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论 #
经名:坐忘论。唐司马承祯撰。一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太玄部。参校版本:《全唐文·坐志论》。
坐忘论序 #
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处天地之中,五气合身,故能长且久。
后人自昧其性,自役其神,自挠其气,自耗其精,所以不能与天地合。
逆取短折而甘心焉,每切痛之。
《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
《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
又曰:常无欲以观其妙。
《论语》曰: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孟子》曰性善。
又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皆着性命之要端也。
仆因阅藏书,得唐贞一先生《坐忘论》七篇,附以枢翼。
识见不凡,明指大道,先导人以敬信,使心不狂惑。
次则令断其绿业,收心简事,体寂内明。
故又次之以真观,中外无有,然后可以跻於泰定,气泰神定,故日得道。
前悉序坐忘之阶渐,其坐忘总说,不过无物无我,一念不生。
如《敬信篇》直言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其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遣。
伦类经言无少差,苟造坐忘之妙,神气自然相守,百脉滋润,三关流畅,天阳真气来居身中。
此乃长生久视不传之道,古今尊尚。
神仙悯世,不得已而语,学者当静虑研思,勤而行之,勿视为古人糟粕,而徒取自弃之讥者也。
青丁未重阳,镘木以广其书,真静居士谨序。
坐忘论 #
司马承祯子微撰
夫人之所贵者生,生之所贵者道。
人之有道,若鱼之有水。
涸辙之鱼犹希斗水。
弱丧之俗无情造道,恶生死之苦,乐生死之业,重道德之名,轻道德之行。
审惟倒置,何甚如之。
穷而思通,迷而思复,寸阴如璧,愧叹交深,是以恭寻经旨而与心法相应者,略成七条,以为修道阶次。
枢翼附焉。
敬信一 #
夫信者道之根,敬者德之蒂,根深则道可长,蒂固则德可茂。
然则璧耀连城之彩,卞和致刖。
言开保国之效,伍子从诛。
斯乃形器着而心绪迷,理事萌而情思忽。
况至道超於色味,真性.隔於可欲,而能闻希微以悬信,听罔象而不惑者哉。
如人闻坐忘之言,信是修道之要,敬仰尊重,决定无疑者,加之勤行,得道必矣。
故《庄》云:坟支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於大通,是谓坐忘。
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
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遗。
《庄》云同於大通,此则言浅而意深。
惑者闻而不信,怀宝求宝,其如之何。
经云:信不足焉,有不信。
谓信道之心不足,乃有不信之祸及之,何道之可望乎。
断缘二 #
断绿者,断有为俗事之缘也。
弃事则形不劳,无为则心自安,恬简日就,尘累日薄,边弥远俗,心弥近道,至圣至神,孰不由此乎。
经云: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或显德露能,求人保己,或遗问庆吊,以事往还,或假隐逸,情希升进,或酒食邀致,以望后恩。
斯乃巧蕴机心,以干时利,既非顺道,深妨正业。
凡此类例,皆应绝之。
经云: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我但不唱,彼自不和,彼虽有唱,我不和之。
旧绿渐断,新绿莫结,体交势合,自致日疏,无事安闲,方可修道。
