与药同进,厥疾乃廖,乡党以孝闻。

年及冠,里人有以子妻之者,师婉其辞而却之。

及母氏之终天也,一辰毁过礼,几於减性,叹曰:吾尝闻道家有言,一子进道,九祖登仙。

欲服罔极之恩,无瑜於此。

时大定癸巳岁,闻丹阳宗师环居终南祖庵,弘演真教,师径诣席下,求受道要。

丹阳纳之,俾与弟子列,自薪水舂爨,皆使亲历。

师恭服勤劳,数年匪懈,丹阳察其有受道之志,一日一召入环室,付之真诀,及赐以全阳子号。

师既得法,克己炼心,行其所受,如是又数,载,合堂云众,莫不服其践履之实。

无几何,丹阳谓曰:邓近边鄙,教化难通,汝当往居,以弘吾道。

师承命而行,卜庵玉峰山下,颐神养浩积德累功,与人子言教之孝,与人弟言告之顺,贪者诲以廉,懦者谕以立,各因其根性浅深皆蒙启发。

至於疲症残疾悍独鳏寡而无告者,收养於庵中。

由是问里士庶日益敬仰,邓人为之迁善。

壬寅,丹阳鹤驭束归,师每至清明,必躬诣终南祖庭致祭,岁以为常。

贞佑间,羌人陷合,师亦在虏中,虽被俘挚,其精进道业略不少渝。

羌识其为异人,遂释之。

厥后四方来诣门请益受教者,奚止满户外之屦,度弟子仅千人,俱令各立方所,诱掖后进。

元光末,尚书左丞张公信甫出镇邓郡,素忌师名,一日诣庵叩其所修,师告以道德性命之理。

公喜其诚,出而语人曰:周全阳有道者也。

翌日设斋,仍赠以袍履,时遣人候问起居,师亦尝往来,寓居长安县之汉高祖庙,统军完颜公待以师礼。

正大戊子复还合,以十月十有七日命众作斋,召嗣法门人圆明子李志源洎诸上足嘱之曰:终南南时村活死人墓,祖师开化炼真之地,吾欲增茸以彰仙迹,奈世态如此不可强为也。

他日升平之后,汝辈各当勉力,以成吾志。

言讫,命侍者焚香,令众诵《清静经》,师危坐澄听,甫竟三过,枕左肱而逝,春秋八十有四。

葬於玉峰庵侧。

士人王才卿者,与师为莫逆友,时仕庆阳。

方天兵围城甚急,忽梦师布衣华杖造门而至曰:吾今特来与公相别。

轩冕傥寄,不堪久恋,此身一失,再得实难。

珍重而去。

未几围解,王乃访人,始知师入梦告别之日,乃返真之辰也。

遽解印绶,黜妻子,乐道以终其身。

先承安戊午岁,东鲁郑城县洞虚子张志渊者,尝两梦神人持白刃叱之曰:尔年将尽,胡为不参师学道以脱速死耶。

既觉,心神恍惚,因诣郭西郊行以畅其情。

适见一道者麻衣草履,躯干魁伟,飘然西来,就而言曰:汝有宿绿,故来相接。

即於道傍树阴教以烹铅炼汞密语,及解以麻绦赠之,且曰:敬之哉,无忘吾训。

三十年后当有吾门弟来此与汝相会,是时汝得与师真共结大绿矣。

张问其姓名,答曰:吾关中周全阳也。

俄失所在。

张乃警悟,遂易衣入道,后於济州创白云观,度门弟数百人,悉立庵观於齐鲁之问。

壬辰,六军下河南,李圆明挈众北渡,於东河县筑栖真观居之。

张闻往见,告以向日遇师之故,圆明出师画像示之,张焚香致拜日,此正吾曩者所遇师也,即递相印可,以圆明为道兄焉。

乙未关中甫定,圆明追念师之遗命,率法属门众百余西归,於南时创重阳成道宫,张洞虚屡辇金币以资其用。

不十载,雄构壮缔庠豁可观。

辛丑春,清和真人会葬祖师毕,命门人捧师仙柩葬於刘蒋之仙蜕园。

壬子,·常教真常李君奉朝命,追赠全阳广德弘化真人号。

师仁慈悯物,惠爱困穷,处己俭薄而厚於施设。

每以谦冲自守,不恃其成而居物先,其啬气颐神之妙,乃平日素习,虽须臾不少替。

迨乎应缘扶教,则任物之自然,而门徒辐集,权贵钦崇,非以计谋而致其事。

仙宫道观所在,俱有成绩,兀坐终日,望之俨然而不见惰容,及其即之,熙然如阳和生物,使人虚往而实归。

老氏之三宝,南华之真人行,师兼而有之,可谓圣门之达者欤。

系之以铭曰:

  嗟若全阳,玄门之纲,天姿英伟,上性昭彰。

松筠节操,铁石肝肠,释尘绿而求道要,适玄化之浸昌。

三髻宗师,授以灵章,心渊而明,气大而刚。

神宇泰定,发乎天光,七载而心符圣教,九年而妙契真常。

承命而行,演道故乡,邠人先馈,奚啻五浆。

示神变而警张,入梦魂而别王,驾一气之鸿蒙,恣八表以翱翔。

游紫府,宴华堂,朝上帝,礼元皇,混太虚以莫测,齐浩劫以无疆。

门徒道友,思之不忘。

构祠而设像,暮灯而朝香,纪遗烈而刻贞泯,将为万世而传其芳也。

  普照真人玄通子范公墓志铭

  上党宋子贞撰

  公讳圆曦,姓范氏,号玄通子,宁海人。

性有夙慧,能记始生时事。

少长见屠豕,遂不茹荤。

居母丧,露处墓侧,父丧,具凶服日一往,虽大风雨不避。

幼业儒,喜涉猎书传,务通大义而已。

年十九,从郝太古学为全真,太古深器之,潜授秘诀,且属以观事,常住多羡余几十万缙,听其出入不问。

太古寻顺世,余众利其财,谋欲害公,公闻而笑日,吾为众守耳,何至如是,即并管钥以付,拂袖如胶西。

屏绝世虑,自闭环室中,究其所谓精气神之学。

继徙密州,州人大加敬信。

贞佑初,红寇起,东海富人多以财宝寓公。

城破寇入,公度不可保,乃尽出所有以啖渠帅,老幼获免者甚众。

寇退,遗民奉公为主,复为城守。

先是有韶能完复一州一县者名就拜其州县长官,已而命下,公力辞之日,道人得此安用?改赐普照大师、本州道正,受之。

山东益乱,由东平入覃怀,登太行,下辽山以达邢台。

时邢台已归命,遂属国朝。

寻迁赵州,筑环堵不出。

居一岁,闻邱长春奉诏南下,诣谒於燕山,大蒙印可,俾充河间真定等路道门提点。

武仙之变,挈徒走泰山。

丙戌,东平大行台严公迎修上清万寿宫。

署道教都提点,时遣人候起居,或就谘访,礼意勤褥,莫与为比。

公亦论列利害不屈,左右行台之政,多所裨益。

积十有二年,宫事稍就绪,乃东游海上,谒太古祠,及一觐先珑,径诣真定筑太古观,又修赵州之天宁观,时时往来其问。

戊申,朝命加赐玄通广济普照真人,牢让不受。

是岁游关中,杞重阳祖师於终南,秦陇帅太傅濮国公素赛傲,未尝下士,见公不觉膝屈,三返致疏,请提点重阳万寿宫。

公辞以年老,不任应接,帅檄关吏不令出,公不得已为之住持。

才半载,假以行绿诸方,复还真定。

未几会葬源明真人李志源於有莘,归次大名,一日晨起盥漱毕,忽谓众曰:吾今日以往更不度人。

日始中,奄然长逝。

平昔尝语人曰:从上诸师多淹疾累久,不得速去,甚不快人意。

或曰:师能之乎?公曰:令汝看。

至是果然。

岁在己酉十月二十五日也,享年七十二。

门人王裕中等辈其柩归东平,卜以明年二月二十五日葬于上清万寿宫之修然堂。

以子贞尝辱知於公,恳求乞铭。

公为人开朗尚义,汲汲於济物,而疾恶之心太重,若将有志於世者。

问暇谈笑,誉赛可爱,一有不合,则面折力争,虽毫发不贷。

要之胸中无滞碍,故言虽切直,人不以为讦。

与人交必尽诚,振乏急难,轻财如粪土。

乐从士大夫游,汴梁既下衣冠北渡者多往依焉。

尤邃於玄学,神怪幻惑之术,略不挂口。

其尝受戒录称为门弟子者,不可胜计。

四方请益之士多乞为歌诗,及其手字,公布纸落笔动数百幅,殊不致思,而文彩可观,得片言只字,皆藏之十袭,以为秘宝。

所至之地,则候骑络绎,幢盖塞路,马首不得前,自郡守县令而下莫不奔走致敬,北面师事,其为时所重如此。

铭曰:

  三山无迹云海昏,海上渺渺余仙源,笃生异人弘妙门,太古嫡嗣重阳孙。

  清谈挥尘玉屑喷,戏墨落纸银涛翻,穷婵圣奥角与根,余子不得窥其藩。

  妹妹暖暖蓬艾繁,窃取温饱几穴垣,鹏化宁知北海馄,麾斥八极恒孤骞。

  退身闲居道愈尊,所在请益如蜂屯,百岁驮代归朝元,羽轮飕车闻复昆。

  昭昭中有不亡存,惠子已矣谁与论,为公作诗铭九原,亦以发予之狂言。

  栖云真人王尊师道行碑

  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王鹦撰

  今上皇帝即位之二年,稽古建官,百度具举,内严省署,外列监司,班庆赏以酬勋庸,锡嘉名以尊有德。

越八月之望,中书丞相奏:全真老宗师王栖云操行纯正,海内钦崇,宜降玺书以彰宠数。

制可,特赐号惠慈利物至德真人。

命下之日,四方万里闻之,莫不感悦,知其锡予允当,师真得人也。

师法讳、志谨,占籍束明之温里,家世业农,富而好礼。

师生体异,夙有道绿,甫冠将娶,不告而出,径趋山束。

路闻太古广宁真人演教宁海,执弟子礼,久之绿熟,渐次亲灸,口传心受,凡得一语铭诸肺腑,自是日益修进,大蒙印可。

逮广宁仙蜕,只影西来,坏袖破瓢,首蓬面垢,行不知所之,止不知所为,人役之笑而往,人辱之拜而受,韬光晦迹,未有识其为道者。

寻值兵饥,盗贼蜂起,民皆潜匿,师遭执缚,将杀而烹之,神色不变,言辞慷慨,略无惧容,群盗知其异人而释之。

乱甫定,从长春真人北游燕蓟,徜徉乎盘山西涧之石宠,草衣木食,若将终身焉。

诸方学者日来质疑,由是道价愈增,令闻遐播,然犹执谦,乐居人后。

长春仙去,方出经行,不喜置钵囊拄杖,盛暑不笠不扇,严冬不裘不帽,沿身之外无长物。

人有以财物献者,虽勉受之,过目不问。

后游诸方,到即绿契,兴建琳宇在处有之,所至泰然不以旧新介意,住虽久,去不回顾,暂憩朝夕,亦犹久寓之安。

车辙所经,愿为门弟子者动以千数,达官着姓,白叟黄童,山林缁素之流,闺闱羿总之子,莫不罗拜于前,其为世景仰如此。

凡丫童之拜,师即答之,或问之,则曰:凡隶玄门,皆太上之徒,吾之昆季也。

天下之患,莫大乎傲慢轻易,道性人人具足,奚分长幼乎。

闻者叹服。

平居澹泊,不事华饰,惟祭飨高真,色色庄严,未尝以为过,虽金冠玉佩,鹤氅凤履,服之不辞也。

设醮之际,屡致休祯,或鸾鹤翔空,或风雨应期,隐而不言,不可婵纪。

岁戊子,经镇市帅曹德禄邀师作黄录大斋,远近会者不下数千,其井仅供二三十人,德禄忧之,请于师。

师命具茶果躬祭井上,以净席覆之,历一昼夜而后启,其泉汹涌用之不竭,醮已复初。

四方传诵,师不以为异,或询其故,师曰:无他,彼以诚告,我以诚应,诚意交孚,天地可通,况其余乎!闻者愈服,其感应不可备录。

初,重阳真人西归,契丹阳辈四子传道于汴之逆旅。

主人王氏不礼,反谤毁之,重阳曰:吾居之地,他日当令子孙卜筑於此。

主人以为狂。

未几重阳登仙,后六十有四年,汴降,师挈其徒迹其地,不十数年殿宇壮丽气压诸方,识者知重阳之言始验,师亦不以为功,日诸人之力也。

凡所兴工,皆听自愿,不强率,不责办,故人乐为之用。

中统癸亥夏六月己酉朔,晏坐方壶,不语不食,门弟子怪问其故,但闭目凝神指虚空而已。

及沐浴安寝,静听不闻呻昤之声,熟视不睹屈伸之迹,门众环侍,不敢少离。

叱之曰:汝等各干自己正事去。

越十有七日乙丑,盘桓枕肱,晏然而逝,春秋八十有六。

倾城号泣三日,远近讣闻,皆为位以哭,事之如生,其至诚感人又如此。

师虽不看书,所行皆合理事,所言唯真实语,动与二篇四辅相契,有一毫利人利物即自为之。

向在特室环堵中,如对千百人,无做作,无纵恣,无亵慢,日日如是,岁岁如是,所谓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惟师有焉。

师慈以利物,俭以律身,谦以自牧,老氏之三宝,师能保之,所以上格天心,下孚人望,疑然为一代宗师,学者瞠乎其后,而有不可及焉。

岁关逢困敦正月脑,师之门人论志元、魏志言持师行状,泊提点张志格、李志居书,不远数千里乞铭於予。

予於师,乡里也,同宗也,昔予待罪翰林,稔师之名,限以南北,未之获见,北渡后始识于燕,予不知宗属近远,以年长一纪拜之,师亦答拜。

比年数数会晤,时辱见临,情话终日。

予乘问问之曰:师年八十,宜深居简出,坐以传教,使问道之人香火来,不亦重乎。

顾区区普受人请,车无停辙,人无宁迹,毋乃涉於轻易耶?师应之曰:渠书生也,凡在交际,宜有分别。

我全真者流,不敢失前辈遗躅,富贵者召之亦往,贫贱者召之亦往,一日十请亦往,千里来请亦往,急於利人,所以不敢少安以自便耳。

又问:师所至,日书法名,不知其数。

不询其人,不考其素,其中岂无恶少传徒,无乃为累乎?师曰:全真化导,正在此耳。

使朝为盗蹶,暮为伯夷,则又何求。

虽千百一人,亦化导之力也。

予闻之喜甚,知师之心,天地之心,父母之心也。

后之学者,欲吾师之真、师之全,一编语录求之有余师。

予衰朽之人,忝居翰职,应制之外,不宜为人作文字,帷师以同里同宗之分,而掌教诚明真人亦为言之,义不容辞,乃为书其大盘,拜手稽首而为之铭。

铭曰:

  玄元至德,澹乎无为,支分派别,横流四驰。

天授全真,障而束之,作者七人,为百世师。

粤有广宁,号称铁面,栖云入侍,久经锻炼。

只影西归,一无健羡,白刃交前,神色不变。

北游燕蓟,养浩盘山,学者方来,日叩玄关。

尔言虽答,予心自闲,长春仙寂,游戏人间。

卷惟汴梁,重阳蜕息,大建朝元,晕飞雉翼。

不自为功,归之众力,名飞九重,尔书褒德。

八十有六,聊以应绿,密承道瘾,在处百千。

一闻讣音,泣涕涟涟,付界如常,教得所传。

惟师之行,光乎道纪,惟师之名,达乎万里。

堂堂一碑,未尽其美,我铭以辞,无愧焉耳。

  应缘扶教崇道张尊师道行碑

  承事郎太常博士应奉翰林文字孟棋撰

  广哉道之为用,巨无不包,细无不入,后玄元之迹千八百年,黄其冠,鹤其氅,以五千言为宗者,不可胜纪。

而全真之教,独能大振玄风,会众流而为一,夷考其行,岂无所本而然哉。

当乾坤板荡之际,长春老仙征自海滨,首以好生恶杀为请,一言之功,既足以感九重而风四海。

又侍从之士十有八人,皆英伟宏达道行纯备,或心膂之,或羽翼之,欲玄风之不振,众流之不一,不可得矣。

故应绿扶教崇道大宗师,十八人之一也。

宗师姓张氏,讳志素,号谷神子,睢阳人。

震肃之际,母梦衣冠丈人以芝见授,明日诞师。

及长,风仪秀整,遇异人饮之以酒,襟灵顿悟,有潇洒出尘之想,遂拉同志谒长春真人於束莱。

长春嚼齿大骂,漫不加省,二三子大惧,皆进巡遁去,师留请益恭。

长春噱然笑曰:孺子可教。

遂以备庖爨之列。

始於侍海娇之游,赴龙庭之召,迄於环西域之辙,税燕城之驾,艰关数万里,首尾四十年,周旋供养,未尝失长春旨意,暂违几杖,辄有如失一手之喻。

长春羽化,清和、真常二真人嗣教,师一居提点之位,一录中都路道教事,众务鳞集,他人若不可措手,师处之常有余裕。

既而应北诸侯之聘,演教白溜,门徒琳宇,灿然改一方之观。

时谯郡玄元祖庭,久废於兵,会以兴复为难,诚明真人念独师可办,尺书加币,改白溜之辕而南之。

居十余年,殿堂廊应合百余楹,彩碧一新,郡上其事,有诏特加拥卫,仍锡今宗师之号。

至元五年十二月,屡有光自顶出,氤氲彻於空际。

一日,语其徒曰:长春有闱风之召。

遂沐浴具衣冠而逝,寿八十有一。

呜呼,异哉。

师有才略干局,遇事必成,文章技术,靡不兼善,故讣传之日,咸有道林憔悴之叹。

虽然,此奚足以知师。

盖大方之家,以心为死灰,以形为槁木,黜聪明,去健羡,至於咯焉隐几,不知有己而后已。

师至人也,岂独异夫是哉。

但真光内映,心与天游,物交於前,一与之渊默,一与之波流,发於外者不得不为贤智事业,舆人蚩蚩语其渺冥恍惚之妙,不可得而致诂,特以土直见称耳。

观谷神子者,能以此言求之,庶乎其不缪矣。

一日,住持太清宫提点李志秘,状师生平,用道教提点刘公之命,以纪述为请。

义不可让,遂约其所说而书之。

至元九年春谨记。

  甘水仙源录卷之四竟

  #1元好问《遗山集》卷引《紫虚大师于公墓碑》此句下有『解衣报食』一句。

  #2『病予』,《遗山集》卷三十』《紫虚大师于公墓碑》为『予病』。

  #3『蜕骨』,《遗山集》作『有墓』。

  甘水仙源录卷之五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玄门掌教宗师诚明真人道行碑铭

  翰林学士嘉议大夫知制诰兼同修国史王盘撰

  师姓张氏,讳志敬,字义卿,燕京安次人。

幼清跃,骨骼巉岩,寡言笑,不喜荤茹,见道士辄惧喜迎接,闻读道经则谛听不忍去。

父母相谓曰:此儿其有方外之宿绿乎?八岁送入长春宫,礼真常李真人为师,给使左右,朝夕未尝离。

真常本儒者,喜文学,而师性敏悟,善诵习,工书翰,又谨饬如成人,故真常爱之特异。

恕斋王先生以诗名当世,而清高绝俗,栖止道宫,真常命师从之学。

方丈西有堂日萃玄,侧有小楼,积书万卷,人莫能到,真常以锁钥付师,恣所窥览。

师资禀既异,所以涵养成就之者,又有本源,宜其所造超诣而不凡也。

甲寅岁,以师提点教门事。

后两年,真常示化,易篑之际,众以后事为请,真常曰:志敬在,诸君何虑焉。

哭临既毕,众环师而拜,内外翕然钦服。

中统三年,朝廷赐之制书,其词曰:玄门掌教真人张志敬,自童子身,着道士服,志行修洁,问学淹该,甫瑜不惑之年,纯作难能之事,增光前辈,垂法后人,可特赐号光先体道诚明真人。

尚服新恩,益坚素守。

至元二年,圣旨就长春宫建设金录大醮三千六百分位。

行事之日,有群鹤翔舞,下掠坛惮,去而复来者累日。

天子嘉之,赐师金冠云罗法服一袭,仍命翰林词臣作瑞应记,刻之碑石。

岳渎庙貌,罹金季兵火之余,率多摧毁,内府出元宝钞十万络付师,雇工缮修。

师择道门中廉洁有干局者,量工役多寡给以钱币,使各任其事。

或铲瓦砾而更造,或补坛漏而增修,凡再易寒暑,四岳一渎,五庙完成,尽还旧观。

方将聋磨贞石,叔圣代尊崇祀典,祇敬山川,兴坏起废之盛美,而师忽感微疾,以至元七年冬十一月十有七日化,享年五十有一。

京师士大夫远方道俗奉香火致奠礼者填塞街陌,累月不已。

噫,全真之教,以识心见性为宗,损己利物为行,不资参学,不立文字,自重阳王真人至李真常,凡三传,学者渐知读书,不以文字为障蔽。

及师掌教,大畅玄旨,然后学者皆知讲论经典涵泳义理为真实入门。

当嗣法之初,先辈师德存者尚多,师以晚进,践出其上,中心不能无少望焉。

师德度探厚,气貌温和,颓然处顺,不见涯埃,疆悍者服其谦恭,骄矜者惭其退让,故初虽少佛,久乃估然。

加以持身精谨,遇物通方,京师贤士大夫及四方宾客,所与游者靡不得其惧心。

至元九年三月三日,葬五华山道院东。

襄事毕,提点刘志敦持行状,致嗣教真人王志坦之命来求文,谨次第其行实之大略,而击之铭辞。

铭曰:

  降衷秉彝同此天,有生具足都浑全,知诱物化中变迁,大朴乃始沦亏偏。

  爰有至人起秦川,不修不为口忘言,希风远暨东海懦,一驱学者归淳源。

  流传四叶道愈妍,嗣教乃得诚明贤,诚明早有青霞志,善根宿植资禀异。

  髻丫初入长春宫,三千道流仰标致,萃玄堂深人绝迹,戢戢千函锁幽秘。

  师持管钥恣披番,万卷汪洋在胸臆,捷趁径造浪苦辛,博中得约道乃真。

  真常门人褊天下,齿尊绿熟非无人,一朝顺化拂衣去,心传密授惟师亲。

  将坛高筑拜韩信,千古盛事惊三军,学道由来在心悟,行辈不拘年早暮。

  羽服黄冠十万余,趋走长春宫下路,仙家阅世如流萍,空裹浮云聚散轻。

  适向市朝观物变,忽乘鸾鹤上青冥,玉泉西北烟霞多,五华山色高嗟峨。

  飕驭一往同逝波,长留仙骨埋山阿,千秋风雨荒云萝,坟前丰碑字不讹。

  湛然子赵先生墓碑

  京兆路提举学校官前进士孟攀鳞撰

  古之有道之士,正直其心,刚大其气,不为世故所夺,不为人欲所杂,利害忧乐不能惑,得失宠辱不能动,施於行业,着绝俗之善,形於言辞,见轶众之美,在儒林作儒术之仪范,居玄门立玄学之标准,非心之正直,气之刚大,涵养至到,始终全道者,其孰与於此哉。

湛然子赵先生,讳九渊,字几道,陇州人。

自幼出家,礼丹阳大宗师。

天资高明,德性纯淑,洁静精微之理,素所深究,怪诞虚无之事,未之或及。

知身以神为主也,故力於修炼,知道以文为用也,故寓於着述。

谈不轻易,所谈必本於公论,交不泛滥,所交必取於端友。

至於一篇一咏,一赠一答,皆所以发挥玄旨,畅叔幽情,混元沬泗,融为同境。

由是道望崇重,教风周广于西土矣。

丁亥中,翻然仙去,凡为门徒者,久服心训。

嗣法子赵公志仲追念先师传授之恩,恨无以报,谨舍静赀,特置吉地,起坟立石,乃勒其文云。

玄默阖茂岁,关逢摄提格月,昭阳大渊献日敬志。

  终南山灵虚观冲虚大师吕君墓志

  陇山湛然子赵九渊撰

  道家者流,备真功以光前人,修实德以韶来世,高蹈物表,超出尘寰,其亦绝类离伦之所为乎,伟矣哉。

全真道教,其来尚尔,重阳祖师发其源,继有七真畅其委,接其武,而开祖庭之基者谁欤?冲虚大师吕君其首也。

君法讳道安,家本宁海,世为巨室。

幼年颖悟,志慕玄门,仙风道骨禀於天,真功实德资於性,善继丹阳之志,远离束土之径。

君也,其出家之雄欤,事师则夙夜匪懈,立志则终始不渝,故在祖庭四十余年,撑拄玄教,光大前猷,建堂殿,洁坛场,以严香火之奉,步斗牛,颐精神,以成静定之功。

修外养内,积德累行,其诏来世之规者,何其博哉。

承安扰攘,真道否闭,君也其中流之壶欤?不降其志,不屈其身,回既倒之澜,挽将倾之栋。

会玉阳真人奉劫主掌教事,君乃复构基址,於是宣赐观之号日灵虚,制授君之称曰冲虚,披戴门弟子三百余人,祖庭之教集然复兴矣。

岁在兴定,数绝尘绿,一日,属门人以进道之语,乃书颂云:平生不解道诗篇,锹钟为朋四十年,稍通阴符三百字,粗明道德五千言。

般般放下般般悟,物物俱忘物物捐,此去不遭阎老唤,今朝唯待玉皇宣。

颂毕偷然羽化,享春秋者八十。

噫嘻,出家修道如吕君者,信乎绝类离伦之流也。

已而其法弟毕知常安厝君之灵衬于祖茔之北,丐予为志,以光潜德,因摭其实而为之记,且继之铭曰:

  载惟吕公,昆箭秀锺,幼脱尘网,早登道宫。

侍师惟谨,接物惟恭,立志立事,有初有终。

不忝厥祖,克修厥躬,值历道否,挽回教风。

启佑我后,规恢实功,制授徽号,人钦德容。

大数适至,尘绿顿空,舟移夜壑,珍藏里中,揭诸贞石,以炽无穷。

  真静崔先生传 #

  止轩杜仁杰撰

  先生姓崔氏,讳道演,字玄甫,观之修人,真静其号也。

赋性雅质无俗韵,长读三教书,洞晓大义,识者以为载道之器。

事父母以纯孝闻,庐墓三年,去家为道士,师束海刘长生,甚得其传。

顷归将陵之韦家墅下柄焉,假医术筑所谓积善之基,富贵者无所取,贫宝者反多所给,是以四远无夭折,人咸德之。

粗工王彰嫉甚,必欲致之死地而后己。

一日与先生遇诸旷,辄挽裂偃仆,以块封厥吻而去之。

彰以为死矣,少之复苏,过者惊叫问状,日我每疾作乃如是,后亦不复介意。

居无何,弟子刘志怛请布金山昊天观居焉。

边人杨涓、毕琳意在有所诂,期以仲冬来,过是不至,时大雨雪,毕因拥扫家庭问,获片楮,开看,乃先生让二子寒盟之章也。

复有横山马志定、路志亨者,事先生有日矣,将去,以诗为烬,扁诸所居之堂,堂苗,诗奄然在壁问如新染翰者,其神异类此。

当贞佑之乱,挺身南渡,因侨巩之纯阳观,驻锡未几,屦满户外。

越兴定辛巳八月二十九日,端坐南向而逝,俗寿八十有一。

凡先生平生所为所行所得,唯门人张志伟#1独具其体云。

  赞曰:天下所贵乎得道之士者,时其来顺其去而已矣,非直以乘云气,跨箕尾,解水火,遗冠乌,导以婶幢,殿以声乐,然后以为升天之证。

吾读《列仙传》,涉此说者甚多。

夫古之隐者,深山穷谷中恬然委蜕,千载而下不知几千百人,不幸不为世所知,至於泯减而无所闻。

幸而为好事者纪录,而又过神其事,使后世不能尽信,惜哉。

吾复揣隐者之心,恐不如是其汲汲於骇一时之观听也。

如先生则不然,不内不外,非有非无,吾以为黄耶,其教戒精严有过乎释氏者,吾以为缁耶,其业履忠孝#2又出乎先儒。

将前圣之万法,辄混而为一区,问者遗马、路以燎原之颂,堕杨、毕以雪庭之书,聊游戏乎三昧,此亦岂先生之本心也欤?要之,以慈俭礼让为立身之本,以《诗》、《书》、《语》、《孟》为教人之符。

