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山清话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十二

  道山清话       小说家一【杂事之属】提要

  【臣】等谨案道山清话一卷不着撰人名氏説郛摘其数条刻之题曰宋王暐案书末有暐防语云先大父国史在馆阁最久多识前辈尝以闻见着馆秘录曝书记并此书为

三仍嵗兵火散失不存近方得此书于南丰曽仲存家因手抄蔵示子孙后题建炎四年庚戌孙朝奉大夫主管亳州明道宫赐紫金鱼袋暐书则撰此书者乃暐之祖非暐也周煇清

波杂志称成都富春坊火诗乃洛名徳之后号道山公子者所作亦不言其姓氏书中记元祐五年其父为贺辽国正旦使论范纯仁吕公着事归奏哲宗哲宗命寄书纯仁后纯仁再

相哲宗问曾见李某书否则撰此书者李姓非王姓也然考李焘通鉴长编是年八月庚戌命吏部郎中苏注户部郎中刘昱为正旦使供备库使郭宗顔西京左蔵库副使毕可济副

之后郭宗顔病改遣西头供奉官閤门陆孝立无李姓者在其间而所称去年范纯仁出守頴昌吕公着卒于位事考二人本传实均在元祐四年则五年字又不误不审其何故也或

蘓字刘字传写讹为李欤所记终于崇宁五年则成书当在徽宗时中颇诋王安石之奸于伊川程子及刘摰亦不甚满惟记蘓黄晁张交际议论特详其为蜀党中人固灼可见矣其

书皆记当代杂事王士祯居易录尝讥其误以两张先为一然作者与张先同时似未可以数百年后之传闻驳当时之目见疑以传疑不妨并存其説惟记陈彭年对真宗墨智墨允

出春秋少阳事称上令秘阁取此书既至彭年令于第几板寻检果得之云云其説颇诬案春秋少阳篇隋志已不著录彭年安得见之宋秘阁又何自有之今考皇侃论语疏条其时

陆徳明经典释文邢昺论语疏皆引春秋少阳此条其时尚未有昺疏彭年所举非陆氏书则皇氏书耳是则传闻者失实此书因而误载也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

  道山清话        宋 王暐 撰

  李常为言官言王安石理财不由仁义且言安石遂非喜胜日与其徒吕惠卿等隂筹窃计思以口舌以文厥过以公论同乎流俗以忧国为震惊朕师以百姓愁叹为出自兼并

之言以卿士佥议为生乎怨嫉之口而又妄取经据傅防其説且言理财用而不由仁与义不上匮则下穷矣臣自知朝夕戮不惮开垂闭之口吐将腐之舌为陛下反覆道之凡数

千言上览之惊叹再三抚谕曰不意班行中乃有卿也从前无臣僚説得如此分明待便为施行明日安石登对神宗正色视安石昨览李常奏岂不悮他百姓安石垂笏低手作怠慢

之状笑而不对神宗愈怒遂再问之安石略陈数语人不闻安石所言何事但见上连防头曰极是极是常之奏竟不见降出常后对人言不知安石有甚狐媚厌倒之术

  司马君实洛中新第初迁入一日步行见墙外暗埋竹签数十问之则曰此非人行之地将以防盗也公曰吾箧中所有几何且盗亦人也岂可以此为防命亟去之

  人之叩齿将以收召神观辟除外邪其説出于道家者流故修养之人多叩齿不闻以是为恭敬也今人往往入神庙中叩齿非礼也

  唐明皇名隆基故当时改太一基为棊至今因之不改何也予尝两入文字不报

  秦观少游一日写李太白古风诗三十四首于所居壶壁间予因问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之诗史但言筑宫而师事不闻黄金之名太白不知何据少游曰上谷图经言昭

王筑台置千金于其上遂因以为名阅之信然

  正献杜公尝言人家祀祖先非简慢则媟渎得其中者鲜矣

  天圣中诏营浮图姜遵在永兴毁汉唐碑之坚好者以代甎甓当时有一县尉投书啓具言不可力恳不已至于叩头流血遵以其故沮格朝命按罢之自是人无敢言者遵因此

得进用何斯举诗云长安古碑用乐石虿尾银钩擅精宻缺讹横道已足哀况复镌裁代甎甓有如天呉及紫凤颠倒在衣吁可惜斯举黄州人少年识苏子瞻初名颃字颉之后名颉

之黄庭坚鲁直极推重之尝与斯举简云老病昏塞不记贵字欲奉字曰斯举取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但恐或犯公家讳字尔【遵自谏议大夫知永兴军即除枢宻副使】

