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围山丛谈

《铁围山丛谈》[宋]蔡絛撰

铁围山丛谈卷第一

太祖皇帝应天顺人,肇有四海,受禅行八年矣。

当乾德之五祀,而五星聚於奎,明大异常。

奎下当曲阜之墟也。

时太宗适为兖海节度使,则是太宗再受命。

别本竝有"也"字,张本"受命"下校增"之祥"二字。

凡吴本、张本竝同者,例以别本槩之,非於吴、张外,更有一本也。

此所以国家传祚圣系,皆自太宗。

应符既同乎汉祖,而卜年宜过於周历矣。

仁庙晚未得嗣,天意颇无聊,稍事燕游。

一日於後苑龙翔池南作两小亭,东一亭曰迎曙。

未几,立皇侄为皇子,而赐名适与亭名合。

不一年即位,是为英宗。

神宗当宁,已负疾。

一日,後苑池水忽沸,且久不已。

神宗为睥睨而不乐。

有抱延安郡王从旁过者,池沸辄止,莫不骇异。

未几,延安郡王即位,别本竝无"郡王"二字。

是为哲宗。

哲庙元符时,邓王薨,祈嗣於泰州徐守真世号"徐神翁"者。

天意切至,徐曰:“上天已降嗣矣。

“再三遣使追询其故,即大书"吉人"二字上之,一时莫晓。

後端王继立,始悟吉人者,太上皇御名也。

政和间,东宫颇不安,其後日益甚。

鲁公朝夕危惧,保持甚至。

宣和庚子,有孙宗鉴者,时为紫微舍人,密语鲁公曰:吴本"密"作"私”。

“公毋虑。

昔哲庙恶百官班联不肃,而後台吏号知班者必赞言端笏立定,又顷有八宝矣。

今复增而九之,且名之曰’定命宝’。

春宫盖始封定王,世次则九,吴本"则"作"为”。

则立定之语,九宝之兆,天其命之矣。

“鲁公颔之。

後宗鉴之言果应。

别本"果应"竝作"信”。

政和间,太上诸皇子日长大,宜就外第,於是择景龙门外地辟以建诸邸,时郓王有盛爱,故宦者童贯主之。

视诸王所居,侈大为最,乃中为通衢,东西列诸位,则又共为一大门,鍚名曰"蕃衍宅”,悉出贯意。

时愚甚惧,吴本"愚"作"议"。

盖取诗之叙"蕃衍盛大"而下句,则识者深疑之,亦知其旨意之属在郓邸而已。

後及都城倾覆,然第三位乃今上,果中兴。

张本云"然第王位也",无"乃"字。

宣和岁乙巳冬十二月,报北方寒盟。

二十有三日,上皇有旨内禅。

时去岁尽不数日。

故事,天子即位踰年即改元,於是中书拟造,取"日靖四方,永康兆民"二句,请号年曰"靖康"焉。

靖康之初,今上在康邸,因出使讲解而威德暴天下,故识者多疑以为靖康於字焉"十二月立康"也。

是後一年而中兴。

太上皇既北狩,久不得中原音问,别本"久"竝作"略"。

以宗社为念。

久之,一旦命皇族之从行者食,御手亲将调羹,呼左右俾出市茴香。

左右偶持一黄纸以包茴香来。

吴本"持"作"拾"。

太上就视之,乃中兴赦书也。

始知其事,於是天意大喜,又谓:“夫茴香者,回乡也。

岂非天乎?“吴本"乎"作"意”。

於是从行者咸拜舞称庆。

其後虽八骏忘返,然鸾舆竟还矣。

中兴岁戊辰冬十有一月得之於韦侯许者,慈宁皇太后之犹子也。

顷得罪高凉,召还,道过於此。

案宋史韦太后弟渊。

渊子三人,讯、谦、讜,无名许者。

考讯,绍兴中官至达州刺史,坐过,用太后旨降武德郎,舆岭外监当,则"许"盖"讯"字之误。

诸本俱同,姑仍之。

副车弟案愧郯录云"副车,盖谓其弟(人各下革),尚徽宗女茂德帝姬云。

“尝得太祖赐后诏一以藏之。

诏曰"朕亲提六师,问罪上党"云云,“末有回日,今七夕节在近,钱三贯舆娘娘充作剧钱,案愧郯录引此书作"则剧钱”。

千五舆皇后、七百舆妗子案"妗子"二字,据愧郯录增。

充节料”。

问罪上党者,国初征李筠时也。

娘娘即昭宪杜太后也。

皇后即孝明王皇后也。

呜呼,有以知圣祖不忘本者如此,是安得不兴。

太上以政和六七年间,始讲汉武帝期门故事。

初,出侍左右宦者别本"侍"竝作"时”。

必携从二物,吴本"从"作"持"。

以备不虞。

其一玉拳,一则铁棒也。

玉拳真于阗玉,大倍常人手拳,红锦为组以系之。

铁棒者,乃艺祖仄微时以至受命後,所持铁杆棒也。

棒纯铁尔,生平持握既久,而爪痕宛然。

别本云"而爪痕至今犹存"。

恭惟神武,得之艰难,一至斯乎?

太宗始嗣位,思有以帖服中外。

一日,辇下诸肆有为丐者不得乞,因倚门大駡为无赖者。

主人逊谢,久不得解。

即有数十百聚,方拥门聚观,中忽一人跃出,以刀刺丐者死,别本"刺"竝作"事刀"。

且遗其刀而去。

会日已暮,追捕莫获。

翌日奏闻,太宗大怒,谓是犹习五季乱,乃敢中都白昼杀人。

即严索捕,期在必得。

有司惧罪,久之,迹其事,是乃主人不胜其忿而杀之耳。

狱将具,太宗喜曰:“卿能用心若是,虽然,第为朕更一覆,毋枉焉。

且携其刀来。

不数日,尹再登对,以狱词并刀上。

太宗问:“审乎?“曰:“审矣。

“於是太宗顾旁小内侍,取吾鞘来。

小内侍唯命,即奉刀内鞘中。

因拂袖而起,入曰:“如此,宁不妄杀人。

"

仁宗圣度深远,临事不惧。

当宝元、康定之时,西夏元昊始叛,而刘平败死,京师为雨血。

及报败闻,上喜曰:“天下平安久,故兵将不知战。

今既衂,必自警。

宜少须之,当有人出矣。

“後果胜,而元昊请服。

上又曰:“国家竭力事西陲,累数年,海内不无劳弊。

今幸甫定,然宜防盗发,可诏天下为预防也。

“会山东有王伦者焱起,转鬬千余里,至淮南,郡县既多预备,故即得以杀捕矣。

自秦汉以还,时主能享国多历年所者,独汉武帝在位五十四载。

案别本竝作"五十五载”。

考武帝建元元年辛丑,至后元二年甲午,正五十四载。

吴本作"五十五载”,则是庚子即位始也。

今竝存之。

然末年巫蛊事起,成卫太子之祸。

梁武帝在位四十八载,唐明皇在位四十四载。

案别本竝作"四十五载”。

考玄宗以延和元年壬子八月即位,是年即改元先天,至天宝十五载丙申幸蜀,正四十五年。

似当以别本为正。

是二君者,亦终有侯景、禄山之乱。

而我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始终若一。

乌乎,休哉。

案此条首句"自"字上,别本竝有"又"字,连上为一条。

哲宗即位甫十岁,於是宣仁高后垂帘而听断焉。

及寖长,未尝有一言。

宣仁在宫中,每语上曰:“彼大臣奏事,乃胸中且谓何,奈无一语耶?“上但曰:“娘娘已处分,俾臣道何语?“如是益恭默不言者九年。

时又久已纳后。

至是上年十有九矣,犹未复辟。

一旦宣仁病且甚,尚时时出御小殿,及将大渐,谓大臣曰:“太皇以久病,惧不能自还,为之奈何?“大臣同辞而奏:“愿供张大庆殿。

“宣仁未及荅,上於帘内忽出圣语,曰:“自有故事。

“大臣语塞,既趋下,退相视曰:“我辈其获罪乎?“翌日,自上命轴帘,吴本无"自"字。

出御前殿,召宰辅,谕太皇太后服药,宜赦天下。

不数日,宣仁登仙,上始亲政焉。

上所以街诸大臣者,匪独坐变更,後数数舆臣僚论昔垂帘事,曰:“朕只见臋(上北下肉)。

“鲁公顷为愚道之,亦深叹哲庙之英睿也。

顷有老内侍为愚道,昭陵游幸後苑,每独置一茶牀,列肴核以自酌。

有得一杯汤赐饮者,时以为宠幸非常,乃张贵妃而已後追谧温成皇后者也。

又有老吏,常主睿思殿文字、外殿库事能言,偶得见泰陵时旧文簿注一行,曰:“绍圣三年八月十五日奉圣旨,教坊使丁仙现祗应有劳,特赐银钱一文。

“乌乎,累圣俭德,类乃如此。

国朝诸王弟多嗜富贵,独祜陵在藩时玩好不凡,别本竝云"嗜玩早不凡"。

所事者惟笔研、丹青、别本"惟"竝作"独”。

图史、射御而已。

当绍圣、元符间,年始十六七,於是盛名圣誉吴本无"於是"二字。

布在人间,识者已疑其当璧矣。

初与王晋卿侁、宗室大年令穰往来。

二人者,皆喜作文词,妙图画,而大年又善黄庭坚。

故祐陵作庭坚书体,後自成一法也。

时亦就端邸内知客吴元瑜弄丹青。

元瑜者,画学崔白,书学薜稷,而青出於蓝者也。

後人不知,往往谓祐

陵画本崔白,书学薛稷。凡斯失其源派矣。

太上皇受命,灼为天人,盖多有祥兆,繇是善道家者流事。

吴本无"事"字。

晚建上清宝籙宫,延接方士。

一日帘前有刘栋者,上其所遇韩真人丹,以献天子。

其状如蜡,以手指揭取而服之,翌日则又生无穷也。

上曰:“汝师赐汝长年丹,别本竝无"丹"字。

而朕夺之,非朕志也。

“当帘前还之。

此与秦皇、汉武异矣,可谓盛德也哉。

慈圣光献曹后佐佑仁庙定策,立英宗、神宗,乃本朝后妃间盛德之至者也。

吴本无"间"字。

其在父母家时,与群女共为撚钱之戏,而后一钱独旋转盘中,别本「独」字上竝有「辄」字。

凡三日乃止。

及晚岁疾,病急,顾左右问此为何日。

左右对以十月二十日,实太祖大忌日也。

后颔之,乃自语曰:“只此日去,只此日去,别本竝无复句。

免烦他百官。

“盖谓不欲别日立忌,使百官有司有奉慰行香之劳,就是日则免,於是以二十日崩。

今人学道,号超脱非常,一旦於死生之际,未必能达变。

后之始终若此,岂非天人乎哉。

神庙当宁,慨然兴大有为之志,思欲问西北二境罪。

一日被金甲诣慈寿宫,见太皇太后曰:“娘娘,臣著此好否?“曹后迎笑曰:“汝被甲甚好。

别本竝云"汝甲甚称好也”。

虽然,使汝至衣此等物,则国家何堪矣。

“神庙默然心服,遂卸金甲。

慈圣光献曹后以盛德著,而宣仁圣烈高后以严肃称。

在治平时,英宗疾既愈,犹不得近嫔御。

慈圣一日使亲近密以情镌谕之:“官家即位已久,今圣躬又痊平,岂得左右无一侍御者耶?“别本"无一"竝作"一无”。

宣仁不乐,曰:“奏知娘娘,新妇嫁十三团练尔,别本"新妇"下竝有"始得"二字。

即不曾嫁他官家。

“时多传於外朝。

鲁公在北门为承旨,既草哲庙元符末命,於是太上从端邸始即大位,吴本无"始"字。

遂有垂帘之举。

时钦圣宪肃向后命御药院内侍黄经臣传旨曰:“嗣君已长,本不应垂帘,吴本"垂帘"下有"听政"二字。

以皇帝圣孝,宫中累日拜请,吴本无"宫中"二字。

泣涕不已,今姑循圣意。

才竣国事稍定,即当还政,必不敢上同章宪明肃与宣仁圣烈二后,终身称制。

卿可依此草诏,明示天下。

“当是时,鲁公既唯命,即书所被旨,载诸学士院及家集。

是後虽同听断,曾不半岁,吴本作「载」。

永泰灵驾犹未发引,即还就东朝之养矣。

外廷或譸张,且不知钦圣盛德之本旨如此。

国朝禁中称乘舆及后妃多因唐人故事,谓至尊为"官家",谓后为"圣人",嫔妃为"娘子",至谓母后亦同臣庶家,曰"娘娘"。

又呼掌书命者别本"者"竝作"之首"二字。

曰"内侍省次直笔”。

内官之贵者,则有曰"御侍”,曰"小殿直”,此率亲近供奉者也。

御侍顶龙儿特髻衣襜,小殿直皁软巾裹头,紫义襕窄衫,金束带,而作男子拜,乃有都知、押班、上名、长行之号。

唐陆宣公牓子集"谏令浑瑊访裹头内人"者是也,知其来旧矣。

天子之制六玺。

元丰间得玉矣,行制而未就,吴本无"矣"字、“行"字。

至大观时始成之,然但缪篆也。

又元符初得汉传国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下有脱文[1]。

“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

是二者,祐陵又自(人放)为之,悉鱼虫篆也。

号传国玺曰"受命宝”,九字玺曰"镇国宝”,合天子之制六玺,是为八宝。

别本末竝有"者"字。

乃於大观戊子正月元会日受之,因大赦天下。

本朝礼乐,於此百五十年矣,至是始备。

及後,政和末,又新作一玺。

上曰:“八宝者,国家之神器。

今再创玺,乃我受命者也。

“因诏于阗国上美玉焉。

久而得之,为玺九寸,而鱼虫篆。

其文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

“诏号"定命宝”。

是岁戊戌元会,於大庆殿受之。

太上始意作定命宝也,乃诏于阗国上美玉。

一日絛赴朝请,在殿合侍班,王内相安中因言,近于阗国上表,命译者释之,将为荅诏,其表大有懽也。

吴本"懽也"作"可笑”。

同班诸公喜,皆迫询曰:“甚愿闻之。

“王内相因诵曰:“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西方,五百国中,絛、贯主,阿舅黑汗王。

别本"黑汗"竝作"汗黑”。

表上日出东方,赫赫大光,照见四天下,四天下,绦、贯主,阿舅大官家:你前时要那玉,自家煞是用心。

只被难得似你那尺寸底。

我已令人寻讨,如是得似你那尺寸底,我便送去也。

“於是一坐为咍。

吴本"咍"作"笑”,张本作"哄”。

吾因曰:“裕陵实绿已载于阗国表文,大略同此。

特文胜者,吴本"特"下有"少"字。

疑经史官手润色故尔。

“众乃默然。

其後,遂以玉来上,长径二尺,色踰截肪,诚昔未有也,遂制定命宝。

岁余,玉人始告成,精巧视古无别矣。

宝与检皆大九寸,盘螭为纽,鱼虫篆文,凡十有六字。

於是定命宝合八宝,通号九宝,下诏以为乾元用九之义云。

元圭者,古镇圭也。

温润异常,又其色内赤外黑,非世所有,固无足疑。

圭上锐而下方,然其末平直,非若後世礼图为圭之太锐也。

两旁刻出十二山,正若古山尊制度,亦非若先儒所绘镇圭,乃於圭上刻山者也。

凡制作精妙,又非若秦汉器玉所能及。

上则皆云雷之文,下平无文,而中一窍,大足容指。

其长尺有二寸,正合周尺,彷同晋尺。

盖晋得舜庙玉尺,是以知同古尺也。

有制古元圭议行於世,诚不诬已。

元圭传乃丁晋公家物,流落出常卖檐上,士人王提举敏文者,以千七百金售得之,与宦者谭稹。

稹得而上之,时政和二年也。

上以付鲁公曰:“或谓此物古元圭,试为朕验之。

“鲁公机务繁,又付之外兄徐若谷,谓吾曰:“元圭之制何可考,得非雷楔耶?然玉诚异常矣。

“因置诸椟中,略不省。

一日,吾舆若谷读礼记,见王制言"王执镇圭”,释谓旁刻十二山。

吾即谓案元本及别本"吾即谓"下俱有"王制无王执镇圭语"八字,疑是衍文。

若谷:别本竝有"曰"字。

“元圭者,旁有山,政若古器所谓山尊同,盍验之乎?“若谷笑去,吴本云"若谷笑而起自去”,张本云"若谷笑引手”。

就椟取圭出,如吾语,共数之,果十有二刻,始相与骇,因试以义推之,则罔不合。

若谷又白伯氏,丐取太常历代尺度石刻来,吴本"匄"作"乞”,别本"太常"下竝有"寺"字。

则又合矣。

吾与若谷大喜,以白鲁公,因以具奏,昔元圭议中鲁公第一劄子是也。

但有一窍,初忽之,且谓岂非後人不知而穿之作响板耶?及付外庭议,礼官又引天子圭中必绎,谓以组约其中央备失坠者。

若谷与吾甚愧弗思,独是不满也。

上得此喜,乃命宣示百官,则礼臣锦荐、色组、缫藉十袭,备极於崇奉,遂以是岁冬至御大庆殿受圭。

因又降诏,归美神考哲宗,用告成功。

上亲加上两朝徽号,令庙焉。

时诏议元圭官竝加秩,而若谷每笑谓吾曰:“我二人其介之推乎?”

元圭既出,时晋阳上一石,雁里草堂本"晋阳"下有"山"字,疑衍文。

张本云"晋州上一石”,亦似误,今从吴本。

有字曰"尧天正”。

石绿色,方可三尺余,字当中,咸大如掌。

其画端楷,政若人以手指画之者。

“尧"字独居右,而"天正"两字缀行於左。

朝廷验之於都堂,差官监视,命工磨礱焉。

既去石三分,而字愈明,乃於"尧"字下又出一"瑞"字,盖曰"天正尧瑞”。

若是,则四字相对,布置始匀正矣。

“瑞"字其画独浅,未与三者配,则不敢更加礱。

於是内外咸喜,谓:“晋阳,尧都。

方元圭出,适有此瑞,信天意也。

"

政和初,内中降出大白玉璧一,赤玉璧一,案"赤玉璧"后再见,别本竝作"赤玉器"三见,则雁里本亦作"器"。

以文义考之,似当以"器"为正。

今姑仍之。

俾鲁公考验。

白璧大盈尺,镂文甚美,而璧羡外复起飞云行龙焉。

赤玉壁别本"璧"竝作"器”。

则长几二尺,两首如棹刀头,中间为古文,殊极精巧,玉色则异甚,诚鸡冠之不足拟也。

当时,诸儒谓壁羡云龙者,乃周公植璧之璧也;赤玉器则顾命所谓陈宝赤刀之宝也。

吾窃笑诸儒之傅会,吴本"笑"作"疑”。

且龙云在上,若植之,宁不倒置矣,岂非秦汉璧璫之属乎?至於赤刀宝,制作非常,三代之器无疑,玉色又如此,为希世之珍,谓之赤刀,若得之焉。

其後於延福宫又得见一赤刀,同禹所锡元圭,汉轵道所得传国玺,唐太宗之受命玺暨诸器列於殿中,为盛世之美瑞。

唐太宗玺乃虞世南真书字,玉色不大佳,玺不方而长。

其文曰:“受天景命,有德者昌。

"

