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楚斋五笔

五笔

  

  序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卷六

  卷七

  卷八

  卷九

  卷十

  苌楚斋五笔序 #

  自余撰《苌楚斋随笔》,至《四笔》成,先后排印,见之者议论非一。

从兄锡之观察谓,可与南宋鄱阳洪文敏公迈《容斋五笔》并传。

四弟晦之郎中又谓,尚难与昆山顾亭林茂才炎武《日知录》齐驱并驾。

虽兄弟友爱之意,皆非余所敢任也。

《四库全书提要》论两宋说部,以王楙《野客丛书》、文敏《容斋五笔》、王应麟《困学纪闻》为最善,《日知录》在我朝三百年间尤为挺出,岂余浅见寡闻,所能望其项背。

惟数十年读书辛苦,千虑一得之见,或亦间有自信,尚不背名教,无大疵谬,或可为观览之助。

天下后世,如有置余书于南宋赵彦卫之《云麓漫钞》、陆游之《老学葊笔记》、周密之《癸辛杂识》、叶某之《爱日斋丛钞》四者之间,则余心已大慰矣。

今《五笔》编成,增入《随笔》至《五笔》《引用书目》一卷、《目录》一卷,以便检阅。

后拟每五笔成,附刊《引用书目》及《目录》于卷首,以免烦琐云。

己巳五月,庐江刘声木十枝,原名体信字述之自序。

  

  五笔卷一 #

  

  论诗经苌楚章室家二字

  论县望及撰述宗旨

  论唐宰相二子无分优劣

  吴雯诗并莲洋集名

  曹寅先后号 #

  松心诗集序文似铭赞体

  张謇东游诗 #

  楚霸王虞姬墓 #

  杨际昌论宫词 #

  女史沈善宝行谊撰述

  朱昌燕论词 #

  以钱敬堂语为自箴语

  论曾国藩家书前三卷

  明傅逊春秋左传属事

  论中医药品 #

  论寝衣制度 #

  俞樾行古道 #

  张曜逸事 #

  三任学政二人 #

  

  苌楚斋五笔卷一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论诗经苌楚章室家二字

  《诗经·隰有苌楚》三章「乐子之无知」,朱子《集传》无注。

「乐子之无家」,朱子注云:「无家言无累也。

」「乐子之无室」,朱子注云:「无室犹无家也。

」云云。

声木谨案:《春秋》桓公十八年,《左氏传》云:「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

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云云。

是春秋以前,「家」「室」二字,为男女分言之明证。

桧为郑武公所灭,已在东周之初,距春秋时甚近。

诗人因政烦赋重,人不堪其苦,叹其不如草木之无知而无忧也,诚如朱子所云。

若是,则诗人咏诗之时,距桧亡必更甚近。

窃意诗人咏诗,言「无知」,统长幼男女言之,言「无家」,言女不可有男,言「无室」,更言男不可有女。

男女皆不可有,国焉有不亡者乎!桐城吴辟强司马闿生《诗义会通》云:「今案《序》与朱子之说初无二致,而后贤多讥《序》为妄,此由泥于词句而不深思其文理也。

」云云。

朱子解此章,其说不仅与《序》同,实亦千古之至论。

长乐谢枚如□□章铤《邱母林淑人五十寿序》云:「闻之支持门户之谓家,坚实积蓄之谓室。

家之谓壮其外也,室之谓固其内也。

」云云。

文见《赌棋山庄文集》。

亦可见「家」「室」二字,古人原是分解。

予读《诗》至此,深为感喟,故以「苌楚」名斋,并罗列诸说以记之。

  

     论县望及撰述宗旨

  建宁徐筠亭明府时作,撰《棻堂节录》廿卷,乾隆三十年暑月,自刊写字本。

明府郡望,不署建宁,而署「濉江」二字,以本县山水名列为郡望,系一时风会使然。

若常熟瞿修龄□□世寿,撰《春秋管见》四卷、《世系》一卷、《年谱》一卷,康熙三十一年仲春,香绿居自刊圈点本,自署郡望,亦曰虞山。

予已录入《宝鉴楼架上书目》及《再续补汇刻书目》中。

南昌曾宾谷都转燠,与吴退葊茂才煊,及弟照南广文照等,自署郡望,皆曰南城。

阳湖陆亚章明府黻恩,撰《读秋水斋诗》十六卷、《文》六卷,同治丁卯良月,子鼎斅等家刊本,自署郡望曰「雅浦」。

若以为县名,则徧检《郡县地名韵编》,亦无有也。

其书明府成于七十岁后,自序中有云谓:「世之仕宦归林下者,多筑园亭,购花鸟,招宾客,买歌舞,吹竹弹丝,为娱老消闲之具。

虽白乐天之旷达高致,亦不免此。

余性钝拙,诵读之外无他好,以图史为园亭,以篇章为花鸟,以笔墨为宾客,以简笺为丝竹,日游于翰苑艺林之中,悦目赏心。

或录长篇,或节小段,间参管见,略为评品。

事无论古今,文无论奇正,凡怪诞之辞,荒唐之说,亦有所取焉者,实欲扩俗士之见闻,开陋儒之心胸,以破其迂儒之见,游于阔大之途也。

要之,正伦理,端心术,厚风俗之旨,未尝不存乎其中,此在读者之自领而已。

」云云。

声木谨案:明府撰述宗旨,颇与予撰笔记之意相合。

但明府当日以名进士作宰畿辅,宦成身退,敢作此言。

予本窭人,日坐斗室,独学无友,器具不备。

所有者,皆笨重草率,聊供使用。

独抱青毡,一灯相对,敢云视为园亭宾客乎!然怪诞之辞,荒唐之说,亦不敢着之笔端,恐流为子部小说类杂事之属。

明府虽勤于纂录,或于撰述体例,有未能明了者乎。

  

     论唐宰相二子无分优劣

  唐中宗尝召宰相苏瓌、李峤子进见,二子皆童年,上近抚摩之,语二子曰:「尔自忆所读书可奏者,为吾言之。

」瓌子应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峤子曰:「斮朝涉之胫,剖圣人之心。

」上曰:「苏瓌有子,李峤无儿。

」云云。

语见唐李□□□□浚《松窗杂录》。

声木谨案:二子所言,皆不为无见,未易定其优劣。

瓌子之言是规也,峤子之言是谏也,颇合「规谏」二字之理。

中宗既非有道之君,峤子直谏于祸乱未萌之先,其远识应在瓌子之上,未可以中宗一语,即为公是非。

司马温公《通鉴考异》深斥其诬妄,然此书本体近小说家,各尊所闻,用资谈柄,固不必是丹非素也。

  

     吴雯诗并莲洋集名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分甘余话》云:「吴天章雯过真定,赋诗云:『镇州荷花一万柄,正对城门是酒家。

下马当垆更斟酌,醉临明镜看吴娃。

』风格殆不减杨廉夫。

余与海内论诗五十余年,高才固不乏,然得髓者,终属天章也。

」云云。

声木谨案:文简撰吴征君天章墓志铭,首有云:「汉魏以来二千余年间,以诗名其家者众矣,顾所号为仙才者,唯曹子建、李太白、苏子瞻三人而已。

本朝大一统阅六十载,作者亦多矣,余独以仙才许蒲坂吴君。

此余之私言也,亦天下之公言也。

君且死,语弟霞曰:『吾平生知己,无逾渔洋先生。

吾即死,遗诗勿遽出,必待先生删定。

虽相望二千里,而勿惮跋涉而往求焉,且谒志墓之文,吾无憾矣。

』余归田里,闻君之讣,而哀挽以代楚些。

其末云:『已空文字障,静阅庄严劫。

何事劳结集,犹烦大迦叶。

』未几而霞至,将君遗命,余诗若为之谶然,呜呼异哉!岂余与君精神感通,虽越在二千里,不以幽明间,有如此耶。

既次其诗,遂为其铭。

」云云。

文见《渔洋文略》及《莲洋集》卷首。

据此,文简推重征君之诗,可谓至极,《四库全书提要》所以称其最受知于文简,洵为确论。

大兴黄昆圃侍郎叔琳序文中有云:其诗曰:《莲洋集》,莲花洋在普陀山下。

《名山记》曰『华岳山下有莲洋村』,征君乐之,故以名其诗也。

」云云。

文见《莲洋集》卷首。

征君名诗之意,实兼有两义,非必地在华岳始名。

文简自号渔洋山人,渔洋山在太湖洞庭山中,地属吴县,亦非必山东一省也。

征君诗集收入《四库》者,名《莲洋诗钞》,十卷。

后经文简评定者,名《莲洋集》,十二卷。

广川宋蒙泉太史弼,复从原本钞撮,编《补遗》一卷、《附录》一卷,乾隆十七年二月,临汾刘绳远主簿组曾梦鹤草堂刊本。

征君诗集以此本为最完备,凡古近体诗壹千玖百首有奇,然较之其弟霞所编诗共叁千首,已少叁之壹矣。

其诗集,予已录入《宝鉴楼架上书目》中矣。

  

     曹寅先后号 #

  满洲曹子清工部寅,撰《楝亭诗钞》六卷,康熙乙酉十月,自刊写字本,甚工致。

前有顾景星、杜芥、毛际可、朱彝尊、姜宸英五序,惟杜芥称「学弟」,朱彝尊称「同学弟」,郡望刻「千山」二字,皆一时风气如此。

宜兴陈其年太史维崧,编《箧衍集》十二卷,康熙壬申十一月,同里蒋萝村□□国祥吴门刊本,于卷二录工部《岁暮远为客》五古八句,并注云:「着《荔轩集》。

」《荔轩》为诗集初名,前三序尚称《荔轩》,后二序则称《楝亭》。

太史编诗时,实未见工部诗刻本,故所收只一首。

予得见其集,并著录于《宝鉴楼架上书目》中。

  

     松心诗集序文似铭赞体

  番禺张子树太守维屏《松心诗集》自序云:「人有性情,诗于是作,志发为言,声通于乐。

波澜须才,根柢在学,肆必先醇,苦乃得乐。

作者牛毛,成者麟角,仆非曰能,寸心是托。

得失自知,疾病自药,后有桓谭,岂能豫度。

」云云。

声木谨案:《松心诗集》中分十二集,以岁阳记之,共廿八卷,嘉庆廿五年五月自刊本,目录予已录入《再续补汇刊书目》中。

太守于嘉道间颇负能诗名,撰述□种,板归广州广雅书局。

虽私家刊本,成为局刊之书,世多见之。

此文全是铭赞之体,以之作序,殊为少见,故录之于此。

其论诗之语,亦诗家之通论也。

  

     张謇东游诗 #

  光绪戊戌以后,吾国人士,竞往日本参考,皆撰有日记一卷,付之排印。

内中尚有未刊及余未见刊本者,收得叁拾柒种,已著录于《苌楚斋书目》中。

非谓其尽皆佳制,实欲使后人见之,可略观当时之风气,未尝无微意存焉。

余意东游日记,当以通州张季直京卿謇《癸卯东游日记》一卷,即本年八月翰墨林书局排印本,文笔最为雅驯。

后附《纪行》七绝廿五首,亦非他家所能及,余最爱诵其中诗五首,因录之于此。

诗云:「海上神山不渺茫,麻姑亲自见沧桑。

船过弱水频前望,五岛林间麦正黄。

」又:「朱明隆武纪唐王,绝域求援事可伤。

破觖金瓯谁挈汝,更堪乞佛拜东方。

」又:「是谁亟续贵和篇,遗恨长留乙未年。

第一游人须记取,春帆楼上马关前。

」又:「昨日麦黄今日青,菜花浓处稻齐针。

农时五月兼三月,天气南阴接北阴。

」又:「布帆如雪水如蓝,树里人家水气含。

傥得年年鱼稻美,滨名湖住胜江南。

」云云。

  

     楚霸王虞姬墓 #

  明吴兴严□□主簿应时《虞姬墓碣》云:「灵璧县东十五里,有西楚虞姬冢,偃然荒邱也。

予募土人,为之培而高焉。

夫妇人之所重者,从一而终也。

姬之死,不以盛衰改节,足为事人而怀二心者之戒。

且当是时,吕氏佐高祖定天下,而其墓乃见辱于赤眉。

千载之后,犹有过姬冢而凭吊之者。

然则节义之于富贵,其轻重何如也,余是以立石表之,俾后之人有以考焉。

」云云。

文见江阴贡文闇明府震撰《灵璧县志略》。

声木谨案:虞姬墓傍吴公桥,在县东十五里汴堤南新开岳家河边,距虹县界甚近。

旧有霸王庙在虞姬冢后,明天启间建立,久废。

乾隆间,郡守阜宁项□□太守樟,与邑令甬东邵□□明府谦吉,捐赀重建。

贡明府并谓:「按《史记》虽不着虞姬死所,以理论之,当死于帐下悲歌之后,则其冢在灵璧境内无疑也。

垓下既败,羽方溃围南走,必无复挟姬过淮之理。

《定远志》以嗟虞墩为姬墓,世俗称灵璧葬其身,定远葬其首,并是虚说矣。

」云云。

语见《灵璧县志略》。

垓下即今濠城集,在灵璧县南五十里,距凤阳卫地甚近,即汉高祖败项羽处。

垓下既在灵璧县境,则虞姬当死于是时,葬于其地也明矣。

  

     杨际昌论宫词 #

  山阴杨葭渔□□际昌《国朝诗话》云:「宫词高唱无过王龙标,龙标后,仲初最擅名,然所长在于铺陈讽刺,本敦厚之意。

自花蕊而降,大抵宗仲初派。

会稽孟耒山轩有《宫词》二十二首,其第十首云:『敢说蛾眉迥绝伦,主恩自徧汉宫春。

王嫱出塞今还忆,况是殷勤侍酒人。

』第十一首云:『肯将歌舞误长安,雨雪纷纷对酒看。

侍妾虽然金屋暖,君王须念玉关寒。

』命意高出前人。

」云云。

声木谨案:□□自号蓬莱居士,撰《国朝诗话》二卷、《兰室丛谈》一卷。

诗集名《在渊草》四卷、《梦魔草》一卷、《碧梧草》一卷、《醉月草》一卷、《儆嬉草》一卷。

乾隆己卯,似园自刊,《澹宁集》写字本,予已录目于《再续补汇刊书目》中。

  

     女史沈善宝行谊撰述

  利津李竹朋太守佐贤《吾庐笔谈》云:「女史沈湘佩善宝,钱塘人,归吾同年武仪部凌云为继室,有《鸿雪楼诗》。

佳句如《驿柳》云『三月差池怜燕影,一生消受只骊歌』,《吊韩蕲王》云『臣愤忍消闲岁月,君心甘作小朝廷』,《客船》云『春水绿波人赋别,秋江红树客生愁』,皆工致。

」云云。

声木谨案:女史撰有《鸿雪楼诗选初集》四卷、《外集》一卷、《名媛诗话》八卷,甲子孟春,侄孙女归孙沈敏元等上海排印本。

《名媛诗话》,于光绪中叶,曾附刊上海寓言报馆,但当时每日排印袖珍本甚为罕见。

甲子排印本前,有鄞县张让三观察美翊序文,极为详实。

足以见女史为孝女,有光巾帼,非仅以能诗工画已也,爰记之于此。

文云:「武林沈君补愚久客甬上,出示其祖姑湘佩女史《名媛诗话》稿本八卷,辑清初顾和知,迄道光间太清主人。

凡闺秀名章秀句,遗闻韵事,都萃于此,诚古今诗话所未有也。

女史讳善宝,钱塘沈韵初州判长女,幼随侍江右,稍长即工诗善画。

逮州判官义宁,以失意郁郁死,老弱流滞越四年,始奉母吴浣素夫人旋里,旋即弃养。

是时女士至贫苦,以鬻诗画度日,久之,积赀葬其先世八棺,祔于祖墓。

大事既终,乃适道光乙未进士、礼部主事、吏部郎中、山西朔平府知府来安武君凌云。

时武君供职京曹,女史从夫侨寓都门。

及洪杨倡乱,浙中沦陷,沈氏家毁,有殉难者。

嗣是南北隔绝,与女史音问不通矣。

沈氏墓在丁家山,乱后祭扫,父老尚啧啧述女史营葬事。

女史着有《鸿雪楼诗初集》,刊本四卷,始(乙)[己]卯终乙未,盖其十二岁至廿八岁作,有道光十八年丙申,云间丁步珊女士及长白富海颿、佟谨堂诸序。

尝师事吾乡陈箫楼明经权,明经固以诗书画名家,当时女史尚在室。

《诗话》八卷之末,有『癸卯初夏,宗穆君以芍药来相质,有都中牡丹绝少重台,逊于芍药远矣』之语,则随宦武君京曹时矣。

宗穆君者,宗涤楼给谏稷辰之女,即是编所称『受业会稽宗康校字』者也。

沈君先得女史诗集刊本于无锡华君,复就无锡王君莼农,得日报附印《诗话》,借钞校雠。

以视其兄伯初手录本,增至十倍,裒然成帙,惟惜书中有阙佚耳。

略读一过,乃知女史闺阁交游,大率名门世族,犹见承平大家风度,而于表章节义贞孝,尤再三致意。

其所纂录,非聊尔流连光景,掞张风雅之作。

因劝沈君,亟付校印,庶于女学,有万一之助。

且此吉光片羽,固历经兵火,仅而得存者也。

」云云。

同时如皋熊澹仙女史琏,亦撰《澹仙诗话》四卷,嘉庆丙寅夏五月,见南山居自刊袖珍本。

与沈女史所撰异曲同工,皆已著录于《苌楚斋书目》中。

观察精通西文,尝佐无锡薛叔耘副宪福成,出使泰西诸国,其名氏历见于副宪编辑《续瀛寰志略初编》、《英法义比四国志译略》及《巴尔干诸国志》各书中,亦即执贽为弟子,相从学文。

宣统辛亥国变后,耻事二姓,息影乡园,尤属近人中之鸾凤。

其事迹,予已录入《桐城文学渊源考补遗》中,俟辑有成书,再行编辑,付之排印也。

  

     朱昌燕论词 #

  海宁朱衎庐明府昌燕同里蒋子贞茂才学坚《鹃湖百咏》序云:「昔吾家小长芦钓师《鸳湖棹歌》脍炙人口,于是竞相仿效,各纪其山川人物。

吾州查岩门上舍岐昌,有《古盐官曲》百二十首。

继之者,周松霭大令春,有《海昌胜览》三百六十首之多,同时吴免床明经骞有《蠡塘渔乃》,陈简庄孝廉鳣有《新坂土风》,许梦椽茂才良谟有《花溪纪事》,梁仙槎广文龄增有《修川杂咏》。

或纪一邑,或纪一乡,考献征文,灿然大备。

而吾峡曹桐石征君宗载有《鹃湖渔唱》,轶闻坠典,搜括靡遗,足与岩门诸老相颉颃,后有作者,弗可及已。

不图越百余年,而吾友蒋君子贞后嗣其响也。

」云云。

声木谨案:自元杨廉夫□□维桢撰《西湖竹枝词》后,至我朝而益盛,明府序中,胪列甚详,亦颇有资于考证,故录之。

茂才复撰有《怀亭诗录》六卷、《诗续录》二卷、《鹃湖百咏》一卷、《词录》二卷,光绪乙未孟夏,门人□□姜钧甫□□佐衡等集赀刊本,目录余已录入《再续补汇刊书目》中。

  

     以钱敬堂语为自箴语

  太仓钱朴斋茂才敬堂云:「余所深愧者,愤时嫉俗之心,未能铲除净尽。

一有感触,则激烈之气,勃然而动。

虽不必现于词色,而本心之仁,已隐然为之窒碍矣。

天下刚恶之足以害柔善也,一心且然,况人己之际乎!」云云。

语见《呓语偶存》,戊辰正月,昆山俞凤宾医生庆恩,编辑《太昆先哲遗书十种》,上海排印圈点本。

其目录已见余《再续补汇刻书目》中。

声木谨案:茂才之语,深中吾病,不啻对症之药。

记之于此,以自警惕。

  

     论曾国藩家书前三卷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道光廿四年三月,致六弟等书中有云:「所寄银两,以肆百为馈赠族戚之用。

来书云:『非有未经审量之处,即似稍有近名之心。

』此二说推勘入微,兄不能不内省者也。

」又云:「『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抑逆知家中必不为此慷慨而姑为是言』,斯二语者,毋亦拟阿兄不伦乎。

兄虽不肖,亦何至鄙且奸至于如此之甚。

所以为此者,盖族戚中有断不可不一援手之人,而其余则牵连而及。

兄己亥年至外家,见大舅陶穴而居,种菜而食,为恻然者久之。

通十舅送我谓曰:『外甥做外官,则阿舅来做烧火夫也。

』南五舅送至长沙,握手曰:『明年送外甥妇来京。

』余曰:『京城苦,舅勿来。

』舅曰:『然,然吾终寻汝任所也。

』言已泣下。

兄念母舅皆已年高,饥寒之况可想,而十舅且死矣,及今不一援手,则大舅、五舅者又能沾我辈之余润乎!十舅虽死,兄意犹当恤其妻子,且从俗为之延僧,如所谓道场者,以慰逝者之魂,而尽吾不忍死其舅之心,我弟以为可乎?兰姊蕙妹,家运皆舛。

兄好为识微之妄谈,谓姊犹可支撑,蕙妹再过数年,则不能自存活矣。

同胞之姊妹,纵彼无所觖望,吾能不视如一家一身乎!欧阳沧溟先生夙债甚多,其家之苦况,又非吾家可比者,故其母丧,不能[不]稍隆厥礼。

岳母送余时,亦涕泣而道。

兄赠之独丰,则犹徇世俗之见也。

楚善叔为债主逼迫,入地无门,二伯祖母尝为余泣言之。

又泣告子植曰:『八儿夜来泪注地,湿围径五尺也。

』而田货于我家,价既不昂,事又多磨。

尝贻书于我,备陈吞声饮泣之状。

此子植所亲见,兄弟尝欷歔久之。

丹阁叔与宝田表叔,昔与同砚席十年,岂意今日云泥隔绝至此,知其窘迫难堪之时,必有饮恨于实命之不犹者矣。

丹阁戊戌年曾以钱捌千贺我,贤弟谅其景况,岂易办捌千者乎!以为喜极,固可感也,以为钓饵,则亦可怜也。

任尊叔见吾得官,其欢喜出于至诚,亦可思也。

竟希公一项,当甲午年,抽公项叁拾贰千为贺礼,渠两房颇不悦。

祖父曰:『待藩孙得官,第一件先复竟希公项。

』此语言之已熟,特各堂叔不敢反唇相稽耳。

同为竟希公之嗣,而菀枯悬殊若此。

设造物者一旦移其菀于彼二房而移其枯于我房,则无论陆百,即陆两亦安可得耶。

六弟、九弟之岳家,皆寡妇孤儿,槁饿无策,我家不拯之,而孰拯之者。

我家少捌两,未必遂为债户逼取,渠得捌两,则举室回春,贤弟试设身处地,而知其如救水火也。

彭王姑待我甚厚,晚年家贫,见我辄泣。

兹王姑已殁,故赠宜仁王姑丈,亦不忍以死视王姑之意也。

腾七则姑之子,与我同孩提长养,各舅祖则推祖母之爱而及也。

彭舅曾祖,则推祖父之爱而及也。

陈本七、邓升六二先生,则因觉葊师而牵连及之者也。

其余馈赠之人,非实有不忍于心者,则皆因人而及。

非敢有意讨好,沽名钓誉,又安敢以己之豪爽,形祖父之刻啬,为此奸鄙之心之行也哉!诸弟生我十年以后,见诸戚族家皆穷,而我家尚好,以为本分如此耳,而不知其初皆与我家同盛者也。

兄悉见其盛时气象,而今日零落如此,则大难为情矣。

凡盛衰在气象,气象盛则虽饥亦乐,气象衰则虽饱亦忧。

今我家方全盛之时,而贤弟以区区数百金为极少不足比数。

设以贤弟处楚善、宽五之地,或处葛熊两家之地,弟能一日以安乎。

凡遇之丰啬顺舛,有数存焉,虽圣人,不能自为主张,天可使吾今日处丰亨之境,即可使吾明日处楚善、宽五之境。

君子之处顺境,兢兢焉,常觉天之过厚于我,我当以所余,补人之不足。

君子之处啬境,亦兢兢焉,常觉天之(厚)[啬]于我,非果(厚)[啬]也,以为较之尤啬者,而我固已厚矣。

古人所谓境地须看不如我者,此之谓也。

来书有『区区千金』四字,其毋乃不知天之已厚于我兄弟乎。

兄尝观《易》之道,察盈虚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无缺陷也。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未有常全而不缺者。

(缺)[剥]也者,复之几也,君子以为可喜也。

夬也者,姤之渐也,君子以为可危也。

是故既吉矣,则由吝而趋于凶,既凶矣,则由悔而趋于吉。

君子但知有悔耳,悔者,所以守其缺而不敢求全也。

小人则时时求全,全者既得,而吝与凶随之矣。

众人常缺而一人常全,天道屈伸之说,岂若是不公乎!今吾家椿萱重庆,兄弟无故,京师无比美者,亦可谓至万全者矣,故兄但求缺陷,名所居曰求缺斋,盖求缺于他事而求全于堂上,此则区区之至愿也。

家中旧债不能悉清,堂上衣服不能多办,诸弟所需不能一给,亦求缺陷之义也。

内人不明此意,时时欲置办衣物,兄亦时时教之。

今幸未全备,待其全时,则吝与凶随之矣,此最可畏者也。

贤弟夫妇诉怨于房闼之间,此是缺陷,吾弟当思所以弥其缺而不可尽给其求,盖尽给则渐几于全矣。

吾弟聪明绝人,将来见道,有必且韪余之言也。

」云云。

文见《曾文正公家书》。

声木谨案:文正家书前三卷,系道光年间,文正官京朝官时所撰。

于家庭朋友之间,纤悉皆具,至性流露,实为天地间不可少之文字,人生不可少之模范。

余于十余岁时,即喜读之,至老不倦。

四卷至十卷,则咸丰以后所书,中多言兵事,仅可为考证之资。

其孙重伯太守广钧谓:「文正一生,专喜用权术,虽待家庭亦如此。

」云云。

语见湘潭杨重子□□钧《草堂之灵》。

文正当时老于行间,久于阅历,人类不齐,喜用权术,诚为至论。

余于少时,颇喜涉猎文正全集,见其设施措置,卓绝于人,尝戏云:「文正非老实迂腐人也」,与太守之言正合。

《家书》前三卷,尚天性未漓,世故未深,未用权术时所作,故其处心积虑,视家事如己事,天真烂漫,字字皆镂心鉥骨,吐露而出,决无半字虚伪。

虽极纤细之事,亦必指示周详,愈见关心家庭,极意孝友,蔼然仁人之言,足以垂型百世。

此书于待族戚,婉转陈词,为设身处地之想,更属胞与为怀,仁至义尽,尤为三卷中至精粹语,虽古圣仁贤,亦岂能外此。

窃谓《文正家书》前三卷一字一珠,可歌可泣,后人当熟读深思,奉为至宝,勿因其文字浅近而忽之。

近见归安凌□□□□鹗有《曾文正公家书节录》一卷、《家训节录》一卷,光绪庚子二月,立诚居自刊圈点本,用意与余迥异。

《家书》前三卷一字不可更易,《家训》复多言读书与学诗文秘奥,亦一字不可更易。

余虽行箧中,亦置一本。

□□《家训》有节本已属奇异,《家书》则多录三卷以后者,皆属茫无头绪,渺不知其用意之所在。

蒋兆奎复有《曾文正公家训摘钞》□卷,光绪庚子,成都重刊本,见浙江公立图书馆通常类书目,余未见其书也。

  

     明傅逊春秋左传属事

  明嘉定傅士凯茂才逊,撰《春秋左传属事》廿卷、《目录》一卷、《古字奇字音释》一卷、《春秋左传批注辨误》二卷、《补遗》一卷、《古器图》一卷,明万历十三年初夏,日殖斋自刊,圈点评注写字本,前有吴郡王锡爵、王世贞二序。

其书仿南宋建安袁机仲侍郎枢《通鉴纪事本末》之体,其大体先王室,次盟主,次列国,次外夷,取事之大者与国之大者比,而小者附见焉。

其比事属词,皆有意也。

如齐桓之霸,始以鲍之荐管,其不能胜楚也,以子文。

晋悼之复霸,始以荀罃之归,而其后之失霸也,以范鞅诸臣之贿。

其它事之必指要陈词,昭为诫鉴,务思有益于世。

非徒逞博辨,标奇丽,为搦管濡翰之资已也。

诚如二王序中所云,而茂才自记云:「始逊执友今玺丞王敬文、府判王正平二昆,共创为此。

纂甫半而同以计谐行,逊取其草,更益而毕之。

」云云。

是二王所纂已及半,茂才踵成之。

不昧所自,以视郭象等之攘善,其用心相去远矣。

声木谨案:茂才受业于昆山归熙甫太仆有光,善论古今成败,而持论常屈其师,已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

而《嘉定县志》未言其有撰述,此书亦未见他家著录,洵属明人撰述中罕见之秘笈。

余亦纂《御批通鉴辑览五季纪事本末》十六卷,约拾余万言。

实以意有感触,殷忧孤愤,不能自已,纂为是书,以资考镜。

虽智识浅陋,亦自有义例,非为袁侍郎《通鉴纪事本末》作重儓也。

凡例已见原书,兹不复赘。

一俟属稿既定,即行付之排印,希以求正于世也。

  

     论中医药品 #

  中医所用药品,虽据明蕲州李东璧奉祠时珍撰《本草纲目》五十二卷所载,诸家《本草》旧有者,壹千伍百壹拾捌种,奉祠所补者,又叁百柒拾肆种,共壹千捌百(捌)[玖]拾贰种。

至我朝赵恕轩□□学敏撰《本草纲目拾遗》十卷,所录者共陆百肆拾捌种。

合之二书所载,虽药品,共有贰千伍百(叁)[肆]拾种。

其中所列名目,腐朽毒物虫豸等物,从无有用之者,约居拾之柒捌。

常用食品,亦居拾之壹。

药肆中应备之药,虽云叁百种,常用之药,实只叁肆拾种,所谓因应在于一心,不在夸多斗靡。

即使有人用不常用之药,病家亦岂肯服用,以身试险,如神农为人尝百草哉!绵州李雨村观察调元《雨村诗话》云:「诗不可用僻事,亦如医家不可用僻药。

善医者不得已而用药,必择其品之善,用之良,如参苓蓍朮,可以久服而无害者,必无不验。

」云云。

其言与余意极相合。

余少时喜涉猎医书,故略知梗概,中西医药虽不同,其理未尝不一贯。

如西医谓伤寒不宜食有质物,中医亦有饿不死伤寒之说。

西医治痢疾初用泻药,中医多用五苓散,以疏通宣泄。

西医有引热下行,置药足心之法,中医亦有用吴茱萸贴足心等法。

但中医皆草根树皮,即药不对症,尚无大害,惟凉药亦万不可轻服,服之必有大害。

西医多矿质,较为峻厉,药不对症,其害甚大,宜慎重用之耳。

  

     论寝衣制度 #

  嘉定钱晓征宫詹大昕《潜研堂文集·答问篇》中有云:「又问寝衣之制何若。

曰:《说文》:『被,寝衣也,长一身有半。

』孔郑解《论语》,并以为卧被,被以掩身,故取其长。

朱子《集注》以为齐时所著,非卧被。

其说出于曾氏,然于古无据,长一身有半之衣,亦不便于着。

」云云。

声木谨案:寝衣虽即是被,卧时所用,然与今时之被不同,或古时之被即是如此。

《说文》谓:『被,寝衣也,长一身有半。

』大小徐皆北宋时人,是北宋时寝衣之制犹存。

因其全如衣式,又寝时所用,故曰「寝衣」,亦实即平日卧被,并非齐时所用。

日本国有被,全如衣式,袖口约贰尺,身腰周围约捌尺,衣式甚长,可以一半覆足,即古之寝衣也。

余于光绪□□年六月,仅于长崎旅馆中见之,诧为寝衣,疑为无用。

晚间下女即以此为被,是不特亲见之,并亲服之,决非虚伪。

《论语》「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言寝衣甚长,以一半覆足之言,至为确凿。

但不知寝衣之制,何时始改如现时之被。

大小徐《说文》所云,与古制相合,是北宋之时,朝野虽不尽用寝衣,寝衣之制固仍在也。

后人因未见寝衣,妄为议论,皆以意揣度,全无证据。

日本宴会,恒置一大碗清水于席间,初亦疑为无用。

继见其酒杯置其中,更酌酒共饮,始知古人洗盏更酌,即是如此。

礼失求野,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孔子早已言之矣。

  

     俞樾行古道 #

  德清俞荫甫太史樾,于光绪庚子后议论时政,谓无须开学堂,朝廷以中西学试士,士子自能在家学习,云云。

当时颇为人所诽笑,迄今思之,所云不为无见。

果如太史所云,天下不致纷更,或不至有宣统辛亥之变。

其长曾孙女,即阶青太史陛云之女,于光绪甲辰□月,议归□□单束笙主事镇为继配。

时主事以改试策论,联捷成进士,任商部主事。

议以垂成矣,主事仿泰西婚嫁之法,索其曾孙女诗稿、手制针线、小照片等件。

为太史所知,大怒,议遂中绝。

并谓如此荒唐,从来未有。

说者谓太史犹能行古之道,实亦近世之鸾凤也。

  

     张曜逸事 #

  钱塘张勤果公曜事迹,已见国史及长洲朱仲我孝廉孔彰《咸丰以来功臣别传》,兹记其轶事于此:勤果初未有子,抚从子□□观察端本为子,继生端礼、端□二子。

晚年自分家产为二分,男爵为一分,并云皆生平苦辛所得。

先命观察自取一分,以一言为定。

观察让家产于两弟,后勤果卒后,观察即袭爵。

勤果男爵,与湘乡黄武慎公翼升、合肥刘壮肃公铭传,皆合轻车都尉等世职,由督抚奏请,改并三等男爵。

外舅同邑吴武壮公长庆,以剿平捻匪肃清,赏三等轻车都尉。

其先德兰轩京卿廷香,以殉粤匪之难,赏云骑尉。

其后人亦欲改并三等男爵。

考查《大清会典》,以袭职次序尚欠一代,未能合例,事遂中止。

若系二等轻车都尉,则与勤果等同列矣。

  

     三任学政二人 #

  桐城张药斋侍郎廷璐,三任江苏学政,其弟思斋侍郎廷瑑,复继任三年,语见桐城张文和公廷玉《澄怀园语》。

大兴翁正三阁学方纲,三任广东学政,乾隆癸卯科,阁学以顺天人,主顺天[乡]试,均属异数,语见番禺张子树太守维屏《松心诗集》自注。

  

  五笔卷二 #

  

  

  论撰述体裁

  唐诗品分类卷数

  私论孟子 #

  汪启淑焠掌录论文

  秦瀛顾曾河南集序

  刘蓉论文并续论称名之异

  袁枚论文 #

  国初序跋无年月

  李调元论诗 #

  左宗棠催迫杨昌浚协济饷

  记老年颐养各事

  赖□□为张之洞所斥

  全庆御赐师竹堂小印

  

  苌楚斋五笔卷二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论撰述体裁

  南皮张文襄公之洞《輶轩语》,分语行、语学、语文三目,论撰述体例,颇为详备。

予于故纸堆中,亦钻研有年,略有一得之愚,蓄之胸臆,从未敢与人言。

及兹有友人,因予编辑《直介堂丛刊》,已付排印者拾陆种,以予略知一二,疑为识涂老马,不耻下问,询及于声木者。

声木不敢隐讳缄默,谨以一知半解告之。

一,须善别择。

看书时必有别择,始能入于笔记内,编辑时必有别择,始能成书。

不然,古今载籍,浩如烟海,一人精力有限,钞不胜钞,自己钞书,又刻不胜刻即。

使勉强刻成一部,内中瑕瑜相混,良楛不别,披沙拣金,已足令人望而却步,何况未必为金乎!必须胸有主宰,庶笔有裁制,不致芜杂蔓衍,非驴非马,见笑路人。

譬如裁工,必须有刀尺,然后长短大小,方圆弧角,皆可如志。

若无刀尺,虽良工,亦无所用之矣。

一,须明体例。

解经注子,各有体例,不可混淆,解经尤不容有一语之出入。

犹之五言绝律不可入七字句,七言绝律不可入五字句,五言律如四十贤人,尤不可杂一他语。

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管异之文集书后》云:「余遂稍学为古文词,异之不尽谓善也,曰:『子之文病杂,一篇之中,数体互见。

武其冠,儒其衣,非全人也。

』余自信不如信异之深,得一言为数日忧喜。

」云云。

语见《柏枧山房文集》。

湘潭王壬秋太史闿运,尝谓冯莘垞世丈曰:「闻君与王葵园至善,可劝其少著书,夹七夹八,未免太难。

」冯丈未必肯达,而葵园之书走遍全国,吾未见有知其夹七夹八者,然则今之世可谓无人。

又谓:「曾重伯诗,有凑杂之弊。

譬诸讲话,一句京腔,一句苏白,不成体也。

」云云。

语见湘潭杨重子□□钧《草堂之灵》。

长沙王益吾祭酒先谦,任江苏学政时,诰诫诸生云:「同撰独撰者,每成二三卷,封呈该学官备文送署,阅定当否。

如有不合,指示另撰,免致误用心力。

书院肄业生,便于随时指授,远在他县者,评定发还。

」云云。

语见《劝学琐言》。

皆谆谆以体例为言也。

一,须戒盗窃。

凡撰述,著录他人名氏书名,则为引证,非是则为盗窃。

解经注子,必有依据,非可空言塞责,虽非钞袭,即是钞袭,原不讳言。

高者引证十书八书,以证明一书,低者引证一二书,以证明一书,必须详著书名人名及自己意见,又必人己分明,以便后人互证参稽。

不可灭去书名人名,令人阅之恍惚迷离,莫辨人己。

明季山人恶习,万不可有。

一,须戒陈腐。

凡人心中所有,目中所无者,须分别淑慝,紧要者尚可纪述。

心目中皆有者,则无容纪矣。

如有独见,已见前人者,必须削去以让之。

勿谓我目未见伊书,不妨两存。

须知古人在前我在后,即实非钞袭,其谁信之。

况土饭尘羹,屋上架屋,床上支床,遭人厌恶。

一,须辨雅俗。

雅俗即后世文野之谓。

江浙文士,撰述最多,虽宏博不足,而雅洁有余,皆确有师承,转相授受,故能洞见奥窍,可以传世行远。

譬如牡丹芍药,花中之至贵者,若移栽屋上,何人肯升梯玩赏,或移污秽,何人肯掩鼻玩赏,又或栽于深山穷谷,更有何人不畏虎豹虺蛇玩赏,转不若菖蒲草、万年青供置几案,人犹得而见之也。

若明此义,即可撰述。

一,须崇礼义。

《管子》云:「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云云。

是无论在朝在野,皆必以此为依归。

我书虽未必能传,然亦不可不作此想,希贤希圣希天,原不禁人攀跻。

凡离经叛道之词,不能阑入,即齐谐志怪,亦必以献县纪文达公昀《阅微草堂笔记》为法,有关劝惩,专辟淫邪。

一,须泯恩怨。

受恩可述,受怨切不可记。

世无皋陶,是非曲直,焉能平正。

若假公济私,阴以排怨,或任意谩骂,并无事实,古今既无此书,载籍更无此体。

当时之人,见之齿冷,无论后人。

若□□汪□□明府堃之撰《盾鼻随闻录》,意在辱骂道州何氏,见者孰不言明府必非正人。

无锡薛叔耘副宪福成,至欲严禁其书,焚毁其板,见于《庸葊笔记》。

予亦别有论议,已见《[随]笔》卷[五]。

一,须戒夸诞。

譬如言一己之父母,德如尧舜及周之太任、太姒,志在尊崇先德,并非不善,然闻者谁能与之辨白,又谁能信之,即一己亦未能自信,何论他人!孝子不诬其亲,不可为溢量之语,惹人嘻笑。

一,须权轻重。

凡有关劝惩及嘉言懿行,足为矜式者,始可记载。

非是及零星小事,近于琐碎者,不足录矣。

一,须戒芜杂。

博赡为恒人所难,自足传世行远。

芜杂则自秽其书,必为众人弃置,所不屑道。

有千里毫厘之分别,不可不知。

一,须戒谬妄。

一时之是非未足为凭,须求千古之是非。

衡情酌理,沉思冥想,不可率尔操觚。

一,戒游戏尖刻。

凡此等语,非正人君子所宜出诸口,况敢笔之于书乎!必如南宋陈亮所云,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方为允协。

以上十二条,本詹詹小言,知无当于大雅,姑录于此以自志之。

  

     唐诗品分类卷数

  歙县鲍双五侍郎桂星,辑有《唐诗品》八十[五]卷,见于新城陈硕士侍郎用光《太乙舟文集·詹事鲍觉生先生墓志铭》中,而书实未刊。

余于书肆中,得见侍郎当年编辑原本,为侍郎从子子年太守康所藏钞本,字迹甚精。

卷中所改讹字,悉用朱笔,圈点亦工整。

目录后有朱书楷字二行,皆属侍郎手迹,文云:「此书辑于嘉庆乙亥,越三年戊寅,始付钞胥。

费叁拾金,而亥豕鸟焉,开卷即是,令人□□戊寅长至后十日,觉生识。

」又自序云:「唐司空表圣《廿四诗品》侔色揣称,尽态极妍,顾未尝举一篇一咏以实之,俾操觚家有所准的也。

闲居无事,以唐人之品,品唐人之诗。

比偶进退,必相依丽,录其工者□采。

庶品不虚立,诗不虚附,星分藻合,耀若披锦,或亦艺林一快耳。

近代诗家有补《诗品》者□□为可无赘云。

」云云。

卷一为雄浑,卷二至卷六为冲澹,卷七至卷十五为纤秾,卷十六至卷廿四为沉着,卷廿五至卷廿八为高古,卷廿九至卷三十三为典雅,卷三十四为洗炼,卷三十五至卷三十八为劲健,卷三十九卷四十为绮丽,卷四十一至卷四十五为自然,卷四十六至卷五十为含蓄,卷五十一二为豪放,卷五十三为精神,卷五十四为缜密,卷五十五至卷五十八为疏野,卷五十九至卷六十二为清奇,卷六十三四为委曲,卷六十五至卷六十九为实境,卷七十至卷七十六为悲怀,卷七十七至卷八十为形容,卷八十一为超诣,卷八十二三为飘逸,卷八十四为旷达,卷八十五为流动。