《庄》云:不将不迎,无为交俗之情。
又云: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
若事有不可废者,不得已而行之,勿遂生爱,击心为业。
收心三 #
夫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
欣迷幻境之中,唯言实是,甘宴有为之内,谁悟虚非,心识颠痴,良由所托之地。
且卜邻而居,犹从改操,择交而友,尚能致益,配身离生死之境,心居至道之中,能不舍彼乎,安不得此乎。
所以学道之初,要须安坐,收心离境,住无所有。
因住无所有,不着一物,自入虚无,心乃合道。
经云:至道之中,寂无所有,神用无方,心体亦然。
原其心体,以道为本,但为心神被染,蒙蔽渐深,流浪日久,遂与道隔。
若争除心垢,开识神本,名曰修道。
无复流浪,与道冥合,安在道中,名曰归根。
守根不离,名曰静定。
静定日久,病消命复,复而又续,自得知常。
知则无所不明,常则无所变灭,出离生死,实由於此。
是故法道安心,贵无所着。
经云: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白静,静曰复命,复命日常,知常曰明。
若执心住空,还是有所,非谓无所,凡住有所,则令心劳,既不合理,又反成病#1。
但心不着物,又得不动,此是真定。
正基用此为定,心气调和,久益轻爽,以此为验,则邪正可知矣。
若心起皆灭,不简是非,则永断觉知,入於盲定。
若任心所起,一无收制,则与凡夫元来不别。
若唯断善恶,心无指归,肆意浮游.’待自定者,徒自误尔。
若褊行诸事,言心无所染者,於言甚善,於行极#2非,真学之流,特宜诚此。
今则息乱而不灭照,守静而不着空,行之有常,自得真见。
如有时事或法要有疑者,且任思量,令事得济,所疑复悟,此亦生慧正根。
悟已则止,必莫有思,思则以智害恬,为子伤本。
虽骋一时之俊,终亏万代之业。
若烦邪乱想,随觉则除,若闻毁誉之名,善恶等事,皆即拨去,莫将心受。
受之则心满,心满则道无所居。
所有闻见,如不闻见,即是非善恶不入於心。
心不受外名曰虚心,心不逐外名曰安心,心安而虚,道自来居。
经云:人能虚心无为,非欲於道,道自归之。
内心既无所着,外行亦无所为,非争非秽,故毁誉无从生,非智非愚,故利害无由挠。
实则顺中为常,权则与时消息,苟免诸累,是其智也。
若非时非事,役思强为者,自云不着,终非真学。
何耶?心法如眼也,纤毫入眼,跟则不安,小事关心,心必动乱,既有动病,难入定门。
是故修道之要,急在除病,病若不除,终难得定。
有如良田,刑棘未诛,虽下种子,嘉苗不茂。
爱见思虑,是心刑棘,若不除蓊,定慧不生。
或身居富贵,或学备经史,言则慈俭,行则贪残,辩足以饰非,势足以威物,得则名己,过则尤人,此病最深,虽学无益。
所以然者,为自是故。
然此心犹来依境,未惯独立,乍无所托,难以自安,纵得暂安,还复散乱。
随起随制,务令不动,久久调熟,自得安闲。
无问昼夜二,行住坐外,及应事之时,常须作意安之。
若心得定,即须安养,莫有恼触,少得定分,即堪自乐,渐渐驯狎,惟益清远。
平生所爱#3,已嫌蔽陋,况因定生慧,深达真假乎。
且牛马家畜也,放纵不收,犹自生梗,不受驾驭。
鹰鹤野乌也,为人羁绊,终日在手,自然调熟。
况心之放逸,纵任不收,唯益厅疏,何能观妙。
经云: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
夫法之妙用也,其在能行,不在能言,行之则斯言为当,不行则斯言如妄。
又时人所学,贵难而贱易,若论法要,广说虚无,思虑所莫能达,行用所莫能阶者,则叹不可思议。
而下风尽礼,如其信言不美,指事直说,闻则心解,言则可行者,此实不可思议,而人翻以为浅近,而轻忽不信。
经云: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
又有言火不热,灯不照间,称为妙义。
夫火以热为用,灯以照间为功。
今则盛谈火不热,未尝一时废火,灯不照间,必须终夜然灯。
言行相违,理实无取,此即破相之言,而人反以为深玄之妙。
虽惠子宏辩,庄生以为不堪。