崇宁甲申议作九鼎,有司即南郊为冶,用中夜时上为致肃不寐,至是於寝望之,焚香而再拜焉,及既就寝,已仿四鼓矣。

别本"仿"竝作"傍”。

忽有神光达禁中,政烛福宁殿,红赤异常,吴本作"非常”。

宫殿於是尽明如昼,别本竝无"于是"二字。

殆晓始熄。

鼎一铸而成,乃取佑神观旁地立九成宫,随其方为室,成九室以奠鼎,命鲁公为奉安礼仪使。

又方其讲事也,辄有群鹤几数千万别本"几数"竝作"数几”。

飞其上,蔽空不散。

翌日上幸之,而群鹤以千余又来,云为变色,五彩光艳。

上亦随方入其室,焚香为再拜,从臣皆陪祀於下。

先是,方士魏汉津议,别本竝云"献议”。

其制各取九州之水土,常内鼎中。

及上行礼至北方之宝鼎也,鼎忽漏水,流浸布地。

且鼎金厚数寸,水又素贮鼎中,未始有罅隙,不当及上焚香时泄漏。

漏乃旋止,故上深讶焉,鲁公为不乐。

於是刘炳进曰:“鼎之水土,皆取於九州之地中,独宝鼎者取其水土於雄州白沟之界上,非幽燕之正方也。

岂此乎?“故当时尤以为神,然厥後终以北方而致乱矣。

又政和六年,用方士王仔昔建言,徙九鼎入於大内,作一阁而藏之。

时鲁公为定鼎使。

及帝鼐者行,张本"者"作"偕”。

亦有飞鹤之祥,云气如画卦之象。

帝鼐後改曰"隆鼎”。

既甚大,以万众曳之,然行觉不大用力。

其去疾速,时人皆异之。

政和初,中国势隆治极之际,地不爱宝,所在奏芝草者动三二万本,蕲黄间至有论一铺在二十五里,徧野而出。

汝海诸近县,山石皆变玛瑙,动千百块,而致诸辇下。

伊阳太和山崩,奏至,上与鲁公皆有惭色。

及复上奏,山崩者,出水晶也。

以木匣贮之进,匣可五十斤,而多至数十百匣来上。

又长沙益阳县山溪流出生金,重十余斤。

後又出一块,至重四十九斤。

他多称是。

  太上即位之明年改元建中靖国者,盖垂帘之际,患熙、丰、无祐之臣为党,故曰建中靖国。

实兄弟为继,故踵太平兴国之故事也。

明年亲政,则改元崇宁。

崇宁者,崇熙宁也。

崇宁至五年正月彗出,乃改明年为大观。

大观者,取易"大观在上”,但美名也。

大观至四年夏五月彗出,因又改明年为政和。

政和者,取"庶政惟和,“之义也。

政和尽八年,时方士援汉武故事,谓黄帝得宝鼎神策,是岁己酉朔旦冬至,为得天之纪,而汉武但辛巳朔旦冬至,然今岁乃己酉朔旦冬至,真得天之纪矣。

又太宗皇帝以在位二十年,因大赦天下。

是时上在位已十有九年,明年当二十年。

举是二者,乃下赦改十一月冬至朔旦为重和元年。

重和者,谓"和之又和"也。

改号未几,会左丞范致虚言犯北朝年号。

盖北先有重熙年号,时後主名禧,其国中因避"重熙”,凡称"重熙"则为"重和”,朝廷不乐。

是年三月遽改重和二年为宣和元年。

宣和改,上自以常所处殿名其年,然实欲掩前误也。

自号宣和,人又谓一家有二日为不祥,及方腊起,连陷二浙数郡,上意弥欲易之,独难得美名。

会寇甫平而止,七年冬遂内禅云。

大抵名年既不应袭用前代,又当是时多忌讳,以是为难合,而古人已多穿凿,徵兆有自来矣。

至仁庙初始垂帘,儒臣迎合时事,年号天圣为"二人圣”,明道为"日月”,故後人咸祖述之。

至若"元"字,谓神宗、哲宗以元符、元丰登遐,且本朝火德,不宜用水。

若"治"字,又谓英庙治平不克久。

凡十数义,或出於宦官女子之常谈尔。

  国朝故事,诸王仪物视宰相,张青绢繖,画绣鞍鞯,以亲事官呵哄而已。

政和三年春二月,上出西郊,幸普安寺奠昭怀刘太后,百官陪位。

上諡册罢,还愒於琼琳苑,御宝津楼。

上垂帘,百官归,或不知,皆骑从大道繇楼下过,燕越二王亦同涂,然百官往往不甚引避。

上讶之,因申严其分,乃赐二王三接青罗繖、七紫罗大掌扇、二金钑花鞍,若茶燎水罐,凡仪物皆用涂金,加异锦为鞍焉,以壮维城之固。

是後遂为故事,盖自政和三年始。

又故事,诸王不施狨坐,宣和末亦赐之。

  国朝帝女封号,皆沿习汉唐。

初封则有美号称"公主”,出降则封"某国公主”,兄弟又封"某国长公主”,姑又封"某国大长公主”,祖姑则封"两国大长公主”;而皇族则称"某郡主”、“某县主”。

熙、丰间,尝议以乖义理,然终不克改作。

政和三年,上又恶其不典。

吴本无"又"字。

或欲追述,号公主为"帝嬴”、郡县主宜为"宗嬴”,乃合於前代矣。

上曰:“此议虽近古,特不合时宜。

“因谕大臣曰:“姬虽周姓,後世亦以为妇人之美称,盖不独为姓也,在我而已。

“鲁公於榻前忽力争,上愕然,询其所以。

鲁公谓:“臣乃姬姓也,惧有嫌,使小人得以议尔。

“上笑而不从,乃降手诏,引熙宁欲釐革,雁里本作「欲釐正章」,似误。

今从别本。

而有司不克奉承,以至今日。

周称王姬见於诗雅。

姬虽周姓,考古立制,宜莫如周。

今帝天下而以主封臣,可改公主为「帝姬」、郡主为「宗姬」、县主为「族姬」;共称大长者,可竝依旧为「大长帝姬」,仍以美名二字雁里本二作「三」,似误。

今从别本。

易其国号,内两国者以四字。

於是鲁公退而具书於时政记。

当是时,执政者皆叹息鲁公伤弓,故虑患之深也。

是後因又改郡县君号为七等:郡君者,为淑人、硕人、令人、恭人;县君者,室人、安人、孺人。

俄又避太室人之目,因又改曰宜人。

其制今犹存。

  唐有宏文、集贤、史馆,吴本作「集贤、宏文」。

皆图册之府。

本朝草昧,至熙宁始大备,乃直左升龙门建秘书省,聚书养贤。

其间并三者皆在,故号三馆秘阁,以盛大一时,目之为木天也。

中更天圣火,後再立,吴本「后」作「复」。

视旧亦甚伟。

而秘书省之西,切近大庆殿,吴本「近」作「邻」。

故於殿廊辟角门子以相通,遇乘舆出,必繇正寝而前。

则秘书省官自角门子人而班於大庆殿下,别本「人而」二字倒转。

迓车驾起居,及还内亦如之,可谓清切矣。

以是诸学士多得繇角门子至大庆殿,纳凉於殿东偏。

世传仁祖一日行从大庆殿,望见有醉人卧於殿陛间者,左右亟将呵遣,询之,曰:「石学士也。

」乃石曼卿。

仁庙遽止之,避从旁过。

政和五年,因建明堂,有旨徒秘书省出於外,在宣德门之东,亦古东观类云。

案别本「政和五年」云云别起,连後「秘书省自政和末」云云,至「游戏翰墨也」为一条。

  秘书省自政和末既徙於东观之下,宣和中始告落成。

上因踵故事为幸之,御手亲持太祖皇帝天翰一轴,以赐三馆,语群臣曰:「世但谓艺祖以神武定天下,且弗知天纵圣学笔札之如是也。

今付秘阁,永以为宝。

」於是大臣近侍,因得瞻拜。

太祖书札有类颜字,多带晚唐气味,时时作数行经子语。

又间有小诗三四章,皆雄伟豪杰,动人耳目,别本「动」上竝有「骇」字。

宛见万乘气度。

往往跋云「铁衣士书」,似仄微时游戏翰墨也。

时因又赐阁下以小李将军唐明皇幸蜀图一横轴。

吾立侍在班底睹之,胸中窃谓:御府名丹青,若顾、陆、曹、展而下不翅数十百,今忽出此,何不祥耶。

古人之於朝觐会同,得观其容仪而知其休咎,则是举也厥有兆矣。

邈在炎陬而北望黄云,书此疾首。

  天下曹务罔不张设条,如秘书省号三馆秘阁,实育才也,独不以吏事责,故许置棊局。

然大内前後殿诸班卫士、宿直、寓舍,乃亦得之。

盖秘书省本优贤俊,宿卫士则虑其终日端闲,俾不生他意。

此咸出祖宗之深旨。

  祖宗时,朝班燕会多袭用唐制,枢密使乃宦官为之也,别本「官」竝作「者」。

其位敍甚卑。

故遇大燕则亲王一人伴食於客省,又燕设则亲王、宗室率不坐,以用倡故也。

国朝枢密使乃儒士为之,实股肱大臣。

至神庙时,谓用倡则君臣亦不合礼,始改为女童队、小儿队。

於是枢密使、亲王、宗室皆得列坐而与燕会矣。

  合门官者有东上、西上合门使,号横行班,後改左右武大夫。

然任上合之职者则自称知东上合门、知西上合门事。

又旧有通事舍人主赞唱,别本竝作「喝」。

後改宣赞舍人。

而合门宣赦书白麻,旧制则皆为吟哦之声,政和间诏除去,但直道,勿吟焉。

至今遵用之。

  汉魏以来,警夜之制不过五鼓,盖冬夏自酉戌至寅卯,斗杓之建盈缩终不过五辰,故言甲夜至戊夜,或言五更而已。

然日入之後,未至甲夜,则又谓之昏刻;至五更已满,将晓之时,则又有谓之旦至[二]。

夜漏不尽刻。

国朝文德殿锺鼓院於夜漏不尽刻,既天未晓,则但挝鼓六通而无更点也,故不知者乃谓禁中有六更。

吾顷张本「顷」下竝有「於」字。

政和戊戌未得罪时,曾侍伺於宣和殿。

伺别本竝作「祠」。

深严之禁,尝备闻之。

  上元张灯,天下止三日,别本竝作「三歹」。

都邑旧亦然。

後都邑独五夜,相传谓吴越钱王来朝,进钱若干买此两夜,因为故事,非也。

盖乾德闻,蜀孟氏初降,正当五年之春正月,太祖以年丰时平,使士民纵乐,诏开封增两夜,自是始。

别本「自是」下竝有「而」字。

开宝末,吴越国王始来朝。

  国朝上元节烧灯盛於前代,为綵山峻极而对峙於端门。

綵山,故隶开封府仪曹及仪鸾司共主之;崇宁後有殿中省,因又移隶殿中,与天府同治焉。

大观元年,宋乔年尹开封,乃於綵山中间高揭大牓金字书,曰:「大观与民,同乐万寿。

」綵山自是为故事。

随年号而揭之,盖自宋尹始。

  国朝之制,立后、建储、命相,於是天子亲御内东门小殿,召见翰林学士面谕旨意,乃锁院草制,付外施行。

其他除拜,但庙堂佥议进呈,事得允,然後中书入熟第,吴本作「草」误。

使御药院内侍一员,持中书熟状内降,封出宣押,当直学士院锁院竟,乃以内降付之,俾草制而已。

故相位有阙,则中外侧耳耸听,一报供张小殿子,必知天子御内殿者,乃命相矣。

太上自即位以来,尤深考慎,虽九重至密,别本「重」竝作「禁」。

亦不得预知,独自语学士以姓名而命之也。

及晚岁,虽倦万几,然命相每犹自择日,别本「每」字竝在「然」字下。

在宣和殿亲札其姓名於小幅纸,缄封垂於玉柱斧子上,俾小璫持之导驾於前,自内中出至小殿子,见学士始启封焉。

以姓名垂玉柱斧子,政与唐人金瓯覆之何异。

  掖庭宫嫱,吴本「掖庭」有「国朝」字。

岁给帛多色綵尔。

遇支赐俸稍绢应生白者多,即一束十端,必间有一端为红生绢,盖忌其纯白故也。

此亦国朝太平一故事。

  国朝燕集,赐臣僚花有三品。

生辰大燕,遇大辽人使在庭,则内用绢帛别本竝作「白」。

花,盖示之以礼俭,且祖宗旧程也。

春秋二燕,则用罗帛花,为甚美丽。

至凡大礼後恭谢,上元节游春,或幸金明池琼花,从臣皆扈跸而随车驾,有小燕谓之对御。

凡对御则用滴粉缕金花,极其珍(靃草头)矣。

别本「(靃草头)」竝作「巧」。

又赐臣僚燕花,率从班品高下,莫不多寡有数;至滴粉缕金花为最,则倍於常所颁。

此盛朝之故事云。

  政和初,上始躬揽权纲,不欲付诸大臣,因述艺祖故事,御马亲巡大内诸司务,在奉宸库古亲涎事中。

句似有脱误。

别本「亲涎」竝作「龙涎」,亦未详。

又大内後别本「大」竝作「至」。

拱宸门之左,对後苑东门,有一库无名号,但谓之苑东门库,乃贮毒药之所也。

外官一员共监之,皆二广、川、蜀每三岁一贡。

药有七等,野葛、胡蔓皆与,鸩乃在第三,其上者鼻嗅之立死。

於是亲笔为诏,谓「取会到本库称,自建隆以来不曾有支遣。

此皆前代杀不庭之臣,藉使臣果有不赦之罪,当明正典刑,岂宜用此。

可罢其贡,废其库,将见在毒药焚弃,瘗於远郊,仍表识之,毋令牛畜犯焉」。

乌乎,上圣至仁,大哉尧舜之用心也。

  国朝肆眚故事,三省枢筦诸房吏,别本「筦」竝作「密」。

分陈其应行事,计诸官长,粗以为当,则宰辅於是共议於都堂而可否之,事目已定,始将上进御,乃入熟,降付翰林学士院命词,而宣付於外焉。

其约束之辞,大致悉吏文也。

独大观戊子元日受八宝,大赦,如罢重法、分宗室、陞班行、省刑名、别本「省」竝作「宥」。

宽党锢,凡数十事,以事体既重,方赖朝廷彰明其制,不如吏文。

时多出鲁公之手,故独为国朝之盛举。

吴本「举」作「事」。

  唐制,北门学士在内朝枢密使班,雁本「朝」下有「廷」字,似衍。

遇天子寿节,学士、待制自从枢密院先启建道场,罢散花宴。

别本「罢散」上竝有「锡」字,似衍。

及寿节日,则宰臣预命直省官具帖子,请学士、待制赴尚书省锡宴斋筵。

故中外文武百僚罔有不隶尚书省班属御史台者,独学士、待制不隶外省班,自属合门,号称内朝官,雁本「朝」作「翰」,似误。

今从吴本。

又曰西班官。

雁里本「西」作「两」。

似误。

今从别本。

则儒者清贵,其为世之荣如此。

始熙陵时,亲御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以赐承旨苏易简。

及泰陵时,别本「时」竝作「朝」。

鲁公亦为承旨,以其下一字犯厚陵御讳,因奏请第摹「玉堂」二字,牓於翰苑之正厅,别本「厅」竝作「位」。

且为儒林之荣,制曰「可」。

於是锡上牌,燕近臣,馆阁毕集,天子宠(上来下贝)非常,有踰故事,为一时之光华云。

  鲁公为北门承旨,时翰苑偶独员,当元符末,命召入内东门草哲庙遗制,既未发丧,事在秘密,独学士与宰执而已。

於是知枢密使曾布捧研以度鲁公,左丞叔父文正公为磨墨,宰臣章惇手自供笔而授公焉。

鲁公後每曰:「始觉儒臣之贵也。

  秘书省岁曝书,则有会号曰曝书会。

侍从皆集,以爵为位敍。

吴本无「位」字。

元丰中鲁公为中书舍人,叔父文正公为给事中。

时青琐班在紫微上,别本竝无「在」字。

文正公谓:「馆阁曝书会非朝廷燕设也,愿以兄弟为次。

」遂坐鲁公下。

是後成故事,世以为荣。

  国朝仪制:天子御前殿,则群臣皆立奏事,虽丞相亦然。

後殿曰廷和、曰迩英,二小殿乃有赐坐仪。

既坐,则宣茶,又赐汤,此客礼也。

延和之赐坐而茶汤者,遇拜相,正衙会百官,宣制才罢,则其人亲抱白麻见天子於延和,告免礼毕,召丞相升殿是也。

迩英之赐坐而茶汤者,讲筵官春秋入侍,见天子坐而赐茶乃读,读而後讲,讲罢又赞赐汤是也。

他皆不可得矣。

   枢密院故事,枢密使在院延见宾客,领武臣词讼,必以亲事官四人侍立,仍置天鈛方尺二於领事案上。

句似有误。

别本竝云「仍置大铁方尺一寸于领事案上」。

盖国初武臣,皆百战猛士,至密院多有所是非干请,故为之防微。

  宣和四年既开北边,度支异常,於是内外大匮,上心不乐。

时王丞相既患失,遂用一老胥谋,始为免夫之制,均之天下。

免夫者,谓燕山之役,天下应出夫调,今但令出免夫钱而已。

御笔一行,鲁公为之垂涕,一日为上言曰:「今大臣非所以事陛下也。

陛下圣仁,惠养元元,泽及四海。

矧前日之改,但取地宝,吴本「地」作「他」。

走商贾,未尝及农亩。

吴本「亩」作「甸」。

今大臣於穷百姓口中敛饭椀,以取州钱,雁里本「州」作「用」,似误。

今从别本。

地弗取。

」别本竝有「也」字,吴本「地」作「他」。

上心亦悔,别本竝无「心」字。

亟令改作圣旨行下,然无益矣。

吴本「益」作「及」。

自是作俑,故动敷田亩,因习以为常。

不但祖宗朝,盖崇观、政和之所无者。

是时,天下免夫所入,凡六千二百余万缗,朝廷樁以备缓急。

至宣和七年春已用之,止余六百万缗尔,外二千二百余万缗,有司奏不知下落,此黼密以奉宴私者。

盖自启北征,则省中创立一房,号经抚房。

及告功,吴本云「及敌告急」。

黼遽奏请,凡经抚房文籍尽取焚之,故不得而稽孜也。

  国朝之制沿袭五季,始时武臣皆不丧其父母,至仁庙乃诏崇班以上持丧,供奉官以下不持丧。

政和初方讲太平故事,且亦顺人情,乃诏供奉官以下,愿持丧者听。

当是时,雅惬众心,小使臣往往丧其父母者多矣。

不二十年,世变风移,今罔睹不愿持丧者。

  

  校勘记 #

   [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按,学海本「昌」下有「又一文曰」四字。

   [二]则又有谓之旦至  原脱气「旦」字,据学海本补。

  

  

  

  

  

铁围山丛谈卷第二

  冠礼肇於古。

国初草昧未能行,因循至政和讲之焉。

是时,渊圣皇帝犹未入储宫也。

初以皇长子而行冠,於是天子御文德殿,百僚在位,命官行三加礼毕,当命字,别本「当」字下竝有「建」字。

仪典甚盛。

是日,方乐作行事,而日为之重轮也。

先是,诸王冠止於宫中行世俗之礼,谓之「上头」而已。

繇是而後,天子诸子咸冠於外庭,盖自渊圣始。

  乐曲凡有谓之均、谓之韵。

均也者,宫、徵、商、羽、角、合、变徵为之。

此七均也。

吴本无「此」字,张本云「谓之七均也」。

变徵,或云殆始於周。

别本竝无「殆」字。

如战国时,燕太子丹遣庆轲於易水之上,作变徵之音,是周已有之矣。

韵也者,凡调各有韵,犹诗律有平仄之属,此韵也。

律吕、阴阳,旋相为宫,则凡八十有四,是为八十四调。

然自魏晋後至隋唐,已失徵、角二调之均韵矣。

孟轲氏亦言「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徵招、角招是也。

疑春秋时徵、角已亡,使不亡,何特言创作之哉。

别本竝作「也哉」。

唐开元时,有若望瀛法曲者传於今,实黄锺之宫。

夫黄锺之宫调,是为黄锺宫之均韵。

可尔奏之,乃幺用中吕,雁里本「幺」下衍「为」字。

视黄锺则为徵。

既无徵调之正,乃独於黄锺宫调间用中吕管,方得见徵音之意而已。

及政和间作燕乐,求徵、角调二均韵亦不可得,有独以黄锺宫调均韵中为曲,而但以林锺律卒之。

是黄锺视林锺为徵,虽号徵调,然自是黄锺宫之均韵,非犹有黄锺以林锺为徵之均韵也。

雁里本「犹」字作「独」。

此犹多方以求之,稍近于理。

自余凡谓之徵、角调,是又在二者外,甚谬悠矣。

然二调之均韵,几千载竟不能得,徵角其终云。

句似有脱误。

古之乐,备八音。

八音谓金、石、土、革、丝、木、匏、竹。

土则陶也。

後世率不能全其克谐,至政和诏加讨论焉,乃作徵招、角招而补八音所阙者,曰石、曰陶、曰匏三焉。

匏则加匏而为笙,陶乃埙也。

遂埙篪皆入用,而石则以玉或石为响,配故铁方响。

普奏之亦甚韶美,谓之燕乐部八音,盖自政和始。

案此条「荆轲」作「庆轲」、与他卷「荆公」作「舒公」一例,絛)盖避京嫌名也。

别本并改「荆轲」,非是。

  玉辂始作自唐高宗,繇高宗、武后、明皇及圣朝真宗皇帝,凡三至岱宗,一至崧高,然行道摇顿,仁庙晚患之,诏创为一辂。

及告成,因幸开宝寺,垂帘於寺门,命有司按行於通衢,亲视之焉。

新辂既先,次引旧辂,而旧辂辄有声如牛鸣,不肯前,聚力挽之,坚不动而止。

仁庙未几登遐,终不克御前新辂也。

别本「终」竝作「而」。

其後,神祖苦风眩,每郊祀,益恶旧辂之不安。

又诏别创之,乃更考古制,加以严饬甚美。

新辂既就,天子未及御。

元丰八年之元日,适大朝会,有司宿供张,设舆辂、仪物於大庆殿下,新辂在焉。

迟明撤去幙,屋坏,遂毁,玉辂为之碎,因杀伤仪鸾司士数十人。

未几,神祖复登遐。

是後有司乃不敢易,但进旧辂,以奉至尊。

靖康中,议者将持玉辂以遗金人,然地远不得闻厥详,旧辂之能神否也,独书共所闻者。

  玉辂者,乃商人之大辂,古所谓「黄屋左纛」是也。

色本尚黄,盖自隋暨唐譌而为青,疑以谓玉色为青苍,此因循缪尔。

政和间,礼制局议改尚黄,而上曰:「朕乘此辂郊,而天真为之见时青色也,不可易以黄。

」乃仍旧贯,有司遂不敢更,而玉辂尚青,至今譌也。

  国朝故事,天子诞节,则宰臣率文武百僚班紫宸殿下,拜舞称庆。

宰相独登殿捧觞,上天子万寿,礼毕,赐百官茶汤罢,於是天子还内。

则宰臣夫人在内亦率执政夫人以班福宁殿下,拜而称贺。

宰臣夫人独登殿捧觞,上天子万寿,仍以红罗绡金鬚帕系天子臂,退复再拜,遂燕坐於殿廊之左。

此儒臣之至荣。

  国朝垂拱殿常朝班有定制,故庭下皆著石位。

吴本云「故庭中皆有定位」。

张本云「故庭中皆著名位」。

日日引班,别本竝作「日月引班」。

则各有行缀,首尾而趋就石位。

吴本无「石」字,张本「石」作「其」。

既谒罢,必直身立,俟本班之班首先行,因以次迤逦而去,谓之卷班。

常朝官者,皆将相近臣与执事者而已,故仪矩便习。

脱在外侍从尝为守帅,因事过阙还朝,若带学士、待制职名,则便当入缀本班。

然帅守在外,「帅守」别本竝作「帅臣」。

以尊大自惯,乍入行缀,又况清禁严肃,率多周章失次。

故在内从臣共指目之,每曰:「此下土官人又来也。

  大观初鲁公进师臣,及後又第边功赏,无官可迁。

时当宁意向有鱼水之惧,遂以玉带锡之,其锡乃排方玉带也。

排方玉带,近乘舆所御,於是鲁公惶惧,力辞不能得,因诵韩退之诗:「不知官高卑,玉带悬金鱼。

」谓唐人有此,遂奏请改制,为方围带而佩金鱼焉,不惟不敢近乘舆,且诸亲王佩玉鱼亦有间。

别本竝作「例」。

上始可之,繇是悉为故事。

诸王佩玉鱼乃裕陵朝所创。

「裕陵」别本并作「祐陵」。

  政和间,鲁公以师臣为建明堂使,既考成,因进呈面奏曰:「臣已位极人臣矣,矧罔功,詎宜赏也。

第群下之劳,日觊觎,吴本云「日有觊觎」。

不可用臣故绝其望。

愿降旨,除臣外竝次第推恩。

」上曰:「明堂古盛典,繇祖宗来暨神考,究论弗及成。

今赖卿力,俾朕获继先志,况为之使而泽不浃,岂朝廷所以待元老者哉?卿其毋辞。

」而鲁公恳请不已。

上不得已於公,吴本无「於公」二字。

始可之。

张本「始」作「姑」。

乃自召公辅,共议所以赏鲁公者,吴本「赏」作「待」。

即加陈鲁两国。

公苦辞,且谓:「若祖宗以来有是故事,臣亦拜受:「受」字据张本增入。

今既创作,苟受之,即他日赏臣,将何以为礼?第独有王爵尔,此决不可。

是圣恩之隆异,适所以祸臣,且臣行年七十,愿留以为赠也。

」上察公之诚,嘉叹不已,曰:「卿既如此,容朕做礼数尽。

」於是三辞恩,数批答,乃亲笔褒谕,天语甚美而始俞焉。

两国既许罢封,上因赐鲁公以三接青罗繖、涂金从物、涂金鞍、异锦鞯、马前围子二百人。

大略皆亲王礼仪,吴本「略」作「约」。

独无行扇尔,鲁公乃拜。

赐围子者,凡朝请使但止於皇城门外,盖惧小人之疑谤,时多公之得体也。

至於两国之封,鲁公谓所以荣先,则不敢辞,於是,三代暨小君皆蒙两国之赠,今遂为故事。

  崇政殿说书,祖宗时有之。

崇宁中初除二人,皆以隐逸起。

蔡宝者,以嫡子能让其官与庶兄而不出,用其学行修饬召。

吕瓘者,亦以高节文学有盛名,隐居弗仕,数召不起,始起,仍遂其性,乃诏以方士服随班朝谒,人侍经筵焉。

亦熙朝之盛举也。

  大观政和之间,天下大治,四夷向风,广州泉南请建番学,张本云「广南请建番学」。

高丽亦遣士就上庠,及其课养有成,於是天子召而廷试焉。

上因策之以洪范之义,用武王访箕子故事。

高丽,盖箕子国也。

一时稽古之盛,蹈越汉唐矣。

昔我先人鲁公遭逢圣主,立政建事以致康泰,每区区其间。

有毛滂泽民者有时名,上一词张本云「上十词」。

甚伟丽,而骤得进用。

大观中有赵企企道者,以长短句显,如曰:「满怀离恨,付与落花啼鸟。

」人多称道之,遂用为显官,俾以应制。

会南丹纳土,企道之词曰:「闻道南丹风土美,流出溅溅五溪水。

威仪尽识汉君臣,衣冠已变口番子。

凯歌还,惧声载路,一曲春风裹。

不日万年觞,雁里本「不日」作「又曰」,今从别本。

猺人北面朝天子。

」而鲁公深嘉之,然赵雅不乐以词曲进,公後不取焉。

句不解。

或是「公复不取焉。

别本「取」作「敢」,尤误。

政和初,有江汉朝宗者,亦有声,献鲁公词曰:「升平无际,庆八载相业,君臣鱼水。

镇抚风稜,调燮精神,合是圣朝房魏。

凤山政好,还被画毂朱轮催起。

按锦辔,映玉带金鱼,都人争指。

丹陛,常注意,追念裕陵,元佐今无几。

绣衮香浓,鼎槐风细,荣耀满门朱紫。

四方具瞻师表,尽道一夔足矣。

运化笔,又管领年年,烘春桃李。

」时两学盛謳,播诸海内。

鲁公喜,为将上进呈,张本无「上」字。

命之以官,为大晟府制撰使,遇祥瑞时时作为歌曲焉。

又有晁次膺者,先在韩师朴丞相中秋坐上作听琵琶词,为世所重。

又有一曲曰:「深院锁春风,悄无人桃李自笑。

」亦歌之,遂入大晟,亦为制撰。

时燕乐初成,八音告备,因作徵招、角招,有曲名黄河清、寿香明,二者音调极韶美。

次膺作一词曰:「晴景初升风细细,云疎天淡如洗。

槛外凤凰双阙,匆匆佳气。

朝罢香烟满袖,近臣报,天颜有喜。

夜来连得封章,奏大河彻底清泚。

君王寿与天齐,馨香动上穹,频降嘉瑞。

大晟奏功。

六乐初调角徵。

合殿春风乍转,万花覆,千官尽醉。

内家别敕,重开宴,未央宫裹。

」时天下无间迩遐小大,虽伟男髫女,皆争气唱之。

是时海宇晏清,四夷向风,屈膝请命;天气亦氤氲异常,朝野无事,日惟讲礼乐庆祥瑞,可谓升平极盛之际。

其後上心弗戒,群璫用事。

自建储後,君臣多闲,伯氏因背驰而大生异,吾遂得罪几死,於是鲁公束手有明哲之叹矣。

盖自七十岁至八十,徒旦夜流涕不已。

相继开边,小人为政,以致颠覆,惜哉!可为痛心。

吾犹记歌次膺之词时政太平,追叹为好时节也。

故书其始末以示後世云。

案蔡攸尝白徽宗,请杀絛,不许,仅削其官。

此云「得罪几死」,即此时也。

  大科始进文字,有合则召试秘书省,出六论题於九经诸子百家十七史及其传释中为目。

而六论者,以五通为过焉。

以是学士大夫自非性天明洽,笔阵豪异,则不能为之也。

顷闻夏英公就试过,适天大风吹试卷去,不得所在,因令重作,亦得过。

是乃造物者故显其记识华迈之敏妙尔。

盖六论犹足,世独以不记出处为苦。

昔东坡公同其季子由入省草试,而坡不得一,方对案长叹,且目子由。

子由解意,把笔管一卓,而以口吹之。

坡遂寤乃管子注也。

又二公将就御试,共白厥父明允,虑一有黜落奈何。

明允曰:「我能使汝皆得之,一和题一駡题可也。

」繇是二人果皆中。

噫,久不获见先达如此人物也。

  国朝科制,恩牓号特奏名本,录潦倒於场屋,以一命之服而收天下士心尔,亦时得遗才,但患此曹子日暮途远而罕砥砺者。

又凡在中末之敍,得一文学助教之目而已,或应出仕,盖止许一任。

异时有援例力诉诸鲁公,丐更一任,鲁公笑而谓之曰:「汝一任矣。

」似有脱文。

世至今遂以为口实也。

  国家初沿革五季,张本「革」作「习」。

故纲纽未大备,而人患因循,至熙宁制度始张,於是凡百以法令从事矣。

元丰时,又置一司敕令所,盖欲凡一司局务咸称一司局务之条式也。

别本「咸称」竝作「咸作」。

吾尝白鲁公,切谓为治恐勿在是。

然自熙丰迄今,大抵八九十年,而一司敕令终未成。

  政和甲午,有告人杀其父,天府狱具矣。

祐陵与鲁公深耻之,不欲泄,第命於狱赐尽焉。

当是时号治平,万国和洽,君相日忧勤,以政化为念如此。

及後七八岁,忽有老父来府言:「我出外久,闻有人妄诉我子之杀其父者。

今不见我子何往,惧有司之枉杀我子也。

果若何?」於是天府大窘。

时鲁公顿以退闲,而尹属皆屡易,而乾坤时寖入醉乡矣,遂厪得不洽。

信乎,狱讼之不可不慎者。

故著之。

  古号百子帐者,北之穹庐也,今俗谓之氈帐。

吴本「氈」作「羶」。

神庙时慨然有志於四方,思欲平二国,乃诏新作百子帐,将颁诸辅臣。

未就,而泰陵继之,又弗及赐。

至太上崇宁间,工人告落成。

於是鲁公洎执政官始皆拜。

其制度之华盛焉,张本云「始皆拜赐其制度之华盛」,末无「焉」字。

为本朝之一故事矣。

  汾晋之俗悍而悖。

当五代、国初时,号难攻取。

昔太祖皇帝亲征,道过紫岩寺,乃焚香自誓,不杀一人。

晋人闻之,於是坚拒不降。

太祖亦不敢戮一人。

久之,以盛夏诸军多泄疾,遂班师。

後人或罪誓言之露机,且不寤太祖所以降下太原矣。

又汾晋所恃而为吾患者,北援也。

当是时,骤得继筠之捷,因逐北。

班师之际,遂尽徒忻代之民於内地,六百里一无人烟。

盖使北大军来则无饷,单师至必败。

是太祖又已得太原,乌在举挺与刃而後言击灭之哉?其後太宗继伐,因一举围破,而天下始大一统矣。

  开宝初,车驾亲征伪汉,引汾水灌太原城。

时属盛夏,艺祖露臂跣足,亦不裹头,手自持刀坐黄盖下,督兵吏运土筑堤,以堰汾河。

城上望见,矢石雨坌,别本石竝作「如」。

不避也。

水浸城者,余数版而已。

又命水军乘舟,且焚其谯门,几陷,会班师焉。

其後北人有使於伪汉者,见水退而城始大圮,笑曰:「南朝知壅水灌城之利,且不知灌而决之则无太原矣。

」人多其言。

别本「多」下竝有「服」字。

  真庙时,澶渊之役与敌讲解,後命辅弼各具上其备御策。

上曰:「朕求大臣计议,别本「大臣」竝作「文臣」。

因自为之画付卿等可面授诸将也。

大致以真定为本,敌若犯河间,则中山策应,保塞安肃擣虚而深入;若犯中山,则河间策应,保塞安肃亦擣虚而深入;若犯真定,中山策应,河间保塞安肃悉擣其虚,分道而深入,真定大军勿轻动。