惜中多虫蛀,字迹亦稍有缺佚。

每页下黑口上,有「如鸟数飞斋」木刊五字,确为侍郎原本无疑。

声木谨案:侍郎诗文学,受之歙县吴澹泉征君定,确有师承,已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

此书当系侍郎当日奉旨闭门思过时所编,家居多暇,以四年之力,始得从容以《全唐诗》按《诗品》编录。

甚为允协,洋洋大观,亦唐诗选本佳制,为后人学诗津逮。

原书后归于余,又见《苌楚斋书目》。

中多阙字,谨依式录入,不敢妄为添注,亦撰述之通例也。

  

     私论孟子 #

  删改经文,始自宋儒,实由疑经之论开其先。

有疑则必须删改,此一定之理,其识见议论,亦有不可解者。

虽儒者意见偶偏,事所恒有,不应全出自宋儒。

类如庐陵欧阳文忠公修疑《系词》,临川王文公安石疑《左传》,夏县司马文正公光与南城李泰伯说书觏皆疑《孟子》,说书又疑《儒行》,与蒲江魏文靖公了翁疑《檀弓》,皆以为战国时人所为。

声木谨案:惟《孟子》一书,实多可疑之处。

少时囫囵读过,未及研究。

向日为儿辈讲书,细玩经文,颇觉《孟子》虽亦言仁义,实不能离战国策士之习,为一时风气所囿,未能超然物外。

若以《论语》、《学》《庸》衡之,可议之处,不可缕指。

生平于经学,素未研求,援古人说经外传之例,姑条举其说于后:一,梁惠王所云「利」,利者其义甚广,孟子直认为利义之利,何所见而云然。

一,梁惠言「贤者而后乐此」,齐宣王言「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对以「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又曰「人不得,则非其上矣」,岂人臣对君上之辞。

一,《孟子见梁襄王》一节,尤属非是。

君子居其国,不非其大夫,况人君乎!一,孟子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

」《论语》论管仲有二三处,且孔子许齐桓公「正而不谲」,「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何尝不言。

一,孟子曰「文王以百里而王」,又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未免自相矛盾。

一,孟子曰:「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弒君也。

」以后弒君者,皆可诬其君为「一夫」,莽操得有以借口矣。

一,「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云云,亦嫌妄自尊大,孔子决不言此。

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

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云云,以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仍不以为泰,而作此言,当时与苏秦张仪者又何以异。

一,「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云云,以后人子只须及岁,皆可不告而娶,以「无后」为言矣。

一,《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一节云云,必如孟子所云,后世犯上作乱,篡弒相仍,皆可以「臣之视君如寇雠」为解矣。

一,《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一节云云,舜即大孝,焉能明知父母与弟皆谋杀之不忧而喜,延颈就戮,岂人情哉!「二嫂使治朕栖」,是直欲妻娥皇、女英也。

舜虽大孝,能纵其弟通其妻,作此乱伦害理之事乎!何况英娥为帝尧之女,名列汉刘向《列女传》母仪之首,贤德可知,岂从一之训亦未闻乎!一,「堂高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云云,当时并未得志,又何必预作得志之言乎。

姑举最难解说者十二条于此,其它可议之处仍多,无怪宋儒肆行攻击也。

  

     汪启淑焠掌录论文

  歙县汪秀峯□□启淑《焠掌录》云:「古人行文,不尚隐僻。

《文心雕龙》云:『一字诡异,则羣句震惊,三人弗识,则将成字妖矣。

』《颜氏家训·文章篇》云:「沈隐侯曰:『文章当从三易。

易见事,一也。

易识字,二也。

易读诵,三也。

』邢子才尝曰:『沈侯文章,用事不使人觉,若胸臆语也,深以此服之。

』」云云。

声木谨案:此书传本甚罕,仅寥寥数十条,在笔记中,未为佳制。

余见开万楼写字刊本,前有仁和杭大宗太史世骏八分书序文壹页有半,亦无年月。

卷端自题郡望曰「古歙」,序文称为「钱唐汪君秀峯」,郡望已未免两歧。

明末嘉定唐叔达布衣时升,名其集曰《三易》,义即取此。

  

     秦瀛顾曾河南集序

  长洲顾少卿上舍曾《尹河南集后序》云:「吾友陈贞白善为古文,其议论不少下,而于宋文家好尹师鲁。

谓其简古质实,自班孟坚而下,未有能及之者。

而柳开、穆修、郑条之徒,虽称复古,而犹未至焉者也。

师鲁之文,旧传二十七卷,以知之者少,久无刻本,故脱谬尤多。

陈君初藏有钞本《河南集》,既又得葛氏不全本,以辨其同异。

最后闻同里吴君伊仲有善本,从而改定之。

其犹有未当者,则博考他书以正之,然后师鲁之文始完。

噫!师鲁以平生忠义之节,适遭谗谤而卒以贬死,其所为文章,议论有识略,当时所称欧尹者也,是宜可以信后而及远。

而元明以来,学者皆不甚称道之,至于今,遂不复知有师鲁之文矣。

夫《六艺》残缺,赖后儒间出收拾补缀,得以相保。

况乎古人之文,显晦有时,其不为后世所乱者几何也。

独陈君于师鲁之文能自得所好,而用力之勤如是,余因为之叹息,知师鲁之文,将由是可以信后而及远,盖发自陈君始也。

」云云。

文见《校经草庐文集》。

无锡秦凌沧侍郎瀛复序云:「古今来文字之传与不传,视乎其文,而其间亦有幸有不幸焉。

李习之之文亚于昌黎,而文之传于今者,仅一十八卷。

河南先生之文,范文正称其辞约理精,欧阳公铭先生墓,亦称其文简而有法,而今人但知有欧阳公之文,鲜有道及河南先生者。

即当时文正序其文,尝索而类之,亦无刊本,传于后世。

乌乎!古君子不遇于时,而文之显晦亦有数存,是可慨已。

长洲陈君贞白治古文,酷嗜先生文,因取世所传钞本,并家藏本及他氏所藏本,采孴校正,凡二十七卷,阅数年而后卒业。

将刻之以广其传,而属余序之。

余读先生文,高简质实,诚有如范、欧阳之所称者。

质与文互胜,而质乃文之干,质有余者不受饰,文之至者辞不繁,如治金锡,必麤矿去而光润生,其先生之文与。

夫北宋古文之学,倡自柳仲涂,曩者余尝序仲涂文矣。

仲涂之为古文,在穆伯长之先,而先生亦实先于欧阳公。

伯长之文,不必似仲涂,欧阳公之文,亦不必同于先生。

惟师友之间,同为古文,而文不必同,犹之习之学于昌黎,而文未尝袭昌黎,此所以为古人之文也。

今人则不然,各师一家而不能自胜,其异乎己者辄訾謷之,而文之真不存焉。

王渔洋尚书跋先生集,仅有钞本。

贞白学优而位卑,年五十余,尚困于下僚。

顾自先生没,阅七百余年,而贞白犹刻先生集以传,显晦固有时,亦不可谓非先生之幸也已。

」云云。

文见《小岘山人续文集》。

又并见本集。

声木谨案:河南尹师鲁舍人洙,于北宋初,亦以古文负盛名。

当时[文学]固在庐陵欧阳文忠公修之先,名亦出文忠之右。

自文忠文盛行,舍人文学转为所掩。

《四库全书提要》称其文具有原本,古峭劲洁,继柳开、穆修之后,一挽五季浮靡之习,尤卓然可以自传,云云,洵属确论。

惟千年以来,文集久掩,不特无人诵习,其见于各家藏书目者亦甚稀。

明府独能笃好遗文,表扬先喆,重为刊行,世人始得见其集,可谓舍人千古第一知己。

厥后,巴陵方柳桥太守功惠,编辑三宋人集,内有舍人《河南集》,光绪庚辰□月,韩江自刊本。

涡阳袁杏南中丞大化,于宣统二年,复有排印本。

《四部丛刊》内,又有影印春岑阁钞本。

百余年间,已有四刊本,非明府提倡校刊之功,曷克臻此。

明府刊本,称胥台陈氏刊本。

后三本,余已著录于《苌楚斋书目》中矣。

  

     刘蓉论文并续论称名之异

  湘乡刘孟容中丞蓉《复吴南屏学博书》中有云:「其论近世文派,以文必古于辞,则自我求之古人而已,奚近时宗派之示。

」又曰:「乌有建一先生之言,以为门户涂辙,而可自远于古人者。

卓识伟论,足破时流之惑,惟讥贬姚姬传氏,至比诸江西诗派之吕居仁,则似稍失平允。

居仁之诗,殆尚未涉后山藩篱,无论山谷,而其图云尔者,直欲依托门墙,以自标异而已。

姚氏于古文,自汉唐以来诸家,实尝究其源流,窥其奥妙,而深味其甘苦曲折之故,评量论衡,往往当于人心。

及其自为,虽未能尽如所云,然渊懿雅洁,高者亦往往入古作者之林,非居仁依草附木者之比也。

弟尝谓本朝文家,如方望溪氏,经术湛深,发为文章,特具肃穆之气,栗然如不可犯,乃其所自得于古者。

姚氏根柢稍薄,晚岁颇耽禅说,然善持论,扬榷古今,如商彝周鼎,贝玉珠玑,璀璨满目,良贾者次第品题,不差铢两。

当乾隆中叶,考据风行,鼓荡海内,几欲摈绝宋贤,别树汉学之帜。

姚氏独倡言排之,不激不随,卓然大雅,彼岂无得而然者。

如江河然,方氏浚其源,姚氏承其流,扬其波,故天下论文章者必归桐城,非尽出于私好也。

近世宗桐城者承其绪论,乃不复求诸三代两汉,而惟宗派之云。

甚者至谓句法之短长伸缩,声音之抗坠疾徐,皆有一定绳尺,如词曲之有谱然,寻声逐影,良可厌薄。

曩岁备藩巴蜀,新城陈君懿叔客幕中朞年,每与论文,好举桐城,由方姚以溯归氏,上及八家。

他日见所为《遵义唐公事状》或称『公』,或举其字,或书其名。

其它作,或自署名曰『学受』,或去『学』而称『受』,或称『陈受』。

怪而问之,则曰:『于彼于此,音节各有所谐,盖归氏之法云尔。

』仆大笑之,谓:『昔孟子讥告子戕贼人以为仁义,君乃欲戕贼人以为文章乎。

』此虽一时戏言,然流弊之极至此,真文字之大戹矣。

执事讥贬姚氏,殆亦有鉴于此,非姚氏之过,学姚氏者之过也。

」云云。

文见《养晦堂文集》。

声木谨案:湘乡罗申田参赞长《称谓》中有云:「《通鉴》赤壁之战,张昭之称曹操曰『曹公』,曰『操』,孙权之称曹操曰『老贼』,曰『操』,曰『孟德』。

一人一时之言,无定称如此。

求之于古,《左传》秦晋韩之战,书吕饴甥曰『瑕吕饴甥』,曰『阴饴甥』,曰『吕甥』,曰『子金』,《离骚》、《天问》书文王曰『西伯』,曰『伯昌』,曰『昌』,曰『后』。

近世刘海峯之为文,自署名曰『大櫆』,曰『櫆』,曰『刘櫆』,其法原于归氏,以谓于彼于此,音节各有所谐,世尝笑之。

」云云。

文见《思兄楼文稿》。

据参赞所言,称名之异,实始于东周之时。

《左传》中,几于每篇皆是如此。

例如隐公元年,《郑伯克段于鄢》一段,武姜一人,或称「姜氏」,或称「夫人」,或称「姜」一字,一妇人已有四称。

其它类此者极多,不胜枚举。

惜当时新城陈懿叔上舍学受,未以周秦文章旧例为言,致为中丞所讥。

《通鉴》效之,时在北宋,去古未远,读者无异词也。

明之归太仆及我朝之刘广文,虽依法古人,并非师心自用,而岁月绵远,此等体格既已失传,即不适于后人之用。

若我以为复古,锐意行之,徒供时人诽笑。

古人事迹,有亘万古而不可变者,后人自不能稍有变更,若久为世人所不称道者,亦不妨从众因革损益。

苟无悖于经权,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原不禁人移易,固不必一意孤行,为惊众骇俗之举。

归刘文法虽高,岂亦尚未明此理乎!

  

     袁枚论文 #

  钱塘袁简斋明府枚《与韩绍真书》云:「尝谓方望溪才力虽薄,颇得古文意义,乃竹汀少詹深鄙之,与仆少时见解相同,中年以后,则不敢复为此论。

盖望溪读书少,而竹汀无书不览,其强记精详,又远出仆上,以故渺视望溪,有刘贡父笑欧九之意。

不知古文之道,不贵书多,所读之书不古,则所作之文亦不古。

唐宋以来,推韩柳能为古文,然昌黎自言:『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惧其杂也,迎而距之。

』柳子《与韦中立书》所引书目,班班可考,其得力处,全在镕铸变化,纯以神行。

若欲自炫所学,广搜百氏,旁摭佛老及说部书,儳入古文,便伤(雅)[严]洁。

尝读《吕氏春秋》,载伯夷就养于文王,未至岐周而道卒。

王荆公最博雅,未必不见此书,乃作《伯夷论》曰:『岂其年高,不及至周而殁也?抑或未及待武王而死也?』故意跌荡其词,以作波澜,不肯引《吕览》以实之,于此可悟作文之法。

盖贵直者人也,贵曲者文也。

天上有文曲星,无文直星。

木之直者无文,木之拳曲盘纡者有文,水之静者无文,水之被风挠激者有文。

孔子曰:『情欲信,词欲巧。

』巧即曲之谓矣。

善作文者,平素宜与书合,落笔时宜与书离。

又须揭取精华,扫糟粕而空之。

云之卷舒,鸟之飞翔,皆在于空。

铜厚则钟哑矣,膏盛则灯灭矣。

《庄子》:云:『室无空虚,则姑妇勃溪。

』其理皆可一贯。

」又《答姚小坡尚书书》云:「札中问《道古堂文集》与星斋孰优。

星斋先生集未付梓,枚无由得见。

《道古堂集》则通行翻撷,其博引繁称处自具气力,惜记序之文失之容易,序事之文过于宂杂,全无提挈翦裁。

要知良史之才,不是酰酱油盐,照帐誊录也。

集中如梁少师、齐侍郎两墓志,是何等题目,乃铺叙一鹿肉,一苹果,如市贾列单,令人齿冷。

岂不知君恩所系,有赐必书。

然果属卑官寒士,则尚方之一缕一蹄,自当详载,而三品以上大臣,则宜取其大者远者而书之,琐碎事端,概从删节,此文章一定之体例也。

不然,如韩欧集中所作诸名臣碑版,岂当时天子不赏赐一物者乎,而何以绝不记载乎。

近日考据家为古文,往往不晓此义,十人九病,堇甫、谢山皆所不免。

惟方望溪力能矫之,而又苦于才力太薄,读者索然。

」又《与翁东如书》云:「从古文章家替人作碑铭传志者,其道有三。

第一是其人功德忠勋,彪炳海内,我为表章,不独彼借我传其名,而我亦借彼以传其文。

此不待其子孙之请,而甘心访求以为之者。

次则其人虽无可纪,而生平与我交好,则为之传志,以申哀感之情。

此亦古人集中往往有之。

再次其人虽于世庸庸,于我落落,而无奈其子孙欲展孝思,大辇金币,来求吾文,则亦不得不且感且惭,贬其道而为之。

譬如抱关击柝,为贫而仕者一般。

此刘乂所谓谀墓之文,亦古人所不免者也。

若三者无一,不过乡里之善人,村巷之嫠[妇],此辈在世,偻指难数,焉得人人而传志之。

《论语》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君子不为也。

」云云。

文均见《小仓山房尺牍》。

声木谨案:青浦王德甫侍郎昶《蒲褐山房诗话》云:「孙君渊如又谓其神道碑、墓志铭诸文,纪事多失实。

余谓岂惟失实,并有与诸人家状多不合者。

即如朱文端公轼、岳将军锺琪、李阁学绂、裘文达公曰修,其文皆有声有色。

然予与岳裘二家之后俱属同年,而穆堂先生为余房师李少司空友棠之祖,且予两至江西,见文端后裔,询之,皆云未尝请乞,亦未尝读其所作。

盖子才游屐所至,偶闻名公卿可喜可愕之事,着为志传,以惊爆时人耳目,初不计信今传后也。

」云云。

其指斥明府文集,可谓深切着明。

其集中淫哇纤佻之语,诚足以害人心术,贬责诚为至论。

然明府毕竟聪明绝人,论诗文亦时有独到语,未可偏废。

其自云「此不待其子孙之请,而甘心访求以为之者」,似早知身后必遭人攻击,预先自己明言,以示虚伪作文,实有意存于其间,其计亦狡矣。

  

     国初序跋无年月

  国初名人为人撰诗文集或杂着序,素无年月日,专喜自称「同学弟」或「同学友」。

如新城王文简公士祯、长洲汪苕文太史琬、宣城施愚山学士闰章、萧山毛西河太史奇龄、泽州陈文贞公廷敬、无锡严荪友□□绳孙、江都顾书宣太史图河等所撰诸书皆是,亦一时风会所趣,有不知其然而然者。

余编辑《续补汇刻书目》及《再续补汇刻书目》,每遇国初人撰述,细检从无年月日,及称「同学弟」,是以知之。

  

     李调元论诗 #

  绵州李雨村观察调元《雨村诗话》云:「诗有三字诀,曰响、爽、朗。

响者,音节铿锵,无沉闷堆塞之谓也。

爽者,正大光明,无嗫嚅不出之谓也。

而要归于朗。

朗者,冰雪聪明,无瑕瑜互掩之谓也。

言诗者不得此诀,吾未见其能诗也。

」又云:「诗尤贵洁。

金在沙,必拣其砾,米在箕,必簸其粃,理也。

若拣金而不去砾,簸米而不去粃,则尘饭土羹,知味者必不食,以瑕掩瑜,善鉴者必不观矣。

」又云:「昌黎云:『气盛,则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皆宜。

』此可与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也。

诗以气行,气盛则诗奇,有奇气者必能传也。

但空疏者不可言气,糅杂者亦不可言气。

以空疏言气,则白话而已,糅杂言气,则粗卤而已,方且抹之批之不暇,何暇观其气乎。

空疏者必入打油,粗卤者必坠恶道,势所必至也。

」又云:「古人作近体诗,必先选韵,一切晦涩者不用。

如『葩』即花也,而『葩』字不亮,『芳』即香也,而『芳』字不响,诸如此类。

间有借用者,皆谓之不善选韵。

」又云:「诗不可用替代字,如以风为巽二,雪为滕六等类。

虽宋人多有之,大是低品。

」又云:「诗贵锤炼,所谓百炼成字,千炼成句也。

」又云:「余尝云作诗者当使千百世见,不但使一时人见。

使一时人见,下笔必率,使千百世见,下笔必谨。

」云云。

声木谨案:钱塘袁简斋明府枚《随园诗话》谓观察诗法,瓣香随园,喜为得一知己。

观察所撰《童山诗集》四十二卷,刊入《函海》中,实未必然也。

所撰《雨村诗话》十六卷、《补遗》四卷,与《随园诗话》颇能风行一时,实则观察于诗学研究甚深,确有心得之语,余故略摘其尤要者数语以识之。

  

     左宗棠催迫杨昌浚协济饷

  湘乡杨石泉制府昌浚,由诸生官至封疆,皆为湘阴左文襄公宗棠一人栽培之力。

及文襄督师陕甘,剿平回匪,制府适任浙抚。

浙省例有西征协济之饷,每到日稍迟,文襄即来函诘责,并问以官从何来,而吝于协饷。

制府无奈,悉索敝赋以应之。

及制府以杨乃武案罢职,继任者为桂阳陈隽丞中丞士杰,时在光绪八年。

清查库款,浙江藩库虽尚存银贰叁拾万,息欠票号现款伍陆拾万两,两相抵不足,尚欠贰叁拾万。

库空如洗,在当时亦希有之事也。

  

     记老年颐养各事

  合肥李文忠公鸿章,晚年颐养之品,只日服牛肉汁、蒲萄酒二项,然皆经西医考验,为泰西某某名厂所制成,终身服之,从不更易。

牛肉汁须以温水冲服,热则无效,蒲萄酒于每饭后服一杯,以助消化。

并闻英国名相格兰斯顿,亦每饭后服蒲萄酒一杯,寿至八十余始卒。

又闻益阳胡文忠公林翼,每日以肉桂末和高粱酒饮之,想因火衰而然,他人不能尝试也。

声木谨案:先文庄公平日尝自言,一生从未食饭二盂,晚年所食更少,几于食无兼味。

偶感疾,辄去粥饭,既愈,仍清斋数日。

然精神强固,步履如少年时人,虽年至八十,目犹能视细字,耳能听微声,齿能嚼坚物,且从未脱一齿,声如洪钟,数十年之事,述之纤悉不遗,固臻上寿。

长乐梁茞邻中丞章巨言,老年养生之法,不特眠宜少,食亦宜少,见于《归田琐记》。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亟然其说,见于《求阙斋日记类钞》。

是年无论老幼,总以节食为贵。

钱塘袁简斋明府枚,平日精于饮馔,晚年多病,实由于此。

观其自记于诗集,言服大黄则疾愈,岂非为食所伤,始利用消导之品。

虽年亦至八十余岁,若善于节食,焉知不寿过期颐哉。

  

     赖□□为张之洞所斥

  光绪十余年间,□□赖建平观察□□以知县需须皖省,初署南陵县知县,继权无为州知州。

皆吾省著名优缺,是以积赀甚富,骤捐道员,加二品顶戴,指分江苏。

濒行时,自撰首联云:「赖观察南无得道」,募能对得者,赠以银若干。

逾年,时值甲午,南皮张文襄公之洞署理两江总督,见其履历,深为不悦,谓之曰:「联署优缺州县,即捐升道府,最为官场恶习。

既已有钱,又何必复欲作官乎。

」观察为之沮丧,未几亦卒。

  

     全庆御赐师竹堂小印

  国朝定制:凡翰林入南书房者,每年岁暮,例有御赐小果盒壹个。

得者多奉置于客厅正中。

凡京朝官见之,无不知之也。

然久于其职者,御书及御用对象,亦可蒙恩随时赏赐。

先文庄公庚申会试座师满洲全□□公庆,平日与人函牍,皆加盖「师竹堂」朱文有边小方印。

自言系宣宗成皇帝御赐之物,加盖于信,荣君赐也云云。

  

  

  五笔卷三 #

  

  望溪文集三续补遗等编辑

  续论劝孝图说等书

  女娲氏变为女像

  本地土人凿碑字

  天下郡国利病书等刊本

  纪大奎论孝道 #

  聪训斋语与澄怀园语之比较

  灵璧县志略言灵璧石

  两书论余怀诗 #

  论左宗棠家书二篇

  杨岘论桐城文 #

  张廷玉言古今图书集成

  汪楫悔斋诗摘录

  李世熊希南宋郑所南

  张佩纶撰述

  柏枧山房尺牍 #

  江苏牙厘局差 #

  孝钦显皇后幸农事试验场

  论南宋杂事诗 #

  论临川四梦不应丑诋陈继儒

  先文庄公格言等联

  李文田等书法 #

  淮海英灵集中填讳等事

  

  苌楚斋五笔卷三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望溪文集三续补遗等编辑

  予搜辑桐城方望溪侍郎苞集外文,编《望溪文集再续补遗》四卷,已于己巳五月,排印袖珍本。

书刊成后,复于高邮夏醴谷太史之蓉《半舫斋古文》中,搜得侍郎序一篇,明□□卢忠肃公象升遗集中,搜得侍郎《读礼图赞》一篇。

侍郎不以工书名,此赞独为八分书,结体颇类汉石经,乃知侍郎非无意于六艺者。

予复搜辑湘乡曾文正公国藩古文等,编《曾文正公集外文》一卷,亦于己巳五月,排印袖珍本。

后复于《四溟琐记》中,搜得文正《孙文凤殉节记》一篇,嘉定张海门学使金镛《潇湘风雨录》中,得文正致学使二书,长洲朱仲我孝廉孔彰《题江南曾文正公祠百韵》自注中,得文正《题甘祺仁学博宋卅六砖归装图》七绝二首,湘乡刘孟容中丞蓉《养晦堂诗集》自注中,得文正集苏诗句联。

声木谨案:新城王文简公士祯,编《浯溪考》二卷,已刊后,复于洪迈《唐人万首绝句》中,得唐郑谷《浯溪》诗,洪觉范《石门文字禅》中,得南宋女史李易安《同景庄游浯溪读中兴碑长句》,皆未及录入,特录其诗于《古夫于亭杂录》。

兹因其例,先记之于此。

文简无意再续,故录其诗。

予尚欲续有所得,可成卷帙,重编《望溪文集三续补遗》、《曾文正公集外文续》,故仅录其目于此,用意既殊,为例亦异矣。

  

     续论劝孝图说等书

  《男四十八孝图说》□卷,□□□撰,《女二十四孝图说》一卷,不着编辑名氏,光绪二十年仲冬,上海陈雨祥司马钺敦义堂重印,写字绘图本,板藏川沙吴读秋□□福根敬慎堂。

读秋更择善书中言不孝者,为《车鉴录》一卷,附录于后。

声木谨案:□□王晋升□□□□撰《二十四孝图说》一卷,绘图帖说,颇为简明,风行一时。

踵其后者,续有编辑。

窃谓此等撰述,天经地义,伦教纲常,恰理餍心,允宜家喻户晓,人人手此一编,潜移默化于无形之中,实属有功于名教者匪细,为教孝第一善本,未可以浅近而忽之。

撰述以觉世牖民为贵,人生以勤善淑世为高,奚必以诠经诂子,高文典册,然后始克足志满意哉!

  

     女娲氏变为女像

  乾隆□□年□月,仁和金汝白总宪德瑛,奉命祭女娲、成汤二陵,旋疏奏以女娲氏寝宫中塑女像,乡人奉为求嗣之神,亵渎不经,应请改设木主,禁绝私祈,得旨下部议,从之。

千古祀典,始为厘正云云。

语见《桧门诗存》及《乡贤崇祀录》中。

声木谨案:女娲为上古圣王,尚在三皇五帝之前,原无妇女之说。

流俗讹为妇女,历代帝王象中已是如此,不谓陵寝之宫中,公然竟作妇女,且用以为祈子之神,实属荒诞不经,直为千古笑柄。

总宪废象,改祀木主,厘正祀典,祛绝谬妄,见识远大,洵不可及。

总宪于□□辛酉,简放江南学政,以祖籍休宁,引嫌奏请。

奉旨不必回避,亦属异数。

总宪服官廿八载,虽罚俸处分并未尝有,小心谨慎,亦我朝大臣中所仅见。

总宪当时以商籍,补仁和县学生员,后复荐举博学宏词。

撰述四种,余已录入《再续补汇刻书目》中矣。

  

     本地土人凿碑字

  苏州阊门外江村桥寒山寺,即妙利吉剎寺,以唐释寒山、拾得及唐张继一诗得名,实则地居偏僻,并无风景之可言,亦久已荒废。

宣统元二年间,云阳程雪楼中丞德全任苏抚,为之修建,并刊有碑石数种。

余于戊午六七月间,慕名往游。

各门洞开,阒无一人。

修建工程,极为草率,不久仍(须)[归]颓废。

凡碑石中有「程德全」三字或二字,皆为本地土人击毁无遗,间有仅露「程」字者。

声木谨案:道光癸卯秋月,长安南门外十里许,农民耕田,得曹魏《曹真》残碑。

出土后,碑文中第九行原有「蜀贼诸葛亮」五字,亦尽为本地土人凿毁殆尽。

石后归满洲端忠愍公方,见《匋斋藏石记》。

此皆三代直道之公,犹得于末世见之,不可谓非厚幸矣。

  

     天下郡国利病书等刊本

  昆山顾亭林先生炎武,阅《二十一史》以及天下郡国志书,一代名臣文集,间及章奏文册之类,有得即录,成《肇域志》□□□□□《天下郡国利病书》壹百贰拾卷。

昆山顾景范□□祖禹,搜采经史及方舆书千余家,旁及稗官野乘,成《读史方舆纪要》壹百叁拾卷。

嘉庆十六年八月,甘肃巩秦阶道成都龙燮堂观察万育敷文阁,为之合刊行世,用聚珍版,排印壹百贰拾部,复于道光十一年仲秋,重为排印一次。

声木谨案:昆山两顾氏此二书,诚人间不朽之盛业,独怪当时百余年间,竟无人为之刊行,设非观察为之校雠排印,后人难得见之矣。

《读史方舆纪要》凡例言,辑方舆书目凡二卷,约千有余家云云,惜未能同付钞录排印,深为可惜矣。

  

     纪大奎论孝道 #

  临川纪慎斋明府大奎《敬义堂家训述录》云:「人生天地间,孝弟自是头一件事。

《论语》开首两章,便说『其为人也孝弟』,可见不孝弟,便不得为人。

古人书中说孝弟事极多,大凡读到此处,便当悚然惕然,一一想到自己身上,天性自然触发,安得复为不孝之子。

」又云:「人子或不能常在父母膝下,总要刻刻不忘父母。

《诗》云『无父母诒罹』,盖女子一嫁,便离却父母,故以此惕醒之,何况男子!但凡做一事,必想到此事有益我父母否,无玷辱我父母否,不失我父母心志否。

涉一处,必想到此处可慰我父母望念否,不为我父母忧虑否。

食一美食,穿一美衣,居处一好境界,必想到我父母曾享此否,我今享此,可不愧父母否。

当大寒大暑之时,必想到我父母,不知安适否。

当饥寒困阨之时,必想到我父母,不知何如,莫也如此否。

时时处处如此在心,安得尚有不孝之行!且安得不为善人,为吉人!天地安得不覆佑他!若处处总不想到父母,天性既漓,非心日长,渐渐不知其所至,天地安能覆佑得他!比如树枝,离了根干土壤,自然枯槁,纵有和风甘雨,岂能受其生养。

此理最明,人人可晓。

」云云。

声木谨案: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同治九年六月,将赴天津,示两子谕中有云:「孝友为家庭之祥瑞。

凡所称因果报应,他事或不尽验,独孝友则立获吉庆,反是则立获殃祸,无不验者。

」云云。

语见《曾文正公家训》。

均言孝友至道,而明府所论,尤为阐发无遗。

设使人人奉为圭臬,刻意遵行,则感召祥和,家因之日昌,国因之日治,和风甘雨,景星庆云,天且因之垂象矣。

  

     聪训斋语与澄怀园语之比较

  桐城张文端公英《聪训斋语》四卷,其子文和公廷玉《澄怀园语》四卷,同治癸酉仲夏,第廿七世曾孙曾虔,尝合刊为一书,嗣后刊本益多。

以予所见者,有光绪六年十一月,七世孙绍文庞山合刊本,光绪八年□□天津《广仁堂丛书》本,光绪九年□□□□高培谷资州官署宝砚斋刊本,光绪十五年夏仲,合肥蒯蔗农方伯德标湖北藩署妙香山馆排印本,光绪三十一年□□七世孙绍华山西藩署排印本,又排印袖珍本,予已录入《宝鉴楼架上书目》中,以见一时人之好尚。

然以余观之,文和之书,去文端之书,不可同日而语矣。

《聪训斋语》佳处,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同治四年九月,谕其子惠敏公纪泽等云:「张文端公英所著《聪训斋语》,皆教子之言。

其中言养身择友,观玩山水花竹,纯是一片太和生机,尔宜常常省览。

鸿儿体亦单弱,亦宜常看此书。

」云云。

语见《曾文正公家训》。

此数语,真能尽得其妙。

余生平亦酷嗜此书,舟车偶遗,急觅购一本,置诸左右,故藏本较多。

《澄怀园语》中,多侈言朝廷恩泽,非全教子之言,可备我朝掌故考据。

名虽相同,义例实异,未可以其书合刊,遂一例视之也。

  

     灵璧县志略言灵璧石

  《书经》言「泗滨浮磬」,后人言即灵璧县出石,久闻其名,未得其详。

兹阅江阴贡文闇明府震撰《灵璧县志略》,记载甚详,因录之于此,以广见闻。

文云:「磬石出石磬山,其色青润,其声清越,历代所采,以供郊庙之乐者。

西有辉山,其石亦可为磬,质地稍松,攻治较易,近来工匠,多于此采之。

虽形色相似,而声则不如磬山所产多矣。

巧石出石磬山北平地,旧坑数亩,产石最佳,所谓庆云万态奇峯者,此也。

小者高广数尺,大者可一二丈,色青润,备五声,清越有余韵。

旁所产石,背有红黄砂纹,品次之。

然旧坑之石,绝不可复得。

文石产周家山,高广不过数寸,具峯峦洞壑,或有如鸟兽形者,浑然天成,不假雕琢,米元章袖中所藏者,是已。

此石亦青色,极细润,摩挲之则黝,声清而无余韵,质小故也。

夏秋大雨后,涧水冲激而出,间有佳者,秀皱瘦透,诸美必备。

若掘地求之,率多粗恶。

今人于大石上凿取其尖,雕镂成文,不堪入目。

黑石产土龙山,大小不等,黑白相间成文,不起峯,扣之无声,所谓卧牛菡菡者,然聚烟之语,要不可信。

透花石产红鸟山,琢为屏风尊壶等,石中自具山云草木鸟兽之文,与大理不相似。

但石色紫,花纹色杂,故不足珍。

近来匠人琢为几砚,皆无文,盖此技不传也。

民间家藏有文者,余犹见之。

菜玉石产齐眉山西玉石山,石之在土中者色如绿玉,极细润。

康熙中,民间犹取以为器,今石已竭,山小故也。

」云云。

声木谨案:《灵璧县志略》四卷、《卷首》一卷,后附《灵璧县河防录》一卷、《河渠原委》二卷,江阴贡文闇明府震,任灵璧县知县时所自撰,乾隆廿五年八月,建平县署此君草堂自刊写字本,予已录入《苌楚斋书目》中。

当时未及细考,误以为邵谦吉修。

《灵璧县志》无第二本,此书刊本亦罕见,虽叙述简略,未为善本,亦弥足珍矣。

  

     两书论余怀诗 #

  莆田余澹心怀居建康风流领袖,所著《板桥杂记》,世眼以为艳情,道眼以为殷鉴。

金陵怀古诗,如《谢公墩》、《孙楚酒楼》、《雨花台》诸作,渔洋山人比之刘宾客。

近人多爱其「绿萝僧院孤烟外,红树人家小阁西」一联。

余谓写景虽工,要是装色画,非色品也,不如「芳草故都春闭户,落花寒食夜开樽」,淡宕有味,云云。

语见山阴杨葭渔□□际昌《国朝诗话》。

声木谨案:新城王文简公士祯《渔洋[诗]话》云:「余澹心居建康,常赋金陵怀古诗,不减刘宾客。

《谢公墩》诗:『高卧东山四十年,一堂丝竹败苻坚。

至今墩下潇潇雨,犹唱当年[奈何许]。

』《孙楚酒楼》诗:『江南城西酒楼红,无数杨柳迎春风。

孙楚去后李白醉,千年不见紫髯公。

』《雨花台》诗:『雨花台上草青青,落日犹衔木末亭。

一线长江三里寺,千年鹤唳九秋萤。

』《劳劳亭》诗:『蔓草离离朝送客,骊驹愁唱新亭陌。

夜深苦竹啼鹧鸪,空帘独宿头皆白。

』顺治辛丑,寄余广陵,余答诗云:『千载秦淮水,东流绕旧京。

江南戎马后,愁杀庾兰成。

锺阜蒋侯祠,青溪江令宅。

传得石头诗,肠断芜城客。

』」云云。

文简虽盛称其诗,然当时实以艳体擅场,亦一时风气使然。

文简编《感旧集》及吴江徐电发太史釚编《本事诗》,均录其诗。

撰有《味外轩集》□卷,从未见诸家著录,想已久佚矣。

  

     论左宗棠家书二篇

  湘阴左文襄公宗棠,于同治癸亥正月龙游城外大营,谕其子书云:「霖儿知悉:郭叔处递到尔前后两书,一切均悉。

所谓重经济而轻文章,亦有所见,然文章亦谈何容易。

且无论古之所谓文章者何若,即说韩柳欧苏之古文,李杜之诗,皆尽一生聪明学问,然后得以名世,古今能几及者究有几人。

又无论此等文章,即八股文,排律诗,若要作得妥当,语语皆印心而出,亦一代可得几人,一人可得几篇乎。

今之论者,动谓人才之不及古昔,由于八股误之,至以八股人才相诟病。

我现在想寻几个八股人才,与之讲求军政,学习吏事,亦了不可得。

间有一二由八股得科名者,其心思,较之他人,尚易入理。

与之说几句《四书》,说几句大注,即目前事物,随时指点,是较未读书之人,容易开悟许多。

可见真作八股者,必体玩书理,时有几句圣贤话头留在口边,究是不同也。

小时志趣要远大,高谈阔论固自不妨,但须时时返躬自问:我口边是如此话说,我胸中究有者般道理否?我说人家作得不是,我自己作事时又何如?即如看人家好文章,亦要仔细去寻思路,摩他笔路,仿他腔调。

看时就要着想:要是我做者篇文字,必会是如何,他却不然,所以比我强。

先看通篇,次则分起,节节看下去,一字一句都要细心体会,方晓得他的好处,方学得他的好处,亦是不容易的。

心思能如此用惯,则以后遇大小事到手,便不至粗浮苟且。

我看尔喜看书,却不肯用心,我小来亦有此病,且曾自夸目力之捷,究竟未曾仔细,了无所得,尔当戒之。

子弟之资分各有不同,总是书气不可少,好读书之人自有书气,外面一切嗜好不能诱之。

世之所贵读书寒士者,以其用心苦,境遇苦,可望成材也。

若读书不耐苦,则无所用心之人,遇境不耐苦,则无所成就之人。

我在军中作一日是一日,作一事是一事。

日日检点,总觉得自己多少不是,多少欠缺,方知陆清献公诗『老大始知气质驳』一句,真是阅历后语。

少年志高言大,我最欢喜,却愁心思一放,便难收束。

以后恃才傲物,是己非人,种种毛病,都从此出。

如学生荒疏之后,看人好文章,总觉得不如我,渐成目高手低之病。

人家背后讪笑,自己反得意也。

尔当识之。

」又于同治乙丑于延平行营,谕其子子重孝廉孝威书中有云:「至科第一事,无足重轻,名之立与不立,人之传与不传,并不在此。

儿言欲早得科第,免留心帖括,得及早为有用之学,如其诚然,亦见志趣之不苟,然吾不能无疑科第之学,本无与于事业。

然欲求有以取科第之具,则正自不易,非熟读经史,必不能通达事理,非潜心玩索,必不能体认入微。

世人说八股人才毫无用处,实则八股人才亦极不易得,明代及国朝乾隆二三十年以前,名儒名臣,有不从八股出者乎!罗慎斋先生以八股教人,其八股亦多不可训,然严乐园先生从之游,卒为名臣,尝言得力于先生,在一『思』字。

盖以慎斋教人作八股,必沉思半日,然后下笔,其识解必求出寻常意见之外,乃首肯也。

今之作者,但知涂泽敷衍,揣摩腔调,并不讲题中实理虚神,题解分章法服法,与僧众诵经念佛何异。

如是而求人才出其中,其可得哉!儿从师学时俗八股尚未有成,遽望以此弋取科第,所见差矣。

至谓俟得科第后,再读有用之书,然则从前所读何书,将来更读何书耶。

如果能熟精传注,则由此以窥圣贤蕴奥,亦复非难。

不然则书自书,人自人,八股自八股,学问自学问,科第不可必得,而学业迄无所成,岂不可惜。

试细思之。

至交游,必择胜我者,一言一动,必慎其悔,尤为切近之图。

断不可旷言高论,自蹈轻浮恶习,不可胡思乱作,致为下流之归。

儿当谨记吾言,不复多告。

」云云。

语见《左文襄公家书》,宣统十二年,岁次庚申冬月,其子子异方伯孝同上海仿宋字排印本。

声木谨案:文襄功业,在当时,有曾左胡李四家并称之说,事迹载国史及《咸丰以来功臣别传》诸书。

其家书告诫子侄之言,皆镂心刻骨而出,披肝沥胆而谈,而字字确凿,语语谆实,千载下,如闻见其声音笑貌,非可伪为。

今虽时移事变,其书固可旷百世而不废也。

所论学文读书之法,比之《曾文正公家训》,诚为不逮,然亦有独到之处,不可磨灭。

其论工八股文者,「其心思,较之他人,尚易入理」,及「时有几句圣贤话头留在口边,究是不同」等语,至为精审,亦非文正所能及。

其它亦议论崇宏,识见卓越,迥非占毕小儒,所能几及。

吾尝谓古今大人物,必有不可磨灭之精神意气,存于天壤间,家书亦其一矣。

  

     杨岘论桐城文 #

  归安杨见山太守岘《再与友论文书》云:「足下谓自有桐城而文之法备,诚然,然桐城岂自为法哉!夫桐城之法,即唐宋八家之法,亦即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自有文以来之法。

古人之文,浑朴深厚,法不易见。

至唐宋而递ㄔ夷,至桐城而浅,而法乃大明。

必谓法自桐城始,然则《六经》子史之文皆无法矣。

且夫法,犹规矩也,规矩者,可以为方,可以为圆,可以为不方不圆者,故曰文成法立。

使执桐城之法,以御天下之人之文,是率天下而趋于浅也,是束古书而不必读也。

文虽工,犹憎其舍难而图易,而况未必工乎!《管子》曰:『千里之路,不可挟以绳。

』足下其熟味之。

」云云。

文见《迟鸿轩文弃》。

声木谨案:「太守之言,颇与余意相合。

余撰《桐城文学撰述考》序云:「余既撰《桐城文学渊源考》十三卷、《引用书目》一卷、《名氏目录》一卷,兹复撰《撰述考》四卷,庶足以见桐城文学诸家本经经纬史,涵泳百世,不株株于一先生之言以自锢。

其为文宗旨,撷经史之腴,简炼肃穆,文从字顺,语必己出,一以义法为尚。

不以绘章絺句,如明七子之所为,妃青俪白,如骈体家所为,繁称博引,如汉学家,艰涩诘倔,或如樊宗师、胡天游之文。

近法唐宋八家,八家实导源于经史,义法实千古文章之准的,非桐城文学诸家所得而私有也。

古人未尝以此告人,当时能文者,无不知有义法,不烦言而解也。

归方生当文运雕敝之际,精心研求,窥见此秘,尽以告人,世遂以古文义法归之桐城,归方岂能舍经史以别求文章义法。

声木仅识之无,历览诸书,言桐城文法者,虽毁誉不一,终以誉者从者多,可见力敌公论之难矣。

」云云。

原书已于己巳五月,排印袖珍本,序文复录入《花前老人文钞》中矣。

  