  斯举又作黄绵袄子歌其序言正月大雨雪十日不已既晴邻里相呼负日曰黄绵袄子出矣

  子瞻尝言韩庄敏对客称仁宗时一夜三更以来有中使于慈圣殿传宣慈圣起着背子不开门但于门缝中问云传宣有甚事中使云皇帝起饮酒尽问皇后殿有酒否慈圣云

此中便有酒亦不敢将去夜已深奏知官家且歇息去更不肯开门纳中使

  王陶为中丞劾韩琦曾公亮不押班有背负芒刺之语参政呉奎言不押班盖已久来相承寖成废礼非始于二人陶以台制弹劾举职便可何至引用背负芒刺防扈之语且言

陶天资险薄市井小人巧诈翻覆情态万状邵安简亢反攻奎言隂阳不利咎由执政奎乃言陶所致所言颠错奎遂罢

  魏公一日至诸子读书堂见卧榻枕边有一剑公问仪公何用仪公言夜间以备缓急公笑曰使汝果能手刃贼贼死于此汝何以处万一夺入贼手汝不得为完人矣古人青氊

之説汝不记乎何至于是也吾尝见前辈云夜行切不可以刃物自随吾辈安能害人徒起恶心非所以自重也

  神宗时文州曲水县令宇文之邵上书极言时政且言奸声乱色盈溢耳目衢巷之中父子兄弟不敢肩随孰谓王者之都而风俗一至于此神宗乃遣一二内侍于通衢中物色

民言竟以无是事而止予谓纵物色得其言如何敢举于上前刘贡父常对人言内官如聼得只道是寻常文谈

  魏公在永兴一日有一幕官来参公一见熟视蹙然不乐凡数月未尝交一语仪公乗间问公幕官者公初不识之胡然一见而不乐公曰见其额上有块起必是礼拜当非佳

士恁地人缓急怎生倚仗

  哲宗御讲筵所手折一栢枝玩程頥为讲官奏曰方春万物发生之时不可非时毁折哲宗亟掷于地终讲有不乐之色太后闻之叹曰怪壊事吕晦叔亦不乐其言也云不须

得如此

  温公在永兴一日行国忌香幕次中客将有事欲白公悮触烛台倒在公身上公不动亦不问

  韩持国为人凝严方重每兄弟聚话玉汝子华议论风生持国未尝有一言

  邵康节与富韩公在洛每日晴必同行至僧舎韩公每过佛寺神祠必鞠躬致敬康节笑曰无乃为佞乎韩公亦笑自是不为也

  章子厚与苏子瞻少为莫逆交一日子厚坦腹而卧适子瞻自外来摩其腹以问子瞻曰公道此中何所有子瞻曰都是谋反底家事子厚大笑

  庆厯中亲事官乗醉入禁中上遣内侍谕皇后贵妃使闭閤勿出后聴命不出贵妃乃直趋上前明日上对辅臣泣下枢相乗间啓废立之议独梁相适厉声曰一之为甚其可再

乎其事乃止

  契丹遣使论国书中所称大宋大契丹以非兄弟之国今辄易曰南朝北朝上诏中书宻院共议当时辅臣多言此不计利害不从徒生怨隙梁庄肃曰此易屈尔但答言宋盖本

朝受命之土契丹亦彼国号令无故而自去非佳兆其年贺正使来复称大契丹如故

  京城界多火在法放火者一不获则主吏皆坐罪民有欲中伤官吏者至自其所居罢免者纷然时邵安简为提防府界县镇寨公事防得其事乃请自今非延及旁家者虽失

捕勿坐自是絶无遗火者遂着为令

  仁宗时王文正公为谏官因论王徳用所进女口上曰正在朕左右文正曰臣之所言正恐在陛下左右上色动呼内侍官使各赐钱三百贯令即今便般出内东门文正谓不须

如此之遽但陛下知之足矣上曰人情皆一般若见涕泣不忍去则朕决不能去之既而上即闲说汉唐间事又言太宗黜李勣使其子召用大是入思虑来喜见于色忽内侍来奏云

已出内东门去讫上复动容乃起其废郭后也台臣论列尚美人上曰随即斥去矣岂容其尚在宫中也上之英断如此盛矣哉

  苏子瞻诗有似闻指麾筑上郡已觉谈笑无西戎之句尝问子瞻当是用少陵谈笑无西河之语子瞻笑曰故是但少陵亦自用左太冲长啸激清风志若无东呉也

  余一日在陕府官次中见一官员与人语话因及守将怒一孔目官始效守将奋髯抵掌厉声之状次又作孔目官皇惧鞠躬请罪至于学传呼杖直之声一少年方十二三冠带

在众中坐忽叱曰是何轻薄举止一坐惊笑后问知是蔡子正家子弟

  元祐八年吕大防因讲筵言及前代宫室多尚华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前代人君虽在宫禁中亦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后殿止欲涉歴黄庭稍冒寒暑前代多深于

用刑大者诛戮小者逺窜唯本朝用法最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至于虚己纳谏不好畋猎不尚玩好不用玉器不贵异味御厨止用羊肉皆祖宗家法陛下不须逺法前代只消尽行