敌果送死南来,直犯大名,则河间中山皆擣其虚,而真定大军始徐蹑其後,大名挫其锐,然後真定大军悉力要击之。

」此真庙之亲为图者甚悉。

又神庙朝益修武备,边防虽糗糒毕具,岁必命中使就三帅,监出乾糒,新旧以相易,且曝之焉,顾他器仗又可知矣。

呜呼,累朝规模宏远,皆若是也。

又後金人寒盟,所谓大臣者皆阿谀後进,而握兵柄主国论议者,又多宦人,略不知前朝区处用心,贻厥之谋,但茫然失措,束手待毙,遂终误国家大计,可伤也。

  西羌唃氏久盗有古凉州地,号青唐,传子董氈死。

其子弱,群下争强,遂大患边。

一曰人多零丁,一曰青宜结鬼章。

案东都事略吕公著传作「鬼章青宜结」。

而人多零丁最黠,鬼章其亚也。

元丰末,神庙诏诸将:「人多零丁俶扰王土,既擅其国,则彼用兵之际,若旌弢之属,岂无独异其状者?宜募猛士,如能杀之,或生捕得,若有官生白衣,别本「生」竝作「虽」。

竝拜观察使。

」不半载,有裨将彭孙者,果临阵,跃入,斩人多零丁,以其首献,诏拜彭孙观察使。

於是鬼章之势孤,未几亦生得之。

熙河将种谔生擒鬼章,见吕公著传。

属元祐初也,遂以其事奏告裕陵焉。

擒鬼章之功,盖多得一时名臣文士歌咏,因大流播,然世独不知斩人多零丁,此青唐所以亡也。

  李丞相士美在北门,与吾同班缀。

尝言将聘大辽,赴其花燕。

时戎主坐御牀上,後有乌熊皮蒙一物,颇高大。

久而似疲,则以身倚之,意其如古设扆状尔。

俄於乌皮间时露一二人手足,则罔测其故也。

及日晏时熟视,雁里本作「日晏时热」,吴本作「大宴时热」,俱疑误。

今从张本。

乃见数番小儿在其中。

李为吾言而每哂之。

吾即答曰:「此乃鲜卑之旧俗,如高欢立孝武皇,别本竝作「帝」。

以黑氈覆七人以拜其上,而欢居其一。

殆亦是类乎?」别本竝作「类是」。

罔然未识也。

  太上在政和初元时,遣童贯以节度使副尚书郑居中使辽人。

鲁公时责居在钱塘,闻而密止,上则无及。

当是时,上密报鲁公,则已有觇国之意矣。

北伐盖自是而始。

俄其国乱。

有董龙儿者乘乱举兵,击斩牛栏寨之裨将,且函其首来。

於是天意盛欲兴师,赖鲁公力请而格,时政和已六年矣。

得浮沈逮宣和初,事益迫。

鲁公语泄,为伯氏得而愬诸上,遂罢鲁公相,乃大鸠兵,又将命元帅,内外为大惧。

师垂起,而狂寇方腊者作,连陷二浙数郡,适得倾兵旅,厪克殄平。

上心亦深悔此举,因而罢海上结约。

会童贯平方寇既归,与王丞相黼生隙。

黼大惧,既患失,遂媚贯,奋当北伐事。

张本「当」作「起」。

宣和四年夏,不谋於众,兵乃遽起。

鲁公时已退休,亟请对,具为上言,丐止,不可。

未几,伯氏亦有宣抚命,於是鲁公垂涕顿首上前,曰:「臣不任北伐,宁自甘閒退。

今臣子行诚无以晓天下,愿陛下保全老臣。

」上不听,则曰:「臣请则以效括母及语伯氏,张本云「臣请效括母之语语伯氏」。

吾将哭师也。

」及後燕山告功,鲁公以表贺上,其末云:「臣虑终而不虑始,知守而不知通,有靦初心,徒欣盛烈。

」上览表时,喜见颜色,曰:「太师能自直守如此。

」因以殽核酒醴颁賫甚宠,俾公庆伯氏之归也。

及後北方寒盟,上为大惧。

宦者梁师成自抱前後结约文牍於上前,上顾师成曰:「北事之起,他人皆误我,独太师首尾道不是。

今至此,莫须问他否?」师成迫上耳密奏久之,上遂默然而止。

呜呼,使群小人不阿罔,则宗国岂至是。

故世但知鲁公之不主北伐,人或传公之诗有「百年信誓」之句,且未得其始末,故书其略,他尽见吾顷著北征纪实二卷。

案北征纪实具载徐梦莘三朝北盟汇编。

  宣和岁壬寅,北伐事兴,夏五月出师。

是日白虹贯日,童贯行而牙旗折。

五月,「五月」二字似衍。

伯氏继之,兵引去才次夕,所谓宣抚使招旗二,别本「招」竝作「认」。

为执旗者怀而逃去,皆不获。

又二帅既在雄州,地大震,已,天关地轴出见於厅事上,龟大如钱,蛇犹朱漆,相逐而行。

二帅再拜,纳诸大银奁,而置城北楼真武祠中。

翌日视之,天关地轴俱亡矣。

别本「亡」竝作「死」。

识者咸知其不祥。

  靖康末,敌骑再犯阙下,粘罕一军始至河阳。

河阳守臣遁去,而河阳溃。

中原人多亡命者,皆直大河而南走。

大河皆可涉也,敌逐北而追之,别本「逐北」竝作「遂比」。

皆若导之而过河焉。

吾得於避敌之亲尝者。

大河自古未始可涉,独後魏从尒朱兆自富平津亦涉渡而袭淮,大抵患在计臣之左谋,张本「左」作「无」。

而俾小人因得归之於数,别本竝作「归於时数」。

宁不痛哉。

  南俗尚鬼。

吴本「南」作「蛮」。

狄武襄青征侬智高时,大兵始出桂林之南,道旁偶一大庙,人谓其庙甚神灵。

武襄遽为驻节而祷之焉,因祝曰:「胜负无以为据。

」乃取百钱自持之,且与神约:「果大捷,则投此,期尽钱面也。

」左右或谏止,「一傥不如意,吴本云「左右或谏止之」张本云「左右或止曰」俱无「一」字。

恐沮师。

」武襄不听,万众方耸视,已挥手倏一掷,则百钱尽面矣。

案雁里及吴本俱作「尽红矣」,今从张本。

於是举军欢呼,声震林野,武襄亦大喜。

顾左右取百钉来,即随钱疎密布地而钉帖之,加诸青纱笼覆,手自封焉,曰:「苟凯归,吴本「苟」作「俟」。

当偿谢神,始赎取钱。

」其後,破昆仑关,败智高,平邕管。

及师还,如言赎取钱,吴本「如言」作「乃」。

与群幕府士大夫共视之,乃两字钱也。

吴本「字」作「面」。

诏封庙曰灵顺。

吾道过时梦甚异,又得是事於其父老云。

  熙宁十年,交趾无故犯鄙,案东都事略事在熙宁八年,时沈起知桂州,不能怀辑,又禁交趾与州县贸易,乃谋入寇。

遂并陷钦、廉、邕三郡,多杀人民,系虏其子女。

朝廷为赫怒,出大师行讨之。

时将遣内侍李宪行,王舒公介甫力争其不可乃止,而介甫亦罢矣。

於是吴丞相充、王岐公珪,皆以次当国,命帅郭宣徽逵而副以文臣赵*萵征焉,合西北锐旅暨江淮将士,多至十余万,辎重转输不在数也。

「数」字据张本增入。

及入蛮境,先锋将苗履燕逵案东都事略作「燕达」。

径度富良江,一击散走其贼泉,擒伪太子佛牙将,进破其国矣。

逵闻而怒,亟追还之,欲斩二骁将於纛下,赖*萵救免。

因屯师於蛮地,不战者六十余日,大为交人慢侮。

逵第逊辞,仅取其要领,且纳赂得还,报中原人不习水土,加时热疫大起,於是十万大师瘴厉腹疾,死者八九。

既上闻,神庙大不乐,命穷治厥繇。

久之,乃得吴丞相与逵书劄曰:「安南事宜以经久省便为佳。

」张本「经」作「持」。

盖逵承望丞相风指,因致坐毙。

事未竟,会吴丞相以疾薨於位,得不治。

其後几三十年,当大观之初,吴丞相之二孙曰储、曰侔者,以同妖人张怀素有异谋,皆赐死,一时识者咸谓「安南之役,天之所报」云。

呜呼,执事之人、主国家谋议者,可不慎哉,可不戒哉。

  章丞相惇性豪迈,颇傲物,在相位数以道服接宾客,自八座而下,多不平之。

然独见鲁公则否。

张本云「则不尔」。

而鲁公时在翰院为承旨,别本竝无「而」字。

亦自负章之不能以气凌公也。

一日,诣丞相府。

故事,宰执出政事堂归第,有宾吏白侍从官在客次,而大臣者既舍辔即不还家,径从断事所而下以延客。

及是章丞相反,不揖客,行入舍,褫其公裳,特易以道服而後出。

鲁公方趋上,适见之,别本「适」下竝有「遽」字。

则亟索去。

於是章丞相作惭灼然而语公曰:「是必以衣服故得罪矣,然愿少留。

」公曰:「某待罪禁林,实天子私人,非公僚佐,藉人微,顾不辱公乎?」遂起,欲行去。

章以手掠公,别本「掠」竝作「接」。

目使留,致恳到。

会荐汤而从者以骑至,故公得而拂褏,别本竝无「而」字。

因卧家,具章白其事,且以辱朝廷而待罪焉。

哲庙览公奏,深多公之得体,亟诏释之。

因有旨:「宰臣章惇赎铜七斤。

」仍命立法,以戒後来。

自是,鲁公终章丞相之在相位而不以私见也。

噫,前朝侍从臣卓尔风立乃如此,後来罕见之。

  元祐末,宣仁高后崩,是岁即改元绍圣。

哲庙既亲政,首拜章丞相惇右仆射。

故事,拜相遣御药院内侍一员,齎诏宣押赴阙。

章丞相後见鲁公论宣召事,因曰:「大有破除也。

」盖前朝召大臣,如齎诏内侍遇所历郡县,凡土产名物,大臣必以书遗之,号「书送」者,次第至阙乃止。

独章丞相能知此故事故也。

其後,鲁公自钱塘复太师而召,上曰:「御药院皆老班,惧溷扰卿,特选命四方馆使童敏。

雁里本作「童使敏」,「使」字疑因上「馆使」字而衍耳。

别本竝无。

今从之。

此朕亲信,俾齎诏。

」仍以御笔手书十幅,示意鲁公不得力辞。

时公遂遵书送故事,亦稍厌劳费,笑谓吾曰:「赖吾得章丞相语尚有此,後人疑不复知前辈故事矣。

  上清储祥宫者,乃太宗出藩邸时艺祖所锡予而建也。

中遭焚毁,神庙时召方士募人将成之,未就。

及宣仁高后垂帘,乃损其服御而考落焉,因诏东坡公为之记,而哲庙自为书其额。

後泰陵亲政,元祐用事臣得罪,遂毁其碑,又改命鲁公改更其辞。

鲁公时为翰林学士承旨也。

於是天子俾置局於宫中,上璫数人共主其事,号诸司者。

凡三日一赴局,则供张甚盛,肴核备水陆,陈列诸香药珍物。

公食罢,辄书丹於石者数十字则止,必有御香、龙涎、上尊、椽烛、珍瑰随锡以归。

凡百余日碑成。

既出,而金填其字,人因争取之,一本售五千焉。

得数百本分赐群臣,余诏藏之禁中。

吾尝读欧阳文忠公集,见其为学士时钞国史,仁庙命赐黄封酒、凤团茶等,後入二府犹赐不绝。

国家待遇儒臣类如此。

  大观之前,吾竹马岁,与群儿戏。

适道文太师、韩侍中,语才一语吐,别本竝无下「语」字。

则翁姥长者辈别本「姥」竝作「老」。

必变色以戒曰:「小後生不得乱道。

」当是时,去二公薨已数十年,犹凛凛然尊严,使人尚敬之若神,岂非朝廷崇养其望至是,盖不若是无以表天下,一其信从者,其祖宗之深虑也。

及後,所谓大臣国事既不克自重,时吾已识事矣,则但覩朝野日骛,党仇更相反覆。

於是士大夫进退之间犹驱马牛,不翅若使优儿街子动得以指讪之,曾不足以备缓急。

私窃谓体貌重轻而然。

别本末竝有「乎」字。

  宰相堂食,必一吏味味呼其名,听索而後供。此礼旧矣。独「菜羹」以其音颇类鲁公姓讳,故回避而曰「羹菜」,至今为故事。

  国朝礼大臣故事,亦与唐五季相踵。

宰相遇诞日,必差官具口宣押赐礼物。

其中有涂金镌花银盆四,此盛礼也。

独文潞公自庆历八年入拜,厥後至绍圣岁丁丑,凡五十年,所谓间镀鐖花银盆固在。

「间」字疑误。

遇其庆诞,必罗列百数於座右,以侈君赐。

当时衣冠传以为盛事。

  国朝之制,待制、中书舍人以上皆坐狨。

杂学士以上,遇禁烟节至清明日,则赐新火。

往往谓之快行家者,昧爽多就执政、侍从之门,茶肆民舍取火热烛,执之以烧,才未及寸,殊有惧也。

吾家隆盛时,出则联骑,列十三狨座,遇清明得新火者九枝,门户被天遇殊绝。

政和初,至尊始踵唐德宗呼陆贽为「陆九」故事,目伯氏曰「蔡六」。

是後,兄弟尽蒙用家人礼,而以行次呼之。

别本竝无「之」字。

至於嫔嫱宦寺,亦从天子称之,以为常也。

目仲兄则曰「十哥」,季兄则曰「十一」,吾亦荷上圣呼之为「十三」。

而内人又皆见谓「蔡家读书底」。

呜呼,无以报称且奈何。

  宣和岁己亥夏,都邑大水,莫知所繇来。

向非城西索水之北有新筑堤,初架水之通宫苑者,别本「架」竝作「界」。

偶横阻得且止,微此,一夕灌城,悉为鱼鳖矣。

时给事中许翰崧老语鲁公;「顷荧惑入天江,有谢中美者,谓後三年都邑必大水,今验矣。

」案文献通考云「政和六年七月乙未,荧惑犯天江。

主旱。

」今谢云「主大水」,占验不同如此。

鲁公因语吾,使访其人,且久,一日原庙属行香,吾适待罪从班,而待制缀行,政在百寮前略相近。

张本「相」作「且」。

有左司郎官李璆西美儳进吾後,谓吾曰:「曩求谢中美不得,此其人也。

」吾颔之,班退,亟邀谢中美归舍焉。

当是时,世事亦可虑,狂妄每私忧过计,得见中美喜,因共商榷天官事。

中美自谓,繇唐以来治天官六世矣,六世外不可得而推。

其家学大抵本太史公天官书,而占以洪范。

太史公天官书者,譬世六经,视他天文犹百家耳。

款叩中美,中美曰:「他占类不足道。

独大观四年彗星逆行,从阁道入紫宫,再归帝座,此可畏者。

」吾问:「占验果若何?」则曰:「彷彿汉中平末也。

」即呼书吏开柜,取东汉志来,因共视之,见杀宦者、易弘农及献帝流离事,吾大骇惧。

中美则以手摩拂书册,而言不必尽然,要槩似之。

又问其期,曰:「壬寅。

」时辛丑春也。

吾更汗慑,及壬寅不验,则曰:「当在乙巳。

」後乙巳遂验云。

又当癸卯岁,中美监染院罢,詣部授资州。

一旦之任,执手言别曰:「愿公自爱,天下将乱矣。

独蜀中良,後甚足终我之残龄焉。

」未几,金人果寒盟,有诏内禅。

靖康初,兵民杀内侍,其後两宫北狩,僭伪出,天下乱。

吴本无「僭伪出」三字,「乱」上有「大」字。

於是新天子中兴江左,四川独帖泰。

当中兴雎阳时,许翰崧老者适拜副枢,而吾贬万里外,闻之,谓翰必能荐召中美,为中兴用矣。

吾尝有所闻。

「尝」似宜作「当」。

吴本云「吾尝闻」,尤误。

中兴之八载,有刘公宝学子羽来,自川陕佐宣抚使得罪,吾与同处博白,始能道中美既罢资州,厥後死矣。

亟问其子弟,刘公曰:「无儿,其书亦不传焉。

今世略得其绪余者,独襄陵许翰崧老,次其麤则吾也。

」惜哉。

  崇宁间,九重一夕有偷儿入内中,繇寝殿北,过後殿而西南,别本竝无「而」字。

历诸嫔御合又南,直崇恩太后宫而出。

殆晓觉之,有司罔测。

时鲁公当国,曰:「可捕治搭材士。

仪鸾司有逃逸者乎?」有司曰:「是夕,仪鸾司独单和者逃。

」鲁公:「亟捕单和来。

」凡三日得於雍丘,自肩至踵皆金器也。

鞫得其繇,盖和善飞梯,为仪鸾司第一手,常经人禁闥供奉,颇知曲折。

是夕,用绳系横木,号软梯。

案此条疑未完。

璜川吴氏本与此同。

涉园张氏本有「而入」二字,亦後人所增也。

  

  

  

  

  

铁围山丛谈卷第三

  孟翊有古学而精於易。

鲁公重之,用为学官。

尝谓公言:「本朝火德,应中微,有再受命之象。

宜更年号、官名,一变世事,以厌当之。

不然,期将近,不可忽。

」鲁公闻而不乐,屡止俾勿狂。

吴本云「遽止之」。

大观三年夏五月,天子视朔於文德殿,百僚班欲退,翊於群班中出一轴,所画卦象赤白,解释如平时言,以笏张图内,唐突以献。

上亦不乐,编管远方,而翊死。

明年夏,彗星出,改元政和,时事稍稍更易。

当是时,人疑为翊之言颇验。

其後十七年金人始寒盟,十八年乃有中兴事。

  太上皇帝端邸时多徵兆,心独自负。

一日呼直省官者谓之曰:「汝於大相国寺迟其开寺,时持我命八字往,即诣卦肆,徧问以吉凶来。

第言汝命,勿谓我也。

」直省官如言,至历就诸肆问祸福,大抵常谈,尽不合。

末见一人,穷悴蓝缕,坐诸肆後。

试访,曰:「浙人陈彦也。

」直省官笑之黾勉,又出年命以示彦。

彦曰:「必非汝命,此天子命也。

」直省官大骇,狼狈走归,不敢泄。

翌日,还白端王。

王默然,因又戒访:句误,别本竝作「因又致饬」。

「汝迟开寺,宜再一往见。

第言我命,不必更隐。

」於是直省官乃复见彦,具为彦言。

彦复咨嗟久之,即藉语顾直省官曰:「汝归可白王:王,天子命也。

愿自爱。

」踰年,太上皇帝即位,彦亦遭遇,後官至节度使。

  阴阳家流穷五行术数,不得为亡,至一切听之,反弃夫人事,斯失矣。

是以古之人行道而委命,不敢用亿中以为信也。

先鲁公生庆历之丁亥,月当壬寅,日当壬辰,时为辛亥。

在昔幼时。

言命者或不多取之,能道位极人臣则不过三数。

及逢时遇主,君臣相鱼水,而後操术者人人争谈格局之高,推富贵之繇,徒足发贤者之一笑耳。

大观初改元,岁复丁亥,东都顺天门内有郑氏者,货粉於市,家颇赡给,俗号「郑粉家」。

偶以正月五日亥时生一子焉,岁月日时,适与鲁公合,於是其家大喜,极意抚爱,谓且必贵。

时人亦为之倾耸。

长则恣听其所欲为,鬬鸡走犬,一切不禁也。

始年十七八,别本竝无「七」字。

当春末,携妓多从浮浪人,跃大马游金明,自苑中归,上下悉大醉矣。

马忽骇,入波水中,吴本「波」作「大」。

浸而死。

  蜀人谢石,宣和岁壬寅到辇下,以术得名。

善相字,使人书一字,即知人之用意,以卜吉凶,其应如响,遂得荣显。

时宣和七年,亟求归,临别语吾曰:「石受恩者至今,以武弁获美官,犹衣锦,念无以报公德,惟有相字之术。

诚无人,独可以传公。

公其受之。

」时吾得罪偃蹇,自揣决不能慎口诲果,更资以吉凶他术,吴本无「诲」字、「果」字。

是益取祸。

故谢之,不肯听石。

石又语吾曰:别本竝作「不肯听,後又语吾曰」。

「自是天下其乱矣,独蜀犹尚在,二十年外则不知也。

是时语公,期蜀中相见。

」吾更默不敢答,未几流贬,俄中原倾覆。

吴本「俄」作「顷」。

後二十有一年,吾在铁城,因故人有帅成都者得寓书,遂与石通寒温。

则二十年外期相见者如是乎?然巧发奇中,殊有惧,故特疏其二三事於後。

始石居市邸,人有失金带者,书一「庚」字以问石,石曰:「汝有所失乎?必金带也。

然我知其人三日内始出。

」别本「始」竝作「便」。

果如期出。

鲁公知而召之焉,书一「公」字。

石曰:「公师位极人臣,福寿若此,不必问所问吉凶。

别本竝作「必非问吉凶」。

但表某微术者,公师当少年时尝更名尔。

」鲁公笑而颔之。

吾最晚生,盖不知此,然虽伯氏枢府为长,且亦不知也。

太上皇闻而密俾之,尝为书一「朝」字,命示之。

吴本云「太上皇闻而密使人书一朝字,命示之」。

石曰:「此非人臣也。

我见其人则言事。

」询何自知,石曰:「大家天宁节以十月十日生,此「朝」字十月十日也,岂非至尊乎?」上喜,乃召见。

石有问辄中,且令中官索东宫书一字来,乃以「太」字进。

又问石,石曰:「此天子也。

」左右为大惧。

上询谓何,石曰:「『太』字点微横,此必太子也。

他日移置诸上,岂非『天』字耶?」上以金带赐之。

後闻石贬官在成都,时国步艰难,诏天下科举分路类试,而四川士子萃於锦宫。

石曰:「我能知蜀中魁也,且亦知试题。

」於是儒生之好事者,聚醵金钱若干,俾石书所试题,又书上七人科第名氏,共缄识之。

及榜出,取所书开视,无一不验。

大凡石能道人胸腹间意所求望,与人决祸福吉凶,加劝戒以道理,纵横罔测。

今岁益久矣,不知其存亡。

  元丰末,叔父文正知贡举。

时以开宝寺为试场。

方考,一夕寺火大发。

鲁公以待制为天府尹,夜率有司趋拯焉。

寺屋皆雄壮,别本「皆」竝作「既」。

而人力有不能施,穴寺庑大墙,而後文正公始得出,试官与执事者多焚而死。

案文献通考云「点检试卷官翟曼、陈方、马希孟焚死,吏卒死者十四人」。

於是都人上下唱言:「烧得状元焦。

」及再命试,其殿魁果焦蹈也。

别本竝作「焦韬」。

  政和末,王安中骤迁中书舍人,往谢郑丞相居中。

谓曰:「君作紫微舍人,首草者何人词耶?」安中答:「适一番官诰命尔。

」郑丞相曰:「若尔,君必入政府。

居中闻前辈言,入紫微为舍人,首草番官诰词者号利市,必预政柄。

居中当时亦是。

盖数已验,君其入二府乎?」後果然。

  昔江南李重光,染帛多为天水碧。

天水,国姓也。

当是时,艺祖方受命,言天水碧者,世谓逼迫之兆。

未几,王师果下建邺。

及政和之末复为天水碧,时争袭慕江南风流,然吾心独甚恶之。

未几,金人寒盟,吴本「寒」作「败」。

岂亦逼迫之兆乎?

  政和以後,道家者流始盛,羽士因援江南故事,林灵素等多赐号「金门羽客」,道士、居士者,必锡以涂金银牌,上有天篆,咸使佩之,以为外饰;或被异宠,又得金牌焉。

及後金人之变,群酋长别本竝作「州郡酋长」。

皆佩金银牌为兵号,始悟前兆何不祥也。

  洛阳古都,素号多怪。

宣和间,忽有异物如人而黑,遇暮夜辄出犯人。

相传谓掠食人家小儿,且喜齧人也。

於是家家持杖待之,虽盛暑不敢启户出寝,吴本无「出」字。

号曰「黑汉」。

繇是亦多有偷盗奸诈而为非者,踰岁乃止。

此五行志所谓「黑眚」者是也。

不数年,金国寒盟,遂有中土,两都皆覆。

  靖康改元,春正月敌骑始犯阙,王黼乃得罪,取道繇咸平县。

此句上下有脱文。

案东都事略云「贬为崇信军节度使,永州安置」。

时不欲杀大臣,而使若贼残之者。

及中兴之後,伪楚张邦昌先黜居长沙,後以罪赐自尽焉。

黼死於辅故村,东都事略作「辅固村」。

邦昌死於平楚门下官舍。

  伪楚张邦昌始为中书舍人,梦乘太上辇,拥仪从出两山间,居辇上回视,见二马逐其後,能记其毛色也。

後自燕山来,受伪封册,乃籍乘舆服御,回顾二马则如梦。

伪齐刘豫者为小官时,梦至阙里拜仲尼,仲尼辄答其拜。

又尝梦拜释氏,为之起。

因独自负,遂果於僭。

吴本「於」作「上」。

然二者皆不克终也。

知梦兆肸蠁,世或有之,至吉凶则繇乎人。

是以君子独能守其正而获其休矣。

此昔人所以不贵乎徵梦。

吾得之邦昌之二侄、豫之乡人王寺丞忠臣云。

案璜川吴氏、涉园张氏两家钞本,第二卷俱终於此条,入後始为第三卷。

  赵安定王普,佐艺祖以揖让得天下,平僭乱,大一统。

当其为相时,每朝廷遇一大事,定大议,才归第则亟闭户,自启一箧,取一书而读之,有终日者,虽其家人莫测也。

及翌旦出,则是事必决矣。

用是为常,故世议疑有若子房解后黄石公事,必得异书焉。

及後王薨,家人始得开其箧而视之,别本「视」竝作「见」。

则论语二十卷。

  江南徐铉归朝,後坐事出陕右。

柳开时为州刺史。

开性豪横,稍不礼铉。

一日,太宗闻开喜生脍人肝,且多不法,谓尚仍五季乱习,怒甚,命郑文宝将漕陕部,因以治开罪。

开得此大惧,别本「此」字下竝有「报」字。

知文宝素师事铉也,迟文宝垂至,始求於铉焉。

铉曰:「彼昔为铉门弟子,张本「铉」字下有「也」字。

然时异事背,弗能必其心如何,敢力辞也。

」於是开再拜,曰:「先生但赐之一言足矣,毋恤其听不。

」铉始诺之。

张本「始」作「姑」。

顷文宝以其徒持狱具来,首不见开,即屏从者,步趋入巷,诣铉居以觐铉,吴本云「以求觐」,无「铉」字。

张本云「以求觐铉」。

立於庭下。

铉徐出座上,文宝拜竟,升自西阶,通温凊,复降拜。

铉乃邀文宝上,立谈道旧者久之,且戒文宝以持节之重,而铉闲慢废,「慢」字疑衍,吴本无。

後勿复来也。

文宝方力询其所欲,铉但曰:「柳开甚相畏尔。

」文宝默然出,则其事立散。

始吾待罪辇下时,於士大夫间得此而为(心旁双)。

後又见陕右二三贤者,犹能道其事。

噫,将历二百年矣,前辈敦尚风义凛凛如许,是宜不泯矣。

  张端公伯玉,仁庙朝人也。

名重当时,号张百杯,又曰张百篇,言一饮酒百杯,一扫诗百篇故也。

有士人吴本云「闻有一士人」。

颇强记自负,饮酒世尠双。

乃求朝士之有声价者,藉其书牍与先容。

一旦持谒张,张得函启缄,喜曰:「君果多闻耶!又能敌吾饮。

吾老矣,久无对,不意君之肯辱吾也。

」遂命酒,共酌三十余杯。

士人者雄辨益风生,而张略不为动。

俄辞以醉,张笑之曰:「果可人!然量止此乎?老夫当为君独引矣。

」遂自数十举,始以手指其室中四柜书曰:「吾衰病,不如昔。

今所能记忆者独在是。

君试自探一卷袠,别本「袠」竝作「来」。

吾为子诵焉。

」士人曰:「诺。

」即柜中取视之,偶仪礼也,以白张。

张又使士人「君宜自举其首」。

士人如其言,张乃琅然诵之如流。

士人於是始骇服,再拜:「端公真奇人也。

」吴本「再拜」下有「曰」字,「公」上无「端」字。

  庞丞相籍以使相判太原。

时司马温公适倅并州。

一日被檄巡边,温公因便宜命诸将筑堡於穷鄙,而不以闻,遂为西羌败我师,破其堡,杀一副将焉。

朝廷深讶庞擅兴,而诘责不已。

别本「庞」下竝有「公」字,无「而」字。

庞既素重温公之贤,别本「庞」下竝有「公」字。

终略勿自言。

别本竝无「略」字。

久之遂落使相,以观文殿学士罢归。

然庞公益默不一语,温公用是免。

呜呼,庞公其真宰相,上接古人千载之风矣。

  郑尚明昂,别本「昂」竝作「昴」。

老先生也,鲁公甚听爱,坐漏吾狂妄语获戾,竟老死乡井。

顷为吾言:「昔昭陵在位已三十余载,时未有继嗣,而司马温公为并州通判,乃上书力言之,朝廷不罪也。

又温成张后当盛宠,其叔父尧佐一日除节度、宣徽、景灵三使,而包孝肃公为中司,吴本作「中丞」。

击焉。

其白简□□雁里本阙二字,原补「若到」二字,似误。

别本竝作「苦剧」。

骇人,不忍闻,别本「骇人」下竝重一「人」字。

而昭陵容之也。

是以仁庙实录史臣独载温公书暨孝肃三章甚备。

故都邑谚谓人之不正者,曰:『汝司马家耶?』目人之有玷缺者,必曰:『有包弹矣。

』『包弹』之语,遂布天下。

人臣立节,要使後世著闻若此,始近谏诤之风。

」吾志吾老先生语,而後每书诸绅也。

吴本云「而後每书绅以志也」。

  仁庙至和初暴得疾。

时皇嗣未建,中外大恐,及既康复真,小大交章,而仁庙慨然寤。

大臣於是共白天子,以韩魏公厚重,可属大事,请召之,除枢密使。

未几,富丞相丁内艰,魏公乃进,独当国,因力请建立。

於是制诏以英宗自团练使为皇子,封钜鹿郡公。

几年,仁庙登遐,英宗即位,日吴本无「日」字。

以悲伤得疾,国步方艰,万机惧旷,而慈圣光献曹后因垂帘视事者久之。

魏公度上疾廖矣,时旱甚,乃援故事,请天子以素仗出祷雨。

吴本「仗」作「服」。

当是时,都人争瞩目惧呼,大慰中外望。

魏公遂得藉是执奏,丐归政天子。

后许矣,未坚也。

一旦,魏公袖诏书帘前曰:「皇太后圣德光大,顷许复辟。

今书诏在是,请付外施行。

」后未及答,即顾左右曰:「撤帘。

」后乃还宫。

时郑公方为枢密,班继执政而上。

吴本「为」作「在」。

将奏事,则见帘已卷,天子独当宁殿上矣,既下而怒。

吴本云「大怒」。

魏公曰:「非敢外富公也。

惧不合则归政未有期。

」其後,熙宁中魏公薨於乡郡,而郑公不吊祭。

识者以为盛德之歉。

  王舒公介甫被遇神庙,方眷仗至深,忽一旦为人发其私书者,别本竝无「者」字。

介甫惭,於是丐罢累表,不待报,径出东水门,中使宣押不复还矣。

神庙大不乐,遂复听其去,然重其操节,且约再召期。

当是时,既出,挈其家且登舟,吴本无「且」字。

而元泽为从者,误破其頮面瓦盆,因复命市之,则亦一瓦盆也。

其父子无嗜欲,自奉质素如此,与段文昌金莲华濯足大异矣。

吾得之於鲁公。

  王舒公介甫,熙宁末复坐政事堂,每语叔父文正公曰:「天不生才且柰何!是孰可继吾执国柄者乎?」乃举手作屈指状,数之曰:「独儿子也。

」盖谓元泽。

因下一指,又曰:「次贤也。

」又下一指,即又曰:「贤兄如何?」谓鲁公。

则又下一指,沈吟者久之,始再曰:「吉甫如何?且作一人。

」遂更下一指,则曰:「无矣。

」当是时,元泽未病,吉甫则已隙云。

及鲁公久位公台,厌机务劳,自政和後盖数悔叹,吴本「盖」作「益」。

亦患才难,网罗者未尽善,常曰:「相门出将,将门出相。

案似当云「相门出相,将门出将」。

别本竝同,姑仍其旧。

我阅人多矣,罔敢不力,且略无可继我者,天下事将柰何!」既莫用为之计,别本「用」竝作「肯」。

至叩方士王老志,苦求人物。

老志因举二人,皆宰相也,李森,吴本作「春」。

李弥逊。

公大喜,於是亟召用之,张本「亟」作「每」。

又不慰公意。

是後日掣其肘,竟付仗失当。

俄群小大用事,公志益弗伸,而沦胥矣。

此吾备聆公语,目其事,亦伤哉。

  鲁公号知人,每语其人修短,大略多验。

大观初,有诣都省投牒诉改官者,鲁公召上听事所,曰:别本竝无「所」字,吴本「上」作「入」。

「改官匪难,别本「匪」竝作「非」。

当别有骤进用,径入侍从行缀矣。

然反覆不常,惟畏慎作摸稜态过当,卒致身辅相。

」吾笑之,而鲁公不以为憾,吴本作「过」。

乃伪楚也。

  鲁公以崇宁五年罢相印归,时国柄独刘公路逵主之,逵为中书侍郎故也。

别本竝无「故」字。

未几,鲁公复相,而逵被黜。

时堂中诸吏咸祖於门。

吴本作「国门」,无「于」字。

逵曰:「诸君何患。

逵年未五十,太师六十岁人矣。

」俄而逵物故,鲁公复相,每叹息,常训吾曰:吴本「每」「当」二字互转。

「逵白骨已久,而我犹享荣禄。

人之用心,宜不当尔。

可不戒哉。

」案徽宗即位,建言者以元符末复元祐党人太优,朝廷再籍之而颇有阔略者,御史中丞钱遹论党人疑有奸,下两省议。

时刘逵为给事中,独以遹言为非。

及蔡京罢相,逵主国柄,於是言者论逵,谓其乘间抵巇,尽取崇宁以来继述缉熙、美意良法而尽废之,遂罢知亳州。

见於史册者如是,是逵固贤者也。

太师六十岁之言,容或有之,盖恶欲其死,亦常人之情耳。

且奸凶如京,幸而早世,即为国家之福。

逵之言,又宁知不出於爱国之忱乎?