     张廷玉言古今图书集成

  桐城张文和公廷玉《澄怀园语》云:「自有书契以来,以一书贯串古今,包罗万有,未有如我朝《古今图书集成》者。

是书也,康熙年间,圣祖仁皇帝广命儒臣,宏开书局,搜罗经史诸子百家,别类分门,自天象地舆,明伦博物,理学经济,以至昆虫草木之微,无不备具,诚册府之巨观,为羣书之渊海。

历十有余年而未就,世宗宪皇帝复诏虞山蒋文肃,率在馆诸臣,重加编校。

正其伪讹,补其阙略,经三载而始厘定成书。

图绘精详,考定切当,御制序文弁其首。

以内府铜字联缀成版,计印陆拾余部,未有刻本也。

比时玉蒙恩颁赐一部,雍正十年,给假南归,又赐一部,令织造赍送至桐城,收藏于家。

其书为编有陆,为典叁拾有贰,为部陆千壹百有玖,为卷壹万,装订为伍千本,汇为伍百壹拾套,目录贰套,计贰拾本,实古今未有之奇书。

宇内读书人求一见不可得,而玉竟得两部,以贻子孙,亦古今未有之幸事也。

自明时有《永乐大典》一书,乃姚广孝、解缙、王景等督率一时博洽淹雅之儒,殚力编摩。

书成凡贰万贰千玖百余卷,共壹万壹千玖拾伍本,藏之秘阁。

此书体例,按《洪武正韵》排比成帙,以多为尚,非有翦裁厘正之功。

当时即有讥其宂滥者,以《古今图书集成》较之,有霄壤之别矣。

此书原贮皇史宬,雍正年间,移置翰林院,余掌院事,因得寓目焉。

书凡写本,字画端楷,装饰工整,纸墨皆发古香。

明世宗当日酷嗜之,旃厦乙览,必有数拾帙在案头。

一日大内火灾,世宗夜三四传旨移出,始得无恙。

后命重录一部,以备不虞。

此见之明人记载者。

」云云。

声木谨案:光绪甲午以前,四海安谧,京都士大夫歌舞升平,颇欲追踪干嘉盛事,于《永乐大典》中搜辑遗书,已存翰林院者已不全,其拟皇史宬藏有全帙,不难奏请出书,共为研究。

据文和所云,翰林院内一部,原系皇史宬移置者。

《古今图书集成》当时编定后,用武英殿聚珍版排印,仅有陆拾余部。

汉人受赐者,海内不过数家,自不易见。

光绪初年,德化李木斋侍郎盛铎,辑诸人石印大字本百余部。

及中叶,上海图书集成局,铅印袖珍本数百部。

嗣后穷乡僻壤,皆可得见此书矣。

  

     汪楫悔斋诗摘录

  江都汪舟次方伯楫,撰《悔斋诗》一卷、《二集》二卷,一名《山闻集》一卷、《续集》一卷、《三集》一卷,一名《京华集》。

卷中县望,不署江都,只着「白岩」二字。

亦由北宋苏文忠公轼本眉州人,自署县望曰「眉山」,任子渊提刑渊本新津[人],自署县望曰「天社」,是以山水名代县望,自北宋时已然,不足为异。

前有孙枝蔚序,自称「渭南同学弟」,魏禧自称「易堂同学弟」,杜浚自称「会弟」,周亮工自称「栎下同学友人」,盖一时之风气如此。

康熙五年初夏自刊本。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序,称其以古为宗,以洁为体,以清冷峭倩为致,云云,语见《渔洋文略》及《悔斋诗》卷首。

余最爱其集中《周逸僧纳白门董姬戏赠》二首云:「金屋何曾少阿娇,佳人又见董娇娆。

周郎漫道浑闲事,江左风流只二乔。

」又:「桃叶渡头花似锦,芦沟桥畔月如霜。

今宵只觉江都好,共说他乡胜故乡。

」又《春郊》绝句云:「春风吹起战场尘,大小人家去踏春。

白酒红虾青玉筝,相看宛是太平人。

」又:「浩荡天风吹酒旗,碧阑干内放辛夷。

看山尽过红桥去,辜负垆头白皙儿。

」又:「小妇扶犂大妇耕,陇头一树有啼莺。

儿童不解春何在,只向游人多处行。

」又:「观音阁是旧迷楼,有女梳妆楼上头。

钿蝉金雁何曾见,只是游人说不休。

」云云。

余于诗学,素未研求,偶见前人集中诗,有心好者,尝录之以免遗忘。

  

     李世熊希南宋郑所南

  宁化李元仲先生世熊,为黄石斋先生门下士,当崇祯时,知天下事不可为,隐居泉上,所居楼名曰「但月」,盖隐言明一人也。

石斋先生致书,招之再三,不出。

及明亡,愤激牢骚,著书见志。

其文自具骨气,奇变百出,诗亦哀梗顽艳,班驳陆离,不名一格。

所修邑志,允为超轶古今,后人莫能继武。

今其板皆为国朝焚毁,得之甚难,余曾借读数卷,曰《寒支集》云云。

语见侯官李香苹□□家瑞《停云阁诗话》。

声木谨案:明经在明,仅以茂才,于隆武时,准予恩贡。

于胜朝,仅为诸生。

年四十三岁,明社易屋,后数十年间,郡县镇将屡以书招之,不出。

至八十五岁始卒,已在康熙丙寅九月。

疾笃,谓其子子权曰:「吾年四十,已勘破生死,今踰大耋,死复何求。

」云云。

语见自撰《岁纪》。

至顺治四年,四十五岁以后,由其子子权踵成之,附刊集后。

所撰《寒支初集》诗三卷、文七卷,《二集》诗一卷、文三卷,同治甲戌秋月重刊本,《宁化县志》七卷,同治八年重刊本。

我朝二百余年,宁化志书竟未重修,余所见数本,皆明经所修也。

明经以亮节高风,以「但月」二字,隐寓明一人,直与南宋末郑所南同一意趣,皆为天地间完人,宜为后人所师法者也。

  

     张佩纶撰述

  丰润张幼樵太史佩纶,编《李文忠公年谱》□卷,以文忠早年居京各事,惟先文庄公当时以文字受业十余年,居京亦最久,深知其详,同时之人,亦惟先文庄公健在,致函来询。

先文庄公开示廿余条,皆文忠早年遗事,为他人所未知者。

惜当时未能录副,留备考核。

书未及成,太史又卒。

太史生平,深于《管子》之学,撰有《管子学》廿四卷,戊辰嘉平月,男志潜石印手迹本,最为详赡。

其书室名「柑酒听鹂亭」,曾乞先文庄公牓书,未及书而先文庄公复捐馆舍。

  

     柏枧山房尺牍 #

  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与聊城杨端勤公以增交最笃,郎中致端勤尺牍手迹,其家积至一卷,藏于海源阁中。

光绪□□年,江宁魏梅荪方伯家骅路过聊城,从其阁中录有副本。

上元朱子贞观察庆元,为郎中从甥,又从方伯处录副。

余于庚午冬月,复从观察长子燮丞司马士焕录副。

尺牍中多述粤匪时乱离情状,《庄子》云:「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跫然而喜。

」今之阅是书者,亦必有是感喟矣。

  

     江苏牙厘局差 #

  同治年间,合肥李文忠公鸿章任苏抚时,宝应王文勤公凯泰,以编修当牙厘局差,文忠为之请补淮扬道,后官至福建巡抚。

合肥张靖达公树声,以记名臬司当牙厘局差,文忠为之请补徐海道,后官至两广总督。

光绪末年,外舅朱竹石廉访之榛,久当牙整局差,满洲端忠愍公方为之请补淮扬道,未及到任而卒。

  

     孝钦显皇后幸农事试验场

  光绪三十四年四月间,孝钦显皇后与德宗景皇帝,初次同幸农事试验场,即西直门外俗名三贝子花园,后又改名万甡园是也。

御前大臣四人,皆奉临时懿旨,不准入内。

旧属农工商部,早派丞参二人,司员数人,在内伺候。

慈圣步履甚健,场中周围约十余里,尽皆步行。

德宗则以两人小肩舆随后,慈圣始命之乘,须辞,再命之乘,则乘。

皇室典礼,旧如是也。

园内如豳风堂、畅观楼、鬯春堂等,皆慈圣御命名,并御书其字,以示商部人员,命其照书悬挂。

慈圣有问,则商部人员随后奏闻,不问不敢发言也。

是日丞参司员,皆分别赏大小卷江绸,执役人工,皆分别赏银两。

悉由内务府颁发,盖即帑金也,所费约值银壹千余两。

  

     论南宋杂事诗 #

  《南宋杂事诗》七卷,为沈嘉辙、吴焯、陈芝光、符曾、赵昱、厉鹗、赵信等同撰。

每人撰七言绝句壹百首,以咏南宋故事,各注出典于下,所引之书几及千种,极为博赡。

内中以厉鹗最负盛名,诗材隽异,撰述等身。

余子文学虽少见,而所作乃工力悉敌,亦皆当时博赡之士。

故厉鹗引为知己,同列一社,实非无因。

以七言绝句柒百首,引书有千种之多,亦古今艺林中少二寡双之绝作,宜《四库全书提要》深为夸许也。

  

     论临川四梦不应丑诋陈继儒

  明末华亭陈仲醇茂才继儒,当时与同邑董文敏公其昌同负盛名,以致论荐盈廷,屡次征用。

虽名过其实,学问文章,诚无足取,然其尘视轩冕,放浪山湖,复工书画,亦未尝无雅人深致。

临川汤□□□□显祖《临川四梦》中,极词丑诋,殊为过当。

茂才原与文敏齐名,文敏以书画名天下后世,学问文章,实亦相伯仲,□□无一言诋毁,何欤?

  

     先文庄公格言等联

  先文庄公平日以正直为心,忠厚待人,遇事热心,恒有视人事如己事,视人心如己心之概,然往往因此受人之愚,或且不见谅于人,直道之难行久矣。

或有为先文庄公抱不平者,先文庄公晓之曰:「若论理学,我应尽其在我,不管他人之待遇。

即论因果之说,自然是我前生欠他帐,故今生还他。

若前生不欠他帐,他来生仍须还我,何必计及于此哉。

」云云。

晚年因感于生平阅历之境,自撰联语,悬于书室云:「人心不同,每为热肠忙里错;天鉴有赫,试将冷眼静中观。

」又以「气甚么,说甚么,忙甚么」九字,书于日记之面。

声木谨案:先文庄公工于联语,尝以格言,撰为联语云:「不撒谎,可到存诚地位;肯吃亏,便是强恕工夫。

」又云:「欲平盛壮难平气,且读儿时熟读书。

」又云:「忍忿怒,如勒奔马;谨言语,若塞溃堤。

」云云。

皆悠然有当于人心,声木谨记于此,不敢忘也。

  

     李文田等书法 #

  南海李煮石二尹宗灏,工北朝书法,有人谓其与顺德李文成公文田,实同习北朝□□□□□余细审二尹正书结构,与文成诚为相似,确为一炉所制无疑。

然文成书丰神宕逸,秀韵天成,二尹书专趋凝重一路,逊之甚远,此又各有性之所近,非可强求。

二尹收藏碑帖甚富,撰有《寰宇访碑录校勘记》二卷、《补寰宇访碑录校勘记》一卷。

皆萍乡文素松补订,丙寅三月,文氏蘧庐合刊本。

已录入《苌楚斋书目》中。

  

     淮海英灵集中填讳等事

  仪征阮文达公元,编辑《淮海英灵集》,甲集至戊集各四卷,己集至辛集缺,壬集一卷为闺秀,癸集一卷为方外。

惟戊集第四卷所录北湖阮氏六人诗下,注「乌程陈焯填讳」,此为文达先德,犹可说也。

又录歙县江氏十人诗下,注「甘泉林慰曾填讳」,西山林氏六人诗下,注「江都耿弓填讳」,未知其意。

岂助其编辑者之先世,亦必如是,始昭慎终追远乎。

  

  五笔卷四 #

  

  邝露抱琴殉节 #

  大数目字 #

  恭篆御宝故事 #

  徐师挽邓嘉缉联

  两杨氏论嗣续事

  顾炎武欲人同作遗民

  明韩邦奇志乐 #

  北宋晁冲之诗集页数少

  明张溥春秋列国论

  前人已用名号弃置

  保宁府□□塔藏经

  徐时作张英论养生法

  朱昌燕论词 #

  韩文故二序 #

  曾国藩与李鸿章家属同乘事

  孝钦显皇后命制太平水桶

  张树珊殉难等事

  咸丰时士大夫敦品励学

  王之春等各自言得力书

  记吾邑山水 #

  彭绩悼亡诗是真贫穷语

  泾县续志记乐输名氏壹本

  杨际昌论汉朝妇德最备

  明中叶以铜铁等铸佛像等

  祁寯藻等任学政时以己刊书命诸生买

  四川苏遗班 #

  论去左传义法举要圈点

  

  苌楚斋五笔卷四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邝露抱琴殉节 #

  南海屈翁山□□大均《绿绮琴歌》序云:「琴为武宗毅皇帝内府之器,其名绿绮,向藏于中书舍人邝露家。

庚寅冬,舍人殉难,朔方健儿得之,以鬻于市。

金吾华卿见而叹曰:『噫嘻!是御琴也。

』解百金赎归。

暇日泛舟丰湖,命客一弹再鼓。

大均闻而流涕,乃作歌。

」云云。

语见《道援堂诗集》。

声木谨案:邝露字湛若,南海人,诸生。

善鼓琴,尤工篆隶五言诗,所撰《峤雅》,有骚人之遗。

明末广州城破,抱所宝古琴不食死,即绿绮琴也。

语见新城王文简公士祯《渔洋诗话》。

文简《论诗绝句》有:「海雪畸人死抱琴,朱弦疏越有遗音。

九疑泪竹娥皇庙,字字《离骚》屈宋心。

」为中书咏也。

复为赋《抱琴歌》云:「峄阳之桐何牂牂,纬以五弦发清商。

一弹再鼓仪凤凰,凤凰不来我心悲。

抱琴而死兮当告谁,吁嗟琴兮当知之。

」云云。

语见《渔洋诗集》。

惟性情怪僻。

明崇祯某年,应科岁试,试题为《文行忠信》,文作四股,以四体字分书之。

遂遭斥革,而佯狂如故,真奇人也云云。

语见《四库全书提要》。

一云,一日学使以《恭宽信敏惠》命题,露文成,意甚得。

文凡五比,以大、小篆、隶、楷、行书五体写之。

学使怒其狂,置五等,露夷然不屑云云。

语见文简《皇华纪闻》。

盖实有是事,但传闻异词耳。

舍人所撰《峤雅》□卷,有自写楷字本,光绪□□□□□上海国学保存会有石印原迹本。

族来孙廷瑶撰《邝海雪集笺》十二卷,道光庚戌,绮错楼家刊本,与《峤雅》实属一书,已见于《苌楚斋书目》中矣。

  

     大数目字 #

  稗史载「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伯」「仟」等字,相传始于明初刑部尚书开济,然宋边宝《昆山志》已有之。

盖钱谷之数用本字,则奸人得以盗改,故易此以关防之耳,文章非所宜用也。

余按《大学》「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易》「樽酒簋贰用缶」,是数目字增笔之始。

惟逐字加增,乃起于后世耳,云云。

语见利津李竹朋太守佐贡《吾庐笔谈》。

声木谨案:增笔数目字,俗谓之大数目字,自壹至拾,汉人已喜用之于石刻中,六朝唐宋碑版亦常用,且有纪年亦用大数目字者。

余生平记数,专喜用此等字,以其难于错误,且无关宏旨也。

  

     恭篆御宝故事 #

  桐城姚伯昂总宪元之,于道光元年十一月,奉使沈阳,恭篆高宗纯皇帝玉宝,撰《使渖草》三卷,道光二年闰月自刊本。

诗中所载各节,亦可备国朝掌故之用,因录之于后。

总宪诗序云:「道光元年十一月,奉使沈阳,恭篆高宗纯皇帝玉宝。

出都,顺天府给官车一辆。

同使者:内阁中书松公安,苏公都礼。

造办处监造工人,一为周午亭库掌桂龄,一为徐余圃笔政善庆。

中书分公费助行李,每日人各壹两伍钱,往还以四月计。

监造除本署公费佽助外,复支领官费各肆拾两,仍行取本处每日路饩,惟翰林衙门今无之。

」又云:「闻之监造徐君云,嘉庆五年,曾任是役,其时张皋文前辈惠言以庶吉士充选,衙门以公费助行,计钱贰百千,皋文令弟亦云然。

是亦旧闻,用附记之于此。

」云云。

声木谨案:总宪工篆隶,故能充篆高宗纯皇帝玉宝差。

其撰述,惟《竹叶亭杂记》八卷最为流行,《荐青诗草》□卷与此诗甚为罕觏,总宪本不以诗文名也。

  

     徐师挽邓嘉缉联

  江宁邓熙之广文嘉缉,为嶰筠制府廷桢之孙,父□□殉粤匪之难,赐恤云骑尉。

少孤寒,贫无立锥,几不能供饔飧。

所撰《扁善斋诗存》一卷,中有《悼亡》七律十首,所述穷困愁闷之状,令人不忍卒读。

言为心声,岂能伪为。

中年谋食清江浦,有当道□□□钦其文行,为之延誉,历主书院讲习。

晚年复入两江总督幕,于宣统元年卒。

江都徐蛰叟广文师,任江宁简字学堂教习数年,与之友善,挽之以联云:「作经师易,作人师难,教泽徧江淮,大雅扶衰,鳣堂复见胡安定;为忠臣子,为名臣后,清修仰山斗,斯文将丧,凤台顿失鲁灵光。

」云云。

实挽联中佳制,颇为一时之人传诵。

声木谨案:广文文学,余已录入《桐城文学渊源考》中。

其行谊,久闻徐师言,未便录入,以撰述各有体裁之故。

窃谓联语最不易作,是一种心灵手敏工夫,平生素不善此,亦深知其难。

文仅十余字,或二三十字,虽读过万卷,典故既不能堆垛,白话又嫌粗俗,且需切定本人一生身分事迹,求一雅俗共赏,惬理餍心,运典于无形中者,实不多觏,同光以来,共推全椒薛慰农观察时雨,最善于此体。

所撰《藤香馆小品》二卷,少时曾读过,颇觉佳制亦寥寥。

光绪十六年正月,先妣程太夫人捐馆于四川节署,后闻先文庄公谕,谓凡亲戚朋友及文武属员,竟无有以联语挽者,其难可知矣。

  

     两杨氏论嗣续事

  山阴杨葭渔□□际昌《兰室丛谈》云:「嗣续之有无,有命存焉。

流俗不知,士君子亦少达观,非皇皇祈祷,亵渎神明,即多服助火药饵,至于殒命。

其最下者,借此渔色,广婢妾以逞欲。

遇悍妬之妇,或受凌虐,或辗转失所。

如此作为,天理不容,家且破矣,尚思有子乎!」云云。

声木谨案:归安杨见山太守岘,有《致桐城方存之京卿书》,中有云:「弟所入仅祇餬口,安能置簉。

亦知不孝无后为大,所幸家兄有子,可以先人之血食,则弟当听天由命耳。

且厌老恶贫,女子尤甚,弟须发斑白,又无恒产,勉强置人,不惟无情,而反贻怨,况生育又未可必之事,不几于自寻烦恼乎。

」云云。

语见太守手迹。

二杨所论,各有见地,太守言之尤切。

世之抱伯道之忧者,宜三复此言,自可警然悟,惕然醒矣,故汇志之。

  

     顾炎武欲人同作遗民

  昆山顾亭林先生炎武,有《友人来坐中口占二绝》云:「不材聊得保天年,便可长栖一壑边。

寄语故人多自爱,但辞青紫即神仙。

」又:「昨过河东望首阳,空山烟霭尚苍苍。

传闻高士燕中返,料理床头皂荚囊。

」云云。

语见山阳徐宾华□□嘉《顾亭林先生诗笺注》。

声木谨案:先生当时目见明季遗民出仕国朝者日多,感愤而作此诗,以为箴规,其不欲独善其身之旨,已于言外见之。

其志趣何其高洁,真如鸾凤翔于千仞,固非凡鸟所得攀跻也。

  

     明韩邦奇志乐 #

  明苑洛韩恭简公邦奇,撰《志乐》廿卷,空谷上官公度主事有仪补注,嘉庆十一年春花月,镰川薛圣渠□□宗泗裕德堂为之刊行。

声木谨案:乐,所以宣天地之和,通阴阳之变,平人心之感,省民物之风,罔不有理寓焉,诚有如明王宏序《志乐》所云者,较之于礼为尤要。

自遭秦火之后,言礼者代不乏人,言乐者则绝无而仅有。

缘礼可空言塞责,乐须实验,较之于礼为尤难。

是以古礼尚可复,古乐则亘万世决不能复,职是故也。

  

     北宋晁冲之诗集页数少

  北宋巨野晁叔用□□冲之,撰《晁具茨先生诗集》十五卷,虽名曰十五卷,其古今体诗仅壹百陆拾柒首,匀摊每卷只得诗拾壹首。

古今诗集篇帙之少,恐无以逾于此者。

其刊入《海山仙馆丛书》中者,连序跋共玖拾柒页。

其诗集卷壹、叁、伍、陆肆卷,每卷古诗仅陆首,卷贰肆首,卷肆柒首,卷柒、卷拾壹贰卷,每卷近体仅拾肆首,卷捌、卷玖、卷拾贰叁卷,每卷各拾伍首,卷拾捌首,卷拾叁拾陆首,卷拾肆拾柒首,卷拾伍拾捌首。

诗下有笺注,为亮圃所注,不注名氏与年月。

其诗遇事写物,形于兴属,味其风规,渊雅疏亮,未尝为凄怨危愤,激烈愁苦之音,诚如南宋绍兴十一年九月,原集陵阳俞汝砺序中所云,亦北宋诗集中之佳者,堪与晁氏父兄等集并行不悖也。

  

     明张溥春秋列国论

  明末太仓张天如太史溥,于明末创立复社,主持其事,名声震天下,初虽与同里张受先□□采齐名,后来远出其上。

余见太史所撰《春秋列国论》廿四卷,张采续成,无刊本年月,前有张采序并例词,亦未见他家著录。

玩其书式,仍是国初时原刊圈点本。

据张采例词所云「不欲漫计工拙,殊观生死云尔」云云,是此书之成,已在太史卒年之后。

张采自称为「南郭张采」,亦当时风气如此。

其例词云:「是书所阙,《列国论》尚有《杂国》一题,诸传断中阙文公,后阙襄公以下,其僖公间阙十余年。

《书法解》为目多端,而仅成一则。

窃谓以此行世,亦可羽翼经传,而贾人不知才分高下,乃强余貂续,复不自量,辄许其请。

但病中多废,不克即竟,因先完僖公,出正同志。

其它所阙,亦小有条绪,随容续布。

嗟夫!朋友一伦,于今凉薄。

两人相期,二十余年,颇着海内,未了后补,岂止文章,正不欲漫计工拙,殊观生死云尔。

」云云。

张采自称:「朋友一伦,于今凉薄。

两人相期,二十余年,颇着海内,未了后补,岂止文章。

」云云。

其自负,正复不浅矣。

  

     前人已用名号弃置

  余少时因孟子语,欲以「褐夫」自号,后见桐城戴南山太史名世已以此为号,乃止。

又因《左传》语,以「如悬罄室」自号,后见明长洲钱叔宝□□谷已以「罄室」自号,乃止。

又欲以「青草」二字名斋,后见丰润赵菁衫观察国华青草堂,乃止。

可见嘉名美义,古人早已取用,士生古人后,总宜避免为宜。

  

     保宁府□□塔藏经

  四川保宁府府城内某寺中一塔,相传塔中藏唐人写经,种类极富。

光绪元二年间塔圮,正值南皮张文襄公之洞督学四川时,久闻塔中藏经,适值塔圮,行文□□县,檄取全数至省。

县令□□□奉命维谨,向寺僧迫索甚急。

寺僧因无辜被累,恚怨甚深,聚其经私焚之,然已有流出者。

先文庄公督蜀,已在塔圮十余年后,曾购得唐人写经一卷。

邛州伍嵩生太史肇龄见之,谓确系保宁府某塔遗物。

先文庄公生平,于金石字画,素无收藏,因转赠合肥龚景张太史心铭。

太史久作古人,余当时年仅十余岁,未知其详,殊可惜也。

  

     徐时作张英论养生法

  袁漫恬曰:「人生在世,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扰扰碌碌,无有止期,唐人所谓『举世尽从愁里老,谁人肯向死前闲』。

养生者,第一以清心养气为主。

清其心,则事感不能乱,养其气,则外物不能侵。

古人曰,『澄心如澄水,养气如养婴』,二语实为养生要诀。

能于扰扰碌碌中,稍有间隙,即行此法,胜于汩没者多矣。

况当经年事之候,行之久而不懈,有不却病延年者乎!若方士家服食闭气,往往多致灾戾而殒命,慎勿从也。

」予细味袁君言,虽若为劳苦身心,不能养生者而发,人能清心养气,行久不懈,即可延年却病,此中自有至理。

《庄子·养生主》,程子《定性论》,可于此中参其微也,云云。

语见建宁徐筠亭明府时作《棻堂节录》。

声木谨案:桐城张文端公英《聪训斋语》云:「圃翁曰:『予自四十六七以来,讲求安心之法。

凡喜怒哀乐,劳苦恐惧之事,只以五官四肢应之。

中有方寸之地,常时空空洞洞,朗朗惺惺,决不令之入,所以此地常觉宽绰洁净。

予制为一城,将城门紧闭,时加防守,惟恐此数者阑入。

亦有时贼势甚锐,城门稍疏,彼间或阑入。

实时觉察,便驱之出城外而牢闭城门,令此地仍宽绰洁净。

十年来,渐觉阑入之时少,不甚用力驱逐。

然城外不免纷扰,主人居其中,尚无浑忘天真之乐。

倘得归田遂初,见山时多,见人时少,空潭碧落,或庶矣。

』」云云。

皆言清心养气,和顺天倪,不必求长生之术,自可延年却病。

文端之言,尤为罕譬曲喻,深有感于人心。

然虽以文端之贤,必须至四十六七岁方能如此,五十六七岁方能尽如此,即此安心之法,亦岂易言哉!

  

     朱昌燕论词 #

  海宁朱衎庐明府昌燕同里蒋子贞茂才学坚《怀亭词录》序云:「余年十七,获见蛰葊徐先生。

先生工倚声,日手宋人词,丹黄不辍。

尝谓余曰:『词之所以为词者,以有律也。

词之有律,与人之有五官无异。

五官之位次一定不易,若移目为口,置耳于鼻,尠不骇为怪物者,词之于律亦然。

人必五官端正而后论妍媸,词必四声和协而后论工拙,不则长短句之诗耳,何云词哉!』余听之靡靡忘倦,以时攻举业,未暇从事也。

迨三十岁始学为之,而先生已前卒,无可是正。

环顾朋侪,又皆薄小道,不屑措意,惟蒋君子贞有同嗜焉。

子贞承乃祖梦华上舍家学,肆力图谱,一字未当,必穷究古人体制,别其高下清浊,期于不失分刌乃已。

故其所作,直能方驾竹山,凡芊绵韶令,雄奇排奡,无不各臻其胜,洵乎渊源之有自也。

」云云。

声木谨案:据明府所云,词非仅按谱以填,必须高下清浊,期于不失分刌而婉转谐适,不见有平仄之迹而后可。

非是,则束缚勉强牵制,非病怗懘,即嫌生涩,纵使字字合律,亦属恶道。

若未得其中三昧,按图以填,贸然为之者,直诗中之长短句,非词矣。

后人犯此病者,尤为更仆难数,自以为词,识者早知其为门外汉也。

明府工于填词,故言之确凿如此,非同模糊影响。

方今词学盛行,学者当必知所从事矣。

  

     韩文故二序 #

  光泽高雨农舍人澍然,编《韩文故》,自序云:「澍然治(古)[韩]文三十年,有得于心,就全集删其伪窜者,用时式者,脱误不可读者,未醇者,存贰百玖拾捌首,加评注焉,名曰《韩文故》而序其[所]得曰:公门人李汉序公集,云『文者,贯道之器』,盖一言蔽之矣。

夫道,原于天,效于地,品于庶物,一当然自然之行焉。

其贯于人也,为而不倚,故而不随,变而各止其所,盈其量,维文亦然。

公之言,曰『文唯其是』,曰『君子慎其实』,是则人已见泯而道之当然者审,实则诚之必形而道之自然者出。

二者其本也,而(气)[器]之不匮,则依于体与气焉。

《书》曰『辞尚体要』,曾子曰『出辞气』,言气体之重也。

其本既立,器有其质,而体以范之,气以陶镕之,不倚不随,各止其所,盈其量,而器以成,夫是之谓贯也。

是故本立而气体不修为敝器,气体修而本不立为虚器。

秦汉以来,能匡二失,以上规《六经》《语》《孟》作者,公其人也。

公笃于伦,达于治,屡斥而不夺所守,其于道,殆躬蹈之,虽省治之功未知其邃密何如,要其本不可诬也。

而发为文章,其体易良,其气浑灏,又足以载焉。

故虽寻常赠答之词,题记志传之作,按之鲜不器于道。

而论者但举《原道》诸篇,指为贯道,岂得与于知言哉!是编所评,并发明斯旨,其注则有资论世及考证者特详,而于世所称无一字无来历者不及。

盖辞必己出,公铭樊绍述墓,言之而申之,曰『文从字顺各识职』,奚必问所自哉!《易》之『元亨利贞』,《书》之『钦明文思』,又谁作之而述之乎!吾惧拘牵比附而器败矣,因并论之。

」云云。

文见《抑快轩文集乙编》。

富阳周芸皋观察凯《韩文故序》云:「光泽高雨农先生以三十年之力治韩文而得其故,删其伪窜脱误,用时式与未醇者,存贰百玖拾捌首,成《韩文故》一书,凡若干卷。

有注,有附考,又以其所心得者评于上,于旁,于后,先生于是书,可谓勤矣。

凯初读其序,急求其书。

先生携以来,手钞本也。

凯谓大有裨于世之学者,劝付梓。

今岁先生来厦门主讲,云梓将成,属为序。

凯以韩子之文上规《六经》《论》《孟》,先生论之详矣,其注、其附考之精博,读者宜自得之矣,俱不论,论其评之名『故』者。

按《汉书艺文志》,《诗》有《鲁故》、《韩故》、《齐后氏故》、《孙氏故》、《毛氏故》,《尚书》有大、小夏侯《解故》,小学有杜林《仓颉故》,皆注也。

『故』,颜师古释曰:『故,通其义指也。

』是书兼有评,统曰『故』者,夫亦就其已然之迹,发明夫自然之理而已。

欧阳子曰:『孟韩文虽高,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者耳。

』欧阳以是取,先生以是评,评即所以取之也。

凯因思『故』之为训,有通其故,仍其故二义焉,注,通其故也,评,仍其故也。

何以言之?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

』『利』谓自然,自然谓仍也。

故又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

』读前人书,通其故者鲜矣,况仍其故哉!先生之言曰:『吾之求之也,合气于朕,合神于漠,以追取其气与神,而冥与之会,然后循其本以出之。

』今评是也。

夫韩子之文,已然之迹也,循其本以出之者,因其迹以求其气与神,是即已然者,以发明夫自然,而完其所固有,不敢支,亦不敢踰,仍焉尔已,又岂有作为于其间哉!此即孟子之所谓『故』也。

韩子曰『文从字顺各识职』,曰『从』,曰『顺』,曰『职』,利也,即故也。

故先生自序谓:『韩子虽寻常赠答之词,题记志传之作,鲜不器于道。

』道希自然也。

作者然,评者可不然乎,是书可谓得其故矣。

彼不求诸自然,徒以私智参焉者,即得其似而似之,亦孟子之所谓凿矣,其神气亡焉也。

凯所论如此,庶几有窥于先生之微乎,书以质之。

」云云。

文见《内自讼斋文钞》。

声木谨案:舍人年三十余,即不乐仕进,肆力于古文词。

于韩昌黎文,治之尤深,尝仍其故而评注之,命曰《韩文故》云云。

语见《邵武府志》。

长乐谢枚如□□章铤《书所钞高雨农抑快轩文集》中有云:「大抵先生之文以养胜,其体洁,其气粹,不必张皇以为工,平淡出之,令人有悠然不已之思。

盖真积于内,而宁静淡泊之修,有以固其道者。

故生平致力韩子,而所得和易,乃近欧曾。

于欧去剽,于曾去滞,酝酿者深,岂絺章绘句所能袭取哉!先生虽盛称梅崖,然梅崖以外入,先生自内出,其于本原殆高矣。

」又《抑快轩遗文稿跋》云:「雨农昔着《韩文故》,用功甚深,然其考订史事,不失详赡。

若眉诠旁注之语,则多染时艺家习气,精识之士,幸勿以窠臼为金针哉!」云云。

文见《赌棋山庄文集》。

舍人编《韩文故》十三卷,道光□□□□□抑快轩自刊本,光绪□□□□□上海图书集成局复有排印本。

余搜求四十年,迄未得见。

舍人酷好韩文,行走坐卧,必手一编,研求三十余年,所得自较诸家为多,况舍人本工古文,非妄为揣测者可比,其为韩文读本善本,必可与始兴林穆庵太守明伦编《韩子文钞》十卷齐驱并驾,惜未得见。

文章须开合反正,抑擒控纵,千变万化,务极文章之能事。

时艺可通于古文,古文即可通于周秦诸子及诸经,原无二理。

况舍人此编,本意为论文而作,为学文者示之准的,并非高谈史事。

观察亦本工文,历知其中甘苦,故力为推崇。

□□以博学称,无怪其不满意于此书矣。

  

     曾国藩与李鸿章家属同乘事

  同治□年,湘乡曾文正公国藩,奉旨督师,剿平捻匪,节制四省军务。

合肥李文忠公鸿章,署理两江总督,实文正底缺,新旧交替,本系师生至契,两家眷属因同乘舟行。

沿途长江水师,例应燃炮迎送,虽属空炮,亦声震遐迩。

当时文正眷属舟中,因有小孩患痘症,不能闻巨声,曾预先知会水师各营:官船到时,无论大小枪炮,一律停演。

太湖赵梓芳观察继元,为文忠妇兄,此次送其妹到南京,见沿途无迎送炮声,疑为湘军藐视淮军,诘以故。

水师营据实来告,亦不允,仍令迎送如旧。

文正知之,深为不怿,后见文忠问曰:「尔之赵国舅,今又同来乎?」文忠自以原委告先文庄公,言至此,并谓先文庄公云:「尔勿谓老头子是好人,实在是会蹧蹋人。

」先文庄公戏问:「中堂如何对付他?」文忠谓:「我将我老门生牌子拏出,一笑而罢。

文正亦会意,不再谈及。

」后观察于光绪□年,为衡阳彭刚直公玉麐奏参落职,其祸根未尝不由于此等事。

直至光绪十八年八月,先文庄公以观察被参冤抑,为之奏请开复,旋奉朱批:「赵继元着交吏部带领引见,钦此。

」云云。

先文庄公当日原奏中有云:「彭玉麐前以江南炮台用款不如所愿,乃迁怒于赵继元,未免稍有冤抑。

且查原奏,亦只空言,并不能指出丝毫实在劣迹。

」云云。

语见先文庄公《奏议》。

然文正谦德,亦有恒人所难者。

先文庄公言:某年宴会,同席诸公以曾李声望皆隆,各于席之上面,专设一席。

文正见之,强拉文忠与他人同坐一席,谓有话谈,不肯专席。

文忠素不以工书名,文正谓其字有福泽,又谓文忠公牍文字,实有大过人处,均不失善善从长之意。

  

     孝钦显皇后命制太平水桶

  光绪戊申三月□□日,京师大栅栏农工商部所设之商品陈列所特兆焚如,一时火光烛天,紫禁城皇宫内亦见之。

孝钦显皇后深以本地火灾为忧,次日即奉懿旨,命民政部于内外城沿途多备水桶,即俗所谓太平桶者。

后惟两宫跸路所经之处及前门大街有之。

桶约尺许高,吸水不及半担,桶外油以绿色,桶架则红色,徒为观览之用。

杯水车薪,实属无济于事,然尚非奉懿旨,不能有也。

  

     张树珊殉难等事

  合肥张勇烈公树珊,于同治五年十二月,与捻匪相拒于德安府□□县城外新家闸,闸中小地有名倒树湾者,原系追而至。

勇烈所统「树」字五营,以两营守辎重,自率一营临河而阵,余贰营分左右翼。

时已夜半,河水浅涸,马足能踏,勇烈不知也。

捻匪素以马队作战,是夜马尤众,踰河而来,急如风雨,寡众悬殊,勇烈自不能敌。

捻匪知为头目,以一矛刺之下马,复手刃之。

先文庄公时统军继至,亲见其身,谓面目如生,腰间受矛伤,喉间受刃伤。

其营中部曲,已预备芒鞋布袜,欲以为敛。

先文庄公坚不允,命将其忠骸抬至德安府城。

其部曲私谓:恐城内不受。

先文庄公告以岂有此理,曾九大人,自己带勇出身,深知甘苦,殉难之人,岂敢薄待,始得以礼服殓。

先文庄公当时自撰挽联,至为悲痛,人争传诵,惜年久,先文庄公已不能记忆矣。

  

     咸丰时士大夫敦品励学

  咸丰年间,士大夫敦品力学,矜尚名节,有非光绪以后所能梦见者。

先文庄公言:当时有某侍郎,偶至琉璃厂古玩铺闲坐,即为御史论列,获咎家居,亦为大众所不齿,云云。

自光绪以后,中堂、尚、侍等人,自开古玩铺,碑帖店,自题店招牌,公然出入其间,肆无忌惮。

且有自称门生,孝敬为太平钱,养廉公费为点心钱者。

廉耻道丧,实始于此。

我朝之易社为屋,亦未尝不由于此,非真一夫愤呼,万众皆叛也。

  

     王之春等各自言得力书

  清泉王芍棠中丞之春,少时以工于笺启,橐笔为幕僚,生平最喜《聊斋志异》,常劝人研究。

从姊壻合肥张蔼卿阁学华奎,尝语先文庄公曰:「中丞笺启用典,不出《聊斋志异》,而弥见古雅别致。

」及光绪庚子,两宫时在西安,各省皆有贡献,以备御用。

中丞仅贡自来火、洋蜡烛二物,奉旨掷还,圣眷少衰,由皖抚调为桂抚。

桐城萧敬孚征君穆,专喜收藏他人乡会试朱卷及贡卷,搜罗完备,按年月分装。

谓其所刊履历,可以考证谱系,极为有用。

曾告其同邑方子和刺史家永,托其代为收留。

余购得数本,与刺史所言甚为合,不知即征君故物否。

又闻某太史熟习《品花宝鉴》,自谓生平文字,全得力于此,恒劝他人尝看。

此皆独具只眼,各有会心,其生平得力之处而不讳言所自,犹君子之用心也。

  

     记吾邑山水 #

  吾邑西北乡有温泉,因名其地曰汤池。

北门城外廿余里曰冶父山,山顶有龙鱼,即他省用以求雨者。

皆以僻处贫苦小邑,无人知之,岂虫豸之显晦,亦有时耶。

然吾邑山之最高旷,间见国朝名人题咏者,亦为冶父山。

山上有无梁殿,山下有实际寺,山半有铸剑池及伏完洞,为邑人游玩之所。

光绪间,老僧□□曾辑有《冶父山志》□卷,未刊,原本藏同邑卢效襄明府国华家。

邑内又有黄陂湖、白湖,五六月间,水势颇浩淼。

先文庄公当日曾有「冶父樵者」「双湖渔隐」二印章,余因此亦自号为「二水老民」云。

  

     彭绩悼亡诗是真贫穷语

  长洲彭秋士茂才绩《悼亡室龚氏八首》诗云:「三十年盈就樿旁,于归二十侍姑嫜。

门衰祚薄无儿息,偶景春风独自伤。

」又:「早孤此恨与同怀,俗节无钱贳果排。

生小为亲尝拜斗,初三廿七嫁犹斋。

」又:「典尽头钗身上缯,凭兹十指爨烟兴。

故年秋节艰难倍,乞米供姑自食菱。

」又:「我病呻吟湿暑天,君时亦病未曾痊。

起来调护经旬朔,蚊迹满身地上眠。

」又:「小庭破菊壁号虫,焉(能)[得]炉存火似红。

揽取鹑衣窗下补,乍寒十日坐西风。

」又:「卧病草黄抵草青,魂神几度欲离形。

百花生日传呼母,母到无言目遂瞑。

」又:「我心对案食梅酸,谁与分饥复共寒。

辛苦移家才四载,却令安置白楸棺。

」又:「朝出感怀孤磬响,莫还弹泪一镫昏。

日长慈母垂垂老,笑语无人独闭门。

」云云。

语见《秋士先生遗集》。

声木谨案:古今悼亡诗,大抵富贵语多,贫穷语少,即稍涉贫穷,亦未有如茂才之处境。

茂才贫穷实甚,母妻相继殁,卖屋以葬,寓木主僧舍,家具荡尽,独携先世遗书二簏,转徙无常,顾景悲咤,莫能自释,卒卒于外甥张豹文家。

是以其妇死,思之不已,悲之尤切,悼之更甚,语语酸楚,哀音满纸,几令人不忍卒读。

此真贫穷悼亡之语,有异于富贵之语者矣。

  

     泾县续志记乐输名氏壹本

  道光五年孟秋,安福阮侯庭明府文藻,监修《泾县续志》九卷,后附乐输省志姓氏贰拾肆页,续修县志乐输题名贰拾柒页,合订壹本。

同一乐输,姓氏与题名有何分别?「姓氏」当作名氏,当系刊本错误。

《续志》仅叁本,乐输名氏已占壹本,殊为烦宂失当,于征文考献何用。

后人作志,亟应去之,不必则效也。

  

     杨际昌论汉朝妇德最备

  山阴杨葭渔□□际昌《兰室丛谈》云:「汉朝妇德最备。

王陵母,范滂母,贤母也。

曹娥,赵娥,孝女也。

曹大家,才女也。

姜诗妻,孝妇也。

皇甫规妻,阴瑜妻,节妇也。

王章妻,智妇也。

乐平子妻,梁鸿妻,鲍宣妻,王霸妻,贤妇也。

皆啧啧人口者。

」云云。

声木谨案:汉去三代未远,于周尤近,太任、太姒之流风余韵沾溉民间,应犹有存者,是以捆以内砥节砺行,敦品力学,固有与贤士大夫相颉颃者。

妇德之备,不亦宜乎!