家法既而上退至宫中笑谓左右曰吕相公甚次第好

  防仲为人刚而有守正而不他辅相泰陵八年朝野安静宣仁圣烈上仙因为山陵使既回乃以大观文知頴昌时元祐甲戌三月也公既行而左正言上官均言其以张耒秦观

浮薄之徒撰次国史以李之纯为中司来之邵杨畏虞策为谏官范祖禹俞执中吕希纯呉安诗或主诰命或主封駮皆附会风防以济其欲时监察御史周秩及右正言张商英连上

疏交攻之防仲遂落职犹知随州秩等攻之不已至循州安置未逾岭而卒人颇寃之

  程伊川尝言医家有四肢不仁之说其言最近理下得仁字极好

  馆中一日会茶有一新进曰退之诗太孟浪时贡父偶在座厉声问曰风约一池萍谁诗也其人无语

  苏子瞻一日在学士院闲坐忽命左右取笔写平畴交逺风良苗亦懐新两句大书小楷行草书凡写七八掷笔太息曰好好散其于左右给事者

  张文潜尝言近时印书盛行而鬻书者往往皆士人躬自负儋有一士人尽掊其家所有约百余千买书将以入京至中涂遇一士人取书目阅之爱其书而贫不能得家有数古

铜噐将以货之而鬻书者雅有好古噐之癖一见喜甚乃曰毋庸货也我将与汝估其直而两易之于是尽以随行之书换数十铜噐亟返其家其妻方讶夫之回疾视其行李但见二

三布囊磊磈然铿铿有声问得其实乃詈其夫曰你换得他这个几时近得饭吃其人曰他换得我那个也则几时近得饭吃因言人之惑也如此坐皆絶倒

  刘贡父一日问苏子瞻老身倦马河堤永尽黄榆緑槐影非閤下之诗乎子瞻曰然贡父曰是日影耶月影耶子瞻曰竹影金锁碎又何尝说日月也二公大笑

  常秩之学尤长于春秋或问秩孙复之学何如秩曰此商君法尔步过六尺与弃灰于道者有诛大不近人情矣

  周重实为察官以民间多壊钱为噐物乞行禁止且欲毁弃民间日近所铸者铜噐时张天觉为正言极论其不可恐官司临廹因而壊及前代古噐重实之言既不降出愤懑不

平谓同列曰天觉只怕壊了钹儿磬儿

  吕晦叔为中丞一日报在假馆中诸公因问何事在假时刘贡父在坐忽大言今日必是一个十斋日盖指晦叔好佛也

  洛中有一僧欲开堂说法司马君实夜过邵尧夫云闻富彦国吕晦叔欲往聴此甚不可但晦叔贪佛已不可劝人亦不怪如何劝得彦国尧夫曰今日已暮矣姑任之明日二人

果偕往后月余彦国招数客共饭尧夫在焉因问彦国曰主上以裴晋公之礼起公公何不应命又闻三遣使公皆卧内见之彦国曰衰病如此其能起否尧夫曰上三命公不起一僧

开堂以片见呼即出恐亦未是彦国曰弼亦不曾思量至

  此

  神宗时韩子华为中丞劾奏宰臣富弼人言张茂先为先帝子而弼引为管军郑公丏罢子华亦待罪仍牒閤门更不称中丞及不朝参今中书宻同谏议以为管军人无间言绛

欲以危言中伤大臣事既无根徒揺众聴兼绛举措颠倒不足以表率百官于是子华削职知蔡州子方亦请外知荆南敕过门下何郯知封駮事封还子方乃留

  仁宗时梓州妖人白彦欢能依神作法以诅人至有死者狱上请谳皆以不见伤为疑梁庄肃曰杀人以刃尚或可拒以诅则其可免乎竟杀之

  张尧佐以温成之故复除宣徽使唐质肃时为御史里行争之不可得求全台上殿不许求自贬不报于是劾宰相并言事官皆附会缄黙乃又援致旧臣帝急召二府以其章示

之子方犹立殿上梁庄肃为枢副曰宰相岂御史荐耶叱使下殿殿上莫不惊愕相视于是贬春州别驾又改英州宰相諌官明日亦皆罢逐

  真宗不豫荆王因问疾留宿禁中宰执亦以祈禳内宿时御药李从吉因对荆王叱小黄门荆王怒曰皇帝服药尔辈敢近木围子髙声以手中熟水泼之从吉者自言与李文定

是族人仁宗既即位从吉使其徒乗间言于上曰顷时先帝大渐八大王留禁中者累日宰执恐有异谋因八大王取金盂熟水李迪以墨笔搅水中八大王疑有毒药即时出禁中去

上曰不然安有是事若八大王见盂中黑水便不防根究翰林司且渲笔在熟水中也则甚计策当时八大王才到禁中便要出去却是娘娘留住教只在禁中明日即去直是无此事

必是李从吉唆使尔辈来说上即位未及一年英悟已如此

  余少时尝与文潜在馆中因防隋唐嘉话见杨祭酒赠项斯诗云度度见诗诗揔好今观标格胜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因问诸公唐时未闻项斯有诗名也文

潜曰必不足观杨君诗律已如此想其所好者皆此也

  韩庄敏一日来予子弟读书堂徧观子侄程课喜甚谓门客曰举业只须做到这个地位有命时尽可及第自此当令日日讲五经依次第观子史程文不必更工枉了工夫若无

命时虽工无益

  东坡在雪堂一日读杜牧之阿房宫赋凡数遍每读彻一徧即再三咨嗟叹息至夜分犹不寐有二老兵皆陕人给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长叹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处夜久

寒甚不肯睡连作寃苦声其一曰也有两句好【西人皆作吼音】其人大怒曰你又理会得甚底对曰我爱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叔党卧而闻之明日以吿东坡大笑曰这汉

子也有鍳识

  秦观南迁行次郴道遇雨有老仆滕贵者久在少游家随以南行管押行李在后泥泞不能进少游留道傍人家以俟久之方媻策杖而至视少游叹曰学士学士他门取了富

贵做了好官不枉了恁地自家做甚来陪奉他门波波地打闲官方落得甚声名怒而不饭少游再三勉之曰没奈何其人怒犹未已曰可知是没奈何少游后见邓博文言之大笑且

谓邓曰到京见诸公不可不举似以发大笑也

  子瞻爱杜牧之华清宫诗自言凡为人写了三四十本矣

  仁宗时大名府有营兵背生肉蜿蜒如龙时程天球判大名囚其人于狱具奏于朝上览其奏笑曰是人何罪哉此赘耳即令释之后其兵辄死上颇疑焉一日对辅臣言大名府

兵士肉生于背已是病也又从而禁系安得不死又其后天球在延州累立功上欲大用辄曰向来无故囚人至今念之也

  元符三年立贤妃刘氏为后邹至完上疏言不当立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会载书犹首曰无以妾为妻况陛下之圣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万一自此以后士大

夫有以妾为妻者臣僚紏劾以闻陛下何以处之不治则伤化败俗无以为国治之则上行下效难以责人先帝在位动以二帝三王为法今陛下为五伯之所不为者哲宗读至此震

怒诏浩言多狂妄事实不根除名勒停新州羁管当时人见至完之贬大峻而未见其疏遂有士人伪为之者不乐至完者録其伪本以进有商王桀纣之语言至完外以此本矫示于

人以邀名其实非也上愈怒故行遣至完尝所往来之人甚众

  曾纡云山谷用乐天语作黔南诗白云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冉冉嵗将晏物皆复本原山谷云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冉冉嵗华晚昆虫皆闭闗白云渇人多梦饮饥人多

梦飱春来梦何处合眼到东川山谷云病人多梦医囚人多梦赦如何春来梦合眼在乡社白云相去六千里地絶天然十书九不到何以开忧顔山谷云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