及其逝也,兀然端坐如晏居,浩浩乎同造物者游,悠悠乎将元气者与俱,是以恩纶一出,名隶清都,号日真静,不亦宜乎。

  冲和真人潘公神道之碑

  翰林侍讲学士少中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徙单公履撰

  自黄帝问道於广成,而神仙之说始兴。

老氏跨殷历周,以道德五千言推极要妙,其教被於万世。

降秦及汉,程功能,平枝干,合事尼徒,百堵皆作,不数稔新宫告成。

堂殿廊应斋厨厩库,下至於寮舍福浴之属,各有位置,莫不焕然一新。

北瑜一舍,有山日九峰,土人云此纯阳得道处也。

遣其徒刘若水起纯阳上宫,及於宫侧创下院十余区,市良田竹苇及蔬圃果园舟车碾磴,岁充.常住百色之费。

至於四方宾倡过谒宫下者,周爰四顾,见其严饬壮盛,俨敬之心油然而生。

夫彻祠宇而为宫庭,其崇卑相去奚啻万万,然於纯阳之本真何加损益。

但致饬之道,斯其行者远矣,而人之观感异焉,此象教所以不可废於后世。

耸天下耳目於见闻之际,而绝其亵易之心,严乎外者所以佐乎内,象之所以崇者,道之所以尊也。

由是言之,师之恢大盛绿作新崇构岂徒以夸其壮丽也哉。

己酉秋,中宫懿旨,凡海岳灵山及玄教师堂,遣近侍护师悉降香以礼之。

乃增茸潍阳玉清宫,至昆箭山麻姑洞,取历代诰册刊之石,以彰灵迹。

壬子夏四月,真常因奉朝命祀岳读,过永乐,见其规模宏敞,喜谓师曰,非师不能毕此胜缘,乃倾帑以助其经费。

明旦,与师同跻九峰之巅,见其秀拔如椅,遂易其名日玉椅峰。

甲寅春,圣天子在藩邸,命设普天醮於长春宫,於是召四方羽倡道行清高者毕集,师首与其选。

致彩云鸾鹤之瑞,真常日,此瑞公适当之,遂以清和真人所遗金冠锦服为赠。

事毕还永乐。

丙辰夏四月适上宫,至五月朔旦,忽谓左右曰:吾幼遇长春师,授以秘传,终身诵之,粗有所得。

继而清和、真常以纯阳师祖世绿见付,吾比年经营略有次第。

今世绿道念亦庶几兼修而并举,无复事矣,吾其行乎?众不知所谓。

二十六日,将返下宫,时方盛夏,畏日载途。

从者咸以为病,师曰汝众弟行无伤也。

忽阴雾四合,抵下宫四十余里,人不知暑,此尤可讶。

初纯阳殿前有古柿二本,根干盘错枝叶茂盛,一夕无风自折,众方惊悟曰:此柿无风而折,可谓大异。

吾师前日之言,其兆於此矣。

是夜二更将尽,师忽扶杖而出,面四方,诵呎语。

随即以灰掺之,露坐移时,若有所待,寻复入,以汤类其面,即易衣索笔,书颂一篇,既毕,乃就枕偷然而逝,春秋六十有六。

门人奔讣於掌教诚明真人,遣提点孟公,赙脂甚厚。

庚申岁三月初五日葬于宫之乾位,仍建别祠,令嗣事者以奉岁时香火,报本反始之道也。

既而诚明疏师之德,上于朝,赐冲和微妙真人之号。

师性资仁裕,戒履修洁,虽居道流然乐善好施。

中条束西居民每岁初或有贷粟於宫者,数瑜千石,适时凶荒,道倡不赡,众议欲征之,师曰:岁荒人饥,夺彼与此,是岂仁人之用心哉。

负者闻而德之,后每於纯阳诞日相率设会,献香资以致报,岁以为常。

癸丑春旱,总管徐德禄拉诸耆老梼於师,师为诵灵宝经,不旬日致甘澎盈尺。

师尝居九峰纯阳上宫,又号九峰老人,门人三宫提点渊静大师刘若水,乃於师诵经处筑台,志之曰:九峰老人诵经台。

因状其行,付提点纯阳万寿宫事文志通,自永乐走燕,凡二千里,拉知宫刘志复诣予而言曰:师之道行如此,然神隧之石未有所纪,敢请。

予以不敏辞,凡四五往返,请益坚,予以志通尊其师也笃,而托於予也专,是可嘉已,乃为述其始终而次第之,因系之以说焉。

夫道之为教尚矣,小而始於炼度之微,大而极於性命之奥,无非事者。

至於营茸宫宇,惠鲜贫乏,此但触物应绿随感而动,劳而不有施而不报,特神化之糟粕耳,非师之至也。

与接为构,纷纷扰扰,殆多事矣。

然游神於淡合气於漠,超然独观以自出於尘境之外者,彼何足土直芥带乎其间也耶。

故自从师海上,缔构诸方,迹与世俱,道随神运,固未尝一日不接於事为,亦未尝一日不在乎悠然泊然之中也。

世徒见师之揆日作室,不少报於斯须之顷,以为若是而止耳,岂知至人循其故然,无所事事,寂感一致,虚中泛应之心迹也哉。

道一而已,自随其所见而名之者,盖不止於一而已也。

试以四者言之,日微、日妙、日玄、曰通。

谓之微者,以其杳冥恍惚,不可为象者也。

谓之妙者,以其变化不测,莫知所以然也。

玄者,深而不可探也。

通者,其化无不褊也。

模状形容,固亦至矣,然智者之智,仁者之仁,虽所见殊方,会归则一,亦岂有二本哉!.浑沦圆周,无所玷缺,在山满山,在河满河,道之全也。

极六合之内外,尽万物之洪纤,虽神变无方,而莫非实理,道之真也。

由是而为命,由是而为性,由是而为心,又由是而之於情,或源也,或委也,引而伸之,亦将何有不全,何有不真者乎?然则全也、真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其万化之本根,一元之统体欤?长春之传於师者盖如此,师则有以推而广之,是可铭也。

铭曰:

  浑沦妙理含元精,先天后天无坏成,一真融冶储万形,繁谁不足谁奇赢。

  于于天乐诚难名,无何七凿情窦萌,以智相轧机相倾,纷然百伪无一诚。

  风颓俗靡三千龄,何人椅挈还大庭,岂谓否极时方亨,粤有奇人悼含灵。

  因心悟理开积盲,尔全尔真性尔情,若醉而醒昏而醒,六尘莹彻神珠明。

  维师启钥通玄肩,十年动息静不凝,外营扰扰中常宁,功成羽化何泠泠。

  乘风万里游太清,俯视八极尘冥冥,中条之山郁葱青,黄流宛转相抱萦,

  纪师盛德存吾铭。

  无为抱道素德真人夏公道行碑记

  紫微野人姬志真撰

  公姓夏,讳志诚,号清贫道人?济南章丘人。

世本农家,以积善称於乡里,非义不为。

历祖宗未尝有及公讼之门者,盖以分守传家焉。

父珍,有三子,公其长也。

生而简静,体貌魁伟,赋性敦厚,希言笑。

自髻龄便有方外之志,甫弱冠,不愿有室,常以生死性命事为虞。

俟二弟成人,俱为之婚姻,教以奉养二严,自求出家,人初不之许。

泰和改元,公固辞,父母亦知不能夺其志,从之。

径诣栖霞太虚观,师体长春宗师,参求玄理,遂亲炙左右,得一善则服膺朝夕不替。

公不读世问书,然进修道德之语日记千言。

恒若不识不知者,但躬勤庶务而已,盖行众人之所难为也。

贞佑中,四夷云扰,有大寇据海州,州之道众无计可出,宗师命公往救之,即不辞而去。

既至,方便援引,获免者甚众。

观其从命专直,虽经虎兕甲兵而无所避忌,盖敬信之心致一也。

己卯,国朝遣使召宗师,公亦从,北行居延沙漠,迢递-数万里,众有倦行役者,公以己乘之骑付之,而自徒步,盖苦己利他之行如此也。

及行在,居无几,复从宗师还燕,肇辟玄门,真风大振,远近灶香参谒者如市。

公有所得珍玩财贿,虽过目不问其所以,人求则与之而无忸。

宗师以公愿态,命主玉虚观事。

不数岁还宫曳杖,拂袖而来,囊蠹俱弃,盖不以物介意也。

复命主白云观事,公率众勉力,皆服其德。

丁亥秋七月,宗师驮世,继而清和主盟玄教,壬辰以公提点长春宫事。

杂处稠人,未尝有尊大之心,无问则终日不语,有问则怡然而应,惟劝人行道而已。

其在纷纭曹杂中,不择乞儿皂隶及门弟之末行者,虽狂童对坐尔汝谈笑,与贵戚大人不分等类,盖其心无彼此也。

壬寅秋,领宫事已十余年,以老乞闲,众犹恋之不已,固辞方兔。

虽退居闲处,云为普请,则以身先之,盖忘我之至也。

在宗师左右,始终恒若一日,其事上之心无时少替。

常危坐终日,介然如石,虽对喧悖淆混,若无闻见,如土木偶,其不识者目以为愚。

或叩以方外先天之说,历历皆明其要,而未之尝言,盖涵养探厚樱而能宁者也。

详夫莅事则专,行身则真,视对则疏,处众则宽,奉上则敬,接人则诚,一皆出於道德之纯正。

戊申,掌教真人以恩例授无为抱道素德清虚大师,兼赐金冠锦服。

公乙卯年八月初六日化,享年八十三。

门人奉其衣冠葬于五华之仙茔,礼也。

辛酉,王庭嘉其德,遣使持旨追赠今号,予尝试论之,昔田子方之师曰束郭顺子,其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绿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而田子方未尝誉之,以其德之难言也。

素德真人若束郭之为人,何如是之同也?原自弱冠以迄於终身,步趋玄域而无一毫利欲之私,至於以身率物,未尝诂责伤割於彼,其专心致志,内不失己,外不失物,往来尘境幻化之问而无碍,所谓人貌而天,清而容物者宜矣。

至论公行无妄迹,言无愧辞,手桡指顾,无不任真,语默作止,无不从实,此· 皆以迹求之而已。

其在玄门六十余年,有所密受於真师者,未易以示人,所谓圣智造迷鬼神莫测之事,将与天地相终始矣,是岂舆人所得而轻议哉。

后之人闻公清静真实平澹之风,勉而效之,未有放其心而不复者,久而肖焉,与道几矣。

中统关逢困敦,姑洗既望,谨斋沐顿首勉为志云。

  冲虚大师于公墓碣铭

  太原李鼎撰

  师姓于,名志可,字显道,冲虚其号也,宁海人,汉高门于公之后。

父讳江,子六人,师其幼也。

雅好淡净,龄龇有出尘之志。

承安初,长生刘真人以道接人於武官,师闻之往焉,於顾盼之问,似有所契。

虽为父兄约制,不得即从之长往,而默相感召之机已动,而不能自止矣。

年甫十九,乃次意往事之席下。

居无几,长生归真,遂求法於长春宗师。

宗师知其为受道器,乃授之。

师既得法,因服炊爨之役十余年,期服厚德,时亦以严洁见称。

后从宗师应诏,回处燕京大长春官。

宗师仙去,清和真人嗣教,乃命提点本宫事六年,常住物业,有增益而无废坏,上下协穆,内外宁谧,如空冥中有扶持之者。

后以老得闲。

至乙卯春二月庚午脑,越五日甲戌,托以微疾,敛息曲肱,安然顺化於白云观寝室中,葬之五华之众仙茔,春秋七十有一。

众耆宿相与言曰:此老自宗师仙去之后,受清和、真常二大宗师托以提点宫门事,如彼其久,当时常日用度,或出或纳,物之充溢流转於前者,可胜计耶?及兹小敛之际,一纳一袍之外无长物,可称者一也。

又从在道门以来五十余年衣不解带脸不沾席,可称者二也。

其临化之时,门人问及丧葬安措事,乃拒之日,吾将往矣,清浊各有所归,兹一聚尘,沉焚露座,无所不可,又何足问,任尔所为,可称者三也。

至如其余,於语默动静之间,谦柔诚敬之德日积月累,见之於所行者多矣,不必褊举。

姑以兹三事占之,明见善守其传之於师者,精确纯正而外物不能捆也。

乃暨门弟子众人等,谋为不朽计,状其师平昔所行之大盘,请文於予,将刻之石。

子亦重师之有道,乃因其实而编次之,属之以铭曰:

  万善之美,藏之於诚,何以占之,观其所行。

五十余年,协不沾席,胡不少转,我心匪石。

财货泉如,人事丝如,胡不少捆,我心本虚。

曲肱敛息,不昧所得,今果何存,溪声山色。

假者见假,真者见真,吾玄门中,伟哉若人。

耆宿门弟,谋不朽计,刻此铭辞,昭示后世。

  玄门弘教白云真人景公道行碑

  京兆府学教授少华李庭撰

  《书》曰:吉人为善,惟日不足,谓心无所为而为之也。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谓天无不报也。

夫人有奇伟卓绝之行,而不得享乐於其身者,必有其子孙。

窃观白云真人景公之父,修仁行义孜孜不懈,其於赈贫周急,若饮食然,勤亦至矣。

是以上天降监,挺生善人。

仍命仙真周旋诱掖,卒使蝉蜕污浊之中,坐享清净之福者垂五十年,所谓有积於冥冥,获报於昭昭’者,宁不信欤?公讳志远,字子玄,莱州掖县人。

高祖元亨,尝历官至安化军节度使,曾祖贞、祖得中皆雅志丘园僭德不耀,父遵性明毅慷慨,胸次洞然无畦斡。

初景氏世为着姓,宗族尝至万指,中有孤悍,其征摇不能力给者,皆身任之。

事既济,未尝纤毫有德色。

里中人有以飞语被击有司者,义其无辜,即为代之,在团圄中复能以恩信感动狱吏,因纵其出入,凡狱之冤者,多从容设策理出之,未几,己亦以恩获兔。

大定丁亥,重阳祖师挈诸师真西游,乃馆谷于其家,因语之曰:汝将来必有一子为羽衣。

遂即其里建龙翔观,朝夕香火敬奉天真。

泰和乙丑,岁饥#3民有菜色,因发私凛为粥以给之,赖以全活者甚众。

癸酉兵凶之后,遗骸褊野,亲犯寒苦,悉以收痪。

数获遗物甚腆,’必伺其主而归之,无则皆散之以蜩不给。

母张氏,亦有淑德,事舅姑以敬愿称。

既而生公,气质沉厚,寡言笑,举止不凡。

至十五岁,尝使之学,辞曰:性非所好,乃所愿则神仙轻举之事。

父母欲力夺之,即屏居一室一自洁其形。

祖师先见之明於斯验矣。

乃辞家礼长春大宗师邱公为师。

戊寅,奉宗师教,住持莱州昊天观。

大元龙兴,太祖圣武皇帝,天资仁圣,志慕玄风,己卯冬,遣近臣刘仲禄资手诏,驾安车,东抵海滨,就征宗师。

明年春启行,仍率高第弟子一十八人与之偕,公即其一也。

当时,栉风沐雨胼手胝足,跋涉数万里,见上於西域雪山之阳。

因承虚己之问,乃答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既来之,即安之,此济世之要卫也。

是言既奏,深契上心,玉音奖谕,惟恨相见之晚。

因被旨佩虎符,宗主天下道流。

比回,驻车金山之巅,顾谓清和尹公曰:景公从我以来,山行水宿,日益恭敬,可谓勤矣。

观其气象,将来弘吾教者必斯人矣。

尹公曰:然。

至燕,宗师住持太极宫,寻改大长春宫,委公总知宫门事,授清真大师号。

洎以肋国救民经录付之,度道士昊志央等以备洒扫。

宗师既仙去,遗命清和嗣教门事,公左右维持,终始未尝怠。

甲午春,清和委以山束诸路,行绿所至,老师宿德望风迎近,辇粟帛委堂下者动以千计。

非诚心妙行有以动人悟物,能若是乎?戊戌春,太宗英文皇帝诏选高道,从掌教真常李公被诏赴阙。

是岁冬,奉旨辅洞真于公,偕无欲李公复立终南祖庭,提点陕西教事。

庚子春遂入长安,从府僚之请也。

建立大玄都万寿宫,若骊山之白鹿、终南之太一、樊川之白云、凤栖原之长生、蓝田之金山,皆斥其旧而新之,其余宫观修废补弊不可婵纪。

秋,太傅移刺公、总管田侯各差官从公持疏诣燕,邀请清和大葬祖师。

既毕,甲辰春,先锋使夹谷公就#4祖庭设罗天大醮,礼请于洞真、宋披云、薛太霞洎公与李无欲共成五位真人,摄行醮事。

会皇子永昌王遣使赵崇简设金录大醮为国析祥,遂复同诸公薇事。

观其进奏精严,灵异昭着,使回具启其事,因引见,待之敬礼甚厚,进与醮五真人徽号,公例加玄门弘教白云真人。

丁未冬,太傅移刺公就佑德观设黄录大醮,临坛仆体者百余人。

戊申春,皇太后遣使杨仲明资旨宠锡金符冠服,仍命领职如故。

辛亥岁夏,宪宗皇帝即位,遣使唐古出持玺昼宣谕,倚付掌管关中道教。

癸丑,皇太弟遣使脱惧驰驿谕旨,待以师礼。

乙卯六月,无疾晨兴,忽集众谓门人申志信曰:吾将行矣,汝当嗣吾职,主张后事。

仍命经营丧具。

至七月二十四日顺化而终,享年六十有六。

明年,改葬于祖庭西北隅仙茔之次。

己未冬,门人将树碑,志信偕本宫提举郭德山、李志希等,状其行实,来谒文於庭。

辞再三不获已,谨次序其事。

按公之为人,徇徇谦退,似不能言,至论及救时利物之事,屹然山立,辞色俱厉,言必有据,众皆心服,以是宗师独为倚重。

及来关中,道价日益隆,寻常以恬淡自持,未尝出怪诞之语以诱愚俗,一时达官闻人翕然归仰,四方学徒不可胜数,故能名动阙庭迭蒙奖责。

非践履纯实,何以及此。

今夫世之人所以陷溺其心者,欲与利耳,而公能断然绝之,其视财货不啻若涕唾然,盖其天姿过人远甚,故碑之无疑,仍系之以铭曰:

  景为着姓,居海滨兮,世载潜德,生哲人兮。

  天与之性,含元淳兮,不雕不饰,全其真兮。

  有来提警,繁长春兮,玄言秘诀,授受亲兮。

  剖#5心去智,专精神兮,始终一节,无缁磷兮。

  圣皇向道,起隐沦兮,万里逐师,谒紫宸兮。

  一言止杀,如其仁兮,功塞两仪,孰与伦兮。

  推其绪余,淑吾秦兮,餐和饮惠,鸶猛驯兮。

  列圣相承,教益振兮,金冠鹤氅,宠渥新兮。

  高堂大厦,奂且轮兮,逍遥宴处,终其身兮。

  功成驮世,乃上宾兮,往来偷然,肘屈伸兮。

  有不亡者,寿无垠兮,门人纪德,刊翠泯兮,

  千秋万岁,仰光尘兮。

  甘水仙源录卷之五竟

  #1『张志伟』,艺风堂拓片作『郝志坚』。

  #2『忠孝」艺风堂拓片作『孝悌』。

  #3『饥』原为『余』,据艺风堂拓片改。

  #4『就』原脱漏,据艺风堂拓片补。

  #5『剖』原脱漏,据艺风堂拓片补。

  甘水仙源录卷之六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终南山重阳万毒宫无欲观妙真人李公本行碑

  宣差宗玄大师提点陕西五路兴元路教门兼领重阳万寿事何道宁撰

  钓六鳖於束海者,不为统鳍而垂钩;采合抱於邓林者,不为拱把而加斧。

苟志於大,区区细务不较也。

今观无欲行实,其超出物表之志,盖类是欤?公族姓李,讳仲美,原月山人。

父珍,职官酝,有子四人,公其次,生於大定己丑。

五岁始能步,及长,聪慧迈伦慷慨特达,毅然以正直自负,里闭有狡脍者每正辞折之,人望而畏服。

尝肆意酒问,视举世为不足玩。

年三十七,乃播然曰:与其汨没尘堂中,孰若摆脱方外耶?时全真教方行,意欲从师而未知所向,适碧虚杨先生主重阳祖庭事,乃往见之。

碧虚素得人於眉睫问,知其为玄门重器,然天属所系,度其有难解於心者,且令还归,但勉以积善而已。

公抵家,与诸亲友决,谢妻子而去。

其妻讪之,笑而不顾。

其父见而呵责,公婉其辞,晓之以理性之事,父徐省悟,亦欲向道,乃同诣碧虚门下。

碧虚以公识量不凡,命名守宁及无欲子号。

公蓬头弊衣,行丐於市,时人谓之酒李先生。

日用问,惟以济人利物为己任,至於幽微之理,允造其极p 大安庚午,秦境大旱,居民阻饥,公谓其属曰:饿睁如此,安忍坐视。

同邑赵三郎富甲关中,公诣其门,备诉田里艰棘之状,赵悟,乃发凛粟付公蜩赈。

公与齐志道等昼夜春爨,以给贫病,日不臧百人。

井水适涸,众忧之,公密祷于神,凿泉得水,设济至秋敛而罢。

公素不欲彰名,惧人知己,即日西行,已而有司奏闻,特赐赵为润国长者。

未几,入兴平环居,以千日为约,其静中妙用见《长安集》。

至期,渠河使夹谷公及耆老数辈,就环恳请,以县南龙祥观委公为主,公诺之。

居五年,至兴定庚辰,住终南楼观五年,又迁京兆之丹霞。

寻蒙师旨主营建三原碧虚观事,所寓之地皆有成规。

正大戊子春,碧虚於祖庭丈室,谓公可以倚重,举以自代。

关中搔动,公及军民避乱于南山,粮尽,人相鱼肉,几及我公,或曰此酒李先生,素有道者也,因擭持出山,遂得免焉。

庚寅春,如南阳,依附者众,会冲虚李公、洞真于公在汴,冲虚奏请住持丹阳观。

癸巳,汴京款附于我朝,俄而忽起异议,无辜者皆坐诛,公与一长老止水泊中,迫於凶焰,长老悚栗不能自持,公止之曰:我辈平日所行,正为此耳。

死生常事,夫何畏焉?竟以事免。

城中绝粮,人争北渡,津人固拒,饥溺者以万计。

公请洞真先登,因以阴隐开谕津人,余皆获济。

公继达新卫,门徒望风辐赓,今之灵虚天庆创成荣观,自此始也。

明年,领众适燕,时清和尹公掌教,每会道众议祖庭绿事,皆推公为能,公谢不逮,复奏请住持重阳宫兼任提点陕西教门事,更名志远,祖以厚烬。

公束行而归,过鲁过魏,自侯伯以下皆夹道只迎。

有以庵观奉之者,有愿为弟子者,有以财施者,公得之不以一毫私己,悉归之祖庭。

京兆田侯德集闻公西归,督佐官就河中相近,以府城佑德观归之,今玉清宫是也。

时关中甫定,暴狠#1相煽,公以仁言诱掖,稍稍格心。

比年南征,俘挚来者不绝,公询其主,有好善者多端劝谕引而归道,有不可必致者,乃议货取,随授以明文,许其自便,其感之深者终不忍去。

公尝往来於祖庭、玉清之问,然规画调度未尝不拳拳於祖庭。

丙申秋,受清和师书督祖师葬事,掌教真常宗师又任以祖庭之职。

冬十月,诏提点重阳宫。

再年,秦士议修文庙,阙瓦,郎中那邦用辈请於公,公尽给之,士皆称叹。

庚子春三月,被旨特赐无欲观妙真人号。

秋七月,河北郝公总管家隶百余,阴谋南遁,得其显状,尽欲刑之。

公闻之,连夜驰至其门,以善言诲导,亡者皆兔。

明年,城中群小数百,结连私逸,权府韩渊密知其情,议尸诸市以令众,感公一言,但歼其魁渠。

太传移刺宝俭,其母死,欲以二婢为殉,公以古葬礼正之,始罢议。

凡契丹人以人殉死者,弊因以革。

丙午春,诏燕京作普天醮,公预焉。

夏四月,归自卫,汴京长官复请住丹阳,栖云王公具礼郊迎,座中若有急色,介诸徒速出,人莫知其然。

甫登舟,南军己拥京门,其先见类如此。

明年还宫,秋八月朝旨加玄微真人号,寻又冠服之宠。

甲寅春,宗师以国家醮事,具书招致,年已八十六矣,不敢以老耄辞。

比至堂下,疾笃,以后事付于法弟衍真大师张志悦,以其徒拜宗师为大度师,於长春方壶留颂而蜕,时夏六月二十六日也。

诸徒奉柩西归,附葬于终南祖茔,礼也。

葬之明年,志悦命李志安、陈志元具行状请于宗师,欲刻诸石。

道宁适有事于堂下,宗师就命当笔,且曰:无欲领袖祖庭,盖有年矣,今子代之,始终行实,子必熟知,其文之也固宜。

道宁不'复牢让,谨按无欲可见之行,为之说日,有主持玄教之大人,不可无辅翼玄教之仁人。

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我宗师正容悟物,天下羽士皆观而化。

无欲公辅弼其教,以仁存心,俾祖师根本之地有隆无替,可谓无负宗师眷倚之意。

盖公之为人,禀刚大正直之气,持特立独行之操,传授有源,充养有地,故施於事也,无不济之以仁,遇患难则先之,见人急难,必尽力救援而后已。

有叩其修真之诀者,则以积累勉励之,其可与谈性命事者,每至夜分不寐。

虽与童子言,亦谆谆未尝倦,至於名士大夫,尤乐与交游而相忘形骸。

与人接谈,又能度其高下而切中其机。

然且待人以约,持己以谦,其处众也,威而不猛,和而不流。

在环堵四五年问,神变之妙,欲直书之,恐人以为诞。

原其动静语.默之常,亦可谓问世异人者矣,故碑之而无嫌。

乃赞之曰:伟欤李公,专气致柔,其守也坚,其行也周。

解纷庶务,而善计不筹,一志不挠,而先为之俦。

若人者,将驮世扰攘而追帝乡之游耶。

吾知其了了诸缘,而咯然乎归休也。

  紫阳真人祭无欲真人

  维大蒙古国岁舍乙卯正月己亥朔二十三日辛酉,友生河南漕长兼廉访.致仕奉天杨奂谨致祭于无欲真人。

开元天宝,若昊尊师,性质高烟,克慎攸履,啸月吟风,嵩少之趾,所与善者,惟李谪仙、孔巢父尔。

若张志和,号玄真子,浮家泛宅,逍遥卒岁,寓意於鱼,钓不设饵。

日陈少游,皇观察使;日颜鲁公,乃州刺史,杖屦往来,迄今传之,以为胜事。

奂也何人,浪名进士,职非颜陈,才非孔李,岩穴素契,洞真无欲,两翁而已。

旅舍京华,适癸之巳,天兵南渡,喋血千里,十二都门,闭而弗启,一死一生,誓言在耳。

顷承驿召,入长安市,洞真羽化,吁亦久矣。

真人既见,倾写底裹,目电射人,彻晓不寐,青山满眼,簿书纷委。

盛夏五月,脑疮作祟,夜半托君,万有不讳,朝陨朝葬,暮陨墓痉,大限未终,勉强而起。

真人入燕,遽然厌世,倏闻讣音,老泪如水。

玉骨北还,外病桑梓,剥琢荆扉‘,尺书踵至,白马素车,远涉清渭,三奠生剪,少酬知己,傥念宿昔,能不监止,再见无时,伏惟尚飨。

  佐玄寂照大师冯公道行碑铭

  虎岩赵着撰

  公讳志亨,字伯通,寂照其号,同州冯斓人,五代瀛王道之后。

赋性明敏,业进士,年甫弱冠,府荐入京师,就住太学。

两赴内试不中,适崇庆兵乱,还乡以诗书自娱,不复为举子计。

本州节度使奥屯肃请摄教授事,公辞以不能。

大兵西征,公因北渡,寓德兴,探居不出。

岁癸未,长春宗师自北阙回,道过焉,公以其平昔圣学浸灌之故,至是为真师感发之机一召於外,而己之天机立应於内,鹤呜子和,森不可御,寻即愿奉几杖,列门弟中。

乃先谒真常真人为先容,真常一见莫逆於心,遂引见焉,宗师亦不以常人待之。

既还燕,一夕指公谓二三尊宿甲:斯人他日必能扶持吾玄门后事也。

公默然铭於胸中。

后数载,宗师将归真宅,众乃以嗣事为请,师曰:我之托付,伯通知之矣,不必复言。

长春仙去,公谓清和真人曰:道教之兴,自开辟以来,未有今日之盛。

长春宗师人貌而天者也,教门后事,属意在君,岂非天乎,请毋多让。

遂集道众,并达官贵族、天下大老、便宜刘公之属,就迎於所居之静室,请定仙号。

初,清和闭门而不纳,公奋户而入,扶至堂上,使众罗拜堂下。

名位既正,玄风大振,公之力也。

至乙未,清和因祖庭事往阐教於秦晋之问,默遗公手书云:予年迈而往矣,老不歇心,少不努力,俱非所宜。

况四时之序,功成者去,未成者来,汝当果断,时不可不顺。

公得书,乃自念言:真常摄行此事已十年,知之者不惟玄门道众,上至天庭,下至山野,皆知之,此盖天也,岂人私意所得而可否哉。

丁酉,清和承诏还宫,公乃取元初立清和弥缝扶护之礼,按为典故而行之,遂立真常。

既毕,清和乃以归老之计逍遥於自得之乡,真常乃以无碍智慧进服教门之重任。

辅兹二真人终始进退俱不失其正者,亦公之力也。

先是承诏教授冑子十有八人,公乃於名家子弟中,选性行温恭者如其数为伴读,令读《孝经》、《语》、《孟》、《中庸》、《大学》等书,庶几各人於口传心受之问,而万善固有之地日益开明,能知治国平天下之道,本自正心诚意始。