  吕司空公著生重牙,别本竝云「平生重才」。

亦异常人也。

当元祐平章军国重事时,鲁公以待制从外镇罢,张本「外」作「节」。

召过阙。

吴本云「时鲁公以待制奉召过阙」。

吕司空邀鲁公诣东府,列诸子侍其右,而谓鲁公曰:「蔡君,公著阅人多矣,无如蔡君者。

」则以手自抚其座曰:「君他日必据此座,愿以子孙托也。

」鲁公後每谓吾言,惜以党锢事愧不能力副其意者。

吾且谓人之不知也。

及在傅白,一日,吕公之孙切问来,因为道是,而切问曰:「顷鲁公居从班时,吴本「从」作「崇」。

祭司空公文盖备之矣。

」於是相与得申其契好。

噫,前辈识鉴,类多如此。

案吕氏两世相业,门阀昌大,何至预以子孙托人?且重以公著之贤,而其子希哲、希绩、希纯,异时历官,皆有贤声。

知子莫若父,公著宁不知之而必京之托乎,且自章惇为相,公著既削谥贬官矣,迨京擅国,复指为奸党首恶,置元祐党籍刻石殿庭,若惟恐其罪之不著於天下者。

受人之托,报之固当如是乎?欲盖其父之恶,而不恤诬衊贤者,以欺後世,絛真小人之尤哉。

  鲁公宇量迈古人,张本「迈」作「过」,吴本云「宇量过人」。

世所共悉也。

元符初上巳,锡辅臣侍从宴。

故事,公裳簪御花。

早集竞,时有旨宣侍臣以新龙舟。

吴本云「宣侍臣以□龙舟」。

中空一字,或补「玩」字。

愚案:雁里及张本「新」字似衍文。

吴本「玩」字似校者以意增入耳。

而龙舟既就岸,於是侍臣以次登舟。

吴本无「而龙舟既就岸於是」八字,似亦校者节删。

至鲁公适前,而龙舟忽远开去,势大且不可回,鲁公遂堕於金明池,吴本无「鲁公」字。

万众諠骇,仓卒雁里本「仓卒」作「卒伯」,张本作「孚伯」,今从吴本。

召善泅水者。

别本竝无「水」字。

未及用,而鲁公自出水,吴本无「鲁」字。

得浮木而凭之矣,吴本无「而」字、「矣」字。

宛若神助。

既得济岸,入次舍,吴本无此七字。

方一身淋漓,蒋公颖叔之奇唁公曰:「元长幸免潇湘之役。

」鲁公颜色不变,吴本无「鲁」字。

犹拍手大笑,答曰:吴本无「犹」字、「答」字。

「几同洛浦之游。

」一时服公之伟度也。

公时为翰林学士承旨,蒋时为翰林学士云。

吴本无末二语。

  鲁公拜维垣,吴本作「太师」。

亲客来贺。

公略无德色,吴本作「得色」。

且笑语犹常时,因语客曰:「某仕宦已久,皆悉之矣。

今位极人臣,则亦可人,所谓骰子选尔。

人间荣辱,顾何足算。

」骰子选者,盖自公始为太庙斋郎,张本「盖自公始为」作「盖公始自为」。

登上第,调钱塘县尉,绵历内外,而後至太师也。

张本无「后」字。

足见公之度。

  顷客为吾言,靖康末有避乱於顺昌山中者,深入得茅舍,主人风神甚远。

即之语,士君子也。

怪而问之,曰:「诸君何事挈孥能至是耶?」因语之故,主人曰:「乱何自而起乎?」众争为言,於是主人者嗟恻久之,曰:「我父乃仁宗朝人也。

吴本「宗」作「庙」。

自嘉祐末既卜是居,因不复出。

以我所闻,但知有熙宁号,他则不审原本竝作「他则不尝」,雁里本或校改作「审」,从之校今为几何年矣。

」客又告以本朝传敍纪年次第,吴本云「客为传叙纪年次第」。

主人但颔。

而留数日,吴本「颔」下有「之」字,无「而」字。

伺知贼退,乃出山散去。

吴本止此。

无了云云数行。

吾闻客言,胸次为豁如者经夕,且此山中主人定不知世间有熙、丰、元祐是非矣。

尝谓吾之罪咎,深有媿乎士大夫,然士大夫者,似亦媿我山中主人。

因作顺昌山中主人说。

  大观末,鲁公责宫祠,归浙右。

吾侍公舟行,一日过新开湖,睹渔艇往还上下。

鲁公命吾呼得一艇来,戏售鱼可二十鬣,小大又勿齐。

问其直,曰:「三十金也。

」张本凡「金」俱改作「钱」。

案:后云「竟还一钱而去」,三本同作「钱」,则「金」字似误,今姑仍之。

吾使左右如数以金畀之焉。

去来未几,「来」字疑衍,吴本无。

忽遥见桨艇甚急,飞趁大舟矣。

吴本无此五字。

吾与公咸愕然,谓:「此必得大鱼乎?将喜而复来耶?」顷已及,则曰:「始货其鱼,别本「其」竝作「尔」。

约三十金也。

今乃多其一,别本竝无「今」字。

用是来归尔。

」鲁公笑而却之,再三不可,竟还一钱而後去。

别本竝无「後」字。

吾时年十四矣,白鲁公:「此岂非隐者耶?」公曰:「江湖间人不近市廛者,类如此。

」吾每以思之,张本无「以」字。

今人被朱紫,多道先王法,言号士君子,又从驺哄坐堂上曰「贵人」;及一触利害,校秋毫,则其所守未必能尽附新开湖渔人也[一]。

故书。

  刘尚书赓,法家也。

崇宁间为大司寇,吴本作「大司空」。

一日来诣东府见鲁公。

公时在便坐,与魏先生汉津对,因延刘尚书弛公裳,雁里本「弛」作「施」。

今从张本。

即燕坐焉。

吴本云「因延刘尚书入」,无「弛公裳」云云。

刘公立,不肯就位,吴本作「坐」。

责鲁公曰:「司空仆射,实百僚之仪表也。

柰何与黥卒坐对?赓窃不取,愿退。

」鲁公大笑,亟揖汉津曰:吴本「亟」作「起」。

「先生可归矣。

」吴本无「可」字。

自是,刘公不敢与汉津竝见。

吴本「敢」作「肯」,张本作「复」。

汉津铸九鼎,作大晟,上甚礼听之。

吴本无「汉津铸九鼎」云云。

当是时,侍从之臣犹彊正,吴本作「刚正」。

而宰辅之臣能涵容,风俗如此乎,吴本无「乎」字。

此吾亲见也。

吴本云「吾犹亲见也」。

  林中书彦振摅,案摅,福州长乐人,亦蔡京死党也。

气宇轩昂,有王陵之少戆。

罢政事去,不得意,寓扬州,丧其偶。

久之,忽於几筵坐上,时时见形,饮食言语如平生状,仍决责奴婢甚苦。

吴本「决」作「督」。

彦振徐察非是,乃微伺其踪,则掘地得大穴,破之,罗捕六七老狐。

中一狐尤耄而白,且解人语言,向彦振求哀曰:「幸毋见杀,必厚报。

」彦振勿顾,悉命杀之,迄无他。

及宣和岁庚子,鲁公以弗合罢,而北征将兴,吴本无此五字。

上积闻摅杀狐并使北二事,乃召之守北门,将付以北伐事,为黼沮罢,遂落节钺而归。

使北者,始圣旨与辽人聘问往来,北使至我,则合门吏必诣都亭驿,俾使习其仪,吴本无「其」字。

翌日乃引见,惧使鄙不能乎朝故也。

吴本无「乎」字。

及我使至彼,则亦有合门吏来,但说仪而已,不必习而见。

摅时奉使至北,而北主已骄纵,吴本「而」作「时」。

则必欲令我亦习其仪也,摅不从。

因力强,不可,案东都事略,北主欲为夏人求复进筑城砦,摅力折之。

主不胜其忿,既还馆,绐以宣旨,使降阶跪受,实以国书授之。

摅引故事不从云云。

与此小异。

於是大怒,绝不与饮食。

我虽汲,张本「我」下有「人」字。

亦为北以不潔污其井。

一旦,又出兵刃拥摅出,从者泣,摅亦不为动。

既出即郊野,乃视摅以虎圈,命观虎而已,且谓:「何如?」摅瞋目视之,曰:「此特吾南朝之狗尔。

何足畏?」别本竝作「何足畏人」。

北素讳狗呼,闻之气阻。

摅竟不屈还。

  蒋八座猷,贤者也。

尝为中司,有端直声。

政和初,上赉鲁公以女乐二八。

别本竝作「二人」。

蒋公曰:「唐李晟、马燧用武夫要宠私。

晋魏绛实陪卿,吴本作「臣」。

以和戎得金石。

公今出大儒,张本「公今」作「今公」。

吴本云「公当今大儒」。

盖自周公,吴本无此句。

制礼作乐,方致太平,不应下同此辈。

宜塞其渐,愿公力辞焉。

」鲁公大喜之,然不克用。

及政和末,伯氏既联姻戚里,後大辟第,开河路,作复道,以通宫禁。

蒋时与吾俱在书局,数大蹙额而唁吾曰:「约之,案约之,絛字也。

见墨庄漫录。

柰何公家而吾言不克用?徒以狂妄几死而已。

」祸乱後痛始定,每怀蒋八座语,君子哉。

案璜川吴氏,涉园张氏钞本,第三卷竝终於此条,入後为第四卷。

  范元实温,吾所畏友,然不护细行。

吾以时士议勉之,元实怒曰:「我不解今时士大夫,不使人明目张胆直道而行,率要作匿情诡行,似王莽日事沽吊。

是谁倡此!岂世美事耶?」吾每首肯焉。

又尝与吾论时势及开元、天宝之末流。

元实曰:「不然。

天宝之势,土崩瓦解,异乎今日鱼烂也。

」时鲁公亦痛悔,一日喟然而叹,数谓吾曰:「今复得陈瓘、刘器之来,意若可救药乎?」吾语元实。

元实大喜,语吾曰:「公之大人有此心,岂独海内,乃公之福。

第恐难得好汤,使多咽不下尔。

」元实亟持其书报二公,而二公是岁皆下世。

元实亦为其宠妾红鸾所困,俄得伤寒,不数日殂,可伤哉。

书此,俾世知时不乏人。

  伯父君谟,号「美髯须」。

吴本无「号」字。

仁宗一日属清闲之燕,偶顾问曰:「卿髯甚美,长夜覆之於衾下乎?将置之於外乎?」君谟无以对。

归舍,暮就寝,思圣语,以髯置之内外悉不安,遂一夕不能寝。

盖无心与有意,吴本作「有心」。

相去适有间。

凡事如此。

  童贯彪彬燕颔,亦略有髭,瞻视炯炯,不类宦人,项下一片皮,吴本无「一」字。

骨如铁。

吴本云「其骨如铁」。

王黼美风姿,吴本「风」作「丰」。

极便辟,面如傅粉,然须发别本竝作「鬓发」。

与目中精色尽金黄,张口能自纳其拳。

大抵皆人妖也。

吾识黼於未得志时,鲁公独忽之,後常有愧色于吾。

黼始因何丞相执中进,後改事郑丞相居中,然黼首恃奥援,父事宦者梁师成,盖已不能遏。

吴本有「也」字。

  翟参政公巽汝文,有文名。

对人辞语华畅,吴本作「宣畅」。

虽谈笑,历历皆可听,然不妄吐也。

吴本无此句。

政和间为给事中,每见殿庭宣赞称「不要拜,上殿祗候」,必咄咄曰:「不要拜,此何等语。

」旁问之:「君俾为何言乎?」公巽曰:「宣赞有旨勿拜。

」吴本「宣」作「当」。

时蔡安世靖、陈应贤邦光,同在门下外省,吴本无「外」字。

安世位公巽之上,而应贤坐基下。

每相与谈论,二人必交辟之。

一日辞屈,於是叹曰:「嗟乎,遂厄於陈、蔡之间。

  范温元实,议论卓尔过人。

当宣和初,尝为吾言:「孙皓曰:『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

劝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

』武帝悔之。

及陈後主上隋文帝诗曰:『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太平无以报,愿上登封书。

』且一种降王,[二]张本云「盖同一种降王」。

就中後主真驽才。

  外兄徐若谷,字应叟,贤德君子也。

常以吾清浊太分,是非太明为戒。

尝论古人:「若阮嗣宗口不臧否人物,号为长者;至於对人作青白眼,则更甚於臧否。

」吾服其语。

  鹿谿生黄沇,钦人也。

从学陈莹中、黄鲁直,文字固不凡。

与吾谈经,每叹今时为春秋者,不探圣人之志,吴本作「旨」。

但计数其後,张本「後」上有「先」字。

逐传则论鲁三桓、郑七穆,穷经则会计书甲子者若干,书侵、书战者为几,皆繇汉二刘、唐武平一启其端。

是犹世愚者皆学佛,而论金刚经篡。

吾未晓,迫问之,则曰:「有一十三,张本云「有一二三」。

恒河沙,三十八,何以故。

  国朝实录、诸史,凡书事皆备春秋之义,隐而显。

若至贵者以不善终,则多曰「无疾而崩」,「崩」似当作「薨」,三本竝同。

姑仍之。

大臣亲王则曰「暴卒」,或云「暴疾卒」。

无疾者,雁里及张本竝作「以疾者」。

今从吴本。

如李穀是也。

暴疾卒,如魏王德昭是也。

大凡前书不若後书。

前书犹庶几,至後书生纷兢更易,吴本「生」作「多」。

则益阔疎,难取信矣。

吴本无「阔疎」二字。

  江汉,字朝宗。

有宋史学,惜乎猥以长短句辱其名也。

尝与吾论史家流学,当取古人用意处,便见调度。

太史公曰:「投机之会,间不容尠忽。

」班孟坚曰:「投机之会,间不容发。

」至宋景文又曰:「投机之会,间不容穟。

  王性之銍,博洽士也。

尝语吾:「宋景文公作唐书尚才语,遂多易前人之言,非不佳也。

至若张汉阳传,前史载武后问狄仁杰:『朕欲得一好汉。

』顾是语虽勿文,宁不见当时吐辞有英气耶?景文则易之曰:『安得一奇士用之。

』此固雅驯矣,然失其所谓英气者。

」吾不能答。

  王元泽奉诏修三经义,时王丞相介甫为之提举,盖以相臣之重,所以假命於其子也。

别本「子」竝误作「手」。

吾後见鲁公与文正公二父,相与谈往事,则每云:「诗、书盖多出元泽暨诸门弟子手,至若周礼新义,实丞相亲为之笔削者。

」及政和时,有司上言天府所籍吴氏资居检校库,而吴氏者王丞相之婣家也,且多有王丞相文书,於是朝廷悉命藏诸秘阁。

用是吾得见之,周礼新义笔迹,犹斜风细雨,诚介甫亲书,而後知二父之谈信。

  歌者袁綯,乃天宝之李龟年也。

宣和间供奉九重,尝为吾言:东坡公昔与客游金山,适中秋夕,天宇四垂,一碧无际,加江流(水顷)涌,俄月色如昼。

遂共登金山山顶之妙高台,命綯歌其水调歌头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歌罢,坡为起舞,而顾问曰:「此便是神仙矣。

」吾谓文章人物,诚千载一时,後世安所得乎?

  五季文章趣卑陋甚矣,吴本无「趣」字,张本作「旨趣」。

然当时诸僭伪,其国颇亦有人。

别查竝无「其」字。

吾顷游博白之宴石山号普光禅寺者,为屋数椽而已。

其山迥绝,洞穴奇怪,得一碑,乃伪汉时人为寺记。

特喜其两语,曰:「蔬足果足,松寒水寒。

  熙宁初,王丞相介甫既当轴处中,而神庙方赫然,雁里本脱「赫」字,吴本无「赫然」二字,今从张本。

一切委听,号令骤出,但於人情适有所离合。

吴本云「於人情适有不合」。

於是故臣名士往往力陈其不可,且多被黜降,吴本无「且」字。

後来者乃寖结其舌矣。

当是时,以君相之威权而不能有所帖服者,独一教坊使丁仙现尔。

丁仙现,时俗但呼之曰「丁使」。

丁使遇介甫法制适一行,必因燕设,於戏场中乃便作为嘲诨,别本竝无「乃」字。

肆其诮难,辄有为人笑传。

吴本无「有」字。

介甫不堪,然无如之何也,因遂发怒,必欲斩之。

神庙乃密诏二王,取丁仙现匿诸王邸。

二王者,神庙之两爱弟也。

别本竝无「两」字。

故一时谚语,有「台官不如伶官」。

  熙宁间,东平有名士王景亮者,喜名貌人,後反为人号作「猪觜关」。

世谓郓有猪觜关,繇此始。

继有不肖者,乃更从而和之,日久为人号「猪觜关大使」,案此句似当云,「又为人号曰猪觜关大使」。

亦各有僚吏之目。

吕升卿者,形貌短劣,谈论好举臂指画,奉使过东平,遂被目为「说法马留」。

厥後,相去将三十余年,王大粹靓以给事中出守东平,乃被目为「香棖圆」者,盖谓不能害人,且不治病也。

凡轻薄类此。

昔鲁公以元祐时亦帅郓,到郡大会宾客,把酒当广坐谓之曰:「闻公号猪觜关,凡人物皆有所雌黄。

某下车来未几,然敢问其目。

」其人曰:「已得之矣。

」众皆为(心旁双)。

公喜,且笑而逼之,则曰:「相公璞也。

  东坡公元祐时既登禁林,以高才狎侮诸公卿,率有标目殆徧也,独於司马温公不敢有所重轻。

一日相与共论免役差役利害,张本「差役」作「差使」。

偶不合同。

吴本无「同」字。

及归舍,方卸巾弛带,乃连呼曰:「司马牛!司马牛!」

  崇宁初建三卫府,多大臣与勋戚子弟。

一日众坐共谈西汉事有隽不疑者,其人曰:「彼何故不来见大臣?」於是一时大传为口实。

然不至是,此特王辅道寀轻薄造以为笑。

寀有逸才,时为三卫中郎,後遭极刑。

案寀,韶之子,以左道诛。

  崇宁中有一名士,过浙右姑苏,有州将夙戒尝河魨者,士人甚惧,预语其家人:「我闻河魨有大毒,中之必杀人。

今州将鼎贵,且厚遇,别本竝作「意」。

逆之必不可。

为之柰何?傥一中毒,是独有人屎可救解。

汝辈当志吾言也。

」及就之,主人愧艴而谢客曰:「且力求河魨,反不得,吴本云「不可得」。

张本云「乃不得」。

幸贳其责。

吴本作「罪」。

愿张饮以尽欢。

」别本竝无「张」字。

坐客於是咸为之竟醉。

士人者归,沈顿略不省人事,因大吐。

其家人环之争号,谓果中毒矣。

夜走取人秽,亟投以水,绞取而灌之焉。

辄复吐,则又灌不已。

举室伺守。

天殆晓酒醒,能语言,始语不得河魨,则已弗及。

  

   校勘记 #

   [一] 则其所守未必能尽附新开湖渔人也 「附」,学海本作「如」。

   [二] 且一种降王  「且」,学海本作「皆」。

  

  

  

  

  