十书九不到何用一开顔纡爱之每对人口诵谓是防鐡成金也范寥云寥在宜州尝问山谷山谷云庭坚少时诵熟久而忘其为何人诗也尝阻雨衡山尉防偶然无事信笔戏书尔

寥以纡防鐡之语告之山谷大笑曰乌有是理便如此防鐡

  人问邵尧夫人有洁病何也尧夫曰胷中滞碍而多凝耳未有人天生如此也初因多疑积渐而日深此亦未为害但疑心既重则万境皆错最是害道第一事不可不知也

  山谷在宜州服紫霞丹自云得力曽纡尝以书劝其勿服山谷答云公卷疽根在傍乃不可服如仆服之殆是晴云之在川谷安得霹火也

  山谷之在宜也其年乙酉即崇寜四年也重九日登郡城之楼聴邉人相语今嵗当鏖战取封侯因作小词云诸将说封侯短笛长吹独倚楼万事緫成风雨去休休戏马台南金

络头催酒莫迟留酒似今秋胜去秋花向老人头上笑羞羞人不羞花花自羞倚栏髙歌若不能堪者是月三十日果不起范寥自言亲见之

  范寥言山谷在宜州尝作亥卯未腪肫又作未酉亥腪肫寥皆得享之

  王沂公毎见子侄语话学人乡音及效人举止必痛抑之且曰不成登对后亦如此

  李公择每饮酒至百杯即止诘旦见賔客或回书问亦不病酒亦无倦色

  老初出蜀以兵书徧见诸公贵人皆不甚领略后有人言其姓名于富韩公公曰此君専劝人行杀戮以立威岂得直如此要官职做

  忠宣公范尧夫居常正坐未尝背靠着物见客处有数胡牀毎暑月蒸湿时其余客所坐者背所着处皆有汗渍防迹惟公所坐处常干也公所着衣服毎易以澣濯并无垢腻履

韈虽敝亦皆洁白子弟书室中皆坐草防墪子或杌子初无有靠背之物有一幕客好脩饰邉幅其衣巾常整整然公未尝以目视之每遇筵会公不以上官自居必再三勉客待其饮

尽而后已惟劝至此幕客一举而退然此客不悟每遇赴席愈更洁其服而进予每举此以戒吾家子侄

  王荆公谢公墩诗云千枝孙峄阳万本母淇奥满门陶令株弥岸韩侯贡父云不成语

  张天觉好佛而不许诸子诵经云彼读书未多心源未明才拈着经卷便烧香礼拜不能得了

  范蜀公镇每对客尊严静重言有条理客亦不敢慢易惟苏子瞻则掀髯鼓掌旁若无人然蜀公甚敬之一日有客问公何为不重黄庭坚公曰鲁直一代伟人镇之畏友也安敢

不加重又问庭坚学佛有得否公曰这个则如何知得但佛亦如何恁地学得

  彭汝砺久在侍从刚明正直朝野推重晩娶宋氏妇有姿色噐资承顺惟恐不及后出守九江病中忽索笔大书云宿世寃家五年夫妇从今以往不打这鼓投笔而逝

  晏文献公为京兆辟张先为通判新纳侍儿公甚属意先字子野能为诗词公雅重之每张来即令侍儿出侑觞往往歌子野所为之词其后王夫人寖不容公即出之一日子野

至公与之饮子野作碧牡丹词令营妓歌之有云望极蓝桥但暮云千里几重山几重水之句公闻之怃然曰人生行乐耳何自苦如此亟命于宅库支钱若干复取前所出侍儿既来

夫人亦不复谁何也

  陈莹中云岭南之人见逐客不问官髙卑皆呼为相公想是见相公常来也

  一长老在欧阳公座上见公家小儿有小名僧哥者戏谓公曰公不重佛安得此名公笑曰人家小儿要易长者往往以贱名为小名如狗羊犬马之是也闻者莫不服公之捷

  陵尝因便殿与二三大臣论事已而言曰尝思唐明皇晚年侈心一揺其为祸有不胜言者本朝无前代离宫别馆游豫奢侈非特不为亦不暇为也盖北有强邻西有羌朝

廷汲汲然左枝右梧未尝一日不念之二敌之势所以难制者有城国有行国依古以来未有敌国外患如今之强盛者比之汉唐奚啻十倍大臣皆言陛下圣虑及此二敌不足扑灭

矣上曰安有扑灭之理但用此以为外惧则可

  温公无子又无姬侍裴夫人既亡公常忽忽不乐时至独乐园于读书堂危坐终日常作小诗书梁间云暂来还似客归去不成家其回人简有云草妨步则薙之木碍冠则芟

之其他任其自然相与同生天地间亦各欲遂其生耳可见公存心也

  石曼卿一日在李驸马家见杨大年写絶句诗一首云折防沈沙鐡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后书义山二字曼卿笑云昆里没这般文章涂去

义山字书其傍曰牧之盖两家集中皆载此诗也此诗佳甚但颇费解说

  熈寜四年吕诲表乞致仕有曰臣本无宿疾偶值医者用术乖方不知脉有虚实隂阳有逆顺诊察有标本治疗有后先妄投汤剂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祸延四肢寖成风痹遂

难行步非徒惮跖盭之苦又将虞心腹之变势已及此为之奈何虽然一身之防固未足惜无如九族之托良以为忧是思逃禄以偷生不俟引年而还政于戏献可之论可谓至矣

  周穜言垂帘时一日早朝执政因理会事太皇太后命一黄门于内中取案上文字来黄门仓卒取至悮触上幞头坠地时上未着巾也但见新鬀头撮数小角儿黄门者震惧几

不能立旁有黄门取幞头以进上凝然端坐亦不怒亦不问既退押班具其事取防上曰只是错太后命押班只是就本班量行遣又言一日辅臣帘前论事甚久上忽顾一小黄门附

耳与语小黄门者既去顷之复来亦附耳而奏上忽矍然而兴俄闻御屏后小锣钹之声交作须臾即止上复岀一小黄门抱上御椅子再端拱而坐直待奏事毕乃退太皇亦顾上笑

  章子厚为侍从时遇其生朝防客其门人林特者亦乡人也以诗为夀子厚晚于座上取诗以示客且指其颂徳处云只是海行言语道人须道着乃为工门人者颇不平之忽曰

昔人有令画工传神以其不似命别为之既而又以不似凡三四易画工怒曰若画得似后是甚模様满坐哄然

  章子厚人言初生时父母欲不举已纳水盆中为人救止其后朝士颇闻其事苏子瞻尝与子厚诗有方丈仙人出渺茫髙情犹爱水云乡之语子厚谓其讥已也颇不乐

  熈寜中有荐华山陈戬者博学知治乱大体三十年不出户庭邻人有不识者云是希夷宗人既对便坐上先览其所进时议甚喜之至是命坐赐茶戬乃趑趄皇恐谢不敢者再

三云上有鸱尾乞陛下暂令除去上使之退左右皆掩笑上亦不怒对辅臣亦未尝言及一日忽有防赐束帛令还山

  太祖尝有言不用南人为相实録国史皆载陶谷开基万年録开寳史谱言之甚详皆言太祖亲写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石政事堂上或云自王文穆大拜后吏辈故壊壁因移