是后日就月将,果皆克自树立,不惟俱获重用,复以才德见称於士人。

又劝宣抚王公,改枢密院为宣圣庙,命弟子薛德瑭修茸武庙而守杞之。

又创建五岳观,及道庵十余处,为道众修进之所。

庚子冬十月,京兆太传及总管田侯等,请清和改葬重阳祖师,以公为辅。

行自燕至秦三千余里,凡经过道家宫观,废者兴之,缺者完之,至百余所。

其问公为之记,使刻诸石者亦十二三焉。

祖师葬事既已,复从清和还宫。

戊申,真常大宗师依恩例赐金栏紫服,迁充教门都道录、权教门事,仍赐以今号,盖嘉之也。

及将立玄学,公复以作成后进之心而赞助之,直至有成。

甲寅秋八月二十三日,示疾即真,享寿七十有五,二十六日葬之五华山之西南原,礼也。

化之明日,着因以祭文致奠礼於灵柩舫,门人薜德珊、姚志玄执公之行状,求为墓铭,将刻石以表之。

着辱公之交为最厚,因知公为最详,故不辞而为之。

且真常之於此老,一相遇便惧若平生,遂引致博大真人门下,同着道家冠服,又与筑室於宫之右而居之,比至物化,三十五年之问。

其相与往来者,梁运使斗南、陈翰林秀玉、昊大理卿德明辈,每论及当世人物,至以宰辅之器许之,其雅量高致为可知已。

历观三代宗师所行之实迹,则是靡有一事不相咨问,不相假借而成之者。

又於化前后凡十数日,数相往来於似梦非梦之中,岂亦各人胸次真理融会之地,别有相得於形声之表欤,何其诚通气合,物莫能问,而至於是耶。

或者往往窃议谓同出身於儒之故,兹盖囿於私智之所见也。

化之、后,真常祭之曰:与公相会三旬有五,不交以势,不聚以富,忆初相见,无言心许。

公今假化,境出非人,生死示迹,孰知其神。

此岂囿於私智者之所能及也哉,予故断之曰:如其不然,乌得为寂照。

乃铭之曰:

  堂堂佐玄,博大无偏,止水应物,不随物迁。

礼服智烛一,仁宅义路,才德虽兼,时则不遇。

慕门圭宝,终日如愚,穷通有别,圣道岂殊。

忽遇长春,星拱北辰,一惠发药,德因日新。

孔庙躬修,武庙继创,文武之道,将行有望。

公之所.开,岂小补哉,赞成玄教,亦卜大来。

荆金赵璧,光而不耀,、英华外发,诚明内照。

昔日非熊,今学犹龙,彼此一时,不谋攸同。

刊之金石,磨灭有终,盛德流风,云胡可穷。

  重玄广德弘道真人孟公碑铭

  太原虚舟道人李鼎撰

  公名志源,字德清,号重玄子,其先本上京徒单氏。

大定末,迁莱州胶水,居孟氏宅,人因以孟氏归之,此亦古之因食采地得氏者也。

高祖既,卒于汾阳军节度使。

高祖母完颜氏,金源郡王希尹之妹。

曾祖克宁,尚嘉祥县主,事熙宗、海陵、兴陵、道陵凡四朝。

以功累迁至太师,封悯王,及薨,镒日忠烈。

祖斜哥,辞世袭千户,终于南京副留守。

父给答马,复世袭千户职,母乌林答氏。

略以金国名臣传考之,其家世可谓盛矣,况在大定、明昌、泰和问,使他人处之,鲜不为纷华之所流荡。

公独从髻龄中驮富贵而乐淡薄,非性分上夙有熏习之力,能之乎?明昌初,年饥,即墨人高翔啸聚劫掠,韶命公之父讨之,乃曰:食者民之天,得之则生,弗得则死。

抵死求生,小人之常情,讨而诛之,恶在其为民父母也。

遂宣布主上之德,赈以仓糜,不戮一人,寇为之平。

古语有云:活千人之命,其后必有显者。

是公能了此大事,亦必借先世丰功厚泽阴相之.力而致之耳。

公有三兄六弟,其兄有官至骠骑者,有至辅国者,余皆克绍家声。

泰和癸亥,父母与议婚事,公因遁去,径诣潍州玉清宫,见长春宗师,请为门弟子。

师怜其贵家子,兼异其风骨不凡,后必为玄门大器,乃从其请,授今之名字。

父兄疑其第四都全真观主知之,故为隐匿,禁归有司。

公闻之,遂还家自言其志。

父母知不可夺,因选第二都乐真观使居之,乐真今更名玉清矣。

公虽得法於长春,充养之际,亦尝质於玉阳、太古二师真,玉阳赐号开真子。

太安己巳,长春应诏京师,还住玉清,知公有所得,乃赐重玄子号,盖嘉之也。

贞佑癸酉,公之昆弟皆为兵乱荡散,而父母失依,公乃扶二亲就已所居,致孝养之力三载。

虽二兄还,其安置省问诚敬之礼未尝缺。

己卯,圣朝遣便宜刘仲禄起长春於海滨,门人中选道行清实可以从行者得十八人,公其一也。

及进程万里沙漠,其缁重车皆两人主之,惟公独御焉。

清和悯其勤,请副於师,师曰:吾知斯人之勤矣,但欲先行其人之所难,而后必有大所获耳。

公闻之,乃曰:弟子於师丘山厚德无以为报,共仆其御实当为之事。

予惟不知所求,亦不知为劳也。

同行者由是虽勤苦百至,皆争赴矣。

辛巳,西至阿不罕山,始有汉人耕作,因公等九人立栖霞观。

癸未,住德兴之龙阳。

甲申,长春奉旨住燕城太极宫,寻更名长春,公亦自龙阳来。

丁亥,师反真,公年四十一矣。

一日,静坐一室,忽於恍惚问见重阳、长真、长春三师真,公拜毕侍立,祖师言:汝寿当七十五。

长春言:汝五十后必负教门重任,事虽繁剧,汝勿惮,是皆磨砺汝之砥石,煅炼汝之炉冶也。

言讫不知所在,寻觉身中百关通畅真气沂流,升尾问,入泥丸,是后日复一日,神物变化,金浆玉液,黄庭绛宫,灌溉浸渍,非言可及。

公因褊考先代师真得道之后身中之事着见於书者,针芥相投矣。

公从此以来,虽颠沛造次,罔不在是。

其身中所得流运之理,亦未尝止,想当时其为乐可胜计耶。

至清和真人掌教,乃副知长春宫事,俄迁知宫。

戊戌,受宫门提举。

丙午,迁宫门提点。

戊申,权教门事。

己酉,以恩例赐金冠紫服,并至德玄虚悟真大师号。

癸丑,掌教真常大宗师奉朝命普度戒录,委公为监度师。

丙辰,真常羽化,诚明真人张公嗣教,以公玄门大老之故,己又在制,遂授以教门都提点印,俾摄其事。

戊午秋,应丞相胡公之请,主平阳黄录罗天大醮,寻奉令旨赐今真人号。

中统二年辛酉,春秋七十有五矣,度门人五百有奇,宫观称是。

是年春二月二日,顺正而化,前此数日,预以后事嘱门人。

凡为省视者,见其耳聪目明音吐洪畅尽如平昔皆不之信。

至是,方知公之所得过人远甚。

越三日,葬之五华山仙莹,从遗命也。

至於度门人,立宫观,兹皆绪余土直,众人之所共见者,或可得而言之。

今寿几八十矣,而精神不衰,临行一着,又明白如彼,其素养之於内,必有精真微妙,众人之所不能见之者,岂易得而言之也。

送葬之日,官僚士庶前祭后拥,倾动都邑,道众不言可知。

秋九月,门人状其行,请文於予予,因按其实而次第之,属以铭曰:

  荏苒柔木,言缙之丝,大浸滔天,砥柱不移。

  二者之美,公并有之,公既有之,我请布之。

  一遇师真,便得正理,观公之性,已超异矣。

  及住大宫,中正不倚,四十年问,又出类矣。

  苟非其人,道不虚行,本若不立,道无由生。

  推公之孝,及公之诚,本既立矣,道宜有成。

  人所见者,绪余土直,公之得者,妙绝真假。

  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不以是观,知公盖寡。

  与其观身,孰若观神,神如之何,把握乾坤。

  阴升阳降,黄河昆仑,至人妙处,不属见闻。

  精神骸骨,各归本始,门人治任,奢俭合礼。

  燕城之北,五华之址,碑以表之,公元不死。

  浑源县真常子刘君道行记

  前进士王鹤撰

  君讳道宁,云中白登人,世为县吏,以廉平称。

君生不好弄,问与诸儿戏,必结庵跌坐,日我学道尔,识者知其有宿习。

及长,雅意玄门,昆季凡四人,君其伯也,县民推嗣世业,力却之。

秦和壬戌,闻浑源隐士刘柴头号得道,乃与家人诀,诣屏风山金泉观,师事焉。

师历试诸难,至遣丐食,君乐从不屑也。

师知可教,遂授微旨。

自是东游海上,西历关中,寓华山上方之白云宫。

属岁饥僵馁,立志不少衰。

既又如太原泊神霄官,有饶益院僧贤而饭之,道获楮币千二百贯,君榜求其主,瑜月竟不至,悉以给贫乏,而一无所私。

贞佑之甲戌,避地张村,穴洞以居。

岁丙子,乡里稍安帖,土官冯禄闻君之在并也,迎归云内。

君尸居环堵,若将与世绝者,而乐道之人渴於请益,百方为出之。

於是肩摩踵接,学君之学者日益众矣。

庚辰春,浑源长高定饱闻君誉,敬请之来,日龙泉、曰金泉、日玄元,皆名观也,君更为住持,而兴废起顿之功为多。

癸未秋,真人丘长春入觐回,君执弟子礼,近诸银海之东,目击道存,一见如故。

问君之初事,以柴头对,师颔之曰:仙人中天隐也。

因授秘诀,加号真常,令筑室西京。

未几,推为道官长,游戏十年,庭无一讼。

逮长春仙蜕,清和绍休,尤与君相得。

丙申之春,尹清和谒祖庭还,会君於古恒岳之阳,语之曰:吾近游陕右,奉田侯德集之命,凡玄宫道宇皆择人主之。

惟华山之云台,地灵物秀,实仙家一洞天,非君无可托者。

君再辞不获,遂遣门人为经营,君亦往返再三,大兴筑构,所过崇奉,男女如市。

癸卯中夏,田侯修华岳庙,复与丞相胡公天禄同署,邀君於云应问。

君闻命欣然,即日就途,甫四三年厥功告成。

丙午春,有诏设普天大醮於燕京之长春宫,,褊召诸方耆德,而君亦预焉。

时李真人主醮事,得君甚喜。

是年夏五月庚申,旋车古恒,越二十二日壬午,请州牧高仲拣泊门人许志安,属以后事。

翌日将中,曲肱而逝,春秋七十有五。

君生长大定、明昌问,不以世俗所乐者婴其心,而能远迹尘凡,栖心物表,东游西历,所至风靡。

虽土木屡兴,聊亦应绿而已。

尝作《巴人曲》接引於众,又着《会仙》、《随应》、《总仙》三录,以道神仙可学之事。

临终语门弟子曰:可於丈室座吾躯,榜以修然足矣。

盖取南华偷然而来鲦然而往之义,则君之平昔所养可知已。

方君之在浑源,乐与学士魏公邦彦游,故其亡也,门人史志经状其行,走燕求记于公,且将刻石祠堂之侧。

公一日拥以过仆曰:真常好道人,吾知之详。

然吾老不作文字久矣,子其代予言。

仆初客燕城,殊无文思,重违学士之请,而复嘉志经之不忘所事,乃以临终之言名其堂,因为纪其始末云。

若夫门弟之翘楚者,皆当识诸碑阴,兹不敢喋喋。

岁疆围协洽,清明前六日记。

  重玄子李先生返真碑铭

  嘉议大夫史礼部尚书高呜撰

  金朝故事,新天子即位例出诸王为方镇。

大安、崇庆问,宣宗以丰王来彰德,先生时以高訾家推择为功曹缘,有廉平称,尤精算卫,因之出入府中。

雅性重厚,复小心畏慎,故见亲任。

至宁元年,宣宗入继大统,明年车驾幸汴梁,扈从以行,补户部令史。

当艰难之际,柄臣高琪蔑视文吏,其持下急如束湿,从事者为之惴恐,稍稍引去,先生以直道自任,气殊不少衰。

会被檄漕米馈燕师,抵霸州,值北兵大入,几至不测,然忧世之恳,每见於颜问。

议者谓,秩无崇卑,顾力行何如耳。

若是而进武,则功名爵位,其畏不显?一日,忽报谢病归隆虑山,闻者愕然。

适与丹阳马公之高弟卢公相遇,便请执礼为全真师。

既付授有源,未几,默有所契,径入楼霞谷无忧洞,探坐练化木茹涧饮,其节愈坚,苦学道者难言之行。

元师府宗室惟良、招抚使杜仙,皆一时豪杰,日加敬异,在屯戍抒御中,尝率僚佐致谒,其他可知。

甲申,闻长春丘公应召还,附卢公远近,得赐名志方,号重玄子。

卢公有北京之命,谓先生绿在彰德,俾之南行。

总管赵德用请住迎祥观,观虽兵烬日久,凡事草创,先生一顾奂焉,有承平旧物之渐。

丁亥,长春公上仙携法众往祭,因宿留檀顺,若致心丧焉。

庚寅复还,士庶逢迎,惧动间里,皆曰:吾家先生来也。

总帅萧仲通暨同列奉疏请主盟天庆宫,宫之荒废,略如始住迎祥时。

先生力为经度,不数岁大敞而新之,殿堂庭应坛藏厨库,下逮厩福咸备,而法视他郡邑为冠。

丁巳,宗王穆哥崇向高风,遣使持金冠云锦羽衣焜耀之,仍加真人号。

以庚申二月九日,春秋七十有六,怡然留颂而逝,门弟子葬之王裕村某原,从治命也。

所着《地元经》若干篇行于世。

甲子春,提点赵志璞偕法兄弟扶状来谒曰:先师宁神,冢上之木拱矣,而旌纪寂寥,诚惠顾之以铭,死且无恨,敢请。

呜以先生之行有应铭者,盖先生少时已自不碌碌,虽由文法进,人皆以远大器许之。

死潜邸旧人,依光日月,君臣相遇,古人谓之千载,虽方驾汉名臣可也,乃今挺然不顾,槁项黄诚,自弃於澹泊无端倪之地,以至成道,非烈丈夫孰能如此?以是盘之,真可铭也已。

若夫万鹤远醮坛而翔飞,蝗抱祭器而死,虎承牒而杀田豕,雪失道而作司南,其灵异类此者甚多,皆先生平日所不喜道,亦不敢具书。

先生字友之,相州安阳人,初讳益,既入道,止以法名行。

铭曰:

  贪魑伥伥,不胶者臧,在昔所难,在我翕张,城旦刑书,家令智囊。

顾乾龙未跃,已丽乎初九之阳,迨云零沦然而从,相得益章,果以功名自任,於一代宗臣而有望。

政屑就代来之议,犹作封侯之宋昌,胡舍彼而取此,抑可谓有天.德沉港之刚。

翩翩独征,担与世忘,拥肿之与邻,寂寞之为乡,是宜为下士所笑,而耿耿自信者,廓兮其心光。

此孰得孰失,计必有能辨其详,或乘白云,或下大荒,千年夜旦,曾不失处顺安时之常。

有丰者碑,植立墓傍,系卷蓬之日,虽樵童牧坚,知有道者为不亡。

  栖真子李尊师墓碑

  嘉议大夫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使王博文撰

  尊师姓李氏,讳志明,字用晦,栖真其号也。

世为涤之壶,关人,以农为业。

祖考而上,皆潜德不耀。

甫九岁,去父母为全真学,初礼樊山潘先生为师,诵经读书,为童子事。

稍长,遇超然广化王真人,授以火候周天之法,炼阴为阳之桁,久之,觉有征验,鼓舞踊跃不自胜,乃曰师真岂欺我哉。

自是益积日新之功,遂事长春真人,命名与字,爱之深,所以教之笃。

始自薪水庖厩及一切劳筋力役心智之事,皆令亲历而备尝之,然后诱之以至道之妙,示之以用力之方,尘恳谆复不惮朝夕,师亦力强而志苦,至脸不沾席者余十年。

静而生慧,性识明了,伸纸引笔,肆口为歌颂,皆有理致。

长春曰:李生果为受道之器,非余子所及也。

居无几,乃曳杖挂瓢径归太原,茸保真观居之。

或寄迹於尘肆,或丐食於村墟,观化阅世,人无识之者,但以单子李师父目之。

时方进取,国制未定,戎马营屯星散汾晋问,劫攘财物戕害人命者,在所有之,有司莫敢谁何。

岁庚寅,太宗皇帝南伐,驻跸并之古城,师率徒倡拜觐天光,拈香祝寿,上情悦惮,因救兵人有暴民攘物者,以军法从事,遂着为令。

由是行者无扰,居者晏然,师与有力焉。

辛卯再驾而南,复蒙盼睐,是后师之道价益重矣。

清和宗师嗣教,命管领一路道门事,仍兼本府道录,复以道体冲虚大师之号界之。

未鹳府尹石抹公及道录智公,以保真狭隘,疏请师住持天庆故宫。

天庆兵乱后鞠为荆棘瓦砾之、场,既允其请,慨然以兴复崇建为事。

一日,从容语徒众曰:度道士以守宫观,虽近代之制,然自汉武帝时於甘泉官中为台,画天地太一诸鬼神像,各置祭具,自是之后,蔓绵衍溢恢张弘大以至於今,其来远矣。

吾道家者流,虽恬淡无为以治其心,可不以分祉祝厘为立教之迹乎。

是则以营缮之事,不得不尽心力而为之也。

或有以功大难之者,师曰:古人有言,作舍道傍,三年不成,谋之欲众,断之在我。

即荷畚镭为之倡,从之者.云集,贵者董其役,富者输其财,智者献其巧,壮者程其力,师斡旋运动於神明之中,而应之者不愆於素,遂使天庆之规制雄硕俊整为一方之冠者,具见於荣禄宋公所撰万寿宫碑,兹故略。

戊子夏,大旱,将为一路灾,府中祈雨,僚属以师主醮事,已而澎雨沾浃,岁以大丰。

又宣差完颜胡失刺暴得奇疾,气息赛绝,家人走告师以危殆状,躬诣其处呎诅,杯水下咽复苏。

其精诚之至,感格之效如此,平生不胜计,所录才一二耳。

己酉,真常真人以师践履之实,洋溢远迩,迁河东南北两路道副提点。

凝坐一室中,不动声色,而事无不集者,雅为诚明宗师所敬重。

中统二年即升副为正,越明年左仙翁保奏於永宁邸即授栖真洪妙真人之号。

方为人天所瞻仰,遽尔驮世,於至元丙寅建子月之浃晨返真,得年六十有七。

又明年,师之高弟提点张志希、侯志正等请道教都提点洞元大师申云叟继主天庆事,云叟即师之同法弟也。

至元癸酉,予方官太原,适洞元还自燕都,将以是年四月己酉葬师於太原府城之束南三里所,从遗命也。

洞元持师之门人郭志修等所纂行实状,以墓碑为请。

洞元‘与予二十年之旧也,固辞弗许,因请洞元言:尊师一方外闲人耳,无琦顿之富,无晋楚之力,徒以日积月累而岁以增加,遂令荒寒寂寞之域,一顾盼之顷化为天上之玉京,平地之宝坊,非德足以服人,诚足以感物,曷以臻此?庄子有言,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以师今日之所成就者论之,可谓积厚而有力者哉。

铭曰:

  维全不亏,不亏何伤,维真不伪,不伪可常。

斯道昭昭,熟为主张,得其人而遇其时,遂川流而天光。

会谓若人,福厚莫量,心静而明,志坚而刚。

内德既充,道价日彰,事之者炀鳌争席,师之者枢衣升堂,腾实辈声,佩兰袭芳,砥柱中流,横溃独障。

游赤水而得玄珠,读南华而友子桑,视人世之死生,犹旦夜与阴阳。

遽厌世而上仙,返白云之帝乡,顾虽蜕骨於此,既不足以丧吾存,则又何必惊於凡亡耶!

  甘水仙源录卷之六竟

  #1『狠』原碑为『很J,当为『狠』之误。

  甘水仙源录卷之七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崇真光教淳和真人道行之碑

  嘉议大夫吏礼部尚书高呜撰

  全真之教,始於少阳君,兴於重阳子,大盛於长春公。

长春传之清和,清和传之真常,真常传之诚明,诚明传之淳和。

淳和以大元数之,实为宗门五代祖,讳志坦,字公平,出於相州汤阴王氏。

父讳忠,性殷愿,以赀雄其乡。

母岳氏,闺壶有微妊,梦古仙来告曰:此子成人必令学道,否则将祸而家,已而公生焉。

自童弁不好弄戏,且不喜华羡物。

甫及冠,即着道士服,师北京卢尊师,师乃丹阳马公之法孙、洞清于公之高弟也。

时以道录居京之华阳宫。

卢素严厉,少杵辄责诮之,殆若官府然,故居门下者鲜克终。

公参谒之余,力营百役,至於层厩漏磴之细,躬执靡有懈,卢亦悯其勤而诚,复加以礼。

癸未秋,谒大宗师长春真人于宣德,一见器之,传付秘诀。

既恐无以善其后,遂行化兴中义锦问,日丐一食,虽蚊纳嗫败亦不屑弃,已匪茆而居,不计何地遇昏暮即止。

戊子,闻清和宗师驻燕,知道统所在,参礼焉。

师爱其力行,大加奖拔,公忽有开悟,恍若神明,顿还旧观。

无几何,径入金坡,坐而炼化,穷深抵幽,木茹涧饮,人莫见其面。

其志愈坚苦、虽晦迹十余年,无贤不肖皆曰:金坡主先生,有道之士也。

甲辰春,真常真人李公素高其玄,屡以书见招,来拜为大度师。

夏五月,从真常北上,参受三洞秘录,以祈禳诃禁济人。

其疾病,药石不可为者,假符水或以袂拂之,罔不立验,咸畏服其神。

皇太后饮抱真风,宠责以礼,公益自谦逊,惟颠坠是惧。

每蒙慰谕,必归功於圣神,若私不敢有者,其知本不伐也如此。

留居阙庭者六年,还燕为教门都提点。

燕去和林,里千六百有奇,凡赴十有七,驰驱寒暑,略无艰苦状。

盖以辅翼玄教为己任,虽九死不悔也。

先皇帝践祚之元年,龙集辛亥,诏真常公佩金符,驰传杞岳演,以公为辅行,继而奉香代祭者又四一皆祈天求命,敛福锡民为意。

癸丑,上问养生之卫,对曰:此山林枯桥之士所宜,非天子之急务也。

天子代天理物,当顺天心与民兴利,则天降之福寿。

近大赦天下,革故鼎新,民。

乐生活。

开龇以来,戕横天关,精魂无依,非求诸冥冥中而· 莫之能救,是所谓恩已及於八方,泽又侵於九原矣。

因奏修黄录普天大醮,上喜曰:天垂此教以利天下。

即诏公,命真常公于燕之长春宫陈设醮事,所须旅百俱出内帑,一无扰於民食墨得。

甲寅三月十有五日、礼备将一行云肤寸而雨,公密祷於天,天为之静,风月肃然,星辰可摘,又有卿云鸾鹤之应,公卿文士成作歌诗以赞其瑞心县是道价益重,一时,贵游悉奔走承事,或执弟子礼。

真常鱿世,诚明嗣之,公之力居多。

中统建元春,入关,一旋及覃怀,陆天坛,爱之,留玉峰前斯岁。

相州神霄宫久虚玄席,诸耆宿士庶恳公主之。

明年会真常葬,又明年复入金坡。

至元改元,燕人杨提领者素慕玄教,於私第之后圃,作环庵一区,愿得天下清修高尚之士奉之。

会曰:金坡王练师可即礼致焉。

三年冬,诚明复以提点事恳公。

七年,诚明上仙,今皇帝诏公袭位,仍加真人号。

以九年十一月二十有七日,蜕形於长春之玄堂,得年七十有三。

越明年,门弟子梁志安、常志敏等,奉其衣冠宁神於金坡山下,从治命也。

时天气肃冽,比襄事,熙熙然化而阳春,执拂祖较者万余人,汗皆浃背,咸嗟异之,以谓纯诚之验也。

所着信心录、六牛图传於世。

葬之明年,志安、志敏等状公之行,来谒铭。

呜治彰德时,盖尝以疏请公主神霄,从游甚款,故习其为人义不可辞。

公美仪观,爱读书,尤喜性理学,深得奥义。

好施与困乏无聊者,不以己之有无。

谦恭宽硕,克己下人,故‘度门弟子者数千人,若观若庵者又营建百余区,可谓能弘其道矣。

呜呼,以公平日阴功济物之心,向在阙庭,假之以政,救时行道,焉知不有如行符设醮之功耶?若夫将适辽束也,梼之而愈风痹,又去许昌也,空中传玉帝有命,其灵异若是者甚多,然实非公之本心,且有淳和真人传在,兹略而不书。

