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仙传 唐 沈汾 #
提要
序
卷上
卷中
卷下
提要
《续仙传》三卷,旧本题唐溧水令沈汾撰。
陈振孙《书录解题》曰:汾或作玢。
案吴淑《江淮异人录》,载有侍御沈汾游戏坐蜕事,亦道家者流,疑即其人。
书中记及谭峭,而称杨行密曰吴太祖,则所谓唐者南唐也。
其书上卷载飞升一十六人,以张志和为首;中卷载隐化十二人,以孙思邈为首;下卷载隐化八人,以司马承祯为首。
虽其中附会传闻,均所不免,而大抵因事缘饰,不尽子虚乌有。
如张志和见《颜真卿集》,蓝采和见《南唐书》,谢自然见《韩愈集》,许宣平见《李白集》,孙思邈、司马承祯、谭峭各有著述传世,皆非凿空。
他如马自然、许碏、戚逍遥、许宣平、李升、徐钓者、谭峭、李阳冰诸诗,亦颇藉其采录。
惟泛海遇仙使,归师司马承祯事,上卷以为女贞谢自然,下卷又以为女贞焦静真,不应二人同时均有此异,是其虚构之词,偶忘其自相矛盾者矣。
序
古今神仙,举世知之。
然飞腾隐化,俗稀可睹。
先贤有言:人问得仙之人,犹千不得闻其一。
况史书不长神仙之事,故多不传于世。
详其史意,以君臣父子理乱忠孝之道激励终古也。
若敦尚虚无自然之边,则人无所拘制矣。
《史记》言:三神山在海中,仙人居金银宫阙,不死之药生其上,人有欲近山者,则风引船而去,终莫能到。
斯亦激励之意也。
大哉神仙之事,灵异罕测。
初之修也,守一炼气,拘谨法度,孜孜辛勤,恐失于纤微。
及其成也,千变万化,混于人问,或藏山林,或游城市。
其飞升者,多往海上诸山,积功已高,便为仙官。
卑者犹为仙民。
十洲间动有仙家数十万,耕植芝田,课计顷亩,如种稻焉。
是有仙官,分理仙民及人问仙凡也。
其亿化者,如蝉留皮换骨,保气固形于岩洞,然后飞升,成于真仙,信非虚矣。
汾生而慕道,尤愧积习。
自幼及长,凡接高尚所说,兼复积年之问闻见,皆铭于心。
又以国史不书,事散于野,蚓当中和年兵火之后,坟籍犹缺,诅有秉笔纪而述作,处世斯久,人渐稀传,惜哉。
他时寂无遗声。
今故编录其事,分为三卷,冀资好事君子,学道之人谈柄,用显真仙者哉。
卷上
飞升一十六人内女真三人
玄真子 #
玄真子姓张,名志和,会稽山阴人也。
博学能文,进士擢第。
善画。
饮酒三斗不醉。
守真养气,外雪不玲,入水不濡。
天下山水,皆所游览。
鲁国公颜真卿与之友善。
真卿为湖州刺史,日与门客会饮,乃唱和为《渔父词》。
其首唱即志和之词,曰:西塞山边白乌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箸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真卿与陆鸿渐、徐士衡、李成矩共唱和二十余首,递相夸赏,而志和命丹青剪素,写景夹词。
须臾五本,花木禽鱼,山水景象,奇绝踪迹,古今无比。
而真卿与诸客传骯,叹伏不已。
其后真卿东游平望驿,志和酒酣为水戏,铺席于水上,独坐饮酌啸咏。
其席来去运速,如刺舟声。
复有云鹤随覆其上。
真卿亲宾参佐,观者莫不惊异。
于水上挥手以谢真卿,上升而去。
今犹有传宝其画在于人问。
蓝釆和 #
蓝釆和,不知何许人也。
常衣破蓝衫六锷,黑木腰带,阔三寸余,一脚着靴,一脚胱行。
夏则衫内加絮,冬则外于雪中,气出如蒸。
每行歌于城市乞索,持大拍板,长三尺余。
常醉踏歌,老少皆随看之。
机捷谐谴,人问,应声答之,笑皆绝倒。
似狂非狂。
行则振靴言曰:踏踏歌,蓝釆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一桩树,流年一掷梭。