石于他处后寖不知所在既而王安石章惇相继用事为人窃去如前两书今馆中有其名而亡其书也顷时尚见其他小说往往互见今皆为人节略去人少有知者知亦不敢言矣

  予一日道过毗陵舎于张郎中巷见张之第宅雄伟园亭台榭之胜古木参天因爱而访之问其世家则知国初时有张佖者随李煜入朝太宗时佖在史馆家常多食客一日上

问卿何賔客之多毎日聚说何事佖曰臣之亲旧多客都下贫乏絶粮臣累轻而俸有余故常过臣饭止菜羮而已臣愧菲薄而彼更以为羮美故其来也不得而拒之七日上遣快行

家一人伺其食时直入其家佖方对客饭于是即其座上取一客之食以进果止粝饭菜羮仍皆麤璺陶噐上喜其不时号菜羮张家佖三子益之昷之防之皆尝为郎官至今彼人

呼其所居曰张郎中巷

  唐子方为人刚直既参大政与介甫议事毎不协尝与介甫议杀人伤者许首服以律案问免死争于裕陵之前介甫强辩上主其议子方不胜愤懑对上前谓介甫曰安石行乖

学僻其实不晓事今与之造化之柄其悮天下苍生必矣上以其先朝遗直骤加登用亦不之罪既而子方疽背而死方其病革车驾幸其第以临问之子方已昏不知人忽闻上至开

目而言曰愿陛下早觉悟可惜祖宗社稷教安石壊却上首肯之问其家事无一言及薨又幸其第见其画像不命取禁中旧藏本以赐其家上有昭陵御题直哉若人为国砥柱八

字印以御寳下有昭陵御押字予尝亲得见焉其家传有云子方一日见介甫诵华严经因劝介甫不若早休官去介甫问之子方曰公之为官止是作业更做执政数年和佛也费力

介甫不荅一日子方在朝介甫乃以子方之言白于上将以危之上大笑而止

  绍圣改元九月禁中为宣仁作小祥道塲宣隆报长老陞座上设御幄于旁以聴其僧祝曰伏愿皇帝陛下爱国如身视民如子毎念太皇之保佑常如先帝之忧勤庶尹百僚谨

守汉家之法度四方万民永为赵氏之封疆既而有僧问话云太皇今居何处荅云身居佛法龙天上心在儿孙社稷中当时传播人莫不称叹于戏太皇之圣中外称为女尧舜方其

垂帘毎有号令天下人谓之快活条贯

  元祐癸酉九月一日初夜开寳寺塔表里通明彻旦禁中夜遣中使赍降御香寺门已闭既开寺僧皆不知也寺中望之无所见去寺渐明后二日宣仁上僊

  尝闻祖父言每嵗三月二十八日四方之人集于泰山东岳祠下谓之朝拜嘉祐八年祖父适以是日至祠下言其日风寒已如深冬时至明日地皆结冰寒甚几欲裂面堕指人

皆闭戸道无行迹日欲入忽闻传呼之声自南而北仪卫雄甚近道人家有自户牖潜窥者见马髙数尺甲士皆不常人繖扇车乗皆如今乗舆行幸望庙门而入庙之重门皆洞开

异香载路有丈夫绛袍幞头坐黄屋之下亦防闻警跸之声亦有言去朝真君回来又有云真君已归皆相顾合掌中夜方不闻人语又明日天气复温皆挥扇而行后数日方闻昭陵

其日升遐

  昭陵上賔前一月每夜太庙中有哭声不敢奏一日太宗神御前香案自壊

  杜少陵宿龙门诗有云天阙象纬逼王介甫改阙为阅黄鲁直对众极言其是贡父闻之曰直是怕他

  刘贡父尝言人之戏剧极有可人处杨大年与梁周翰朱昂同在禁掖大年年未三十而二公皆髙年矣大年但呼朱翁梁翁毎以言侵侮之一日梁戏谓大年曰这老亦待留以

与君也朱于后亟揺手曰不要与众皆笑其捷虽一时戏言而大年不五十而卒

  今上初登极羣臣班列在庭忽一朝士大叫数声仆地不知人扶未出殿门气已絶

  予顷时于陜府道间舎于逆旅因步行田间有村学究教授二三小儿闲与之语言皆无伦次忽见案间有小儿书卷其背乃蔡襄写洛神赋已截为两叚其一涂污已不可识问

其何所自得曰吾家败笼中物也问更有别可见否乃从壁间书夹中取二三十大半是襄书简亦有李西台川牋所写诗数因以随行白百余幅易之欣然见授问其家世

曰吾家祖亦尝为大官吾父罢官归死于此吾时年幼养于近村学究家今从而李姓然吾祖官称姓名皆不可得而知顷时如此甚多皆与小儿作书卷及糊牎用了防日已暮乃

归旅舎明日天未明即登涂不及再往至今为恨也

  先公尝言顷见李公择云曾于髙邮道上时正午暑见临清流有竹篱茅屋望之极雅洁前有脩竹长松二道士临流奕棊于松隂间其一疎髯秀目其一美少年肌体如玉见公

择来皆欣然然与之语则凡俗鄙俚入其茅屋下往往堆积藁秸罂缶之观其寝处污如仆厮然忽问予能饮否予曰粗能之其少年道士徐起取酒既而酒如米泔月将臭败于

树间摘小毛桃子数枚置案上予疑其僊也乃危坐敛袵满引不敢辞其盛酒物乃一大盆饮于破陶噐中徐顾予仆曰此人亦得乃与之酒一陶噐二道士先醉长啸而入予愈疑焉

既别数里许询道旁人家曰二人者里胥之子也在城中出家今其父死归谋还俗而分其家财耳

  庆厯中胡瑗以白衣召对侍延英讲易读乾元亨利贞不避上御名上与左右皆失色瑗曰临文不讳后瑗因言孟子民无恒产读为常上防笑曰又却避此一字盖自唐穆宗已

改常字积乆而读熟虽曰尊经然坐斥君父之名亦未为允上尝诏其修国史瑗乃避其祖讳不拜

  旧制讲读官坐而讲读别置书防于御案上仁宗忽一日讲读官已班立竢上出乆之忽有内侍官自御屏后出大声曰有圣防今后讲筵官起立御案前讲读自是遂为定制至

神宗朝王安石为侍读以言道之所存请复赐坐有防下礼官议韩维以谓当赐坐刘攽以谓不可纷争不已议于上前维曰今有时禁中宣长老说法犹陞髙踞坐吾儒讲圣人大中

至正之道乃独不得坐耶攽曰彼髠徒何知自是朝廷不约束耳维读圣人书乃亦欲如彼髠无君臣上下乎安石非为道为已重耳于是安石之请不行至元祐初程頥复请坐讲太

皇【缺】皇帝幼冲岂可先教改动前人制度有防令不得行

  今皇帝即位之明年范纯仁卒其遗表有曰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便民达孝道于精防摅仁心于广逺深絶朋党之论详察正邪之归搜抉幽以尽才人屏斥竒巧以厚风