肤受之流,谁能断简,至学之士,庶不留心。
或曰:夫为大道者,在物而心不染,处动而神不乱,无事而不为,无时而不寂。
今独避事而取安,离动而求定,劳於控制,乃有动静二心,滞於住守,是成取舍两病。
都未觉其外执,而谓道之阶要,何其谬邪。
答日:总物而称大,通物之谓道,在物而不染,处事而不乱,真为大矣,实为妙矣。
然谓吾子之鉴有所未明,何耶?徒见贝锦之辉焕,未晓始抽之素丝,才闻呜鹤之冲天,诅识先资於谷食。
蔽日之干,起於毫末。
神凝至圣,积习而成今。
徒学语其圣德,而不知圣之所以德,可谓见卯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鹊炙。
何其造次哉。
故经云: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
然后乃至大顺。
简事四 #
夫人之生也,必尝於事物,事物称万,不独委於一人。
巢林一枝,乌见遗於丛泊。
饮河满腹,兽不悟於洪波。
外求诸物,内明诸己,知生之有分,不务分之所无,识事之有当,不任事之非当。
任非当则伤於智,力务过分则弊於形神。
身且不安,何能及道。
是以修道之人,莫若断简事物,知其闲要,较量轻重,识其去取,非要非重,皆应绝之。
犹人食有酒肉,衣有罗绮,身有名位,财有金玉,此并情欲之余好,非益生之良药。
众皆徇之,自致亡败。
静而思之,何迷之甚。
《庄》云: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
生之所无以为者,分外物也。
蔬食弊衣,足养性命,岂待酒肉罗绮,然后生全哉?是故於生无所要用者,并须去之。
於生之用有余者,亦须舍之。
财有害气,积则伤人,虽少犹累,而况多乎?以隋珠而弹千仞之雀,人犹笑之,况背道德,忽性命,而从非要,以自促伐者乎?夫以名位比道德,则名位假而贱,道德真而贵。
能知贵贱,应须去取,不以名害身,不以位易志。
《庄》云:行名失己,非士也。
《西升经》云:抱元守一,过度神仙,子未能守,但坐荣官。
若不简择,触事皆为,心劳智昏,修道事阙。
若处事安闲,在物无累者,自属证成之人。
若实未成,而言无累者,诚自诳耳。
真现五 #
夫真观者,智士之先鉴,能人之善察,究傥来之祸福,详动静之吉凶,得见机前,因之造适,深祈卫足,窃务全生,自始至末,行无遗累,理不违此者,谓之真观。
然一餐一寝,俱为损益之源,一行一言,堪成祸福之本。
虽作#4巧持其末,不如拙诚其本。
观本知末,又非躁竞之情。
是故收心简事,日损有为,体静心闲,方可观妙。
经云:常无欲,以观其妙。
然修道之身,必资衣食,事有不可废,物有不可弃者,当须虚襟而受之,明目而当之,勿以为妨,心生烦躁。
若因事烦躁者,心病已动,何名安心?夫人事衣食者,我之船舫也。
欲渡於海,事资船舫,渡海若讫,理自不留。
因何未渡,先欲废舍?衣食虚幻,实不足营,为出离虚幻,故求衣食,虽有营求之事,莫生得失之心,即有事无事,心常安泰。
与物同求而不同贪,与物同得而不同积,不贪故无忧,不积故无失,边每同人,心常异俗。
此实行之宗要,可力为之。
前虽断简,病有难除者,但依法观之。
若色病重者,当观染色都由想尔,想若不生,终无色事。
当知色想外空,色心内妄,妄想心空,谁为色主?经云:色者,想尔想悉是空,何有色也?又思妖妍美色,甚於狐魅,狐魅媚人,令人厌患,虽身致死,不入恶道,为厌患故,永离邪侄。
妖艳惑人,令人爱着,乃致身死,留恋弥深,为邪念故,死堕诸趣,生地狱中。
故经云:今代发心为夫妻,死后不得俱生人道。
所以者何?为邪念故。
又观色若定是美,何故鱼见深入,乌见高飞,仙人观之为秽浊,贤人喻之为刀斧?一生之命,七日不食,便至於死,百年无色,翻兔夭伤。
故知色者非身心之要,适为性命之仇贼,何须系着,自取消毁。
若见他人为恶,心生嫌恶者,犹如见人自杀,己身引颈,乘取他刀以自害命。
他自为恶不遣,我当何故引取他恶,以为己病。
又见为恶者若可嫌,见为善者亦须恶。
何以然耶?同障道故。
若贫者亦审观之,谁与我贫?天地平等,覆载无私,我今贫苦,非天地也。
父母生子,欲令富贵,我今贫贱,非父母也。
人及鬼神,自救无暇,何能有力将贫与我?进退寻察,无所从来,乃知我业也,乃知天命也。