铁围山丛谈卷第四

   米芾元章好古博雅,世以其不羁,士大夫目之曰「米颠」。

鲁公深喜之。

尝为书学博士,後迁礼部员外郎,数遭白简逐去。

一日以书抵公,诉其流落。

且言举室百指,行至陈留,独得一舟如许大,遂画一艇子行间。

鲁公笑焉。

吾得是帖而藏之。

时弹文正谓其颠,而芾又历告鲁公洎诸执政,自谓久任中外,竝被大臣知遇,举主累数十百,皆用吏能为称首,一无有以颠荐者。

世遂传米老辨颠帖。

  顷一天府尹,用吏能称,颇不大博。

约五鼓与侍从同坐待漏院舍。

忽语众曰:「夜来不能寐,偶读孟子一卷,好甜。

」张台卿内相闻,随答曰:别本、「闻」竝作「阁」。

「必非孟子,此定唐书尔。

」一座为哄。

  祖宗故事,诞育皇子、公主,每侈其庆,吴本无此句。

则有浴儿包子竝賫巨臣戚里。

包子者,皆金银大小钱、金粟、别本竝作「金果」。

涂金果、吴本「涂金米」。

犀玉钱、犀玉方胜之属。

如诞皇子,则赐包子罢,又逐後命中使人齎密赐来,张本「逐」作「随」。

约颁诸宰相,余臣不可得也。

密赐者必金合,多至二三百两,中贮犀玉带或珍珠瑰宝。

及太上朝,皇子既洗,时何执中为相,因力丐罢去密赐故事,上可之。

後鲁公召自钱塘而再相也,与何傅适有皆召之美。

而何傅每叹近时锡賫薄少者,鲁公顿报之曰:「公所谓自作自受故也。

」当是时,方粉饰太平,务复古礼制。

一日殿庭讲事罢,共归都堂。

鲁公复向何傅叹行礼久,颇厌疲劳。

何傅於是忽起而报曰:「此亦吾公师所谓自作自受矣。

」公为之笑。

  豫章郡王孝参,雁里本误作「孝恭」,今从别本。

曹王之次子。

案史,孝参实王第三子,故下文有「三大王」之号。

此云次子,似误。

三本竝同,姑仍其旧。

曹王甚贤,神庙之季弟也,案此句下宜增「孝参」二字,文义始明。

於太上皇为从兄弟,且俊爽一时,甚尊宠也,号「三大王」者。

「者」字疑衍文,否则「号」字上有脱文。

又案吴本作「二大王」。

疑校者因上次子故误改耳。

张本与此同。

政和间始建春宫,既事大体重,乃命近戚奏告诸陵,而三大王遂行。

朝廷亦为妙选行事官与之偕,尽馆阁上才,一时之盛举也。

诸名士既与王同塗,而王亦自矜持,朝夕谭对,简札间独喜用「其」字。

诸公为怏怏不乐,且以其崇贵,故不敢显讥焉。

往返者多,将及国门,於是争前叙别,始佥约得共报之,曰:「某等其有天幸,获侍大王其将半月,不胜其荣幸。

今违履舄,愿大王保其玉体,益其令闻。

某等不胜其依恋。

」数十「其」而後归,莫不抚掌。

吾後数见宇文叔通虚中延康,犹尚称快不已。

案雁里本「神庙之季弟也」句下,空十八字。

  范内翰祖禹作唐鑑,名重天下。

坐党锢事。

久之,其幼子温,案东都事略作「仲温」。

字元实,与吾善。

政和初,得为其尽力,而朝廷因还其恩数,遂官温焉。

温,实奇士也。

一日,游大相国寺,而诸贵璫盖不辨有祖禹,独知有唐鑑而已。

见温,辄指目,方自相谓曰:「此唐鑑儿也。

」又,温尝预贵人家会,贵人有侍儿,善歌秦少游长短句,坐间略不顾,温亦谨,不敢吐一语。

及酒酣懽洽,侍儿者始问:「此郎何人耶?」温遽起,叉手而对曰:「某乃『山抹微云』女壻也。

」闻者多绝倒。

案「山抹微云」,少游词也。

为时传诵故云。

  蔡内相文饶薿,以殿魁骤进。

晚知杭州,稍失志。

时宜湘间,钱塘经方寇破残後,其用意将效张乖崖公领成都故事。

花判府有寡妇诣讼庭投牒[一],而衣绯袴。

即大书曰:「红袴白裆,礼法相妨。

臀杖十七,张本作「七十」。

且守孤孀。

」又有田殿撰升之登者,名家,亦贤者也,绵历中外。

一日,为留守南都,时群下每以其名「登」,故避为「火」[二]。

忽遇上元,於是牓於通衢:「奉台旨,民间依例放火三日。

」遂皆被白简。

至今遗士大夫谈柄,不可不知。

  吴考功岩夫,劲正有风槩,吴本作「气槩」。

吾畏友也。

吾取友必求诸岩夫,而岩夫亦自喜知人。

宣和间出守洋州,尝以书付其甥周离亨者,使转致诸吾,而吾不知也。

离亨即阴发其舅书,见有群贤名字,其一乃许景行,遂密畀诸王丞相黼。

时王当国,正与鲁公争北伐事,不相合。

既得岩夫书,为奇货,藏之且几年。

吴本云「且经几年」。

时岩夫已代还,而景行又自除殿中侍御史矣。

一日,上忽有意似向鲁公者。

黼伺得之,惧,始发岩夫之书,谓妄荐台臣於大臣子弟也。

上偶震怒,而岩夫与景行遂皆免所居官,离亨乃得拜符宝郎,於是朝班无小大,咸揶揄,目之曰「青鸟」。

其後,周青鸟之名竟载白简。

则士大夫枢机,吁!安得不慎。

  长安西去蜀道有梓橦神祠者,素号异甚。

士大夫过之,得风雨送,必至宰相;进士过之,得风雨则必殿魁。

自古传无一失者[三]。

有王提刑者过焉,适大风雨,王心因自负,然独不验。

时介甫丞相年八九岁矣,侍其父行,後乃知风雨送介甫也。

鲁公帅成都,一日召还,遇大风雨,平地水几二十寸,遂位极人臣。

何文缜丞相(*上卤下木),政和初与计偕,亦得风雨送,仍见梦曰:「汝实殿魁,圣策所问道也。

」文缜抵阙下,适得太上注道德经,因日夜穷治。

及试策目,果问道,而何为殿魁。

吴本云「而何殿魁果验」。

  李郁林佩,政和初出官尉芮城。

时因公事过河镇,偶监镇夜同会坐数人,相与共徵鬼神事。

镇官为言:乃者河中有姚氏,十三世不析居矣,遭逢累代旌表,号「义门姚家」也。

一旦大小死欲尽,独兄弟在。

方居忧,而弟妇又卒。

弟且独与小儿者同室处焉。

度百许日,其家人忽闻弟室中夜若与妇人语笑者,兄知是弗信也,张本「是」作「之」。

因自往听之,审。

一日励其弟曰:「吾家虽骤衰,且世号义门。

吾弟纵丧偶,宁不少待!方衰絰未除,而召外妇人入舍中耶?懼辱吾门,将柰何?」弟因泣涕而言:「不然也。

夜所与言者,乃亡妇尔。

」兄瞠愕询其故,则曰:「妇丧期月,即夜叩门曰:『我念吾儿之无乳,而复至此。

』因开门纳之,果亡妇。

随遂径登榻,别本竝无「随」字。

接取儿乳之。

弟甚惧。

自是数来,相与语言,大抵不异平时人。

且惧且怪,而不敢以骇兄也。

」兄念家道死丧殆尽,今手足独有二人,此是又欲亡吾弟尔,且弟既不忍绝,然吾必杀之。

因夜持大刀伏於门左,其弟弗知也。

果有排门而入者,兄尽力以刀刺之,张本「刺」作「事刀」。

其人大呼而去。

拂旦视之,则流血涂地。

兄弟因共寻血汙踪,迄至於墓所,则弟妇之尸横墓外,伤而死矣。

会其妇家适至,睹此而讼於官。

开墓则启空棺而已,官莫能治。

俄兄弟咸死狱中,姚氏遂绝。

李郁林者闻是,始大不然,镇官即於坐命左右索其狱牍来,视之乃信。

呜呼,亦异矣。

夫鬼神之事有不可致诘者。

汉五行志言,元始元年,朔方女子病死,敛棺积六日而出棺外。

类如此乎?後三十一年,时当癸亥,案是为高宗绍兴十三年。

夏四月,会於郡斋,李郁林为吾道之。

即书以补後世听讼者之末也。

  鲁公在从班时,以赵安定王甲第傍近宫阙,便谒见,因僦止焉。

其地甚古,号多凶怪。

既入居之,是夕,有异人刘快活者,谓鲁公未宜寝也。

公曰:「诺。

」乃命酒,与痛饮。

厪三鼓矣,中堂黑暗处辄格格有声甚厉,忽覩一猴,猴类人长大,缓缓而出於外,因忽不见。

时夜中仓卒,故不大惊,然刘但顾曰:「汝又胜他不过。

」吴本「又」作「大」。

公亦大笑,谓刘:「此岂非所谓『山魈』者耶?」遂偕就枕而睡。

别本竝云「遂偕就枕矣」。

  任宗尧者,字子高。

名家子,仕至典乐,後改服武弁,终赠观察使。

宗尧多艺能,洞晓天官、律吕,盖其传授於魏汉津先生。

吴本无「其」字。

宗尧始仕宦时,吴本「仕宦」作「任官」。

即喜功名。

大观末,从尚书王宁、中书舍人张邦昌使高丽,为上节人[四],张本「节」下有「使」字。

至四明则放洋而去。

不十日,吴本云「不一日」。

四明忽传副使舶坏,众为痛之。

始时宗尧将登舟,则寄所齎玩好琴书於相识故人家而迈,及是传也,其故人者嗟恻。

一旦有女奴忽暴病不省,遂为宗尧音诉其故人曰:「某所以涉鲸波万里,奉希尺寸赏,不谓遽持千金之躯,而葬於鱼鼈之腹。

故人念我乎?某所寓三琴,实平生所爱赏。

甲可归之我家,乙亦奇古,当奉故人,下者可与某。

」凡所寓书画箧笥中百物,历历分区,不遗一毫毛。

别本竝作「发」。

其故人大骇,为奠哭。

久之,女奴始苏。

翌日,则四明一郡皆传,谓使者舟坏信矣。

其後戒归使人自高丽[五]。

上下一无恙。

故人者得见宗尧,懽喜窃笑,独异於常。

宗尧始疑而询焉,方道其事,始知为黠鬼所侮。

吾亲见宗尧言之。

雒阳大内兴立自隋唐五代,至圣朝艺祖尝欲都之,开宝末幸焉。

而宫中多见怪,且适霖雨,徒雩祀谢,见上帝而归矣。

是後至宣和,又为年百五十,久虚旷。

盖自金銮殿後,虽白昼,人罕敢入,入亦多有异,虿或大於斗,蛇率为巨蟒,日夜丝竹歌笑之声不绝也。

宣和末,有监官吴本者武人,持气不畏事。

夏月因纳凉於殿庑间,至晡时後,天尚未昬黑,而从者坚请归舍,不听。

俄忽闻跸声自内而出,即有卫从缤纷,执红销金笼烛者数十对,成行罗列。

中一衣黄人,如帝王状,胸间尚带鲜血,–吴本云「胸间鲜血淋漓」。

–拥从甚盛,徐徐行繇殿庑,从本寓舍前过。

本与其从者,急趋入户避之,得详瞰焉。

最後有一卫士似怒,以纳凉故妨其行从也。

乃以手两指按其卧榻之四足,遂穿砖而陷於地,顷刻转他殿而去,遂忽不见。

本大骇,自是不敢宿止其中矣。

因图画所见,徧以示人。

雒阳士大夫多能传之,曰:「此必唐昭宗也。

」吾顷尝闻是事,第流落不偶,久而忘七八矣。

偶流寓者赵令子与来,犹能道其略,因著於编。

  刘器之安世,元祐臣也。

吴本云「元祐贤臣也」。

晚在睢阳,以镪二十万鬻一旧宅。

或谓此地素凶,不可止,器之不信。

始入即有蛇虺三四出屋室间,呼仆厮屏去,则率拱立,谓有鬼神,不敢措其手。

器之怒,改命家人辈,自纳诸筐篚,而弃诸汴流。

翌日则蛇出益多,再弃辄复又倍。

曾不浃旬日,吴本「曾」作「增」、「旬」下无「日」字。

乃至日得五七篚不已也。

器之不乐,因自焚香於土神祠前,曰:「此舍某用己钱易之者,即是某所居矣。

蛇安得据以为怪乎?始犹觊鬼神之有职,吴本「觊」作「冀」。

而後悛革。

今不数日则怪益出,是土神之不职尔。

且当受罚,虽願仍其旧贯不可得矣。

」回顾从者,尽掊土偶五六掷之河中,召匠手为之改塑其神,吴本「召」作「命」。

繇是怪不复作。

  (豆斗)秤诈欺,阴理至重。

吴本「理」作「谴」。

郁林有谢秀才者,衣冠後也。

善以术笼人,上下颇爱之。

於田井间为驵侩事,每以小量轻权贷与人,必用大器巨秤责偿,自喜其得计。

刻深匪一日矣,人往往不觉。

一旦从以仆,其手自捉升(豆斗)诸诳具,将入林野,才出城东门未数里,即雷雨骤兴,有黑云追逐。

及霹雳一声,而谢秀才震死矣。

屡葬则屡为雷所发,伺其肉溃散,乃焚焉。

腹中得一雷楔也。

世人昧锥刀间,一不顾义理,至为鬼神所雠,犹多不戒,且甘以此死。

何哉?

  建炎当三祀,北马将饮江。

於是天子幸明而越[六]。

别本竝无「而」字。

隆祐太后龙舆驻豫章,行台从焉。

时警报益亟,有郎官侯懋、李几凡三人者,每至城东南隅,得园林僻寂,私相谓曰:「使敌一不可避,得相与匿於是,宜死生以之。

」未几,行宫南迈,仓卒之际果不克奔,而敌骑已遽入矣。

三人者得如约,共窜於林,因伏堂之巨梁上,夜则潜下取食而还伏焉,累十数日矣。

幸略无人至者。

一旦忽多人物且沓至,吴本无「物」字、「且」字。

三人但优梁之上计:「此岂皆避敌者耶?胡为而至哉?」别本竝无「而」字。

语未已,即有黑衣数十百人继来,别本竝无「百」字。

共坐於堂,命左右逻捕男女,无少长悉以挺敲杀之,积尸傍午,向暮尽死始去。

当是时,三人者伏据於梁,惙惙然,向脱一仰其首见,必死矣。

黑衣既散,皆谓得免,况已昏夜。

俄复望红纱烛笼数十对引导,别本「烛」竝作「灯」。

有主者数人又至,亦坐於堂,即多群吏据呼阅人姓名者,三人益惧,於此殆不得脱矣。

又细下视之,则但见人物可半。

□头面俱勿辨,别本「半」下无空字。

乃知非人也。

凡点阅死籍至多,辄悉呼其姓名。

中间偶呼至一名,群吏乃争报曰:别本竝无「乃」字。

「不是,不是。

」类如是者,凡有四。

三人者,咸能记忆也。

夜过半矣,事竟皆去。

殆晓则四顾,鸟雀不闻声,知敌已洗城而引遁矣。

即於乱尸中偶有呻吟声,三人共询其名,乃夜来群吏所谓不是者四人,今悉复活矣。

异哉,吾得於宋高州,高州得於侯懋。

懋等皆显官,宜不妄云。

  柳州柳侯祠,据罗池者不十许丈尔。

庙设甚严,其神灵则退之固载诸文辞矣。

吴本无「则」字,「退之」下有「前」字。

自吾放岭外,举访诸柳人,云:「父老递传,柳侯祠中,夕辄闻鸣锣伐鼓之声,亦时举丝竹之音,庙门夜闭,殆晓则或已开,每以为常。

近百许年稍即无此异矣。

」别本「稍即」竝作「稍稍」。

又绍兴乙丑岁,有杨经干者过柳州,因愒於祠,则据其庑间以接宾客,且笑语自若。

及还馆舍,才入屏後,辄仆而卒。

别本竝无「辄」字。

繇是终畏之。

别本竝无此句。

  铁城之小南街,有庞摄官舍,吴本「摄」作「氏」。

张本作「室」。

庞已死久矣。

一日其家木偶土地者,忽自相殴击不止。

家怪异之,焚香拜祷,又不止,乃投於井中。

一夕於井中又出,遂令仆远送之。

然仆人者亦惧,夜以楮钱缠木偶,但潜置於税务门小石桥下,不敢远,人皆不知也。

石桥去行街止数十百步。

翌日则街市人皆见木偶土地夫妇行於街,众大骇,争相传报,聚十百人。

别本竝作「百十人」。

而木偶土地自行街前,以手相接抱而双俱行转街,复抵税务,入其中拦头,因以绳系於柱。

叶戎峯别本竝作「宰」。

因下务,见众喧噪,询之,争白曰:「木土地自行也。

」叶戎曰:「岂有此理!」呼伍伯辈,令二人持此木偶,掷之江中,後乃寂然。

此非所动而动,在五行有兆。

当是时,赵守不易案不易,赵守名也。

吴本脱去。

凶险生事,人不奠居。

吾意谓其有兵火之厄乎?此绍兴乙亥夏六月二十有六日也。

吴本无「二」字,张本「二」作「之」。

吾亲见之。

至九月末,许签判逖死。

十月,赵守殂,而杨同户又死。

南流黄知县,丁忧而去。

欧阳巡铺米推官别本「米」竝作「朱」。

皆卒。

次年六月,叶戎又死。

此其验矣。

案璜川吴氏,涉园张氏两钞本,第四卷终於此条,入後为第五卷。

  天下苦蚊蚋,都城独马行街无蚊蚋。

马行街者,都城之夜市酒楼极繁盛处也。

蚊蚋恶油,而马行人物嘈杂,灯火照天,每至四鼓罢,故永绝蚊蚋。

上元五夜,马行南北几十里,夹道药肆,盖多国医,咸巨富,声伎非常,烧灯尤壮观。

故诗人亦多道马行街灯火。

别本竝无「街」字。

  近世儿女戏,有消夜图者,多为博路以竞胜负。

而作「消」字,或谓可消长夜。

非也,乃元宵夜图耳。

吾待罪西清时,於原庙祖宗神御诸殿阁遇时节,则皆陈设玩好之具,如平生时尝得见。

宵夜图者,皆象牙局,为元宵夜起,自端门及诸寺观,作游行次第。

疑宵夜图本此。

  百戏诸伎甚精者,皆挟法术。

元丰中有艺人,善藏舟,用数十人举而置之,当场万众不见也。

尝经御楼前,上下莫不骇异。

裕陵见之,曰:「其人但行往来舟上耳。

」故知假诳不能诳真人。

  金明池,始太宗以存武备,且为国朝一盛观也。

其龙舟甚大,上级一殿曰「时乘」。

既岁久,绍圣末诏名匠杨谈者新作焉。

久之落成,华大於旧矣。

独铁费十八万斤,吴本作「八十万斤」。

他物略称是。

盖楼阁殿既高巨,舰得重物乃始可运。

先是,池北创大屋深沟以贮龙舟,俗号「龙奥」者。

既纳新舟,别本「既」竝作「改」。

而旧舟第弃之西岸而已。

都城忽累夕大风,异常不止,众惧为烖,虽哲庙颇亦慢。

顷风息,方知新旧二舟即池中战,且三日矣。

新龙毁一目,旧龙所伤尤甚。

後得上达,哲庙怒,降敕悉杖之,始得宁帖。

别本竝无「得」字。

  鲁公崇宁末不入政事堂,以使相就第。

时赐第於閶阖门外,俗号梁门者。

修筑之际,往往得唐人旧冢,或有志文,皆云「葬城西二里」。

大梁实唐宣武节度,梁门外知已为墓田矣。

盖多得妇人胫骨,吴本无「得」字。

率长於今时长大男子几寸焉。

或谓吾曰:「尝亲见陕晋间古长平为秦白起坑道卒处,白骨尚存,其胫长大,异隋唐时也。

」知今人寖尠小,释氏之语或不妄。

案清波别志云「蔡京」赐第,在都城之东,周围数十里。

籍没後,赐种师中,未及迁入,一夕煨烬无遗」。

  李密之死,唐书谓徐世勣表请收藏其尸,乃具威仪,以君礼葬於黎阳山西南五里,坟高七仞。

及政和导河,繇大坯,将复禹迹,因即三山而系浮粱焉。

大坯者,乃黎阳山也。

密坟高,适当所导河之冲,有司以闻,诏以礼改葬之。

时为部役者先发其圹,则多取去金玉。

及奏下,将改卜,然不见其骸,独得头颅,且甚大。

传又谓密頟锐而角方,不知其故。

  昔与小王先生者言:「王舒公介甫何至於无後?」小王先生曰:「介甫,上天之野狐也。

又安得有後?」吾默然不平,归白诸鲁公。

鲁公曰:「有是哉!」吾益骇。

鲁公始乃为吾言,曰:「顷有李士宁者,异人也。

一旦因上七日入醴泉观,独倚殿所之楯柱,吴本「所」作「厅」。

视卿大夫络绎登阶拜北神者。

适睹一衣冠,亟问之曰:『汝非貛儿乎?』衣冠者为之拜,乃介甫也。

士宁谓介甫:『汝从此去,踰二纪为宰相矣。

别本「二」竝作「一」。

其勉旃。

』盖士宁出入介甫家,识介甫之初诞生,故竟呼小字曰『貛儿』也。

介甫见士宁後,果相神庙。

而士宁又出入介甫家,适坐宗室世居事几死,赖介甫得免,即尸解去矣。

」吾得此更疑惑久之,又白鲁公:「造化坱虬,天道蒙鸿。

彼实灵物也,吴本无「也」字。

兽其形,吴本云「禽兽其形」。

中则圣贤尔。

今峩冠佩玉,彼□人也,别本云「被於人世」。

中或畜产多有焉。

要论其心斯可乎?」鲁公为颔之,而吾始得以自决。

吴本云「而吾始得焉」,张本云「而吾疑始得以解」。

  政和末,或於洛水得石,大如拳也。

青黳,有草字两行,作黄白文,上之。

俄一士人又得洛石,政相同,亦上。

皆曰:「鲁公天与之道,急急欲公之奉行,此必有兆。

  绍兴岁丙辰,广右大歉,濒海尤告病。

迄丁巳之春,斗米千钱,人多莩亡。

而嶠南风候素乖譌,至是殊正。

则李花退谢悉成桃,桃实复成李,梨亦变桃,熟皆可食。

凡物多类是。

有茄累累然,枝间或结瓜,大如拳。

此吾亲睹,亦中原所罕。

  始时士大夫起复,则裹糙光幞、吴本「则」下有「皆」字。

惨紫袍、黑角带而已。

上意每恶之。

政和末,议者谓入公门不应变服,遂建议赴治所,别本「建议」竝作「造请」。

皆吉服,与常时无别矣。

大凡有识之士,不肯起复丧次。

起丧次者吴本云「起复者」。

时多权要,吴本首有「乃」字。

或无志之人尔。

郑丞相居中,政和七年遭母丧去,卒哭尚二日则已拜。

张本云「则已拜命」。

士大夫深惜之,然居家犹服丧也。

宣和後起复者,虽在家奉其几筵如故,至接宾客、燕亲旧,盖与常人无异,礼义於是扫地。

李丞相士美邦彦繇起复中拜相。

鲁公时复入政府,别本竝作「地」。

吾得出入禁闼。

一日遣邀吾,吾已诺之矣。

适访其亲密李公弼孺者,乃是置酒,出家妓,作优戏以见待。

吾得此大惧,力辞不去,繇是致疑,因以得罪,此亦获戾之一端焉。

然实贤者,但不谅吾之狂也。

遂以著当时之习俗。

别本「遂」竝作「书」。

  赵吉阳元镇鼎者,中兴名宰相也。

一日於行在所,因过三馆食竟,语坐上:「顷一夕忽梦以罪贬海上,何耶?将无是乎?」於是诸馆职学士争道其德而谈休美,曰:「公为国柱石,安得有此?」其间一二,辄又毅然更起,吴本「毅」作「慨」。

白吉阳:「某门下士也。

藉第使如梦,则某等誓将乘桴而从公行决矣。

」一时以为金石美谈,人故多之,而传达於四方焉。

未几,吉阳去相位,俄废黜於潮阳,後果徙海上。

吴本「後」作「复」。

「徙」下有「於」字。

四年而赵吉阳死。

别本「四年」竝作「数年」。

是时独有一王海康趯者,颇能为流人调护,海上所无薪粲百物,海康辄津致之。

又致诸家问,勤恳不少实。

厥後果为人告讦,坐是免所居官,而海康勿怨也。

当赵吉阳已死,王海康始受代罢归。

时过吾,吾亟访海康:「曩闻三馆之语甚美,今日有践言者乎?君居雷州,雷州独一路通海上,吴本「通」作「逆」。

傍无他道。

君又喜与流人道地,宜悉知之,愿有所闻也。

」王海康即笑谓吾曰:「宁有践言者耶?虽吉阳亲旧,曾弗睹一字之往来矣。

」吾得此中心惄焉,为之短气,且士大夫此风旧矣。

然岂无人乎?惧世或未知,便强谓曰:「必果若何?」语意未完,疑有脱文。

  嶠南苦热,吴本「嶠南」作「粤西」。

虽盛冬数数有挥扇时。

吾仆人十月矣,偶感热病,呼医诊之,曰:「伏暑。

」又有博白守尝题其便坐曰:「十有二月望,刘子友纳凉。

  古者祀天必养牲,必在涤三月,他牲惟具而已。

又凡祭祀之礼,降神迎尸矣,而後始呈牲。

牲入,於是国君帅执事亲射之焉。

至汉魏而下有国有家者,此礼寖日阙,独五岭以南俚俗犹存也。

今南人喜祀雷神者,谓之天神[七]。

案陈时人陈(金共)者,捕猎得巨卵於丛棘中,携归,雷雨暴至,卵开得一男子,其手有文,左「雷」右「州」。

太业三年,为雷州刺史,名文玉。

既没,屡著神异。

民因祀为「雷神」。

祀天神必养大豕,目曰神牲。

人见神牲则莫敢犯伤,养之率百日外,成矣始见而祀之。

「见」字疑误。

独天牲如此,吴本「天」作「神」。

他牲则但取具而已。

大凡祭祀之礼,别本「大凡」上竝有「又」字。

既降神,而後始呈牲。

於是主人者同巫觋而共杀之,乃畀诸庖烹而荐之焉。

又,遇逐恶气、禳疾病,必磔犬,与古同,殊有可喜者。

则传谓「礼失求诸野」,信然。

  汉郊祀志言,粤人信鬼,而以鸡卜。

李奇注谓,持鸡骨卜也。

唐子厚亦言,鸡骨占年。

考之今粤俗且不然,实用鸡卵尔。

其法先祭鬼,乃取鸡卵,墨画其表,以为外象。

画皆有重轻,类分我别彼,犹易卦所谓世与应者。

於是北面诏鬼神而道厥事[八]。

然後誓之,吴本「誓」作「占」。

张本作「祈」。

投卵铛中,烹之熟,则以刀横断鸡卵。

既中破焉,其黄白厚薄处为内象,配用外象之彼我,以求其侵克与否。

吴本「侵克」作「生剋」。

凡卜病卜行人,雅殊有验。

吴本无「雅」字。

  岭右僻且陋,吴本「岭右」作「岭南」。

而博白在岭右又甚焉。

惟其僻陋而甚,故俗淳古则多长年,动八九十岁不为异也。

大凡人本寿,顾嗜欲思虑损之尔。

博白城下不百步,则已号新村,吾朝夕曳杖其间。

一日至村舍,见大小拱而环立者有十余人。

有两老人坐饮,乃兄弟也。

大者年九十四,指其小者谓客曰:「此我幼弟。

」亟间其年,则曰:「才七十八矣。

」吴本「八」作「岁」。

从傍环拱而侍之,吴本有「者」字。

皆两老人之曾孙,是殆可入画图也。

又曾见有数村媪聚首,有不平色,相与叹息。

吴本「与」竝作「共」。

颇云。

二字似误。

吾语诸媪:「胡为者?」诸媪对曰:「我巷南竝舍翁昨暮死矣。

第令我辈有所不满尔。

」问其年,曰「九十九」。

吾失笑报诸媪:「九十九人,安所谓不满耶?」诸媪共辨析,谓吾曰:「惜更一年,且百岁,使满百岁宁不可,而天遽夭之耶?」

  长沙之湘西,有道林、岳麓二寺,名刹也。

唐沈传师有道林诗,大字犹掌,书於牌,藏其寺中,常以一小合贮之。

米老元章为微官时,游宦过其下,舣舟湘江,就寺主僧借观,一夕张帆携之遁。

寺僧亟讼於官,别本无「寺」字,有「去」字。

官为遣健步追取还,世以为口实也。

政和中,上命取诗牌而内诸禁中,亦效道林而刻之石,吴本「效」作「仿」。

徧赐群臣,然终不若道林旧牌,要不失真。

  鲁公始同叔父文正公授笔法於伯父君谟,既登第,调钱塘尉。

时东坡公适倅钱塘,因相与学徐季海。

当是时,神庙喜浩书,故熙丰士大夫多尚徐会稽也。

未几弃去,学沈传师。

时邵仲恭遵其父命,素从学於鲁公,故得教仲恭亦学传师,而仲恭遂自名家。

及元祐末,又厌传师,而从欧阳率更。

由是字势豪健,痛快沈著。

迨绍圣间,天下号能书,无出鲁公之右者。

其後又舍率更,别本「舍」竝作「厌」。

乃深法二王。

晚每叹右军难及,而谓中令去父远矣。

遂自成一法,为海内所宗焉。

又公在北门,有执役亲事官二人,事公甚恪,因各置白围扇为公扇凉者。

公心喜之,皆为书少陵诗一联,而二卒大愠。

见不数日,忽衣戴新楚,喜气充宅,别本竝作「溢」。

以亲王持二万钱取之矣,愿益书此。

公笑而不答。

亲王,时乃太上皇也。

後宣和初,曲燕在保和殿,上语及是,顾谓公:「昔二扇者,朕今尚藏诸御府也。

  元符末,鲁公自翰苑谪香火祠,因东下无所归止,拟将卜仪真以居焉,吴本「拟将」作「将拟」。

徘徊久之,因舣舟於亭下,米元章、贺方回来见,俄一恶客亦至,且曰:「承旨书大字,世举无两。

然某私意,若不过赖灯烛光影以成其大,不然,安得运笔如椽者哉?」公哂曰:「当对子作之也。

」二君亦喜,俱曰:「愿与观。

」公因命具饭磨墨。

时适有张两幅素者。

食竟,左右传呼舟中取公大笔来,即睹一笥道帘下出。

–别本「道」竝作「从」。

–笥有笔六七枝,多大如椽臂,别本「多」下竝有「有」字。

三人已愕然相视。

公乃徐徐调笔而操之,顾谓客:「子欲何字耶?」恶客即拱而答:「某愿作『龟山』字尔。

」公乃大笑,因一挥而成,莫不太息。

墨甫乾,方将共取视,方回独先以两手作势,如欲张图状,忽长揖卷之而急趋出矣。

於是元章大怒。

坐此,二人相告绝者数岁,而始讲解。

乃刻石於龟山寺中,米老自书其侧曰:「山阴贺铸刻石也。

」故鲁公大字,自唐人以来,至今独为第一。

  米芾元章有书名,其投笔能尽管城子。

「投」疑「捉」字之譌,张本同误,吴本作「握」。

五指撮之,势翩然若飞,结字殊飘逸而少法度。

其得意处大似李北海,间能合者,时窃小王风味也。

鲁公一日问芾:「今能书者有几?」芾对曰:「自晚唐柳,张本有「氏」字。

近时公家兄弟是也。

」盖指鲁公与叔父文正公尔。

公更询其次,则曰:「芾也。

」「则曰芾也」句,据张本增入,雁里及吴本「公更询其次」句後,竝空一行。

  王晋卿家旧宝徐处士碧槛蜀葵图,但二幅。

晋卿每叹阙其半,惜不满也。

徽庙默然,一旦访得之,乃从晋卿借半图,晋卿惟命,但谓端邸爱而欲得其秘尔。

徽庙始命匠者标轴成全图,乃招晋卿示之,雁里及张本竝云「以观视之」,今从吴本。

因卷以赠晋卿,一时盛传,人已(竖心双)异,厥後禁中谓之就日图者。

是以太上天纵雅尚,已著龙潜之时也。

及即大位,於是酷意访求天下法书图画。

自崇宁始命宋乔年□御前书画所[九]。

乔年後罢去,而继以米芾辈。

殆至末年,上方所藏率举千计,实熙朝之盛事也。

吾以宣和岁癸卯,尝得见其目,若唐人用硬黄临二王帖至三千八百余幅,颜鲁公墨迹至八百余幅,大凡欧、虞、褚、薜及唐名臣李太白、白乐天等书字,不可胜会,独两晋人则有数矣。