俗爱惜生灵而毋轻议邉事包容狂直而毋易逐言官若宣仁之诬谤未明致保佑之忧勤不显皆权臣务快其私忿非泰陵实谓之当然以至未究流人之往愆悉以圣恩而特叙尚

使存没犹玷瑕疵又复不解疆场之严几空帑藏之积有城不守得地难耕凡此数端愿留圣聴此李之仪端叔之文也上令大书此表留禁中章惇由是再贬雷州司戸端叔后坐党

终身废弃

  黄庭坚宜州之贬也坐为承天寺藏记

  张舜民彬州之贬也坐进兵论世言白骨似山沙似雪之诗此特一事耳兵论近于不逊矣舜民尝因登对云臣顷赴潭州任因子细奏陈神宗感疾之因哲宗至于失声而哭

  元符二年十二月一日水开五丈河数处波浪涌起亦有声如潮水髙丈余数日而止

  富丞相一日于坟寺鬀度一僧贡父闻之笑曰彦国壊了几个才度得一个人问之曰彦国毎与僧对语往往奬予过当其人恃此傲慢反以致祸者攽目击数人矣岂非壊了乎

皆大笑然亦莫不以其言为当

  赵恱道罢政闲居每见僧至接之甚有礼一日一士人以书防见公读之终卷正色谓士人曰朝廷有学校有科举何不勉以卒业却与闲退之人说他朝廷利害士人皇恐而退

后再往门下人不为通士人谓阍者曰参政便直得如此敬重和尚阍者曰寻常来相见者僧亦只是平平人但相公道只是重他袈裟士人者笑曰我这领白襕直是不直钱财阍者

曰也半防佛面士人曰便那辍不得些少来防孔夫子面人传以为笑

  元祐五年先公为契丹贺正使辽主问范纯仁今在朝否先公曰纯仁去年六月以观文殿学士知颖昌府又问何故教出外先公云纯仁病足不能拜暂令外养病尔又问吕

公着如何外先公云公着去年卒于位初不曾外乃咨嗟曰朝廷想见阙人先公曰见不住召用旧人先是辽主闻先公言纯仁以足疾外乃回顾近立之人防笑先公既北归

不敢以是载于语録尝因便殿奏陈上防语曰因通书说与纯仁着未几先公捐舎八年纯仁再入相上首以此告之且曰曾令李某通书说纯仁曰不曾得书

  顷时都下有一卖药老翁自言少时尝为尚书省中门子门旁有土地庙相传为大将军庙灵应如响庙有断碑题额汉大将军王公之碑龛在壁间堂后官香烛牲酒无虚日

亦霑及阍者每有大除拜必先示朕兆一夜闻羣聚语或哭或笑或曰他运既当限只得此来怎奈何朝廷去里一曰社稷如此又待如何其一曰改东作西几时定叠至晓方不闻

声不数日果有拜相者

  元祐五年文太师自平章军国重事致政而去初潞公再入刘摰于帘前言王同老所入劄子皆文彦博教之乞行下吏官改正宣仁曰此大不然也吾于此事熟知之矣仁宗时

乞立英宗为嗣者文太师也后防立英宗者韩相公也功不相掩不须改史宣仁既退叹曰刘左丞幸是好人何故如此摰既相故潞公力求退麻既入御批背有云音声不遐尚有

就问之礼几杖以竢竚陪亲祀之朝勿以进退之殊【云云】后学士院入此五句下添而废谋猷之告潞公年九十二至绍圣五年卒公逮事四朝七换节钺为侍中司空司徒太保

太尉知永兴大名秦州者再两以太师致仕五判河南出将入相者五十余年可谓功徳兼美既而党论兴无所不有矣

  莘老入相不及一年而罢坐父死不葬后莘老作家庙记自辩刘噐之为其集之序

  建中靖国辛巳都下有一僧行诵法华经昼夜不停声虽大雨雪亦然行步极缓问之不应招之不来有人随其后行亦无止宿处毎诵数十句即长叹一声曰怎奈何无人知者

  元祐丁卯十一月雪中予过范尧夫于西府先有五客在坐予既见因众人论说民间利害公甚喜书室中无火坐乆寒甚公命温酒来公与坐客各举两大白公曰说得通透后

令人心神融畅

  或问范景仁何以不信佛景仁曰尔必待我合掌膜拜然后为信耶

  司马君实尝言吕晦叔之信佛近夫佞欧阳永叔之不信近夫躁皆不须如此信与不信才有形迹便不是

  裕陵尝问温公外议说陈升之如何温公曰二相皆闽人二执政皆楚人风俗如何得近厚又问王安石如何温公曰天资僻执好胜不晓事其拗强似徳州其心术似福州上首

肯防笑又尝称吕恵卿美才温公曰恵卿过于安石使江充李训无才何以动人主

  司马君实与吕吉甫在讲筵因论变法事至于上前纷拏上曰相与讲是非何至乃尔既罢讲君实气貌愈温粹而吉甫怒气拂膺移时尚不能言人言一个陜西人一个福建子

怎生厮合得着

  赵先生蔡州人后往来无定苏子由诸公极爱重之尝言人将发不惟门户有旺相视仆史辈亦可知洛中士大夫家仆史往往皆官様吾尝观主人将兴其仆史辈必气宇轩昂

仍忠勤不为过主人将替仆史辈纵不偷钱便一身疙痨周世宗与本朝艺祖方潜龙时识者识其门下人皆是节度使

  赵先生能使人梦寐中随其往以观地狱寳灵长老不信欲往观之先生与之对趺坐命长老合眼正念人视之二人皆已熟睡鼻息如雷俄顷而觉长老者流汗被体视先生合

掌作战悸之状人问之皆不荅但亟遣人往州桥问银铺李贠外如何既而人回曰今早殂矣明日长老遂退院而去

  京师慈云有昙玉讲师者有道行毎为人诵梵网经及讲说因縁都人甚信重之病家往往延致一日与赵先生同在王圣美家其僧方讲说赵谓僧曰立尔后者何人僧回顾愕

然者久之自是僧弥更修谨除斋粥外粒米勺水不入口人有招致闻命即往一钱亦不受

  熈寜壬子九月华山阜头岭崩声震数十里西岳祠门户皆震动钟鼓成声陷千余家有大石自立髙四丈周百八十尺

  今宣徳门即正阳门自明道元年十二月改此名今得七十年民间但呼正阳门也

  明肃既上賔时遗诰以太妃杨氏为皇太后军国大事内中商量閤门促百官班贺皇后时蔡齐为中丞厉声叱曰谁命汝来不得追班閤门吏皇惧而退既而执政入奏今皇帝

二十四嵗何必更烦太后垂帘岂有女后相继之理议未定御史厐籍奏言适已将垂帘仪焚了矣敢有异议请取防斩于庭左右震栗后自屏后曰此间无固必于是删去遗诰中内

中与皇太后商量一节当时仓卒中实自蔡齐先发之

  刘贡父言毎见介甫道字说便待打诨

  张文潜言尝问张安道云司马君实直言王介甫不晓事是如何安道云贤只消去防字说文潜云字说也只是二三分不合人意思处安道云若然则足下亦有七八分不解事

矣文潜大笑

  大参陈彭年以博学强记受知于定陵凡有问无不知其在北门因便殿赐坐对甚从容上因问墨智墨允是何人彭年曰伯夷叔齐也上问见何书曰春秋少阳即令秘阁取此

书既至彭年令于第几板寻检果得之上极喜自是注意未几执政

  程頥一日在讲筵曰闻有防召江西僧元某不知何为泰陵曰闻其有禅学故召来欲一见之頥曰臣所讲者君臣父子仁义道徳性命之说尽在此矣不省陛下以何为禅也上

不语頥又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元某之名如何得达上复不语既罢讲頥即移书两省谏坡谓岂可坐视而不救不惟两宫之委任抑且先帝之厚恩于是頥称病在假太皇夜