  

     明中叶以铜铁等铸佛像等

  南京南门外普德寺,距雨花台约里许,中有铜佛壹尊,高约壹丈余尺,铁罗汉伍百尊,高约叁尺,同供壹大殿中,为各寺中所仅见,皆明万历年间某姓妇人所铸,以布施僧侣者。

可以想见当时海内安谧,物力殷富,有粟红贯朽之遗。

施主虽妇人,亦志愿宏伟,以铜铁造佛,欲历千百年而不坏,皆非后人所能及。

尚有□□寺,在大钟厂城内,钟鼓楼北,以寺内大钟得名。

钟系铜质,为明洪武廿年所铸,重肆万陆千斤,高壹丈陆尺,可为各寺大钟之冠,敻绝千古,击之声闻数里。

钟经粤匪之乱,半没于土中。

奉新许文敏公振祎,使人出之于土中,建亭以覆之,修寺以守之,故得保存至今,深为大钟幸矣。

  

     祁寯藻等任学政时以己刊书命诸生买

   寿阳祁文端公寯藻,任江苏学政时,以自己所刊各书,命诸生买读。

大兴徐星伯侍御松,任湖南学政,亦以自己所刊各书,勒诸生买读,卒以此被议去官,云云。

语见元和江建霞学使标《大兴徐侍御同人书札跋》。

声木谨案:此书为光绪丁卯冬月,醴陵吴偁三广文德襄宝庆府学东斋刊本。

侍御虽以精于西域舆地水道之学,著名当时,号称绝学,然以自己刊书,勒诸生买读,迹近贪利,实属不知远嫌,致遭物议,未为不幸也。

  

     四川苏遗班 #

  四川省城内昆曲,蜀人谓之苏遗班,约有百余人。

闻系因高宗纯皇帝八旬万寿,蜀人祝嘏志切,专人至苏州,招一班底至蜀。

当时之人,以南曲闻所未闻,竞相好之,演唱无虚日。

缠头费蓄积甚厚,置有产业,虽终年闲居,亦足温饱。

班底终未回苏,辗转传授徒党,百余年从未散班。

同治末年,盱眙吴清惠公棠督蜀时,适值粤捻皆平,政事多暇,雅好昆曲,每晚叫苏遗班数人至署清唱,以闻其曲。

亦当时海内升平,闾阎安乐,情殷祝嘏之盛事,士大夫好曲之雅意也。

  

     论去左传义法举要圈点

  桐城方望溪侍郎苞,撰《左传义法举要》一卷,刊入《抗希堂拾陆种》中。

原有圈点,至光绪□□金匮廉惠卿郎中泉重为刊行,去其圈点。

桐城吴挚甫京卿汝纶意不谓然,有「原书本以圈点为贵,奈何去之」之语,语见《吴先生尺牍》。

仪征张午桥观察丙炎,编辑《榕园丛书》,亦依抗希堂原本重刊,惜无单行本。

  

  

  五笔卷五 #

  

  唐同昌公主赠奁之厚

  海关收税总数 #

  论疑雨集 #

  同书等三书体例相同

  曾国藩论夺情原委

  沈起潜等论盂兰会

  月季花谱并诗 #

  论志书不宜太简

  谢章铤论文 #

  曾国藩论有恒 #

  英翰体恤下僚等事

  王树棻论文 #

  陈用光论曲 #

  论广州府志体例善

  喜用唐武后所造字

  张之洞论寿榜 #

  江藩等自言卖书等事

  浙江贡于朮所始

  瞿鸿禨论湖南当时田价

  陈元龙已误用格致二字

  编唐诗亦名消夏录

  

  苌楚斋五笔卷五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唐同昌公主赠奁之厚

  唐懿宗咸通十年正月,同昌公主适右拾遗韦保衡。

公主为郭淑妃之女,上特爱之,倾宫中珍玩,以为资送。

赐第窗户皆饰以杂宝,井栏药臼,亦以金银为之,赐钱伍百万缗,他物称是。

十一年八月,同昌公主卒,上痛悼不已,杀医官二十余人,收其亲戚三百余人系狱。

明年正月,葬同昌公主,服玩每物皆贰拾舆,锦绣珠玉,辉焕三十余里。

乐工李可及作《叹百年》曲舞者数百人,以杂宝为首饰,絁八百匹为地衣,舞罢珠玑覆地,云云。

语见《御批通鉴辑览》。

声木谨案:女家资送富厚,自以帝王家为最奢侈,决非臣民所敢比拟。

同昌公主可为帝王家奢侈独步,绝无仅有,堪称天下古今第一,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然亦实为至不祥之事。

同昌公主嫁甫逾年即卒,并无所出,婿韦保衡,亦于咸通十四年九月赐死。

资送虽奢侈,夫妇同早死,果属何用。

慨自世风日下,习俗日漓,女子在室,已有向其父母兄弟迫索奁资,争夺养赡者。

后更进而益上,有与兄弟姊妹并分财产之权。

但不知此等法律,为根据中律乎,为效法西律乎,吾不得而知之矣。

  

     海关收税总数 #

  己巳关税收入,据总税务司报告,共关平银壹万万伍千贰百柒拾陆万两。

中以江海关为最多,共银陆千伍百肆拾肆万贰千两,津海关次之,共银壹千陆百叁拾伍万壹千两。

又总税务司兼管之常关税收,共关平银肆百伍拾捌万两,云云。

语见《人文》第壹卷第壹期。

声木谨案:湘乡李亦元比部希圣《光绪会计录》凡例云:「海关税款,以光绪十七年为最多,十八年总征关平银贰千贰百陆拾捌万玖千余两,已比十七年少捌拾贰万捌千余两。

值百抽五,载在约章,本乖公法。

李鸿章持节使俄,以加税为己任。

然中国日用之物,专恃外洋,所加之税,仍取偿于我之货价,损下益上,剜肉医疮,甚无谓焉。

故他国议加税,足以制外货之来源,中国议加税,适愈削小民之生计,有深虑者当自知之。

通商惠工,既强且富,而后议焉,则操纵由我矣。

」云云。

据此,则四十年前,每年关税,仅贰千叁百万两,今时骤增至陆倍。

外货畅销,土货自绌,民生日艰,良由于此。

宣统三年八月,昆山张庸编《光绪朝海关大宗进出货价表》一卷,中有张庸附说云:「吾恐蹉跎不知不觉之中,脂膏已为吸尽,而全国将为人腊矣。

」云云。

通州张季直京卿謇序文中有云:「参考其大略,如寐始觉,如割始痛。

」云云。

皆慨乎其言之也。

  

     论疑雨集 #

  明金坛王次回广文彦泓,撰《疑雨集》四卷,余于十余岁时,即见有此书,但当时坊刻通行,皆袖珍小字本。

至光绪□□□□□□湘潭叶焕彬吏部德辉观古堂重刊大字本,差便观览。

宣统戊申孟冬,常熟丁秉衡□□国钧复有集注本。

余于扫叶山房书肆,得见石印袖珍本,初疑书贾作伪,购归细校注文,知系出于文士之手,然仍有未尽者,后人可作补注。

又有勾漏后裔注本,光绪□□□□□上海排印本,体例不及□□注本,疑书贾集合俗士所为。

广文以此诗负盛名,虽惊才绝艳,固为恒人所难,然其中佳诗,亦不过数十首,余则实多意为词累,且有杂凑牵强及恶劣粗俗语入诗。

大抵其诗系一二语陆续强凑成诗,枝枝节节为之,并非一气呵成,篇篇皆善,宜为通人所诟病,决非唐韩致尧侍郎偓《香奁集》(可)[之]比。

即喜为艳体诗,亦宜慎取之,不必一概盲从。

长洲沈文悫公德潜,编《明诗别裁集》□□卷,不收广文诗,钱塘袁简斋明府枚贻书诤之,见于《小仓山房尺牍》。

撰述各有体裁,焉能强人就我,况文悫书名《别裁》,此类诗自不能编入。

明府不知顾名思义,妄为牵引,实为荒谬。

譬如明府专喜放诞,强以宋儒语录置其撰述之中,能乎不能?此理至明,不待智者而后知之。

长洲吴泽均□□元润,有《疑雨集选》四卷、《附录》一卷,乾隆戊寅春仲,巢云阁自刊写字本。

卷一选五言律陆首、七言律伍拾叁首,卷二七言律伍拾肆首,卷三七言律陆拾贰首,卷四五言排律贰首、七言排律肆首、七言绝句陆拾肆首,附录为序记诗话之类,传本甚罕,未见他家著录,余已录入《宝鉴楼架上书目》中。

《金坛县志》云:「广文所撰,有《泥莲》、《疑雨》等稿,尝手录成帙。

」云云。

是尚有《泥莲》一集,惜久已失传。

明宣城梅禹金□□鼎祚撰《青泥莲花记》十三卷,万历庚子八月自刊本,所载皆妓女等事,「泥莲」二字义必取此,诗亦必咏此。

近世上海于□□□□补拙斋石印《疑云集》四卷,嫁名广文,其为依托,不待辨而自明矣。

  

     同书等三书体例相同

  古人事迹有相同,见于《廿四史》及他书者甚多,浚仪周栎园侍郎亮工采摭网罗,编成《同书》,分元亨利贞四卷,元卷捌拾壹页,亨卷柒拾陆页,利卷柒拾柒页,贞卷柒拾柒页。

是书虽四卷,页数繁富,在他人可分作十余卷。

顺治己丑秋月自刊本。

桐城方田伯□□中德,复编成《古事比》五十二卷,博赡实胜周书,每条下注明出典,深谙撰述之体。

惟卷首无引用书目,详列名氏,终嫌挂漏。

康熙丙戌七月,抱经草堂自刊本。

二人以同时同撰一书,斯亦异矣。

长洲王雪香□□希廉,专取《廿四史》中事迹相同者,编成《孪史》四十八卷,体例亦与周方二书同。

光绪末年,上海皆有石印本。

王书未见刻本,光绪初年,申报馆有排印袖珍本。

三书原备后人参考之用,虽仅有石印本,无伤也。

  

     曾国藩论夺情原委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致□□张海门学使金镛书中有云:「夺情起复,国藩博考旁询,其不肖者不暇深论,其贤者,如李文达为罗伦所劾,张江陵为吴中行等所劾,李安溪为彭鹏所劾。

即疆场主兵之臣,如袁崇焕、卢象升之夺情,黄石斋先生亦尝疏论而讥斥之。

惟南朝袁粲夺情不起,厥后以希范犯阙之变,闻难而急出,难靖而仍辞位。

宋臣刘珙母丧起复,六奏恳辞,且疏称汉儒金华无避之说,已为先王罪人。

二公并为前史所褒美。

至两次夺情,则今古所无,国藩何敢首干名义,蒙万世之不韪。

」云云。

文见学使自编《潇湘风雨录》二卷,咸丰七年九(年)[月],长沙学院自刊本。

声木谨案:文正两次夺情,实为古今所无。

当时匪乱方炽,兵事方殷,朝廷既非得已,文正更非得已,后人虽能谅之,君子犹不能无讥焉。

光绪十七年,姊婿合肥李伯行侍郎经方,以分省道员出使日本,丁本生母郭太夫人忧,照例须丁忧开缺,回籍守制壹年。

当时其父文忠公鸿章任北洋大臣、直隶总督,乃奉旨,令其在署内穿孝百日。

因父荫而得高官厚禄者,古今已不可胜纪,若因父荫而夺情,实为古今所未有。

服制本原于律例,律例复原于礼制,礼制虽自上古历传,而至东周至孔子删订而益明。

今律例既更,礼制自变,孔教自可废矣。

《檀弓》载鲁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

不谓近世已有浙江实缺知县,丁父母忧,只请假七日以治丧者,见于常熟丁秉衡□□国钧《荷香馆琐言》,刊入《人文》第□卷第□期。

以后更可以朝丧父母,夕行嫁娶,世间固视为当然之事,无有议其非礼者矣。

伦常乖舛,礼义尽丧,虽六朝五季之时,尚不至此,岂非身丁厄运,胜于古人乎!

  

     沈起潜等论盂兰会

  仁和沈芝塘征君起潜《苋园杂说》云:「杭俗信鬼,冥镪从丰,每遇秋期,兰盆充塞,所祭皆无主孤魂,各户舍财而不吝。

及问其春秋家祭,祖宗竟无常享,任棺骸之停厝,等暴露之颠连。

每见华丽寿枋,同归义冢,何不早为安葬,留此未了因缘。

我不敢诮其生前不德,多应子孙零落,无可奈何。

差喜犹有道路瑜珈,以安馁鬼,此实风俗之厚,而非风俗之偷也。

」云云。

声木谨案:上海曹静山□□晟《十三日备尝事略附记》云:「鬼磷萤火,荒凉景象也。

吾邑素富饶,中元节各公所设盂兰会者,不下二三十处,故鬼亦充裕而不为厉。

自夷扰后,人各迁徙,届期无有办之者。

予戚唐姓,于中元节渡浦,舟行至周家渡,天已暮,乃泊。

惟见波平如镜,万籁无声,水面有光如萤者不知凡几,皆自北而南。

过舟侧,觉一阵寒风,毛发直竖,盖鬼火也。

又浦侧居民云:七月中,时闻鬼哭者数日。

此皆孤魂求食,习以为常,一旦废之,大失所望。

鬼犹如是,况于人乎!」云云。

二书皆言盂兰会大有益于世,极有至理,须知死者安,生者始能安也。

孔子云「敬鬼神而远之」,未尝言无鬼神,更未尝令人不敬也。

余自十七岁,即从未烧香膜拜,自信并非佞佛之流,然于敬祀鬼神一端,只信其有,不敢言无。

已别有论辨,见于《四笔》卷[七],兹不复赘云。

  

     月季花谱并诗 #

  武进徐□□□□寿基《品芳录》云:「月季名状,一名长春花,一名月月红,一名胜春,一名瘦客。

其花色种种不同,随意取名,不下百十种。

栽种春月,扦之易活,子亦可种。

惟久经日晒,则渐变为红。

」云云。

声木谨案:予少好花草,尤嗜月季,以其每月皆开,不似他花每年一开,寂寞十一月,令人失望。

平日凡遇言月季者,无不罗致。

若松下老农撰《月季花谱》一卷,□□□□□陈□□孤云轩钞本,评花馆撰《月季花谱》一卷,申报馆编刊《四溟琐记》本,农学报馆复有上虞罗叔韫参事振玉删订本,已见《苌楚斋书目》。

吴灵园撰《月季花栽法》一卷、《月季花谱》五卷,商务印书馆《小说世界》本,亦录入《宝鉴楼架上书目》中。

又有甲子□月,《申报》载有寇天撰《栽培月季花之心得》,乙丑闰四月,复载有袁清平撰《月季花会记》,乙丑四月,《中华新报》载有济颠生撰《我之栽培月季花》等三文,皆言月季种类及培养之法。

古今人诗集中咏月季者甚少,余曾辑录肆首,钞附于后,以免遗忘。

长春花【见《石门文字禅》】宋释德洪人间花亦有仙骨,卯酉发妆呼不醒。

醉里那知更岁月,韵高班草卧空庭。

四季【《中书东厅十咏》 见《韩魏公集》。

】宋韩琦牡丹殊绝委春风,露菊萧疏怨晚丛。

何似此花荣艳足,四时长放浅深红。

月季【见《得岑馆咏花诗》。

】陆遵书山中无历不知年,但见此花日日妍。

常逐雨风频长卷,即经寒暖总新鲜。

一番开处一番落,半醉吟时半醉眠。

共道长春茂四季,荒庭何当有深缘。

月季【《咏庭卉》九首之一。

见《扪腹斋诗钞》。

】张宗松一月复一月,深红间浅红。

自开还自落,经雨又经风。

  

     论志书不宜太简

  乌程范声山□□锴《花笑庼杂笔》云:「《叙永事略》二卷,刘组曾撰。

是编仿《武功志》之例,为目七:地理、建置、祠祀、田赋、官师、人物、选举,文简事该,足称善本。

组曾,临汾人,官于蜀。

」又云:「《隆昌县志》二卷,知县事朱云骏撰,亦仿《武功志》而略变通之。

为纲二,曰地理、人物。

其地理之目三,曰建置、山川、祠祀。

人物之目三,曰官师、先哲、选举。

南汇吴白华省钦谓其体例谨严,搜采明备,非溢美也。

云骏号画庄,金匮人。

」云云。

声木谨案:明自朝邑韩汝庆参议邦靖撰《朝邑县志》二卷,以数千言叙述上下数千年事迹,包括巨细,叙次点缀若有余闲,无局促束缚之迹,自明以来,推为绝作,洵如《四库全书提要》所云。

武功康德涵太史海,亦撰《武功县志》二卷,时人虽亦称善本,然已不逮韩本远甚。

刘朱二君,踵韩康之例,各撰县志,今皆不传。

窃意县志即郡国之史,与历代国史性质体例本异,彰善瘅恶,继往开来,自以博赡可资后人观感为是,诚如德清俞樾甫太史樾□□□□□□所云。

韩康以高才博学,融会贯通,直以文章体裁撰志书,独辟蹊径,因难见巧,生面别开,洵属有一无二绝作。

若后人踵其例,枝枝节节以为之,虽其体例本不以博赡自矜,其文笔气势之相去,有不可以道里计者,宜其书之不传也。

  

     谢章铤论文 #

  长乐谢枚如□□章铤《与魏子安书》中有云:「窃以古文一道,结于篇幅者为气体,见于字句者为义法。

诚能服膺古人,而又能好学深思,则气体未有不高,义法未有不精,然亦有时不尽如吾意者,则往往为篇目所窘。

赠序盛于唐,字说盛于宋,寿序盛于明,而寿序尤为不尊。

何则?赠序、字说尚从我说,寿序多从人说,其体与谀墓相等,故能手不得已,则通其法于传志,胪列其人之生平而称道之,然亦稍去其滥而已,究不免和光通融之意,是以不贵也。

有韵文至戏曲极矣,无韵文至八股极矣。

元明以来,别集深书大刻森然,为传奇作序者甚少。

至于八股,则饰之曰为圣贤立言,不禁谆谆乐道,如艾千子、曾弗人集,十居其五,噫!果信八股为不朽乎。

夫唐人以诗赋取士,其载于《文苑英华》者尚多,然当时并未闻编为一集,郑重而序之者,则以其有所为而为之也。

官文书别为一体,虽有高才,不能不遵令甲,虽有绝艺,不能不循时式。

古人亦有时编之文集,如刘歆《移博士文》,韩退之《复雠议》等,类皆当时官府文字,然去古未远,其体尚雅。

至后世则不无近俗之嫌,苏子瞻《表忠观碑》全录《赵清献奏议》,首以『臣忭言』,终以『制曰可』,则非当时之式矣。

秦汉以后章奏,羣臣无不称姓。

其制诏或曰敕,或曰旨,其言甚伙,亦无单曰可者。

苏公殆嫌其不古,而文之以《史记》之法,然取他人之章奏入己文,则可以翦裁,我自为官文书,万不能不从俗,则留之尤宜慎也。

故铤于集内此三体,欲存其精实而有关系者,其余概归外编,庶几气体义法之间,可以两无憾乎。

古来官制科目,与今率不相符。

以巡抚为中丞,谓知府为太守,稽之往秩,大抵不合,而莫甚于举人曰孝廉,贡生曰明经。

文中偶尔从众,殆亦无妨,若立题,则似乎不可。

拟赋盖起于挽近,唐以前未有闻焉。

《月赋》假借仲宣,《雪赋》托名枚叟,此亦子虚、无是之类,引古发端,非拟其体也。

古人拟体多施之诗,《文选》所载,或曰『代』,或曰『拟』。

其后乃有见之文者,有见之赋者,然颇游戏,至为古人补作。

如集中萧何、尉佗二书,此束广微《南陔》、白香山《汤誓》遗意,然亦非正轨所系,置之外集为宜。

《代秀潜祭外姑文》、《致嘉义学书》,一情颇虚,一事颇猥,不存可也。

若篇末所附评语,则允宜删削。

古文为立言一端,不轻许人,亦不轻受人许,况其人又非专家乎!铤最笑吴天章诗集,缕载阮亭揄扬之说,近日刘才甫于古文极自负,亦蹈此习。

不知纸尾学问,全谢山以讥何义门,眉批旁注,此时文面目耳,非法也。

」又《致王霞举书》中有云:「窃谓国朝此道甚衰,虽飙驰电涌,争欲名家,然而言体格者,局于八家虚腔,湿鼓无音,巨瓠不实,夸才学者,类于注疏习气,贪多务得,神骨不清。

又其甚,则鼓之以刧笔,润之以卮词,张皇佻巧而入于小说。

作者虽多,大抵此三派尽之矣。

」又记客中所得近人诗文集云:「言中有物,非烦征博引之谓,贵得其大意,所谓言近而旨远也。

若今之考据家,第可谓之字中有物而已,其非古文之正轨矣。

」又《抑快轩遗文稿跋》中有云:「近日古文有桐城派,有常州派,申耆盖常州派之铮铮者。

其论义法,于望溪颇致微词。

予尝谓起承转合,提顿呼应,此陋儒以之谈制艺者,自茅鹿门以逮林西仲,乃以此治古文。

童稚抱书,先入为主,异日行文之不振,未必不由于此。

夫在心为义,出手为法,义以征其见解之浅深,法以验其笔墨之工拙,义为主,法为副。

今则置精义于不讲,而诩诩然曰:是必有法,必如是起,必如是合,必如是提,必如是应。

是若筑室然,门庭之不辨,奥窔之不分,而惟间架是问,间架虽工,而得为成室乎。

是则不知义法而言义法者之过,望溪不任咎也。

《易》曰『言有物』,又曰『言有序』,有物则不患无义,有序则不患无法。

几曾见成家之作,振笔而起,神明变化,若断若连,而有牛头马脯,郢书燕说,首尾支离,不相照顾者哉!故予论文不喜言法,尤不喜以时文法言古文法。

」又《答黎生书》中有云:「有意为古文,殊为难得古文之义法,及所以致力之处。

自韩柳以来,言之详矣,皆甘苦自得之言也。

若其所从入之途,则似当以韩为大宗。

韩文彻上彻下,上可以通《史》《汉》六朝之消息,下可以括宋、元、明诸作者。

今之所谓八家、十家等种,中惟柳与韩敌,余皆分韩之一体,欧、苏、曾、王,无不在牢笼中,又何论震川、桐城乎!若窥之于上,韩于班氏得力少,于史公则所得多。

至碑铭之沉博绵丽,则更能以司马之气,运马、扬、崔、蔡之词,而六代之菁华,莫不奔凑于笔下矣。

故朋友间论及古文,仆辄举韩为圭臬。

先由韩治气体,求义例,视其操纵起伏,离合出入之故,则庶几大段不失之远。

然后再视吾性之所近,与吾才之所能为,为精进之变化,所谓能入当求能出也。

」云云。

文均见《赌棋山庄文集》。

声木谨案:□□所论古文及编集之法,亦颇见苦心经营,可为后人研究参考之用。

然其大旨,在避免「义法」二字,而又自云「先由韩治气体,求义例」,既无义法,有何义例之可求,未免自相矛盾。

「法」字改为「例」字,尤属可笑。

自桐城方望溪侍郎苞论文首重义法,后世遂以「义法」二字专属之桐城,殊不知义法本古人为文之本旨,岂侍郎别有义法,能传之后人耶。

唐陇西李文公翱,亲受业于昌黎,非不知文、不能文者也,其《答朱载言书》中有云:「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文,宜不能传也。

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于一时,而不泯灭于后代,能必传也。

」云云。

文见《李文公集》。

「义」即侍郎所言之义法,「文、理、义三者」,亦即桐城姚姬传郎中鼐所谓义理、考据、词章三者缺一不可之谓,桐城文学家岂有不师古人,师心自用,而妄为言论。

即使师心自用,后人虽愚,亦何至羣相则效,视为为文之必要,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之矣。

  

     曾国藩论有恒 #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同治四年七月,谕其子惠敏公纪泽,中有云:「义山集似曾批过,但所批无多,余于道光廿二、三、四、五、六等年,用胭脂圈。

唯余有丁刻《史记》、【六套,在家否?】王刻韩文、【在尔处。

】程刻韩诗、【最精本。

】小本杜诗、康刻《古文辞类纂》、【温叔带回,霞仙借去。

】《震川集》、【在季师处。

】《山谷集》、【在黄恕皆家。

】首尾完毕,余皆有始无终,深以无恒为憾。

近年在军中,阅书稍觉有恒,然已晚矣。

故望尔等于少壮时,即从有恒二字痛下工夫,然须有情韵趣味,养得生机盎然,乃可历久不衰。

若拘苦疲困,则不能真有恒也。

」云云。

语见《曾文正公家训》。

声木谨案:文正论「有恒」二字,最为确洽,余尝见进锐者退必速,始勤者终必堕。

余少时即嗜好《文正家训》,常置案头读之,生平虽力戒无恒,仍未能尽免,深愧文正义方之训。

然作事始勤终堕,更不能免,书此以自警惕。

  

     英翰体恤下僚等事

  同治□□年,皖抚满洲英果敏公翰,带印出省阅兵,行至庐州府境,无为州知州□□陈少卿刺史□□迎于境外。

濒行时,果敏赠刺史钱肆期票大钱伍百串,以偿其供应夫马之费。

刺史谦称至再,不敢收领。

果敏不允,并闻于他县办供应者皆然,诚晚近中体恤属员之善政。

然刺史告先文庄公云:「大宪虽赏钱伍百串,此次实费用贰千余金。

」云云。

凡从来各省显宦过境,州县官应办供应夫马,往往费钱数千,诚如刺史所云。

不知其中层层削夺,中饱甚多,凡经过一手,即须减扣成头。

州县虽花费,仍用于自己衙门内,督抚并未受实惠。

例如光绪二年,先文庄公任赣抚,乡试时例兼监临。

旧例:闱中每遇忌辰,皆须茹素。

八月初九、十一二日,均为忌辰。

每遇忌辰,主考每人,州县只供应干磨菇等捌两。

其送菜经过之处,适为先文庄公所见,问之。

应差者先以食单上呈,继以菜验,皆以水湿透者,以火烘干,实只叁两,素以捌两报帐。

州县其弊,大率类此。

又据怀宁陈润甫太史同礼言,主考沿途供应,若赏钱太多,主试赔不起,赏少,仆役不满意,转不如赏对联较为得体,是以一路皆是如此。

太史曾任四川、□□湘南三省主考,知之实稔也。

  

     王树棻论文 #

  新城王晋卿方伯树棻学问渊博,文章雄健,撰述等身,实为桐城文学家后劲,其学行撰述,已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

所撰《陶庐笺牍》四卷,为《陶庐丛刊》中第拾伍种卷一二二卷,论诗文考证颇多,独惜三卷以后,专为论事。

其中论文最精之语,如云:「昌黎当日倡为古文之学,同时学者,竞以返古求新,力去陈言为务,然皆不免毫厘千里之差深窥其奥者,为李习之一人而已。

」又云:「文须从难中入,易中出,生中入,熟中出,从有法入,无法出。

无法之法,乃神于法者也。

东坡与其侄二郎书云:『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

汝只见爷伯而今平淡,一向只学此样,何不取旧日应举文字,看高下抑扬,如龙蛇捉不住,且当学此。

』此东坡教人为文之法也。

」又云:「文之古,不在用字之奇僻,全在炼句炼气,平常语炼得奇衍,方为古耳。

梅伯言称曾文正之文曰:字字如履危石而下。

文正极得意,以为知言,后文正称吴南屏之文,亦以此语。

盖作文不容一笔苟,亦不容一字苟也。

」又云:「近人论古文曰虚字少,此门外人语,观有宋诸大家之折旋盘辟有气势,惟善用虚字也。

余尝谓廉卿古文虚字往往作实字用,劲字用,廉卿以为知言。

」云云。

录此以免遗忘。

其复门人论古文九笺,皆当熟读。

朱文公亦云:「欧阳文忠公古文,只是几个虚字搬弄得好。

」云云。

见于□□□□与方伯意正相同,皆非深于古文者不能言也。

  

     陈用光论曲 #

  新城陈硕士侍郎用光《脊令原传奇序》中有云:「曲之感人,捷于《诗》《书》。

今有至无良者,气质乖谬,师友弗能化焉,试与之入梨园,观古人之贤奸,与往事之得失,其喜怒哀乐无不发而中者,则曲虽小道,固亦风俗人心之所寄也。

」又《鸳鸯镜传奇序》中有云:「词曲,古诗之流亚也,而世之作者,每多绮丽淫佚之语,虽曰体制类然,亦必合乎风人之旨为佳。

」云云。

均见海盐黄韵甫□□燮清《倚晴楼全集》。

声木谨案:词曲确为文章中之一体,较之诗文,虽雅俗不可同日而语,其能感化下等人心理,实能捷于影响,尤为有用。

今天下上智固绝无而仅有矣,中材多而下愚尤盈天下,果能如侍郎所云,曲虽俗体,能不背风人之旨,则风俗人心之潜移默化,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方今曲学盛行,尤宜加之意也。

  

     论广州府志体例善

  光绪初年,粤省重修《广州府志》壹百陆拾叁卷,五年冬月,粤秀书院刊本。

满洲瑞文庄公麟等监修,时文庄以文华殿大学士任两广总督。

番禺史穆堂宫允澄、番禺李恢垣铨部光廷为总纂,分纂为周寅清、谭莹、李征霨、金锡龄、陈璞、谭宗浚诸人,亦皆一时博学能文者。

全书考证详明,体例谨严,亦近代志书之善本,而每卷后着明分纂及校对名氏,尤足为后人修志校刊之法。

例如卷一后刊「番禺金锡龄分纂」、「番禺金佑基初校」、「番禺史悠履再校」、「番禺金俊基三校」、「番禺史悠泰四校」等类是也。

  

     喜用唐武后所造字

  唐武后为千古所羞称,所造之廿字,后人亦从无有用之者。

不意光绪廿一二年间,扬州有某某,专喜用其字。

他人诘以何意,某某自己亦不能言。

此当日江都徐蛰叟广文师告余者。

辛未七月初□日,各报中登有临安来再先生讣告,云「不孝子学曌等」云云,是直以武后之名为名,更不可解。

虽古人断章取义,原无不可,然又何必以汉之吕后,后魏之胡后,唐之武后等之名以为名。

《中庸》廿四章:「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妖由人兴,其是之谓欤。

  

     张之洞论寿榜 #

  南皮张文襄公之洞《輶轩语》云:「因歧冒而借人三代,诈称出继者,实为悖理忘本之尤。

蜀中此弊颇炽,武童尤多,此辈不可教训,惟当以官法治之耳。

又童试多有年才五六十而填注八九十者,希图幸进,便可迭叨恩榜,坐致词林,以吓乡愚,为患乡里。

近年己事较然可观,此尤巧诈无赖,与舞弊作奸无异,保结者不得辞其责。

」云云。

声木谨案:文襄所云,尚属自增年岁,系为学使时言也。

若后官至督抚,绝不如此云矣。

每科各省乡试发榜后,凡未中式之卷,俗谓之落卷,尽拆弥封,发还本县学官,再由本人领取。

内监试各官,多有好行其德,每为之代加年岁,譬如年本五六十,代加至七八十,冀邀恩榜,有多至百余卷者。

先文庄公历任赣、浙、蜀三省监临,皆是如是。

内监试来告,谓为例行公事,不妨宽以邀恩。

先文庄公谓:「例事固不可废,为朝廷慎重名器,亦不可太滥。

」虽量为裁制,终亦不能尽废也。

此先文庄公晚年谕声木者如此。

  

     江藩等自言卖书等事

  甘泉江子屏茂才藩,撰《半毡斋题跋》二卷,吴县潘文勤公祖荫,刻入《功顺堂丛书》中,上卷专言书籍,下卷专言金石。

上卷中,自言其藏书甚富,□□□□年岁凶,悉以书易米,书仓为之一空,云云。

桐城姚姬传郎中鼐,晚年欲于南京买一屋一田,苦于无赀,乃以所藏碑帖字画,售于南昌曾宾谷都转燠,并自云:「自我得之,自我散之,免为子孙所卖。

」见于《惜抱轩尺牍》。

二公之不自讳如此。

  

     浙江贡于朮所始

  光绪□□年,孝钦显皇后圣躬不豫,须服于朮。

先文庄公时任浙江巡抚,奉廷寄命采办,供内府用。

以后每年,遂着为例。

先文庄公立委知县二人,赴天台山,采办入贡。

据某明府云:「天台于朮出产不丰,业此者仅拾余家,皆以本山天生朮之子种于本山,即谓之天生朮。

真天生朮尤不多见,计每年所产不过数拾枝,商人亦不另立名目,杂于种朮中出售。

盖另立名目,种朮更难销售,商人为营业计,不得不尔。

」云云。

声木谨案:人生最好无病,其次少病,至病久乞灵于参朮,其计已左。

况参朮佳者,皆绝无而仅有,本山所种者,已难得,他可知矣。

  

     瞿鸿禨论湖南当时田价

  善化瞿文慎公鸿禨,尝谓先文庄公云:「同光之间,湘人久于兵事,锋镝余生始归家,享田园之乐。

各携巨赀置产,以为子孙之计,争购田地,价目为之骤涨。

以银拾两之多,每年田租仅收稻叁升,在当时仅值制钱叁肆拾文,以本利计之,只叁毫耳。

」云云。

声木谨案:余谋食济南时,闻山东某县,每地壹亩,值当地京钱壹千陆百串,合制钱捌百串。

壹亩岁收能有几何,而价昂如此,然系出于某县人自谓,决无虚伪。

湖南又有某县,旱时不望甘霖,而望雷鸣。

盖四面皆山,土薄水浅,雷声一震,土坟泉出,羣流入田,胜于甘霖百倍。

此闻于□□张□□观察□□曾任某县知县,故知之甚详。

汇记于此,以见天下之大,何奇无有。

  

     陈元龙已误用格致二字

  自同光以来,海禁大开,翻译泰西书籍,每以「格致」二字,为泰西科学之代名词,固与《大学》所谓「格致」者渺不相涉。

然国初时,海宁陈□□□□元龙,撰类书壹百卷,名《格致镜原》,雍正乙卯正月家刊本,收入《四库》,已于《大学》所谓「格致」二字不合,无论后来矣。

  

     编唐诗亦名消夏录

  国朝以「消夏」名书者,仍有中吴顾小谢□□安编辑唐诗,成《丙子消夏录》五卷,止园心香石屋自刊,写字圈点本,无年月。

国初刊书,往往如此,亦一时风会使然,其书当为康熙时所刊无疑也。

  

  五笔卷六 #

  

  江五民论包拯海瑞优劣

  阅微草堂笔记简本之多

  论历代帝王纪年考

  论曲阳县志 #

  巴塘官制 #

  论天下书院 #

  再论曹操嫁殇 #

  论叔于田诗 #

  唐杨贵妃工书 #

  韩文论述序 #

  论田无故不变美恶

  左宗棠等逸事 #

  夏燮亏空公款入儒林传

  李宝洤鬻医及撰述

  潘德舆论诗 #

  李鸿章不遗故旧

  双忽雷纪事补辑

  功臣子孙赏京堂之始

  方浚颐论太湖县形势

  论古今词雅三编

  

  苌楚斋五笔卷六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江五民论包拯海瑞优劣

  奉化江后村□□五民《读包孝肃、海忠介二公传》中有云:「然孝肃虽性严嫉恶,而敦厚忠恕,不尚苛刻,刚德之美,适如圣人之所称。

忠介则恶兼并,摧豪强,务夺富室,结好贫民,启奸民告讦之风,增大姓被诬之狱。

而庇护奸民,鱼肉缙绅,当时已被劾奏,而揭其隐为沽名,吾亦正不能无憾于忠介也。

民情之好恶,讵有公理。

凡贫者见富者,或嫉忌,或觊觎,或(用)阴用咒咀,必令同为贫人而后快。

富者稍或不仁,未能慷慨施与,贫民之怨毒将益甚,古今大抵然也。

有人于此,苟假法律,以遏抑富人,平日之眈眈者,岂不轰然戴之为父母,颂之为神明。

以忠介之明达事理,岂有不了然于此,而甘为贫民作伥,此何能与孝肃之推本忠厚同年而语哉!夫《周官》有保富之条,圣人立法,固酌乎情理之平。

乃幸幸然逞一时过激之成心,背古圣王保息之良法,而政治且因之滋弊,名之一字误之也。

然忠介卒与孝肃同享美名,而无人敢为轩轾者,则又何也?」云云。

文见《艮园文集》,庚午十月,宁波排印本。

声木谨案:□□此言诚为千古至论,实获我心,予别有论辨,已见《四笔》卷六。

深喜□□所见,与予不谋而合,惜辛未七月始得见之。

今备录于此,览者可互证参稽,并以质之天下万世也。

  

     阅微草堂笔记简本之多

  献县纪文达公昀,撰《阅微草堂笔记五种》廿四卷,距今仅百余年,翻刊者指不胜屈,即节本亦不知凡几,以予所见者,已有五家之多。

一为宛平徐春泉明府编《纪氏嘉言》四卷,道光丙午清和月,京都琉璃厂自刊,圈点袖珍本。

二为桐城姚慕庭明府浚昌编《妙香斋丛钞》七卷,自署「枯树居士编」,同治壬申季秋,安福县署自刊本。

三为箨园居士编《阅微草堂笔记择要》五卷,光绪己丑□□钱塘沈□□刊本。

四为济阳破衲编《纪文达公笔记类编》□□□□无锡丁福保排印本。

五为邬云程编《阅微草堂笔记择要》二卷,丙寅秋月,排印袖珍本。

皆已录入《苌楚斋书目》中。

以齐谐志怪之书,脍炙人口如此,古今以来罕见。

文达虽自言不如刘宋临川王刘义庆《世说新语》、刘敬叔《异苑》二书,然说理能深入显出,比拟恰当,阅者知所劝惩,潜移默化,消祸患于未萌,有裨实用,固非六朝文士所能望其项背也。

  

     论历代帝王纪年考

  内乡王子涵观察检心行谊撰述,予已录入《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兹复见其所撰《历代帝王纪年考》一卷,道光癸卯夏月,慎修堂自刊本。

卷首自撰弁语柒页,以肆字韵语,略序自太昊至明崇祯兴亡大略,共壹百肆拾捌句,伍百玖拾贰字,颇便于小儿诵读。

全书亦简明易览,惟体例实未能划一,殊为疏忽。

例如既列七国,春秋时侯国何以不列?同为东周,岂能歧视。

晋后既列千六国,五季时岐、淮南诸国何以不列?同为割据,岂能歧视。

蜀汉昭烈皇帝及后皇帝径列入后汉,可谓名正言顺,袪千古之疑,定一尊之统,识见可谓伟矣。

南北朝并列为帝,及五季梁唐晋汉周亦并列为帝,皆失于限制,无所取义。

  

     论曲阳县志 #

  康熙壬子九月,江都刘峻度明府师峻,重修《曲阳县志》,凡例中有云:「一,著书各有义例,不相沿袭,盖一人有一人之义例,一事有一事之义例。

义例者,著书之本指也。

本指既明,虽丝绪万端,综而收之,无不举矣。

要使人了然心目之间,故概从简直,不敢冒以夸语。

一,条分缕析,各有次第,而篇端缀以数语,稍并史氏之体,然皆有论而无断。

盖论则但明某事,断则遂为定议,所不敢也。

一,邑志虽宜广稽载籍,博采羣言,然附会牵引则失之诬,摭美饰词则失之夸,采土著所传闻而不准于理,则又失之陋,三者有一,皆不足以传永久。

今不旁引,不浮饰,不徇里俗之所传闻,增益虚诞,庶几不谬从信之指云尔。

」云云。

语见《曲阳县志》卷首。

声木谨案:明府所云三条,实古今撰述之通例,亦不独地志为然,故录出以供研究。

予于十余岁,即喜于故纸堆中求生活,俗谓之磨棹拐,略明撰述体例。

生平编刊《直介堂丛刊》,已出版者约有拾柒捌种,虽詹詹小言,仅堪覆瓿,然一书有一书之体例,自信尚于明府所云不悖也。

光绪三十年夏五,泾阳周瓞生明府斯亿等,重修《曲阳县志》廿卷、《卷首》一卷。

卷中多分上、中、下卷,实三十一卷。

《卷首》例刊本省长官监修此本,刊重修《曲阳县志》衔名后,首列为总裁:钦差大臣、太子少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直隶总督部堂□,鉴定为钦命兵部右侍郎、提督顺天全省学政、随带加三级纪录十二次陆。

监修为五人,首为钦命头品顶戴、直隶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加十级纪录二十次周等。

参定二人,一为钦命二品顶戴、长芦都转盐运司盐运使、加五级、随带加三级纪录十次任等。

提调为钦命二品顶戴、直隶分巡保正等处清河道、加十级纪录二十次李。

督修三人,一为钦加三品衔即补府、特授定州直隶州正堂、加十级纪录二十次朱等。

总纂二人,一即明府等。

编次为同知衔分省试用知县、己卯科举人长安董涛,云云。

自总纂以下,名氏始全着,以上皆有氏无名,地志中殊为罕见。

实由当时夫己氏威权太重,属下不知撰述体裁,但以贡谀献媚为能,以致如此。

以一县志,又焉用总裁、鉴定、监修、参(考)[定]、提调、督修、总纂、编次、校勘、绘图、监雕、采访、誊录等十三项名目,曲尽其谄媚逢迎之术,实嫌太过。

孔子所谓鄙夫,朱子注谓小则吮痈舐痔,大则弒父与君,亦无非患得患失之心阶之厉耳,岂有他恶哉!履霜坚冰,君子宜慎之于始也。

  