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纷纷来更多。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
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歌极多,率皆仙意,人莫之测。
但将钱与之,以长绳穿,拖地行。
或散失,亦不回顾。
或见贫人,却与之,或与酒家。
周游天下,人有为儿童时至,及斑白见之,颜状如故。
后踏歌濠、梁问,于酒楼乘醉,有云鹤笙箫声,忽然轻举于云中,掷下靴、衫、腰带、拍板,苒苒而去。
朱孺子 #
朱孺子,永嘉安固人也。
幼而师事道士王元正,居大若岩,(岩即陶隐居修《真诰》于此,亦谓之真诰岩。
岩之西有陶山存焉。
)勤苦事于元正。
深慕仙道,常登山岭采黄精服饵,历十余年。
一日就溪濯蔬,忽见岸侧有二花犬相趣。
孺子异之,乃寻逐,入苟杞丛下,归语元正,讶之,遂与孺子俱往伺之。
复见二犬戏跃,逼之,又入苟杞下。
元正与孺子共寻掘,乃得二苟杞根,形状如花犬,坚若石。
洗泽挈归,煮之。
而孺子益薪着火,三昼夜不离鳌侧。
试尝其汁,味最甘美,吃不已。
及见根烂,以告元正,来共取食之。
俄顷,孺子忽然飞升在峰上。
元正惊异。
久之,孺子谢别元正,升云而去。
至今俗呼其峰为童子峰。
元正后饵其根尽,不知其年寿,亦隐岩之西。
陶山有采樵者,时或见之。
宜君王老 #
王老,坊州宜君县人也。
居于村墅,颇好道,务行阴德为善。
其妻亦同心不倦。
一日一有缢缕老道士造其门,王老与妻俱延礼之。
居月余问,日与王老言谈杯酌,甚相欢洽。
俄忽患遍身恶疮,王老乃求医药看疗,益加勤切。
而疮日甚一日,迨将逾年。
道士谓王老曰:此疮不烦以凡药治疗,但得数斛酒浸之自愈。
于是王老为之精洁酿酒。
及熟,道士言以大瓷盛酒,吾自加药寝之。
遂入瓷,三日方出,须发俱黑,颜复少年,肌若凝脂。
王老合家视之,惊异。
道士谓王老曰:此酒可饮,能令人飞上天。
王老信之。
初,瓷酒五斛余,及窥,存三二升耳。
清泠香美,异于常酝。
其时方持麦,王老与妻子并持麦人共饮,皆大醉。
道士亦饮,云:可上天否?王老曰:愿随师所适。
于是祥风忽起,绿云如蒸,屋舍草树、全家人物、鸡犬一时飞去。
空中犹闻打麦声,数村人共观望惊叹。
惟猫鼠弃而不去。
风定,其佣力持麦人乃遗在别村树下,后亦不食,皆得长生。
宜君县西三十里有升仙村在焉。
侯道华 #
侯道华,自言峨媚山来,洎于河中永乐观中。
风狂,众道士皆轻易之。
而道华能斤斧,观舍有所损,悉自修茸。
登危历险,人所难及处皆到。
又为事贱劣,有客到,不问道俗凡庶,悉为提汲汤水濯足梡衣。
又陶掴灌园,辛苦备历,以资于众。
众益贱之,驱叱比于佣隶,而道华愈欣然。
又常好子史,手不释卷,一览必诵之于口。
众或问之:要此何为答曰:天上无愚懵仙人。
咸大笑之。
经十余年,殿梁上忽有异光,人每见之。
相传言:开元中刘天师尝炼丹成,试犬死,人不敢服,藏之于殿梁。
皆谓为妄言。
忽暴风雨,殿微损。
道华乃登梁,复见光于梁上陷中。
凿起木,得一合,三重,内小金合中有丹,遂吞之,掷下其合。
吞丹遽无变动,众谓之虚诳。
忽一日入市醉归,及观前,素有松树偃盖,甚为胜景,乃着木屐上树,悉斫去松枝?众道士屡止之,不可,但斫曰:他日碍我上升。
众人常谓风狂,怒之且甚。
适永乐县官入观,见斫松,探讶之,众具白于县官。
县官于是责辱之,道华亦欣然。
后七日,道华晨起沐浴装饰,焚香曰:我当有仙使来迎。
但望空拜不已。
众犹未信,须臾,人言观前松上有云鹤盘旋,箫笙响亮。
道华忽飞在松顶坐,久之,众甚惊忙。