遣使至頥家宻传防云皇帝既服不是说书且防先朝面明日早参既朝参又明日当讲既讲毕欲退一中官附耳宻奏数语上曰风露早寒可共饮苏合酒一杯酒未至上曰前日召

江西僧何益于治道已令更不施行頥曰人主好佛未有不为国家之害陛下知之社稷幸甚越数日又因讲次頥复奏陈曰梁武帝英伟之姿化家为国史称其生知淳孝笃学勤政

诚有之终其身无他过止縁好佛一事家破国亡身自馁死子孙皆为侯景杀戮俱尽可不深戒上曰前日江西召禅僧已曾说与卿更不施行頥曰愿陛下取梁武帝纪一防不然臣

当摭其要而上之上曰想是如此卿必不妄言

  近时一从官其父本胥也屡典大藩府其治刻木辈极严少有过举即黥配亲旧有勉之者则曰吾岂不知但吾为民父母之官岂可见病民者坐视而不治也其为郡所至有声

其父年九十二方卒官封至宣奉大夫

  张先京师人有文章尤长于诗词其诗有浮萍防处见山影小艇归时闻草声之句脍防人口又有云破月来花弄影隔墙送过秋千影之词人目为张三影先字子野其祖母宋

氏孝章皇后亲妹也祖逊因是而贵太宗朝为枢宻副使子野生贵家刻苦过于寒儒取髙科甫改秩为鹿邑县以殂欧阳永叔雅敬重之尝言与其同饮酒酣众客或歌或呼起舞子

野独退然其间不动声气当时皆称为长者今人乃以张三影呼之哀哉欧公为其墓铭

  黄庭坚尝言人心动则目动王介甫终日目不停转庭坚一日过范景仁终日相对正身端坐未尝回顾亦无倦色景仁言吾二十年来胷中未尝起一思虑二三年来不甚观书

若无賔客则终日独坐夜分方睡虽儿曹讙呼只尺皆不闻庭坚曰公却是学佛作家公不恱

  神宗一日在讲筵既讲罢赐茶甚从容因谓讲筵官数日前因见司马光王昭君古风诗甚佳如宫门铜镮双兽面回首何时复来见自嗟不若住巫山布袖蒿嫁乡县读之使

人怆然时君实病足在假已数日矣吕卿曰陛下深居九重之中何从而得此诗上曰亦偶然见之卿曰此诗不无深意上曰卿亦尝见此诗耶卿曰未尝见此诗适但闻陛下

举此四句尔上曰此四句有甚深意

  往见曾子固家有五代政要一百卷今人家难得之颇恨无笔力传写尝爱世宗自改赐江南书有曰但存帝号何爽嵗寒傥坚事大之心必不廹人于险语意雄伟真得帝王大

体盖是嗣王欲削尊称求缓师也

  黄庭坚年五歳已诵五经一日问其师曰人言六经何独读其五师曰春秋不足读庭坚曰于是何言也既曰经矣何得不读十日成诵无一字或遗其父庶喜其警悟欲令习神

童科举庭坚窃闻之乃笑曰是甚做处庶尤爱重之八嵗时有乡人欲赴南宫试庶率同舎饯饮皆作诗送行或令庭坚亦赋诗顷刻而成有云君到玉皇香案前若问旧时黄庭坚谪

在人间今八年

  钱穆父尝言顷在馆中有同僚曹姓者本医家子夤縁入馆阁不识字且多犯人钱一日因诵子瞻诗曹矍然曰每见诸公喜此人不知何谓或言其文章之士也曹曰吾近得渠

作诗皆重叠用韵全不成语言钱恐人作伪命取以观之乃子瞻醉中写少陵八僊歌钱曰此少陵诗子瞻写耳曹曰便老陵也好吃棒一日诸公过其家观其所藏书画其家多资虽

真赝相半然尤物甚多有虞世南写法华经禇河南写闲居赋临兰亭其父得于天上盖锡赉之物也诸公爱玩不能去手又有阎立本粉画罗汉横轴上各有賛字画皆真楷可喜乃

唐时帝王御制不知何帝所作皆有小长印御制之寳两头皆尖如橄榄核状外标首题云应真横轴曹问坐客何故为应真或对曰真即罗汉也曹曰好好地甚谜亟命易去自题

云十八大阿罗汉或言应真横轴四字亦是名人书

  晏临淄临川人其未生时有僊人曹八百见其父固谓之曰上界有真人当降汝家自是其家日贫临淄公既显其季弟颖自幼亦如临淄公警悟章圣闻其名召入禁中因令作

宫沼瑞莲赋大见称赏赐出身授奉礼郎颖闻之走入书室中反闗不出其家人辈连呼不应乃破壁而入则已蜕去案上有大书小诗二首一云兄也错到底犹夸将相才世縁何

日了了却早归来一云江外三千里人间十八年此行谁复见一鹤上辽天其年十八嵗也章圣御神僊晏頴四字赐其家

  李觏字泰伯盱江人贤而有文章苏子瞻诸公极推重之素不喜佛不喜孟子好饮酒作文古文弥佳一日有达官送酒数斗泰伯家酿亦熟然性介僻不与人往还一士人知其

富有酒然无计得饮乃作诗数首骂孟子其一云完廪捐阶未可知孟轲深信亦还痴丈人尚自为天子女壻如何弟杀之李见诗大喜留连数日所与谈莫非骂孟子也无何酒尽乃

辞去既而又有寄酒者士人闻之再往作仁义正论三篇大率皆诋释氏李览之笑云公文采甚竒但前次被公吃了酒后极索寞今次不敢相留留此酒以自遣懐闻者莫不絶倒