     巴塘官制 #

  巴塘,古之白狼国,地方千里。

里塘、曲登在其东,江卡、三岩在其西,云南在其南,德格在其北,跨于金沙江之上。

有正副两土司,一宣慰,一宣抚,皆世袭其官,分管其地。

清时屡次用兵西藏,并有驻藏官兵,故于巴塘设一粮员,以川省同知、通判、知州、知县等官委任,三年交替,为转运粮饷计也。

又设有都司一员、千总一员于距巴塘八十里之竹巴陇,设外委一员,由川省绿营中派弁兵往戍,亦三年更替。

其喇嘛寺设堪布一名、铁棒一名,为僧官,照汉官制,三年任满另换。

堪布一职,以留学西藏,通佛经,曾为藏中达赖喇嘛考验取为进士喇嘛者,回籍之后,遇有寺中堪布缺出,由众喇嘛公举,请粮员禀报,四川总督委任之。

铁棒一职,系众喇嘛择其平素公正者推充之。

堪布掌管教务经典,铁棒管理僧人条规。

番人犯罪,土司治之,番人之喇嘛犯罪,铁棒治之,文武汉官不许干涉。

惟番女之嫁于汉人者犯事,归汉官办理。

其土司所辖地方征收粮税,亦纳国家之赋,然所纳无多,且由川省给与土饷,除以赋银相抵外,年尚给银千余金,故汉番相处无事,云云。

语见古蔺傅华峯大臣嵩炑《西康建省记》。

声木谨案:巴塘粮务委员之设,当在乾隆五十六七年间,满洲福文襄王康安等往征廓尔喀时。

廓尔喀既降,留番兵叁千人,汉兵与蒙古兵各壹千人,驻札藏地,转输军饷,故设粮务委员一人,驻巴塘,以资策应。

嘉庆甲子春月,临洮李元方明府苞任巴塘粮务委员,三年,撰《巴塘诗钞》二卷,嘉庆丙寅□月自刊本。

诗虽未必出色,所言穷边绝徼状况,历历如绘,后人读之,不啻置身其境,不特在我朝诗集中为别开生面,实亦绝无而仅有者。

明府又撰《敏斋诗草》二卷,嘉庆丁丑孟夏自刊本。

临洮地在甘肃,所任复在边疆,故集中亦多边防之诗,势使之然也。

  

     论天下书院 #

  我朝书院之设,虽沿宋元明旧制,至我朝益增美备。

其在省城者,书院恒有四五处,或六七处不等,以供士子考文习艺之用。

其书院最大者俨若衙署,中有斋舍,可容士子数百人,文学为一省之冠,名闻遐迩,例归各省督抚或府尹主持。

非高材生不得擅入,亦俨然如大学堂制度。

以予所知者,如吾皖之敬敷书院,江宁之钟山书院,江西之豫章书院,浙江之诂经精舍,苏州之紫阳书院,福建之鳌峯书院,陕西之关中书院,山东之泺源书院,四川之尊经书院,保定之莲池书院,北京之金台书院,例由督抚或府尹出名具关书,延请硕学通儒任山长。

每年春季开课,又例由督抚或府尹会同司道府县,亲自到书院送学,如私塾中父兄送子弟开学,礼节至为隆重。

首县例须备酒食,大众同饮,亦俨如私家开学酒之意。

余则分归司道府县主持课事,延请山长及送学之礼如一。

其在府城者,恒有书院二三处,或四五处,亦分归道、府、县主持课事。

其分归司、道、府尊主持者,亦俨如高中、初中学堂制度。

其在县城者,恒有一二处,或三四处,亦俨分高小、初小学堂制度。

譬之吾邑,同光间有书院三所。

一,潜川书院,设立当在国初及明季。

一,三乐堂,先文庄公纠合同邑潘琴轩中丞鼎新、外舅吴武壮公长庆所创立。

一,崇正书院,系同邑王梅村军门占魁所创立。

而潜川书院即如高等小学堂。

文治之隆,制度之善,洵旷古所未有也。

  

     再论曹操嫁殇 #

  《魏志·邓哀王冲传》:「为聘甄氏亡女与合葬。

」又《邴原传》:「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苍舒亦殁,太祖欲求合葬。

原辞曰:『合葬非礼也。

』太祖乃止。

」苍舒即冲字。

盖初欲聘原女,原不肯,复聘甄氏女。

此礼之失,《读礼通考》不载,云云。

语见歙县汪秀峯□□启淑《焠掌录》。

声木谨案:嫁殇,古人原无此理,不知曹操何以别有肺肠,求邴氏亡女,不得,复求甄氏亡女,必如其愿乃止。

奸雄心事,果与恒人有异。

曹冲传中又云:「操曰:『华陀若在,此子不死。

』」云云。

华陀即不死,岂真能起死回生,有返魂之术,能止冲之不死。

陈寿故为此言,以见曹操平日果于杀戮,冤死华陀,实非其罪,日后虽自悔恨,已属无及。

此史氏之微言,以为后世无罪杀人之戒,未必曹操当日果有是言也。

  

     论叔于田诗 #

  桐城吴辟强司马闿生《诗义会通》云:「案《叙》:『《叔于田》,刺庄公也。

叔处于京,缮治甲兵,以出于田,国人说而归之。

』朱子曰:『国人之心贰于叔,而歌其田狩适野之事。

』王士祯云:『此诗当是叔段党羽造作,案词虽美段,而实有刺讥之意,所谓甚美甚恶,其中必有所不足者也。

刺段,即所以刺庄公矣。

』严粲以为诗人之意,以段之不令而羣小相与纵臾如此,必为厉阶以自祸,庄公奈何不制止之。

得诗之恉。

」云云。

声木谨案:此诗及下篇,决非庄公处叔段于京城时所作。

既名曰太叔,以武姜之爱子,国君之母弟,为属邑之大夫,且加特别名称,为春秋所未有,治事临民,宜有官舍,宜居一城之中心,岂有仍伏居里巷之理。

观《诗》云:「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云云。

是分明言叔段仍伏居里巷,非治事临民,为京城太叔之时甚明。

据《左传》言,武姜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则并非郑武公爱之明甚。

当时诸侯世子例居东宫,《左传》云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是也。

叔段为庄公母弟,实为支子,出居于巷,虽未见记载,亦事理所必有。

当是武姜请立之志既未遂,又因叔段出居于巷,不得与庄公同居东宫,使其党羽造作此诗,假国人意,爱叔段才勇,宜嗣郑国,以诱惑挟制武公,不待烦言而解。

若谓为庄公时所作,则庄公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又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无庸,将自及」,又曰「不义不昵,厚将崩」,是庄公之于叔段,平日言行,早已深恶痛绝,及出而临民,又历知其无能为役,必致众叛亲离,决难久安于其位。

郑人虽愚,明知叔段为庄公所不喜,而造作此诗,叔段更应明知素不为兄所喜,而使其党羽造作是诗,似皆愚不至此。

若谓郑人爱之出于至诚,何以京叛,太叔段继入于鄢,又不容于鄢耶。

诗中称「叔」,乃叔段之叔,非太叔之叔明甚。

《檀弓》云:「夫子之母名征在,言在不称征,言征不称在。

」云云。

是古礼原是如此,更为称「叔」之确证。

何况「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此分明人父戒子之词,决非兄弟相戒之语,「公」乃指武公,非庄公也。

岂有望其自毙将崩之庄公,而友于之爱忽笃乎!后人以诗中有「叔」字,遂以为必京城太叔后之诗,余意非然,故辨之于此。

  

     唐杨贵妃工书 #

  利津李竹朋太守佐贤《吾庐笔谈》云:「宋张端义云:真定大历寺有藏经殿,其经皆唐宫人所书,内有涂金匣藏经一卷,字体尤婉丽,其后题云『善女人杨氏为大唐皇帝李三郎书』,则是太真笔迹。

然太真能书,世鲜知者。

」云云。

声木谨案:杨妃雅善诗词,余已录于[续]笔卷[四]及[续]笔卷[九],据此复工书法。

玄宗以宠爱杨妃,几至失天下,为后人所议。

然玄宗决非昏庸之主,如汉之哀平,后汉之桓灵,及唐之僖昭,宋之徽钦,南宋之理度等可比,余意杨妃当时以才色进,必实有大过人者,玄宗始能为之颠倒于床笫之间,非无因而然。

据诸书所载,可以知其故矣。

  

     韩文论述序 #

  吴江沈冠云征君彤同邑沈师闵□□誾编《韩文论述》序云:「今天(上)[下]之善论古文者,吾得二人焉,曰方公灵皋,曰沈君师闵。

二人者,皆能上下乎周(秦)[汉]唐宋元明名世之文,较其利与病之大小浅深而辨析之。

而其为教也,方公举左氏、司马氏之文,以为文章之归极而详明其义法,师闵则举韩文公之所作,以为著作之轨范。

夫文公之文,当时谓为包刘越嬴数百年而其风益古,然品章条贯多出正则,视汉以前为易循,与后之乱杂而散漫者殊绝,又无论矣。

有志乎古文者,固宜以是为先务,所以师闵举而为教也。

今以文公之文为之详其义,明其法,务尽于文公营度之心而止。

盖方公为成学者设,而师闵与始学者谋,志各有存,故举以为教,则不能无异尔。

方公负天下重望,久为学者宗,师闵名不出乡邦,信从尚寡,余辄敢相提而并论者,实有以见其归之同也。

若谓我为援为比,夫岂知言者哉,夫岂知言者哉!」又《赠沈师闵序》云:「读古书而获其意义之真,凡所发明,皆大有裨于后学,则其言不可不及时以着于篇。

夫古书自羣经诸子而外,其意义之深且远者,莫若左之《传》,屈之《骚》,司马氏之《史记》,杜之诗,韩之笔。

读之者,必求之训诂,与夫名数象物事故之属,而后其文辞可通,必求诸抑扬轻重疾徐出入明晦,与夫长短浅深纵横断续之际,而后其神(明)[理]可浃。

文词通,神理浃,而后其意义之真者可获。

然既获其意义之真矣,而不自为书以发明之,即自为书发明之,而不及可为之时尽为之,以至虽欲为之而不克,则所学不皆传,而或莫之能继。

吾兄师闵读古书四十年,于左、屈、司马、杜、韩之所为用力尤多,沉潜返覆至于千周,神理文辞罔有乖隔,默而息焉则已,苟有所讲论,直如左、屈、司马、杜、韩之自讲且论也,于他书之有未尽善者而究切其利病,直如左、屈、司马、杜、韩之相与究而切之也,则其所获何如哉!今年已六十,而生平所为书发明者,独韩文数十篇而已。

书成之后,忽且十年,如是而七十、八十,亦瞬息而至矣,我乌能不为后之学者虑也。

故于兄初度之辰,不及其它,而独以著书之及时是愿焉。

」云云。

文见《果堂集》。

声木谨案:嘉兴钱警石广文泰吉《记沈师闵韩文论述》云:「果堂非妄誉人者,与望溪相提并论,则师闵所论述必可观。

有志读韩文者,当访求师闵之书。

」云云。

语见《曝书杂记》。

是此书之见重于当时可知。

征君序文及赠序发明此书宗旨,恰为合,使后人虽未见此书,读此二序文,益见其书非苟作,后人获益匪鲜,洵属有功于此书甚伟。

惟此书十二卷,仅有雍正十二年□□原刊圈点本,印本甚为难得,余已录入《苌楚斋书目》中。

征君□□广文三人行谊撰述,亦已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兹不复赘云。

  

     论田无故不变美恶

  桐城张文端公英《恒产琐言》云:「余置田千余亩,皆苦瘠,非余好瘠田也,不能多办价值,故宁就瘠田。

其膏腴沃壤,则大有力者为之,余不能也。

然细思膏腴之价,数倍于瘠田,遇水旱之时,膏腴亦未尝不减,若丰稔之年,瘠土亦收,而租倍于膏腴矣。

膏腴之所以胜者,鬻时可以得善价。

平时度日,同此稻谷一石耳,无大差别。

且腴田不善经理,不数年变而为中田,又数年变而为下田矣。

瘠田若善经理,则下田可使之为中田,中田可使为之上田,虽不能大变,能高一等。

故但视后人之能保与不能保,不在田之瘠与不瘠。

况名庄胜业,易为势力家所垂涎,子弟鬻田,必先鬻善者。

余家祖居田甚瘠,在当时兴作尽善,故称沃壤。

四世祖东川公卒时,属后人葬于宅之右,曰恐为势家所夺。

由此观之,当时何尝非善地,今始成瘠壤耳。

惟视人之经理不经理也。

尝见荒瘠之地,一二土著老农之家,则田畴开辟,陂池修治,禾稼茂郁,庐田完好,竹木周匝,居然一佳产。

其仕宦家之田,则荒败不可观而已。

汝侪试留心察之。

」云云。

语见《聪训斋语》。

声木谨案:文端累代簪缨,仕宦复得志,名成身退,颐养林泉。

义方之训,实已尽善尽美,千古奉为圭臬。

虽自号圃翁,实与老农老圃有别。

即如此段所云,余少时笃嗜其说,深信不疑。

自顾窭人,颇欲使人勤治瘠田,变为中田,中田再变为上田。

及至求田问舍,始知老农老圃之说,与文端大相径庭。

果使农民勤力多获,谁不欣然从事,又谁肯以惰自失其固有之利乎!若瘠田变为良田,良田变为瘠田,必须有沧海桑田,其缘因尽关水利,决无无故自变之理。

譬如以吾邑而论,俗以四亩为一担,论田以担计,不以亩计。

有壹租田者,每亩佃东各得稻贰斗伍升之谓也,有拾租田者,每亩佃东各得稻贰担伍斗之谓也,优劣显然。

佃东各有定额相传,不能随意增减。

人虽至愚,谁肯以数倍之价,购良田壹担,与瘠田壹担等哉!果使良田与瘠田相等,则名庄胜业,势力家又何必垂涎,甘冒不韪以求之哉!然文端言此,亦非欺人。

当系林下时,田居多暇,招集亲友,以己意询于人。

闻者因其齿爵德三者俱尊,不便驳诘,漫为附和。

文端受欺于人而不自知也。

  

     左宗棠等逸事 #

  光绪八年,先文庄公丁母忧,服阕,入都陛见。

时湘阴左文襄公宗棠任两江总督,先文庄公路过金陵,因往见之,系属初次。

文襄高谭雄辩,口若悬河,声如洪钟,气象甚伟。

自言年老,不能任事。

先文庄公谓其尚须为国家办事廿年,再行退老林泉。

文襄大悦。

言时手握长杆大烟筒,不时呼「烟来」二字。

先文庄公因其年高望重,止其答拜,自言回船立即起行。

讵知先文庄公未出督署,即闻传呼「伺候」二字,及先文庄公回船,文襄早至矣,其谨抑亦恒人所难及。

先文庄公简放浙抚,抵任后,始知文襄女夫□□□□□观察□□以道员需次。

原以知县需次江西,历署湖口、临川等县著名优缺,因委以海塘会办例差。

浙西盐捕营统领,素为江苏优差,因食浙饟捕浙私,例由浙抚主政,会同江督苏抚三院会委。

文襄忽欲以此差畀其女夫,先商于苏抚□□卫荆南中丞荣光。

中丞不欲,驰函告先文庄公,属其阻止其事。

先文庄公因致函文襄言:「浙江海塘,关系杭嘉湖三府民命。

某观察精明稳练,深资倚任,一时未便遽易生手,免误海塘要公。

」云云。

文襄省书大悦,复函称谢至再,并言吾不意□□□为公器重若此,遂寝其议。

继文襄任者,为湘乡曾忠襄公国荃,曾为□□赵舜臣明府煦,向先文庄公求署县缺。

先文庄公不得已,委署衢州府属边远小县,岁入仅壹贰千金。

未几,山阴县出缺,为通省第一优缺,忠襄来电,指名要求。

先文庄公不允,复电谓:「此为通省第一优缺,例须调剂贤能者。

赵令资格太浅,万难应命。

」云云。

忠襄不悦。

先文庄公升任后,继来浙抚者即中丞。

某年山阴又出缺,忠襄以施于先文庄公者,复施于中丞。

中丞拒之,并以明府名登诸白简,奏参落职。

中丞居官清正,公事精习,虽无赫赫名,不失古大臣风度。

先文庄公平日尝称之为一时好官云。

  

     夏燮亏空公款入儒林传

  当涂夏[嗛]甫明府燮学问淹通,撰述繁富,惟《明通鉴》九十卷、《目录》廿卷、《考异》附于卷内,颇知名于时。

以知县服官江西,历署优缺,而亏空甚多,历次交代不清。

先文庄公时任赣藩,清查各属交代甚严,面诘以故。

明府言「侏儒饱欲死,臣朔饥欲死」云云。

先文庄公因其文学,特加宽宥,慰之云:「果能弥补,交代亏空,仍可委署优差。

」预留□□县缺以待。

明府知之,勉清交代,即与以□□县缺,原欲以资勉励。

逾年,明府病故,亏空复数万金,无可弥缝。

其家中以所藏书籍出售,有闻先文庄公性喜藏书,因持其书目以来求售者。

其第一册卷末有其子□□题字,谓某某箱书籍为其弟□□盗去,行将禀官追究,以盗窃论罪,云云。

先文庄公见之,深为感喟,指以示来人,谓藏书原为诵读计,将以成学问,为正人君子,今明府藏书而效果如此,世间焉贵有藏书哉!云云。

送还其书目,以后收书之兴亦阑,且时与幕僚□□吴展其□□□□言之。

先文庄公复命人告知其家属,如以《明通鉴》木板归官书局,作价壹万伍千金,其家不允。

乃照例禀请赣抚新宁刘忠诚公坤一奏参革职,查钞监追。

至光绪□年,湘阴左文襄公宗棠任江督,为之奏请开复,并入《儒林传》。

时先文庄公任浙抚,见文襄奏稿,仍以明府文学特加宽宥。

设以明府原案同时奏入,文襄原奏例须撤消,岂有亏空公款数万金而可称为儒林者,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之也。

  

     李宝洤鬻医及撰述

  武进李经彝学使宝洤本属诸生,后以道员署理湖南提学使。

宣统辛亥后,以鬻医,自食其力于阳湖盛杏荪尚书宣怀家,即寓居上海斜桥愚斋图书馆中。

学问淹通,尤邃于史。

其从子搢臣观察祖年《汉堂类稿跋》中有云:「叔疾之将革也,呼祖年于床前而诏之曰:『余于立身行己之间死无遗憾,惟宿昔所兢兢者,在《诸史平议》一书,冀天假之年竟其业,以继钱辛楣、王西庄诸家之后。

今脱稿者仅五史,而年不我与矣,然即此区区者,亦皆半生心力所萃,子当为我刊行之。

』因欷歔诵古人诗曰:『书有一卷传,亦抵公卿贵。

』其声惨凄,所不忍闻。

」云云。

声木谨案:观察受学使遗命,为之编辑《汉堂类稿十种》,中为《三国志平议》二卷、《晋书平议》三卷、《北魏书平议》二卷、《北齐书平议》二卷、《北周书平议》二卷、《吕氏春秋高注补正》一卷、《汉堂诗钞》十四卷、《濯缨室诗钞》三卷、《问月词》一卷、《文钞》一卷、《补遗》一卷,癸亥三月排印本。

《诸子文粹》六十二卷,已由商务印书馆别刊行世。

观察可谓不负所托,完其未了之绪,学使九泉有知,自当含笑。

予已录目于《再续补汇刊书目》中,兹复记之于此,使他日为《遗逸传》者有所考焉。

  

     潘德舆论诗 #

  山阳潘彦辅解元德舆《养一斋诗话》云:「吾学诗数十年,今始悟诗境全贵质实二字。

盖诗本是文采上事,若不以质实为贵,则文济以文,文胜则靡矣。

吾取虞道园之诗者,以其质也,取顾亭林之诗者,以其实也。

亭林作诗,不如道园之富,然字字皆实,此修辞立诚之旨也。

竹垞、归愚选明诗,皆及亭林,皆未尝尊为诗家高境,盖二公学诗见地,犹为文采所囿耳。

」又云:「或言诗贵质实,近于腐木湿鼓之音,不知此乃南宋之质实,而(凡)[非]汉魏之质实也。

南宋以语录议论为诗,故质实而多俚词,汉魏以性情时事为诗,故质实而有余味。

分辨不清,概以质实为病,则浅者尚词采,高者讲风神,皆诗道之外心,有识者之所笑也。

」又云:「凡悦人者,未有不欺人者也,末世诗人,求悦人而不耻,每欺人而不顾。

若事事以质实为的,则人事治矣。

(昔)[若]人人之诗以质实为的,则人心治,而人事亦渐可治矣,诗所以厚风俗者,此也。

隋李谔曰:『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尽是风云之状。

』文笔日烦,其政日乱,此皆不质实之过。

质则不悦人,实则不欺人,以此二字衡之,而天下诗集之可焚者亦众矣。

」云云。

声木谨案:解元论诗,以质实为宗,犹之新城王文简公士祯论诗以神韵为主,大兴翁正三阁学方纲论诗以肌理为主,欲以救新城末流之失,语见《复初斋文集》、《小石帆亭著录》、《石洲诗话》等书。

钱塘袁简斋明府枚,论诗以性灵为主,各明一义,原无妨碍,而亦皆有流弊。

是在学诗者慎取之,善师之,斯为善学柳下惠也。

  

     李鸿章不遗故旧

  同治□□合肥李文忠公鸿章任江苏巡抚时,先文庄公率师剿匪浙西,因移全家,住于苏州城内新造桥吴衙场。

先叔考资政公,因以县丞到省投効。

凡未指省分发者,时人皆谓之投効。

文忠即委淮军银钱所差,尚不足为异,并于翌日,专席燕于抚署。

文忠实因先文庄公以文字受业十余年,后又联为婚姻,故尔如此。

不遗故旧,虽属美德,在文忠则为小节。

然如此纡尊降贵,笃念旧交,后来能有几人,以今视之,直古人矣。

可见当时风气朴厚,学士大夫砥行砺节,多有足传于后世者。

其能削平粤捻诸匪,仍致太平,岂偶然哉!

  

     双忽雷纪事补辑

  贵池刘聚卿京卿世珩,藏有唐大小忽雷乐器,因搜辑各书,编为《双忽雷纪事》一卷,宣统三年正月,双忽雷阁天津石印写字本。

余浏览所及,觉其仍有未尽者,因记其目录于后:徐釚有《杨维桢谢吕敬夫红牙管歌》附注,见《本事诗》。

高锡蕃有《小忽雷诗为刘燕庭方伯作并序》,见上海王庆勋编《同人诗录》。

健亚有《记孔东塘小忽雷传奇始末》,见《学艺杂志》。

瑞藻有《花朝生笔记》一则,见□□□□《神州日报》。

潘曾沂有《唐御府小忽雷胡琴记》,见《东津馆文集》。

又《山左诗钞》、《听松庐诗话》各有一则。

  

     功臣子孙赏京堂之始

  国朝定制:凡功臣殉难,后裔承袭爵位世职者,例用武职,本羽林孤儿之意也。

自湘乡曾文正公国藩薨后,袭爵为惠敏公纪泽,闻内廷初意,亦欲以旧例待之。

时粤捻匪初平,由军功位至通显者甚众,又以文正功高天下,泽被羣生,裒然居功臣首席,不能无疑。

时满洲宝文靖公鋆在枢府,乃命文靖就合肥李文忠公鸿章议之。

文忠力言文正公子袭爵,若用武职,必致人心觖望,以后天下无好人,宜赏京堂,议乃定。

然惠敏当时所赏,仍是五品京堂,嗣后多援以为例,且有优于文正者。

然我朝末造京堂之滥,实始于此。

  

     方浚颐论太湖县形势

  定远方子箴方伯浚颐《北行日记》云:「太湖县城,四围皆沙河,背枕冈峦,面山远峙。

城如荷叶,浮于水面,形势绝佳。

故官职科名,二百年来,号称极盛,与桐城埒。

城中为贼所毁,空存瓦砾。

」云云。

声木谨案:太湖赵梓芳观察继元《静观堂剩稿·杂诗》自注云:「吾邑盛时,沿城河堤徧植桃柳,春三月风景绝胜。

」又云:「城内被屠者数千家,余族死者叁拾人,城居者殆尽。

」云云。

据方伯、观察所言,太湖果属佳壤,而粤贼竟至屠毁,何其惨酷若是。

虽寥寥数语,见抵《扬州十日记》、《江阴城守记》矣。

  

     论古今词雅三编

  《古今词雅三编》六卷,无序跋,前有凡例陆条,后刊「康熙己未岁新秋后六日休园回顿首识」一行,卷端列新城王士祯阮亭、清河吴兴祚伯成、山阴金镇长真、维扬吴绮园茨参定。

据凡例所言,实为休园所编,而卷端又列参定四人名氏,盖乡曲之士所为。

因编辑尚在国朝之时,所录皆国初之人。

方今词学盛行,有此一家总集,亦可备参考之用,故识之。

  

  

  五笔卷七 #

  

  论感旧集非原书

  马嵬诗比较 #

  阨庙命名之异 #

  国朝以秋水名集伍家

  王□□以三场对策入集

  论花甲闲谈 #

  论左传微旨 #

  陈衍论曾国藩古文

  明司马垔善于形容花草

  纪昀论继配不能称继室

  朱枫刊书无县望

  光绪中前后贡品之异

  广东小官优缺 #

  武官殁于琉球考证

  朱珪等言经学以治诗经为先

  费熙论国策行文开合

  论历代法律 #

  论吴之振宋诗钞

  日本东西年表各书

  段式三表页数之多

  举人覆试等所始

  浙江喜合二姓为一姓

  曾国藩晚年始读仪礼

  家乡异禀二人 #

  论西人以酬酢为交涉进步

  

  苌楚斋五笔卷七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论感旧集非原书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编《感旧集》一书,久无传本。

德州卢雅雨都转见曾,于大兴黄昆圃侍郎叔琳家,得钞本《感旧集》,为之采辑故实,成补传,附于每人之下,分为十六卷,乾隆壬申六月,□□马秋玉□□□□刊写字本。

声木谨案:此书虽名出自文简,实为都转所窜乱,已屡见前人撰述。

即以予所知者言之,例如蒲坂吴天章征君雯,诗句最为文简所激赏,称为天才,集中只录诗五首。

其见于《渔洋诗话》者,如《题云林秋山图》七绝,见于《分甘余话》者,如《过真定赋诗》七绝,均不在集内。

□□宋牧仲中丞荦,诗集自不能与文简抗行,然在国初,实为一作手,亦未可泯灭,且与文简为至交,文简尝引为同调,不应斥其诗一字不录,即以诗一端而论,亦应论列。

殆都转全以一己之爱憎代为去取,决非文简当日原本明矣。

  

     马嵬诗比较 #

  绵州李□□观察调元《雨村诗话补遗》云:「马嵬诗古今赋者甚众,至本朝袁子才而绝句叹观止矣。

近日见川东观察丹徒严筠亭士鋐七律,尤出其上,诗云:『弄权不似韦皇后,窃国更同武则天。

若得函关严锁钥,肯教蜀道走烽烟。

将军龙武威何在,天子蛾眉葬可怜。

漫把蒙尘罪妃子,开元谏草隔多年。

』起二句何等议论,何等笔力。

」云云。

声木谨案:山阴杨葭渔□□际昌《国朝诗话》云:「马嵬诗,荔裳先生『何事渔洋动鼓鼙,香魂不逐六龙西。

可怜杜宇声声血,只在长安殿里啼』一绝,恻恻入情,婉而多风。

宁都曾庭闻畹诗云:『濯锦明河万里开,上皇羽盖自西来。

那堪此地青青冢,更待红尘蜀道回。

』与宋同工。

曾初名传灯,其弟传灿,字青藜,亦能诗,虞山甚称之。

」云云。

窃意马嵬诗后人咏者虽多,功罪颇难着笔,非有伤纤巧,即有伤忠厚,难得诗人旨趣。

观察所云袁严二家,未足为佳,□□所举二诗,实为胜之矣。

  

     阨庙命名之异 #

  满洲震在廷司马钧《游上蔡县阨庙记》云:「上蔡县之北二十里,地名蔡沟,相传春秋时蔡国北境,再北则陈州界,古所谓陈蔡之间是也。

昔孔子由卫之楚,陈蔡大夫发兵围之,绝粮七日,弦歌不辍,相传此地是也。

有庙焉,土人以为阨庙,古殿三楹,肖孔子与十弟子象,相传仿自阙里,神观肃穆,如瞻其人。

庭际乔柯,遮除荫牖,如龙如蛇,数百年物也。

」云云。

文见《涉江先生文钞》,乙卯冬月,《涉江遗稿》家刊本。

声木谨案:阨庙之名,甚奇而新。

据司马所载,即乡间地名蔡沟之文庙,于各直省府厅州县外,特立阨庙名目。

司马于宣统辛亥后,易名氏曰唐元素,黄衣黄冠终其身,虽有邀之为清史馆分修者,不顾也。

《文钞》中有《答宝瑞臣书》,中有云:「且自辛亥以后,装束已改从道家,非久尚当荷锸采苓,云山独往,岂可以此状,复入长安尘土中乎,则不当来者也。

况自来海上不自修饬,往往任意直前,不顾坑堑,旁观侧目,了不为意,使以此态入于世网中,能不取祸?此决不敢来者也。

」云云。

诚为我朝末造完人。

其撰述刊行者,已有《孔门学案》□卷、《两汉学案》□卷、《三国学案》□卷、《天咫偶闻》十卷、《国朝书人辑略》□卷、《诗钞》□卷、《文钞》一卷、《香奁集发微》一卷、《韩承旨年谱》一卷,余已录入于《再续补汇刊书目》中。

其闭户著书,上友古人,宏识孤怀,悠然自得,真如鸾凤翔于千仞,下视羣鸟啾啾于草木中矣。

  

     国朝以秋水名集伍家

  无锡严荪友□□绳孙,撰《秋水诗集》四卷、《诗余》一卷,初刊本无年月,前有慈溪姜西溟太史宸英、昆山叶文敏公方蔼二序。

继刊本《诗集》八卷、《诗余》二卷,丁巳秋月,无锡图书馆刘书勋聚珍本刊本。

泰州邓孝威正字汉仪所编《诗观》,录其诗于《二集》中,长洲沈文悫公德潜所编《国朝诗别裁集》,录其诗于卷十一。

两家所注,均云撰有《秋水集》,并无卷数。

平江李次青方伯元度《国朝先正事略》云,撰有《秋水集》廿卷,不知何据,其刊本余亦未见。

声木谨案:国朝诗文以「秋水」名集者约有五家。

代州冯秋水方伯如京,撰有《秋水集》十六卷,□□□□□□□刊本。

中有《开元天宝宫词》一卷,七绝陆拾首,予已录入《[续]十家宫词》中,目录已见《续补汇刊书目》。

富阳高说岩茂才傅占,撰《秋水堂集》□卷,见《富阳县志》及光泽高雨农舍人澍然《抑快轩文钞》。

阳湖陆亚章明府黻恩,撰《读秋水斋诗集》十六卷、《附录》一卷、《文集》六卷,同治丁卯良月家刊本。

南靖庄□□□□亨阳,撰《秋水堂遗集》六卷,光绪□□□家刊本。

因并志之。

  

     王□□以三场对策入集

  《养余室杂着》一卷、附《最捷车轮船式》一卷,卷中无撰人名氏籍贯,咸丰七年十月,其子少蘧□□恩沛家刊本。

前有张寅一序,仅云「慕蘧观察」。

文中有《先光禄公论毛诗集韵书后》,中有云:「大父欲注《说文》而未属笔,见段氏《解字》一二卷,致书让之,自疏《广雅》,十年而成。

迨就养京师,杜门著书,先文简公执经问字,二十余年如一日。

」云云。

虽知为高邮王文简公引之之子,但书中称名之处,皆以「某」字代之,仍未知其名也。

声木谨案:书共壹百零柒页,不分卷,《最捷车轮船式》拾叁页。

惟内刊《己卯荐卷》、《壬午荐卷》、《乙卯荐卷》等三科第三场对策五道,殊为罕见。

其子跋云:「己卯后三科对策附焉,庶先人经济学业,后之子孙,犹得观其万一耳。

」云云。

是直以三场对策,视若汉董子、唐宋八家文中之对策,洵我朝文集有一无二之举也。

  

     论花甲闲谈 #

  番禺张南山太守维屏,将生平游迹,宦辙所经,编为叁拾贰图,皆缀以四字,南海叶梦草□□生香为之绘图,每图后多缀以四字韵语四句,成《花甲闲谈》十六卷,道光己亥正月,花竹烟波村舍自刊本。

卷中图画镂刻甚精,内中全录己诗,而师友篇章,亦间录一二。

声木谨案:长白麟见亭河督庆,撰《凝香室鸿雪因缘图说》三集,每集二卷,道光丁未七月,子崇实等扬州重刊本。

图画极精工,文字亦雅饬,富丽堂皇,一望而知为富贵人家附庸风雅所为,颇为撰述中别开生面。

然河督服官数省,禄位崇宏,历蒙圣眷,累代簪缨,笃好风雅,犹可说也。

太守则位不过知府,官既非河督比,家世又非河督比,同为好事,实属不知自量矣。

第一图后为《述德》五古一篇及《祷神显应记》古文一篇,更属不经。

大旨谓幼时病危,其父祷于神,神现原身色相始愈。

姑无论事之真伪,即确凿如此,方且自讳之不暇,奚能出诸口,授诸笔,以为事实,公然见之诗文。

神于知府幼时,尚如此爱护周至,推[之]至于司道督抚,内而九卿尚侍,又将何如。

神所凭依,岂能尽在知府以上乎!太守自言之毫无愧怍,是真不可解矣。

  

     论左传微旨 #

  《春秋》定公四年,《左氏传》云:「郧公辛之弟怀将弒王,曰:『平王杀吾父,我杀其子,不亦可乎?』辛曰:『君讨臣,谁敢雠之。

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将谁仇。

《诗》曰:「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强御。

」唯仁者能之。

违强陵弱非勇也,乘人之约非仁也,灭宗废祀非孝也,动无令名非知也,必犯是,余将杀女。

』」云云。

声木谨案:左氏于伍员复仇之举,无一字言其非是,而特载斗辛一段议论,正足以反证伍所谓复仇为不忠不孝,无所逃罪于天地之间,不待言而自明。

周秦以前之书,语意尽皆如此。

  

     陈衍论曾国藩古文

  黄荫亭□□曾樾,撰《陈石遗先生谈艺录》云:「师云:曾文正以声调铿锵,救桐城之短,然其文不及方姚处,则尚不能避俗耳。

如是生平得意之作,《金陵昭忠祠记》,声调美矣,而篇终处殊未免俗。

论胜朝文,终当以方称首,姚梅二郎中,未知鹿死谁手。

」又云:「师云:桐城派文,苦束于其所谓义法,直如伊川之理学。

惜抱则空灵骀荡,在诗似常建。

刘虚、梅伯言,则力量当在惜抱上。

张廉卿、吴挚甫文嫌太枯。

伯言则非独文佳,诗亦甚佳。

」云云。

声木谨案:湘乡曾文正公国藩,当时以勋业高天下,学问文章,亦因之而起。

我朝达官贵人,真知文真能文者,固无以易之。

门生故吏徧天下,不虞之誉,溢量之词,往往言过其实,几谓超轶归方姚梅而上之,文正虽不能任其咎,亦推尊崇奉者之过也。

今时阅数十年,异议之屡起,余已记于□笔卷□。

今复见孝廉之论,亦天下后世之公论,无庸为贤者讳,故复记之于此。

其文集搜罗未备,余曾辑《曾文正公集外文》一卷刊之,以后续有所得,仍拟编为《集外文续》一卷,付之剞劂。

文正文章,益有以自见于天下,悠悠毁誉,皆无足重轻矣。

  

     明司马垔善于形容花草

  明山阴司马伯通副使垔与人笺云:「佳菊得微雨,风致清绝,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

不忍独享,敢请乡兄共之,幸策马见过。

杜诗云:『身过花边沾湿好,醉于马上往来轻。

』高怀雅兴,弗令此老独占也。

垔顿首。

养和吏部尊契。

」云云。

语见会稽鲁燮光家藏《胜朝越郡忠节名贤尺牍》,申报馆排印袖珍本。

声木谨案:副使此语,可谓妙绝天下,善于形容。

然必淡于荣利,怀此高怀雅量,有超世之志,则无一时不乐,无一地不乐,无一物不乐,乐其所乐,决非他人所能学步,亦不可伪为。

设有喜而忧,处顺如逆,则局地荆天,无所容于两大之间矣。

  

     纪昀论继配不能称继室

  今人每好称继娶为继室,据献县纪文达公昀遗集内家谱序例中言,继室乃古人称妾之名,必称继配方可,此事所关非小,不可不知,云云。

声木谨案:《春秋》隐公元年,《左氏传》云:「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

」云云。

《史记·鲁周公世家》云:「初,惠公适夫人无子,公贱妾生子息。

」云云。

又昭公二年,《左氏传》云:「晋少姜卒,公如晋。

及河,晋侯使士文伯来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

』云云。

三年,「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据《左传》所载,古人明明以继室称妾,文达所云,洵属至论。

  

     朱枫刊书无县望

  钱塘朱近漪□□枫,性喜搜访前代金石文字,着为考辨,往往补古人所未备。

其为诗,淡雅自然,不事修饰。

撰《排山小集》八卷、《续集》十二卷,后附钱塘赵止葊茂才以文及仁和刘青耜茂才文炜《遗诗钞》一卷,又其弟青岑茂才棆《青岑遗稿》一卷,乾隆丙戌春月,自刊写字本,余已录入《再续补汇刻书目》中。

声木谨案:据《青岑遗稿》所云,□□实为钱塘县人,而卷端无籍贯,只刊「朱枫近漪着」五字,是撰述中又开一例矣。

  

     光绪中前后贡品之异

  光绪甲午以前,每年遇内廷庆典,二品以上大员,照例各进三镶玉如意一支。

例由琉璃厂□□□古玩铺代办,盒环上扣一牌,书某某官臣某某进数字。

京官素来赏还。

光绪□年,先文庄公入都陛见,适遇庆典。

先文庄公闻有此礼,不知如何进入,亟问于吴县潘文勤公祖荫。

文勤告以如此,并谓外官进呈,大半赏收,价值亦不过贰叁拾金耳。

至庚子拳匪乱后,各省督抚,于每年照例贡品之外,四时皆有贡献。

并闻每次须贰万金,或多至数万金不等,且多属舶来品。

内廷喜其新奇,且不知其价也,所以内廷舶来品充牣,职是之故。

至宣统元年,醇亲王摄政,鉴于贡献之非礼,明知皆取诸公帑,并非诸臣输诚,特于□月明下上谕,所有内外臣工,一概不准进呈对象入内,永着为例,弊政为之一清。

惜行之未久,即遭辛亥鼎革之变。

  

     广东小官优缺 #

  广东河泊所巡检一缺,久为世人所艳称,屡见前人记载矣。

余于谋食济南时,闻番禺陈兰甫太史澧之孙公睦太守庆龢言:广东南海、香山两典史缺,每年各有两叁万金出息。

并言广东类此者甚多,不足为异。

惜当时未及细问其陋规从何而得,详询其始末,果如所云,胜于作皖赣浙三省巡抚矣。

皖赣两省巡抚缺,每年连公费养廉一齐在内,只壹万玖千金,浙抚年只贰万壹千金。

川督鲁抚廉俸较优,亦年只叁万叁千金。

此据声木确知其数目记之,决不敢作溢量之语,以欺天下后世也。

  

     武官殁于琉球考证

  绵州李和叔舍人鼎元,已官翰林院检讨,不知何故,复改官内阁中书,于乾隆五十九年,钦命册封琉球副使,赐正一品麟蟒服,正使为太湖赵介山观察□□。

归国后撰《使琉球记》六卷,嘉庆七年季春,师竹斋自刊本。

记载颇翔实,亦间有琐屑之处,其体例本属日记,尚无伤也。

中云:「同来都司陈瑞芳,泉州人,由武进士,现官闽安镇都司,年四十三,于七月初三日酉刻逝。

与介山往哭,备衣衾棺木。

初四日酉刻,殓之如礼,停柩于室,守以兵。

义当载归,使其子以礼葬。

世孙遣耳目官致祭,并馈安家银伍百两,欲交介山带付其子。

余从旁晓之曰:『都司殁于使事,世孙宜具奏,即以此银叙入,渡海后移交督抚,转付其子,使者礼无私受。

』官归以告世孙,如余所议焉。

」云云。

声木谨案:舍人虽言义当载归,使其子以礼葬,而终卷未言归陈都司灵柩于其家,亦未言携其柩回国,未知何故。

德清俞荫甫太史樾《春在堂随笔》云:「杭州高螺舟先生人鉴,翰林前辈也,余未及见。

彭雪琴侍郎乃其门下士,为言其轶事云:道光间,先生奉命封琉球国王。

礼成,散步于馆外,见一屋,中有棺焉,前和有题识曰『天朝参将某公之柩』。

异而询之,则乾隆间护送封王之使,至彼国而以病死者也。

问何不归,曰『海船忌载柩』。

先生曰:『是俗忌耳,何足虑,吾当归之。

』谋于副使,副使不可。

先生曰:『吾两人犹彼也,万一死海外,亦无归乎。

请以吾舟载之,虽沉溺无悔。

』而一舟之人,亦皆执不可。

先生怒曰:『此吾舟也,吾为政。

』卒载之行。

未一日,风浪大作,舟中人咸归咎,崩角于先生之前者数十人,请弃柩。

先生不可而风益暴,求者益众,其势汹汹,殆不可止。

先生叹曰:『彼在外国,固幸无恙,吾载之归,反弃之海,吾何以对死者乎。

汝曹可为设祭,吾祝告死者以不得已之意。

』众闻之踊跃从事,数人舁柩至船头,又数人为陈设祭品,又数人告具于先生。

先生衣冠而出,登木而坐,谓众曰:『速投之海』。

众愕然,请先生下。

先生曰:『吾不下矣,吾与俱投于海耳。

』众大惊,争前挽先生。

先生叱曰:『何敢然,吾意决矣。

吾以一柩故,累尔众人,不投之海,无以对生者。

然吾不与同投于海,又何以对死者。

吾意决矣。

』众人环顾,罔措手足。

正相持间,风浪亦息。

先生笑曰:『舟平如席,汝曹何纷纭乃尔,姑徐之,风作再议可也。

』于是仍舁柩下,而自此风恬波静,安抵粤东。

参将故粤人,访其家而归之。

仁者必有勇,先生之谓欤,而忠信之可以涉波涛益信矣。

」云云。

余疑与舍人所言即是一事,讹而为二,且明言乾隆间护送使臣者。

不然,焉有许多武官随行,皆殁于琉球耶。

册封琉球,例由闽省放洋,以其涂近,对海即琉球。

返闽省,太史误以为返粤东,都司故闽人,太史误以为粤人官参将,皆以讹传讹之故,未足为异。

唐宋人说部类此者甚多,各尊所闻,不必尽出于一也。

  