至二王破羌、洛神诸帖,真奇殆绝,盖亦为多焉。

吴本云「盖亦伪多焉」,张本云「盖伪者亦多焉」。

俱疑校者误改。

又御府所秘古来丹青,其最高远者,以曹不兴元女授黄帝兵符图为第一,曹髦卞庄子刺虎图第二,谢雉烈女贞节图第三,自余始数顾、陆、僧繇而下。

不兴者,吴孙权时人。

曹髦,乃高贵乡公也。

谢雉亦西晋人,烈女谓绿珠。

实当时笔。

吴本「笔」上有「所」字,张本作「名笔」。

又如顾长康则古贤图,戴逵破琴图、黄龙负舟图,皆神绝不可一二纪。

次则郑法士、别本竝云「次则士郑」,疑误。

展子虔,有北齐后主幸晋阳宫图文,书法从图之属,大率奇特甚至。

唐人图牒已不足数,然唐则度人经者,乃褚河南书字,而阎博陵绘其相。

类多有此。

於今恨眼中亦无复兹睹矣,每令人短气。

盖自政和间既好尚一行,世因为之货赂,亦为时病。

此则良过矣。

  虞夏而降,制器尚象,著焉後世。

繇汉武帝汾睢得宝鼎[十],因更其年元。

而宣帝又於扶风亦得鼎,款识曰:「王命尸臣,官此栒邑。

」别本竝作「物色」。

及後和帝时,窦宪勒燕然还,有南单于者遗宪仲山甫古鼎,有铭,而宪遂上之。

凡此数者,咸见诸史记所彰灼者。

殆魏晋六朝隋唐,亦数数言获古鼎器。

梁刘之遴好古爱奇,在荆州聚古器数十百种,又献古器四种於东宫,皆金错字,然在上者初不大以为事,独国朝来寖乃珍重,始则有刘原父侍读公为之倡,而成於欧阳文忠公。

又从而和之,则若伯父君谟、东坡数公云尔。

初,原父号博雅,有盛名,曩时出守长安。

长安号多古簋、敦、镜、·甑、尊、彝之属,因自著一书,号先秦古器记。

而文忠公喜集往古石刻,遂又著书名集古录,咸载原父所得古器铭款。

繇是学士大夫雅多好之,此风遂一煽矣。

元丰後,又有文士李公麟者出。

雁里本「者出」作「著书」。

似误,今从别本。

公麟字伯时,实善画,性希古,吴本「希」作「喜」。

则又取平生所得暨其闻睹者,作为图状,说其所以,而名之曰考古图,传流至元符间。

太上皇帝即位,宪章古始,眇然追唐虞之思,因大宗尚。

吴本「宗」作「崇」。

及大观初,乃效公麟之考古,作宣和殿博古图。

凡所藏者,为大小礼器,则已五百有几。

世既知其所以贵爱,故有得一器,其直为钱数十万,别本「为」竝作「金」。

后动至百万不翅者。

於是天下塚墓,破伐殆尽矣。

独政和间为最盛,尚方所贮至六千余数,百器遂尽。

见三代典礼文章,而读先儒所讲说,殆有可哂者。

吴本「哂」作「删」。

始端州上宋成公之钟,而後得以作大晟。

及是,又获被诸制作。

於是圣朝郊庙礼乐,一旦遂复古,跨越先代。

吴本「先」作「前」。

尝有旨,以所藏列崇政殿暨两廊,召百官而宣示焉。

当是时,天子尚留心政治,储神穆清,因从琐闼密窥,听臣僚访诸左右,知其为谁,乐其博识,味其议论,喜於人物,而百官弗觉也。

时所重者三代之器而已,若秦、汉间物,非殊特盖亦不收。

及宣和後,则咸蒙贮录,且累数至万余。

若岐阳宣王之石鼓,西蜀文翁礼殿之绘像,凡所知名,罔间巨细远近,悉索入九禁。

而宣和殿後,又创立保和殿者,左右有稽古、博古、尚古等诸閤,咸以贮古玉印玺,诸鼎彝礼器,法书图画尽在。

然世事则益烂熳,上志衰矣,非复前日之敦尚考验者。

俄遇僭乱,侧闻都邑方倾覆时,所谓先王之制作,古人之风烈,悉入金营。

夫以孔父、子产之景行,召公、散季之文辞,牛鼎象樽之规模,龙瓿雁灯之典雅,皆以食戎马,供炽烹,腥鳞湮灭,散落不存。

文武之道,中国之耻,莫甚乎此,言之可为於邑。

至於图录规模,则班班尚在,期流传以不朽云尔。

作古器说。

  

  校勘记 #

 [一]花判府有寡妇诣讼庭投牒  「花」,学海本作「蔡」。

 [二]故避为火  学海本「避」下有「灯」字。「火」下无「忽」字。

 [三]自古传无一失者  「者」,学海本作「昔」,则当属下。

 [四]使高丽为上节人  按小史、说郛、说库诸本「节」下并无「人」字。

 [五]其後戒归使人自高丽  按小史、说郛、说库诸本「後」下无「戒」字,「归」在「丽」字下。

 [六]於是天子幸明而越  按此句学海本作「於是天子幸闽越」。

 [七]谓之天神  学海本「之」下有「祀」字。疑是。

 [八]诏鬼神而道厥事  「诏」,学海本作「召」,文义为长。

 [九]命宋乔年口御前书画所  空格处学海本作「永」字,小史、说郛、说库并作「掌」。

 [十]汾睢得宝鼎  「汾睢」,小史、说郛、说库并作「汾阴」。

  

铁围山丛谈卷第五

  艺祖始受命,久之阴计:「释氏何神灵,张本「阴」作「默」。

而患苦天下?今我抑尝之,吴本云「今我抑常好之」。

张本云「今我亦尝好之」。

不然废其教也。

」别本竝作「矣」。

日且暮则微行出,徐入大相国寺。

将昏黑,俄至一小院户旁,则望见一髡大醉,吐秽於道左右,方恶駡不可闻。

艺祖阴怒,适从旁过,忽不觉为醉髡拦胸腹抱定,曰:「莫发恶心。

且夜矣,惧有人害汝,汝宜归内。

可亟去也。

」艺祖动心[一]。

默以手加额而礼焉,髡乃舍之去。

艺祖得促步还,密召忠谨小璫:「尔行往某所,觇此髡为在否[二]。

且以其所吐物状来。

」及至,则已不见。

小璫独爬取地上遗吐狼籍,至御前视之,悉御香也。

释氏教因不废。

  释氏有旃檀、瑞像者,见於内典,谓释氏在世时说法於忉利天,而优填王思慕不已,请大目犍连运神力於他方取旃檀木,摄匠手登天,视其相好,张本作「貌」。

归而刻焉。

别本「刻」竝作「剡」。

释氏者,身长丈六尺,紫金色,人间世金绝不可拟[三]。

别本「绝」竝作「色」。

独他方有旃檀木者,能比方故也。

瑞像则八尺而已,盖减师之半。

当释氏在忉利时,适休夏自西,别本「自」兹作「白」。

遂繇天而下,其瑞像乃从空而逆之,即得受记:「汝後於震旦[原注]释氏谓东方为「震旦」。

案雁里本无此注,今从别本增。

度人无量。

」其後藏龙宫,或出在西域,诸国援其说甚怪,语多不载。

至梁武帝时发兵越海求之,以天监之十有八年,扶南国遂以天竺旃檀瑞像来,因置之金陵瓦棺阁。

传陈、隋、唐,至伪吴杨氏、南唐之李氏,迄本朝开宝,既降下江南,而瑞像在金陵不涉。

疑「徒」字之譌,三本竝同,仍之。

及太宗皇帝以东都有诞育之地,乃新作启圣禅院。

太平兴国之末,始命迎取旃檀洎宝公二像自金陵,而内於启圣,置两侧殿。

其中如正寝者,则熙陵之神御也。

其後取熙陵神御归九禁。

大观间,鲁公因奏请:「愿以侧殿之瑞像,复之於正寝。

」诏曰:「可。

」特命将作监李、[原注]名犯中兴御讳。

内臣石寿主之。

别本「石寿」竝作「石焘」。

故事,奉安必太史择时日,教坊集声乐,有司具礼仪,奉彩舆而安置之焉。

及乐大作,綵舆者兴,转至朶殿,将上入正寝,则朶殿横梁低,下不可度瑞像舆。

又奉安时且迫,众为愕惧。

李监者恃其才,笑曰:「此匪难也。

」亟召搭材士云集,命支撑诸栋梁,尽断之以过像。

适经营间,则主事者大呼曰:「勿锯,势若可度矣。

」万众亟回顾,则见瑞像如人胁肩俛,綵舆乃得行,遂逢正寝。

於是上下鼓舞,骇叹所未曾见,往往至泣下,因即具奏。

当是时,祐陵意向寖已属道家流事,颇不肯向之,「肯」下「向」字据张本补增。

又素闻慈圣光献曹后曾礼像而於足下尝度线。

且故事,奉安则翌日天子必幸之。

昧爽,上自以一番纸付小璫曰:「汝持此从乘舆後。

」至是,上既焚香立,俟近辅拜竟,乃临视,取小璫所持纸,命左右从足下度之,则略无纤碍。

於是左右侍从凡百十,咸失声曰:「过矣。

」上乃为之再拜。

盖自神州陆沈,即不知旃檀瑞像今在否也。

  元祐岁壬申,鲁公时帅长安,因旱,用故事,上请祷雨於紫阁。

紫阁者,终南之胜地。

及报可,乃以军府事付诸次官,而自携帅幕兵甲行,才一夕矣,翌旦饭竟,与僚属共愒大树下。

别本「愒」愒作「憩」。

树旁有神祠焉,兵将则多入其间,坐未定,忽群走奔出。

长安素号多虎,在外者睹人自祠庙中出奔,疑有虎伏於庙,於是众争鸣锣伐鼓,露白刃围守鲁公。

吴本「围」作「团」,张本「守」下有「白」字。

公曰:「徐之。

」召出奔者,即究其所以。

–别本「究」竝作「穷」。

–乃曰:「祠殿上有土偶人,旁积楮钱,中若有物动摇者,故疑其为虎。

」公谓不然,乃命二指使:「汝入往瞰。

」则窃笑而出,吴本「窃」作「大」。

报曰:「乃一倮妇人坐楮钱中,以楮钱自障其身尔。

」别本「身」竝作「间」。

公心动,拉宾从往共视焉。

才见公,则长揖曰:「奉候於此三日矣。

」公曰:「某何人,辱仙姑惠也。

」复曰:「本欲蜀中相见,休止於此,相见可也。

」公曰:「某帅长安。

」则又曰「本待於蜀中相见尔。

」因自举手抚土偶人,而谓公曰:「此亦有佛性。

」公因嬲云:「此乃泥土瓦砾合成,安得有佛性耶?」则亦嘻笑曰:「不然。

一则非一,二则非二,当如是解。

」遂起揖引去,公亟展两手横障之,曰:「愿以仙姑下山,吴本无「以」字。

使万人共瞻仰,岂不美哉!」因顾公曰:「好事不如无。

」倮其体略不畏耻,委蛇而去矣。

望之,行甚缓,倏已在庙背山之上焉。

公悔,亟遣人追其踪,则已不见,竟罔测为何人。

公疑其为观世音大士,然世多谓之「毛女」。

别本「之」竝作「是」。

鲁公自紫阁祷雨还,才踰月,果迁龙图阁学士,帅成都。

  老王先生老志,雁里本无上「老」字,今从别本。

道人前事未来者,凡有几,雁里及吴本竝作「未卒十九有几」,颇费解,今从张本。

罔不中。

韩文公粹彦,吾妻父也。

尝得其手字曰:「凭取一真语,天官自相寻。

」不月余,自工部除礼部侍郎。

小天一日命吾绍介,往见之。

老志喜,即语小天曰:「紫府真人。

」小天亦疾应曰:「先公魏国薨後,有家吏孙勔日主洒扫,因射大鼋死被追,故有紫府真人事。

或书於青琐小说不谬也。

」老志又曰:「紫府真人,实阴官之贵,匪天仙。

魏公功德茂盛,近始升诸天矣。

其初玉华真人下侍者也。

」别本「玉华」竝作「十华」下同。

小天疾应曰:「乃玉华真人下侍者也。

」二人相语,即啐喙同时。

张本「同时」上有「皆」字。

吾大为之骇。

小天徐语吾及老志曰:「先公晓在乡郡,但寝与食外,朝夕惟处道室中静默,有独坐至夜分者。

未薨之前,遂自悟其身乃玉华真人下侍者也。

」时吾叹息不已,而老志喜色自布宅。

「自布宅」三字似误。

吴本作「自布也」,亦未解。

张本云「而老志神色自若也」。

此事独吾得久矣,恨世犹未知也。

仰惟魏忠献王全德祐世,为本朝宗臣第一。

然其始也,一真人下侍者而已。

今人动自负道家真伯,释氏果位,恐悉过矣。

得不勉旃!

  开宝寺灾,殿舍既雄,吴本作「峻」。

人力罕克施。

鲁公时尹天府,夜帅役夫拯之,烟焰属天矣。

吴本「属」作「烛」。

睹一僧在屋上救火状,亟令传呼:「当靳性命,吴本「当」作「使」。

不宜前。

」僧不顾,处屋上,经营自若。

俄火透出,屋坏,僧坠于烈焰中。

人愤其不韪,快之。

则又见在他屋往来不已。

益使传呼:「万众在是,犹不可施力,汝一僧讵能撤也?」又不听,则复坠。

如是者出没四三。

竟晓火熄,人谓是僧必死。

於是天府吏检校寺众,则俱在,无一损。

独於福胜阁下一阿罗汉像形面焦赪。

别本「形」竝作「头」。

汗珠如雨,犹流未止,故俗号「救火罗汉」。

後数游福胜阁下,鲁公指示,得识之。

  刘快活,信之黥卒也,不知何地人。

始以倡狂避罪入山中,适有所遇,遂能出神,多作变怪。

与人言,率道人吉凶,雅有验。

每自称「快活」,故时人呼之为「刘快活」。

喜出入将相贵人门,吴本作「将相权贵之门」。

又能为容成术。

所与游从老媪,皆度为弟子,容色光异,或多至八九十岁。

快活上至百岁,别本「上」竝作「亦」。

然世常见独作五十岁颜状尔。

张本「独作」二字作「如」。

尝从丞相曾布在东府。

「尝从」二字据张本增。

一夕厪三鼓不得寐,呼侍婢执烛视,室中有声。

侍婢曰:「此鼠啮尔。

那得在帽笼中耶!」吴本「那」作「安」。

试举手启帽笼,则有一刘快活尺许大,因忽不见。

时刘快活在外,方与门客对寝,呼门客曰:「适误入公内,几不得出也。

」始知其为戏。

鲁公每饮之酒,无不大醉。

夜乃吐出鱼肉,秽恶狼籍。

旦、人为屏除去,悉御香也。

後之雍丘,云雍丘其乡井,一日尸解去。

吴本「日」作「夕」。

时都邑又有一人,号风僧哥,亦(反犬羊)狂,时时言事多中。

然风僧哥遇见刘快活,辄战栗逡巡退拱作畏避状,世莫晓其故。

岂所谓小巫见大巫者耶?

  魏汉津,黥卒也,不知何许人。

自云遇李良仙人,以其八百岁,世号「李八百」者。

得尸解法已六世,尸解复投他尸而再生。

汉津尝过三山龙门,雁里本云「山之龙门」,今从别本。

闻水声,谓人曰:「下必有玉。

」因解衣投水,抱石而出,果玉也。

崇宁中召见,制大晟乐,铸九鼎,皆其所献议。

初乐制,疑是「初制乐」。

三本竝同,仍之。

一日与宦者杨戬在内後苑,会上朝献景灵宫还,见汉津立道左观车驾。

上望之喜,遣小阉传旨抚问。

吴本「阉」作「璫」。

下同。

汉津因鞠躬以谢。

及还内,戬至,上曰:「汉津能出观我耶?」戬曰:「不然。

早自车驾出,汉津同臣视铸工。

方共饮,适闻跸还,吴本「跸」作「驾」。

臣舍匕箸,遽至於此,然汉津不出也。

」上曰:「我适见之,岂妄乎?」因呼小阉,具证其故,戬愕然。

知汉津能分身,上雅重之。

汉津明乐律,晓阴阳数术,多奇中,尝私语所亲曰:「不三十年,天下乱矣。

」鼎乐成,亦封先生号。

然汉津每叹息,谓犹不如初议,未久死。

几年,忽有人自陕右附汉津书归其家者,仍遣封以示鲁公,始验为尸解云。

  老王先生老志者,濮人也。

事亲以孝闻,幼曾为伯母吮疽。

初去为漕计吏,持心公平,能自守一,毫厘不受人贿,阅二十年。

其後每往来市间,遇一丐人,见辄乞之钱。

雁里本无「之」字,今据别本增。

一旦丐人自言:「我锺离生也。

」因授之丹。

老志服其丹,始大发狂,遂能逆知未来事。

翰林学士强渊明,绍圣初为教官,过濮见老志。

授之书曰「四皓明达」,且谓:「渊明必贵,而主是事。

时吾亦与汝相见於帝阙矣。

」及政和时,贵妃刘氏薨,追諡为明达皇后,其制书果渊明视艸,始悟「四皓」者,赐号也。

时大仆卿正亶荐之,吴本「正」作「王」。

召老志馆於鲁公赐第。

上遣使询明达事,老志曰:「明达后乃上真紫虚元君。

」且能传道元君语以白上,而上语亦遣白元君。

事甚夥,然颇迂怪。

一日,乔贵妃使祝老志曰:「元君昔日与吾善,今念之乎?」明旦,老志密封一书进,上开读,乃前岁中秋二妃侍上燕好之语。

乔贵妃得之大恸。

此亦异也。

诏封洞微先生。

当是时,郊天而天神为出,夏祭方泽而地祗为应,皆老志先时奏而启发之。

又士大夫多从而求书字,其辞始若不可晓,後卒合者十八九,故其门如市。

鲁公谓:「庆赏刑威,别本「谓」竝作「以为」。

乃上之柄;缙绅不应从方士验祸福,且不经。

」而老志亦谨畏,乃奏断之。

老志日一食,独汤饼四两,冬夏衣一袭。

後云:「见师责以受罗谷之服,且处富贵,不知厌足。

」凡有衣六七袭,悉封还鲁公。

及病,乃力匄归,久之病甚,上乃许其去。

及步行出就车,不病也,归濮而死。

葬日,又云「若有笙箫云鹤焉」。

老志又献乾坤鑑法,上命铸之。

鑑成,老志密奏谓:「他日上与郑后皆有难,深可儆惧,愿各以五色流苏垂鑑,实於所处之殿,且臣死之後,时时坐鑑下,记忆臣语,切谨慎,必思所以消变者。

」–吴本云「思其所以消变者」信。

  小王先生仔昔者,豫章人也。

始自言遇许逊真君,授以大洞隐书,豁落七元之法,能知人祸福。

老志死後,仔昔来都下。

上知之,召令踵老志事,寓於鲁公赐第。

大抵巧发奇中,道人腹中委曲,其神怪过老志,逆知如见。

又自言昼见星,事多不及载。

诏封通妙先生。

然·鲁公寖不乐,从容奏曰:「臣位轴臣辅政,而家养方士,且甚迂怪,非宜。

」上甚然之,乃徙之於上清宝籙宫。

仔昔建议,九鼎神器,不可藏於外,於是诏内鼎於大内。

其後,宫人有为道士亦居宝籙宫者,以奸事疑似发,「发」字似当在「疑似」字上,三本竝同,仍之。

因逐仔昔。

仔昔性傲,又少戆。

上常以客礼待仔昔,故其视巨阉若奴仆,又欲使群道士皆师己。

及林灵素出,众乃使道士孙密觉发其语不逊,下开封狱杀之。

陷仔昔者,中官冯浩为力。

仔昔未得罪时,先以书示其徒曰:「上蔡遇冤人。

」仔昔死甫四年,而冯浩以罪窜,适行至上蔡县,上命杀之焉。

靖康初,言事者至谓鲁公尝欲使仔昔锦袍铁幘,以取燕山,盖诬云。

  皇太子始册拜,将庙见,其礼仪甚盛。

礼应乘金辂,建大旂,而议者从中大不然。

於是中宫遽辞而止,独前一夕设卤簿於左掖门外,翌日质明,但常服御马入太庙,更礼衣,冠远游,执九寸圭而(款士换匕)祖宗焉。

当是时,清道亲事官有呵哄言皇太子者,父老都人争纵欢呼。

众中一父老忽叹息曰:「我昔频睹是传呼,今久不闻此声矣。

」考之仁庙虽尝在东宫,然罕出,又未几即大位。

独真宗为皇太子历年,且数出入。

自至道乙未至政和甲午,为年当百二十余,则父老者又不知几何岁人。

时太上方留神道家流事,吴本「神」作「心」。

闻,亟使散索,已忽不见。

  政和丙申,汴渠运舟火,因顺流直下犯通津门者,号东水门也。

通津既焚,而火势猛甚,旁接□观。

雁里本空一字。

别本竝云「旁接体观」,亦似误。

其日,真武见於云间,神吏左右俨然,万众皆睹。

别本「睹」上竝有「瞻」字。

  僧道楷,淄川之村夫也。

始事真华严者,不省,乃自取一木横置大井上,端坐作禅观且七年[四]。

一旦大悟,便操笔作文偈,无不通解,道价日盛。

大观间,住持陈都之净因禅院。

有天府尹李寿者,虽法家,然喜禅学,特爱重楷。

时因陛见,力誉之。

上曰:「朕久已钦其名矣。

」别本竝作「也」。

李寿退。

上即命中使锡以磨衲僧法衣,而加赐四字禅师号者,释氏之异数,然楷初弗知也。

中使忽持礼来,楷不肯受。

别本竝有「之」字。

又故事,院中应以白金五十镒遗中使,号「书送」,而楷曰:「岂可以我故为常住费?」又止不予。

中使人亦怅不乐,遂苦辞不受。

久之,上乃命李尹谕旨,礼重殷勤,然楷不回也。

使者前後凡十七往返,而志益确。

吴本作「坚」。

上始大怒,命坐以违制罪焉。

始追逮楷天府,别本竝有「也」字,张本「天府」上有「即」字。

即有僧俗千许人随之至庭下。

李尹惭,因不敢出,独使其两贰官主断。

而少尹者顾问:「是僧七十有几耶?」楷曰:「六十有二矣。

」二人默,相视失色,即呼医。

医至,又曰:「是僧瘦顇,疑若疾病状,行可验之。

」楷又大言曰:「道楷平生无病。

」二人因低首私语:「如此则当杖矣。

」楷笑曰:「不受杖待何时乎?」别本竝云「不受杖何时了」。

於是编管沂州。

盖隣淄川,将俾近其乡井,实李尹意。

至沂,则道侣从之学益炽。

楷又厌之,吴本「又」作「心」。

一旦忽去,别本「去」上竝有「失」字。

众走求诸郊野,乃於山中得。

别本「乃」竝作「顷」,张本「得」下有「之」字。

遂即山之上为立精舍,而止其间焉。

後十许年乃死。

方其死时,招聚大众曰:雁里本无「大众」二字,据别本增。

「汝等偕来,尝吾大酸馅」。

食竟,独入深山,久不出。

众往视之,坐石上,已跏趺而化矣。

尝谓浮屠氏时有立志若是者,颇恨吾士大夫近偶罕见之,别本竝无「近偶」二字。

何哉?

  道士李德柔,字胜之。

能诗张本作「能书」。

善画,酷肖於传神写照,出入公卿门。

东坡公有诗叙尹尊师可元甫生於李氏者,德柔也。

鲁公亦喜得其戒徐王好色句,数为大笔书之。

其後,天子方向道家流事,尊礼方士,都邑宫观,因寖增崇侈。

於是人人争穷土木、饰台榭、为游观,露台曲槛,华僭宫掖,入者迷人。

独德柔漠然,张本作「漫然」。

益示为朴鲁。

群黄冠多揶揄之,遂闻於上。

上曰:「德柔贫耶?」命賫钱五百万,俾新作其斋房。

别本竝作「居」。

德柔不得已拜受,乃为一轩,而名之曰「鼠壤」。

上笑,亦为之御书金字牓之。

宣和甲辰春,德柔一日报吾:荧惑人端门守内,有旨屏皇城,增贮水器。

吴本「貯」作「置」。

我始寤荧惑星元解放火耶?吾不能答。

其後,竟坐诮神霄事被逐。

尝谓世不乏人,人弗之知尔,别本竝云「人物之是非」。

盖亦不得以一切论也。

  宣和岁已亥夏,都邑大水,几冒入城隅,高至五七丈。

久之方退。

别本竝云「方得解」。

时泗州僧伽大士忽现於大内明堂顶云龙之上,凝立空中,风飘飘然吹衣为动,傍侍惠岸、木义皆在焉。

又有白衣巾裹,跪於僧伽前者,若受戒谕状,莫识何人也。

万众成睹,殆夕而没。

白衣者疑若龙神之徒,别本「若」竝作「以为」。

为僧伽所降伏之意尔。

上意甚不乐。

  宣和六年春正月甲子,实上元节。

故事,天子御楼观灯,则开封尹设次以弹压於西观下。

天子时从六宫於其上,以观天府之断决者,帘幙重密,下无繇知。

是日,上偶独在西观上,而宦者左右皆不从,其下则万众。

忽有一人跃出,缁布衣,若僧寺童行状,以手指帘谓上曰:「汝是耶,有何神?乃敢破坏吾教。

吾今语汝,报将至矣。

吾犹不畏汝,汝岂能坏诸佛菩萨耶?」时上下闻此,皆失措震恐,捕执於观之下。

上命中使传呼天府亟治之,且亲临其上。

则又曰:「吾岂逃汝乎?吾故示汝以此,使汝知无奈吾教何尔。

听汝苦吾,吾今不语矣。

」於是箠掠乱下,又加诸炮烙,逼询其谁何。

略不一言,亦无痛楚状。

上益愤,复召行天法羽士曰宋冲妙,世号宋法师者,亦神奇,至视之,则奏曰:「臣所治者邪鬼,此人者,臣所不能识也。

」因又断其足筋,俄施刀脔,血肉狼籍。

上大不怡,为罢一日之欢。

至暮终不得为何人,付狱尽之。

呜呼,浮屠氏实有人。

  岭南僧婚嫁悉同常俗。

铁城去容州之陆川县甚迩。

一日,令尹某入寺,见数泥像,乃坐亡僧也。

令尹为改观,且叹息,顾谓群髡曰:「是亦有坐亡者耶?甚不易得。

胡为置诸庭,忍使暴露而略不恤耶?」其间,一髡号敏爽,亟前对曰:「此数僧今已无子孙矣。

」闻者笑之。

吴本云「绝倒」。

  铁城有寓士成君相知,酷喜道家流事。

吾问之;「子有所睹耶?何迷而不复乎?」成君曰:「有也。

我以少年时未识好恶,顷在桂林与一韩生者游。

吴本作「遇」。

韩生嗜酒,自云有道术,初不大听重之也。

一日相别,有自桂过昭平,「有」字据别本增。

同行者二人,俱止桂林郊外僧之伽蓝。

而韩生亦来,夜不睡,自抱一篮,持匏杓出就庭下。

聚共往视之,即见以杓酌取月光,作倾泻入篮状。

争戏之曰:『子何为乎?』韩生曰:『今夕月色难得,我惧他夕风雨,傥夜黑,留此待缓急尔。

』聚笑焉。

明日取视之,则空篮弊杓如故,众益哂其妄。

及舟行至昭平,共坐江亭上,各命仆厮办治肴膳,多市酒期醉。

适会天大风,俄日暮,风益急,灯烛不得张,吴本云「灯烛无所施」。

坐上墨黑,吴本「坐上」作「四座」。

不辨眉目矣。

聚大闷,一客忽念前夕事,戏嬲韩生者:吴本云「戏嬲韩生曰」。

『子所貯月光今安在?宁可用乎?』韩生为抚掌而对曰:『我几忘之。

微子不克发我意。

』即狼狈走,从舟中取篮杓而一挥,则月光瞭焉,见於梁栋间。

吴本「瞭」作「灿」。

如是连数十挥,一坐遂尽如秋天夜晴,月色潋滟,则秋毫皆得睹,众乃大呼,痛饮达四鼓。

韩生者又杓取而收之篮,夜乃黑如故。

始知韩生果异人也。

」成君又谓吾曰:「我时舟中与韩生款曲,辄数夕,亦屡邀我索授其炉火及存养法,张本云「服食法」。

然我不听。

及别去,不知所在。

後闻从琼筦陈通判觉者,周流海上,数年,至陆川而殂。

及举葬,但空棺,知其尸解矣。

我始悔不从之学,用是笃意於神仙事也。

」吾既闻成君说,後又五载,适得识陈通判觉,尽以讯陈,而成君之言信。

张本云「而知成君之言信矣」。

案璜川吴氏、涉园张氏钞本,第五卷竝终於此条,入後为第六卷。

  昭陵晚岁开内宴,盖数与大臣侍从从容谈笑,尝亲御飞白书以分赐,仍命内相王岐公禹玉各题其上,更且以香药名墨徧賫焉。

一大臣得「李超墨」,而君谟伯父所得乃「廷珪」。

–吴本有「者」字。

君谟时觉大臣意叹有不足色,吴本无「叹」字,「足」作「满」。

因密语:「能易之乎?」大臣者但知「廷珪」为贵,吴本作「佳」。

而不知有「超」也。

既易,转欣然。

别本竝云「既能易,辄欣然」。

及宴罢,骑从出内门去,吴本「内门」作「宫门」。

无「去」字。

将分道,吴本无些三字。

君谟於马上始长揖曰:「还知廷珪是李超儿否?」

  宣州诸葛氏,素工管城子,自右军以来世其业,其笔制散卓也。

吾顷见尚方所藏右军笔阵图,自画捉笔手於图,别本「捉」竝作「提」。

亦散卓也。

又幼岁当元符、崇宁时,与米元章辈士大夫之好事者争宝爱,每遣吾诸葛氏笔,又皆散卓也。

及大观间偶得诸葛笔,则已有黄鲁直样作枣心者。

鲁公不独喜毛颖,亦多用长须主簿,故诸葛氏遂有鲁公羊毫样,俄为叔父文正公又出观文样。

既数数更其调度,繇是奔走时好,至与挈竹器,巡闾阎,货锥子,入奴台,手妙圭撮者,别本作「临闾阎货鸡锥子抄圭撮者」。

争先步武矣。

别本竝无「矣」字,有「及」字。

政和後,诸葛氏之名於是顿息焉。

吾闻诸唐季时有名士,就宣帅求诸葛氏笔,而诸葛氏知其有书名,乃持右军笔二枝乞与,其人不乐。

宣帅再索,则以十枝去,复报不入用。

诸葛氏惧,因请宣帅一观其书札,乃曰:「似此特常笔与之尔。

前两枝,吴本「前」下有「与」字。

非右军不能用也。

」是诸葛氏非但艺之工,其鉴识固不弱,张本作「爽」。

所以流传将七百年。

向使能世其业如唐季时,则诸葛氏门户岂遽灭息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昔有张滋者,真定人。