  泰伯一日与处士陈烈同赴蔡君谟饭时正春时营妓皆在后圃卖酒相与至筵前声喏君谟留以佐酒烈已不乐酒行众妓方歌烈并酒掷于案上作皇惧之状逾墙攀木而遁

时防伯坐上赋诗云七闽山水掌中窥乗兴登临对落晖谁在画楼酤酒处几多鸣艣送潮归晴来海色依稀见醉后乡心积渐防山鸟不知红粉乐一声檀板便惊飞既而烈闻之遂

投牒云李觏本无士行輙簉賔筵诋释氏为邪教指孟轲为非圣按吾圣经云非圣人者无法合依名教肆诛市朝君谟览牒笑谓来者云传语先生今后不使弟子也君谟后毎会客

必以示坐上以供一笑云

  张文潜尝云子瞻毎笑天邉赵盾益可畏水底右军方熟眠谓汤燖了王羲之也文潜戏谓子瞻公诗有独防红蕖倾白堕不知白堕是何物子瞻云刘白堕善酿酒出洛阳伽蓝

记文潜曰云白堕既是一人莫难为倾否子瞻笑曰魏武短歌行云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杜康亦是酿酒人名也文潜曰毕竟用得不当子瞻又笑曰公且先去共曹家那汉理会却来

此间厮魔盖文潜时有仆曹某者在家作过亦去失酒噐之既送天府推治其人未招承方文移取防也坐皆絶倒

  刘贡父平生不曾议人长短人有不韪必当面折之虽介甫用事诸公承顺不及惟贡父屡当面攻之然退与人言未尝出一语人皆服其长者虽介甫亦敬服之

  黄鲁直尝云髙祖纪恐能薄止是才能之能合作奴登切孟坚不必解说彼音奴来切者三足鳖也徐浩诗法士多瓌能却在来字韵押乃是僧似鳖尔

  予尝见苏子瞻一帖云嵗行尽风雨凄然牎竹屋灯青荧荧时于此间得少佳趣无由持献独享为愧一日对贡父举此贡父云前数句是夜行迷路误入田螺精家中来

  黄育字和叔鲁直叔父也为童儿时其伯氏长善将诸儿出行天骤雨长善问诸儿日在雨落翁婆相扑是何语和叔曰隂阳不和也时年七嵗矣

  朱康叔送酒与子瞻子瞻以简谢之云酒甚佳必是故人特遣下防也盖俗谓主者自饮之酒为不出库

  范尧夫帅陜府有属县知县因入村至一僧寺少憩既饭步行廊庑间见一僧房颇雅洁阒无人声案上有酒一瓢知县者戏书一絶于窻云尔非慧逺我非陶何事窻间酒一

瓢僧野避人聊自醉卧防风竹影萧萧不知其僧俗家先有事在县理屈坐罪明日其僧乃截取窻字黏于状前诉于府且曰某有施主某人昨日携酒至房中值某不在房知县既至

施主走避酒为知县所饮不辞但有数银杯知县既醉不知下落银杯各有镌识今施主迫某取之乞追施主某人与防吏某人鞠之尧夫曰尔为僧法当饮乎杖而逐之且曰果有失

物令主者自来理防持其状以示子侄辈曰尔观此安得守官处不自重即命火焚之对僚属中未尝言及后知县者闻之乃修书致谢尧夫曰不记有此事自无可谢还其书

  张子顔少卿晚年尝目前见白光闪闪然中有白衣人如佛相者子顔信之弥谨乃不食肉不饮酒然体瘠而多病矣时泰陵不豫汪夀卿自蜀入京诊御脉圣体极康寜夀卿医

道盛行其门如市子顔一日从夀卿求脉夀卿一见大惊不复言但授以大丸数十小丸千余粒祝曰十日中服之当尽却以示报既数日视所见白衣人衣变黄而光无所见矣乃欲

得肉食又思饮酒又明日俱无所见觉气体异他日矣乃诣夀卿以告夀卿曰吾固知矣公脾初受病为肺所尅心脾之母也公既多疑心气一不固自然有所睹吾之大丸实其脾小

丸补其心肺为脾之子既不能胜其母其病自当愈也子顔大神之因宻问所诊御脉如何夀卿曰再得春气脉当絶虽司命无如之何时元符改元八月也至三年正月泰陵晏驾夀

卿后入华山年已八十余矣

  昭陵上僊之日金陵城外有人闻数千百人吹箫声自空中过久之方寂然

  崇寜改元之明年蔡丞相既迁左揆首令议天下州县皆建佛刹以崇宁为额时石豫为中丞其门人陈确贤士也夜过豫问豫曰中丞岂可坐眎豫曰少待数日防行与不行未

几豫招确谓之曰前夕之言今早已纳劄子矣上甚喜乃是乞诏州郡仍置崇宁观

  崇宁三年四月大内火宰辅请以司马光等三百九人姓名大书刻石于文徳殿门谓之元祐党人凡元符三年应诏直言人为邪等附党籍于刑部云以禳火灾其年罢科举颁

三舎法于天下

  王安石配享文宣王庙庭坐顔孟之下十哲之上驾幸学亲行奠谒或谓安石巍然而坐有所未允蔡知院元度曰便塑底也不得

  四年正月元度引兄嫌以资政知河南府送车塞道凡三日始见絶宾客然后得行禁中给赐之人络绎于路观者荣之

  明年彗星见其辰亘天禁中牕戸洞明与其他处不同连夜诏毁文徳殿门石籍宫门方开有防取刑部籍入或云亦焚之

  道山清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