     朱珪等言经学以治诗经为先

  朱笥河先生尝劝人读《诗笺疏》,亦犹东坡教人欲博学,当先读《汉书》也。

但博学须强记,又须勤钞。

钱辛楣先生教门弟子欲学考据者,皆先着一书,以为底本,其后旁征侧引,以拓见闻,积至日久,便已博矣。

卷轴既多,必藉才笔始显。

萧颖士、段成式不贤于韩昌黎,刘原父、王伯厚不贤于苏子瞻,其明验也,云云。

语见侯官李香莘□□家瑞《停云阁诗话》。

声木谨案:南皮张文襄公之洞《輶轩语》云:「先师旌德吕文节教不佞曰:『欲用注疏工夫,先看《毛诗》,次及《三礼》,再及他经。

』其说至精,请申其义。

盖《诗》《礼》两端,最切人事,义理较他经为显,训诂较他经为详。

其中言名物,学者能达与否,较然易见。

且四经皆是郑君玄注,完全无阙。

《诗》则《毛传》粹然为西汉经师遗文,更不易得,欲通古训,尤在于兹。

《礼》之条目颇多,卷帙亦巨,初学畏难。

《诗》义该比兴,兼得开发性灵,《郑笺》多及礼制,此经既通,其于礼学,寻途探求,自不能已。

《诗》《礼》兼明,他经方可着手。

」云云。

丹徒茅□□□□谦《学诗堂经解序》首云:「闻之先师柳宾叔先生言,治经必先治《毛诗》。

盖经义隐奥,寓诸训故,训故不明,则典制无从考见,而先圣王之微言大义,皆以盩戾而不能通。

《诗》三百篇,朝廷之制作,乡曲之方言,古今之沿革,世会之变迁,皆于从容讽咏间寓之。

古之学者,必准诸礼,礼经文繁,凡诸綮要,靡不于《诗》综之,不独乡射、乡饮之节于《诗》也。

《诗》辞简而恉当,缉礼者固必剸《诗》,而《诗》《书》《易》,古亦谓之三史。

若《春秋》书法,通之以《诗》,往往自得神解,治一《诗》而羣经之橐钥启矣。

吾柳师之雅言,大略如是。

」云云。

声木谨案:我朝经学诸家,其治经,无不以《诗笺》入手,故朱、吕、柳三家所云,如出一吻,诚治经之秘钥,有志治经者不可不知。

《学诗堂经解》廿卷,专解《诗经》,为□□李荫柏观察宗棠所撰,宣统辛亥夏仲排印本。

  

     费熙论国策行文开合

  乌程费少房□□熙,编《国策行文开合法程》,自序云:「自古文章之妙,皆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论者以为其要诀,开合二字尽之。

昔唐荆州先生为一代文宗,其平生秘钥,只是一开一合,此明验也。

虽然,行文要诀,固不外一开一合矣,究其开合之法,未闻有详其所由始。

余尝考自有宇宙以来,凡生人耳目之所及,皆具有一开一合之体势,其尤彰明较著者,无过于周衰之七国。

七国者,天地自然之文章,古今一大开合之局也。

当其时,公孙衍、张仪、苏秦、陈轸之徒,朝秦暮楚,乘机建策,而秦与仪,尤挟其简练揣摩之技,逞其纵横捭阖之谋,竭力发挥,苦心结构,谈吐风云,顷刻变化。

记者次第其词,垂之简册,各成一家之言。

后人读书至此,知秦楚齐赵诸大国,互相争雄于战国之世百余年,自有秦主合从以捭之,仪主连横以阖之,而古今大开大合之局,益见天造地设,历旷劫而不能移易矣。

或者曰:苏与张,同受业于鬼谷子,所传《捭阖篇》,两人应共学之。

今以合从为捭而属秦,连横为阖而属仪,又何说也?曰:从合则六国并力以摈秦,秦终不得而混一,此秦之所以为捭也。

横成则秦帝,六国相继而灭亡,此仪之所以为阖也。

语有云: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两间之运会使然,非徒成败之论也。

是故谓七国为文章自然开合之局也可,即谓苏张之所以从横七国者,为文章开合之法所由始也,亦无不可。

余少时喜读《战国策》,而莫能窥其阃奥,今于四百八十余章中,仅取苏张从横之说十二章,汇为一编,缀以旧闻,以为《行文开合法程》。

有志进取者,童而习之,会而通之,日循而上,所谓晓变其故词,甲坼其新意,骤回于咫尺不为近,步逸于八极不为远。

文章之大观,总不外乎一开一合之法云尔。

」云云。

文见《书札杂着》,光绪丙申孟秋,小门生归安周莱仙□□文桂刊本。

声木谨案:《战国策》一书所载事迹不尽可据,系当时策士拟议,张大其词,以示可以震耀人主,阴以行其劫取富贵之智,已历见前人记载。

然其文词纵横排荡,实天地间之至文,亦不可废。

□□以开合二字论文,又专取《战国策》十二篇以为开合之法,亦不为无见,学者固可互证而参稽也。

  

     论历代法律 #

  宣统元二年间,议改律例,实行以泰西法律治国。

论者每借口以《大清律例》不合用为言,殊不知我朝虽由满洲入主华夏,而律例非由满洲带来,乃我华历代相传之法律,皆根据《唐律疏义》三十卷。

唐太宗削平天下,合三代至隋各种律书,根据隋定律例,命房玄龄等编为《唐律》。

至高宗时,又命长孙无忌等为《疏义》。

皋陶之法,虽无专书,后世多本之以为治,递传递嬗,始载之简策,其书虽未必即为皋陶所撰,其法则传之皋陶也。

是以历宋元明而至我朝,递加损益,大抵古法重,后法轻。

至我朝深仁厚泽,流被天下,所有从前严刑酷法,业已损之又损,几于删去殆尽,其或继周者,亦无可损益矣。

而论者犹以为言,殊属莠言乱政。

《四库全书》收入《唐律疏义》,并撰《提要》,中有云:「论者谓《唐律》一准乎礼,以为出入得古今之平,故宋世多采用之。

元时断狱,亦每引为据。

明洪武初,命儒臣同刑官进讲《唐律》,后命刘惟谦等详定《明律》,其篇目一准于唐。

至洪武二十二年,刑部请编类颁行,始分吏、户、礼、兵、刑、工六律,而以《名律》冠于篇首。

本朝折衷往制,垂宪万年,钦定《大清律例》,明简公平,实永为协中弼教之盛轨。

」云云。

虽似当时馆臣颂圣之辞,实亦古今天下之公论也。

  

     论吴之振宋诗钞

  钱塘吴孟举□□之振编《宋诗钞》一百六卷,收入《四库》,流行甚广。

其中有录无书者,尚有刘弇、邓肃、黄干、魏了翁、方逢辰、宋伯仁、冯时行、岳珂、严羽、裘万顷、谢枋得、吕定、郑思肖、王柏、葛长庚、朱淑真等十六家,实非完帙。

内中如邓肃、黄干、魏了翁、方逢辰、冯时行、岳珂、严羽、谢枋得、郑思肖、王柏、葛长庚、女史朱淑真等十二家皆有专集,流传后世,不知当日□□何以未见。

盖寒士撰述,每苦书俭,不足敷用。

富家藏书书足矣,罕有通文艺者,即通矣,又未必熟悉撰述体例,留心撰述。

此其所以难。

如□□自撰《黄叶村庄诗集》八卷、《诗续集》一卷、《诗后集》一卷,书面刊朱文正书长方印,文曰「进呈御览」,是已收入《四库》矣,而《四库》未见著录,未知何故。

康熙甲戌冬月,自刊写字本。

自署县望曰「州泉」,亦一时风会使然。

前有□□叶□□□□燮序,中有云:「孟举于古人之诗无所不窥,而时论孟举之[诗]者,必曰学宋。

余谓古人之诗,可似而不可学,何也?学则为步趋,似则为合。

学古人之诗,彼自古人之诗,与我何涉。

似古人之诗,则古人之诗亦似我,我乃自得。

故学西子之矉则丑,似西子之矉则美也。

孟举诗之似宋也,非似其意与辞,盖能得其因而似其善变也。

」云。

是并其诗亦佳作矣。

  

     日本东西年表各书

  日本摄阳芦屋山人撰《和汉年契》一卷,嘉庆二年七月刊本。

井上赖囶、大槻如电(撰)同撰《东西年表》一卷,光绪廿四年二月刊本,光绪辛亥□□清河王□□□□锡祺小方壶斋复有石印本。

下总清宫秀坚撰《新撰年表》一卷,咸丰四年九月,顺天堂自刊本。

信阳太宰纯撰《和汉帝王年表》三卷,乾隆廿年六月刊本。

声木谨案:书以表名,仅便翻阅,本以执简驭繁之理,为横行方格之文,以免搜索之烦,于学人深为有益,是以历代撰此类者日益多。

日本文士,顾亦汲汲于此,一撰再撰之不已,诚得学问之要道。

其流通吾国者,以《和汉年契》、《东西年表》为多,余二种未见诸家著录。

其撰述类此必仍多,余未及见。

倘得于蓬瀛三岛搜访遗书,岂非快事,惜余贫老寒酸,不获如愿耳。

  

     段式三表页数之多

  偃师段西崖州判长基,撰《历代统纪表》十三卷,男搢书编次,《沿革表》三卷,侄洛书等参注,《疆域表》三卷,弟肇基等参注。

书虽拾玖卷,积之高至尺许,每卷页数甚富,记之于此:《统纪表》卷一柒拾柒页,盘古氏至周威烈王廿二年。

卷二肆拾陆页,周威烈王廿三年至《秦楚之际月表》。

(第)[卷]三柒拾页,汉高祖至刘玄。

卷四捌拾壹页,汉世祖至献帝。

卷五叁拾页,汉昭烈帝至晋灭吴。

卷六壹百拾伍页,晋武帝至恭帝。

卷七壹百陆拾伍页,南、北朝。

卷八贰拾玖页,隋一代。

卷九壹百肆拾肆页,唐一代。

卷十玖拾捌页,五季。

卷十一贰百拾玖页,北、南宋。

卷十二陆拾陆页,元一代。

卷十三壹百柒页,明一代。

《沿革表》卷上壹百拾叁页,盛京、直隶、江苏、安徽、江西、浙江、福建等柒省。

卷中壹百肆拾壹页,河南、山东、山西、湖北、湖南、陕西、甘肃等柒省。

卷下壹百拾叁页,四川、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伍省。

后附伍拾玖页,为外藩蒙古统部、西域新疆统部等处。

《疆域表》卷上□□□页,盘古至西汉。

卷中捌拾肆页,东汉至隋。

卷下柒拾贰页,唐至明。

后附东汉、唐、宋、元、明州县名相同者肆页。

嘉庆丁丑仲冬,孙男鼎、钥等小酉山房刊本。

声木谨案:州判三表,俗称《段氏三表》。

州判以明经官直州判,需次粤东,曾摄海康县知县,旋殁于省城旅舍。

书虽已刊,两孙复因孤苦,以其刊板质钱。

光山戴东塘明府锡纶赎回其板,为之印行。

州判三书,颇便检阅,虽其中难免舛误,而大端已具,亦学人所必需者。

明府不特有功于州判,且嘉惠士林不少矣。

  

     举人覆试等所始

  太湖赵芸谱观察畇,撰《遂翁自订年谱》云:「道光乙未,科场规颇弛,枪替获售者有人。

曾侍御望颜劾奏,监临被议罢官。

上命覆试于正大光明殿,钦定一二三等准一体会试,余分别罚革究治有差。

余取一等第七名。

举人覆试自此始。

」云云。

桐城戴存庄孝廉钧衡,撰《宋潜虚先生年谱》云:「国朝顺治初年,题准府州县学,将文行兼优考取送入国子监肄业,名曰贡监。

顺治八年、康熙廿四年皆举行。

雍正十一年,乃分贡监名色,廪生准贡。

所谓优贡,当时可考取八旗官学教习,授职知县。

」云云。

声木谨案:举人覆试,始于道光乙未科。

优贡当时名曰贡监,且须数十年始举行一次,不似后来每三年一次。

名器愈滥,士林益不复力学,以冀侥幸。

国初所定之制,其严如此,君子可以观世变矣。

  

     浙江喜合二姓为一姓

  浙江桐乡县有合二姓为一姓,以「陆费」为姓者,自国朝已为本地着姓。

钱塘县复有「沈陈」姓,因当时陈祥生嗣外家从沈姓,后遂合二姓为一姓。

语见仁和谭□□明府献《复堂文续·沈府君墓志铭》。

大约江浙风气,素来如此。

吾乡亦有如是者,则外面实从人姓,神主则仍题原姓,转不如合双姓之为愈也。

  

     曾国藩晚年始读仪礼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晚年始读《仪礼》,其《求阙斋日记类钞》云:「炳烛之明,始读此经。

」云云。

名臣之不自讳如此,胸襟究与常人有别,读者当知其故矣。

  

     家乡异禀二人 #

  无为王心兰上舍□□幼年以拾柴为业,继有人教之学医,遂以医名一乡间。

其目力不避日光,并言白昼天上星辰与夜间无异。

有略涉天文学,不信其言,亲试之。

其指点方向,略无差异,众始信之,然终老于医。

道咸间,吾邑有某姓子,生而重瞳,众以为异,名闻遐迩。

罗家铺章姓为吾邑大族,中有章□□人呼为章小胖子者,以之为婿,并招之至家读书。

若以门第论,本属十分俯就。

后亦仅青一衿,鸦片烟瘾甚大,终老婿乡。

二人皆生有异禀,卒至穷老以死,其故何欤?

  

     论西人以酬酢为交涉进步

  泰西□□保人寿险公司,合肥李文忠公鸿章,当日曾在该公司保有寿险银壹千两,文忠尝戏言:「为老年棺材本。

」其经理西人□□□尝语人云:「明知中堂寿高,而不惜折本者,以中堂为中国人望,以为公司中光荣,且借此可以招徕华人生意。

」云云。

以银壹千两,即欲招徕千百万银生意,其计亦狡矣。

然吾观西人,每以往来酬酢,即为交涉进步,不惜降志屈身,以图利益。

而我国官绅,素昧此义。

平日号称办洋务者,无事时深居简出,庞然自大,与西人绝少酬酢,若惟恐有失身分。

及至偶有小事,西人不过前来一问,乃畏首畏尾,一任其所为而无可如何。

凡名正言顺,据约可争之案,转箝口结舌而不敢言。

西人则不然,以余所知者言之:光绪丁未七月,泗州杨文敬公士骧,由鲁抚升任燕督。

启行之日,济南各外人,均送至城外师范学堂,日本教习内堀维文等人,更远送至城外四十里始回。

光绪□□□月,泾县吴赞诚方伯廷斌,由鲁藩解任旋里,德国胶州总督□□□仍备花车一张以送之。

外貌之礼,虽至为优厚,试问能费钱几何?设异日内堀维文有求于文敬,文敬能拒之乎!胶督有求于方伯,方伯亦能拒之乎!华人专喜贪小惠而失大利,固非一言所能尽也。

  

  五笔卷八 #

  

  国朝悼亡诗辑凡例

  论翻译小说 #

  梅曾亮作诗宗旨

  骆兆纶忠孝两全

  齐景公知陈氏将兴

  古今聪明人无撰述

  姚莹论援鹑二字意义

  曾国藩等剿捻驻节处

  广饶九南道缺逸事

  南京贡院曾国藩手迹

  李习之先生文读序论

  女史熊琏论诗 #

  张维屏忆母诗 #

  秀水县分合原委

  翰林院散馆除名

  联合立宪上谕 #

  曾国荃与官文失欢

  成都都统无印 #

  黄翼升欲钞御赐书

  彭玉麐亲笔手札

  黄体芳出试题寓意

  犯人越狱案委过典史

  刘坤一求雨逸事

  明戴羲史钞 #

  论泾川诗话 #

  传书堂善本书目

  论使西纪程 #

  孝钦显皇后谕教案须持平

  传习所讲习所所始

  晋杨盛与陶潜同节

  曾国藩论七律 #

  

  苌楚斋五笔卷八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国朝悼亡诗辑凡例

  予往日欲编《国朝悼亡诗辑》□卷,采录贰拾家集,并自撰凡例伍则,后以于诗学素未研求,倦于搜辑,因而中止。

原辑之编,仍存箧中,为纪其大略于此。

凡例云:「一,悼亡之诗,已见专集者不录。

如长洲尤展成太史侗别有《哀弦集》,吴县石梅孙□□渠别有《葵青居诗录》,汉军汪□□□□松别有《悲鸾草》,仪征吴少莲司马灏别有《只鹣录》,德清俞荫甫太史樾别有《百哀篇》是也。

一,夫妇之义,上以事宗庙,下以绵嗣续,为人伦之首,非仅为燕婉私情。

若悼妾媵之诗,乃牵于情欲,非理之正,词虽工不录。

一,编中所悼之妇人,博考诸家载记,皆无崔卢之阀阅,实有锺郝之轨范。

而诸家悼亡之诗,皆婉转陈词,哀愈于礼,情深于文。

娶妻得佳妇,诚为人生之至福,不幸中道伤逝,余哀未忘,亦君子之所悯也。

一,文词不录。

诸家贤行,已摘要录入卷中,欲求详细,有原书在。

词则所作甚少,无从辑录,实亦与诗究难强同也。

一,总集内范围至广,门分类别,不可缕指,专辑悼亡诗者,尚未见他本。

声木屡抱悼亡之痛,故辑为此编,以寓哀思,不求宏富,以国朝人诗文集耳目所及者为限。

」云云。

编录为顾炎武七绝五首,见《亭林诗集》,王士祯七绝三十五首,见《渔洋诗续集》,杜浚五律一首,见《变雅堂诗集》,黄任有七绝廿八首,见《秋江诗集》,陈鹏年七律二首,见《道荣堂诗集》,王文奎七律四首,见《鷇音草》,潘希甫七绝十首,见《花隐葊遗稿》,胡培翚七绝廿七首,见《求是斋诗集》,徐镛七律八首,见《石笏斋诗钞》,汪廷珍七律十三首、七绝十七首,见《实事求是斋遗稿》,张振夔五古八首,见《介轩集》,王东槐七绝七首,见《王文直公遗集》,张宗松七律一首,见《扪腹斋诗钞》,龚景瀚七绝廿八首,见《澹静斋诗钞》,彭兆荪七律十二首,见《小谟觞馆诗集》,郝懿行七绝十二首,见《晒书堂集》,邓嘉缉七律十首,见《扁善斋诗存》,彭绩七绝八首,见《秋士先生遗集》,张之洞七绝八首,见《广雅碎金》,汪暕七律一首,见《澹余诗略》。

  

     论翻译小说 #

  光绪末年,闽县林琴南孝廉纾,翻译西文小说,由商务印书馆排印,盛行一时。

余素不喜阅小说,未知佳恶,亦姑置之。

谋食济南时,有友人不知余终日咿晤,未脱寒酸气习,卒然问以终日在家,何事消遣。

余因其言骨突,不便明言,乃谬应以闭户静坐,扫地焚香等事。

友人因谓林译小说甚佳,力劝阅之。

乃略为购置数种,颇觉其所叙述过于浮泛,不合事理。

譬如言一国之兴衰,引周室以兴衰以为证,以吾国文法论,至多不过曰,盛如文武成康,衰如幽厉慎靓与赧王,二句而已。

西文必自太王、王季、文王,历数至慎靓王、赧王,历百拾句不等,实属烦宂无当。

余虽不识西文,以译本论之,未足以尽其所长。

然吾观佛家经典,大半为后秦姚兴时,历经当时文人译成中文,润色改窜,始为定本。

其文义与今时译本小说无大差异,乃恍然泰西各国文字原是此体,以中西文相较,判若天渊。

中文贵一语抵千百语,西文千百语仍为一语,中文以事增文省为贵,西文以事一文多为贵。

西人不能改从中文,犹中人不能改从西文,其理至明,断难合一。

余意中文本为上智而设,西文则专为中人以下者示之准的,是以不厌求详若是。

然中人以下者实多,西文以此立法,未尝无深意存焉,亦未可是丹非素也。

  

     梅曾亮作诗宗旨

  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舒伯鲁集序》中有云:「凡诗阅一二字,可意得其全句者,非佳诗也。

文气贵直而其体贵屈,不直则无以达其机,不屈则无以达其情,为文词者,主乎达而已矣。

」云云。

文见《柏枧山房文集》。

声木谨案:上元管异之孝廉同《书梅伯言马韦伯诗后》中有云:「伯言之于诗也,意欲其深,词欲其粹,一思之偶浅,必凿而幽之,一语之稍觕,必砻而精之。

赋一诗,或累日踰时而后出。

」云云。

文见《因寄轩文集》。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亦云:「阅梅伯言文集,叹其钻研之久,工力之深。

」云云。

语见《求阙斋日记类钞》。

郎中文章学术,授受源流,已见予撰《桐城文学渊源考》中,固以古文高天下后世矣。

据孝廉所云,其于诗,亦研索至勤,故论诗之语,极为精凿,揭古人未发之秘。

所撰《柏枧山房诗集》十卷、《诗续集》二卷,卓然可传于后世。

然以阅一二字可意得其全句之例衡之,郎中之诗,亦难全免于此。

知之非艰,行之维艰,古今似此者多矣。

至谓文章其体贵屈,即钱塘袁简斋明府枚《与韩绍真书》云:「盖贵直者人也,贵屈者文也,天上有文曲星,无文直星。

」云云。

语见《小仓山房尺牍》。

凡诗文词曲,莫不皆然,不仅古文之一种。

余往日偶至戏园观戏,见凡戏曲折顿挫,匣剑帷灯,一至正文,即戛然而止,大悟文法。

古人所谓曲,即二簧梆子,文法之至陋,唱词之至劣者,亦必如是。

然吾见古人以诗文传后,全以意胜,不在词藻。

骈文虽须斑剥陆离,铿金戛玉,追辞炼骨,犹必力刬俗艳凡采,笃守六朝正轨。

设过于裁对工整,即是俗体,大家小家,决无是也。

惟诗亦然,其裁对工整者,即试帖之变体。

(古诗即倒句)试帖决无佳诗,诗中若有此类,其诗固不足观也。

阳湖赵云松观察翼,撰《瓯北诗钞》五十三卷,以史对史,组织极为富丽,实为俗体,通人所不屑道。

至同光之时,江阴何□□太守栻,撰《悔余葊诗编》十二卷,实宗其体,对仗更为工整,意欲以奇丽见长,开辟诗家新世界。

但取而诵之,法而效之者谁乎?可知在意不在词矣。

  

     骆兆纶忠孝两全

  江华骆文卿吏目兆纶,官湖北蕲州吏目十余年,宣统辛亥殉难。

武进李经彝学使宝洤,撰《骆吏目传后》有云:「辛亥八月,武昌乱起,总督首弃行省走,焚掠四出,所在奔溃。

九月朔,长沙兵继变,巡抚弃走如总督。

于是两行省所辖道郡州县皆植白布为旗,迎乱者惟恐后,官吏不从者,或走或杀。

蕲牧去,州人以兆纶习州事,推拥请留。

兆纶不可,则谓士民:『吾有老母,惊悸败我意,愿奉母出境,还就职。

』士民许之。

兆纶奉其母至汉口,属所亲卫以去,返至蕲,跳身投蕲河中。

蕲人闻兆纶至,方迎谒,欲与语,而兆纶死矣,时某月日。

李宝洤曰:新军学堂之兴,自湖广始,而大乱之作,疆吏之亟走,亦始湖广。

以余所知,两行省中,惟长沙沈知县瀛死最烈,今又得兆纶。

时穷乃见节义,使平居处顺,亦何以知其临难不苟哉!其它大吏武臣及有司死者,盖有之矣,朝廷褒恤所及,至隆尤渥。

而默默下僚,从容就义,忠孝两全,以视夫坐拥百城,倒戈以雠君父者,犹凤麟之与枭[獍]也。

呜呼贤哉!」云云。

文见《汉堂文钞》。

声木谨案:骆吏目事迹,钱塘吴子修学使庆坻,已采入《辛亥殉难记》,不如此叙述之详,盖撰述各有体例之故。

吴县沈士登太守瀛,于宣统辛亥,以候补知府,署长沙县知县,为党人所执,闭置室中竟日。

前署湘乡县知县城固申荫堂明府锡绶亦被拘,忍饥相对,以死节相勉。

党人知不可屈,拥二人出,太守骂不绝口,遽见害,明府亦同死之。

语见《辛亥殉难记》。

似此临难捐躯,慷慨以同死相勉,成仁取义,忠魂烈魄,上薄霄汉,固宜与日月争光,名垂天壤,名教有不因之而益重者哉!

  

     齐景公知陈氏将兴

  《春秋》昭公廿六年,《左氏传》云:「斋景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

』晏子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

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

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

』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云云。

声木谨案:晏子此段议论,大可为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节作注脚,齐景公善晏子之言而不能改,亦与善孔子之言同。

《左传》又云:「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

』」云云。

而《论语》云,「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云云,实同一意。

盖当时齐国将归于陈氏,人无大小智愚,莫不知之。

春秋时,大夫世禄,虽国君,不易夺其禄位,况陈氏为众所归,是以景公明知之而明昧之,终亦不能去之,良有以也。

齐景公既不能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又以无礼无德,自不能已陈氏之乱,可慨也夫。

  

     古今聪明人无撰述

  凡古今载籍所称聪明人,如言读书五行、十行并下,过目成诵,历久不忘者,皆只空言其聪明。

果使有兼人之智,兼人之勇,其学问文章,自较他人有别。

今试稽之,聪明人撰述流传于世者,能有几人,流传于世,为共见共闻者,又能有几人。

大抵聪明之人,能高明而不能沉潜,于撰述一途,实非所宜。

又况自恃聪明,平日高视阔步,视学问文章如土苴,矜张自满,目空一世,焉有伏案之功,是以不传也。

  

     姚莹论援鹑二字意义

  桐城姚南青太史范所撰《援鹑堂诗集》七卷、《文集》六卷,虽已于嘉庆甲戌□月家刊本,印本殊为罕见,盖其板毁于粤贼之乱。

其取名「援鹑」二字之意,见者多疑为取义于《诗经》,而不知非也。

其曾孙石甫廉访莹《识小录》云:「先曾祖堂名『援鹑』,出扬子《寡学篇》『春木之芚兮,援我手之鹑兮』。

言孔子教人,有以手援而醇和也。

盖字与醇同,非鹑鸟之谓也。

」云云。

其□孙叔节孝廉概自云,竭毕生之力,只收得诗文集各一部,欲重为刊行。

今孝廉又卒,此书终难重刊矣。

  

     曾国藩等剿捻驻节处

  同治□□□□苏州省城克复后,合肥李文忠公鸿章,驻节于城内□□□拙政园,为苏州名园之一,并历见前人记载。

后南皮张文达公之万,欲购之以养母,卒为八旗奉直人所购得,改为八旗奉直会馆。

当时湘阴郭筠仙侍郎嵩焘,参赞文忠幕府,文忠有事咨询,恒呼之为「老筠」。

先文庄公每至苏,常与侍郎同室。

及同治□年,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与文忠,先后督师,剿平捻匪,节制三省军务,当时均驻节于周家口镇玉露庵。

先文庄公晚年,于拙政园及玉露庵,犹历历指出:某某处为文正、文忠办公室,某某处为某某室,「吾当时亦住于某所」,为声木等言之。

光绪乙未,罢官归里,路过周家口,见玉露庵双扉紧闭,因作《周家口怀旧》诗云:「大枪铜马满神州,宵旰时廑圣主忧。

戚里名王悲裹革,视师上相几搔头。

韬钤策士留宾馆,靴靺诸侯仰节楼。

古寺门扃车马散,萧萧汝水自东流。

」云云。

声木谨案:先文庄公撰述,为某甲焚毁殆尽,声木痛之,到处访询,集得诗数十首,编为《佚诗》一卷,拟刊于先文庄公遗书中,目录已见《续补汇刻书目》。

但搜辑编纂慎重从事,不敢草率塞责,不知此愿何日能偿,诚憾事也。

  

      广饶九南道缺逸事

  江西分巡广饶九南道,因驻札九江,俗名九江道。

内府每年所用磁器,于景德镇特设御窑,专理其事,例归九江道兼辖。

光绪□年,内府于常例物品之外,需用粉定养鱼大缸壹百个,命御窑造好进呈。

时江阴沈品莲方伯保靖适任斯缺,尝谓先文庄公云:「御窑所制御用之物,必须加数倍制成,拣选其中毫无班点痕及裂文者,始能进呈。

余则谓之赢余,官吏共分,道员实占多数。

故凡任九江道数年,赢余磁器甚多,职是之故。

」又谓:「九江道例兼大姑塘二钞关。

粤逆乱前,收税甚旺,额征税银拾柒万叁千捌百捌拾两。

乱平后,收数骤绌,即扫数解库,尚不足数万两。

国家功令,关税短收,例须免玖赔壹。

道缺清苦,焉有余金作赔,乃愈绌其数,庶使免玖赔壹之外,仍余贰叁万金。

俗谓优缺,非真优也。

」云云。

此先文庄公晚年,于声木趋庭时谕之者。

方伯所言,乃同光初年情形。

后来不知若何,无可考查矣。

  

     南京贡院曾国藩手迹

  南京江南乡试贡院,原有「至公堂」正书三字横木额,大门外石排坊正中「锁院风清」正书四字石额,原为湘乡曾文正公国藩手笔。

今虽犂为平地,改为市场,余仍记之于此,以为后人考古凭吊之用,或不嫌其多事也。

  

     李习之先生文读序论

  光泽高雨农舍人澍然,编《李习之先生文读》,自序云:「昌黎之文,广博易良,余于《韩文故》言之详矣。

而习之先生,其广博稍逊,其易良则似有进焉。

盖昌黎取源《孟子》而汇其全,故广博与易良并,先生取源《论语》而得其一至,故广博虽不如,而易良亦非韩所有也。

譬诸天地之气,其穆然太虚,冲和昭融者,《论语》之易良也,其湛然不滓,高朗夷旷者,《孟子》之易良也。

二者微有区别焉,学之者,宁无差等乎哉!故余于昌黎,犹为公好,于先生,若为私嗜然。

每展卷,如尝异味,必求属餍。

又恐其难再得,不肯遽尽,留以待再享,其爱护之至如此,诚不自知其然也。

然先生之文,平澹如孟襄阳诗,不见可悦。

常授学子一编,语之曰:『解好此,可与道古。

』亦竟鲜有言好者。

爰汇旧读所得,评成是书,曰《习之先生文读》,与《韩文故》并行。

冀后进资以启发,可得同好,盖亦不欲独享异味之意也。

凡十卷,先生全集尽在是。

其末卷九篇,则拟删者,并录之,亦加评,明所见。

庶好而知其恶,虽私嗜,固不失为公好也夫。

」云云。

宝应王文勤公凯泰序云:「《唐艺文志》载《李文公集》十八卷,文百肆篇。

是集凡有二本,赵郡苏天爵家藏刊本,较河东邢让钞本为精审。

考《唐书》本传,先生为韩文公高弟,其学皆出于韩。

唐宋以来,韩李文章,并行海内。

欧文忠章奏,敷陈剀切,冠绝古今,其实原本李文,苏文公尝论及之。

苏子美称其词不逮韩而理胜于柳,其意言悉似昌黎,故有纯无杂,洵定评也。

明人选大家,乃弃置弗录,而先生之文,几湮没而不彰。

我国家乾隆朝,诏征天下遗书,浙江鲍士恭以苏本李文进,蒙采入《钦定四库全书》,而先生之文又一显。

第中秘珍藏,艺林罕觏,迨宜兴储同人撰次唐宋十大家,选习之先生文陆拾陆篇,都为一集,学子始稍稍有知识李文者。

顾其文理正而旨澹,气高而质清,士大夫好之者卒鲜。

闽中高雨农舍人着《李文读》一编,心苦分明,批却导窾,遂使千载上作者之精神意气跃跃纸上,先生有知,其(订)[许]为旷代之知音乎。

夫文以载道,道德外无文章也。

先生寄从弟正辞书谓:『人号文章为一艺者,乃时俗所好之文。

其能到古人者,则仁义之辞,乌得以一艺名之。

』然则先生之志趣学识,又岂晚近文人学士所可同日语哉!刘炯甫刺史取舍人《李文读》十卷,付之手民,表章儒宿,嘉惠后学,意良美矣,爰识数语,以弁简端。

」云云。

闽县刘炯甫刺史存仁跋云:「光泽高雨农先生治古文三十年,以文为贯道之器,必求所以自得。

年未四十,着《诗考异》、《诗音易述》、《古本大学解》、《汉律历志注》、《河略》诸书,已而皆弃去,曰『吾未有得也』。

最后着《春秋释经》、《论语私记》,而精力尤萃于《韩文故》、《李文读》二书。

道光九年,大吏延修省志,存仁与校雠,受教于先生四载。

甲午志竣返里,逾年,掌教厦门,道福州,欢然请见。

又逾年辛丑,讣至,与张亨甫为位哭奠于西湖。

自是奔驰南北,稍游公卿朋友间,善古文者各有偏至,未有如先生之专且勤也。

同治庚午归田,过崇安,晤老友郭小云,谈及遗书散佚为憾。

抵里,急驰讯哲嗣屺民明经。

今夏屺民以《李文读》寄示,且言兵燹之余,家业荡然,而此册及《抑快轩全稿》幸未失坠。

屺民可谓善承先志矣。

先生论文主气体,尝言吾之求之也,合气于朕,合神于漠,以追取其神与气而冥与之会。

故其自序有云:韩取源《孟子》,故广博与易良并,李得《论语》之易良。

吾于韩为公好,于李独为私嗜。

是评与《韩文故》相表里,抉经心而执圣权,嗜学者当自领之。

急为梓行,不特后死者之责,亦先生嘉惠后学初志也。

独念少懵于学,老而无成,愧负长者期许,思先生不可复见,凄怆踧踖,其亦有感不绝于余心者乎。

刻既成,版归屺民,以为世宝云。

」云云。

文均见本书。

声木谨案:此书有同治十年冬月,刺史刊圈点批评本。

北宋言文章者必称韩李,屡见之前人记载,实以文公亲炙受业于昌黎,而其文虽随人步趋,实足有以自立。

故眉山苏明允□□洵《上欧阳内翰书》云:「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长,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让,有执事之态。

」云云。

文见《嘉佑集》。

而《四库全书提要》云:「其才与学,虽皆逊愈,不能镕铸百氏,皆如己出,而立言具有根柢,大抵温厚和平,俯仰中度,不似李观、刘蜕诸人,有矜心作意之态。

」云云。

新城王晋卿方伯树《致王文泉书》云:「李元宾与韩昌黎、欧阳行周同年登第,当时皆以能文称于世,然元宾为文,刻意雕镌,终未脱六朝蹊径,与昌黎氏之所谓古文者,截然如尧眉舜目之不同。

论者乃较短长于辞质间,可谓不知其类。

昌黎当日倡为古文之学,同时学者,竞以返古求新,力去陈言为务,然皆不免毫厘千里之差。

深窥其奥者,为李习之一人而已。

」云云。

文见《陶庐笺牍》。

文公古文为后人重视如此,舍人为之批却导窾,指示涂径,后人益有阶级可寻。

《李文读》一书必不可废,舍人论文之功亦不可没矣。

  

     女史熊琏论诗 #

  如皋熊澹仙女史琏《澹仙诗话》云:「诗本性灵,如松间之风,石上之泉,触之成声,自成天籁。

古人用笔,各有佳处,岂可别执一见,弃此尚彼。

或云法宋元,或云宗三唐,究竟摹仿不来,空失本来面目。

」又云:「陆念尔云:诗主性灵,以人工累之,犹太虚着浮云,此论极妙。

归愚谓开废学之渐,恐其流于薄。

余谓有性灵者,可以加人工,有人工愈以养性灵。

譬如碧空澄彻,霁日晴云,明霞朗月,点缀更佳。

」又云:「凡诗有性无景,如村翁谈家常,有景无情,如绣女描花样,景不雅则无致,情不深亦无味。

写景须点缀幽峭,使人起兴,写情必缠绵激切,令人下泪,情中有景不俗,景中有情乃活。

」云云。

声木谨案:女史生当干嘉之时,随园诗派盛行,故论诗亦以性灵为主。

然诗学广大,随园以性灵自树一帜,原无害于义。

末流承其币,遂至集矢于随园,恶其人,并恶其文章,亦非公论。

女史诗话不多见,所论亦颇有见到语,未可厚非也。

  

     张维屏忆母诗 #

  番禺张子树太守维屏《归来》诗云:「昔年下第归来日,慈母偏怜失意人。

今日归来逢弟妹,酒边惟有泪盈巾。

」并自注云:「忆戊辰、辛未下第归,先慈每以好言抚慰,命弟妹置酒共饮。

」云云。

诗见《松心诗集》中《燕台四集》。

声木谨案:太守此诗,廿八字中,说尽父母慈爱之心,宛然在目,愿书万本,诵万遍也。

  

     秀水县分合原委

  嘉兴秀水本嘉兴府附郭两首邑,秀水县立于明宣德四年。

置县之初,分嘉兴县叁之壹,城以内皆属秀水,士大夫人列第而居者阀阅相望,以故县令班次虽次嘉兴,而人文之盛,常为一郡最。

万历间,始专修《秀水县志》。

至宣统三年□□复裁撤秀水,并入嘉兴为一县。

语见钞本康熙廿四年三月石楼任调之明府之鼎监修《秀水县志》,余已著录于《宝鉴楼架上书目》中。

  

     翰林院散馆除名

  国朝翰林院衙门定例:凡翰林留馆者,衙门中开列其名,必至死后始去之。

凡衙门中有宴会等事,以中堂为最尊,余则以科名为先后,不问官职之大小有无。

若散馆,即除其名。

有某某当时曾入词馆,未得留馆,后见先文庄公留馆,语先文庄云:「你们衙门只要散馆,即与留馆者死去无异,名氏早除。

」云云。

可谓牢骚不平,愤怒言之矣。

  

     联合立宪上谕 #

  光绪三十□年,我朝拟颁立宪,上谕先命各部院大臣各拟一通,中以善化瞿文慎公鸿禨所拟为最佳。

时夫己氏权势煊赫,枢臣皆惮之,亦言其所拟之善。

乃不得已,以二稿属天津徐菊人协揆世昌联合为一篇,后来颁发者,即是此稿。

寿州孙文正公家鼐,当时亦有拟稿,退值后称誉文慎,并为言其缘由如此。

老辈服善之量,决非恒人所能几及。

  

     曾国荃与官文失欢

  益阳胡文忠公林翼,任湖北巡抚,辽阳官文恭公文,任两湖总督,与之同官一省,交欢至好,公事始能划一,当时天下称为美谈,已屡见前人记载矣。

同治□年,湘乡曾忠襄公国荃,继任湖北巡抚,与文恭意见不合,驯至互相揭参,穆宗罢斥忠襄。

后□年,文恭路过金陵,时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任两江总督,出迎于下关。

登文恭舟,一见即曰:「我家老九,真是不好,我甚惭愧。

」文恭一笑而罢,前事孰是孰非,一字不提。

论者论文恭善能容人,雅量殊不可及。

于剿平粤捻一役,虽无赫赫名,其推贤让能之功,甚为宏伟,宜与当时所谓曾、左、胡、李诸公,并垂不朽也。

  

     成都都统无印 #

  镇守四川成都等处地方副都统向例无印,如有公文,皆用镇守四川成都等处地方将军印,是将军、都统二官实共一印,亦是异事,为他省所未有。

虽典史、训导,各官皆有一印,俗谓冷铜。

都统为一品大员,转无一印在握,真事理之不解,不知国朝当时所以吝于一印之故矣。

  

     黄翼升欲钞御赐书

  光绪中叶,长江水师提督湘乡黄武慎公翼升,与先文庄公相善,闻先文庄公于光绪□年钦赐《钦定剿平粤匪方略》四百廿卷、《钦定剿平捻匪方略》三百廿卷、穆宗毅皇帝御制《诗全集》六卷、《文全集》十卷三书,不胜欣慕,时欲向先文庄公借看借钞。

先文庄公告以「此系钦赐之书,不能赠人。

不然,公如好之,即可奉让」云云。

然虽屡言借钞,终未向我家来取,未知何意。

武慎虽以军功出身,而笃好风雅,留心典籍,亦升平之盛事,岂易得之于武夫哉!

  

     彭玉麐亲笔手札

  衡阳彭刚直公玉麟,生平与人函牍,均属自书。

所用信纸,并非八行等纸,系当时下官递履历后余之红纸,裁之约似八行宽。

先文庄公编《锦鳞前集》,中有刚直函十余封,即是如此。

其字迹骨梗,想见其气节嶙峋,不随流俗。

长洲朱仲我孝廉孔彰《咸丰以来功臣别传》中,言海内藏其函讯者,皆刚直亲笔云云,洵不诬也。

  

     黄体芳出试题寓意

  光绪□年,瑞安黄漱兰银台体芳,官□部□侍郎。

以参劾合肥李文忠公鸿章,请以湘乡曾惠敏公纪泽继任直督,奉旨申斥,旋经部议,降□级调用,惠敏旋即补授银台原缺。

未几,出任江苏学政,颇以风节着。

性好饮,其公事图章,为「醉仙过目」四字。

其出棚开考某某府属数县,所出试题,颇为当时人注意。

有曰《老彭》,曰《是社稷之臣也》,曰《顾左》,曰□□□□□□曰《曾是》,曰□□□□□□曰《有李》,曰《国人皆曰可杀》,以当时数功臣姓嵌入,实颇见巧思。

时有补一岁考者,题曰《不贰过》,贰次者曰《不待三》,三则曰《吾以汝为死矣》。

某生欲得寿榜,多填年岁,例须入学,则批云:「文在题外,字在格外,年在□拾外,本学院不忍置之度外。

」云云。

苏人背后皆呼为黄矮子。

据江都徐蛰叟广文师言,粤捻匪平后,任江苏学政,真能弊绝风清者,只有宗室溥玉岑尚书良。

尚书考试,论字不论文,然确无弊窦,士林亦悦服无异言,银台仅以风节着耳。

  

     犯人越狱案委过典史

  国朝定例:凡各省犯人越狱之案,州县及典史处分甚重。

同光以来,每见督抚奏报此案,均言知县先期因公进省,成为印板文章。

其实因公者何事,迄无一人为之言明,粉饰可笑。

典史实为守狱官,无论如何,自应革职。

闻因代人受过,知县必与以津贴,买山有资,胜于作典史多矣。

  

     刘坤一求雨逸事

  江西人民,最重许真人,庙祀甚隆,凡祷雨求晴,皆于是乎在。

同治□年,新宁刘忠诚公坤一任赣抚,时先文庄公任藩司,两次求雨未得,复来三次求雨。

市人羣聚于庙之左右,于忠诚将入庙时哄然哗笑。

意谓忠诚求雨之心未诚,不能上格天心,立沛甘霖。

实亦历来有此恶习,并非独施于忠诚为然也。

忠诚入内坐定后,忽向同来司道各官问曰:「许真人庙正厅何以用黄瓦?」先文庄公答谓:「但不知当时何人,造庙时如此,想亦不能踰于国家定制。

」忠诚言:「祷雨至今未降,必揭去其黄瓦方可。

」大众闻而愕然。

忠诚徐谓:「我求雨不得,市人笑我。

」指神主谓:「他不降雨,罪过不更大乎。

」大众始恍然忠诚所言,乃有为而发也。

  

     明戴羲史钞 #

  明□□戴□□□□羲,有《史钞》壹编,从未见诸家书目著录。

余亦未睹全编,仅购得《五代史钞》四卷,卷端刊「史钞贰百柒拾柒至贰百捌拾」,云云,全书想上起《史》《汉》,下迄元代,卷数已不可考。

自题「明后学戴羲摘摷五代史文钞」,卷中亦无刊本年月,以字迹考之,当在明中叶时也。

  

     论泾川诗话 #

  泾县赵环石明府知希,撰《泾川诗话》三卷,泾县赵绍祖等,刊入《泾川丛书》中。

阅至终篇,觉其中殊少佳句,供人爱玩者。

夫论诗拘于一县,自难出色当行,固事理所恒有,亦可谓不善用其所短矣。

据其侄孙□□□□绍祖跋言,明府尚撰有《环石诗钞》八卷,已刊以行世,云云。

余虽未见其诗,以所撰诗话体例推之,其诗亦断难传世也。

  

     传书堂善本书目

  乌程蒋孟苹学部汝藻,亦近代藏书大家,海宁王忠悫公国维撰《传书堂记》,见于□□□□□□余已节录其语,入于《藏书纪事诗补遗》中。

撰有《传书堂善本书目》十二卷,余于书肆中见有钞本四册,字迹甚工整,以议价未合而罢。

未几,于他肆复见似此者数部,心讶之。

后询知为有某某,专钞此书目出售,斯亦异矣。

  

     论使西纪程 #

  湘阴郭筠仙侍郎嵩焘,于光绪二年,奉旨出使英、法、意、比四国大臣,撰《使西纪程》二卷。

文笔颇雅驯,铅、石印本甚多,其中议论,大半主西奴中。

书初出,舆论大哗,贤士大夫更谓其欲废孔孟之道,以从天主耶稣。

虽指斥不无太过,亦侍郎有以自取。

凡人一生,不能无善恶,一国亦如是。

若一概盲从,坐视数千年历代圣贤相传之良法美德废弃而不屑道,揣之事理,能乎不能,岂侍郎未之思乎!