善和墨,色光黳,胶法精绝,举胜江南李廷珪。

大观初,时内相彦博、许八座光凝,共荐之於朝廷,命造墨入官库。

是後,岁加赐钱至三十二万。

政和末,鲁公辞政而後止。

滋亦能自重。

方其得声价时,皇弟燕、越二王吴本「皇弟」作「皇子」,张作「今皇帝」。

呼滋至邸,命出墨,谓「虽百金不吝也」。

滋不肯,曰:「滋非为利者。

今墨乃朝廷之命,吴本作「命之」。

不敢私遗人。

」二王乃丐於上,诏各赐三十斤。

然滋所造,实超今古。

其墨积大观库,无虑数万斤。

世谓道君用度广空帑藏,是悉缪说。

别本竝作「误」。

不知元丰、大观二藏虽研墨,盖何事不具?仍丰盛异常尔。

且以敌犯顺时,元丰与内帑,自出河北、山东精绢一千万匹,他绢则勿取。

以是证焉,斯可知已。

  江南李氏後主宝一研山,径长尺踰咫,前耸三十六峰,皆大如手指,左右则引两阜坡陀,而中凿为研。

及江南国破,研山因流转数士人家,为米元章所得。

後米老之归丹阳也,念将卜宅,久勿就。

而苏仲恭学士之弟者,才翁孙也,号称好事。

有甘露寺下竝江一古墓,多群木,盖晋、唐人所居。

时米老欲得宅,而苏觊得研山。

於是王彦昭侍郎兄弟与登北固,共为之和会,苏、米竟相易。

米後号「海岳菴」者是也。

研山藏苏氏,未几,索入九禁。

时东坡公亦曾作一研山,米老则有二,其一曰「芙蓉」者,颇崛奇。

後上亦自为二研山,咸视江南所宝流亚尔。

吾在政和未得罪时,尝预召入万岁洞,至研閤得尽见之。

  太上留心文雅,在大观中,命广东漕臣督采端溪石研上焉。

时未尝动经费,非宣和之事也。

乃括二广头子钱千万,日役五十夫,久之得九千枚,皆珍材也。

时以三千枚进御,二千分赐大臣侍从,而诸王内侍,咸愿得之,诏更上千枚,余三千枚藏诸大观库。

於是俾有司封禁端溪之下岩穴,盖欲後世独贵是研,时人或不知厥繇。

今世有得此者,非常材矣。

  国朝西北有二敌,南有交趾,故九夷八蛮,罕所通道。

太宗时,灵武受围,因诏西域若大食诸使,是後可繇海道来。

及哲宗朝,始得火浣布七寸,大以为异。

政和初,进火浣布者已将半仞矣。

其後□筥而至[五],大抵若今之木棉布,色微青黳,盖投之火中则洁白,非鼠毛也。

御府使人自纺绩,为巾褥布袍之属,别本「布」竝作「衣」。

多至不足贵。

亦可证旧说之譌。

  奉宸库者,祖宗之珍藏也。

政和四年,太上始自揽权纲,不欲付诸臣下,因踵艺祖故事,检察内诸司。

於是乘舆御马,而从以杖直手焉,别本「杖直手」竝作「校直」,无「手」字,未知孰是。

大内中诸司局大骇惧,凡数日而止。

因是,并奉宸俱入内藏库。

时於奉宸中得龙涎香二,琉璃缶、玻瓈母二大篚。

玻瓈母者,若今之铁滓,然块大小犹儿拳,人莫知其方。

吴本「方」作「用」,张本云「莫知其何用」。

又岁久无籍,且不知其所从来。

或云柴世宗显德间大食所贡,又谓真庙朝物也。

玻瓈母,诸璫以意用火煅而模写之,但能作珂子状,青红黄白随其色,而不克自必也。

香则多分赐大臣近侍,其模制甚大而质古,外视不大佳。

每以一豆火热之,辄作异花气,芬郁满座,终日略不歇。

於是太上大奇之,命籍被赐者,随数多寡,复收取以归中禁,因号曰「古龙涎」。

为贵也,诸大璫争取一饼,可直百缗,吴本作「千缗」。

金玉穴,而以青丝贯之,佩於颈,时於衣领间摩挲以相示,坐此遂作佩香焉。

今佩香因古龙涎始也。

  旧说蔷薇水,乃外国采蔷薇花上露水,殆不然。

实用白金为甑,别本「为甑」上竝有「为瓶」二字。

采蔷薇花蒸气成水,则屡采屡蒸,积而为香,此所以不败。

但异域蔷薇花气,馨烈非常。

故大食国蔷薇水虽贮琉璃缶中,蜡密封其外,别本竝无「密」字。

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洒著人衣袂,经十数日不歇也。

至五羊吴本作「近年」。

似校者误改。

效外国造香,则不能得蔷薇,第取素馨茉莉花为之,亦足袭人鼻观,但视大食国真蔷薇水,犹奴尔。

  香木,初一种也。

膏脉贯溢,则其结沈水香。

然沈水香其类有四:谓之「熟结」,自然其间凝实者也;谓之「脱落」,因木朽而解者也;谓之「生结」,人以刀斧伤之,而後膏脉聚焉,故言生结也;谓之「蛊漏」,□□而後膏脉亦聚焉,故言蛊漏也。

自然、脱落为上,而其气和;生结、蛊漏,则其气烈,斯为下矣。

沈水香过四者外,则有半结、半不结,为灵水沈。

别本竝作「弄水沈」。

弄水香者,番语「多婆菜」者是也。

别本「语」竝作「女」,「多」竝作「夕」。

因其半结,则实而色重;半不结,则大不实而色褐,雁里本「色」下空一字,别本竝作「褐」,从之。

好事者故谓之「鹧鸪斑」也。

婆菜中则复有名花盘斯、水盘斯,别本竝作「花盘头,水盘头」。

结实厚者,亦近乎沈水。

但香木被伐,其根盘必有膏脉涌溢,故亦结。

但数为水淫,其气颇腥烈,故婆菜中水盘斯为下矣。

别本「斯」竝作作「头」。

余虽有香气,既不大凝实,若是一品,号为「笺香」。

大凡沈水、婆菜、笺香,此三名常出於一种,而每自高下其品类名号为多尔,不谓沈水、婆菜、笺香各别香种也。

别本「香种」竝作「有种」。

三者其产占城国则不若真腊国,真腊国则不若海南,诸黎洞又皆不若万安、吉阳两军之间黎母山。

至是为冠绝天下之香,无能及之矣。

又海北则有高、化二郡,亦出香,然无是三者之别,第为一种,类笺之上者。

吾久处夷中,厌闻沈水香,况迩者贵游取之,多海南真水沈,一星直一万,居贫贱,安得之?别本竝作「无繇得之」。

因乃喜海北香。

别本「乃」竝作「极」。

若凌水地号「瓦竈」者为上,地号「浪滩」者为中,时时择其高胜。

爇一炷,其香味浅短,乃更作,花气百和旖旎。

古人说香暨续本草、酉阳杂俎诸家流语,殆匪其要。

  合浦珠大抵四五所,皆居海洋中间。

地名讫宝,雁里及吴本「地」竝作「也」,属上句,今从张本。

名断望者最,而断望池近交趾,别本「池」竝作「地」。

号产珠,尤美大。

别本竝无「号」字、「大」字。

父老更传。

昔珠还时,盖自海际,珠母生犹山然,高垒数百千丈,甚或出露波涛上,雅不知得几何代也。

刺史者每启其贪欲心,或繇是暴虐人,人不自聊。

此珠所以去之,皆远徙,张本「去之」作「往往」。

从交趾、真腊诸异国,而珠母益不生,张本「益」作「亦」。

就生亦不实矣。

俗言珠母者,谓蚌也。

凡采珠必蜑人,号曰蜑户,丁为蜑丁,亦王民尔。

特其状怪丑,能辛苦,常业捕鱼生,皆居海艇中,男女活计,世世未尝舍也。

采珠弗以时。

聚咸裹粮会,大艇以十数环池,左右以石悬大絙至海底,名曰定石。

则别以小绳击诸蜑腰,蜑乃闭气,随大絙直下数十百丈,舍絙而摸取珠母。

曾未移时,然气已迫,则亟撼小绳。

绳动,舶人觉,乃绞取。

人缘大絙上,出辄大叫,因倒死,久之始苏。

下遇天大寒,张本「下」作「或」。

既出而叫,必又急沃以苦酒可升许,饮之釂,於是七窍为出血,久复活。

其苦如是,世且弗知也。

父老云:「顷熙宁末,安南连陷钦、廉,被系虏,生灵嗸嗸,事甫定,而珠为盛还。

当是时,商贾走四方,争辐凑,远民赖以安乐。

竟坐主者婪浊,则珠寖徙去久矣。

中兴後乃复还,海底积高才数寻。

一刺史来,得此大喜,即妄为辞以罔其上,请复旧贯。

因缚系诸蜑,惨其刑,一方始大骚。

张本作「扰」。

走视珠母,则莽见白沙布底尔。

徒得珠母,虽合数千百,既破开,略无一珠。

群蜑独环之大哭,勿恤也。

自是以贡则求诸他,且又加配率,开告讦。

凡桎梏而破产者,大率皆无辜,千里告病。

然耳目使者又弗吾恻,是天以珠池祸吾民也。

」吾闻此,为怃然。

後读熙陵宝録,见书太平兴国七年事,某月甲子,海门采珠场雁里本作「探珠」今从别本。

献真珠五千斤,吴本无「斤」字。

皆径寸者,为掩卷眙愕。

何其异哉而致是欤!久而思之,此无他,知实命吏之效。

  

  

  校勘记 #

  [一]艺祖动心 「动心」,学海及小史、说郛、说库诸本并作「心动」。

  [二]觇此髡为在否 同上诸本并无「为」字。

  [三]人间世金绝不可拟 「间世」。学海本作「世间」。

  [四]端坐作禅观且七年 「七」。学海本作「九」。

  [五]其後□筥而至 按「筥」上脱一字,学海本作「应」。以文义观之,似当作「盈」。

  

  