业由我造,命由天赋,业之与命,犹影响之逐形声。
既不可逃,又不可怨,唯有智者善而达之,乐天知命,故不忧,何贫之可苦也。
《庄》云:业入而不可舍。
、为自业故,贫病来入,不可舍止。
经云:天地不能改其操,阴阳不能回其业。
由此言之,故真命也,非假物耳,有何怨焉?又如勇士逢贼,无所畏惧,挥剑当前,草寇皆溃,功勋一立,荣禄终身。
今有贫病恼乱我身,则寇贼也,我有正心,则勇士也,用智观察,则挥剑也,恼累消除,则战胜也,湛然常乐,则荣禄也。
凡有苦事来迫,我心不以此观而生忧累,则如人逢贼不立功勋,弃甲背军,逃亡获罪,去乐就苦,何可悯焉?若病苦者,当观此病由有我身,若无我身,患无所托。
经云: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次观於心,亦无真宰,内外求觅,无能受者,所有计念,从妄心生。
然枯形灰心,则万病俱泯。
若恶死者,应思我身是神之舍,身今老病,气力衰微,如屋朽坏,不堪居止,自须舍离,别处求安。
身死神逝,亦复如是。
若恋生恶死,拒违变化,则神识错乱,失其正业。
以此托生,受气之际,不感清秀,多逢浊辱。
盖下愚贪鄙,实此之由。
若当生不悦,顺死不恶者,一为生死理齐,二为后身成业。
若贪爱万境,一爱一病。
一肢有病,犹令举体不安;况一心万病,身欲长生,岂可得乎?凡有爱恶,皆是妄生,积妄不除,以妨见道。
是故须舍诸欲,住无所有,徐清有本,然后返观旧所爱处,自生厌薄。
若以合境之心观境,终身不觉有恶。
如将离境之心观境,方能了见是非。
譬如醒人能观醉者为恶,如其自醉不觉其非。
经云:吾本弃俗,压离世问。
又云:耳目声色,为子留愆,鼻口所喜,香味是怨。
老君厌世弃俗,独见香味是怨,嗜欲之流,焉知鲍肆为臭哉。
泰定六 #
夫定者,出俗之极地,致道之初基,习静之成功,持安之毕事。
形如槁木,心若死灰,无感无求,寂泊之至,无心於定,而无所不定,故日泰定。
《庄》云:宇泰定者,发乎天光。
宇则心也,天光则发慧也。
心为道之器宇,虚静至极则,道居而慧生,慧出本性,非适今有,故日天光。
但以贪爱.浊乱,遂至昏迷。
澡雪柔挺,复归纯静,本真神识,稍稍自明,非谓今时别生他慧。
慧既生已,宝而怀之,勿以多知而伤於定。
非生慧难,慧而不用难。
自古忘形者众,忘名者寡。
慧而不用,是忘名也,天下希及之,故为难。
贵能不骄,富能不奢,为无俗过,故得长守富贵。
定而不动,慧而不用,为无道过,故得深证真常。
《庄》云:知道易,而弗言难。
知而不言,所以之天;知而言之,所以之人。
古之人天,而不人慧,能知道,非得道也。
人知得慧之利,未知得道之益。
因慧以明至理,纵辩以感物情,兴心徇事,触类而长,自云处动而常寂,焉知寂者寂以待物乎。
此语俱非泰定也。
智虽出众,弥不近道。
本期逐鹿,获兔而归。
所得太微,良由局小。
《庄》云:古之治道者,以恬养智。
智生而无以智为也,谓之以智养恬。
智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
恬智则定慧也,和理则道德也。
有智不用而安其恬,积而久之自成道德。
然论此定,因为而得成,或因观利而见害,惧祸而息心,捐舍涤除,积习心熟,同归於定,咸若自然。
疾雷破山而不惊,白刃交前而不惧,视名利如过隙,知生死如溃瘫,故知用志不分,乃凝於神。
心之虚妙,不可思也。
夫心之为物也,即体非有,随用非无,不驰而速,不召而至,怒则玄石饮羽,怨则朱夏陨霜,纵恶则九幽匪遥,积善则三清何远,忽来忽往,动寂不能名,时可时否,曹龟莫能测,其为调御,岂鹿马比其难乎。
太上老君运常善以度人,升灵台而演妙,略三乘之因`果,广万有之自然,渐之以日损有为,顿之以证归无学,喻则张弓凿矢#5,法则挫锐解纷,修之有常,习以成性,黜聪填体,嗜然坐忘,不动於寂,几微入照。
履殊方者,了义无日,游斯道者,观妙可期,力少功多,要矣妙矣。
得道七 #
夫道者,神异之物,灵而有性,虚而无象,随迎不测,影响莫求,不知所以然而然,通生无匮谓之道。
至圣得之於古,妙法传之於今,循名究理,全然有实。
上士纯信,克己勤行,虚心谷神,唯道来集。
道有深力,徐易形神,形随道通,与神合一,谓之神人。