  

     孝钦显皇后谕教案须持平

  光绪初年,先文庄公任赣抚时,南昌省城内尚无教堂,不过各国教士时相往来耳。

及□□□□月,先文庄公述职,入都陛见,孝钦显皇后垂问,江西有无教案。

先文庄公力陈教民平日欺压平民之害,地方官又每多庇平民。

慈圣谕谓,总要持平云云,言之又言,大有谆谆告诫之意。

大抵教民骄横,始于光绪中叶。

初年吏治澄清,大小职官,尚知自爱,决不敢以媚教甘冒不韪。

求之后世,不可得矣。

  

     传习所讲习所所始

  桐城吴挚甫京卿汝纶,撰《东游丛录四种》,迹其精华,为《文部讲论》一种最善,然已不及后人译述之详备。

光绪庚子后,各省所开传习所、讲习所等名目,皆沿《东游丛录》而起。

名人撰述,足以转移风气如此。

  

     晋杨盛与陶潜同节

  《南史》云:「杨盛闻晋亡,不改义熙年号,曰:『吾老矣,终为晋臣。

』」云云。

声木谨案:世共知晋柴桑陶靖节所著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则书晋代年号,自刘裕篡晋,惟书甲子,久为千古所敬仰。

而不知同时有杨盛事,劲节高风,与靖节堪称一时瑜亮。

其生平视依草附木之辈,真如蝼蚁之处于溷中,何其伟欤!

  

     曾国藩论七律 #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致□□张海门学使金镛书云:「尝闻友人言:七律当以义山之绵丽并遗山之激越,始是一奇。

闻者多以为难。

」云云。

语见学使自编《潇湘风雨录》二卷,咸丰七年九月,长沙学院自刊本。

声木谨案:文正论诗文之语,皆能深入古人阃奥,此论亦学诗者之要诀也。

  

  五笔卷九 #

  

  论邓艾党奸伐恶

  宗室考试 #

  昌瑞山陵寝 #

  论孱守斋五年谱

  方苞等以执礼致悔

  山东官书局书目

  李家瑞论声调谱

  吴伟业临终词 #

  汤纪尚论两家文

  王树棻文莫二字意义

  旅店壁题诗多托名妇女

  左宗棠为王德榜求缺事

  杨岘论袁枚诗 #

  仁宗睿皇帝论晋文公

  左宗棠赏三品京堂前后事

  论书目分类 #

  翁同龢两代帝师

  补晋书艺文志仍有一家

  撰述名鷇音三人

  

  苌楚斋五笔卷九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论邓艾党奸伐恶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香祖笔记》云:「康熙丙子,余以祭告使秦蜀。

过剑州之南门外,有小庙一区,方改作。

问之,曰邓艾庙也。

余谓:『不祀姜伯约,反祀邓艾,于义悖矣。

乃从来有司无昌言毁之者,何也?』欲赋诗正之,未果。

后见唐人唐彦谦一诗云:『昭烈遗黎死尚羞,挥刀斫石恨谯周。

如何千载留遗庙,血食巴山伴武侯?』已先我而言之矣。

以此见三代之直不泯。

」又《古夫于亭杂录》云:「四川剑州有小庙祀邓艾,今欲告州守废之而未果,追赋一诗云:『申屠曾毁曹瞒庙,常侍还焚董卓祠。

剑阁至今思伯约,蜀巫翻赛棘阳儿。

』后阅唐彦谦诗云:『昭烈遗黎死尚羞,挥刀斫石恨谯周。

如何千载留遗庙,血食巴山伴武侯?』三代之直,古今人所见略同也。

」又《分甘余话》云:「蜀剑州西郭有小庙祀邓艾,余赋绝句示州人云:『申屠曾毁曹瞒庙,常侍还焚董卓祠。

剑阁至今思伯约,蜀巫翻赛棘阳儿。

』明时有官阴平者,立一碑于道左,大书曰『邓艾入蜀路』。

见者笑之,碎其石。

今之立庙,得无类是耶。

」云云。

声木谨案:文简所论甚卓,一见再见,具征深恶痛绝,本好善恶恶之心,定千古之公是非。

《左传》云「聪明正直之谓神」,邓艾决非正人,焉有庙祀之礼。

考邓艾灭蜀为蜀汉炎兴元年,即曹魏景元四年。

艾仕魏至安西将军,目睹司马师自为大将军,杀中书令李丰及太常夏侯元、光禄大夫张缉,并废其主曹芳及皇后张氏,司马昭自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及都督相国,封晋王,加九锡,奏事不名,假黄钺,服衮冕赤舄,并弒其主曹髦,未闻出一言谏阻及起兵讨贼,乃党奸伐恶,为虎作伥,甘心从逆,拜官曹魏,感恩晋室,为之戮力効死。

其心迹事实,无一不类荀彧、荀攸诸人,虽未尝无智略,实为小人之尤,以才济恶,罪不容诛者也。

其入蜀灭汉,试问为曹魏乎?为司马晋乎?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之也。

以艾之恶,未能声罪加戮,明正典刑,实为生于乱世,幸逃法网。

后人以其父子无故为卫瓘斩于绵竹之西,死不以罪,遂怜之。

樊建本蜀汉故臣,于晋泰始九年,犹为艾鸣冤于晋武帝,真人类中之毫无心肝者。

  

     宗室考试 #

  国朝宗室,自嘉庆四年,始恩准考试。

至光绪十三年六月,宗室瑞睦庵□□联,以将及九十年正科、恩榜、乡、会已八十科,题名录向无刊本,乃编辑《宗室贡举备考》二卷,清荫堂京师自刊本。

声木谨案:□□编辑此书,体例甚善,实可为考核之用。

其卷首云:「康熙三十六年,谕宗室子弟,有能力学属文,应一体应试,编号取中。

于三十八年己卯科乡试一次,旋即停止。

乾隆九年,宗人府议准,请钦命大臣,合试左右翼学生。

凡本年考取一二等,及往年考取一等,并在家肄业愿观光者,咸准与考。

拔取佳卷,进呈御览,恭候钦定名次。

由府引见,以会试中式注册竣。

礼部会试之年,习翻译者,与八旗翻译贡士同引见,赐进士,以府属额外主事用。

习汉文者,与天下贡士同殿试,赐进士甲第有差。

十七年奉旨停止。

」云云。

是康熙、乾隆两朝,宗室亦曾举行乡会试,特未能如嘉庆四年以后,与天下士子同例乡会试。

仁宗睿皇帝此例,殊足以平宗室与满汉之意见。

若果能事事早行革除,真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基,焉有宣统辛亥之变!

  

     昌瑞山陵寝 #

  乾隆六年七月,署理直隶马兰口总兵官印务、镶黄旗满洲、副都统、世袭云骑尉、降一级留任布兰泰,纂辑《昌瑞山万年统志》八卷,进呈御览,奉朱批:「知道了,然亦只可藏之汝衙门而已。

钦此。

」云云。

声木谨案:原书奉旨未刊,高宗纯皇帝未尝无深意存焉。

盖恐流传后世,异代按图索骥,不须用导引之人,即可发掘陵寝。

书虽八卷,八卷分上下卷,实九卷。

余见一本,系后人传钞本,非当日进呈原本。

前有布总戎自序,略谓昌瑞山东接遵化,西达蓟州,北通密云,南通玉田诸县。

其曰孝陵,实世祖章皇帝宝城。

孝陵之东曰孝东陵,实孝惠章皇后宝城。

孝东陵之东曰景陵,实圣祖仁皇帝、孝恭仁皇后宝城。

孝陵之南曰昭西陵,实为孝庄文皇后宝城,云云。

余略撮其大略于此。

  

     论孱守斋五年谱

  嘉定钱晓征宫詹大昕博极羣书,撰述宏富,疑若可无异议矣。

余见其所撰南宋鄱阳洪文惠公适及其弟文敏公迈、山阴陆务观待制游、鄞县王伯厚尚书应麟、明太仓王元美尚书世贞五家年谱,已刊入《潜研堂全集》中。

嘉庆八年二月,受业弟子嘉定李□□方伯赓芸,取二洪及陆年谱,刊于嘉兴府署。

十二年四月,复增入二王年谱,编为《孱守斋所编年谱五种》,重为刊行,时宫詹已卒矣。

目录已录入《再续补汇刊书目》中。

声木谨案:宫詹所编五种年谱甚为弇陋,不似他种之博洽,必系当时随意编辑,未及搜罗完备,实未成书。

门弟子过珍手泽,为之刊行,可谓不善用其短矣。

陆待制年谱于唐氏事一言不及,犹可曰为贤者讳过。

然既已为贤者讳过矣,又何必于六十八岁下注云:「是岁偶过禹迹寺南沈氏园。

四十年前,尝题小词壁间,今园已易主,刻小阕于石,读之怅然。

有『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之句。

」又于七十五岁下注云:「春日作《沈园》诗,有『梦断香消四十年』之句。

」又于八十一岁下注云:「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有『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之句。

」云云。

待制全集中,虽有[此]等诗,既为贤者讳过,诚不如一并去之之为得也。

  

     方苞等以执礼致悔

  吴江柳子屏茂才以蕃,撰《亡妻黄孺人权厝志铭》中有云:「当是时,内而家室门户之忧,外而干戈寇盗之警,以惴惴不保之日,而重之以艰阨不可堪之境,虽知孺人之疾,又何暇一日稍为之力哉,而孺人亦竟死矣。

死之日,吾母哭之恸,余情不自节,亦哭过哀,而实不自知其哀也。

昔望溪方氏,为其夫人哀词,谓以执义之过而致悔。

方氏严于治礼,其以义抑情固宜,而犹恻然动其事后之感。

乃余独以处境之绌,而终之以无穷之悔,不亦重可愧与。

」云云。

文见《食古斋文录》及其从父莳葊广文兆熏撰《分湖柳氏重修家谱》中。

声木谨案:茂才文词旨哀悔,不忍卒读。

桐城方望溪侍郎苞,以执礼太过致悔,茂才以境绌致悔,同一致悔,而不讳言其致悔之由,诚君子之用心也。

侍郎《望溪文集》中,有《亡妻蔡氏哀词》,琐琐叙述,足以见其致悔之深,而终之以云「甚矣治性与情之难也」之语,亦侍郎读书学道数十年有得之言,始能亲切有味如此,令后人增伉俪之情不少,洵有功世道之文矣。

  

     山东官书局书目

  同治□年,湘乡曾文正公国藩,削平粤逆乱后,振兴文教,不遗余力,于江南五省设立官书局,翻刻有用经籍,流播士林。

日本□□□□称为文化之最善设施。

世人但知江南五省有官书局,而不知山东亦于是时设立山东书局,刊有《御纂孝经》、《御注孝经》、《御纂孝经集注》、《周易本义》、《春秋左传》、《春秋大事表》、《孔氏说经稿》、《孟子要略》、《通鉴纲目》初二三四编、《三迁志》、《名臣言行录》、《越人三不朽筹济编》、《耕田图考》、《荒政辑要》、《蚕桑粹编》、《农政全书》、《明刑管见录》、《制服成诵编》、《洗冤录详议》、《文庙从祀位次考》、《山东考古录》、《读书分年日程》、《小学集注》、《小学韵语》、《人谱》、《教育语》、《经验良方》、《痘疾刍言》、《痘疹定论》、《蒿葊集》、《杨园集》、《汪龙庄遗书》、《胡文忠公集》、《止止堂集》、《古文辨体》诸书。

后来板归山东图书馆,其目曾见于第一期年刊。

同治十一年,平远丁文诚公宝桢,任山东巡抚时,曾以《十三经读本》发局开雕。

当时书板皆藏于尚志堂书院内,惟每经后皆有校勘记,另刊一本附后,体例甚善。

至乙丑十二月,□□张□□□□宗昌重为印行,并序云:「教科成编而《六经》微,旁行为书而国文废,国势不张,文化亦靡能自信。

致今日废经说倡,惟人是从,良足悲也。

反之者又蔑弃儒先传注,糅杂外教,附会新异,张瞽说以便其私,则侮经之祸亦与废经等。

今且无暇与废经者辨,而亟欲存经,并无暇与侮经者辨,而亟欲为经存注。

抱残守缺,无使散佚于今日,以待后学存中国耳,岂徒与陋儒时髦争是非哉!宗昌莅鲁,饬各学校增课读经,而讲师寥落,寻常读本,坊间已艰于购觅。

习尚变而旧籍湮,毁弃且更甚于秦火,失今不图,异日山岩屋壁之藏,容可冀乎!因检图书馆所存前清丁文诚公抚鲁时校刊之《十三经》板,重付楮印,分发各学校,俾师生讲读,有所遵循。

书中校正尚鲜脱误,批注悉采通行,取便诵习,俾识途轨。

至于经义闳深,传注浩博,汉宋师法具存,清儒考证尤密,好学深思者任自为之,而非可恃此以自画也。

清季发捻初平,图书半毁,当局者已汲汲于此。

今之事变更亟于前,齐鲁多儒,秦汉之际,诸经赖之以传,孔鲋、伏胜之流风,尚有未沫者乎,盖跂予望之矣。

」云云。

声木谨案:文诚任鲁抚时,踵江南五省官书局之例,亦创设山东书局,诚为盛事。

独惜当时绌于经费,刊印经史甚少,其未能与五省鼎立,或以是故。

其刊书目录及《十三经》目录,余已录入《再续补汇刻书目》中。

至乙丑十二月,张氏重为印行,发各学校诵读,实为善政。

其自序尤为通论,永宜家喻户晓,故备录之。

  

     李家瑞论声调谱

  侯官李香苹□□家瑞《停云阁诗话》云:「赵秋谷先生《声调谱》最忌古诗律句,今试从汉魏以后诗考之,如《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篇》云「谁能为此曲,毋乃杞梁妻」,苏武《骨肉缘·枝叶篇》云「鹿鸣思野草,可以喻嘉宾」,《留别妻篇》云「征夫怀远道,起视夜何其」,辛延年《羽林郎篇》云「长袖连理带,广袖合欢裾」,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篇》云「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若《木兰词》「万里赴戎机」以下四句,则谐和中节,雅近律体,徐庾以后更不必言,可知古诗当看其气体如何,若篇中浑灏宕逸,虽闲用律句,正所不碍也。

」云云。

声木谨案:益都赵秋谷宫赞执信撰《声调谱》一卷,篇页至少,原备人举一反三之用,然声调实未易言,隅反者亦不多见。

余故见诸书中有言《声调谱》者,钞录其语于《随笔》中,余虽不能诗,或可为他人研索之助耳。

  

     吴伟业临终词 #

  太仓吴梅村祭酒伟业《梅村集》中,有《诗余》一卷,最末为《病中有感调寄贺新郎》,云:「万事催华发。

论龚生天年竟夭,高名难没。

吾病难将医药治,耿耿胸中热血,待洒向西风残月。

剖却心肝今置地,问华陀,解我肠千结。

追往事,倍凄咽。

 故人慷慨多奇节。

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

艾炙眉头瓜喷鼻。

今日须难决绝。

早患苦重来千迭。

脱屣妻孥非易事,竟一钱不值何须说。

人世事,几完缺。

」云云。

声木谨案:此词为祭酒绝笔。

后人因其语皆悔恨,屡见于记载,成为悔事两朝之故实,但人多载其后段。

余因阅《吴梅村先生编年诗集》笺注本,故录之。

《编年诗集笺注》十二卷,为太仓程穆衡迓亭原笺,杨学沆匏堂补注。

后附《诗余》一卷,为程氏一人所笺。

复附《梅村诗话》一卷、《诗词补钞》一卷。

后有嘉善戴松门□□光曾跋,中有云:「原集分体,此则编年,一善也。

靳氏注应详者多略,此则详简得宜,二善也。

靳氏书晚出,且窃取他人语附会之,此笺成于康熙戊午,去梅村时未远,又同里,见闻多确,三善也。

」云云。

窃谓黎城靳价人太守荣藩撰《吴诗集览》廿卷、《谈薮》一卷,句疏字释,极为精凿,虽小有罅漏,无伤大体,而戴氏谓其且窃取他人语附会之,恐未必然也。

绵州李□□观察调元《雨村诗话》云:「黎城靳荣藩菉溪,字价人,有吴梅村诗笺,名《集览》,博引羣书,最为赅核。

」云云。

余意以观察之言为允。

  

     汤纪尚论两家文

  萧山汤□□□□纪尚《书鲁絜非先生文后》云:「余读絜非先生文,喜其称心而言,于空曲交会中,皆天理所融,独得古圣仁贤深微之指,以为非笃于伦理,有中心憯怛之诚者,莫能为也。

当是时,建宁朱梅崖以古文擅盛誉,先生往受学,尽得为文义法。

嗣又渡江谒姚先生,反复讲论,文益冲夷简易,望而知为德士之言。

夫自古善为文者,必有性情独造之境,资其性情所独造,而养之以至正,不使偏且杂,以是知文章之境,极于雄奇万变,而皆有所止,而惟道德之养人为无穷也。

自先生以古文教后学,承其业者,有甥陈侍郎用光、族弟进士缤、三子嗣光,而新城遂以古文显。

然非建宁桐城诸老相反复切劘,乌能成就卓卓如是乎。

予又以叹士苟有志学问之途,无师友渊源而冥心自用,无大小皆不成也。

用发斯诣,以审择术。

」又《书梅伯言文集后》云:「上元梅伯言先生文体出欧阳,余喜其清夷往复,独深于性情之际,若明清醆酒之涗而成其味焉,不独能载惜翁之流风遗韵也。

余录其精美者为一集,而刊削晚年酬酢之作什之玖。

呜呼!国朝文至桐城始轨于正,然学者守成法如积矩,末流之失,为支为敝为窳,言之从同同尔。

昌黎云:无慕乎速成,无诱于势利。

凡文始盛而终衰者,率病是耳。

然则学焉而急于求知,世不知而自沮焉,吾知其必无实得矣。

」云云。

文见《盘薖文甲[集]》。

声木谨案:鲁明府、梅郎中学谊,均已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

□□所谓两家文,甚为确凿。

其谓自古善为文者,必有性情独造之境,又谓士苟有志于学问之途,无师友渊源而冥心自用,无大小皆不成也云云,尤属探微之论。

郎中《柏枧山房集》流行颇广,几于学人皆知有梅郎中矣。

明府撰《山木居士集》十二卷、《外集》二卷,附《鲁宾之文钞》一卷、《鲁习之文钞》一卷。

虽有道光十一年七月,门人新城陈硕士侍郎用光刊写字本,又十四年孟秋,侍郎福州学院原刊修补本,又己未□□侄曾孙培元排印本,余已分录于《苌楚斋书目》及《宝鉴楼架上书目》中,刊印虽久,流行甚罕,岂真如道州何子贞太史绍基所云,传不传又是一事耶。

  

     王树棻文莫二字意义

  鄞县陈余山明府仅,撰《文莫书屋詹詹言》二卷、《附》一卷,道光乙巳仲冬,继雅堂自刊本。

声木谨案:明府以「文莫」名书屋,与新城王晋卿方伯树棻同意,方伯有《答门人》书云:「承询文莫之谊,盖少所见,多所怪也。

杨慎《丹铅录》引晋栾肇《论语驳》曰:『燕齐谓勉强为文莫。

』宝应刘台拱云:『文莫者,行仁义也。

躬行君子,由仁义行也。

』颜斋之谊,即取诸此。

《说文》:『忞,强也。

从心文声,读若旻。

』《玉篇》:『忞,自勉强也。

』《说文》:『慔,勉也。

从心莫声。

』《尔雅·释训》:『慔慔,勉也。

』文莫盖忞慔之借字。

《广雅·释诂》曰:『文,勉也。

』《淮南·缪称训》曰『犹未之莫与』,高诱注云:『莫,勉之也。

』文莫古训盖如此。

古读文如门,《水经注·汉水篇》,文水即门水也。

《汉书·高帝纪》『亡诸身帅闽中兵』,如淳曰『闽音缗』,应劭曰『音文饰之文』。

文借为亹,故《尔雅·释诂》曰:『亹亹,蠠没,勉也。

』阮文达谓:『亹读若凫鹥在亹之亹,音门。

』《释文》云:『亹字或作亹。

』门美声(都)[转],故亹又读为美。

《诗》『亹亹文王』,『亹亹申伯』,《毛传》《郑笺》俱云『勉也』。

亹字又作旼。

《大戴礼·五帝德篇》云『亹亹穆穆』,《文选·封禅文》作『旼旼穆穆』。

亦忞之假借,经典又通借作暋。

《书·立政篇》『在受德暋』,《说文》引作『在受(法)[德]忞』。

又通闵。

《说文》引《书》『暋不畏死』,《孟子》引作『闵不畏死』。

《汉书谷永传》集注云:『闵免犹黾勉也。

』《儒行》注云:『闵或为文。

』旼、暋、闵皆从文得声,故通借如此。

文莫二字,一声相转,故《易系词》郑注云『亹亹,没没也』,亹没即文莫也。

文莫与蠠没、黾勉皆同声,故郭注云:『蠠没犹黾勉。

』《诗》『黾勉同心』,《文选》注引《韩诗》作『密勿同心』。

勿毋音义同。

《曲礼》『无不敬』,《释文》云:『古文言毋,犹今人言莫也。

』莫毋同音,故莫莫重文借为勿勿。

《礼·礼器》『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大戴礼·曾子立事篇》『君子守此勿勿也』,郑注卢[注]皆云『勿勿犹勉勉也』,盖本《尔雅》『慔慔,勉也』为训。

『慔慔』即释《诗·楚茨篇》之『君妇莫莫』,此三家异文字。

《方言》云:『侔莫,强也。

北燕之外郊,凡劳而相勉,若言努力者,谓之侔莫。

』分言之则曰莫,合言之则曰侔莫矣。

莫又转为懋,又转为孟,又转为穆,又转为明,皆以声为义,故经典通用也。

夫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与此章一(义)[意]。

敏当读如人道敏政之敏。

郑注云:『敏犹勉也。

』敏文同声,敏莫声转,其义一也。

圣人以好学自居,以生安自谢,盖自(得)[道]一生所得,并以好学勉人之(义)[意]。

圣门弟子众矣,而夫子之对哀公,独称颜氏子为好学,甚矣!好学之难也。

仆故以此自勉,庶几触目(惊)[警]心焉尔。

」云云。

文见《陶庐笺牍》。

据方伯所云,「文莫」二字义蕴甚深,明府当日以此名斋,用意与方伯略同。

方伯撰《文莫室诗笺》八卷、《诗集》八卷、《诗续集》十卷,皆以「文莫室」三字冠首。

其它行谊与撰述,已详见余《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兹不赘及。

  

     旅店壁题诗多托名妇女

  有人于青齐旅店,见壁上维扬女子题诗,情词凄婉,低徊欲绝。

阅自跋语,知其为遇人不淑,流落天涯者。

其书法亦美,遂钞录之。

过数驿,适遇故人,偶谈及此,故人问诗工否。

其人赞云:「绝佳,但未知貌何如耳。

」故人自捋其须,曰「与仆相似」。

其人不解,再三诘之,乃知即翁所作,特嫁名耳。

其人拍案大噱,谓为匪夷所思。

可知向来丛书脞说,所载某某事,多半蜃楼海市。

有痴书生,坚信其说,至于幻惑,结成心疾,惜不能遍以此事告之,云云。

语见侯官李香莘□□家瑞《停云阁诗话》。

声木谨案:乌程范声山□□锴《花笑庼杂笔》云:「曩传成都施鬻,有匄妇题诗于壁云:『弹铗惭非彼丈夫,计穷井冷思模糊。

已云不食连朝夕,难弃余生薄舅姑。

破纸羞遮愁面目,饥儿嗁曳敝衣襦。

同人拥挤谁怜拙,饘鬻怀兹德一盂。

』又相传洛阳旅店,有女史二人题壁诗,款作琴僊、素馨,莫知名氏也。

琴僊诗云:『何曾有梦到天涯,十二巫山锁妾家。

一线寒云收晓月,半窗香雪落梅花。

冰肌乍减凉偏觉,睡眼才开泪便遮。

愁压锦茵眠不稳,起来强理鬓儿斜。

』素馨次韵云:『乍经飘泊即天涯,似妾偏愁更有家。

万种依人轻若絮,一生薄命蹇于花。

三千弱水迢迢隔,十二巫山面面遮。

惆怅鸧庚何处觅,背人偷拭泪横斜。

』又传有沈香铺女史黄湘蓉题壁诗:『腊日将残岁渐新,行权青帝为谁春。

无情柳眼偏窥我,得意梅花欲傲人。

自惜纤腰今更瘦,可怜幻梦屡疑真。

晓来收拾妆初罢,强画双蛾半未匀。

』余昔游蜀,同人颇艳诵之。

余谓好事少年,往往托名女史题壁,以其易于流传耳。

若沈香铺诗,乃闺中杂作,决非题于旅店之壁者,细讽者可了了明白,不待言也。

」云云。

古今女子题壁,全属佻达少年好事成性,伪作欺人,已屡见前人记载。

惜当时未录副,以致无可踪迹,兹姑录两家以证明之。

实则名氏既幻,诗亦多恶劣,见者每艳称之,未喻其旨。

湘乡杨重子□□钧《草堂之灵》云:「中国女子,事事优于男子。

」即此一端,已足见之矣。

  

     左宗棠为王德榜求缺事

  光绪□年□月,湘阴左文襄公宗棠入都陛见,于请训时,泥首于孝钦显皇后座前,奏云:「臣有部曲王德榜,卓著战功,久置闲散,叩乞天恩,恳求赏以一缺。

」云云。

慈圣颔之。

未几,湖北藩司出缺,枢臣拟以合肥蒯蔗农方伯德模请补。

方伯与高阳李文正公鸿藻为□□□□科同年,请补鄂藩,实文正主政拟上。

慈圣谕云:「日前左宗棠于请训时,曾为王德榜求缺,此缺即可与王德榜。

」文正即奏云:「王德榜军务出身,现在浙江正有黄金满之事,可命其随同刘(□□)[秉璋]到浙江,办完黄金满之事,再予以实缺,如何?」慈圣闻奏甚是之,并谕「叫他再立点功也好」,云云。

即奉上谕:「王德榜交浙江巡抚刘(□□)[秉璋]差遣委用,钦此。

」先文庄公于八年十二月,已奉旨简授浙江巡抚,尚未出京,见上谕,不胜诧异,往晤吴县潘文勤公祖荫,文勤因以细情相告。

出都至天津,晤合肥李文忠公鸿章,询以到任后,何以处置王方伯。

文忠谓:「遇有藩臬两司缺出,以之请署,再看如何。

」方伯既未得缺,仍由文襄调去,并未到浙省当差。

迟至十六年□月,始简贵州布政使。

十九年□月,即卒于官。

或有谓其因忿致疾者,窃恐未必然也。

  

     杨岘论袁枚诗 #

  归安杨见山太守岘《与友论诗书》云:「自随园派出,不学之徒争以诗名,诚如足下之言,不独足下丑之,不佞亦丑之。

然仅以一二不可识之字,不可解之句,矜为奇创,则亦非也。

古人奇字奇句,皆读破古书,自然流露,非勉强为之也。

勉强为之,与(面)[世]之戴假面趋利机者,有以异乎?无以异也。

夫泰山出云,不崇朝而雨天下。

有登泰山者,囊云而归,键户塞窦,解囊放云,云逢逢满室,囊罄云亦灭矣。

此无他,非其本有也。

不佞十余岁即喜为诗,随作随辍,求似随园而不可得,而况上于随园者乎!继自今非周秦两汉之书不读,读之既久,或汩汩乎其来。

少陵所谓下笔如有神,窃所欣愿。

足下傥有以益不佞,质告无隐。

」云云。

文见《迟鸿轩文弃》。

声木谨案:太守论罕譬曲喻,颇足发人深省,惟论钱塘袁简斋明府枚诗集,未免太过。

不学之徒,争以诗名,乃随园诗派流弊所至,非明府教人不学也。

吴江郭祥伯茂才麐,谓明府评点《全唐诗》《文》三周,圈点评语狼籍行间,见于《灵芬馆诗话》。

明府宦成身退,自己尚好学如此,岂有教人不学而能诗之理。

此所谓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

  

     仁宗睿皇帝论晋文公

  仁宗睿皇帝御制《味余书屋随笔》云:「晋献公既殁,里{坕-土+十}意在文公,遂纠徒作乱,杀其君之二子。

当是时,夷吾乘乱赂秦以求立,诛戮里{坕-土+十},闭籴背约,致韩之败。

而重耳不肯因以为利,颠播流离,五臣相从。

处狄十二年,割妻子之爱,复适齐。

彼齐姜醉遣,醒以戈逐,正其不露圭角,示人以无求复之意,有安富贵之心,是其谲也。

及其答楚子问,则喜遇知己,申意而谈。

而忍观胁之辱,谢怀嬴之责,犹屈于不知己也。

然后归国,投璧于河,以安臣下之心。

赦寺人披,得免吕却之难。

辞秦纳王而启南阳,作三军,用原轸,出谷戍,释宋围,破子玉之谋,全三舍之信,一战而霸业成。

受王策命车服,作宫践土,以盟诸侯。

三罪服民,三行御狄,是其雄才大略出于艰阻,更事多而收功速也。

后温之会,召王,见诸侯,欲以尊事天子为名,而又自嫌强大,不敢朝周,则夫子所谓谲而不正也。

」云云。

嘉庆十二年十月,殿本《味余书屋诗初集》四十八卷、《诗二集》六十四卷、《全韵诗》四卷、《全史诗》六十四卷、《巡幸盛京诗》一卷、《文初集》十卷、《文二集》十四卷、《随笔》原附全集后。

声木谨案:《随笔》所言,本无殊帝典王谟,皆足以昭示天下后世。

声木诵习之余,尤爱此篇援据经文,抉出晋文公谲而不正心髓,直如铸鼎象物,无所逃遁,与孔子所云,若合符节。

孔子发其源,仁宗睿皇帝浚其流,心心相印,即圣圣相承,洵非占毕儒生,所能道其只字。

「大哉王言」,此之谓矣。

  

     左宗棠赏三品京堂前后事

  江东阿斗《古红梅阁笔记》云:「会稽李慈铭为潘文勤墓志,谓公之尤有功于天下者,咸丰之末,湘阴左文襄公以举人参湘抚骆文忠公幕府,有憾文襄者,力齮龁于重臣,文忠几为所动。

公力辨其诬,三疏荐之,谓:『左宗棠在湖南,关系事势甚大,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即湖南不可一日无此人。

』疏既传,文忠得持之,文襄以安,卒能光佐中兴,功在社稷,而公未尝一日识文襄也。

」云云。

语见《人文》第二卷第五期。

声木谨案:湘阴左文襄公宗棠,当时在益阳胡文忠公林翼湖北巡抚幕府主持公牍,专权任意,致为言官参劾,奉旨派员查办。

文忠力为之斡旋,始得无事。

文襄经此挫折,抑郁寡欢,浩然有归志。

文忠深惜人才,废弃可惜。

时湘阴郭筠仙侍郎嵩焘甫得词馆,盂鼎新自陕西出土,辇至京师琉璃厂某古玩肆中,索价值甚昂。

文襄密属侍郎,以肆百金购得,转赠吴县潘文勤公祖荫,请其设法,文勤遂专折保荐。

适湘乡曾文正公国藩,请以合肥李文忠公鸿章专办苏匪,闽县沈文肃公葆桢专办赣匪,文襄专办浙匪,并云皆有独当一面之才。

文襄旋奉旨赏三品京堂,专办浙匪。

观当时上谕,仍侧重文正一边,于文勤不过带着一句,初无大关系也。

侍郎后由文正奏请留馆,为我朝二百余年所仅见,长沙周荇农侍郎寿昌《思益堂日札》,误以为先文庄公。

侍郎旋奉旨参赞文忠幕,官至兵部□侍郎。

文襄以其为文人,意甚轻之。

侍郎由是交恶积怨,每举盂鼎原委,向人陈诉。

先文庄公治兵苏省,文忠驻节拙政园,与侍郎尝同一房间,情意甚洽。

及侍郎奉旨出使,初欲辞谢,适先文庄公在京,力劝之行,每闻侍郎自言之如此。

  

     论书目分类 #

  南皮张文襄公之洞《輶轩语》云:「《四库提要》为读羣书之门径。

」又自注云:「《提要》较多,未必人人能置一编,别有《四库简明目录》,乃将《提要》约撮而成,书止一帙。

大抵初学须先将经史子集四种,分清何书应入何类,于此了然,则购书读书皆有头绪,然《简明目录》大略书之,得失亦未详说。

且《四库》未收者,《提要》尚列《存目》于后,《简明目录》无之,不得误认为世间所无也。

略一翻阅,然后可读《提要》。

」云云。

声木谨案:书以经史子集分类,自秦汉时已然,历代略有增减,至我朝而大备。

经分拾类,史分拾伍类,子分拾肆类,集分拾类,详明确洽,旷百世而不可废者。

近世欲以[美]国人杜威分类之法,改变数千年旧习,问以益处,则以便于检阅为词。

洪有丰编《孟芳图书馆书目》八卷,甲子六月排印本,已改从西法。

在新学家视之,固为便于检阅,在吾等穷苦小民,终老牖下者视之,惝恍迷离,如堕入五里雾中,莫辨黑白,终其身不得其门而入矣。

窃谓四库分类之法,本极尽美尽善,若虑其不便检阅,此等普通极易小知识尚不能知识,此种人更何能检书读书,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之也。

余自少即喜聚书,笃信文襄之说,案头恒置《輶轩语》、《书目答问》、《四库全书简明目录》三书,以供研究。

《简明目录》自不能如《提要》之详备,其文字比之《提要》,仅有贰拾分中之壹分,然其中亦颇多互异之处,不尽由《提要》约撮而成。

若以大略言之,固是如此,文襄或未之深考耳。

  

     翁同龢两代帝师

  常熟翁文恭公同龢,于光绪廿四年罢相,三十年病故。

宣统元年,满洲端忠愍公方,为之奏请开复原官,奉旨允准。

甲寅□月,与□□赵秉钧,同日赐谥「文恭」。

当日以授穆宗毅皇帝读书,宏德殿行走,复以授德宗景皇帝读书,毓庆宫行走。

文恭以甘盘旧学,竟得启沃两朝,恩礼之隆,千古无两,亦古今希有之荣遇,其不能以功名终,深为可惜耳。

  

     补晋书艺文志仍有一家

  补《晋书艺文志》四家,已见余《四笔》卷[十],兹复见有上海秦炳文明经荣光撰《补晋书艺文志》四卷,男锡田编辑,后附锡田所编《显考温毅府君年谱》一卷,庚午十二月,孙男翰才□□之衔排印本。

明经复撰有《养真堂文钞》一卷、《诗钞》一卷、《同治上海县志札记》一卷、《上海竹枝词》一卷,余已录目于《再续补汇刻书目》中。

  

     撰述名鷇音三人

  「鷇音」二字,本出于《庄子》,注谓小鸟之音,闽人专喜以之名集。

□□林西仲□□云铭,撰《鷇音集》□卷,光泽高海樵广文腾,亦撰《鷇音初集》二卷。

不谓扬州又有□□王蘧庄□□文奎,复撰《鷇音草》三卷,康熙壬寅九月,自刊写字本。

王氏以「广陵」二字为郡望,无县名。

皆因立名甚新颖,竞相捃摭,以为书名,实则书之传与不传,不在乎立名之异也。

  

  

  五笔卷十 #

  

  光绪末年国家每年收支

  国朝诗品 #

  楚霸王虞姬墓诗

  姜宸英论明诗 #

  论通鉴总类分类不善

  论黄任诗 #

  韩子文钞序 #

  论评点史记 #

  谢章铤等论古文须明训诂

  袁枚不遗故旧 #

  荫生无正途功名

  先文庄公论办洋务人

  论中日战事纪载各书

  前人论写卷折法

  上下两江教职选缺

  

  苌楚斋五笔卷十

  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光绪末年国家每年收支

  光绪廿二年,国家岁入,共银捌千叁百拾壹万捌两,岁用共银柒千叁百肆拾叁万叁千叁百贰拾玖两,收支两抵,实存银玖百陆拾柒万陆千陆百柒拾玖两。

内计每年各直省地丁,实收银共贰千叁百叁拾贰万玖千伍百叁拾叁两,各直省杂赋,实收银壹百柒拾叁万贰千叁百拾捌两,各直省租息,实收银柒拾贰万壹千伍百叁两,各直省粮折,实收银肆百肆拾肆万柒千柒百陆拾叁两,各直省耗羡,实收银叁百叁万陆千柒百叁拾伍两,各直省盐课,实收银柒百陆拾柒万玖千捌百贰拾捌两,各直省常税,实收银贰百捌拾肆万肆千叁百柒拾肆两,以上为常例征收七项。

又各直省厘金,实收银壹千肆百贰拾柒万柒千叁百肆两,各直省洋税,实收银壹千陆百捌拾万壹千壹百柒拾玖两,以上为新增征收二项。

又各直省缴捐,实收银肆百玖万壹百柒拾壹两,各直省续完,实收银贰百玖万叁千玖百玖拾贰两,各直省节扣,实收银贰百伍万伍千叁百壹两,以上为无关岁额征收三项。

每年陵寝供应,实支银玖万贰千贰百拾玖两,交进银两,实支银贰拾捌万[两],各直省祭祀,实支银贰拾伍万伍千壹百拾贰两,各直省仪宪,实支银肆万伍千陆拾玖两,各直省俸食,实支银叁百捌拾肆万伍千壹百陆拾两,各直省科场,实支银拾壹万叁千捌百伍拾贰两,各直省饷干,实支银壹千捌百肆拾玖万伍千贰百陆拾玖两,各直省驿站,实支银壹百捌拾叁万玖百伍两,各直省廪膳,实支银拾壹万柒千壹百拾叁两,各直省赏恤,实支银壹百肆拾陆万叁千捌百玖拾柒两,各直省修缮,实支银贰百叁拾万叁百拾陆两,各直省采办,实支银肆百拾贰万贰千玖百捌拾叁两,各直省织造,实支银壹百肆拾万叁百捌拾捌两,各直省公廉,实支银伍百拾肆万肆千玖百伍拾壹两,各直省杂支,实支银叁拾万陆百拾陆两,以上为常例开支十五项。

又各直省营局饷需,实支银壹千柒百陆万玖千玖百贰拾两,各直省关局,经费,实支银叁百拾捌万壹千柒百肆拾壹两,各直省洋款等项,实支银叁百伍拾玖万捌千肆百肆拾玖两,以上为新增开支三项。

又各直省补支,实支银伍百叁拾壹万伍千陆百柒拾壹两,各直省豫支,实支银壹百捌拾捌万壹千肆百叁拾伍两,以上为补支、豫支二项。

又各直省解京衙门饭食经费各项,实支银贰百伍拾柒万捌千壹百玖拾陆两,以上为解京饭食经费各项,云云。

以上均见湘乡李亦元比部希圣《光绪会计录》。

声木谨案:比部自序中有云:「盖国家捌千余万之出入尽在是矣,治国闻者可以考焉。

自祖宗盛时,岁入不及今日之半,然用以削平诸夏,鞭挞四夷。

其时太仓之粟,红朽相仍,府库所藏,动逾亿万。

天下殷富,户有盖藏,江淮之间,尤为奢汰,一宴之费,或至千金.盐漕改法,黄河北流,夷祸萌芽,海疆多故,征兵转让,天下骚然。

大盗乘之,毒流海内,竭天下之全力,仅乃平之,而后乃今患贫矣。

」云云。

据比部所载,光绪廿二年前后,国家岁入,只捌千叁百拾壹万,天下未尝虞其不足。

据宝应刘佛青农部岳云《光绪会计表》,所载为光绪拾陆年事。

江南最号称财赋之区,江苏全省收入,最多共伍百肆拾捌万柒千壹百叁拾玖两,安徽全省收入,最多共贰百拾玖万陆千贰百叁拾玖两,江西全省收入,最多共贰百柒拾陆万伍千伍百陆拾肆两,浙江全省收入,最多共叁百柒拾万柒千壹百玖拾捌两。

所有一切行政经费支用,绰有余裕,从无不足及借用之事。

四省藩库恒积银,自数拾万或百余万至数百万不等。

于此益见我朝深仁厚泽,轻徭薄赋,远轶唐宋元明四代,几至民无能名。

声木故依据李刘两家著录,略记之于此。

  

     国朝诗品 #

  天长陈烛门□□以刚、季思□□以枞、厚村□□以明三兄弟,同编《国朝诗品》廿五卷。

自廿二卷至廿五卷后四卷未刊,卷数系当时刊成后续增者,前二卷为方外,后二卷为闺门。

卷首有参订名氏,为金坛王弱林侍郎澍等四十四人,弟安州密山□□德荣等三人,门人当涂赵难涸□□泉等廿九人。

其编诗大旨,烛门自序以发抒性情,渊源理义为正宗,云云。

雍正甲寅七月,棣华书屋自刊写字本。

声木谨案:新城王文简公士祯《古夫于亭杂录》云:「撰本朝诗者数十家,大都以为结纳之具,风骚一道江河日下,皆若辈为之。

惟钱牧斋先生《吾炙集》、施愚山《藏山集》、叶讱葊《独赏集》、陈其年《箧衍集》卷帙不多,犹有殷璠、高仲武唐选之风。

陈伯玑允衡《国雅》始甚矜贵,不妄入一篇,后遂泛滥,可惜。

其《诗慰》一编,先已成书乃可传,盖无所瞻徇故也。

上元龚贤,字半千,撰《诗遇》,率近体,专宗晚唐,亦不至恶道。

」云云。

陈氏兄弟编诗,同在国初,百余年来,竟无一人道及,亦久未见于著录,予故略举其大略于此。

即文简所列数书,《箧衍集》与文简自编《感旧集》虽有刊本,久为他人窜乱,已非原书,《国雅》仅于《庐山志》引用书目见之。

《吾炙集》于光绪□□□□□南祴草堂编入《佚丛申集》,上海排印本,所录仅贰拾壹人,诗共贰百肆拾伍首。

余颇疑其伪,决非出自尚书,盖后人所依托也。

  

     楚霸王虞姬墓诗

  《灵璧县志略》艺文类有《虞姬墓》七绝三首,颇可诵,因并录之。

一,宋苏轼诗云:「帐下佳人拭泪痕,门前壮士气如云。

苍皇不负君王意,只有虞姬与郑君。

」一,宋苏辙诗云:「布叛增亡国已空,摧残羽翮自今穷。

艰难独与虞姬共,谁使西来敌沛公。

」一,项樟诗云:「虞兮一剑霸图空,原草年年带血红。

子弟八千销灭尽,独留荒冢纪秋风。

」云云。

声木谨案:山阴杨葭渔□□际昌《国朝诗话》云:「虞姬墓在灵璧县东十余里,昔人表曰『虞姬墓』。

三原韩圣秋诗为增一『楚』字,赋三绝句,第二首云:『题卿楚字慰卿魂,地下惟知故主恩。

老雉倾刘千古骂,人奴卖国出鸿门。

』足为美人生色,亦足为重瞳吐气。

」云云。

窃意虞姬事距今数千年,墓在灵璧县东,又非僻远之所,不知如何见于前人记载及歌咏者极少,《志略》只录三首,予故为之补录一首。

惟□□称为美人,洵属大误。

虞姬实以节烈卓立千古,为阃内立之防,有关名教甚巨,岂仅以「美人」二字,即足以概其生平哉!