铭曰:

  混沌既死,大道窈冥,乃腌其醇,乃浊其清,吃诟以形,勃蹊以情,拱璧而先驷马,竟盗为夸矜。

天开圣人,药石聋盲,着书二篇,强为之名。

爰有漆园,演为馄鹏,蝶梦而虚白生,然后使混沌复起,大道复明,代有人焉,玄风日宏。

有来重阳,莫之与京,孰其似之,淳和是承,挺焉志坚,夷焉心衡,塔焉尸居,而闻望震惊。

寂然无声,澹然无营,眇翩翩而独征。

砥柱中央,万古不倾,力提玄纲,惟公主盟。

虽以符水藉名而救世,是宜羔鸦待之如老更。

金坡苍苍,草木光荣,衣冠有藏,功行有铭。

而复返其精,抑将乘玲玲之风,御颢颢之气,游元洲而戏赤城也耶。

  颐真冲虚真人毛尊师蜕化铭

  宣授河南府路提举学校官李国维撰

  人命於天地两问,事莫大於生与死也。

自生至死之际,善恶所归,其可以见之矣。

且莫高者天,莫厚者地,在天而日月有晦蚀,在地而山川有崩陷,天地尚不能久,有坏如此,而瓦於人乎?乃知生不常存,惟静而复命曰常,死而不忘者寿,盖有道存焉耳。

自大道既隐,人欲滋炽,不可救药。

幸锺吕而下降及近代全真之教兴,有王重阳者出,化马、谭、丘、刘於海上,相从往返束西二都,仙迹显着,而后远近向风,而流传渐久弥满四方,游其门而学者,不知其几万千人。

至於识性命之理,了死生之事,而不失其所者,盖亦寡矣。

百年以来,能继重阳七真之风,而不下於今之高道,动化关洛间,众所饮慕,卓然独异者,冲虚真人毛尊师也。

师讳养素,字寿之,道号纯素子,颐真冲虚真人,其师号也。

家世平水,太常博士兼秘书郎、沁州同知毛麾牧达之嫡孙。

牧达以文行纯粹,前金明昌初,朝廷重其名,特征授宫教之职,得其师道,上下受益,历馆阁,通守外郡,於道无少违失,宜其为天所佑,有贤子孙。

其父讳德,字日新,以门资入仕,不喜躁进,师性资冲澹,雅有出尘之志。

幼丧母,事父谨敬,乡里以纯孝称。

既长,侨寓许昌。

贞佑初,适一羽客见过,风神萧爽,师一见乃知其为异人,谨奉之久。

羽客曰:此子可教,授以秘语。

师问仙号,曰:我华山陈希夷也。

言讫,忽失所在。

自是心神涣释,道绿渐浓,又於隐君子于宋二老,时亲尝教,以谦光处已,实德接物。

乃父既即世,丧祭礼阕,弃家易服而道,往礼太华惠照真人田无碍,即丹阳之法嗣也。

谨执几杖,清苦玄门,几二十年,惠照异之,丹书秘诀又得其传,天光焕发日以益新,殆不可掩。

因志在四方,不为物滞,门人常志久系出素宦,方监永宁务,弃官入道,同诸贵游请师居凤翼道院。

一日,其子寻访,既见,坚乞还归,师却之曰:吾既在道门,去就自有时,终不能为世俗累,尔无顾我。

子号泣而回。

后天兴河南之变,大朝王师南渡,因复姑汾。

时官府道俗,交状敦请,同法属王、叶诸公、栖霞党子春住持玄都观。

当其晋境,飞蝗满地,民心悬急,师率王、叶辈,斋戒致梼,蝗悉飞去,竟不成灾,人以为灵应昭然,精诚所致莫不尊敬之。

但福地靖庐,未能全忘其情,乙未同诸门人常志久,由陕而南,兴茸洛阳朝元、栖霞二宫,及华阴清华观。

不数年,金碧输奂冠於他处。

丁酉,汝州官府状请住北极观。

己亥,关洛荐饥,豪富闭耀,师悉发余粮均施困矮,赖以活者甚众,盖平昔乐於蜩急,以仁为己任如此。

辛丑,清和真人至终南,以师宿德望重,起为栖霞提点,兼领披云玄都宝藏八卦局。

时紫阳杨使君行漕台,暨玉华王元礼、西庵杨相正卿诸公,俱在洛,与之游,相得甚厚,道价增重,光耀一时。

甲辰,副提点寂照大师昊志明北上资皇后懿旨,有冲虚大师之号,继及真常掌教大宗师衔命南下,赐号颐真冲虚真人。

既礼琳宫,主盟师席,熏戒严肃,日无惰容。

庚戌,举燕京都道录韩公以自代,退迹清华。

未几,韩复归燕弃世,再奉掌教诚明真人法谕,复领朝元栖霞宫事。

师於性理之学,克意终世,斯须无少问断,故能透脱融贯,全真正脉,其造之也不为不深。

一日,灶香危坐,即示归寂之语,众莫能测。

翌日晨兴,方理巾绩既毕,依墙俨然立化,神观不衰。

是日朝霞亘天,人有见师翱翔其上者。

士子伊川杨君用、登封韩仲温因宿於宫,叹以为异,实己未七月上旬四日也,世寿八十有二,凡聚徒阐教,前后度门人百数辈,其遗骨痉葬於本宫之先莹。

关洛诸公多为作传及赋歌诗挽谏之,有泛霞图卷传於世。

翰林待制孟攀鳞、京兆教授李庭,叔之甚详,门弟子王志冲、张志佺、同道判常志久,资讲师郭从道所作行状,谒余求志,辞不能已。

余以谓甚哉,道之难明也。

其道有成不成,由其人之悟不悟,故前圣有道心唯微之旨,亦有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之语,皆不以达道为易。

其所以悟而成者,诚亦有所由来,必也,所禀赋高明,所遇合神异,所以抱神守一甚固,积行累功甚勤,自种时一点物真,力耕敏耘善始令终,然后可望入其闯域矣。

师生於姑汾,长於贤祖考积庆之门,得天地之问气,其禀赋不必论也。

隐於许下,遇希夷,许以可教,遂授其妙道。

入太华礼田无碍,授丹书,其遇可知也。

内持孝敬以事亲奉天,外施慈仁以爱人及物,此非积累之功行乎。

隐居华之下、洛之滨,清争虚寂,余四十载,有进无退,此非抱神守一甚固者乎?故卒能有成,脱尘网之中,出化机之表,鲦然往来,入於自在逍遥之境界,不亦宜乎。

后之学者,可不景行而加诸意。

抑谓自大朝奄有天下,以至中统改元,当今皇天眷命皇帝暨后妃、太子、诸王莫不敦尚玄风,敬礼高士,而师之所归至善若此,不可不为之铭。

铭曰:

  太古之时,人生之始,寿而不夭,仁而不鄙。

  大道既隐,衰俗靡靡,滋炽人欲,泯绝天理。

  轻妄好恶,劳烦听视,真趣之归,几人而已。

  在清流中,有纯素子,忘怀名利,远迹朝市,

  养气烟霞,栖身山水。伊水洛水,嵩山华山,

  往求同志,密叩玄关。

  当扰攘之际,徜徉乎其问,

  契遇高真,逸驾相攀,传授秘诀,煅成大丹,

  报食鲷人,救时阻艰。内持外修,功成行完,

  策名紫府,垂范黄冠,尘绿方尽,飕驭将还,

  幻身外物,付之等闲,泛霞纵空,眇视尘寰。

  陈迹在碑,有志明刊,善始令终,众之所难。

  不归於地府、不列之王官,生死无变於己,而况乎利害之端,岂亦不几於神仙之一班,后人仰止,拂石以观。

  终南山圆明真人李练师道行碑

  祖庭天乐道人李道谦撰

  师姓李,讳志源,邓州三水县人。

天挺至性、宗党以孝悌称,自幼有冲举志。

年未三十考妣俱丧,乃弃家绝累洁身入道,师事本州玉峰观全阳周君,服勤左右数年匪懈。

全阳悯其精恳,遂付以修真微旨,且使游历诸方,参证心印。

至醴泉,与同志裴公结茅以居,遣欲凝神虚心集道,历十有八载,故得尘虑尽销天光内发。

乡人李公,崇尚高洁,建道梡率闻里耆艾延至,事以师礼。

无何,全阳召之还合,赐号圆明子,俾主玉峰观。

又尝集众言曰:圆明於道实有所得,他日吾归全之后,汝辈当尸祝之。

迨正大戊子冬十月,全阳返真,门众遵宿昔之命,举练师处师位、练师勉从其诸。

未几,迁居京兆府城之西汉高祖庙,凡昆季子侄教育公溥,远近道属靡不得其惧心,始服全阳付界得人之哲。

天兴初,秦地受兵,练师挈众出关,寓陕州之鸡足山,寻迁洛阳长生观。

及河南破,天朝遣使招集三教人,练师率众北渡,於东阿县筑柄真观居之,远迩闻其名德之重,请益受教者不可胜纪。

一玄通子范尊师方主束鲁道教事→ 待之如伯仲,时遣人候问起居,资其不给。

甲午岁,关辅略定,练师念及终南南时村活死人墓,乃重阳祖师炼真之地,曩者全阳意欲茸居,以彰仙迹,适丁金季之乱,不克肯构,即遣门人王志瑞等西归耕占。

乙未,参军齐大年与练师乡里之旧,时居赵州,慕其道德,创悟真庵,请至事之,百色用度继奉不辍。

丙申冬,适燕,谒处顺堂,掌教清和宗师遇以殊礼,署练师充真定路道门提点,且曰:吾向诣长安祀香祖庭,见公遣人创制南时胜迹,吾就名与重阳成道观矣。

然此非钿故,公傥不亲临,恐莫能济。

练师还赵之日,继令法弟昊志但来充知观。

戊戌冬,京兆总管田德荣差官持疏,往近练师,即日命驾,车百众西还,大行起建。

由是道缘益弘,门徒翕集,不数年殿宇壮丽,与宗圣、上清、遇仙诸官相甲乙。

辛丑春,祖庭会葬之际,道流恒数千人、洞真宗师举练师提举重阳宫,练师以正己而物正之道裨赞玄化,与有力焉。

丙午八月朔旦,朝谒礼竟,忽谓众曰:吾昨承玄告,不能久留世矣,公辈各当以进修为业。

及此师祖胜绿,实先师之志,今克伸之吾归无嫌矣,可善主持无使中道而废。

遂绝粒忘言,越五日,沐浴更衣,奄然解化,春秋七十有一,门众葬于本宫东北之仙莹。

庚戌冬,掌教真常真人奉上命委加玄教有道之士名号,以恩例追赠渊虚圆朋真人,仍升观为宫,於戏盛哉。

练师道器凝重,上性谦冲,律己容人,轻财重义。

生平不读书,凡视听言动胳合经旨。

当作务纷扰之甚,其修炼之功亦无时少报。

丈室之中,惟巾盂几杖无长物,一冠一· 袍之外不置囊蠹。

终日块坐,殆若与世相忘者,及其即之,而饮人以和,使人自有所得。

其教诱后进,又能随其根性高下,各有所发朋,无非颐神、毓气、诚意、正心之要。

虽看童之愚,所为不道,亦未尝以恶言斥辱,但以善恶罪福之报方便启导之,必使心自惭服,以驯其化,其成就於人者如是。

至元癸酉秋重阳日,提点昊志怛每念练师熏陶切磋之惠,思而不忘,丐予为文,用刻贞石,以垂不朽。

向予与练师同居仙境,仅及十年,仰慕高风,亦乐道其盛德,仍系之以铭。

铭曰:

  真常之道,无门无房,谁其启之,教祖重阳。

  东游海上,四子传芳,支分振别,化洽万方。

  圆明老仙,天挺道器,丹阳裔孙,全阳嫡嗣。

  久进真修,功周德备,或出或处,有道有义,

  仙仗西来,肯构南时,门徒济济,教化熙熙。

  楼观嵯峨,金碧参差,肇开神宇,万世之基。

  善始令终,曲肱敛息,形有生化,道无终极。

  我铭以辞,无愧乎实,刻石琳宫,后昆懿则。

  清虚大师把君道行录

  翰林侍读学士正议大夫兼国子祭酒陈楚望撰

  国家尊右三教,道其一也。

为教者思宠遇之优渥,而归美报上之念,亦与国家相为无穷。

是以道家者流,必创宫殿,集徒倡,崇奉玄昊,晨夕焚修,以为皇家祈天求命之地,此乃天保下报上之遗意,而通明殿之所以建也。

天下之理,通则明,人心本自虚明洞达,一为外物所蔽,则明者塞矣,塞则暗莫甚焉。

夫明必本於通,不通未有能明者也,此通明之义,是宜清虚大师把君以是铭诸心,而又以是名其殿也。

君讳德伸,字仲直,世居唐邑。

幼而好学,事亲以孝闻。

学广闻多,而以老氏虚心体道之要,为入道之门户。

值贞佑南迁,挈家襄陵十余载,二亲相继而逝。

既终丧,欲访异人,辞故里,南游至蒙山,受道於无尘子卫君。

无尘甚器重之,为立今名字。

自此黄冠野服,惟意所适。

晚寓青社,养素於太虚宫。

先是有同门高士王君,於府城束南隅卜建观基,欲居云游之众,城束二十里许购田园,以备香供之具。

一旦遇仲直,道同志合,悉以其地相付与,且曰:成吾志者子也。

仲直躬率羽流,锐意缔构。

是时总管于公、元师姜公及诸方信士随心乐施助成胜事。

崇通明之正殿,立玉帝之尊仪,方丈云堂,斋厨库庾,廊麻杂舍,以序营为,一新伟观。

落成之后,每遇朔望,自总管以次官行香致礼,以赞颂天子万年之祝,其归美报上之一念,必使无负於尊右之初意,此仲直之本志也。

玄门掌教大宗师真常真人名其观日通玄,仍付以金栏紫衣,号曰清虚。

大宗师诚明真人特授益都路道录。

岁次乙亥,朝廷遣使征召,留长春宫,每事屦有咨访,特旨迁授提举诸路道教,以彰有德。

昔河内司马子微受中岳体玄潘君正一之法,体玄受之於茅山升玄王君,升玄受之於华阳隐居陶君。

自陶君至子微历四世,而子微被召於唐景云问,乃以治国犹治身之说纳诲於睿宗。

自丹阳宗师以是道传之元元宋君,元元传之无尘子卫君,无尘子传之仲直,亦已四世。

而仲直以有道荣膺召命,他日奏对,必能以正心诚意,开物成务之学,启沃圣心,其视子微治国治身之语,殆异世而同符矣。

仲直老名而儒行者也,余与交最久,颇知出处之大筑,并笔之以遗后之嗣教者,使有知焉。

至元庚辰正月吉日记。

  终南山楼观宗圣宫同尘真人李尊师道行碑

  宣授陕西五路西蜀四川道教提点天乐真人李道谦撰

  师姓李氏,讳志柔,字谦叔,其先洛水人,世业农桑,以门地清白见称於乡里。

昆季四人,师其次也。

生有宿慧,及长,雅好林泉,萧然有出尘之趣#1。

父志微素嗜玄学,先从赵州临城县太古高弟开玄真人李君参受全真教法,及学成行尊所作歌诗深契玄理。

泰和辛酉岁,师亦事开玄,执弟子礼,服勤日久,开玄识为受道器,真荃秘诀付授无所隐。

师既蒙印可,自是炼心养性#2,丐食邢治问,虽绝粒数日,立志不少衰。

寻隐居仙翕、广阳两山,谢绝人事者十有二年,潜究道德性命之学,大有所得#3,是时开玄及志微俱上仙#4,其兄志端、弟志藏、志雍皆从师游,盖相尚以道也。

已而西山盗起,迁邢台,筑通真观居之。

道价日隆远近向慕,愿为门弟子者户外之屦尝满。

庚辰春,闻长春· 宗师拔起海隅,道经燕赵,师以礼饯行。

迨癸未八月,长春奉诏南下,师复近於宣德之朝元观。

长春以师硕德宿望赐号同尘子,教以立观度人,将迎往来道众为务。

师恪遵玄训,於是始建长春於漳川,奉天、栖真於大名。

丙戌,复诣燕觐宝玄堂,参证心印。

明年秋,长春返真,师杖屦南归向化者益众,如磁州之神霄,相州之清虚,林虑之天平,广宗之大同,燕都之洞真,皆以次而举。

其门弟诸方起建大小庵观二百余区#5,化度道流称是。

丙申,清和宗师自燕入秦,兴复终南刘蒋祖庭#6。

时师亦侍行。

适楼观宗圣宫道士张致坚以废址系玄元道祖演道德二篇圣迹,天兴兵乱,焚毁殆尽,具状恳宗师乞为重建计。

宗师以为无丹山岂能栖彩凤,有任公乃得驮大鱼,即以状付师俾任其责。

师奉命率徒,刻荆芜,陶瓦璧,经之营之,日渐成序。

丁酉冬,真常宗师署师大名刑络两路教门提点,暨清真大师号,俾往来秦魏赵问以办其事。

不十载,雄楼杰观集然一新。

庚戌、洛州牧石德玉慕师名节,诣阙保奏,赐黄金冠服,加号同尘洪妙真人。

甲寅春,诏燕京大长春宫修普天大醮,师预高道之选,事竟,盘桓邢洛诸观院,有未完者例为补茸。

中统癸亥,诚明宗师命督还楼观,凡有阙略悉加修饰,方之前代增益数倍矣。

至元改元,奉德音禁民侵扰,及使臣军旅无听留宿,以便焚诵。

三年丙寅夏六月二日,沐浴正襟俨若平日,集众於前,戒以修身利物为念,以后事嗣弟子石志坚主领,翌日偷然顺化,享年七十有八。

方其敛息之际,宫北焦家巷居民见空界五云浮动,仙音朗彻。

奔往视之,师乃升矣。

畏暑流金,颜色如生,醮祭三日,权痉於所居之丈室,既事遣介赴丧於山束门人。

忽一日,大名奉天宫群鹤飞呜,下直坛殿,众目仰瞻,须臾讣音至,识者以为师之神游也。

后四年庚午,门下诸耆宿卜以清明日葬于富东南成道观之仙游堂。

师纯素诚敬终日危坐,望之毅然若不可犯,逮其即之教人不倦,皆啬养精气神之秘,其次则必以退己进人,罪福之方,随其高下接引之,诞惑幻怪之语不道也。

虽应绿世务中,其颐真毓浩之业未始少问,轻财重义慈俭谦裕殆若夙成。

四方学徒不可胜计,岁时供奉金帛充溢,悉归常住,为兴建费,衣冠之外囊无私积,故能享其寿致高名#7。

所至之地,权豪士庶莫不再拜礼敬,北面师事之,自非胸中诚实所格,畴克尔耶?以予尝辱知於师,比其葬也,石君志坚状师平昔所行大盘,恳来乞文,将刻之石。

予亦重师之有道,不得以固陋辞,即因其实而纪之#8铭曰:

  希夷道妙言难穷,诚之所感斯能通,粤有人兮宿慧充,开玄嫡嗣同尘公。

  早年颖悟超樊笼,仁慈清俭居谦冲,虎龙交媾全真功,炼就骨肉俱相融。

  令名籍籍压岱嵩,所在请益来参同,西翱束翔阐宗风,随机接物开盲聋。

  草楼灰烬施神工,瑶坛玉宇增兴隆,功成道备师知雄#9,退身闲居德愈崇。

  百年厌世游太空,昭昭不亡存其中,我作铭诗树琳宫,高天厚地齐始终。

  洗灯子然先生道行碑铭

  翰林直学士中顺大夫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王利用撰

  道家者流,盖逸民之徒欤,语其心则冲虚清静,语其身则落魄不羁,语其情则爱恶俱遣,语其志则持守不移。

其设教也,不娶不宦,不荤不垢,慈而祥,贫而乐,和柔谦退而已。

所以老庄於周,锺离於汉,吕仙之於唐,继继承承,而不世出也。

其簪冠模范,心迹尘俗者,姑置而勿论。

金源氏作,重阳祖师饮甘泉而了道,丹阳马师遇重阳以修真,赵玉斗法嗣於丹阳,洗灯子光续於赵斗。

教法大阐而关中为最者,洗灯师与有力焉。

师讳逸期,字守约,姓然氏,京兆泾阳人,大定辛卯,分瑞于世。

骨相异常,弱不好弄,及其长也,神注于颜,髯过于腹,澹然寡欲,乐慕玄风。

父母欲妻之,誓而弗许,遂礼清阳子桃花陈先生为师。

洒扫叩请尽瘁服劳,虽经叱诃责辱未少退惰,昼不懈夜不寐者凡六寒暑矣。

清阳子曰:汝虽经锻炼,功行未圆,若非明师指诀,诅可入於大乘。

束山道人与汝有千劫绿,当往参礼。

力遣之,乃谢去,至骊山遇了真子赵公,方悟陈师之言。

久炙仙机,默有所契,了真子曰:静功垂成,更加聋励可也。

长安太白延祥观,乃唐朝玄元道祖示现之迹,吾丹阳师已为建立全真堂於其侧,他日必为大福田,汝可识之。

即日西迈,过醴泉,邑人留居环堵,遂乃踵纳真息,内杜德机,弃智忘言,识心见性,不三年造夫大妙之域。

一日,火光从环堵中出,众以为灾,奔赴之,至则见师暝笑而坐,众感而异之,方悟火光乃神光也,於是敬仰礼奉倍於他日。

师厌其烦渎,出游商颜,卜筑三阳草庵以止息焉,字其庵日还真。

三阳地势高迥,泉素艰得,师指其震隅曰:泉其在此乎?发之,泉果涌出,甘冽如饴。

遂赋诗曰:一阳初动震天关,须信还真地有绿,昨夜乖龙轰霹雳,迸潮海眼出寒泉。

居十岁,闻望益彰,门人大集,乡之善友敦请西游,遂赴了真师所嘱太,白延祥观而住持焉。

士庶参谒,曲尽诚敬,持纸幅恳求之翰墨者比比也。

或者辞色颇倨,即书二诗付之,持归披读了无一字。

翌日,再诣师席,具白其事。

笑曰:尔元不曾开眼,再读当有所见。

展而视之墨迹俨存,惊悔拜谢而去。

节度使曳刺金紫之在邓也,病笃,梦异人饮以法水,寤而即愈,命工绘其像晨昏敬礼焉。

闻师历商过邓,使数人邀於路,至则骇曰:乃梦中所遇之异人也。

出像示之,惟萧。

师知其意诚,谕以诗曰:忆昔垂纶逾四载,至今犹自不吞钩,可怜笑杀滩头鹭,辜负寒江一叶舟。

金紫拜而受之。

岁壬辰秋七月,居浙川,召门下杨志坚、张道性语之曰:比岁暮,吾将行矣。

其年冬十一月二十八日,命道倡次第而坐,曰:诸公盍为我饯行。

因令高歌起舞,时及四鼓,乃留颂曰:四大元无主,包罗物外身,壶中天地好,归跨紫麒麟。

颂毕,掷笔端坐。

而蜕,春秋六十有二。

乃卜服饵谷之兆而权厝焉。

越明年,门人白志柔等欲改葬樊川了真师仙莹之次,焚香启柩,面如生,亦足以表其平日修炼之功矣。

至元癸未冬十二月,嗣法提点赵志晖、提举王志灵、知观李道和辈,持师道行之状,介道友通真子乞文於予,曰:吾师襟灵明爽,虚室生白,经文洞晓,肆笔成书。

曩昔着述歌诗几四百首,引援门弟子无虑千余人,墓虽有志,若非道行碑铭恐无以白于世而寿于后也。

予感其求请之恳,乃为之铭曰:

  维炼金兮,纯粹其精,维质玉兮,珑玲其声。

  德参乎两仪,秀禀乎五行,言乃矢口而发,书乃肆笔而成。

  降龙伏虎兮,翱翔乎河洛七八之数,

  乘风御气兮,逍遥乎鸥鹏九万之程。

  其来也孤云,其去也迅霆,

  孰知夫洗灯莫测之妙,盍视此翠玫不朽之铭乎。

  通真子秦公道行碑铭

  遗山真隐元好问撰

  通真子讳志安,字彦容,出於陵川秦氏。

大父事轲,通经博古,工作大字,为州里所重。

父讳略,字简夫,中岁困於名场,即以诗为颛门之学,自号西溪道人,殊有古意#10,苦於雕琢而无迹可寻,一时文士极称道之。

生二子,通真子其长也。

自早岁趣尚高雅,三举进士,而於得丧澹如也。

贞佑初避乱南渡,西溪年在喜惧,亲旧以禄养为言,不获已,复一试有司,至御帘罢归。

正大中,西溪下世,通真子已四十,遂置家事不问,放浪嵩少问,稍取方外书读之,以求治心养性之要。

既而於二家之学有所疑,质诸禅子,驮其推堕况漾中,而无可征诂也,去从道士游。

河南破,北归,遇披云老师宋公於上党,略数语即有契,乃叹曰:吾得归宿之所矣。

因执弟子礼事之,且求道藏纵观之。

披云为言,丧乱之后,图籍散落无几,独管岑者仅存,吾欲力绍绝业,钱木流布,有可成之资,第未有任其责者耳。

独善其身,曷若与天下共之?通真子再拜曰,谨受教。

於是,补完订正#11,出於其手者为多#12。

中间奉被朝旨,借力贵近,百方并进,卒至於能事颖脱真风遐布,而通真子之道价亦重於一时矣。

通真子记诵该洽,篇什敏捷,乐於提诲,不立崖岸,居玄都垂十稔,虽日课校俨,其参玄学,受章句,自远方至者源源不绝。

他主师席者,皆窃有望洋之叹焉。

藏室#13既成之五月,谓徒众言:宝藏成坏事关幽显,冥冥之问当有阴相者。

今大绿已竟,吾其行乎。

越二十五日,夜参半,天无阴翳,忽震雷风烈大木随拔,遽沐浴易衣,蜕形於所居之棂砾堂,得年五十有七。

弟子李志实等以丁未年月日奉其衣冠宁神於天坛之麓#14,披云之命也。

所着《林泉集》二十卷行於代。

往予先君子令陵川,予始成童,乃识通真子之大父,闲居嵩山,与西溪为诗酒之友者十五年。

通真子以世契之重,与予道相合而意相得也,故志实辈百拜求为其师作铭。

今年春二月,刘志清者复自济上访予新兴,冰雪冱寒跋涉千里,其勤有足哀者,况於平生之言。

乃为作铭,镘刻之松台。

其铭曰:

  昔在穷桑发真源,凿民耳目神始全,遭罹元二坤轴旋,坏劫欲堕未开前。

  道山绝业畴当传,百於芯蓊了大绿,若有人兮靖以专,向也易老同初筵。

  玄纲力挽孰我先,苦节终至孰我坚,网罗落简手自编,寒暑不废朱黄研。

  琅函琼岌阀九渊,垂芒八角星日悬,司功会计盍上迁,乃今出瓶乌飞翩。

  安常处顺古所贤,死而不亡岂其然,华阳九障名一焉,岂不委形殆宾天。

  为复延康转灵篇,为复药珠参七言,为复虎书校三元,为复逸度论九玄。

  宁当裹蹄烧紫姻,宁当麟角煎集弦,宁当千家课芝田,宁当七祖归枯禅。

  松台有铭阅千年,我相夫子非顽仙。

  恕斋王先生事迹

  先生姓王氏,名粹,字子正,北平之巨族也。

才高而学赡,少有诗名,每一咏出脍炙人口。

然与世疏阔不事举业,正大间薄游邓下。

时漆水公节镇唐邓,喜文章,乐与士夫游,故中朝名士多往依焉,先生亦客其门。

会天兵南下民迁襄阳,先生亦漂泊江汉问。

甲午杨侯彦诚被命招集三教医卜等流,一时士人皆得保其妻学复还中国。

杨侯独迎先生至燕,遇真常大宗师,即北面事之,执弟子礼,居长春宫。

真常遇之甚厚,复以上世师祖本行属之为传,将藏诸秘岌以永其传。

先生遂居萃玄堂,研精致思旁求远索细绎而编辑之。

年四十余,以癸卯九月无疾而逝。

不浃旬而见梦於诚明张君,其云为款曲不异平昔,少焉作诗而别,云:当时每恨花开早,及看花开花已老。

花落花开能几何?回头又见春光好。

请旦诚明以所梦之诗白於真常宗师,真常叹曰:子正仙矣。

闻者异之。

先生为人性恬澹无机构廉洁贞介,与人交悉待之以诚,闻有道行者虽穷居陋巷必亲之。

嗜读书,作文尤长於诗,其五言雅淡有陶韦之风焉。

  讷庵张先生事迹

  先生讳本,字敏之,观津人。

幼年与真常李真人为同舍生,初真常之入道也先生以嗣续规之,既知牢不可夺乃各言所志而诀。

贞佑二年,先生中词赋高第,平生工於大篆及八分,作诗殊有古意。

正大九年,以翰林学士使北,见留,遂隐为黄冠。

居燕京长春官仅十年,时真常掌道教,兄事如昔尽礼给养之,后游济南偷然而化。

  甘水仙源录卷之七竟

  #1『趣』,《古楼观紫云衍庆集》作『钧』。

  #2『师既蒙印可,自是炼心养性』,《古楼观紫云衍庆集》作『师既蒙指授,自是炼养愈密』。

  #3『潜究道德性命之学,大有所得』,《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作『心境虚明,万理照彻』。

  #4『是时开玄与志微俱上仙』,《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作『尔后开玄及志微俱解化』。

  #5『建大小庵观二百余区』,《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作『建大小庵观殆三百区』。

  #6『兴复终南刘蒋祖庭』,《古楼紫云衍庆集》为『礼谒祖官』。

  #7『诞惑幻怪之语不道也……故能享其寿致高名』,《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大元宗圣宫主李尊师道行碑》无此段文字。

  #8『不得以固陋辞,即因其实而纪之』,《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作『不敢以固陋辞,乃因其实而纪之』。

  #9『功成道备师知雄』,《古楼观紫云衍庆集》卷中,无此句。

  #10『殊有古意』,艺风堂拓片《遗山集》卷三一作『诗殊有古意』。

  #11『於是,补完订正』,艺风堂拓片《遗山集》卷三一《通真子墓碣铭》作『乃立局二十有七,役工五百有奇,通真子校书平阳玄都以总之。

其于三洞四辅,万八千余篇,补完订正。

  #12『出於其手者为多』,此句后,艺风堂拓片《遗山集》卷三一《通真子墓碣铭》有『仍增入《金莲正宗记》、《姻霞录》、绎仙、委仙等传附焉。

起丁酉,尽甲辰』一段。

  #13『藏室』应作『宝藏』。

  #14『弟子李志实、等以丁未年月日奉其衣冠宁神於天坛之麓』,此句,艺风堂拓片《遗山集》之《通真子墓碣铭》作:『弟子李志实、郭志希等以乙巳年正月奉其衣冠宁神于天坛之麓』。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纯成子李君墓志铭

  宣授怀孟路提学李蔚庆之撰

  讲师李君没,其友申公都提举#1以告,且曰:讲师操履坚正,德业冲粹,人所共知。

临终以后事见托,经营宅兆,今已安措。

不有铭辞,无以慰诸幽,愿详其所闻而志之。

讲师讳志全,字鼎臣,太原太谷人。

少业进士,父洵直#2以经义中明昌五年第。

讲师挺志不群,守箕裘之旧,孜孜讲习,视富贵如探囊中物也。

当立之年,不意世变,干戈日寻,无复进取遑遑如也。

当时天子好长生之道,不远万里召见邱长春#3,宾礼至厚,玄风大振,闻者皆兴。

故讲师所以归心依河阳张尊师为引度。

长春西回,策杖徒步谒见于奉圣龙阳观,授以道妙暨讳名。

自是山居有年,名闻籍甚。

其后束莱宋披云以所在道书焚於劫火,奉朝旨收拾於灰烬之余,散乱无复可考,求博洽异闻之士俾校条之,乃得讲师,始终十年,朝夕不倦。

三洞灵文,号为完书,功亦不细。

教主李真常#4奉恩例,赐公纯成大师,提举燕京玄学。

未几,复还天坛旧隐,徜徉岩壑,将终老焉。

忽以升闻,中统二年六月日也#5,享年七十有一#6。

平昔着述号《酣泉集》三十卷行于世,又集七真及已下诸师诗赋二十卷目日《修真文苑》#7。

呜呼,士尝论之,以君才学取一第不为难矣。

世方扰攘,河朔尤甚,自保不暇,度日如年.。

壮志衰谢,甘埋於尘土,谁为知者,泯灭无疑也#8。

回视埋没于草莱,湮灭无闻者为何如哉?乃作铭曰:

  于#9嗟纯成,幼戴儒冠,读书几载,校艺秋官。

誓将一举,九万鹏搏,运有定厄,世无常安。

幡然学道,秉心如丹,长春西回,景星争观。

徒步千里,一见相惧,授以道妙,佩服馨兰。

苦心修炼,几换炎寒,要游玉京,此事无难。

三洞宝典,灰烬遗残,校俨十稔,书始为完。

拂衣高蹈,雅志林峦,却归旧隐,终老盘桓。

无何仙去,闻者悲酸,刻诸碗瑛,过者详看,当知道中,自有凤鸾。

  洞观普济圆明真人高君道行碑

  安西王府丈学姚燧撰

  我元自太祖圣武皇帝视丘长春有道,聘为玄门宗,厥后太、定、宪三宗及今皇帝,皆禀孝自天,善继以述。

虽长春返真不虚其位,命尹清和、李真常、张诚明、王纯真与今张玄逸嗣焉而迭居之,如丘在太祖世。

其徒认县官崇礼斯道之盛,语其师之居,不敢斥,必日堂下。

然堂下治京师,而祖师之藏,与夫成道之庐,则在今终南山之刘蒋。

自堂下视之,犹木根而水源,必茂浚乎此,乃始不忧传脉之不盛。

故凡四方走币堂下为香火之奉者,必割界而实之祖庭,待以兴化弘教之须。

岂惟是为然,惟人亦然,苟可以任兴化弘教之责,亦必擢置祖庭,受事之陈不令拱手肆志於无用之地。

呜呼,才有大细,故任有重轻,德有着微,故居有久近。

自秦而夏而梁而蜀,治辖但半堂下,其任如彼其重也。

自庚子从洞真入关,今兹四十年,职道教者,独再纪其居如此其久也。

则夫为才之大,为德之着,尚待言说而始白之人耶?君姓高氏,讳道宽,字裕之,应之怀仁人。

其世夙豪於财,而系则不详。

幼业读书,能通大义焉。

长为吏长安,丁内外艰,始弃室为黄冠师。

其从受学三人,始则安蓬莱沦其源,继则李冲虚大其流,终则于洞真会其融而导其归,故游洞真门最久,洞真亦恃君有受而克大其传也。

既告以道德之微言,又授上清紫虚之录,赐号圆明子,署知重阳万寿宫,及提点甘河遇仙宫。

岁壬子,真常擢为京兆道录者十年。

中统辛酉,诚明荐之朝,制以为提点陕西兴元等路道教兼领重阳万寿宫事。

至元辛未,纯真易子为尊师,加知常抱德於圆明之上。

丙子,天后、皇子安西王,各锡黄金云罗冠服一被,教令又益以西蜀道教,犹仍圆明,第易知常抱德为洞观普济,尊师为真人。

以明年丁丑春正月二十有五日上征,逆而推之,尽金明昌乙卯秋七月十有九日为阅春秋八十有三,而藏冠屦於仙蜕之园云。

其年五月,嗣真人李天乐实状其行,俾道录郭志祥持示燧曰:真人之德,宜显诗之,将维子是请也。

燧曰:嗣真人与道录之言不可辞让,死及先真人风盘之一际乎。

乃遂诗之,其辞曰:

  繁昔君生,应之怀仁,后由兵兴,避走而秦。

幼知读书,长而试吏,东於亲存,供为子事。

棘棘时艰,风树悲缠,乃斩慈爱,一志求仙。

中夜耿光,天门启奥,琼屋磊鬼,飞扬葆蠢。

是皆平日,积想之为,初匪高高,善幻为斯。

以君达观,能不是觉,盖以自信,精神之确。

伊谁云师,乃即安君,望粗有见,要眇斩闻。

久之于于,东乱汴水,丹阳之孙,冲虚是倚。

及门不屑,示教多方,轧以击摧,观其竞疆。

纳以浊垢,察其茹受,积久不移,用视持守。

投界井臼,臧获所难,人勉於暂,君久益安。

积信冲虚,待目日改,作新授付,已密有在。

洞真征车,既牵既膏,庭议具虞,翩其避逃。

乃劝冲虚,捆款相布,使就其徒,择为行辅。

冲虚戒君,中使与西,曰惟若人,丹阳耳提。

穴石吴岳,闻道日跻,彼伏鹊卵,知求鲁鹦。

子今幸际,犹升有梯。

竟偕洞真,自陇而汴,趁风后尘,闻见再变。

洞真留主,中太一宫,君遂不去,几乌与同。

玉步既改,君始北迈,结庐德兴,规以自晦。

洞真逾燕,挈徒而东,衍教白溜,召君来从。

日子为道,轻世自足,偃赛云山,其过乖物。

其反子者,同尘无驮,征逐府寺,其归附炎。

二者揆道,无一而可。

由先失人,后则 忘我。

安知至人,与世斡流,浚其灵台,与理充周。

余也谁昔,子外之病,教之无为,恬澹虚静。

上而人天,性命之原,欲子内服,玄圣之言。

子守是说,胶辐拘碍囿於一小,曾未闻大。

修身有得,及物利生,钧之为德,何害并行。

勉出酬应,无惮而退,若金用砺,磨钝而锐。

小子识之,劬心自荷,君拜稽首,受训不那。

又从会葬,祖师刘蒋,关中剖兵,所在榛莽。

白骨陵丘,熊虎为群,作室几时,雄楼切云。

后为终南,胜筑之甲,君时佐用,身任寡乏。

行一哀四方,言能动顽,虚马与舆,出以实还。

劳则伙矣,略而不有,鼓锺于宫,誉者盈口。

洞真亦期,可振玄风,署知重阳,甘河两宫。

真常拔之,俾录道教,广员千里,实长京兆。

蜻砾琳宫,简其条章,草靡风行,教益奋张。

诚明奏制,提点延庆,陇秦山南,治辖之广。

孰非开府,皇子异诸,裂地之多,古先有无。

帝日钦哉,汝有河外,官惟其能,承制自拜。

乃降教令,益之两川,蜀凡道流,日始愿焉。

尝观为治,教难政易,政恃赏刑,民有劝避。

教以道民,孝悌之兴,难也乌在,身先未能。

蚓乎教道,难者之又,如适断发,斋发求售。

彼捐彝伦,何有於师,无赏以沐,无刑以随。

来则受之,去不越逐,总总而居,从厥攸欲。

自非其道,不今而从,孰久不教,贱贵归心。

嗟君居此,历逾再纪,年八十三,啧乎顺委。

冠屦安坟,仙蜕有园,谁其嗣君,君有顾言。

既谓天乐,子余所厚,匪我私之,子蕴之茂。

界汝印奁,赐服命书,子欲不取,人畴汝瑜。

高风日邈,皇子悼怛,即命天乐,从君顾托。

立君之位,师君之为,倚哉皇子,终使君知。

北山之石,贯古不朽,有龟作跌,有璃络首。

于以树之,清渭之阴,刻此铭诗,式耀来今。

  太华真隐褚君传

  安西王府文学姚燧编

  灵台真隐楮君,幼业儒,长而遭时艰,求所以托焉而逃者,寄迹老子法中。

受学刘真常,栖迟不在城邑,多名山中,如保之葛洪、琅琊之七峰、应之岳神,无常居焉。

.后由真常主华阴之云台宫,始从之西。

真常逝而徙上方,留弟子主云台。

华岳也#10,为山益奇。

上方又天下之绝险,自趾望之,石壁切云霄,峻削正矗,非恃铁组不得绿锤上下。

不知铁组成於何代何人意者,古能险之圣也。

将至其颠,下临壑谷,探数里,盲烟幂翳其中,非神完气劲,鲜不视眩而魄震。

君负食上下自给,如由堂适奥,嬉然不为艰。

薄寒则上下负食益勤,为御冬备。

一岁偶未集,冰雪塞山门,计凛才得常冬之半,始服气臧食为胎息,远或数日一炊。

明年山门开,弟子往哭,求其死#11,见步履话言不衰他时,方神其为非庸人。

伺下山,止之曰:不可复有往也已,设向师食不继,僵死冰雪,弟子虽有喙,何说自白其能孝於天下,必勿复往也已。

君难逆其请,指牛心谷曰:此汉太尉杨公震授徒之槐市也。

或闻而稽疑其传,止得公尝教授,湖#12不见其居华阴者,不识君何据日然。

谷南直中方入,行二许里,深林奇石,泉浅浅呜其下。

垦地盈亩,构室延裹不足寻丈,环荫佳花美箭,人之来者始则爱其萧爽,不自知置身尘埃之外,居不移晷,既已欠伸佗然而思去矣。

君又屏弟子独居,或劝宜留一人自佐,曰:吾居此乐,彼居此戚,所安先不同。

犹疆而留之,能勉期月之外,要终相弃去。

吾故与之为约,非春粮采薪之至绝而继,具而去。

亦古之君子以人望人,不竭忠也。

其出山还云台,必以水冰无所仰饮,十月为候,二月还谷。

性嗜读书,逾熟左氏博议,日食数禽,饮酒未醺而止,不尽醉也。

人家得名酒,争拥饷之,至则沉罂泉中,时依林坐石,引瓢独酌。

日入则入室而休,坐罢寝觉起行庭中。

一夕如闻林问行声戛戛,君则日兽也,虽不得其名,可试而知。

引石投之,日麋鹿哉,将惊而奔。

或止而不去者,虎耳,果止,听不去。

明旦视樊垣外虎迹纵横。

再夜,走行如前夕,不以自戒而止。

闻而谈者,神明之。

亦有他土樵人猎夫之适山,初未闻君为孰何人,责之具炊,寝则假榻,甚者易而诟咄随之,益勤以安,无难色忿言其外,若职宜然者。

去或问姓名,惟他语不告,终问之,则日;吾求知人耶,必求人知而求若知耶?吾居此在人所不问,而吾所不告也。

人见其苦身不近人情如是,然不违俗,上自王公而下及台皂,争以一际颜色为快。

燧亦尝一再造庐焉,告以人问声利,泛如秋风之过耳,噤不酬应。

叩之山间为乐何如,必尽举平生所见好石幽树,佳泉危栈,迭迭忘罢。

若幸夫人一往,而我能先之者。

相舍以出,觉胸臆尘鄙如雪之见睨,消释无留余者数日。

益信夫游方之外,有恬愉静退之士如君者,罕类例求也。

君名志通,字伯达。

名闻天聪,俾祷水旱有应,不为珍,赐号佑德真人,提点岳祠撷灵宫。

又以岳祠风雨将骞,内出钞万八千襁为完辑费。

三年易弊而新,饰偬为单,过者改观,始有应务之才,特韬之耳。

年八十,德益探,闻益彰,圣皇思见益急,当岁己卯至元十六年,诏中使起之。

北面受命稽首曰:草莽之臣通也,自知审矣。

畴昔壮也,言不足以资廊庙择,力不足以疆御侮,今老矣,先狗马填沟壑,晨夕虽蒙冒龙光,力疾以行,终不达,恐伤陛下仁及草木之化,是以昧死请。

中使竟虚车而返。

今李大参公号知君深,且乐诵人善者,戒燧传之,无俾不闻於今而泯於后焉。

公名德辉,字仲实,前北京等路行中书省,今以中奉大夫出相安西府云。

  洞玄子史公道行录

  慎独老人束明前进士王鹊撰

  公名志经,字天纬,绛州翼城人,世习儒业。

祖彬,字执中,父公佐,字良臣,皆隐德不耀。

公以泰和壬戌岁生,生而夙慧,雅有道绿。

六岁从里人吉德居读书属句,天资颖悟厦出侪辈。

贞佑甲戌,翼城再陷,流寓于云中,主完颜氏家。

渠见其不凡,养以如子。

兴定辛巳,遁迹投玄,礼恒岳刘真常为师,师一见器之,事必谘委。

岁癸未,长春大宗师应诏束还,公从其师拜于阿不罕私第,长春训以今名。

自后道行日隆,盘桓于蔚、代、朔、应间,研精问学,弊衣砺食,晏如也。

丙申,清和老仙洎京兆总管田侯议茸西岳云台观,劝请贞常师,师许之,问遣门人辈斧荆榛,舆瓦砾,不数年问渐至完美。

云台道众拟公住持,而未许也。

辛丑,专价持书控马来邀,公雅意西游,欣然就道。

秋八月达华封,公以华山名岳,灵迹甚多,兵戈相寻,至于湮没,乃搜奇访异,亲历见闻,至古今名士所作碑记、表传、诗文,极力求之,期于必得而后已,於是着为《华山志》十有四卷。

丙午,真常羽化,公诣浑源哭之,且心丧三年。

己酉,拜于洞真真人,参受经录。

庚戌,掌教李真人屡以书请,辞不获已,来燕。

玄学讲余问,受《易》《老》微旨。

辛亥,从真人北觐,例赐紫衣,加号弘真宣义大师。

壬子,复从真人褊祀岳渍。

戊午,束游海滨,谒七真故居,访重阳祖师行化遗迹。

癸亥春,自登莱还燕。

公平生喜着述,为文不事雕篆,率皆真实语,前后累数百万言,皆有理致可观,无长语浮辞。

惟华山一志,纤悉备具,尤为尽心,在他人不可及,观者当自知之。

方刘真常之将归也,遗言葬诸偷然堂。

襄事既毕,公自来燕,因魏学士邦彦祷予作记,时已饱公之名。

予顷年往来长春,与公良晤,乘闲求予作华山志序。

予谓龙溪孟驾之既作之于前,而莲峰太霞老、三洞讲经赵法师又皆发明于后,予再言之,赘也。

惟公平昔道价,至老益振,於是不可不书,乃为书其出处大略,使后之学者可以述追遐轨,而执笔志高道者或有考焉。

  岁旗蒙赤奋若春正月丁酉谨录。

  史讲师道行录后跋文

  筠溪天乐道人夷山李道谦撰

  讲师洞玄史公,余自弱冠始识芝眉于太华,后既会於终南,又复会於燕、山,中问音容契遇简椟往来者逾三十载。

公以至元癸酉冬自燕还云台,再年甲戌秋七月仙仗来终南,灶香祖庭,出所述长春宗师庆会图托余为序,而弥纶其阙。

因得与公焚香谈道,樽酒论文,从游乎数月。

逮季冬初吉座中屡出长别之语,幡然束归而坚不可留。

今年乙亥春,闻公於正月四日以后事嘱诸嗣师寂然楮君,神游于所居之松菊堂矣,享春秋七十有四。

呜呼!异哉。

公先自庚戌岁,承掌教真人命遨游四方,远越二纪,以着述经传扶植玄教为己任,高名扬海宇伟迹褊天下。

老年辙还故隐,偷然仙去,可谓人能弘道道不负人者也。

是岁日南至,公之门人刘志新持翰林学士承旨王君作公道行录,丐余续其后事,将刊贞泯以垂不朽,余亦景仰公之有道,故乐为之书。

  泰安阜上张氏先莹记

  济南杜仁杰撰

  布山之阳,有邸日阜上。

阜上之民有张氏,家以财谷雄里社。

当前金正隆问,人伙地狭,往往无所资衣食,唯张氏有田若干亩,有牛若干角,然能周急继困,遇客无问贵贱馆之如一,当时遂有长者之称。

张氏冢男讳林者,因卜新莹於阜之西南三里许,卜者尹通实相其事。

林问通曰:是葬也,有何征兆?通曰:比襄事时,有一缟兔起巽方,走乾位。

及定果应,续谓林曰:君家三世之后当有异人出,子不复能见矣。

林生彬生仙,祚胤始大。

仙生四子,孟曰荣,仲日平,季日山,其第四子方在孕,未期月,母刘氏见茹荤者辄掩鼻而去,及劬劳之日,若昏积然,有人疾呼曰:长老在门首,汝当敬谒。

遂出,见一僧坐马上,合爪言曰:我必饭于而家。

觉而举一子,骨法殊不类凡儿。

甫龄,非不饮食肉人乳,亦异哉。

六岁习神童,诵五经,略皆上口,然不乐居家。

十二,去父母入山学道,礼真静崔先生为师,得法讳志伟,号天倪子。

发辞吐气,已不在丫蓬老辈下。

不数年,道价腾满齐鲁问。

时束西诸侯皆出於武弁,见之无不屈膝。

束平严武惠公以宁海范普照住持万寿上清宫,舆议以谓,治军民如武惠,掌道教如普照,可谓无前矣,必得峻洁知办如张志伟者以贰宫政,斯可矣。

至三谒然后惠然。

居无几,废者兴,缺者完,惰者勤,慢者敬,凡所应用无一不备,会日称哉。

已而驿禀朝廷,赐号崇真保德大师,授紫衣,绿以金栏,报之也。

于是慨然拂衣,复还布山之旧隐。

间与故人毕清卿对榻以谈,方偃息问,顷绿泰山之阿入西溪谷,若有人前导者,由渊济公祠至竹林寺,楼观参差如在天上,从者四五辈,皆素所不识。

觉而告之毕,曰:果有是耶?其年七月,武惠公以书来召,因论泰安之为郡,盖前古帝王对禅之所。

其宫卫,其辇辖,其祠宇,自经劫火之后,百不一存,良可悼惜,下官忝在其境,不粗为修茸之,甚非所谓事神之义也,敢以大师道瘾为我纲维是事,乃所愿也。

师枢楼致辞曰:某一空山食菜道人,何敢承当?武惠答以工匠之役,木石之资,与夫彩绘丹臜之费,我尽领之,师无让为,遂诺之。

经构迄今三十余年无空日,故自绝顶大新玉女祠,倍於故殿三之二,取东海白玉石为像如人然,一称殿之广裹。

天门旧无屋,又创立之。

下至会真宫、玉帝殿及圣祖殿,方丈廊麻斋厨,皆不与焉。

外则岱岳、朝元等观,皆增修有数,抑亦劳哉。

若夫师之寝处衣食,与役夫等。

是以人忘其死而成师之志,虽国朝为之,亦不能齐一如此。

有司闻之,特加祟真明道圆融大师之号,兼提点泰安州教门事。

复於中统四年,蒙燕都大长春宫掌教诚明真人专使宝奉圣训,委师提举修饰东岳庙事。

予自壬辰北渡后,往来於奉高者有年矣,夤绿得与师交际,其相与之意甚厚,且尝有同老泰山之约。

一日,以乃祖先莹记见祝,予敢不敬从。

如吾师者,退然才中人,瘦瘁若不能胜衣,然问无不知,扣无不应,若乃芥纳须弥,囊括宇宙,不足喻其胸次横阔之万一。

乃以区区土木之功相泅,何其不知师之甚耶?虽然,谚有之:一子爱恩,禄及满家。

一人成道,超升九族。

或有此理。

向之所谓白兔之示现,老僧之托化,泰山之神游,今则验之。

噫,信乎其为张氏之异人也明矣。

他日委蜕而去,羽· 化而仙,凡为而徒者,如欲纪其出处之大略,请以先莹记为证云。

  终南刘先生事迹

  先生姓刘氏,讳志源,道号清拎子,相台固县人也。

家故饶财,夙丧其父,昆季三人奉孀母以居。

先生自幼不凡,有潇洒出尘之想,及母氏终天,尽三年之丧,於是径诣澶州洪洋山郎尊师席下改衣入道。

自此心地益明,志行苦卓。

尝往来於开滑问,衣弊足铣,人不堪其忧,先生自以为乐也。

其兄闻之,初未之信,一日以缣一东置於路,潜隐窥之,先生过而不顾,兄乃叹异,始加敬服。

崇庆间,东游铁查山,谒玉阳真人,得授秘诀。

无几,金天失驭,山东郡县自相屠戮。

时先生丐食於贤蝈,姻地颇高,其下有穴可容数百人,北兵奄至,近涸之民俱潜穴中。

先生端坐其上,寇亦莫能为害。

如是数年,一方赖以全活,民到于今称之。

先生又于澶渊之马华台凿宠而处,时大军之后豺狼褊野,昼而食人,先生泰然不以为怖。

宠之左右常有数狼,驯狎似相守卫之状。

老氏所谓善摄生者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先生有之。

癸未冬,长春宗师奉诏南下,先生还於宣德,长春一见探许,一授之以履,令勿铣步,仍委提举大名路教门事。

由是道价益隆,度门弟子数百人,建立庵观百有余所。

乙未,清和真人祀香祖庭,明年还燕,召先生谓之曰:终南山上清太平宫乃栩圣真君示现圣迹,宋朝劫修,名宫也。

兵乱以来,偶堕灰劫,非得福大绿深之士莫能兴复,公可往任其责,且以辅翼祖庭为务。

先生承命,遂挈徒入关,至则披荆剪棘伐木购工,数年之问殿堂廊应集然一新,远近莫不称羡。

噫,若先生者,其在玄门亦可谓有功者矣。

癸卯秋九月二十三日留颂委蜕而逝,享寿七十有四,葬於终南县城之南长春观。

壬子,掌教真常李真人祀香祖庭,奉朝命追赠为纯德妙成真人云。

  清平子赵先生道行碑

  祖庭大重阳万寿官讲经师张好古撰

  全直之道,一言可以尽之,日诚而已。

诚者,实之谓也。

历观重阳祖师以下诸仙真,或立观度人,或扶宗栩教,所以积功累行而令名无穷,非诚实无妄,其孰能与於此乎,清平子赵先生,即其人也。

先生讳志渊,单州人。

自幼举止不凡,雅好恬澹。

甫及冠,父母俱丧,闻滕州灵真子马尊师有道之士,径往参访,愿留而受业於门。

灵真历试诸难以苦其志,熏炼既久,玄机秘诀悉以传之。

先生於是辞雪岩,游宁海,玉阳一见器许而道价日增矣。

大安、崇庆问,先生避兵王屋山,草衣木食,不变所守。

后闻河朔既定,行化诸方,以诚感人,所至景慕。

大元癸未,长春宗师奉诏南下,诣谒於燕山,特蒙奖异,且以修真观俾居之。

先生每日一造师席,听受谈演,故於九转七返探根固蒂之妙,了无疑障。

及长春升,始从洛州僚庶之请,主持神霄万寿宫。

先生应物无心,到即绿契,至若大名、磁、相之问,度学者凡数百人,立庵观十有余所,然犹执谦乐退,未尝以师名自居。

乙未,掌教清和真人祀香祖庭,先生亦来就见。

明年清和还燕,留先生充提举。

时关中兵革甫定,岁且饥,祖庭道众屡欲委去,赖先生训以功行,化以罪福,方便诱掖,内外占然。

丁酉,清和以书遗先生曰:骊山华清宫,古仙圣迹,自来国家崇奉祈福之地,若非门下老成人,孰能主张。

君年探在道,有力於教门,可以提点事任修复之责。

因赐清虚大师号。

先生既受命,乃率其徒芟剪荆榛茸整屋宇,丹垩藻绘荣然一新。

又建遇仙观於终南山之蔡村,以辅翼祖庭之胜迹,其他一庵一宇在在有之。

辛丑,会葬祖师毕,束归渚州。

癸卯,神霄宫大殿告成,天为降瑞,众皆称贺,先生亦不以为异。

初,先生之在祖庭也,与清泠子刘先生为莫逆友,是年冬,清泠之门人有自魏府来者,报其师已於九月二十三日返真于终南矣。

先生以季冬朔旦启行,欲诣魏府致遥奠之礼,暮宿广平,遽然叹曰:观物之化,不知化及我也。

即还宫,召门弟子曰:昨夜师真有命,令吾速归祖庭,吾其逝乎。

遂以后事付张志静,索纸笔留颂曰:修行端的要工夫,炼就丹砂不用炉。

摆手便归云外路,高穹风月自如如。

置笔而化,实初三日也,春秋七十有七,葬於州城南之道院。

后四十六年,至元戊子春,华清宫提点李志通、遇仙观尊宿杨志素、提领苏道常等,以其法属讲师吕志真为介绍,持状来谒曰:吾祖清平老人,宁神于束州有年矣,惟是陕右门徒设祠置像,以奉岁时之香火,虽未尝绝,然道行之碑至今未有能立者,岂非不敏之过欤?敢再拜以铭辞为请。