神性虚融,体无变灭,形与道同,故无生死。
隐则形同於神,显则神同於气,所以蹈水火而无害,对日月而无影,存亡在己,出入无问,身为滓质,犹至虚妙,况其灵智益深益远乎?《生神经》#6云:身神并一,则为真身。
又《西升经》云:形神合同,故能长久。
然虚无之道,力有浅深,深则兼被於形,浅则唯及於心。
被形者,神人也。
及心者,但得慧觉,而身不免谢。
何耶?慧是心用,用多则心劳。
初得少慧,悦而多辩,神气漏泄,无灵润身光,遂致早终,道故难备。
经云尸解,此之谓也。
是故大人含光藏辉,以期全备,凝神宝气,学道无心,神与道合,谓之得道。
经云:同於道者,道亦得之。
又云: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日求以得,有罪以免邪?山有玉,草木以之不雕。
人怀道,形骸以之永固。
资熏日久,变质同神,炼形入微,与道冥一。
散一身为万法,混万法为一身,智照无边,形超靡极,总色空而为用,含造化以成功,真应无方,其惟道德。
《西升经》云:与天同心而无知,与道同身而无体,然后天道盛矣。
谓证得其极者也。
又云:神不出身,与道同久。
且身与道同,则无时而不存;心与道同,则无法而不通;耳与道同,则无声而不闻;眼与道同,则无色而不见。
六根洞达,良由於此。
近代常流,识不及远,唯闻舍形之道,未达即身之妙,无暂己短,有效人非。
其犹夏虫不信冰霜,酝鹦断无天地。
其愚不可及,何可诲焉。
坐忘枢翼 #
夫欲修道成真,先去邪僻之行,外事都绝,无以干心,然后端坐,内观正觉。
觉一念起,即须除灭,随起随制,务令安静。
其次,虽非的有贪着,浮游乱想,亦尽灭除,昼夜勤行,须臾不替。
唯灭动心,不灭照心,但冥虚心,不冥有心,不依一物,而心常住。
此法玄妙'利益甚深,自非夙有道绿、信心无二者,莫能信重。
虽知诵读其文,仍须辩识真伪,所以者何?声色昏心,邪佞惑耳,人我成性,自是病深,心与道隔,理难晓悟。
若有心归至道,深生信慕,先受三戒,依戒修行,在终如始,乃得真道。
其三戒者,一日简绿,二日无三日静心。
勤行此三戒,而无懈退,则无心求道而道自来。
经云:能虚心无为,非欲於道,道自归之。
由人上君此言之,简要之法,实可信哉,实可贵哉。
然则凡心躁竞,其来固久,依戒息心,其事甚难。
或息之而不得,暂得而还失,去留交战,百体流汗,久久柔挺,方乃调熟。
莫以暂收不得,遂废平生之业。
少得静已,则行立坐卧之时,涉事喧阗之处,皆须作意安之。
有事无事,常若无心,处静处喧,其志唯一。
若束心太急,急则成病,气发狂痴,是其候也。
心若不动,又须放任,宽急得中,常自调适,制而无着,放而不逸,处喧无恶,涉事无恼者,此真定也。
不以涉事无恼,故求多事,不以处喧无动,故来就喧。
以无事为真定,以有事为应迩。
若水镜之为鉴,则遇物而见形。
善巧方便,唯能入定,发慧迟速,则不由人。
勿於定中急急求慧,求慧则伤定,伤定则元慧。
定不求慧,而慧自生,此真慧也。
慧而不用,实智若愚,益资定慧,双美无极。
若定中念想,则有多感,众邪百魅,随心应现,真人老,神异诡怪,是其祥也。
唯定心之,豁然无覆,定心之下,旷然无基,旧业永消,新业不造,无所缠碍,迥脱尘网,行而久之,自然得道。
夫得道之人,心有五时,身有七候。
心有五时者,一动多静少;二动静相半;三静多动少;四无事则静;事触还动.五心与道合,触而不动。
心至此地,始得安乐,罪垢灭尽,无复烦恼。
身有七候者,一举动顺时,容色和悦;二夙疾普消,身心轻爽;三填补夭伤,还元复命;四延数千岁,名曰仙人;五炼形为气,名日真人;六炼气成神,名日神人;七炼神合道,名日至人。
其於鉴力,随候益明,得至道成,慧乃圆备。
虽久学定心,身无五时七候者,促龄秽质,色谢归空,自云慧觉,复称成道,求诸通理,实所未然,可谓谬矣。
坐忘论竟 #
#1『病』,《全唐文》为『疾』。
#2『极』,《全唐文》为『甚』。
#3『爱』,《全唐文》为『重』。
#4『作』,《全唐文》为『则』。
#5『矢』,《全唐文》为『户』。
#6『生神经』,《全唐文》为『灵宝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