  

     姜宸英论明诗 #

  慈溪姜西溟太史宸英《楝亭诗钞序》云:「诗自明初至今几于四变。

洪武四家尚矣。

空同、历下,其失也浮。

竟陵矫之,其失也细。

今则家称韩、白,变而南宋,其失也觕,甚而为俗矣。

」云云。

《文见姜先生全集》。

声木谨案:太史当时以能古文名,其论自明初至国初三百年间,以数语尽之,颇为简确。

新城王文简公士祯编《感旧集》中,未录其诗。

宜兴陈其年太史维崧编《箧衍集》,录其《来青轩》及《松磴》五言古诗二首,是其诗,当时亦为人所重视,无怪其要言不烦矣。

  

     论通鉴总类分类不善

  南宋德清沈宪敏公枢,编《通鉴总类》二十卷,光绪辛卯仲秋,读我书斋校刊袖珍本。

著录《四库》史部史钞类,《提要》云:「是书乃其致仕时所编,取司马光《资治通鉴》事迹,仿《册府元龟》之例,分为贰百柒拾壹门,每门各以事标题,略依时代前后为次,亦间采光议论附之。

所分门目颇有繁碎,如《赏罚门》外,又立《贬赏》、《功赏》二门,《外戚门》外,又立《贵戚》一门,《近习门》外,又立《宠幸》一门,《隐逸门》外,又立《高尚》一门,《积善门》外,又立《阴德》一门者,不一而足。

又如安重荣奏请踰分,不过骄蹇,乃以此一条,别立《僭窃》一门,则配隶不确。

东周下迄五代,兴废不一,乃独取申彻论燕必亡,黄泓论燕必复二条,立为《兴废》一门,则疏漏太甚。

」云云。

声木谨案:《提要》所论甚允。

虽仿《册府元龟》之例,然书仅廿卷,采摭不出一书,积之不过数寸,分为贰百柒拾壹门之多,虽便翻阅,实属烦宂无当,类书中似此者殊为罕见。

门目虽多,其以壹贰条为壹门者,至肆拾壹门之多,叁肆伍条者,又柒拾陆门之多。

其以叁肆拾条为一门者,仅拾伍门,再多者仅柒门。

《册府元龟》壹千卷,共分叁拾壹部、壹千壹百肆门,卷帙浩繁,采摭宏富,自不得不多立名目,以便检查,亦势使之然,此书非其伦也。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咸丰九年五月,谕其子惠敏公纪泽云:「尔作诗文,宜先讲词藻,欲求词藻富丽,不可不分类钞撮体面话头。

近世文人,如袁简斋、赵瓯北、吴谷人,皆有手钞词藻小本,此众人所共知者。

阮文达公为学政时,搜出生童夹带,必自加细阅。

如系亲手所钞,略有条理者,即予进学。

如系请人所钞,概录陈文者,照例罪斥。

阮公一代鸿儒,则知文人不可无手钞夹带小本矣。

昌黎之纪事提要,纂言钩玄,亦系分类手钞小册也。

尔去年乡试之文太无词藻,几不能敷衍成篇,此时下手工夫,以分类手钞词藻为第一义。

尔此次覆信,即将所分之类开列目录,附禀寄来。

分大纲子目,如《伦纪类》为大纲,则《君臣》、《父子》、《兄弟》为子目,《王道类》为大纲,则《井田》、《学校》为子目,此外各门,可以类推。

尔曾看过《说文》、《经义述闻》二书,中可钞者多,此外如江慎修之《类腋》及《子史精华》、《渊鉴类函》,则可钞者尤多矣,尔试为之。

科名之要道,亦即学问之快捷方式也。

」又咸丰十一年九月复谕云:「接尔八月十四日禀,并日课一单、分类目录一纸。

日课单批明发还,目录分类非一言可尽,大抵有一种学问,即有一种分类之法,有一人嗜好,即有一人摘钞之法。

若从本原论之,当以《尔雅》为分类之最古者。

天之星辰,地之山川,鸟兽草木,皆古圣贤人辨其品汇,命之以名,《书》所称大禹主名山川,《礼》所称黄帝正名百物是也。

物必先有名,而后有是字,故必知命名之原,及知文字之原。

舟车弓矢,俎豆钟鼓,日用之具,皆先王制器以利民用,必先有器,而后有是字,故又必知制器之原,乃知文字之原。

君臣上下,礼乐兵刑,赏罚之法,皆先王立事以经纶天下,或先有事而后有字,或先有字而后有事,故又必知万事之本,而后知文字之原。

此三者,物最初,器次之,事又次之。

三者既具,而后有文词。

《尔雅》一书,如《释天》、《释地》、《释山》、《释水》、《释草木》、《释鸟兽虫鱼》,物之属也,《释宫》、《释乐》,器之属也,《释亲》,事之属也,《释诂》、《释训》、《释言》,文词之属也。

《尔雅》之分类,惟属事者最略,后世之分类,惟属事者最详。

事之中,又判为两端焉,曰虚事,曰实事。

虚事者,如经之《三礼》,马之八书,班之十志,及《三通》之区别门类是也。

实事者,就史鉴中已往之事迹,分类纂记,如《艺文类聚》、《白孔六帖》、《太平御览》及我朝纂《渊鉴类函》、《子史精华》等书是也。

尔所呈之目录,亦是钞择实事之象,而不如《子史精华》中目录之精当。

余在京藏《子史精华》,温叔于廿八年带回,想尚在白玉堂,尔可取出核对,对子目略为减少。

后世人事日多,史册日繁,摘类书者,事多而器物少,乃势所必然。

尔即可照此钞去,但期与《子史精华》规模相仿,即为善本。

其末附古语鄙谑,虽未必无用,而不如径钞摘《说文》训诂,庶与《尔雅》首三篇相近也。

余亦思仿《尔雅》之例,钞纂类书,以记日知月无忘之效。

特患年齿已衰,军务少暇,终不能有所成。

或余少引其端,尔将来继成之可耳。

」云云。

文见《曾文正公家训》。

文正言钞撮类书之法,至为精凿,发千古未发之秘。

《子史精华》共分叁拾类,子目贰百捌拾,文正嫌其稍多,洵属卓见。

《子史精华》为卷壹百陆拾,卷帙既繁,分类子目理应如此。

何况此书昭示天下,非详分子目,他人不便翻阅。

若士子自己钞撮,专供一己之用,子目自应略为减少,不患翻阅之不便。

后世钞撮实事者多,虚事者少,其原因以虚事用处少,实事用处多,虽无明令令人如此,人自以用处多者喜研求也。

虽然,钞撮典故手册,亦非易事。

果能标其精要,详其首尾,翦裁有法,繁简得中,条理秩然,元本贯串,岂寻常士子所能学步。

千古文人学士,无不由饾饤以成学问,亦不独袁简斋诸人为然。

即此饾饤之学,敢谓尽人皆能之乎!

  

     论黄任诗 #

  黄莘田任,闽南人,有砚印癖,亦善诗,有《香草斋集》。

律绝尤长,《葛岭》云:「玉枕琳琅名士韵,金笼蟋蟀美人憨。

」《深情》云:「醉来似记前生事,老去空争后世名。

」《春日杂思》云:「凉月不知人已散,殷劝犹下画帘来。

」《泰安道中》云:「七十二君销歇尽,夕阳驴背话东封。

」《西湖杂咏》云:「不知细雨裙腰草,绿到春风第几桥。

」《七夕》云:「深院笑声遥烛影,十年前事到心头。

」《题桃花流水册》云:「生怕渔郎漏消息,不流一片到人间。

」《春宵》云:「墙内樱桃墙外柳,可怜各自度春宵。

」《偶作》云:「无可思量无可说,春风吹梦夕阳天。

」云云。

语见利津李竹朋太守佐贤《吾庐笔谈》。

声木谨案:明府以诗名于国初,诸家摘句之多,从无有逾于此书者,然明府集中佳句如林,实不止此。

余生平于诗学素未研求,固不敢高语汉魏六朝,或李杜韩苏,以自欺欺人,独于明府《秋江诗集》有偏嗜,岂亦嗜痂之癖乎。

  

     韩子文钞序 #

  始兴林穆庵太守明伦,编《韩子文钞》,自序云:「自周之衰以至于唐,千有余年之间,学圣人之道者,皆不能无杂于老庄申韩之说。

勃兴韩氏,师尊孔孟,张皇仁义,诋排佛老,大声疾呼,导羣迷而归之正。

扶树教道之功,孟氏以来,未见其比。

而其为文,辞必己出,不泥古陈,搜抉怪奇,归于从顺。

其至者,先儒以为高出迁固,魏晋以下不论也。

其学正,故其文醇,其为之也难,故其传之也久。

明伦读而好之,为之不能,窃自谓知之,因手录其文百叁拾伍篇,篇分细段,段注其义法于下,以便观览。

后来守衢州,州人士颇晓读古文,然识不先定,则往往为俗本所乱,因刻是编,畀之诵习。

凡文章离合顺逆之法略备于此,而其所以为文之本,则韩氏详于其书,学者当终始究之,毋徒震其奇焉。

」云云。

声木谨案:此书乾隆丙子冬月,衢州府署文起堂自刊写字圈点本,余已录入《苌楚斋书目》中。

太守与建宁朱梅崖广文仕琇,以文学相切磋,已见于《桐城文学渊源考》及《撰述考》中,所撰《穆庵遗文》□卷、《续编》□卷,广文属新城鲁絜非明府九皋为之刊行。

传本久佚,余亦未见。

新兴陈六吉广文在谦,编辑国朝十八家文,为《岭南文钞》十八卷,□□□□□□□学海堂刊圈点本。

其第二卷,全录太守文二十一篇,乃据同邑梁明府钞本,并无此序。

新兴为肇庆府属县,道光十三年八月,王堉时等监修《肇庆府志》廿二卷、《卷首》一卷。

太守为乾隆□□进士,官至衢州府知府,博学能文,其事迹理应著录于《府志》。

广文当时复预纂修之列,《府志》中于太守事迹撰述一字不及,未知何故。

近世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专学韩文,见于自撰《论文臆说》,桐城吴挚甫京卿汝纶,更日抱韩文不去手,见于闽县林琴南孝廉纾《春觉斋论文》,是韩文为古文家百世不刊之祖,有得其一枝一节者,皆足以名世,其溉后人实无涯涘。

太守于韩文致力甚勤,其批郄导窍,字梳句栉,发人深省,真能得韩文作文本旨,决非浅尝薄涉,如举世通行之《古文析义》、《古文观止》等书所可比拟。

惟刊本甚为罕见,良由曲高寡和,难为不知者道耳。

  

     论评点史记 #

  嘉兴钱警石广文泰吉,记《震川评点史记》云:「鲈江评《震川集》,即用震川评《史记》之法。

震川评点《史记》自为例意,略云:『朱圈点处,总是意句与叙事好处,黄圈点处,总是气脉,朱圈点者人易晓,黄圈点者人难晓。

黑掷是背理处,青掷是不好要紧处,朱掷是好要紧处,黄掷是一篇要紧处。

』又谓:『我喜怒哀乐一样不好,不敢读史,必读得来吾与史一,乃敢下笔。

』遗笔令其子照本批点,盖其生平精力所注也。

壬辰秋日,既从方子春得鲈江评《震川集》,又假庄芝阶舍人所录震川评《史记》,读一过,未及钞誊。

丙申秋日,乃用海昌徐孝廉开业藏本,手录于汲古阁本。

自《樊郦滕灌列传》后,因病辍业,命铭恕录毕,并书震川评点例意于卷首。

欲从事古文者,从此入手,可用其意,以读欧阳《五代史》,于此事思过半矣。

」「子春知余喜谈古文,乃出其旧所评《震川集》,及录吴江张鲈江先生士元评本,畀余录其副。

」云云。

语见《曝书杂记》。

声木谨案:宁都魏冰叔茂才禧,记常熟毛氏所藏元人标点《五经》,载吴寿民云:「《尚书》标点,王鲁斋先生凡例:『朱抹者,纲领大旨,朱点者,要语警语也。

墨抹者,考订制度,墨点者,事之始末及言外意也。

』余经标点,大略相同。

」云云。

语见《魏叔子文集》。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编《经史百家简编》,自序中有云:「梁世刘勰、锺嵘之徒,品藻诗文,褒贬前哲,其后或以丹黄识别高下,于是有评点之学,三者皆文人所有事也。

前明以《四书》经艺取士,我朝因之,科场有勾股点句之例,盖犹古者章句之遗意。

试官评定甲乙,用朱墨旌别其旁,名曰圈点。

后人不察,辄仿其意,以涂抹古书,大圈密点,狼籍行间。

故章句者,古人治经之盛业也,而今专以施之时文。

圈点者,科场时文之陋习也,而今反以施之古书。

」云云。

义理至宋儒而益精,读书亦至宋儒而益密,于是评点之学,复兴于两宋。

元明之间虽因之,多未得其当,惟昆山归熙甫太仆有光最为挺出,尤为后人宗尚。

至我朝,桐城文学诸家推阐尤密,文正目为评点之学,诚哉其为学也。

归评《史记》,同光以来,有二刊本。

一,马平王少鹤银台拯,编《归方评点史记合笔》六卷、《附录》二卷,同治丙寅,广州自刊本。

一,武昌张廉卿舍人裕钊,编《归震川评点史记》一百三十卷,光绪二年自刊,写字圈点本。

震泽张鲈江孝廉士元《评点震川文集》三十卷、《别集》十卷,余购得钱棫过录本,兼录□□方子春广文垧评点手稿本。

桐城刘海峰广文大櫆、姚姬传郎中鼐,各有归文评点本。

余当年曾购得传钞本,已录目于《苌楚斋书目》中,后以贫故,已易姓矣。

  

     谢章铤等论古文须明训诂

  长乐谢枚如□□章铤《答黎生书》末云:「韩子云,为文宜略识字,则留心字学,亦为文之要旨。

《说文》无真本,所传者,惟大、小徐。

大徐本已盛行,而其学不及小徐,《系传》一书,条理浩博分明,不可不肄业,先河后海之道也。

国朝此道最盛,而素有名者三家:段、桂、严。

鄙见严之所著,但可与苗仙露并驾,王氏犹其次耳。

桂段并胜。

桂之采摭,可云明备,然不及段之专精,盖桂由外入,段由内出。

《说文》本乎六书,而其实则形、声、义三者而已。

义或由形,义或由声,则形声二者,为治《说文》枢纽。

而声多得之偏傍,则字形先当穷究。

段之治《说文》,实能得制字之所以然,虽其中不无附会武断,而形体不虚设,即声义有所据依,此则小学之准则矣。

近日议段驳段之书颇多,似宜专治段注,并将此等聚汇而细辨其说之是非,庶乎理董段注深入而有得乎。

」云云。

文见《赌棋山庄文集》。

声木谨案: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咸丰十年闰三月,谕其子惠敏公纪泽中有云:「吾观汉魏文人,有二端最不可及,一曰训诂精确,二曰声调铿锵。

《说文》训诂之学,自中唐以后,人多不讲。

宋以后说经,尤不明故训。

及至我朝巨儒,始通小学,段茂堂、王怀祖两家,遂精研乎古人文字声音之本,乃知《文选》中古赋所用之字,无不典雅精当。

尔若能熟读段王两家之书,则知眼前常见之字,凡唐宋文人误用者,惟《六经》不误,《文选》中汉赋亦不误也。

即以尔禀中所论《三都赋》言之,如『蔚若相如,皭若君平』,以一『蔚』字,该括相如之文章,以一『皭』字,该括君平之道德,此虽不尽关乎训诂,亦足见其下字之不苟矣。

至声调之铿锵,如『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碧出苌宏之血,鸟生杜宇之魄』,『洗兵海岛,刷马江洲』,『数军实乎桂林之苑,飨戎族乎落星之楼』等句,音响节奏,皆后世所不能及。

尔看《文选》,能从此二者用心,则渐有入理处矣。

」又于同治元年五月,谕惠敏中有云:「余观汉人词章,未有不精于小学训诂者。

如相如、子云、孟坚,于小学,习专著一书。

《文选》于此三人之文,著录最多。

余于古文,志在效法此三人,并司马迁、韩愈五家。

以此五家之文,精于小学训诂,不妄下一字也。

尔于小学,既粗有所见,正好从词章上用功。

《说文》看毕之后,可将《文选》细读一过。

一面细读,一面钞记,一面作文,以仿效之。

凡奇僻之字,雅故之训,不手钞则不能记,不摹仿则不惯用。

自宋以后,能文章者,不通小学,国朝诸儒,通小学者,又不能文章。

余早岁窥此门径,因人事太繁,又久历戎行,不克卒业,至今用为疾憾。

」云云。

文正所云,与□□所云,意正相同。

自宋以后,能文章[者]不通小学,通小学者又不能文章。

果能本末兼赅,内外相应,能文章者,兼通小学,岂不甚善。

惜乎离则双美,合则两难。

盖好学深思之士,一生心思才力,必有专注之处,绌于彼则伸于此,势难兼顾。

文正与□□虽深知其如此,后人有以能文章兼通小学许之者乎!文正诗文集,读之者仍多,《赌棋山房集》,则知之者更少,岂非两面兼顾,合为双美之难乎!

  

     袁枚不遗故旧 #

  钱塘袁简斋明府枚《与程原衡书》云:「接令弟鱼门书,有子金难应之语,仆闻之瞿然。

仆数年来,仗昆玉之转输,为全家之生计。

所以终老养亲,辞官不赴,道此长城可恃故耳。

近闻令弟鹾务渐衰,高谈性命,仆屡以儒者治生之道,切切相规,不图其铅椠日富,而囊橐日空也。

仆明知其江河日下,而不忍抽提程本者,仆四十无儿,澹然将老,管晏之法期于没身,苟藉良友之扶持,独具此生饘粥,足矣。

」又《答林远峯书》云:「老友程鱼门家赀陆万,不过好买书籍,好赠朋友,而贰拾年中,家产荡尽,致于逋负山积,身死秦中。

赖秋帆先生,为归其柩,养其遗孤,至今茕茕然朝不保暮。

在鱼门当日,并不在酒场歌席妄费一文,而手滑心慈,遂至累人累己,所谓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

至今感之者少,嗤之者多。

」云云。

文见《小仓山房尺牍》。

声木谨案:平江李次青方伯元度《国朝先正事略》云:「尝为亡友沈凡民凤司祭扫,三十年如一日。

程编修晋芳死,负伍千金,往吊,焚其券,且翼其孤。

」云云。

明府生平,以风流放诞,颇不洽于舆论,历见诸书言之。

据此,是明府笃于故旧,亦恒人所难,后世恐更无其人矣。

  

     荫生无正途功名

  湘乡曾文正公国藩,于同治二年十二月,谕其从子□□□□纪瑞,中有云:「荫生尚算正途功名,可以考御史。

」云云。

语见《曾文正公家训》。

声木谨案:我朝隆礼大臣,格外推恩于其子弟,可谓优渥。

然荫生虽能考御史,既为合例,而我朝二百余年间,即从无以荫生任御史者。

天恩虽属高厚,子弟不克负荷,继振家声,趾踵相接,可为浩叹。

  

     先文庄公论办洋务人

  同光以来,有以办洋务名者,先文庄甚不谓然。

虽与合肥李文忠公鸿章数十年师生至契,每与论洋务,则意见相左。

先文庄公当日尝云:「今之善办洋务者,我知之矣,譬如西人索一酒杯,不与,暗中转与以酒壶。

索一汤勺,不与,暗中转与以大碗。

西人惟利是图,只须利大,不问合用与否也。

」又曾为文忠言之,文忠怫然曰:「不若是,公有何办法。

」先文庄公言:「我未尝言我有办法也。

但我无办法,不挂办洋务招牌,又何害焉。

」云云。

余又闻厦门辜汤生□□鸿铭,于光绪末年,感于时事,尝谓人曰:「中国之外交,譬如以前有人打我,不敢回手,逾时又来打。

今则有人来打我,仍不敢回手,不过敢与之言明,不当打我,下次少来打我耳。

」云云。

所论亦甚奇而确。

声木谨案:□□虽游学外国,笃于孔孟之学,以为非西人所能及,撰《读易草堂文集》□卷、《幕府纪闻》、《蒙养弦歌》□卷、《尊王篇》□卷、《春秋大义》□卷。

语见《人文》第二卷。

我朝易社为屋,东西洋学生皆弹冠相庆,惟□□辞官归隐,不复与闻世事。

此举得之于恒人为难,得之于留学生中为尤难,岂非得力于圣贤之书,故能坚贞不贰,为我朝之完人乎!

  

     论中日战事纪载各书

  光绪甲午,我朝与日本一役,纪事之书,约在数种。

上海蔡紫绂茂才尔康等,编辑《中东战纪本末》八卷、《续编》四卷、《三编》四卷,光绪丁酉、上海广学会排印袖珍本。

此书甚风行一时,而实为芜杂,不知撰述体例,新会梁卓如孝廉启超《读西学书法》谓,宜分别观之,是也。

仍有王炳耀编辑《中日战辑》六卷,较为简洁,光绪廿一年,香江排印袖珍本。

余亦自郐以下,惟丹徒姚□□侍郎锡光,撰《东方兵事纪略》五卷,光绪丁酉,武昌自刊本,其后翻刊本甚多。

窃谓言中日战事者,实以此书为最佳,叙事固翔实,文笔亦雅洁,迥非他书所可比拟。

惟其中于合肥李文忠公鸿章,颇为讥刺,亦是正论,非同偏党。

然当时我国陆军(为)[万]不能敌日本陆军,海军万不能敌日本海军,稍有知识者无不知之,不待智者也。

德宗景皇帝昧于外情,轻于尝试。

文忠久知淮军暮气甚深,海军又属新练,厌战主和,原属不得已之苦衷。

力沮战端,终不见纳,致遭不幸,文忠一人,实难尸其咎也。

兵事初起之时,海军提督同邑丁禹廷军门汝昌,时率舰队,泊于□□□,急电文忠,欲率舰队,直捣扶桑。

文忠止之,世人遂因此诟病。

殊不知此等送羊入虎口之策,冒昧从事,焉能有济。

果如此,则不待刘公岛一役,海军早已全覆。

幸有文忠一电,犹得苟延残喘数月。

刘公岛一役,论者皆谓军门投降,实非事实。

军门当时自知不敌日军,早存必死之志,是以屡登瞭望台观战,实兵舰中至危之地。

原冀以死报国,旋经日本两次炮击,未死。

以余所闻,与□国泰莱所撰《甲午中日海战见闻记》,张荫麟翻译,刊入《东方杂志》第贰拾捌卷第陆柒号者,无大差异。

泰莱尚谓钦敬诚服,亦必有故矣。

当时所以投降者,实各舰管带,与军门幕府无为张鹤楼孝廉尔梅,熟商定计。

孝廉本属书生,身临危地,首先畏死,与闽人同意,是以定计投降。

军门原未知之也,及知之,已仰药死矣。

此无为常曙东茂才师必森所告余者,茂才师即闻之于孝廉自谓,当不诬也。

  

     前人论写卷折法

  国朝每科殿试鼎甲三名,殿试卷例用玻璃盒装置,陈于礼部大堂三日,任人观览,以资则效。

每科鼎甲朝考及散馆卷,比他人略长若干,以为符号,是以鼎甲虽间有散馆,然从无置二等者。

当时士子,以工于写殿试卷及白折,希冀入词林。

有后辈问于某太史曰:「大卷白折字迹宜粗宜细,宜大宜小,有一定格式乎﹖」太史答谓:「但看你自己第一字如何,以后通体皆如何。

」此即言字迹匀称,通体一律而已,实则字迹皆是如此,又奚必卷折而然。

卷折之字,至光绪中叶为极盛,余后来见其字迹,叹为观止。

物极必返,宜不久即废。

□□章采南□□鋆,亦□□□□科状元,为先文庄公荐卷房师,家中旧藏其卷折,比之后来,实不成字。

舒城孙省斋方伯观,为先文庄公受业师,当时以工书名,其卷折评为七省第一,亦不过尔尔,万不能及后来之工整画一,大小匀称,无论字体长短阔窄,尽纳入一规矩中,丝毫无溢出者。

即此一端,亦岂易为,无怪后人倡言去之也。

  

     上下两江教职选缺

  同治□□以前,江苏、安徽教授、教谕、训导等缺,上下两江同选,恒有吴人官皖省教职,皖人官吴省教职。

自□□以后,以路远费巨,教职艰于到任,遂改定此例:本省人只选本省教职缺,亦未始非体恤寒儒之意也。

  

  引用书目 #

  

  随笔

  续笔

  三笔

  四笔

  五笔

  

  苌楚斋随笔引用书目【重出者不复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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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 学海堂志【林伯桐】介山自订年谱【王又朴】望溪文集【方苞】天岳山馆文钞【李元度】太乙舟诗集【陈用光】受宜堂宦游笔记【纳兰常安】梦楼诗

集【王文治】小琉球漫志【朱仕玠】春秋经筌【宋赵鹏飞】尹文端公诗集【尹继善】艮斋诗集【王峻】病中自述【同上】

  

  三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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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斋集【赵怀玉】小仓山房文集【袁枚】汲葊诗文存【杨象济】养知书屋文集【郭嵩焘】冬青馆古宫词【张鉴】宋元旧本书经眼录【莫友芝】续冈州遗稿【言良

钰编】书经宾萌集【俞樾】广陵诗事【阮元】国朝先正事略补编【李元度】宋文鉴【宋吕祖谦编】日知录【顾炎武】资治通鉴【[宋司马光]】曾文正公杂着【

曾国藩】吴先生诗集【吴汝纶】 

  卷二 汲古阁校刊书目伊雒渊源录【宋朱子】元儒考略【明冯从吾】诸儒学案【明刘元卿】昭代名人尺牍【吴修[石]编】(牧民)[三事]忠告【元张养

浩】皇朝经世文编【贺长龄编】养自然斋诗话【(钱)[锺]骏声】海天琴思续录【林昌彝】碧溪草堂诗稿【朱文藻】论语先文庄公奏议【[朱孔彰编]】南墅

漫钞【曾廷枚】 

  卷三 漱石主人遗稿【潘[福五]】上海晶报明懿安皇后外传【纪昀】清史稿【赵尔巽等修】庸葊海外文编【薛福成】蔡中郎集【汉蔡邕】嘉佑集【宋苏洵

】礼记老学葊笔记【宋陆游】韧叟自订年谱【劳乃宣】临晋县志 

  卷四 黄荛圃年谱【江标】淮南子文子缵义汉武洞冥记【汉郭宪】中山白云词【宋张炎】尔雅天地间集【宋谢翱编】公羊传书舶庸谈【董康】味蓼文稿【毛

燧传】高邮王氏六叶传状碑志集【罗振玉编】 

  卷五 皇朝谥法考【鲍康】皇朝谥法考续编补编【徐士銮】合肥李氏三世遗集【李国杰编】爱日斋丛钞【宋叶[某]】震川文集【明归有光】赵茂才殉节记

【孙邦桢编】西康建省记【傅嵩火求】六研斋笔记【明李日华】茶余话异【范其骏】 

  卷六 李傅相七秩寿言畚塘刍论【孙鼎臣】熙朝宰辅录【潘世恩】龙城录【唐柳宗元】龙眠丛书【光聪谐编】文献通考【元马端临】

  卷七 刘中丞奏议【刘蓉】宋潜虚先生文集【[戴名世]】北堂书钞【唐虞世南】十二石山斋诗话【梁九图】敬孚杂钞【萧穆 稿本】悔生诗稿【王灼】海

峯诗集【刘大櫆】 

  卷八 教坊记【唐崔令钦】北里志【[唐孙棨]】苕溪渔隐丛话【宋胡仔】云麓漫钞【宋赵彦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宋李心传】癸巳类稿【俞正燮】曲园

自述诗【俞樾】李文忠公奏议【李鸿章】订讹类编【杭世骏】东莞县志梦余赘笔【范其骏】柿叶轩笔记【胡虔】养晦堂文集【刘蓉】悔生文集【王灼】西行艳异

记【陈重生】燕居琐语【徐承烈】萝藦亭札记【乔松年】松崖笔记【惠栋】十驾斋养新录【钱大昕】八千卷楼书目【丁仁】浦城县志宋诗钞【吴之振编】笔精【

明徐】 

  卷九 建文逊国之际月表【刘廷銮】乌程县志国史馆列传东斋文钞【孙光庭】论语要略【许】白雨斋词话【陈廷焯】十国宫词【吴阆】纫兰室诗钞【女士

严永华】刘忠诚公奏疏【刘坤一】姚端恪公日记【姚文然】人海记【查慎行】驿舍探幽录【王庆保等】文献征存录【钱林】国朝先正事略【李元度】伊江笔录【

吴熊光】尚书表注【金金履祥】随山书屋诗存【顾澍生】香雪崦丛书【平步青】

  卷十 东观汉记【汉班固等】草茅一得【戴钧衡】存诚斋文集【何曰愈】师友言行记【方宗诚】天香楼随笔【明道士李介】北江诗话【洪亮吉】皇朝掌故【

张一鹏】畴人传四编【黄锺骏】孔氏谈苑【宋孔平仲】遯斋闲览【[宋范正敏]】史记南史元和唯亭志愚园诗话【胡光国】

  

  四 笔

  卷一 家训述闻【声木】桐城文学渊源考【声木】桐城文学撰述考【同上】庸葊笔记【薛福成】说文解字注【段玉裁】于京集【尤侗】百末词【同上】张文

毅公奏稿【张芾】求阙斋日记类钞【曾国藩】味经山馆文稿【戴钧衡】昭代名人尺牍续集【陶湘】续补汇刊书目【声木】左传快读【李绍崧】 

  卷二 信摭【章学诚】考盘集文录【方东树】增辑钦斋文【萧穆】茹荼轩文集【张锡恭】尹和靖先生语录【[宋]祁宽等】庚子札记【萧穆 钞本】元遗山

诗注【施国祁注】绩语堂碑录【魏锡曾】五总志【宋吴垧】孔氏谈苑小豆棚【曾衍东】忧葊杂记【戴名世 钞本】明季遗闻【邹绮】池北偶谈【王士桢】行素斋

杂记【李佳继昌】吴中唱和集【恩锡等】后知堂史论【萧正模】苌楚斋书目【声木】再续补汇刻书目【同上】 

  卷三 勇卢闲诘【赵之谦】复斋漫录【宋□□□】劝学刍言【王先谦】渐西村人诗集【袁昶】桥西杂记【叶名澧】眉叟自撰年谱【许洽】时报文艺周刊归太

仆评点史记例意【明归有光】读左传法【马贞榆】巴陵县志菰中随笔【顾炎武】金台纪闻【明陆深】

  卷四 柳河东集【唐柳宗元】纪批苏诗【纪昀】补过斋诗集【刘坤一】龙慧堂诗【刘慎诒】鸿雪因缘【麟庆】一微尘集【何震彝编】蜀程小记【方浚颐】御

批通鉴辑览蜀輶日记【陶澍】东原录【宋龚鼎臣】交友鉴【吴应箕】聪训斋语【张英】荷廊笔记【俞洵庆】湖海诗传【王昶编】时事报十三唐人诗【刘云份编】

闻见前录【宋邵伯温】读史纠谬【牛运震】五经补纲【伊乐尧】 

  卷五 声调谱图说【(贺瑗)[郑先朴]】桂学答问【康有为】忠州直隶州志书目答问【张之洞】经解入门【江藩】韩川文集【陈从潮】甚德堂文集【吴贤

湘】万首唐人绝句【宋洪迈】读书举要【杨希闵】 

  卷六 薛庸庵论文集要【薛福成】翼【吴铤】草堂之灵【杨钧】辛亥殉难记【吴庆坻】敬孚札记【萧穆 钞本】舆地纪胜【宋王象之】刘太史遗集【刘可毅

】锦官堂诗草【延清】岳阳风土记韩非子识小录【徐树丕】山谷刀笔【宋黄庭坚】初月楼遗编【吴德旋】管子遗逸清音集【延清编】蒿葊类稿【冯煦】小学葊遗

书【钱馥】屈安人诗【明女士屈□】射鹰楼诗话【林昌彝】注韩居诗话【郑杰 钞本】

  卷七 荆溪林下偶谈【宋吴子良】湘绮楼年谱【王代功】唐诗快【黄周星编】邃雅堂集【姚文田】四书正事括略【毛奇龄】雅雪园诗钞【邹倜】习学记言【

宋叶适】敬乡楼丛书【黄羣】乐善堂赋集注【姚培谦】粤东诗海【温汝能编】哀怨集【宋育仁】时报全唐文纪事【陈鸿墀】明名臣言行录【徐开仕】藏书纪事诗

补遗【声木】琉球国志略【周煌】续琉球国志略【赵新】近思斋书牍【梁彣】春在堂随笔【俞樾】 

  卷八 宋史经籍举要【阮元】复堂文续【谭献】前后怀人诗钞【师范】雕菰楼集【焦循】谷水旧闻补【章荀俦】瞿文慎公行状【余肇康】抱润轩文集【马其

昶】冀县志敦艮斋遗书【徐润第】楚州丛书【冒广生】軥录斋稿【夏炜如】清风室诗钞【钱保塘】学风香艳丛书抱冰堂弟子记【张之洞】绮牕余事【女士黄淑畹

】申报自由谈声调谱【赵执信】黄学庐杂述【陈士芑】渔洋诗则【王士祯】曾文正公书札【曾国藩】

  卷九 楹联集锦【胡凤丹编】游戏三昧【曾廷枚】扬州画舫录【李斗】市隐书屋文钞【亢树滋】市隐卮言【同上】随园女弟子诗【袁枚编】碧城仙馆女弟子

诗【陈文述编】毘陵诗录【赵震编】旧言集【李兆洛编】明诗纪事【陈田】有学集【钱谦益】吴征士遗集【吴廷香】遂翁自撰年谱【赵畇】 

  注订补【王绍兰】西江诗话【曾廷枚】兰芝室尺牍【声木】凫亭诗话【陶元藻】松柏山房骈体文钞【张其淦】吴竹如年谱【方宗诚】辅仁录【同上】六如居

士集【明唐寅】山樵暇语【明俞弁】诒炜集【许振祎编】嗣徽集【安维峻】吴先生文集【吴汝纶】左传文法读本【吴闿生等】范伯子文集【范当世】广唐贤三昧

集【宗室文昭编】国朝贤媛类征诗编【李桓】吴会英才集【毕沅编】墨林今话【蒋宝龄】粟香五笔【金武祥】茂园自撰年谱【康基田】孙明复小集【宋孙复】晋

书校文【丁(秉衡)[国钧]】含嘉室自撰年谱【吴士鉴】

  

  五 笔

  卷一 诗义会通【吴闿生】赌棋山庄文集【谢章铤】棻堂节录【徐时作】春秋管见【瞿修龄】读秋水斋集【陆黻恩】松窗杂录【唐李[浚]】分甘余话【王

士祯】渔洋文略【同上】莲洋集【吴雯】(栋)[楝]亭诗钞【曹寅】松心诗集【张维屏】癸卯东游日记【张謇】灵璧县志略【贡震】国朝诗话【杨际昌】吾庐

笔谈【李佐贤】名媛诗话【女史沈善宝】鹃湖百咏【(朱昌燕)[蒋学坚]】呓语偶存【钱敬堂】曾文正公家书【曾国藩】曾文正公家书节录【凌鹗】浙江图书

馆书目春秋左传属事【明傅逊】嘉定县志御批通鉴辑览五季纪事本末【声木】本草纲目【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拾遗【赵学敏】潜研堂文集【钱大昕】澄怀园语【

张廷玉】

  卷二 輶轩语【张之洞】唐诗品【鲍桂星编】焠掌录【汪启淑】河南集【宋尹洙】养晦堂文集【刘蓉】思兄楼文稿【罗长】小仓山房尺牍【袁枚】刘忠诚

公奏议【刘坤一】雨村诗话【李调元】归田琐记【梁章巨】

  卷三 望溪文集三续补遗【声木】卢忠肃公遗集【明[卢]象升】半舫斋古文【夏之蓉】四溟琐记【申报馆】潇湘风雨录【张金镛】养晦堂诗集【刘蓉】古

夫于亭杂录【王士祯】桧门诗存【金德瑛】乡贤崇祀录【同上】陶斋藏石记【端方】读史方舆纪要【顾景范】敬义堂家训述录【纪大奎】聪训斋语【张英】曾文

正公家训【曾国藩】渔洋诗话【王士祯】本事诗【徐釚编】左文襄公家书【左宗棠】迟鸿轩文弃【杨岘】悔斋诗【汪楫】停云阁诗话【李家瑞】寒支先生岁纪【

李世熊 子子权续成】柏枧山房尺牍【梅曾亮】南宋杂事诗【沈嘉辙等】准海英灵集【阮元编】

  卷四 道援堂诗集【屈大均】渔洋诗集【王士祯】使渖草【姚元之】兰室丛谈【杨际昌】顾亭林诗笺注【顾炎武 徐嘉注】志乐【明韩邦奇】春秋列国论【

明张溥 [明张采续成]】青草堂集【赵国华】怀亭词录【蒋学坚】韩文故【高澍然编】内自讼斋文集【周凯】邵武府志秋士先生遗集【彭绩】泾县续志徐侍御

同人书札【吴德襄编】抗希堂十六种【方苞】榕园丛书【张丙炎编】 

  卷五 人文光绪会计录【李希圣】光绪朝海关大宗进出货价表【张庸】疑雨集【王彦泓】疑雨集选【吴元润编】金坛县志青泥莲花记【明梅鼎祚】同书【周

亮工】古事比【方中(通)[德]】孪史【王希廉】苋园杂说【沈起潜】十三日备尝记【曹晟】品芳录【徐寿基】宝鉴楼架上书目【声木】中华新报石门文字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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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题跋【江藩】丙子消夏录【顾安编】 

  卷六 艮园文集【江五民】历代帝王纪年考【王检心】曲阳县志巴塘诗钞【李苞】韩文论述【沈闾编】果堂集【沈彤】曝书杂记【钱泰吉】恒产琐言【张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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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编】学艺杂志神州日报东津馆文集【潘曾沂】北行日记【方浚颐】静观堂剩稿【赵继元】古今词雅三编【休园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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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八 国朝悼亡诗辑【声木】变雅堂诗集【杜浚】道荣堂诗集【陈鹏年】鷇音草【王文奎】花隐葊遗稿【潘希甫】石笏斋诗钞【徐镛】实事求是斋遗稿【汪

廷珍】介轩集【张振夔】王文直公遗集【王东槐】扪腹斋诗钞【张宗松】澹静斋诗钞【龚景瀚】小谟觞馆诗集【彭兆荪】晒书堂诗集【郝懿行】扁书斋诗存【邓

嘉缉】广雅碎金【张之洞】澹余诗略【汪暕】柏枧山房诗文集【梅曾亮】因寄轩文集【管同】汉堂文钞【李宝洤】辛亥殉难记【吴庆坻】识小录【姚莹】先文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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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九 香祖笔记【王士祯】宗室贡举备考【宗室瑞联】昌瑞山万年统志【布兰泰】孱守斋年谱五种【钱大昕】食古斋文录【柳以蕃】分湖柳氏重修家谱【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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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十 光绪会计表【刘岳云】国朝诗品【陈以刚等编】通鉴总类【宋沈枢编】韩子文钞【林明伦编】岭南文钞【陈在谦编】魏叔子文集【魏禧】经史百家简

编【曾国藩编】读西学书法【梁启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