铁围山丛谈卷第六

  太宗时得巧匠,因亲督视於紫云楼下,造金带,得三十条,匠者为之神耗而死。

於是独以一赐曹武穆彬,其一太宗自御,其後随入熙陵,吴本「其」作「之」属上句。

而曹氏所赐带,则莫知何往也。

别本「知」竝作「测」。

余二十八条,命贮之库,吴本「命」上有「特」字。

号镇库带焉。

後人第徒传其名,而宗戚群璫吴本「群」作「贵」。

间一有服金带异花精致者,人往往辄指曰:别本竝作「目」。

「此紫云楼带。

」其实非也,故吾迄不得一识之。

自贮镇库带後厪历百十年所,及敌骑犯阙,太上皇狩丹阳,因尽挈镇库带以往。

而一时从行者,有若童贯、伯氏诸臣,别本「臣」竝作「贵」。

皆得赐紫云楼金带矣。

事後甫平,吴本「事」上有「及」字。

太上皇言归宫阙,於是靖康皇帝复命追还之库。

吾在万里外,独尝闻诸,然又不得一识也。

中兴之十三祀,有来自海外,忽出紫云楼带,止以四銙视吾。

敌骑再入,适纷纭,所追还弗及者。

其金紫磨也,光艳溢目,异常金。

又其文作醉拂林状。

拂林人皆笑起,雁里及张本「林」竝作「床」,今从吴本。

长不及寸,眉目宛若生动,虽吴道子画所弗及。

若其华纹,则有六七级,层层为之,镂篆之精,其微细之象,殆入於鬼神而不可名。

且往时诸带方銙不大,此带乃独大至十二稻。

是在往时为穷极巨宝,吴本「极」作「珍」。

不觉为之再拜太息,我祖宗规模,虽一带犹贻厥後世,必无以加也。

於是亟归之客,别本「之」竝作「诸」。

而意始适平。

因书此以诏後之人。

  都邑惠民多增五局,货药济四方,甚盛举也。

岁校出入,别本「校」竝作「交」。

得意钱四十万缗,入户部助经费,然往时议者甚大不然矣。

时上每饬和剂局,凡药材告阙,俾时上请焉。

大观间,和剂局官一日请内帑授药犀百数,归解之,偶忽得一株,大绝常犀,且甚异。

因不敢用,复上之朝廷,乃命工为之带,虽工人亦叹骇。

此上德有所感召之效矣。

盖犀倒透中返成正透,别本竝无「犀」字。

其面犹黄蜡,中有黑云一朶,别本「黑」竝作「异」。

云中夭矫一金龙,飞盘拏空,爪角俱全。

遂为御府第一号瑞云盘龙御带。

  于阗国朝贡使每来朝,必携其宝铛以往返。

自国初以来,迨今如是也。

我主客备见之,实一铁铛尔。

盖其来入中国,道涉流沙,踰三日程无水火,独挈其水而行。

携铛者投之以水,别本「携」竝作「役」。

顷辄已百沸矣,用是得不乏,故宝之。

  伯父君谟尝得水精枕,中有桃花一枝,宛如新折,茶瓯十,兔毫四,散其中,凝然作双蛱蝶状,熟视若舞动,别本竝作「生动」。每宝惜之。

  钱塘之龙华寺有傅大士真身,仍藏所谓敲门椎、颂金刚经拍板与藕丝灯三物,盖昔为吴越钱王从婺女双林取来。

藕丝灯者,乃梁武帝时物也。

谬言藕丝织成,实不然,但疑当时之最上锦尔。

张本云「最上品丝尔」。

其所织纹,实华严会释氏说法相状凡七所,即所谓「七处」、「九会」者是也,有天人、鬼神、龙象、宫殿之属,穷极幻眇,奇特不可名。

政和後索入九禁。

宣和初既大黜释氏教,因复以藕丝灯赐宦者梁师成。

吾昔在钱塘见之,复於梁师成家得详识焉。

师成於靖康间籍没,而藕丝灯者莫知所在。

案临安志钱氏忠献王往婺州发傅大士塔,取骨殖及藕丝织成弥勒像、九乳钟、鸣榔板、扣门槌等遗物十六种,欲置於弥勒院。

既至龙山,举之不动,即其地建龙华寺,以骨殖塑大士像,置於塔,并藏其遗物焉。

  唐雷氏繇德宗来,世善斲琴著名,别本「善」竝作「擅」。

遇其得意玉识之,故国初尚方所藏玉鹤琴,独为世甲。

别本竝衍「胄」字。

在仁宗时,钱塘有名人水丘者又得玉雁琴。

而君谟伯父帖曰:「闻贤郎在钱塘得玉雁琴,雁与玉鹤为辈流。

玉鹤藏禁中,而雁落人间,此岂常物也哉。

」其後,玉雁琴吾得一见,颇不称其誉。

又唐李汧公者号善琴,别本「善」竝作「喜」。

乃自聚灵材为之,曰「百衲琴」。

百衲琴流传当祐陵朝,亦入九禁。

是天下号殊绝,独玉鹤、百衲乃第一。

上吴本作「太上」。

时方稽古博雅,若书画奇工得以待诏日亲近,往往获褒赐,而琴工独閒冷,日月光赫,吴本无「日月光赫」四字,张本云「而琴工独闻冷,日华光赫」。

因日月以冀恩泽,即共奏取御府所宝琴,尽丐理治之。

上亦可焉。

於是首取百衲琴破之,乃止八段,然胶漆遽解散,群待诏反大惧,吴本「反」作「乃」。

辄卤莽厪得合并,玉鹤辈八九咸被坏。

遂得时时奏功第赏,但求金石之奏,思得山水之清音,无矣。

此良足惜。

–别本竝云「良足惜者」。

  闽粤有福清县濒海人家,於海中阑得一物,乃藤匳。

开匳,白木枕一,枕之则管弦四发,又有青毛坐褥,人坐其上,毛辄飒然竖起,拥匝人腰,温柔不可名。

愚氓惧以为怪,遂并匳焚之。

福清士人来为吾言,乃中兴之初也。

  金蚕毒始蜀中,吴本「始」下有「於」字。

近及湖、广、闽、粤寖多。

有人或舍此去,则谓之「嫁金蚕」。

率以黄金、钗器、锦段置道左,俾他人得焉。

郁林守□□□张本云「某人者」。

为吾言,尝见福清县有讼遭金蚕毒者,县官治求不得踪。

或献谋取两刺蝟入捕,必获矣。

盖金蚕畏蝟,蝟入其家,金蚕则不敢动。

虽匿榻下墙罅,果为两蝟擒出之,亦可骇也。

又嶠岭多蜈蚣,动长二三尺,吴本云「四五寸」。

张本云「二三寸」。

螫人求死不得。

然独畏托胎虫,多延行井干墙壁上。

蜈蚣虽大,遇从下过,别本「遇」竝作「偶」。

托胎虫必故自落於地,蜈蚣为局缩不得行。

托胎虫乃徐徐围绕周匝,蜈蚣愈益缩,然後登其首,陷脑而食之死。

故人遭蜈蚣害,必取托胎虫涎,辄生捣涂焉,痛立止。

且金蚕甚毒,若有鬼神,蜈蚣若是之强且大也,然则蝟捕金蚕,托胎制蜈蚣,物理有不可致诘,而人不可以不知。

别本并有「者如此」三字。

  往时川蜀俗喜行毒,而成都故事,岁以天中重阳时开大慈寺,多聚人物,出百货。

其间号名药市者,於是有於窗隙间呼「货药」一声,人识其意,亟投以千钱,乃从窗隙间度药一粒,号「解毒丸」。

故一粒可救一人命。

夫迹既叵测,故时多疑出神仙。

政和间,祐陵以仁经惠天下,尝即上清宝录宫之前,新作两亭。

左曰「仁济」,给药治疾苦;右曰「辅正」,主符水除邪鬼。

因遂诏海内,凡药之治病彰彰有声者,悉索其方,书而上之焉。

於是成都守臣监司,奉命相与穷其状,乃始得售解毒丹家。

盖世世惧行毒者为(雙下言)害,故匿其迹,非有所谓神仙也。

既据方修治,得其全,即并药奏御,事下殿中省。

上曰:「朕自弛天子所服御以济元元,毋烦有司也。

」繇是殿中省群医付诸师验其方,吴本无「付诸」二字。

则王氏博济方中之保灵丹方尔。

当是时,犹子行适领殿中监事,故独得其详。

吾落南来,用是药尝救人,食葫蔓艸毒得不死者两人。

别本竝云「尝救两人,食葫蔓草毒得不死」。

盖不可不书。

  太上受命,享万乘至尊之奉,而一时诸福之物毕至,加好奇喜异,别本「喜」竝作「赏」。

故天下瑰殊举入尚方,皆萃於宣和殿小库。

宣和殿小库者,天子之私藏也。

顷闻之,以宠妃之侍从者颁首饰,上喜而赐之,命内侍取北珠箧来。

上开箧,御手亲掬而酌之,凡五七酌以賫焉。

初不计其数也,且又不知其几箧。

北珠在宣和间,围寸者价至三二百万。

又乙巳岁冬,鲁公得疾甚殆,上为临问,而医者奏当进附子物。

上意恻怛,命主小库内侍举附子以进。

御手亦为采择取四,遣中使赐鲁公,率大犹拳。

其一重三两四钱,次重三两二钱[一],二皆二两八钱。

吾狂妄,平居眼孔隘宇宙,睹此亦叹所未始见,则他可称是。

  姜芥,别本竝作「介」,下同。

一名假苏。

本草谓性温。

不然,实微凉。

吾窜嶠岭,吴本作「南」。

数见食黄颡鱼偶犯姜芥者,必立死,甚於鉤吻毒矣。

物性相反,有可畏如是,世於是禁,殆不可不知。

  零陵香草生九疑间,实产舜墓,然今二广所向多有之。

在岭南,初不大香,一持出岭北则气顿馨烈。

吴本「馨」作「馥」。

南方至易得,富者往往组以为牀荐也。

吴本「组」作「编」。

  建溪龙茶,始江南李氏,号「北苑龙焙」者,在一山之中间,其周遭则诸叶地也。

居是山,号「正焙」,一出是山之外,则曰「外焙」。

「正焙」、「外焙」,色香必迥殊,此亦山秀地灵所锺之,有异色已。

张本「色」作「也」。

「龙焙」又号「官焙」,始但有龙凤、大团二品而已。

仁庙朝,伯父君谟名知茶,因进小龙团,为时珍贵,因有大团、小团之别。

小龙团见於欧阳文忠公归田录,至神祖时即「龙焙」,又进「密云龙」。

「密云龙」者,其云纹细密,更精绝於小龙团也。

及哲宗朝,益复退「瑞云翔龙」者,御府岁止得十二饼焉。

其後,祐陵雅好尚,故大观初「龙焙」於岁贡色目外,乃进御苑玉芽、万寿龙芽,政和间且增以长寿玉圭。

玉圭凡厪盈寸,大抵北苑绝品曾不过是,岁但可十百饼。

然名益新,品益出,而旧格递降於凡劣尔。

又茶茁其芽,贵在於社前则已进御。

自是迤逦宣和间,皆占冬至而尝新茗,是率人力为之,反不近自然矣。

茶之尚,盖自唐人始,至本朝为盛;而本朝又至祐陵时益穷极新出,而无以加矣。

  汉宣帝在仄微,有售饼之异,见於汉书纪,至今凡千百岁,而关中饼师,每图宣帝像於肆中,今殆成俗。汉氏之德於世如此也。

  开宝末,吴越王钱俶始来朝。

垂至,太祖谓大官:「钱王,浙人也。

来朝宿共帐内殿矣,宜创作南食一二以燕衎之。

」於是大官仓卒被命,一夕取羊为醢,别本「羊」上竝有「肥」字。

以献焉,因号「旋鲊」。

至今大宴,首荐是味,为本朝故事。

  种和师服,雁里本无「和」字,今从别本增。

名将也,出陕右,元祐时,朝廷付之以边事。

吕丞相大防始召之饭,举筋,沙鱼线甚俊,吕丞相喜问:「君解识此物耶?」种操其西音曰:张本「种」作「和」。

「不托便不识。

」至今传以为笑。

  鲁公盛德,盖自小官时,缙绅间一辞谓之有手段。

元祐时守维扬,多过客,日夕盈府寺。

一日,本是早膳,召客为凉饼会者八人。

别本「八」竝作「数」。

俄报客继至者,公必留,偶纷纷来又不已。

坐间私语「蔡四素号有手段,今卒迫留客,且若是他食,辄咄嗟为尚可;如凉饼者,奈何便办耶!请共尝之」。

及食时,计留客则已四十人,而冷淘皆至,仍精腆。

时以为谈柄。

  太上皇在位,时属升平。

手艺人之有称者,棊则刘仲甫,号「国手第一」;相继有晋士明,又逸群。

琴则僧梵如者,海大师之上足也,然有左手无右手;梵如之亚僧则全根,本领雅不及梵如,但下指能作金石声。

教坊琵琶则有刘继安。

舞有雷中庆,世皆呼之为「雷大使」。

笛有孟水清。

此数人者,视前代之伎,一皆过之。

独丹青以上皇自擅其神逸,故凡名手多入内供奉,代御染写,是以无闻焉尔。

刘仲甫棊,士大夫特以较唐开元国手王积薪,而仲甫尤出积薪上两道,但仲甫亦自挟数术,能弥缝,士君子故喜其为人。

繇是,名誉益表襮,著棊经,效孙子十三篇,又作造微、精理诸集,咸见棊之布置用意,成一家说,世遂谓无以过之矣。

及政和初,晋士明者自河东来辇下,方年二十八九,独直出仲甫右。

一时又较之,乃高仲甫两道犹有余。

其艺左右纵横,神出鬼没,别本「神」上竝有「特」字。

於是名声一旦赫然,即日富贵,然终不弃其故妻,缙绅间尤多之。

先哲庙时,有棊手号王憨子者,以其能追仲甫,未几而病心死,故世以谓仲甫阴害之也。

及士明出,仲甫闻而呼之,与角遂,为士明再四连败之。

於是仲甫乃欲以女妻之,则又辞曰:「我有室矣。

」仲甫怅不悦,居月余偶以疾殂,盖往往为士明所挫死。

故好事者益为浮言,计憨子死之岁,实士明生之年也。

则士明果憨子之後身,造物者俾之复其雠云。

  花蘂夫人,别本「蘂」竝作「蕊」,下同。

蜀王建妾也,後号「小徐妃」者。

大徐妃生王衍,而小徐妃其女弟。

在王衍时,二徐坐游燕淫乱亡其国。

别本「淫」竝作「污」。

庄宗平蜀後,二徐随王衍归中国,半途遭害焉。

及孟氏再有蜀,传至其子昶,则又有一花蘂夫人,作宫词者是也。

国朝降下西蜀,而花蘂夫人又随昶归中国。

昶至且十日,则召花蘂夫人入宫中,而昶遂死。

昌陵後亦惑之。

尝进毒,屡为患,别本「进」竝作「造」。

不能禁。

太宗在晋邸时,数数谏昌陵,而未果去。

别本竝作「而不克去」。

一日兄弟相与猎苑中,花蘂夫人在侧,晋邸方调弓矢引满,政拟射走兽,别本竝无「射」字。

忽回射花蘂夫人,一箭而死。

始所传多伪,不知蜀有两花蘂夫人,皆亡国,且杀其身。

  本朝宦者之盛,莫盛於宣和间。

其源流嘉祐、元丰,著於元祐。

而元丰时有李宪者,则已节制陕右诸将,议臣如邓中司润甫力止其渐,不可,宪遂用事矣。

至元祐,又以垂帘者久,故其徒得预闻政机,关通廊庙,且争事名誉。

有陈衍者迹状既露,後又撼太子。

太上惧,多以邸中旧宝带赂之得稍止,及亲政而竟杀之焉。

然势已张,若禁网则具在也。

及崇宁初,上与鲁公勿能戒,於是开寄班法,因寖任事。

大观後,遂有官至皇城使,官达者吴本云「其达者」。

至引进客省矣,至外廷旧规余风则犹尚存也。

时士大夫自繇公辅而进,吴本无「繇」字,末有「者」字。

耻从此徒,张本有「进」字。

亦罕敢交通。

及政和三四年,繇上自揽权纲,政归九重,而後皆以御笔从事,於是宦者乃出,无复自顾藉,祖宗垂裕之模荡矣。

吴本「荡」作「范」。

盖自崇宁既踵元丰任李宪故事,命童贯监王厚军下青唐,後贯因尽攘取陕右兵权。

鲁公再从东南召复相而力遏之,朝廷降诏,差方劭察访五路,然遏之不得,更反折角。

政和末,遂寖领枢筦,擅武柄,主庙算,而梁师成者则坐筹帷幄,其事任类古辅政者。

一时宰相执政,悉出其门,如中书门下徒奉行文书。

於是国家将相之任,文武二道,咸归此二人,因公立党伍,甚於水火。

又当是时,御笔既行,互相抵排,都邑内外,无所适从。

群臣有司大惧得罪,必得宦人领之,吴本「人」作「者」。

则可入奏,缓急有所主,故诸司务局别本竝作「局务」。

争奏,乞中官提领。

是後大小百司,上下之权,悉繇阉寺。

外路则有廉访使者,或置承受官,於是天下一听而纪律大紊矣。

宣和之初暨中间,宦人有至太保少保,别本「太保」竝作「太师」。

节度使、正使承宣观察者比比焉。

朝廷贵臣,又皆繇其门,遂不复有庙堂。

张本「有」作「知」。

士大夫始尽向之,朝班禁近咸更相指目,「此立里客也」,「此木脚客也」。

反以为荣而争趋羡之,能自饬励者无几矣。

鲁公则居家悔叹,每至啜泣。

而上亦觉其难制,始杀冯浩,又杀王尧臣,若杨十承宣、小李使皆死不明,连剗数人。

然势已成,未睹其益。

而群阉既惧,思脱祸无术,则愈事燕游,用蛊上心,冀免夫朝夕。

识者深忧,且疑有萧墙之变,汉唐之事,了在目前。

俄祸自外来,大敌适破,都人愤泄,立杀至啗之,–吴本云「至杀而啗之」。

–骨血无遣余矣。

别本竝无「遗」字。

凡此始终,自非皇天拥祐圣祚,不然可胜殆哉。

故书其略如此。

  政和以还,侍从大臣多奴事诸璫而取富贵。

其倡始者,首有王丞相黼事梁师成,俄则盛尹章事向忻、别本竝作「何忻」。

宋八座升事王仍,後又有王右辖安中亦事师成。

此最彰著者。

宣和以降,则士大夫悉归之内寺之门矣。

黼则呼师成为「恩府先生」,每父事之。

安中在翰苑,凡草师成麻制,必极力作为好辞美句,褒颂功德,时人谓之「王内相」;上梁师成启事章,则与忻捧药而进。

升对人呼王仍为「王爷」。

又有刘韐者,自小官在童贯幙,始终与之尽力,吴本「与」作「为」。

後位至延康殿学士。

及都邑倾覆,先索韐入金营,既两宫将播迁,韐闻之,又知金欲用韐,遂自经而死。

别本「经」竝作「缢」。

独能以忠节盖前迹矣。

别本「迹」竝作「愆」。

  汉元狩二年,南越献驯象、能言鸟。

应劭注「能言鸟,鹦鹉也」。

然二广间鹦鹉视陇右实差小,若具五色,别本竝作「若白玉色」。

又自出外国。

但今西瓯之地,适春夏间,山青涧碧,而木绵花发,红树满目,如火与相间错,即多有鹦鹉群飞,动千数百,高下争掠人头面去,其声咬咬可喜,疑若别造一道家羡门方域中尔。

人或得其雏,养视而教诸语言。

初皆丹喙,中变而黑,度岁余乃复丹,始不变。

此雄者也,号名鹦鹉。

有喙常黑而不变,此独雌者,号名木戾。

是二种者,实藉人力而致之言语,罕有合其自然。

至百数十中,忽一天机辨慧,始虽因教,然终乃同诸人而性灵,斯足尚矣。

吾顷见贰车陈端诚家一鹦鹉,能自谈对,睹老兵持米笥出,则报曰:「院子偷物出也,在簟内。

」其小奴窃酒,又亟报曰:「惠奴偷酒。

」众争视之,穷诘略无迹,反罪其妄。

乃又曰:「藏卓下矣。

」共验之信。

於是奴婢大愤,後以计而杀之也。

尝读殷芸小说载晋张华有鹦鹉,每出还,辄说童仆好恶。

一日寂无言,华问其故,曰:「被禁在甕中,何繇得知事?」殆类此。

  都下飞鸢至多,而大内中为最。

每集英殿下燕,则飞鸢动千百为群,翔舞庭中,百官燕食至则多为所掠。

故事,遇燕设,乃於隣殿置肉以赐鸢,後稍稍得引去,然尚多有之也。

周官射鸟氏宾客会同,以弓矢欧鸟鸢,则鸢之善钞盗有自来矣。

今乘舆在御,又鸢飞既众,是弓矢有不可欧者,故赐鸢肉乃出本朝,第不知其始。

窃谓傥非仁庙之至仁,必繇祖宗之圣智矣。

  鲁公以元祐末帅蜀,道行过一小馆,有物倒悬於梁间。

初疑为怪,俊见古今注,乃知为蝙蝠也。

又抱朴子亦谓,蝙蝠五百岁即白而倒悬,食之寿如其年。

吾每记公比言。

靖康初贬邵陵,始发自长沙,愒一长亭。

方坐,忽有类鸦鸽从房中飞掠吾身过者。

时亦以为怪,迹其踪,乃在堂中後空舍而倒悬,则知其为伏翼矣,大为之憾怆。

俄迁岭外博白,暇日适与客行天庆祠,才升殿,则观梁间累然倒悬者以十数,偷眼伺人,久忽飞去。

博白天庆祠,实唐紫极官也,则是物亦不暇三四百岁矣。

客有力劝吾罗捕取而尽食之者,因为之一哂。

  政和中于阗国朝贡以马四匹。其一高六尺五寸,其一六尺二寸,其二皆五尺九寸。殆不类常马,其状已怪。则穆王八骏,其图夭矫,宜若有之也。

  相州,古邺郡。

其西有隆虑,名山也。

寺则齐禅师道场,亦名刹也。

寺大门之前,左右二池,东为黄龙、西为白龙所窟宅。

政和间适大旱,安阳人祷於池,既大澍,於是一时为之飞奏,诏加封爵焉。

及褒命下,世俗不知厥繇,但迎置诸东池而已。

一旦,云雾四合如墨,天大雷电异常。

有顷,众登寺楼望,则了然见白龙与黄龙拏战,而黄龙败焉。

白龙乃奋迅下取山岭,将塞东池垂半矣。

黄龙既护其居,故屡鬬而屡败,且不已。

其右山谷间,白龙之所据,则水屯於门之外,波浪高踰寺楼也。

群髡大惧,为焚香讽咒於楼之上,始悟向之大雨,实白龙为之,而黄龙冒其赏,故一至此竞。

於是寺髡力为之讲解,仍许再告请上,别本「请」竝作「诸」。

终日始得平,白龙因收水而退矣。

诏复封白龙焉。

吾妻家,相人也。

有妻兄检得亲见,故特为吾道之。

且龙号称神物,能变化,诚高远,乃亦争虚名,角胜负,未免作世俗态,所以贵乎君子。

  江湖间小龙号灵异,见诸传说甚究。

崇宁中淮水暴涨,而汴口樯舟不能进。

一日昧爽,小龙者出连纲之舟尾,张本「连」作「运」。

有柁工之妇不识也,谓是蜥蜴,拨置之则跂跂,又缘柁而上。

柁工之妇怒,举火柴击其首。

随击,霹雳大震一声,而汴口所积舟不问官私舟柁与士大夫家所座船七百只,举自相撞击俱碎,死数十百人。

朝廷闻而不乐,第命官为赈卹焉。

会发运使上计,而小龙者又复出。

大漕甚窘惧,乃焚香祝之:「愿与王偕上计,入觐天子,可乎?」龙即作喜悦状,因举身人香匳中不动。

大漕遂携至都辇,先以示鲁公,得奏闻。

上遣使索入内,为具酒核以祝之。

龙辄跃出匳,两爪据金杯,饮几釂。

於是天子异之,取大琉璃缶贮龙,为亲加封识焉,降付都城汴水之都门外小龙祠中。

一夕,封识宛如故,视缶中龙,则已变化去矣。

上喜加封四字,仍大敞其祠宇。

至大观末,鲁公责东南,舟行始抵汴口,而小龙又出迓鲁公。

然小龙所隶南北当江湖间,素不至二浙也。

政和壬辰,鲁公在钱塘,居凤山之下私第,以正月七日小龙忽出佛堂中,於是家人大小咸叹异,亦疑必有故。

明日,而鲁公召命至,复加六字王。

及靖康之初家破,鲁公贬岭外。

吾从行至江陵,将遵陆出鼎灃间。

公畏暑,因改卜舟,行下江陵,憩渚宫之沙头一仓官廨舍,才弛担,则小龙复出见。

鲁公为之涕下,且感念神龙,乃不忘恩旧一如此。

吾戏公曰:「固知小龙之必来尔。

」公愕询其故,吾始曰:「此亦出公之门也。

苟每加意於是,无世情者则今日必来;使此龙一出,世间有世情当又不来。

是乌足辱人怀抱耶?」公乃收泪而笑。

且龙,神尔,而义风有古圣贤操烈,因为书其初末。

是亦春秋褒贬之余旨,不敢废者也。

  宣和元年夏五月,都邑大水。

未作前,雨数日连夕如倾。

及霁,开封县前茶肆有晨起拭格榻者,睹若有大犬蹲其旁,明视之,龙也,其人大叫而倒。

茶肆适与军器作坊近,遂为作坊士群取而食之,屏不敢奏。

都人皆图画传玩。

其身仅六七尺,若世所绘。

龙鳞作苍黑色,然驴首,而两颊宛如鱼,头色正绿,顶有角座极长,其际始分两岐焉,又其声如牛。

张本「声」作「身」。

考诸传记,实龙也。

後十余日,大水至,故俗传谓之龙复雠。

案「格榻」。

雁里本作「昧揭」,义未详,今从别本。

  世罕识龙、象、师。

薛八丈黄门昂,钱塘人也。

始位左辖,其小君因出游还,适过宣德端门。

时郊禋祀近,有司日按象自外旗鼓迎至阙下而驯习之。

夫人偶过焉,适见而大骇,归告其夫曰:「异哉左丞,我侬今日过大内前,安得有此大鼻驴耶!」人传以为笑。

  唐人说江东不识橐驼,谓是「庐山精」,况今南粤,宜未尝过五岭也。

顷因云扰後,有北客驱一橐驼来。

吾时在博白,博白人小大为鼓舞,争欲一识。

客辄阖户蔽障,丐取十数金,即许一入。

如是,徧历濒海诸郡,藉橐驼致富矣。

後橐驼因瘴疠死,其家如丧其怙恃。

  岭右顷俗淳物贱。

吾以靖康岁丙午迁博白。

时虎未始伤人,村落间独窃人家羊豕,虽妇人小儿见则呼而逐之,必委置而走。

有客常过墟井,系马民舍篱下。

虎来瞰篱,客为惧。

民曰:「此何足畏。

」从篱旁一叱,而虎已去。

村人视虎,犹犬然尔。

十年之後,北方流寓者日益聚,风声日益变,加百物涌贵,而虎寖伤人。

今则与内地勿殊,啗人略不遗毛发。

风俗浇厚,乃亦及禽兽耶?先王中孚之道,信乃豚鱼,知必不诬。

  博白有远村号绿含[二],皆高山大水,人足迹所勿及,斗米一二钱,盖山险不可出。

有且谓妄,从而诘之。

则曰:「其大如鹅,五色有冠,率居大木之颠,穴木而巢焉。

遇天气清明则出,出必双双而飞。

所过则群鸟举为之敛翼,俛首而伏,不敢鸣者久之。

」吾叹曰:「此真凤凰也。

」古人谓南方丹山产凤,为信。

  博白张生公谔者,蜀人。

喜学问,能苦辛,卜筑於城西北隅,山间盛槩也。

吾手助其缉茅,既成,名曰「带经堂」。

下劚地得山蓣,自然成玄武者,龟大於掌,首尾克全,蛇乃夭矫缠龟,犹世图状。

张生以献。

吾为再拜,烹而食之。

既物理有是不可致诘者。

  苑囿最盛宣和末。

所谓艮岳正门曰阳华,亦五戟,制同宸禁也。

自阳华门入,则夹道荔枝八十株,当前椰实一株。

有太湖石曰「神运昭功」,高四十六尺,立其中,为亭以覆之。

每召儒臣游览其间,则一璫执荔枝簿立石亭下,中使一人宣旨,人各赐若干,於是主者乃对簿按树以分赐,朱销而奏审焉。

吾一日偶获侍从鲁公入,时许共赏椰实。

一小璫登梯,就摘而剖之,诸璫人荔枝二枚,於是大璫梁师成者尽谔然。

吾笑而顾之曰:「诸人久饫矣,且饶吾一路。

」盖是时群璫多尚文字,妄相慕仰,咸以吾未始得尝故也。

语此一梦,令人怆怅。

  蒲中产梨枣,已久得名。

昔唐太宗时,张本「太宗」作「元宗」。

有凤仪止梨树上,因变肌肉细腻,红颊玉液,至今号「凤栖梨」也。

至本朝时,一家独出一种,青袍琼肌,香脆甘寒,备众梨之美,又绝胜於凤栖。

其人尝进御,後得文林郎,且以青肤足珍,类选人之衫色,因但号之曰「文林郎」。

岁罕得稔,遇稔则但归诸碧油幙下,帅贰共分饷焉,他莫得入口矣。

吾得於张守周佐,尝官蒲,故能道之。

张名仲奭。

吴本「仲奭」作「行翼」,张本作「作翼」。

  雒阳牡丹,号冠海内。

欧阳文忠公有谱言之备。

然吾狂病未得时,尝侍鲁公入,应宣召延福宫赏花内宴,私窃谓海内之至极者也。

及靖康初元,鲁公分司河南,吾独从鲁公行,时适春三月矣。

略得见雒阳牡丹一二,始知九重之燕赏殆虚设,而文忠公之谱,其殆雅有未究者。

因问诸雒阳人,为吾言:「姚黄,檀心碧蝉,生异花叶,独号『花王』。

虽有其名,亦不时得,率四三岁一开。

开或得一两本而已,遇其一必倾城。

其人若狂而走观,彼余花纵盛,勿视也。

於是姚黄苑圃主人,是岁为之一富。

」吾又见二父言,吴本「二父」作「贡父」。

元丰中神宗尝幸金明池,是日雒阳适进姚黄一朵,花面盈尺有二寸,遂却宫花不御,乃独簪姚黄以归。

至今传以为盛事。

  维扬芍药甲天下,其间一花若紫袍而中有黄缘者,名「金腰带」。

金腰带不偶得之。

维扬传一开则为世瑞,且簪是花者位必至宰相,盖数数验。

昔韩魏公以枢密副使出维阳。

吴本「出」下有「镇」字。

一日,金腰带忽出四蘂,魏公异之,乃燕平生所期望者三人,与共赏焉。

时王丞相禹玉为监郡,王丞相介甫同一人俱在幕下,及将燕,而一客以病方谢不敏。

吴本作「赴」。

及旦日,吕司空晦叔为过客来,魏公尤喜,因留吕司空。

合四人者,咸簪金腰带。

其後,四人果皆辅相矣。

或谓过客乃陈丞相秀公,然吾旧闻此,又得是说於吕司空,疑非陈丞相也。

是後鲁公守维扬,金腰带一枝又出,则鲁公簪之,而鲁公亦位极。

未几,叔父文正公亦尝守维扬。

一旦金腰带又出。

而维扬人大喜,贺文正公之重望,亟折以献。

然花适开未全也,文正公为之怅然,亦簪而赏之焉。

久之,文正公独为枢密使,後加使相、检校少保,视宰相思数。

噫,一花之异,有曲折与人合,乃若造物戏人乎?

  嘉靖庚戌孟冬,雁里草堂缮写。仲冬三日校毕。

校勘记 #

   [一]次重三两二钱 「重」原作「二」,据学海本改。

   [二]有远村号绿含 「含」学海本作「舍」,小史、说郛、说库诸本并同。

  

  

  

附录

   一 #

  铁围山丛谈六卷,有宋蔡絛氏撰。

上自乾德,下及建炎,中间二百年轶事,无不详志备载,亹亹动听。

至於北伐之繇,靖康之祸,则诿咎於王黼诸人,且曰:「是实戎首,吾父不与也。

」呜呼,酿靖康之祸者,非伊父而谁哉!谨按,崇宁初,蔡京与修哲宗实录,至比王安石於圣人,故其始终祖述者,王氏父子遗志也。

愚尝谓宋朝朝局,譬如养大疽於头目之上,种其毒者为王安石,溃其毒者为王黼诸人,中间养成祸乱至於不可救者,则为蔡氏父子。

而犹曰无罪乎哉?丙申秋杪偶阅丛谈,因书其误国之繇,令後之学者有所考云。

丙申立冬前一日题於疁城学,宽山识。

   二 #

  旧藏蔡絛丛谈,得於璜川吴氏者,误书棘目,几不容读。

此则读书敏求记所谓雁里草堂旧写本也,楮墨虽古,脱缪略同。

再假涉园藏本,互相雠比,又以他书寻绎之,稍有条理矣。

案絛为蔡京季子,京最锺爱,助父作奸,罪与攸等。

逮投窜南荒,不知自诵,犹复文奸怙恶,肆其论说,冀求白於当世,亦已愚已。

更于其父一切滥恩固宠之事,幸清议之偶逃,为士论所不齿者,犹津津而乐道之,是非羞恶之心澌灭殆尽。

梁溪费衮斥为无忌惮之小人,宜矣。

顾其纪述建隆、乾德以来轶事,历历在目。

嗜古之士,或於稽典故,资博识,助谈谐,时有取焉。

刻梓以传,是亦圣人不以人废言之旨欤?卢学士抱经堂本有宽山一跋,其指陈靖康祸乱之繇,颇得要领。

养癰贻患,絛虽百喙,何所置辨哉!因竝录而存之。

  乾隆四十六年,岁在辛丑,十二月朔,歙西鲍廷博识。

   三 #

  费衮梁溪漫志卷九

  蔡絛奸人,助其父为恶者也。

特以在兄弟间粗亲翰墨,且尝上书论谏,故在当时稍窃名,著书甚多。

大抵以奸言文其父子之过,此固不足怪。

至丛淡所载,其家佞幸滥赏、可丑可羞之事,反皆大书特书以为荣。

此乃窜南荒时所作,至是犹不悟,真小人而无忌惮者哉。

   四 #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四一子部小说家类

  铁围山丛淡六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宋蔡絛撰。

絛字约之,自号百纳居士,兴化仙游人,蔡京之季子也。

官至徽猷阁待制。

京败,流白州以死。

宋史附载京传末,称宣和六年京再起领三省,目昏眊不能视事,悉决於絛。

凡京所判,皆絛为之,且代京入奏。

由是恣为奸利,窃弄威柄,宰臣白时中、李邦彦惟奉行文书。

其罪盖与京等。

曾敏行独醒杂志则载絛作西清诗话,多称引苏、黄诸人,竟以崇尚元祐之学,为言者论列。

盖虽盗权怙势,而知博风雅之名者。

陈振孙书录解题称西清诗话乃絛使其客为之。

殆以蔡攸领袖书局,懵不知学,为物论所不归,故疑絛所著作亦出假手。

然此书作於窜逐之後,党与解散,谁与捉刀,而叙述旧闻,具有文采,则谓之骄恣纨绔则可,不能谓之不知书也。

书中称高宗为今上。

谢石相字一条,称中原倾覆後二十一年,为绍兴十七年。

徽宗买茴香一条,称中兴岁戊辰,为绍兴十八年。

又赵鼎亦卒於绍兴十七年,而此书记鼎卒後王趯坐调护鼎被劾罢官,过白州见絛之事。

是南渡後二十余年尚谪居无恙,亦可云倖逃显戮矣。

絛所作北征纪实二卷,述伐燕之事,陈振孙谓其归罪童贯、蔡攸,为蔡京文饰。

此书所叙京事,亦往往如是。

如史称京患言者议己,作御笔密进,乞徽宗亲书以降。

絛则称政和三四年上自揽权纲,政归九重,皆以御笔从事。

史称京由童贯以进,又称宦官宫妾合词誉京。

絛则称京力遏宦官,遏之不得,更反折角。

史称范祖禹、刘安世皆因京远窜。

絛则谓京欲援复安世及陈瓘而不能,己则与祖禹子温最相契。

其巧为弥缝,大抵类此。

惟於其兄攸无恕词。

盖以攸尝劾絛,又请京杀絛故也。

至於元祐党籍,不置一语。

词气之间,颇与其父异趣。

於三苏尤极意推崇,而丁仙现一条,乃深诋王安石新法。

则仍其西清诗话之旨也。

他如述九玺之源流、元圭之形制、九鼎之铸造、三馆之建置、大晟乐之官律,及徽宗五改年号之义,公主初改帝嬴、後改帝姬之故,宣和书谱、画谱、博古图之缘起,记所目覩,皆较他书为详核。

以及辨禁中无六更之例、宫花有三等之别、俗谚「包弹」之始、粤人鸡卜之法、诸葛氏笔、张滋墨、米芾研山、大观端研、玻璃母、龙涎香、蔷薇水、沈水香、合浦珠、镇库带、藕丝镫、百衲琴、建溪茶、姚黄花诸条,皆足以资考证,广异闻。

又如陈师道後山诗话称苏轼词如教坊雷大使舞,诸家引为故实,而不知雷为何人。

观此书,乃知为雷中庆,宣和中以善舞隶教坊。

三经新义宋人皆称王安石。

观此书,乃知惟周礼为安石亲笔,诗书二经实出王雱。

又徽宗绘事,世称绝艺。

观此书,乃知皆画院供奉代为染写,非真自作,尤历来赏鉴家所未言。

其人虽不足道,以其书论之,亦说部中之佳本矣。

文献通考作五卷。

此本实六卷,或通考为传写之误欤。

   五 #

  清周中孚郑堂读书记卷六四

  铁围山丛谈六卷,知不足斋丛书本。

床蔡絛撰。

–絛字约之,自号百衲居士,仙游人,蔡京之季子也。

官至徽猷阁待制。

京败,流白州以死。

–四库全书著录,书录解题、通考及焦氏经籍志俱作五卷,惟钱氏读书敏求记三所载系明嘉靖庚戌雁里草堂旧写本,其卷数与是本合。

盖是本即钱氏所藏本校刊也。

旧皆作五卷者,殆传写之误欤。

是书乃其谪郁林博白时所作,故以其地之山名书。

其书上自乾德,下及建炎,中间二百年轶事,无不详志备载,亹亹动听,然多为其父文过饰非,与所作北征纪实归罪於童贯、蔡攸者,同一用意。

攸即其长兄,於此编亦不少宽假,盖有宿怨未消,借记述以报之耳。

其人实不足道,而其书尚有足取者,以其久直中禁,所记徽宗时一切制作始末,究典传闻者不同,故多足以资考证焉。

此本鲍渌饮以钱氏旧本开雕,而以璜川吴氏、涉园张氏钞本参校,并为之跋。

又从卢氏抱经堂本附录宽山不著名氏一跋於後。

说郛、说海、历代小史均节录一卷云。

   六 #

  余嘉锡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辨证

  铁围山丛谈六卷。

–宋蔡絛。

–曾敏行独醒杂志载絛作西清诗话,多称引苏、黄诸人,竟以崇尚元祐之学,为言者论列。

盖虽盗权怙势,而知博风雅之名者。

嘉锡案:宋会要第一百册职官六十九。

云:「九月十三日,重和五年。

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蔡絛勒停,以言者论其撰西清诗话多用苏轼、黄庭坚之说故也。

」可与独醒杂志互证。

又云:「四月六日,宣和六年。

提举上清宝录宫兼侍读蔡絛罢侍读,提举亳州明道宫,以其僻学邪见,除迩英非所宜也。

继又诏絛出身敕可拘收毁抹。

」所谓僻学邪见,盖即指其崇尚元祐之学也。

  徽宗绘事,世称绝艺,观此书,乃知皆画院供奉代为染写,非真自作,尤历来赏鉴家所未言。

  案铁围山丛谈卷一云:「祐陵在藩时,初与王晋卿詵、宗室大年令穰往来,而大年又善黄庭坚,故祐陵作庭坚书体,後自成一法。

时亦就端邸内知客吴元瑜弄丹青。

元瑜者,画学崔白,书学薜稷,而青出於蓝者也。

後人不知,往往谓祐陵画本崔白,书学薜稷,凡斯失其源派矣。

」又卷六云:「太上皇在位时属升平,手艺人之有称者,棊则刘仲甫,琴则僧梵如,教坊琵琶则有刘继安,舞有雷中庆,笛有孟水清,此数人者,视前代之伎,一皆过之。

独丹青以上皇自擅其神逸,故凡名手,多入内供奉,代御染写,是以无闻焉耳。

」全书自此二条之外,无复言及徽宗绘事者。

提要所称,盖即指卷六此条。

然絛既谓徽宗自擅丹青神逸,则非不能渲染,全恃捉刀者,观其卷一一条,知徽宗尝学画於吴元瑜,元瑜画学崔白,徽宗画亦似崔白。

然则絛虽言画院供奉常代徽宗染写,实未尝言徽宗绝不自作也。

提要误会絛意,遂谓徽宗之画皆非自作,一若徽宗於绘事全无所解者。

以此惎赠鉴家,恐赏鉴家不乐闻也。

考岳珂桯史卷四云:「康与之在高皇朝,以诗章应制,与左璫狎。

适睿思殿有徽祖御画扇,绘事特为卓绝。

上时持玩流涕,以起羹墙之悲。

璫偶下直,窃携至家,而康适来,辄沘笔书一绝於上曰:『玉辇宸游事已空,尚余奎藻绘春风。

年年花鸟无穷恨,都在苍梧夕照中。

』璫出见之,大恐,明日伺间叩头请死。

上大怒,亟取视之,天威顿霁,但一恸而已。

余尝见王卢溪作宣和殿双补图诗曰:『玉琐宫扉三十六,谁识连昌满宫竹。

内苑寒梅欲放春,龙池水暖鸳鸯浴。

宣和殿後新雨晴,两鹊蜚来相对鸣。

人间画工貌不成,君王笔下春风生。

长安老人眼曾见,万岁山头翠华转。

恨臣不及宣政初,痛哭天涯观画图。

』」此皆以当时之人,咏当时之事,都言徽宗御笔渲染。

使其纯出自画院供奉之手,高宗何必置之案头,至于把玩流涕,且亦恶肯认他人笔迹为先皇手泽乎?或者以为小说叙事,诗人咏物,皆不可尽据。

则更考之建炎以来系年耍录卷一百云:「李纲献太上皇帝所赐画二轴,诏还以赐纲。

先是纲以二帝所赐御笔刻石,送右仆射张浚。

上闻之,欲见上皇真迹,纲因以赐物上。

」使徽宗竟不能画,皆由画院代笔,则其画本非真迹,高宗何以必欲见之乎?提要之说不足信,明矣。

礼亲王昭槤啸亭杂录卷八云:「五国城在今伯都讷地方,乾隆中,副都统绰克托筑城,掘得宋徽宗所画鹰轴,用紫檀匣盛,瘗千余年,墨迹如新。

」此必徽宗在中国所画,携以自随者。

画院代笔,恐不若是之珍重也。

元汤垕画鉴云:「徽宗性嗜图画,作花鸟山石人物入妙品,作墨花墨石间有如神品者。

历代帝王能画者,至徽宗可谓尽意。

当时承平之盛,四方贡献珍禽异石奇花佳果无虚日。

徽宗乃作册图写,每一枝二叶,十五版作一册,名曰宣和睿览集,累至数百及千余册。

予度其万几之余,安得工致至於此。

要是当时画院诸人仿效其作,特题之耳。

然徽宗亲作者,予自望而识之。

」是则徽宗之画,有画院仿效者,有亲作者,与蔡絛之言合。

赏鉴家当以此为定论。

又案提要此篇考证颇详,而於其书命名之义,未尝论及。

近人文廷式纯常子枝谈卷三十三云:「铁围山,佛家多言之,然皆与丛谈之义不相关涉。

後阅永乐大典卷二千三百四十引元一统志云:铁围山在兴业县南五里,旧经云有四门。

东门砌石路通人行。

中有磻石,上有二牛迹,深三尺,长二尺。

其中岩窦深邃,泉流不涸。

南门山半有土基一,阔四五丈,俗传古之敌楼。

西北二门多石山,少林木,阴闇如夜,不通人行,猿猱麋鹿来往其间。

据经所载,即古之铁城。

蔡絛以坐父京累,贬白州,尝游息於此,作铁围山丛谈。

然後知絛之书名盖出於此。

」是亦读此书所当知者,故具录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