予谓铭所以纪德也,先生之德有足铭者。

盖先生为人纯素笃实,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终身出处,无一毫牵合之私,以是观之,真可铭也已。

若夫主醮之际,鹤现於邓鄂,示寂之时,神游於京兆,改葬而容貌不变,设斋而丹童遐临,其灵异类此者甚伙,是皆出乎自然,非先生之本心,故直叔其大盘而铭之。

铭曰:

  大哉至道初无形,中藏妙用由人弘,重阳扶起先天肩,开化独以全真名。

  群仙瑞世相继承,扶宗栩教教乃兴,粤有人焉号清平,善根宿植粹且精。

  妙龄学道已有声,再遇长春心益明,内丹养就居磁洛,门徒济济来不停。

  拂衣遂作关中行,清和一见称老成,华清久废托主盟,坐视瓦砾成丹青。

  遇仙创始亲经营,至今胜盘光祖庭,功成束归遽飞升,乘风驭气何泠泠。

  先生之名莫与京,先生之行纯乎诚,我作铭诗非虚称,庶几来者永有征。

  知常姬真人事迹

  师姓姬,名翼,字辅之,泽州高平县人。

系出长安雍氏有唐,故孝义雍睦,前沔州别驾雍府君,即其祖也。

后有官是邑,有因而家焉。

至金世宗即位,避御讳易为今姓。

师始生,其母梦仙人授一玉石,吞之觉而即孕。

师自幼雅重,识者知其不凡,四岁读书,九岁考妣俱丧,比年十三而能诗赋,甫弱冠天文地理阴阳律历之学无不精究。

辛巳,天兵下河束泽涤,居民半为俘虏,师孑然一身流离窜徒寓冀州之南宫。

甲午,栖云王真人演教诸方,道出於此,师一言相契,遂执弟子礼,赐名志真,号知常子。

自是从游盘山,颐真养浩大蒙印可。

壬子岁,掌教真常李君起置玄学於燕京大长春宫,师亦与其请,日与四方师德递主法席,后学之士多赖进益。

甲寅春,栖云来燕赴普天醮事,礼竟,挈师还汴梁,居朝元宫。

无几,栖云登真,以师嗣主教事。

至元丁卯春二月,圣主降诏云:姬志真德行贞良文学优赡,易垂直解,道入总章。

早师万寿於盘山,晚主朝元於汴水。

稔闻操履宜先褒崇,可特赐文醇德懿知常真人之号。

尚体纶章,永祈国算。

师以明年十二月三十日示微疾而逝,春秋七十有六,所着诗文日《云山集》,及《道德经总章》、《周易直解》行于世云。

  

  延安路赵先生本行记

  朝列大夫守延安治中赐紫金鱼袋张子献撰

  夫人之所以得大自在者,以其了达生死去来,不有凝滞而然也。

昔御寇乘风而行,泠然善也,南华以为犹有所待,若夫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今延安赵先生所谓无待之人也。

先生名抱渊,道号还元子,俗呼日魔哥,延安之鹦川人。

家世业农,屦积阴德。

一先生自幼不凡,志在方外,尝遇有道之士谓之曰:汝夙有善绿,我今传汝秘诀,勉自修习,终当有成。

遂结庵以居。

事母至孝,乡党共称之。

后因戴柏高师父引诣刘真人席下,得授心印,隐居阳山,一纪不出。

先生素不读书,忽一日,梦真君召赐金一席,辞而弗受,复以道德二篇付之,先生即吞之入腹。

自此性天明朗,心地开通,闻所不闻,知所不知,诗词歌咏,若涌泉之流注。

因述歌云:昨日庵前遇庄列,二人点我长生诀。

又云,寻个知音寻不得,野人独步下秦川。

遂来终南参重阳祖师,玄机密旨,大蒙启证。

后历名山胜境,落魄不羁,寓意於诗酒之间,自称太上弟子。

至晚年还乡,於迎祥观住坐。

泰和五年,甘泉县道友敦请先生住庵,乃作无梦令词答之,其末句云:相别相别,来岁春分时节。

时人莫晓其意。

俄尔,次年二月初四日,上遗二使者奉冠服召先生赴阙,先生固辞曰:吾一老村夫耳,莫难行焉。

使者坚索登程,先生与道友党珍及门弟子言?我且当回避,遂沐浴正衣冠而坐,至三更,忽睹电光满室,声震如雷,众皆惊骇,.奔往视之,则先生俨然而逝矣。

留颂云:松梢皓鹤向风玲,只有翻云归去心,万里青天一片雪,尽教华表柱头寻。

是夜正属春分之际,诚有验於词中之语,享年七十有二。

平生述作,集为《混成篇》传于世。

噫,昔先生阳山养浩,一纪不出,岂非御六气之辩者哉。

舍纶召之荣,而蜕壳飞升,又岂非乘天地之正哉?斯不亦无待之人,独往独来而得自在者。

予故曰:人之所以得大自在者,以其了达生死去来不有凝滞而然也,庸不信夫?先生示灭之后,来使绘真容以复上命,时先生已预赴阙矣。

使者具告其事,朝廷莫不惊叹,复遗使马进章资持赙物,与合郡官僚卜於迎祥观西,凿石为洞,高棺厚葬,建祠树碑,用彰仙迹,使有四时香火之奉焉。

来使索予作记,以传不朽,仆自顾不才,安敢当此。

然忝窃朝廷之禄,敢违来使之命,且景仰先生之高风,恨不得再见,於是乎奋笔以书其实事云。

  洞元虚静大师申公提点墓志铭

  建安张好古撰

  公名志贞,字正之,泽州高平县人。

幼读书,中经童举辞,后流寓太原,遂废干禄之学,易衣入道。

初从超然子王君游,后处燕京大长春宫,礼真常李真人为师。

真常得公甚喜,授洞元子号,且以诗赠之,曰:一志守其贞,出尘功可毕。

时恕斋王先生、纳庵张内翰以宏才硕学栖止道宫。

公复於暇日就听讲论,由是德日进而名亦彰矣。

庚子,真常宗师委公任官门事,号称干济。

甲辰,宣差裴天民奉诏诸路降香,以公为辅行,还燕,升宫门知宫,盖嘉之也。

戊申,宗师以恩例赐紫衣迁充宫门提举。

辛亥,奉旨代宗师诣束岳作醮,礼成,投简龙潭,殊获征应。

甲寅,以提举教门事从宗师褊祀岳渎。

明年,复从宗师北觐。

又明年,宗师驮世,诚明嗣教,命公宗主天坛上方紫微宫事,因自号云叟,逍遥山林,若将终身焉。

中统壬戌,永宁王邸久闻道誉,特赐洞元虚静大师之号。

至元四年丁卯,太原府天庆宫恳公主持师席。

七年冬,诚明屡书邀致堂下,未几诚明上仙,淳和真人复以道教都提点强公,不得已而起;随曳杖南遁,历并汾,憩河中,所至留请者甚众。

壬午,西游祖庭,增茸终南山传村长春观,以为菟裘焉。

忽以微疾顺正而化,享年七十有五,实甲申岁七月二十三日也。

公为人仪貌秀整,器识宏远,所与游悉闻人名士。

虽真常掌教,凡事必委于公,而公亦以辅翼玄教为己任。

至若朝觐往来,历阴山数万里之险,略不以艰苦为念,人或讶之,则曰:吾不为玄门肯如是乎?在燕之日,未尝不用力於祖庭,良以报本故也。

平生不移所守,故凡得丧祸福,无足以挠其心者。

闲居则左琴右书,自适其乐。

又善於应接,无问贵贱长幼,莫不得其惧心。

然察公所行皆当理事,所言惟真实语,略无纤毫贪狗之意,方之古人,斯亦可以无愧矣。

既殁,门人鲁志兴集所为诗文得一十六卷,号日《濩泽蒙斋集》,传于世。

一日,志兴具状以墓铭见请,予方固辞而天乐真人亦为予言曰:此老在教门中可谓尽力者,汝其铭之毋让。

予曰:诺。

遂叔而铭之。

铭曰:

  嗟哉申公,气大而刚,作事可法,出言有章。

由我者吾而道义是守,不我者天而得丧俱亡。

若人者将尽力玄门归而怨诸帝旁耶,吾知其挈所有乘所遇以游于世而卒返其乡者也。

  甘水仙源录卷之八竟

  #1『都提举』,艺风堂拓片本作『提举』。

  #2『洵直』,艺风堂拓片本作『洵真』。

  #3『丘长春』,艺风堂拓片本作『长春师真』。

  #4『李真常』,艺风堂拓片本作『李真常宗师』。

  #5『中统二年六月日也』,艺风堂拓片本作『时中统二年六月』。

  #6『享年七十有一』,艺风堂拓片本作『自出家年七十有二』。

  #7『平昔着述号《酊泉集》三十卷行于世,又集七真及已下诸师诗赋二十卷目日《修真文苑》』,艺风堂拓片本作『平昔着述号《酣泉集》行于世』,无『又集七真及已下诸师诗赋二卷,目日《修真文苑》』一句。

  #8『泯灭无疑也』后,艺风堂拓片本有『一登玄关,蒙师推奖,遂为高士,精微玄妙口口口口盖期与云口为友,鸠蒙正游,识者皆知其远大矣。』

  #9『于』,艺风堂拓片本作『吁』。

  #10『华岳也』,《牧庵集》卷三十作『云台,华岳也』。

  #11『求其死』,《牧庵集》卷三十作『求其尸』。

  #12『湖』,《牧庵集》卷三十作『胡』。

  甘水仙源录卷之九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鄂县秦渡镇重修志道观碑

  前鄂州教授雪溪逸人俞应卯撰

  祖师重阳以全真名教者,即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以为万善之原也。

号之为师之祖者,盖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也。

道之体,大而无外细而无内,道之用,无物不有无时不然,不以尧而存,不以桀而亡,不以愚而不足,不以贤而有余。

何者,盖元气敷施,阳以刚之,阴以柔之,木金水火以.布列之,此气也,人得之所以为人也。

太极浑浩,健以行之,顺以立之,仁义礼智以纲纪之,此理也,人得之所以为道也。

乾父坤母,既以五性之全一理之真而赋之人,而人不能全此真者,不为嗜好夺之,则为强暴失之,不为名利汨之,则为忿欲亡之。

此真之不能全,则天下宜乎无善人,无善人则国何由而治,天下何由而平。

惟能全是道之真者,可以为帝王师,可以为后世法,推而行之,则无非饮纯妖朴之俗,神而化之,岂有茹名嗜利之风。

子云昧此,所以有事莽之污,所以有投阁之骇。

子房识此,所以成相汉之业,所以成赤松之游。

斯道也,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修之则吉,悖之则凶,信不诬矣。

惟黄帝师是道於广成,故垂衣裳而天下治。

舜受尧之天下,师是道於巢许而万国宁。

武丁学是道於甘盘,而商中兴。

苟非其人,道不虚行。

且太上玄元生於三代之时,尝为柱下史矣,遇周室道{哀,不能推其所为,遂着《道德》之编以贻后世。

其日道大,而又日王配天地之大,岂不与吾夫子一王之法同其功乎。

南华真人生於战国之时,尝为漆园吏矣,因天下争夺,不能展其所行,故寓其言於道以示诸人,日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盖亦与吾夫子尊王之心合其志也。

迨西汉之四皓,以是道定国本之计於一言,束汉之严光,以是道契中兴之主於平昔,至於晋、宋、齐、梁,历唐暨宋,时虽不古,而斯道自存,如许旌阳、葛勾漏、陶隐居、寇谦之、司马子微、束华、正阳、纯阳与夫希夷,亦善推其所全之真以及当时之君。

其正阳、纯阳,阴阳不测之神,至今常显於寰宇之内,故重阳祖师得以继是道之正传,全一真之妙理。

师本醴泉人也,姓王氏,於金朝初兴之日举进士,中甲科。

人物魁梧,天资秀伟,方瞳荧荧,美髯郁郁,奈何道与时违,故不以轩冕利禄萦其心,常以水竹烟霞乐其志,遂卜终南刘蒋而居焉。

一日,遇锺、吕於甘河,传是道之妙诀,以重阳为号,以嘉为名,於所居之室四隅各植海棠一株。

继而策杖出关,束归海上,有问其故,则日我向邱刘谭裹捉马去,人皆未谕其旨。

未几,从游者七,其所亲侍者四,马钰、谭处端、刘处玄、邱处机是也。

号马为丹阳、谭为长真、刘为长生、邱为长春。

西还抵汴,遽谓门人曰:东华、锺、吕之约,不敢愆期,吾后事在刘蒋。

全真之教,汝辈当勉之。

言毕,具汤沐,奄然而逝。

汴之名公、巨卿、贤士大夫,无有不赴吊者。

既而四师辈仙衬以入关中,遵遗命而葬刘蒋。

事毕将归,四宗师憩於秦渡镇真武堂茂树之下,彷徨然犹有慕师之戚,执手分袂,各述其所萝之志,俱不负祖师之嘱。

长春隐於太公之墦溪,长生寓束周之缠水,长真居水南之朝元,惟丹阳反筑室於场,为今之终南重阳万寿宫也。

自是全真之教渐兴,师宗之德益着。

於兴定问,有景慕四真之事者,依真武堂经营宫室以奉香火,恩例赐额为志道观。

值金祚将终,民多凶暴,观宇灰烬。

恭惟大元圣文神武,奄有四海,生民绥定,百废俱兴,惟志道废址尚存,刑榛烟塞。

一日,洞真真人于君道经秦渡,载瞻故基,慨然有过河洛思禹之心,对羹墙见尧之感。

遂命门人骆志通鸠工事材,构殿宇,聚徒众,恢拓乎宗师之迹,增光乎玄教之风,使一祖四宗之德业,为可大可久之基,岂不伟欤。

予於暇日,徜徉琳宇问,览纪事於碣石者,与道体往往相违,是以嫌焉。

一日,志通表四真之事迹,丐予属文纪述其事。

尝观太史公序九流之说,儒与道特冠於众流之上。

道之与儒,同此一理,儒之与道,同此一机,通其变则天下无弊法,执其方则天下无善教,若非园机之士,不足以论此也。

然教之在天下,亦何常师之有,且师以全真名教者,岂非吾儒真实无妄之理乎。

其炼形修性,岂非大易穷神知化之妙乎。

方其护祖师之柩,归而克葬之后,高弟能继志述事者有之,庐其墓侧者有之,於斯时也,何异乎吾夫子殁,而门人治任将归、相向而哭之意欤?及其长春宗师被诏北庭,而好生之德感动人主,转不杀之机於一言之顷,於斯时也,又何异乎吾孟子告时君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之仁欤?由是观之,则祖师所修之道,宗师所继之志,既可以帝王之取法,则又足以致天下之治平,大非秦皇、汉武之时方士杂学之比,亦非晨门荷孙之徒,长沮桀溺之辈。

观今日书同文、车同轨、四海之内晏然,朝廷之政清肃,然后知植海棠之意,不诬於其先,丘刘谭马之事,有验於其后。

噫,是道也,自常情观之神妙难测,由至人守之不外乎一真之理。

故全真之教虽遗世独立,而尊君亲上之心常存,虽遐游隐居,而爱人利物之仁愈切,即无思无为之诚,以显其有感有应之理。

在宗师既能神知来而智藏往,於门人又能继其志而述其事,岂不有补於圣明之朝乎!.非志於道,其孰能与於此哉。

从而赞之曰:道体浑浩兮无臭无声,阴阳肇判兮成象成形,幽潜沦隐兮升降八弦,惟人为贵兮万物之灵。

原始要终兮故知死生,嗜欲之汨沉兮出入莫测其心,列仙之相传兮祇欲全乎无极之真,不先觉於重阳兮孰开妙理於我人。

为道之纪纲兮崇钥乎二五之精,志道复古兮奂然而一新,真人常在兮道备而德纯,一祖四宗兮亘万古以皆春。

  燕京白云观处顺堂会葬记

  寂通居士陈时可撰

  长春大宗师既仙去,嗣其道者尹公乃易其官之东甲第为观,号日白云,为葬事张本也。

越明年.三月朔,召其徒而告之曰:父师殡于葆光,未安也。

吾将卜地白云,构堂其上而安厝之何如?或曰:工力非细,道粮不足,未易为也。

公曰:诚以孝思报德,何患乎不成。

蚓我· 父师遗德在人,四方门弟子畴不追慕,当自有赞成者,公等勿疑。

纵复不然,尽常住物给其费,各操一瓢可也。

於是普请其众,以四月丁未除地建址,越四日庚戌,蕾买中河东道倡数百辈裹赢粮来助,凡四旬成。

其堂制度雄丽,榜之日处顺。

既祥,奉仙骨以葬,其岁月事迹已见于本行碑。

一日,求予别为之记,将以诸方会葬者之名氏刻于石之阴,以大其事。

余然之,有笑而请余者曰:昔庄子之将死也,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日,吾将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资送,吾葬具岂不备耶?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

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

老聪之死也,秦佚吊之,三号而出,'曰: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一辰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悬解。

道家者流,学老聘者也,今夫长春子之徒,徒以处顺名其堂,而其师反真之日,相与严敦匠之事,且嗷嗷然哭之,其哀如是。

及至葬,大备其礼,四方来会之道俗逾万人,至有司卫之以甲兵,其厚且侈又如是。

是岂老庄之意乎?余应之曰:以长春子之悬解,其视生死如昨梦然,岂有望於是哉。

但弟子戴师之恩,不得不尔,且所谓理事者若知之乎?夫忘哀乐外形骸,理也,方外之圣贤自处如此。

至于送终追远,事也,人问世之礼如此。

若泥於理而蔽於事,得谓之囿乎?吾书生也,试以吾孔孟之道语若。

《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欲其甚大过厚也。

孟子之书有曰:昔者孔子殁,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於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

子贡反,筑室於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不忘孔子也。

今也,游长春之门者,既学其道矣,能不以墨者之薄葬其师,又将慎终追远如子贡之徒,何害为达哉。

若以为哭则害道也,若尝笑乎?日然笑与哭,一及乐也,而笑独不害乎。

《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在下之达道也。

苟哀乐中节,又何害於道乎。

难者乃屈,因书其事为记,且遗其徒以诗,使歌以供师,以见弟子思师之至,师有德之至也。

其词曰:

  师乘云兮帝之乡,蜕仙骨兮留葆光。将葬兹兮启玉棺,貌如生兮发肤完,

  既更其衣兮又新其冠。人所知兮其不朽,

  所不知者兮不亡之寿。师在天兮阅尘世,

  有室轮困兮可游可憩,师怜我勤兮时来归,

  跨凤縿鸾兮匪鞭匪笞,屋头有山兮门临风漪,

  杖屦所经兮若或见之,饮我兮佑我,进般蔬兮侍香火。

  玄门之教兮师能弘,国家祟尚兮子孙奉承。

  我曹报德兮来者无息,暮礼朝参兮敬之如在。

  怀州清真观记 #

  新兴元好问撰

  修武清真观在县北#1,全真诸人为长春邱公#2所建者。

大定初,邱公自东莱入於关,隐翻溪十数年不出,天下以为有道者。

兴陵召赴阙,取道山阳,爱其风土之美,徘徊久之,且谓其徒言:在所道院,武官为之冠,滨都次之,圣水又次之。

若辈得居於此,则与滨都、圣水相甲乙矣。

诸人乃乞地於乡豪马子安而得之,积以岁月,庐舍乃具。

舍傍近出大泉,溉田千亩,稻胜莲荡,东与苏门接,茂林修竹,往往而在。

太行诸峰,壁立千仞,云烟朝暮,使人顾揖不暇。

考之地志,盖晋诸贤之所乐而忘返处也。

大安初,以恩例赐今名,邱公命其高弟刘志敏来居#3,聚徒至百人。

兴定庚辰之兵,观毁。

正大辛卯,志敏之徒泠德明复茸居之,今所食亦千指矣。

余自大梁羁馆聊城#4,德明之法兄弟房志起,介于幕府参佐祁文举、郎文炳、赵尚宾,请予为记。

泠与房道行清高,皆喜从吾属游,故为次第之,并着予所感焉。

盖自神州陆沉之祸之后#5,为之教者独全真道而已。

尝试言之,圣人之忧天下后世深矣,故为之立四民,建三纲五常,士农工贾各有业,父慈子孝,兄友弟敬,君臣严,夫妇顺,各有守,九官而有司徒。

仁义礼乐,典章法度,与为士者共守之,天下之人耕而食,蚤而衣,养生送死而无憾,集然而有文,罐然而有恩於圣人之教也。

如饥之必食,寒之必衣,由身而家,由家而达之天下四方,由不可斯须离,至百世千世万世而不可变,其是之谓教,而道存乎其间。

传有之,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道之行与否,皆属之天。

今司徒之官与士之业,废者将三十年,寒者不必衣,饥者不必食,乃不可以常理诂之者。

如皇极书所言,王伯而降,至於为兵为火,为血为肉,元元之厄,适当斯时#6,人情甚不美,重为风俗所移,幸乱乐祸,勇斗而嗜杀,其势不自相鱼肉#7,未艾也。

丘公往年召对龙庭,亿兆之命悬于治国保民之一言#8,虽冯瀛之悟辽主不是过#9,天下之所以服其教者,特以此耳。

今黄冠之人,十分天下之二,声势隆盛,鼓动海岳,虽凶暴鸶悍,甚愚无闻知之徒,久与俱化,衔锋茹毒,迟回顾盼,若有物掣之而不得逞。

父不能诏其子,兄不能克其弟,礼义无以制其本,刑罚无以惩其末。

所谓全真家者乃能救之荡然大坏不收之后。

杀心炽然如大火,聚力为扑灭之。

呜呼,岂非天耶。

丁酉十二月有六日记#10。

  卫州砟城县灵虚观碑

  翰林修撰郡人王悍撰

  卫之砟县,距城北塘,有观日灵虚,盖玄微真人大度师李公所建也。

门人奉教,岁久弥笃,故殿堂像设廊麻斋室制不崇侈,略溃於成。

初,砟之割於滑也,越金明昌问河改南道,因入於卫。

贞佑南迁,迫为疆场#11,建帅府,统州治,宿重兵,系浮梁,阪为京师北门。

岁壬辰,金人撒守,天兵徇取之。

明年,京城大饥,人相食,出逃死求铺者#12,日不下千数。

既抵河津,人利其财贿,率不时济,俘死风雪中及已济而陷没者,一日问亦无虑百数。

方草昧未判,独全真教大行,所在翕然从风,虽强梁跋扈#13性於嗜杀之徒,率激福避祸,佩法号者#14,皆是也。

时无欲子李公已在卫,有日,目其事,愀然叹曰:厄会乃尔,人发杀机复至於此耶。

吾挈舟而来,本行化北游#15,兹焉不格,安往而施其道哉?遂税驾河上,建此道场以为神道设教之本#16。

於是玄风一扇,比屋回心,贪残狠戾,化而柔良,津人跋俗悔过受教於门者,肩相摩而踵相接矣。

凶焰燎原,扑杀心於已炽,慈航登岸,夷天险为坦途。

由是而观,非好生至德浃於人心者,其能若是哉。

师一日晨起,集大众谓曰:吾学道有年,印於心者,一与虚而已。

盖生之所恃精与神也,神之所安虚与静也。

一则为营魄之主,虚则乃万物之本#17。

故经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惟其虚则能灵,灵则自虚矣。

且天地虚而发亭毓之妙,日月虚而荡照临之光,山泽虚而蒸云雷之变,人心#18虚而为万物之灵,致虚而要其极,不过炼精守寂,涤情去欲而已。

因题其额日灵虚。

二三子敬奉吾教,且日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今业浆之家,十绩其八九,吾不可久於此,明日遂行。

自是风声教习,洋溢於河朔矣。

师讳志远#19,秦原月山人。

年余三十,弃妻子入道,师浮山碧虚子,遂尽得真传,深入性窟,故为大宗主推德主持玄教於终南祖庭者,盖有年矣#20。

生平以济物为本,事具重阳宫碑,兹不复云。

岁丙午,诏大醮燕京,师预焉。

上既受厘,特加师玄微真人号,且膺宝冠霞被之宠,世以酒李先生行云。

甲寅春复以醮事赴召堂下,真人以是年夏六月羽化於燕之长春宫。

及西归,门人启柩,颜色如生。

越冬十有一月,扶护至卫,弟子王志安等以纹绖成礼,一辰号凝慕,如丧考妣,醮祭三昼夜而去,礼也。

启行,有祥云时晴自束北来,阴翳盖如,抵西南河填而散#21。

是夜朔风震屋,将济即止,船安如陆。

吁,亦异哉。

中统五年春#22,志安等图为不朽,用昭师德,遂以礼币来谒曰:先师行业,杳乎难名。

教之所及,师之所在也。

然过化存神之妙,经度营建之始,无文以诏来者,责其谁归?吾子方有志图经,乡扮盛事,幸为我乐道之,敢再拜以请。

仆儒家者流,道不同不相为谋,独嘉其尊师重教,穷源务本笃信有如此者,故即其说而为次第云。

且全真为教,始以修真绝俗,远引高蹈,灭景山林,如标枝野鹿,漠然不与世接。

果哉末之难矣,终之混迹人问,蝉蜕泥滓,以兼善济物为日用之方。

岂以道真治身,以绪余为国,以土直治天下乎。

不然,天命之性,有物有则,彝伦一叔,终不得而弊之耶?如长春真人丘公,在先朝时皇帝清问,首以治国保民为本,其利亦云博哉。

今观玄微真人度师李公出处行己,若易地则皆然尔,於是乎书。

且为门人作诗,追远仙游,以极奔逸绝尘之想。

渺渺帝乡,乘白云而何在,依依玄鹤,抱黄石以空悲。

其辞曰:

  道之大原出於天,柱史首探玄中玄,后人依假土直传,腾口取说书百千。

  祈禳服食金鼎铅,楼居紫清致神仙,全真独抉龟玉荃,径以方寸为福田。

  七子大凿疏河源,龙章凤质炳后先,风声波动束海填,真人跃出原月山。

  天禀至性虚静专,一物不获乃我愆,黄流汹汹翻鳄缤,贪噬不已垂饥涎。

  汴人脱死常胶船,葬之尔腹诚可冤。先生有道光日踱,手拂醉袖败履穿。

  鲳牙笑拔须为编,浊浪蹴破为澄渊,遗黎北渡赖以全,功成不居世愈贤。

  超出物表冥鸿翻,千年乔木郁紫烟,以灵揭宫含至言,头头具道道眼圆。

  伐柯睨柯开蒙颛,门人奉行周且旋,如入郑圃居漆园,至今遗照无徽边。

  皎焉灵台霜月悬,黄鹤一去不复还,终南太华空巍然,金华元精万古绿#23。

  吁嗟世盲谁与痊,山中瑶草空芋芋,何时真游来羽轩,赤霄望入昆仑巅。

  我诗刻石不可谖,用作华表归来篇。

  邓州重阳观记 #

  郑亭麻九畴撰

  夫李以冬实,尼父书以为异,梨以秋花,景佺引以自咎,今榜观以重阳,李梨之类乎?非也。

盖物当落而再华者,异乎天者也,人已漓而再朴者,同乎天者也。

同乎天者为天道,异乎天者为人道。

夫天以气论,人以神论,神得之於天,神犹气也。

天本阳,肃物则为阴矣,人本阳,接物则为阴矣。

天虽暂阴,俄反乎阳,故天能常天,人一逐阴,而阳终不复,故人不能常神。

且夫霜之落木曾几旦昼,而阳气生於黄泉,与夫人之大朴已散而放逛自若者,岂不大异。

人能再朴,如大凝而霆,大昧而墩,是则榜观以重阳者,其有以警夫柱下之门者乎。

柱下以朴为阳,故其言日复归於朴,后世方士之谈不与柱下合,舍道而修术,故以朴为阳之说遂泯。

人之生也,朴九而漓一则孩,漓九而朴一则殆,柱下之学,其婴儿之未孩乎。

朴非愚也,朴犹素也,未败於五色,朴犹淡也,未爽於五味,此冲阳之阳也,苟舍是而求阳,击鼓而求亡子者也。

求阳以朴,终南王重阳岂其人耶。

予不知其何如人,见其门弟子曰:王重阳讳诂,字知明,重阳其号也,有文武艺,当废齐阜昌问,脱落功名,日酣於酒。

岁四十有八,遇二异人,得证玄理,弥复跌岩,束迈濒海,从游者众,既而蜕于汴梁。

今邓之镇防营偏校王立,登之蓬莱人,幼尝受诲於其徒,自执干戈以卫边藩,盖数十年。

今老矣,思昔玄言,乐於恬退,家之南有柱下古祠,剪荆筑垣,乃建斯观,以重阳之门人王道贤、韩炼真、刘志刚住持之。

蒙国朝恩例,得请其额,仍其师‘之号以榜之。

其橡臂像器,蔬畦佃具工役之费,凡二万襁,皆王立为之。

一日,托其同门于志慧、昊通温持予故人王万山书,求子文诸石。

既不能拒,乃取柱下以朴为阳之意以警之,且为之铭曰:

  朴为气母基无形,无形之中阳所冥,自从六凿凿窍成,遂使晦魄蚀阳晶。

  何曾一刻收心兵,蕉颠鹿倒醒未醒,玄珠不觉沉沧瞑,谁能却作抱中婴。

  力挽苍龙还太清,粤有畸人黜聪明,独骑元气朝神京,绛霄下瞰演与星。

  岂有微室干宫庭,阳之重兮大朴盈,后嗣作观师其名,嗟我有言空籁呜,

  无言之言乃真铭。

  燕京创建玉清观碑

  云梦赵复撰

  一介之士,苟存心於爱物,则於人必有所济。

古之君子,抱负道德,不幸而不得有为於时,犹当行之一邑一乡,以尽己之职分。

逮其必不得已,则以活人为己任。

昔陆宣公以仁义之学辅德宗,晚贬忠州,辟瓮牖,终日端坐其中,书本草,制药物,以惠州闻之有疢疾者。

故参政范文正公尝言,达愿为帝王师,穷愿为良医。

仁者以经济民物为心,盖未尝必天下以不遇而遂忘之也。

燕有隐君子姓马氏,名天麟,字君瑞,志希其法名也,世居上谷之德兴,自其父祖以上皆以医学起家,而潜德不耀。

金国大定、明昌中,经理北边,桓州开大元师府,公之父以医从行。

公时年几冠,由晓女真言擢帅府译史,历仕诸师,皆以干济称。

积十余年,秩满罢归。

贞佑甲戌,杖策渡河,校功幕府,有司窍按旧迹,补亳州卫真县酒税监,满即投檄不仕,居许汴间。

与里人冲虚大师李公有旧,常往来京城之丹阳观,且日与名士大夫游。

正大壬辰,国破,公自许昌挺身北渡抵燕,遂纳拜於洞真于真人为受业师。

公既与世不偶,乃北瑜居庸,涉武川,乞食昌州境中。

见营幕错居,感疾者众,类乏医疗,公慨念畴昔,即发其所秘三折肱之艺,煮散饵之,病者四起。

会那演相公避暑岭外,婴酒积症,病外帐中,命公视之,一剂立愈。

听然握手,相得如平生惧,因联骑南下,礼清和老师,得印号清夷子。

公既归燕。

直相府之东,通衢之北,百步而近曰甘泉坊,有东岳行祠,居人奉事惟谨。

及公至,虚席请居之,因并施焉。

既又斥地得数亩,萝草欐芦,延裹如度,售材陶璧,创建为玉清观,栖泊道流,绾谷诸方。

盖燕距昌千有余里,公夏时而往,比秋而还,岁卒为常。

其所游者,皆名王贵人,凡医卫所烬悉归常住,一物不留私囊中。

那演暨其弟三相公素服公廉静寡欲,咸加礼重,常似助其所不给。

及南庵庵主李公志玄者,复相与经营,宣力甚多。

已署正殿四楹,将立元始像,斋堂寝室可食可居,庖福蔬井可濯可溉,高明爽恺,鱼贯顺序,焚香燕处。

希夷无为以祖述黄老,而宪章庄列,公之志愿能事毕矣。

公雅与太一知官李公志通及丹阳大师刘公志安道同德合,为方外采真之游。

一日,无故而疾作。

尝谓二公曰:余年逾从心大期斯迫,与公等交游三十年,踪迹半天下,区区营巢一枝者,将为度师真人诸上足传道之地耳。

门人法属,未有界付,玉清后事,欲勒诸坚泯以垂不朽,幸卒勉之。

既稽诸宿论,会谓宜允。

公性资慷慨豁落无隐,恭谨博爱,轻财好施。

自从事冠裳,律己严甚,恪守师训,剖形待物。

昌州当驷骑孔道,每岁掌教真常真人北观天庭,公必先事经理,纤悉备具罔有阙遗。

则公之用力於斯道,可谓尘矣,故备卫其平生始末而系之以铭。

其辞曰:

  太虚无形,玉清无色,道斯强名,化宁有极。

恭皇於穆,象帝之先,晕飞输奂,栋宇森然。

黝璧山升,梓材鱼贯,为国表仪,视民容观。

翼翼相府,维护维呵,铣铣有倡,宣力孔多。

得一以盈,绪於土直,修之乃真,以福天下。

污隆既异,怀卷无方,经生起死,折肱之良。

我辟玄宫,以阅众甫,博大宗师,神明为伍。

西山之东,东山之西,勒此铭诗,为天下溪。

  德兴府秋阳观碑

  澶渊张本撰

  大朝庚辰岁,长春真人丘公外云海上,以真风玄行闻於辇毂。

天子赐近臣金虎符,资手诏来聘,仍命使朝所历听便宜行事。

太守郊迎,县令前驱,驷驰数万里,以甲骑五百拥卫其行。

既蒙入见,扈从日久,从容赐还,卫送之制,一如初命。

将抵燕山,驻车於德兴,且宽跋涉之役也。

怀来之野,积岁连兵,遗骨暴露,大翮山之羽士韩志久敛而痉之,方修黄录之杞,再拜恳公来尸其事。

灵应之征,青鸾寻仪,山市为见。

既竟,杖登乎大翮之阳,览山川之胜,南望晋山,下瞰沃壤,极目砥平,仰见居庸,乱峰仞耸,蒸岚郁黛,如云耕千乘,旌影磨空,将会蓬瀛。

而东背视大翮一带诸山,烟霏林颔,苍翠问错,如张百幅锦屏於葛稚川之居。

左右两峰,葱翠峭出,如碧幢对侍,肃肃然听有所止作。

山半一泉,估曲而下如玉龙收雨,蜿蜿蜓蜓,而自容与也。

公乃停览倚杖而叹曰:岩壑之僻如此,林泉之佳如彼,市朝腾沸而莫能干,输蹄旁午而不相及,此非洞天之杳杳乎。

时暑方收,秋露甫降,千英舍实,万叶翻光,炎曦再丽於西成之隙,此非秋阳之杲杲乎。

吾将以仙居构此山,以秋阳名此居。

来汝志久,其为我成之。

羽士既诺而退曰:秋阳之见於书者,曾子尝言之矣,苏子亦赋之矣。

吾师复以此名吾观者,岂非其意欲令我辈内行肃肃如秋之清,外貌融融如阳之和,二理相涵,庶乎道家者流之能事毕矣。

羽士既服厥命,以虚接物,以严律己,披榛伐木,陶臂购工,亲历艰险,虽顷刻之问不敢优游脸沾於席,既盈十霜,起三清正殿、七真殿、两麻束西方丈、中外二门,单飞焕然,至於宾馆、云庵、泉厨蔬圃,凡所区处,莫不适宜。

玄鹤朝来,白云夜集,楝宇幽敞,花木秀阴,小有洞中之一天也。

居徒尝至七百余指,岁种白粮,奉御膳一车入贡以为常。

观其规模创制,章章悉备,羽士志尚,亦可见於兹矣。

以币走燕京谒文於仆曰:惟先师之志,惟小子罔克自度以承之,数载於此,若履春冰,若奉盘水,惴惴然惟恐荒坠厥命。

今其克保厥终,惟师之精爽在天,无遗其羞。

先生盖尝侍翰林,必世之善为辞令者,所言足以传世,幸赐之文,以庇我后人,图惟兹不朽也。

仆亦佳羽士出自燕山韩氏,韩实闻族,能遽释於胶,以履百艰,成其师之志,亦可尚也。

系之以辞曰:

  蓬壶匪遥,或寓於尘,有发其潜,须偶至人。

  大翮之墟,万山鳞鳞,朝抱清泉,夜宿白云。

  云何代邈,寂尔无闻,岂彼开泰,亦有其辰。

  谁知秋阳,宜俟长春,一入品题,倍出精神。

  烟岚改色,花木生熏,殿宇崛起,丈应区分。

  居能倡玄,静可安仁,尺材心计,块石手亲。

  非彼羽衣,自乐百勤,师所志之,亦我其伸。

  惟久则弊,匪增莫新,尚告将来,视此刻文。

  创建真常观记 #

  翰林学士嘉议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王盘撰

  真常观,长春宫之别院也,真常李公所创,因以名之。

初,宫之西正与朝元阁相直,可一里所,有废地一区,荆棘瓦砾翳蔽封塞。

盖兵火之余,户口稀少,居人恶其荒僻无邻,莫肯居焉。

一日,真常杖屦偶过其处,披刑棘蹑瓦砾,登北阜之上,周览四顾,徘徊久之,谓从者曰:此可居也。

吾他日得谢事,将憩老於兹焉。

暇日稍稍芟除刑棘,辇去瓦砾,发地而土壤膏腴,凿井而水泉甘冽,遂茸治蔬圃,种艺杂木,版筑斧斤之工,未尝施设,而道宫琳宇,幽栖高隐之气象,已班斑於目中矣。

及真常弃世,诚明张真人嗣掌玄教,继真常遗意,构三清殿、九真堂、斋堂厨舍、祈真之坛、灵官之祠,又构环堵静位十余所,以居宫中年德尊高,不任事役,喜修习静功者。

诚明弃世后数年,提点冉志诚、文侍李志恒等一日会坐堂上,顾瞻楝宇之高爽,历览园圃之清幽,相与言曰:剪荆棘,除瓦砾,取众人之所弃以开胜境者,真常李公之高识也。

鸠工役,尼林用,继先师之遗意以集盛绿者,诚明张公之仁心也。

吾侪托先师之余阴,无所营为而坐享成功,不可使二贤师之善事泯灭无闻也。

当伐石为记,以传不朽。

遂以立观事迹来求文,余曰:论事而观其迹,不若遗迹而求其理,理得而事不隐矣。

夫道宫之有别院,非以增添楝宇也,非以崇饰壮丽也,非以丰阜财产也,非以资助游观也,贤者怀高世之情,抗遗俗之志,道尊而物附,德盛而人归,盖欲高举远引而不可得遂焉。

故即此近便之地,闲旷之墟,以暂寄其山林栖遁之情耳。

南华有言,圣人鹑居而毂食。

夫鹑居者居无定处也,毂食者食不自营也。

今也掌玄教者,盖与古人不相伴矣。

居京师住持皇家香火焚修,宫观徒众千百,崇塘华栋,连亘街衢。

京师居人数十万户,斋醮祈禳之事,日来而无穷。

通显士大夫洎豪家富室,庆吊问遗,往来之礼,水流而不尽,而又天下州郡黄冠羽士之流,岁时参请堂下者,踵相接而未尝绝也。

小阙其礼则疵衅生,一不副其所望,则怨狱作,道宫虽名为闲静清高之地,而实与一繁剧大官府无异焉。

故长春之有别院,所以为避喧拨冗之地也欤?清心时来,憩止退堂,则永遂休闲,此别院之所可、贵可尚而不可无也。

老氏有云,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故别院者,君子所以驻辎重而存燕处者欤,若夫计地产之肥桡,校楝宇之多寡,如豪家大族增置财产,以厚自封殖而务致富强,则非贤者之用心矣。

予故表而出之。

至元乙亥岁秋七月十五日记。

  大金陕州修灵虚观记

  女几野人辛愿撰

  兴定纪号之三撰,岁在己卯孟夏四月,陕州灵虚观道士辛姓而希声其名者,因宁海羽客于君,揭其地图及其建置行事之始终,以来谒文於予曰:希声世籍河束,为平阳人,自幼出家去乡里远游,参九鼎铁查山云光洞体玄大师玉阳真人为道士,颇窥至道之要。

大师讳处一,姓王氏,牟平人,受道於祖师重阳真人,为全真高弟,与丘、刘、谭、马、孙、郝诸大仙伯比肩知名。

自世宗皇帝暨章宗、束海三朝,仍皆蒙礼遇,锡号赐服,为吾门光华。

年七十六,厌世蜕形于束牟,盖三年於此矣。

平生唱道愒颂文字颇多,已尽播四方好事之口,独所着五言长韵《金丹诗诀》一章,希声私藏甚久,人无知者。

今希声年且老,托迹于陕,乃与二三同志创兹一居,奉为十方同门往来游憩膳宿之所。

载惟先师玄妙之文,不可终秘不传,谨已刻石,与天下后世修真之士共之。

然不得妙於文辞者记其本末,则一切暧昧犹不传也。

窃闻吾子好为古文,多从方外游,敢敬以请。

予嘉其诚笃不可辞,且必不得兔,乃不辞而为之。

谨按道家源於黄帝、老聪,至列御、庄周氏廓而大之,乃与孔子之道并立,为教於天下而不废。

盖其一死生、斋物我、会群有於至虚,而取其独为最妙者,而其枇糠之余,犹降而为天地神明内圣外王之业。

自司马子长、刘向、葛洪之徒,号称闳博,皆论着其美,而不敢以小。

而世之昧者往往泥于糟粕,以为聪之书灭绝仁义礼乐不可以训,驯至晋梁君子清谈乱国,因以异端非圣诋之,过矣。

窃尝论之,今所谓全真氏,虽为近出,大能备该黄帝老聘之蕴,然则涉世制行,殊有可喜者。

其逊让似儒,其勤苦似墨,其慈爱似佛,至於块守质朴,澹无营为,则又类夫修混沌者。

异於畔岸以为高,点滑以为通,诡诞以为了,惊聋眩瞽,盗取声利,抗颜自得,而不知愧耻者远甚。

问有去此而即彼者,皆自其人之无良,非道之有不善也。

然则希声图创建立以待学者,其意盖亦出於如此,故予有取於是,而乐为称道,庶将来闻其风,遵其途,以游黄帝、老聪之闯闽者,知夫圣人道之大全,固有所在,不可滞乎一曲而已。

其观之基址,以亩计之者五,而以置其地,以承安之壬申,圣堂、厨所、云寮皆备具於三室,而广其制度,不侈不陋。

是时兵饿方相仍,故其措置大略如此。

其最竭力同事以兴是役者武道坚,希声同郡,而年甚先,今老死已久。

其费钱买额赞成之者李拯,成平人,世为宦族,清修好道,今方以材选为令於杞。

于君名道显、淡守中,皆与希声同为门人云。

  甘水仙源录卷之九竟

  #1『在县北』,《遗山集》卷三十五作『在县北马坊』。

  #2『长春丘公』,《遗山集》卷三十五作『丘尊师』。

  #3『丘公命其高弟刘志敏来居』,《遗山集》卷三十五作『贞佑丙子丘公令其高弟刘志敏来居』。

  #4『余自大梁羁绾聊城』,《遗山集》卷三十五作『岁甲午,余自大梁羁馆聊城』。

  #5『盖自神州陆沉之祸之后』之后,《遗山集》卷三十五有『生聚已久而未复其半,蚩蚩之与居,泯泯之与往』。

  #6『适当斯时』后,《遗山集》卷三十五有『符坚石朝大业广明五季之乱不如是之极也』一句。

  #7『其势不自相鱼肉一后,《遗山集》有r举六合而墟之』一句。

  #8『治国保民』,《遗山集》作『好生恶杀一。

  #9『虽冯濠之悟辽主不是过』,《遗山集》作『诚有之,虽冯瀛之悟辽主不是过』。

  #10『丁酉十二月有六日记』,《遗山集》作『六月十六日记』。

  #11『贞佑南迁迫为疆场』,《秋涧集》卷五十.三作『贞佑初金架南迁竟河为界』。

  #12『求铺者』,《秋涧集》作『北波』。

  #13『强梁跋扈」,《秋涧集》作『虎苛狼戾』。

  #14『彻福避祸,佩法号者』,《秋涧集》作『受法号名会首者』。

  #15『本行化北游』,《秋涧集》作『正为此尔弋』

  #16『建此道场以为神道设教之本』,《秋涧集》作『起观距城之北塘日将以此道场为设教张本一。

  #17『盖生之所恃精与神也……虚则乃万物之本』,《秋涧集》无此句。

  #18『人心』,《秋涧集》作『谷神』。

  #19哟师讳志远』,《秋涧集》作『师讳仲美』。

  #20『盖有年矣』,《秋涧集》作『逾三纪焉』。

  #21叫哀号凝慕……抵西南河塽而散』,《秋涧集》无此句。

  #22『中统五年春』,《秋涧集》作『后十有二年』。

  #23『终南太华空巍然,金华元精万古缘』,《秋涧集》无此两句。

  甘水仙源录卷之十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集

  修建开阳观碑 #

  翰林张本撰

  丁酉之春,仲月既望,景州开阳观之羽士,以燕京长春宫提点大师张志素为介,玄衣白简晨踏於门,再拜稽首而言曰:景之开阳观,惟先师通玄大师以德起筑,实经其始。

惟长春真人以师之厥德克配,实赐之名。

其声问发越之所从,本根封殖之所由,日月驳最,遂奄以殁。

惟小子实任其责,夙夜孔怀,恐遗前人之羞。

敢状其事以告合者,惟先生盖尝侍翰林,必世之名善为文辞者,所作足以垂后,幸宠之珍文,刻诸玄名,以为不朽之传。

仆亦义其门弟子能述其师之志,理不得让,系之以辞曰:通玄姓杨,讳至道,滦州马城县之灵泉人,其师号通玄,前金之赐书也。

自明昌庚戌改衣入道,朗然先生之所引度也。

既陪杖屦三年,寻有四方之志。

抵武清,居於园堵,不接人事者三易寒暑。

起,过惠州,经灵岩,人有以非意酷相加者,不为之辩。

及知其岩之可以栖真也,脱冠跌‘足穴石作洞,首鼠十年服勤如一。

及洞成,有泉出焉,今之所谓滴水洞也。

惠州神山县官属耆德,尚其志操疏邀至境,遂起太清观,实泰和丁卯岁也。

贞佑改元,复云水於兴平之问。

大朝本观功德主燕京行省参谋国家奴、景州牧王仲温、伴陈玫、润州牧李济暨诸僚佐,稔闻道价,愿得以亲灸。

丁丑岁,以状奉州之苏家庄隙地南北二十,东西三里为奇,左龙冈,右混河,前抵铁山,后连鹏岭,听其耕凿卜筑,惟意於其问。

始披榛伐木,陶臂辈石,内以玄行风动所居,外以艰苦身倡其徒,不盈十稔,营三清正殿,及云堂於西,香积於东,单飞集然,方壶宾馆,静密得宜,蔬圃翼张,果林园列,紫户肩云,秀阴蔽日,小有洞中之一天也。

其辟土垦田积十余顷,虽居徒数百指,其谊粥之计,未尝人有所樱拂。

适观之落成,长春真人以中旨赐还,遂趋赴谒名,得以开阳命之。

夫阳之为德,固仁明刚健,然其一消一盈,亦尝累於时之所变迁也。

剥之六五,为比则五阴方进,为用则一复未萌,此非困於消乎。

乾之上九,为德则太刚欲折,为候则炎炎将焚,此非逼於盈乎。

有以全刚明之德,成施生之功者,其惟开阳之谓欤。

於时为春,於德为生,於气为和,於数为中,前已离乎虚空不用之地,后不至於亢极有悔之时,吾观之得以此命者,岂其通玄之德,柔不至息,刚不至绝,中有以髻霏长春拟议以正其名也。

通玄父讳冲,常言先世相袭惟一子,四叶以来,暨以阴德自力。

至通玄,兄弟六人,其次日伯义,奉其先人之祀。

季早世,自其长曰伯和,又其次日道夷,次日志坚,及通玄皆为羽衣。

通玄性刚明,有志节,然能循循自樽抑,故见於眉宇者,常穆如也。

为人推诚,不喜以囊素相覆掩,凡历艰险,必率先诸人,其馆谷往来羽流,虽倾囊倒困而乐为之,故生平无私积,远近受业余三百人。

壬辰岁十二月初三日,示微疾,说愒而终。

门人营祠於观之束偏而葬之,岁时来会,祭奠不辍。

铭曰:辟户日乾,如阳之开,粹宇之命,胡为来哉。

通玄卜筑,实肖其德,长春合之,球琳一色。

於戏通玄,今为飞仙,彼居之安,无恃吾前。

阳不可亢,亢则凶极,委靡循循,亦几於息。

择乎两端,日丽春熙,惟其有者,是以似之。

或承之羞,中乾面泽,贻此刻文,服之无教。

  顺德府通真观碑

  平章政事宋子贞撰

  夫道家者流,推老氏为始祖。

老氏之教,主之以太一,建之以常无。

有以冲虚恬淡养其内,以柔弱谦下济其外,盖将使人穷天地之始,会万物之终,剖心去智,动合於自然。

以之修身则寿而康,以之齐家则吉而昌,以之治国平天下则民安而祚久长,非有甚高难行之论,幻怪诡异之观也。

世既下降,传之者或异,一变而为秦汉之方药,再变而为魏晋之虚玄,三变而为隋唐之禳桧,使五千言之玄训束之高阁,以为无用之具矣。

金正隆问,重阳祖师王公,以师心自得之学,阐化於关右,制以强名,谓之全真,当时未甚知贵。

国朝启运之初,其门人丘长春首被征聘,仍付之道教,天下翕然宗之。

由一以化百,由百以化千,由千以化万,虽十族之乡,百家之间,莫不有玄学以相师授,而瓦大都大邑者哉。

此通真观之所以作也。

谨按其观在郡城之西南隅,始岁在辛巳,同尘真人李志柔,依城隍庙聚徒而居之,寻购地其傍,广以为观,因得今额。

才构一室,以为讲论之所会。

以掌教尹清和之命,俾居终南之宗圣宫,即以观事嘱之於弟志雍暨韩志久。

而二人者,皆道念深重,能守师训,又得郡守安国军节度使赵侯伯元为功德主,於是远近响应,绿力日振。

首建大殿於其束,以像三清,次筑祖堂於其西,以杞七真,然后斋堂方丈,静位散室,缮体之厨,云众之居,相望而作,至於井鳌厩库,级梵彩绘,罔有不备。

拓庭而能宽,植木而能疏,沉沉焉,洞洞焉,真高人之雅居而列仙之别馆也。

观之南别置蔬圃,以资道众。

其为屋凡四十问,为像凡二十一躯,为地合六十亩。

始大殿告成而志雍遽蜕去,余皆志久为之。

庚申之夏,余自覃怀应聘於上都,亦尝一过其地,故特书之,使千载而下居其室贪其功者,知有所自来矣。

同尘洛水人,自其父志微,素喜冲澹,尝事开玄真人李志实,故同尘亦在弟子之列。

及学成行尊,而其兄志端、弟志藏、志雍皆从之游,俱尝隶籍是观。

同尘性淳至,早岁得炼气诀,隐居於仙翁、广阳两山之问,绝迹人问者盖十有二年。

及闻长春宗师奉诏南下,乃迎谒於燕山,玄关秘锁迎刃而解。

其后传道四方,游无定所。

及住持终南,道价益重,遂以朝命得今真人之号,并黄金冠服。

陶铸之下,率多成德,其化行一乡,行孚一邑,其为方所者,若宫若观若庵殆百余区,然犹以通真为指南。

志久涤之长子人,实与余同里闸,雅为大宗师李真常之所知,因以承制之命,赐号通真大师。

及今诚明真人张公嗣掌道教,又令纲纪顺德、治、磁、威四州之众,其为人盖可知。

铭曰:

  乾坤肇对鸡子封,恍惚有象存其中,化育万有初无功,混混浩浩始复终。

  广成多言坐崆峒,阳和泄地一脉通,函关郁郁紫气充,两篇道德开盲聋。

  言各有师师有宗,子孙异日纷相攻,终南跃起重阳公,今扫浮云还太空。

  天皇下降开玄风,一窍吹作万不同,襄城道士得小童,平地幻出蓬莱宫。

  地周千里归怜蒙,物不疵疠年谷丰,岁时筐莒走媪翁,自今以始传无穷。

  重修太清观记 #

  奉天王奂撰

  地胜而后境胜,理之必然者也。

方此之时,以洽水之阳,北负梁山,东肘黄河,独无名宫杰观乎?连年会道者马志玄於燕,於蓟门,不远数千里,请记太清之顶末。

扣其所以然,则曰:创之者先师乔炼师也,潜道其名,德光其字,平阳人。

天资恬淡,纯厚而耽林泉之乐。

初岁入关中,得法於丹阳宗师,既而丐隐县市,为刘户部好谦所知。

一日,拉同志李君清虚游故城之东北隅赵氏园?面太华而叹曰:修真之地,孰瑜於此欤。

赵闻而施其地,乃与清虚结茅以居,盖大定十七年也。

后因庵而观,土木工技,竞以时集,殿宇像设之严,指顾告成。

至於宾客栖止,厨藏厩圃之所,莫不毕具。

天兴之乱,扫然矣。

日复之者,熙真先生吉志通、炼阳子张志洞也。

始於丙申,讫於辛丑,甫五六载而丹擭斑斑然,锺磬锵锵然,簪倨济济然,向之瓦砾荆棘之场,一· 还旧观矣,实县宰白侯玉主之而邑民杜恩等翼成之也。

其大乐如是。

余亦窃有感焉,呜呼,人心何尝不善,而所以为善者,顾时之何如耳。

方功利驰逐之秋,而增缴已施,陷弃步设,则高举遐飞之士不得不隐於尘外,此又必然之理也。

然则古之所谓避地避言者,其今之全真之教所由兴耶?或者例以迹而疑其心,是殆见其善者机也。

使有志於世者,诚能审涵养勤恪之为常,达推移扩充之为变,率其子弟如全真之属,重道尊师,化其邻里。

如全真之徒,真履实践,朝夕以无问,举动以相先,而能不失其孝悌忠信之实,则一身之计可以移之於一家,一家之事可以移之於一国,一国之政可以充之於天下矣。

虽坐进夫三代唐虞之洽,而使民之仁寿,物之蕃昌,犹指诸掌。

然则敢问其要,自正心诚意始。

壬子正月戊戌日记。

  渊静观记 #

  河东高呜撰

  恒山为中国巨镇,稽之书,实有虞氏朔巡狩之地。

后代相承,真祠于大茂峰之绝顶以备封祀,世因谓之神尖。

距神尖而东不两舍,抵石门,有谷日带耳。

厥土衍沃,崇岗限其阴,碉水络之,淙淙然东南流,可以湘洒灌溉。

环望千金、铁冠诸岭,岩岫历历如在掌上,四时变化,云烟草树,浓淡覆露,殊惬人思致,殆亦天壤闻一嘉处也。

全真重显子筑观於其中,额日渊静,於是乎一山之胜盘,尽.为渊静几阁之供矣。

初,重显子自武川来,将褊游南方,设教度人。

唐司仓张璋辈,倾心事之,既日闻道妙,咸有社稷尸祝之意。

重显子曰:吾得一把茅、一盂饭足矣,何苦以胶胶羡物为哉。

所嫌者,圣真无象设之宇,门弟子无以揭香火之处。

大众杂然曰,谨受教。

岁己丑,璋割世业膏腴田三十亩始基之,输币入粟者道路不绝,及尼工董役,火西流而载旬三浃而成,其用简,其功速,若有神阴相之者。

俨大殿于端,掖西以堂,又掖东以庖,危塘屹乎四周,不华不质不库不侈,曲中仪轨,凡若干楹。

虽城邑名构穷土木金碧之盛,以山林泉石左映右带,而气象有出乎其表者矣。

盖重显子生有淑性,儿时已不茹荤血。

大定问,同郡灵真子为引度,即许以法器灵真子实丹阳马公之高弟,惟传授有源,又尝尸居环堵,久於炼化,故其得道甚敏。

及谒长春宗师,又知修行之要,独善其身,不若广建道场,为大利益事。

用是所至之方,苟绿契有在,必尽心焉。

区以计之,如渊静者百有奇。

至谓幽深高洁为仙家福地,如小有洞天者皆不敢与渊静齿。

懿哉,若重显子,可谓笃道自信,不负玄门者矣。

后二十年,门人等合谋曰:物理有废兴,世代有迁革,惟金石可以传不朽。

夫吾师之功载卓卓如此,不自以为功,其任责在后人尔。

今师已矣,为后人者不务光扬褒大,不幸当不能逃数之时,视遗迹泯焉无据,则负负其何言。

盍请工文辞者以卒事。

既数踵门,余甚怜其勤厚意,遂为着其始末云。

重显子其自号也,姓陈,讳志益,单州琴台人。

尝住侍葛公山清虚宫,壬辰春顺化,享齿八十有一,赠洞虚真人。

自余高风异行,暨所度弟子名氏,有清虚之碑在,兹略而不书。

癸丑二月二十有二日记。

  神清观记 #

  北平王粹撰

  凡道观之称於世者,或占山水之秀,或擅宫宇之盛。

非宫宇则无以示教,非山水则无以远俗,是二者难於兼得,虽使兼之,非有道德之士,亦莫能与焉。

哼之神清观,通玄大师云阳子柳志春之所居也,其山水则五台、滤水在其东,惇山、正阳在其西,南有金山天涯阳武前高,北有鸦门地角大和如野。

其宫宇则三清之殿,七真之堂,真官山祇之祠,云堂丈室,斋厨凛厩之属,饰之以金碧,树之以松槐,环之以园圃,辉映远近,惇人崇奉之日久矣。

始涂阳王朴与州长阎镇诸公,协力兴建,疏邀云阳子住持,累年而成,名日神清,清和真人赐之也。

乙未春,会真人适终南,道由圻哼之问,云阳子偕耆宿官僚迎谒,至则憩於神清者月余,遂以其观归之。

汾晋诸观归於真人者,神清其首也。

未几,真人还长春宫,云阳子承命以杨志应知观事。

庚子秋九月,云阳子从景清真抵燕,请真人西行,改葬重阳师祖於刘蒋问,稽首堂下,言曰:志春赖父师道荫,洒扫神清已数年矣,今栋宇粗备,簪褐幸集,岁屡熟而人安且和。

及此闲暇,无文以纪之,窃惧其事迹之泯没於后也。

俄以知长春宫事抱真大师张德方为介,来乞文勤甚。

粹盖尝察云阳子为人矣,心淳而气和,量弘而行峻,众中混然不自露见,然四方耆旧咸推其为有道之士,兹神清所由兴也。

山水之秀,又皆萃於观之左右前后,岂天设福地,必俟有道之士而授之耶?庙貌既盛,教风既行,云阳子不敢以为己有,会遇大宗师而出之。

若王朴、问镇与其一时耆宿官僚赞成道绿者,皆当大书特书,而播清芬於无穷也。

然神清之为观也,亦美矣,有山水之秀,有宫宇之盛,又有道德之士表而出之,兼是三者,余所罕及,卒被大宗师之光明造化,将见卓然立於天壤之中,亘千百世而独存者矣。

.粹尝许云阳子观记,久而未暇为也。

闻其归时,嘱抱真者辞意恳切,故为之书其大略如此。

惜乎云阳子已西,欲问其祥,不可复得。

他日傥能西游,过云阳子於神清,瞻其官宇,览其山水,苟斯文有所未尽者,尚当增益。

冬十月二十八日记。

  陇州济阳县新修玉清观记

  临溃李邦献撰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圣人之所深惜也。

物有垂成而不遂者,君子见之,亦岂无慨然伤悼而欲遂成之心。

沃阳玉清观,营建有日矣,既成而后,谋记之於石,以延安令常元亨为文,期日刻之。

适西北寇至,以是遂辍,今犹未克模勒,是可叹也。

顷西省郎中枯割公子阳被檄自朝那入於凤呜,道经是色,其宰导而谒之。

既至,堂应清肃门坛板寂,桧柏森密,竹木丛蔚,而又沃水北来,石壁当其冲,势若窘东不得逞,回折而流,涌湍激射,若雷之殷殷然。

其区处域别,皆有嘉趣,或面山而庐,或枕流而轩,山光在目,水声在耳,四顾洒落,殆若世尘所不到,怅然眷恋而不忍去。

周行褊历,见素碑莹镜而无字刻,请诸主观,因得常令所为文。

然边幅破裂,字形漫灭,绝去者十二三,读至行尽,每每句不相续。

至於经始落成,犹不见其日,但未见为文之始,泰和丁卯岁尔。

公曰:石既聋矣,文既成矣,何待而不遽立呜主观答以兵革之故。

公执纸惋叹,卷而怀之,因许以补亡茸坛,而后命工开镌,必为若辈终是业也。

一日,仆以事诣府,谒公於普照方丈,.公以此文示仆,因命考之。

其大略曰:县之东南抵济之石岸,岸相对如门,土人谓之石门。

或传导济入渭,禹之所凿也。

濒岸而北,藉石临水,有地广裹数亩,始全真蒲察师卜庵於此。

师操行清高,刻苦於道,由是人敬仰之。

既而羽衣黄冠,争筑室於其侧,皆愿执庚桑楚之役。

他日,师集其众而告曰:吾与若辈兀兀然日无所为而栖此烟霞之胜境,具何福绿而享此乐也。

与夫作一己修真之地,曷若为万民祈福之宫。

吾欲於此起观宇,使神明有所依止,不亦可乎。

众伏膺师训,唯诺而退,皆愿协力而赞成之。

乃相与行化於县人,於是远近响应,结绿而来者络绎如市,富以其财,贫以其力,故材木博璧,凡所当用者,刻期而备,殿宇像设,与其所当修起者,不日而成。

既而请额於朝廷,而劫赐日玉清。

居无几何,师忽不疾而逝,绩息不属,而视之宛然如生。

同学于善庆与门弟子思师之德,宠其像而事之。

其始终可见者如此而已。

而公徐曰:子为我因其旧文而更新之。

仆以初未尝亲历其地,且所志者不详,而欢固辞,因语公曰:道家者流而以清静无为为本,今师劳人之力而糜土木之费,非所谓知其本者也,何以文为?公曰:不然。

常善救人故,无弃人,老氏之微旨也。

师佩是言而有度人之心。

然人之禀赋各异,天资厚者,善由中出而易入於道,薄者杆格而不能合,故假神明之像,使日知所敬以畏其外,由之以厚其中也。

师岂好为浮夸侈靡者哉。

配因夫人之所欲为而为之,非能力使强敛,乌得以是而讹师也。

且夫物有既成而微阙者,因而成之,亦士君子之美事也,又何辞焉。

闻公之言,即公之心,则知废者皆可以兴,坠者皆可以起,因援笔而粗书之。

正大乙酉季冬二十有七日记。

  大都清逸观碑 #

  正奉大夫参知政事商挺撰

  己卯之岁,长春丘公来自海上,应太祖皇帝之聘,越金山而入西域也,弟子从行者十八人,各有科品,隶琴书科则有真人冲和潘公焉。

及南归至盖里泊,夜宣教语,谓众曰:今大兵之后,人民涂炭,居无室行无食者,皆是也。

立观度人,时不可失。

此修行之先务,人人当铭诸心。

长春既居燕,士庶之托迹,四方道倡之来归依者不啻千数,宫中为之慎咽。

公曰:吾师之言不可忘也。

乃择胜地以为长春别馆。

壬辰岁,广阳坊居民有货其居者,公往相焉,日土厚木茂清幽之气蔚然,真道宫也,遂捐资以贸之。

建正殿,翼左右二室,以居天尊洎诸神像,讲堂、斋庖、方丈、客寮,靡不有所,亦门人韩、郭、尹、刘诸人善继其志而后有成也。

仍筑琴台於殿之阴,今朝有名琴二:曰春雷、曰玉振,皆在承华殿。

贞佑之变,玉振为长春所得,命公蓄之,故以名其台。

而又茸蔬圃以供岁计,植花木为游观之所。

观成之日,实城西南之冠,求额於清和真人,故以清逸名之。

至元丙戌秋,门人王志和偕同辈二三人状观之颠末,来求文以刻之石。

有以清逸名额之意为问者,予应之曰:天地之气,有清有烛。

人受所赋,则清者贤而浊者愚。

世之贤者,有避世之士焉,薄功名而不为,轻世位而不居,寄形於寂寞之滨,委心於纷华之外者,静安闲适以自乐其所乐耳。

潘公之修是观也,静而深有山林之趣,幽而雅无金碧之华,琴台足以寓意,庭柯足以怡颜,四时花木足以招徕宾客,门巷萧条,俗驾稀而市声远。

人之至也,犹若脱尘羁逃世网,其心放焉而有忘其归者,况家於其中也哉。

.彼恋功名,嗜富贵,萦内疚以汨心志,图外观以维车服,而疲惫精神於车尘马足间,视清逸者为何如?作者喟然叹曰:清和之言旨哉,请以是说书之石,用告来者。

於是乎书。

公讳德冲,字仲和,描州斋束人。

方在娠,母梦祥云覆其体,妊十九月乃生。

七岁犹不言,忽有一道者过其门而丐焉,即从傍与语,家人遂惊,道者日,道器也。

令其父教之读书,日诵千余言。

将娶妇,遂潜往栖霞滨都观,请谒长春师,过潍阳玉清宫,清和尹公为绍介焉。

初号仲和,后领河东道教事,居纯阳上宫,又号九峰老人,赐号玄都广道冲和真人。

铭曰:

  清逸之观何隆隆,乾坤清气公所锺,祥云覆母身乃降,道气大受超凡庸。

  神仙宫府聊相从,偷然远引追乔松,石坛月高晓露浓,满庭花木春融融。

  利名不到蓬莱中,抗尘走俗嗟樊笼,琴台千古遗高风,自愧老笔铭新宫。

  增修华清宫记 #

  参知政事陕西四川等路行中书省事商挺撰

  始余从先大夫右司君宦游长安,道过华清,周行廊应问,因读唐宋以来名贤石刻,其闲兴废沿革,炳然如在目前。

重楼延阁,层台邃沼,虽不迨承平盛时,而规模制度宛然故在。

迨天兵南下,居民束迁,所在宫观例堕灰劫。

秦为兵冲焚毁尤甚,所谓华清者亦不免莽为芦区矣。

岁癸丑,奉命西来,复过故宫,意谓荡然无复向日,及见其屋宇修整,阶序廓大,为殿者八:日三清、日紫微、日御容、日四圣、日三官、日列祖、日真武、日玉女。

为阁者二:日朝元、曰经藏。

为汤所者二:曰九龙、日芙蓉。

锺鼓有楼,灵官有堂,星坛云室,蔬圃水轮,以次而具。

丹垩藻绘,集然一新,若初未毁,而又有加焉者。

诂其故,主宫赵志古等合辞言曰:辛丑春,先师清平老人赵公志渊自洛州从清和宗师会葬祖庭,还过骊山,四顾彷徨,悯宫室之雕废,遂慨然以修复为事。

乃命其徒剪榛棘,聋柱础,陶锟臂,勤垣塘,於是四方道倡各执其艺来会宫下,鼓舞听跃,咸愿荐力,土木之功,以时竟举。

斜倾者起之,腐败者易之,破缺者完之,漫偬者饰之。

又得太傅移刺公、总管田公,输赀助役,相与翼成,稍稍兴茸,仅见伦叔。

事未竟,不幸先师捐馆,命弟子张志静主之,无何,张亦驮世,志古等才谢力绵,大惧不任,以坠宗绪。

自是脸不沾席,食不甘味,饥寒疾苦不以累其业者,逾十五年,始克有成。

敢以记请,庶征石书辞,俾先师之功勤,永有传焉。

属时多故,辞未能也。

中统改元,与平章廉公再被隆委,殿邦坤隅。

志古辈复以其师行实来谒,且迫促前记。

余谓秦中名山水多矣,可取者唯华清为最。

辟门可以瞰清渭,登高可以临商於。

高甍巨栋,绵亘盘郁,寒藤老树,蒙络摇缀,而汉唐之离宫别馆咸在焉。

斯则华清之奇观也,前人述之备矣。

又昆束西奔走实当冲要,而能洁斋馆以待宾僚,蓄刍药以备传客,饥者食之,寒者噢之,疲者休之,小大毕慰,其意咸充然若有所得,此其与时迁徙,应物变化,随俗施事,无所往而不宜者也。

向非清平玄应感人,曷能新宫宇,还旧观。

非志古辈竭力尽悴,曷能勤堂构,绍宗风。

而暗无一言,是使师弟子之功泯默而不传也。

聊推次营造之始末,俾刻诸石,用纪岁月云。

时中统二年九月日记。

  七真传序 #

  南至封龙山樵李冶仁卿撰

  山车垂钩,不雕不几之谓真,婴啼孺慕,与生俱生之谓真。

上皇之世,一真大全,其化渊渊,其俗平平,标枝野鹿,同归自然,物与无妄,夫何为乎,虽接子之或使,亦季真之莫为已。

世既下衰道卫幅裂,一真内溃j 万伪鳜纤,猖狂恣睢,馒谓亿侨,剖奸厥诈,沂鄂太素。

一於斯时也,不有至人济之无假之津,返之远古之宅,则日填月积、积习生常,氓之蚩蚩将为异物。

天可倚杵,初不待千岁之辽,是故帝鸿世有广成之救,姬周世有混元之救,战国世有南华冲虚之救,而七真继踵,迭为近世之救,所遇虽殊,其为救一也。

自重阳始祖开真荃於金源氏正隆、大定之初,长春老仙翁真风於我国朝启运建极之际,中问陶铸群生,使之保合太和各正性命,盖千万数。

而俘虏之余齿,冻馁之残喘,狸讦之假息,所以起尸肉骼膏枯已痛俾人蒙安乐之福者,又莫得而周知。

然则七真之救世也,真叶上帝之心也,上帝之爱民也,真藉七真之教也。

不然,何为天生圣皇,出宁四海,天生长春,左右大命,相与聚精会神而同始共终哉。

长春上宾,清和劫藏之,真常发挥之,今而诚明布濩之,则夫七真之盛迹,炳如日月在天矣。

虽无文字纂述,固不没没,况传赞精碗,仙语琅琅耶?诸君叔列,曲折备尽,然走复卜下赘谈其傍,亦侧务阳阿,从而和之耳。

乃若虚舟灵风飘养,变化日新之说,此又玄中之玄,走虽老,尚获一溉之益。

诗云:招招.舟子,人涉印否,人涉印否,印须我友。

稽首诚明,母日子非其人。

岁至元乙丑日序。

  送真人于公如北京引

  戊戌岁三月初士。

,北京司钥万户乌公遣介绍抵长春,奉玄绣书邀真人洞真老,以矜式其国人,既可所请。

四月望日,公复躬亲备车马来逆。

仆闻洞真宁海人,自观观入道居关中五十余年,里闭不一游。

其苦节厉志行辈鲜俪,洁行仁声远近着闻。

正大问,被中旨提点汴京中太一官。

越壬辰,大军南渡,燕京长春宫诸耆宿莫不悬悬于怀,后闻严行台护归东平,莫不相庆。

因至燕谒处顺堂,宫人恳留,不获,南归五年矣。

羽士服其精严如奉神人,都人瞻其容止如睹列仙。

一日,命驾猿鹤为之怨惊,松菊为之寂寞。

众设坚议以阻其行,其信不可夺也。

至欲有以力挽而俾不得去者,仆日至人兼善之心视斯世如一,常以其有余, 补其所不足,一长春、清和留西堂,李真, f ?一常主法席,其余耆德不可药举比辍。

此老以及远方正如海藏,虽去一珠,吾光无所损刘施之他室照夜为有余矣。

又死白溜土厚人纯,劝善易入闻道易行,加之乌使君侯漕台辈身先奉簪能致有德,先觉以师范之视变故俗如反掌耳。

或谓洞真澹如白云,去往无心,安能规规语汝诲汝俾汝,悠悠者果从其训耶。

仆日:明月一出即现诸水,月何期於水水亦不能逃。

夫月者,大明以临之,至寂以感之,心领神受中有不能已者,何事规规其问,洞真胸中自有明月,人性犹水,天下一也,何独白溜之疑哉。

众闻之,虽其元老见夺为私吊复以君子所居者,化为兹道贺也。

於是相与开宾绾,设祖席,作歌诗饯送,以宠其行,张本引之且赠诗:

  真人白溜行,长官执其御。富贵不敢骄,黑炼窃思预。

  谁谓雾豹隐,忽与云鸿翕。祖饯何徘徊,未忍别离遽。

  烟柳望长亭,茫茫正飞絮。

  真常李志常 #

  临岐执别春始归,桃花将尽柳花飞。望中车马健如疾,何时再见丁令威。

  又

  心去意难留,乘春赋远游。秋风吹素发,猿鹤替人愁。

  定庵昊章 #

  祖席相看手屡持,束风无奈思依依。惯闻玄鹤幽庭唳,忽作仙亮独自飞。

  苑北佳游何日再,终南旧隐几时归。因君唤起家山兴,不觉临风赋式微。

  冯斓冯志亨 #

  古汴玄宫久住持,真仙无地不归依。水中一月随方现,天上孤云到处飞。

  蕙帐夜寒添鹤怨,祖庭春暖待师归。此行莫负关中约,早占终南玲翠微。

  河东段天常 #

  华表千年鹤,翩翩复旧游。辽天快空廓,燕市谢淹留。

  轻举师先得,高飞我未由。望穷云海路,不断暮烟愁。

  终南山甘河镇遇仙宫诗序

  太原虚舟道人李鼎撰

  雄鸡一呜,六合出其昏间,熏琴一奏,万物遂其长养。

天下之事有广大至於充塞霄壤,而感发之机初或起於毫末者,何哉?盖一物之细而至理之所寓,实有不知所以然而然者存焉耳。

甘之一水,其用有如此者,我重阳祖师之道其传而当至於百千万世之无穷,予不得而预言之。

始以正隆以来,百年三四传中众所同见者而观之,其出自门下登真者自丘、刘、谭、马数师真以降,不知其几百千人。

其赖以生死肉骨者不知其几千万人,其宫观不知其几千百所,凡颅圆趾方号物之灵者,苟能撒胸中之自蔽而向之,莫不在大光明中随求而随给。

信乎,其充塞霄壤也?原其始动之机,实自此水遇二仙饮以一杯之力而发之。

故洞真真人于公即其地立其宫,以志之也。

而洪儒巨笔复赋诗以美之,天乐道人李公和甫请予为序,予乃为之说曰:水之为物,自两仪奠位之始,人非水火不生活,其济世之用水又居火之先,是有利於世者莫过於水,虽然此但水之常也。

物莫不有常亦莫不有变,变则神,常则不必论-,变则有所论。

至论水之变,又於神与非神之问有不可测之理,学道者不可不讲也。

谓水之神耶,贪泉之水不能改夷齐之清,若之何而神。

谓水之不神耶,上池之水而能化扁鹊之医,若之何而不神。

子谓此神化天运之机。

祖师本全之於未始有物之前,伏而不发若有所待,一旦遇此可发之地,鹤呜子和自相感召,莫之能御。

是以有今日之大也,如日不然,自有此水以来其饮之者可胜计耶,何独私於我祖师焉。

《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其斯之谓欤。

中统辛酉岁上元日稽首载拜序。

  题甘河遇仙宫 #

  正奉大夫参知政事商挺撰

  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屦。佐汉开鸿基,屹然天一柱。

  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

  重阳起全真,商视仍阔步。娇娇英雄姿,乘时或割据。

  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暮。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

  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我经大患余,一洗尘世虑。

  巾车傥西归,拟借茅庵住。明月清风前,曳杖甘河路。

  侠西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张征上

  楼阁峥嵘甘水滨,重阳曾此遇天真。琼浆一涤迷云散,醉眼初开道日新。

  远别西秦劳玉趾,径归束海钓金鳞。存神过化如时雨,重与玄元继后尘。

  翰林待制孟攀鳞上

  道源将启寓真荃,会际因绿岂偶然。云本无心闲出岫,珠由罔象得成玄。

  二仙秘诀归亲授,一饮神机已默传。唯有善渊流振远,纷纷沧海几桑田。

  京兆府学教授李庭上

  湛湛溪流渍古苔,仙真相遇此徘徊。一瓢玉液边巡就,七朵金莲次第开。

  云海难寻归去路,乾坤惟有劫余灰。只应华表千年鹤,会为家山一再来。

  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使王博文上

  才出山垠可滥觞,振流至此便汪洋。前滋琪树七珠秀,后长金莲万朵芳。

  勾漏莫夸丹井味,南阳休诧菊潭香。问津谁有重阳志,试酌清泠正脉尝。

  宣授枢密院参议陈邃上

  苍髯如戟眼如冰,凛凛丰标汉岁星。应是老仙元有分,更遭羽客解通灵。

  一瓢神粪开玄境,万古中原拜祖庭。闻道劫余糜烂者,多因此水救来醒。

  翰林直学士中顺大夫王利用上

  外全乎人,内全乎天。白玉在石,玄珠在渊。

  海蟾一照,重阳即仙。道以水悟,水乃道荃。

  人勿自弃,甘河有泉。

  洛阳宰沂上 #

  休羡曹溪一勺甘,西江吸尽是空谈。遇仙桥下洋洋水,正派元来有指南。

  振出终南不少休,源泉混混遍中州。反泾合渭束归海,要向蓬莱顶上流。

  未遇仙真可奈何、易牙有口馒蹉跎。操瓢试向桥边饮,水味过於酒味多。

  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姚燧上

  终南山下甘泉水,我挈瓶尝井泉比。如何仙翁酌饮人,一唾世上无嘐醴。

  是何濡轨不成川,北流赴渭朝宗然。东海相绝几千里,余波开七黄金莲。

  河之源委人不见,味更幽眇人岂辨。仙翁乘云能再来,醉弃余杯须一吮。

  嘉议大夫安西路总管府尹李顿上

  大道茫茫隔几尘,世途何处问迷津。自从一饮天瓢水,回首西风已悟真。

  魏叟求仙万死中,长房何苦遇壶公。争如一滴甘河水,便有超凡入圣功。

  安西路总管府同知王贫上

  玄元遗教五千言,万古应难得正传。大道杳冥还有本,至人遭遇岂无绿。

  堪嗟汉武空巡海,可笑王乔浪学仙。谁识终南山下路,一瓢甘水是真荃。

  安西路总管府判官寇元德上

  布衣落托酒钱庞,曾遇仙翁倒玉壶。铅汞有蒙传秘诀,圣凡从此顿殊途。

  消冰作水元非异,点铁成金信不无。千古甘河河上路,红尘扰扰叹吾徒。

  安西王府说书刘汾题

  何人画仙翁,醉饮甘河水。重阳丰骨变,四海玄风起。

  东有丹阳师,心从祖庭死。长春抱奇气,佐命犹壁垒。

  大教开全真,向慕风草靡。全真有真乐,将相安足拟。

  郁郁三神宫,分据如鼎峙。人问此水在,此意能有几。

  忆昔临河堤,清映石齿齿。云雷鼓前浪,妄意图染指。

  后振更雄深,仰暂天乐子。

  长安客乔在上 #

  楼观森罗紫极雄,仙真去后彩霞空。不绿一酌箪瓢水,谁解千年五祖功。

  金阙俨遗泰甸月,石坛高起汉陵风。殷勤重展三熏敬,复许縿鸾会故宫。

  陕西兴元等路教门提点何道宁上

  重阳师祖遇纯阳,秘诀初传大地香。海上七株琪树秀,世问万朵玉莲芳。

  天人混合同三昧,薪火圆融共一光。滚滚甘河束未已,了知源远振流长。

  夷门天乐道人李道谦上

  万迭晴岚倚碧空,紫云深锁遇仙宫。三山飞剑人归后,四海全真道化洪。

  梦断鹤呜丹井露,醮余磨舞石坛风。世问万朵金莲秀,尽出甘泉灌溉功。

  前诸路道教提举卫致夷上

  开张道运发天机,邂逅真人若有期。紫极宝图阴付授,玄元神鼎重扶持。

  陶君馒讶迁都水,扁鹊虚劳饮上池。一自甘滨遭际后,仙风弘衍遍华夷。

  安西路道门提点孙德或上

  郑圃南华去不还,犹龙心法失真传。道微千古伤分裂,天廷重阳出大全。

  甘水降神冥海外,至人相契赤明前。谁知一醉玄风起,吹绽黄金万朵莲。

  后序

  门人建安张好古撰

  纪录之作多矣,虽复穷今极古波委云集而事,或繁冗言必琐细识者,病焉。

吾师天乐真人自养浩祖庭典教秦蜀,应事接物之暇,每以着述为心,独念重阳祖师开化以来,教法如此其盛,其出自全真门下者,名师耆德项背相望。

仙乡道馆什百为耦,金石之所载莫不流芳於无穷,然大而天下,远而四方,人固罕得而褊窥之也。

乃因所历遇有当世名贤所修之文,亲手抄录,若道行,若宫观,其为碑记传赞凡九十余篇。

皆事迹超迈,辞章雄雅,足以取信於天下后世者,一哀为一编,目之日《甘水仙源录》。

盖甘水者,祖师遇真之地。

仙源者,全真正派之传。

是编之作,亦犹道学诸公所着,伊洛渊源之谓,其取名也甚宜矣。

近方镘梓以广其传,予小子忝任校条之责,自夏及冬首尾历二十有六旬有六日,工既讫功,复以后序见命。

予思师之用心,其所以扶植玄纲弘扬祖道,诚非小补,使有志之士新获观是书,不惟有以知前人功业之盛,又固足以见诸儒信与之。

公不出户庭,而玄元之心法求之有余师矣,源流靡已何代无人后之,视今焉知不如今之视昔,嗣而缉之,庶几斯传之不朽也。

岁在己丑冬至后六日,拜手稽首谨书。

  甘水仙源录卷之十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