永乐县官吏道俗奔驰赡礼,其责辱道华县官叩磕流血。
道华挥手以谢道俗:我受玉皇韶授仙台郎,知上清宫善信院,今去矣。
俄顷,云中仙众作乐,幡幢隐隐,凌空而去。
马自然 #
马湘,字自然,杭州盐官县人也。
世为县之小吏,而湘独好经史文学,乃随道士天下遍游,后归江南。
而尝醉于湖州,堕书溪,经日而出,衣不湿,坐于水上而来,言:适为项羽相召,饮酒欲醉。
方返溪滨,观者如堵。
酒气冲人,状若风狂。
路人多随看之。
又时复以拳入鼻,及出,鼻如故。
又指溪水,令逆流良久。
指柳树,令随溪水走来去。
指桥,令断复续。
后游常州,适值马植出相,任常州刺史,素闻湘名,乃邀相见。
延湘,甚异之。
植问:道兄幸同姓,欲为兄第,冀师道卫,可乎?湘曰:相公何颦?植曰:扶风。
湘戏曰:相公扶风马,湘则马风牛。
但且相知,无征同姓意。
言与植风马牛不相及也。
然植留之郡斋,益异之。
饮会次,相请见小卫。
乃于席上以瓷器盛土种瓜,须臾引蔓生花结实,取食,众宾皆称香美异于常瓜。
又于褊身及袜上摸钱,所出钱不知多少,掷之皆称铜钱,撮投井中,呼之一一飞出一人有收取者,须臾复失。
又植言:此城中鼠极多。
湘书符,令人贴于南壁下,以筋击盘长啸,鼠成旱而来,走就符下俯伏。
湘乃呼鼠,有大者近谐前,湘曰:汝天生微物,天与粒食,何得穿穴屋室,昼夜扰于相公?且以慈悯为心,未能尽杀,汝宜便相率离此。
大鼠乃回,掌鼠前,皆皆叩磕谢罪。
遂作旱,莫知其数,出城门去。
自后城内鼠。
便绝边。
后南游越州,经洞岩禅院,僧三百方斋,而湘与姿州永康县牧马岩道士王知微及弟子王延叟同行,僧见湘、知微到,踞而食,略无揖者,但资以饭。
湘不食,促知微延叟快餐而去。
僧斋未毕,及出门,又促速行。
到诸暨县南店中,约去禅院七十余里。
深夜,闻寻道士声。
主人遽应:此有三人。
外面极喜,请于主人,愿见道士。
及入,乃二僧,但礼拜哀呜:众僧不识道者,昨失迎奉,致贻责怒,二百僧到今下床不得。
某二僧主事不坐,所以特来,固乞舍之。
湘唯睡而不对,知微、延叟但笑。
僧愈哀乞,湘乃曰:此后无以轻慢为意。
回去入门坐,僧必能下床。
僧回,果如其言。
湘翌日又南行。
时方春,见一家好崧菜,求之不得,仍闻恶言。
命延叟取纸笔,知微遂言:求菜见阻,诚无讼理。
况在道门,诅宜勉之?湘笑曰:我非讼者也,作小戏耳。
于是延叟捧纸笔,湘画一白鹭,以水喷之,飞入菜畦中啄菜。
其主趁起,又飞下,再三。
湘又画一猾子,走趁捉白鹭,共践其菜,碎尽不已。
其主见道士戏笑,曾求菜致此,虑复为他卫,遂哀求。
湘曰:非求菜也,故相戏耳。
于是呼鹭及犬皆飞走,投入湘怀中。
视菜悉无所损。
又南游霍桐山长溪县界,夜投旅店,宿舍少而行旅已多,主人戏曰:无宿处,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
已逼日暮,知微、延叟切于宿止,湘曰:汝但于俗旅中睡,我坐可到明。
众皆睡,湘跃身梁上,以一脚挂梁倒睡。
适主人夜起,烛火照见,大惊异。
湘曰:梁上犹能,壁上何难?俄又入壁,久之不出。
主人祈谢,移知微、延叟入家内净处,方出。
及旦,主人留连,忽失所在。
知微、延叟前行数里寻求,已在路傍。
自霍桐回永康县东天宝观安泊。
观有大枯松,湘指之曰:此松已三千余年,即化为石。
自后松果化为石。
忽大风雷震石倒山侧,作数截。
杨发自广州节度责授委州刺史,发性尚奇异,乃徙两截就郡斋,两截致之龙兴寺九松院,各高六七尺,径三尺余。
其石松皮鳞铍,今犹存焉。
或人有告疾者,湘无药,但以竹拄杖打痛处,取腹内及身上百病,以竹杖指之,口吹杖头,如雷呜,便愈。
其患脚膝腰背驰曲,拄杖而来者,亦以竹杖打之,令放拄杖,应手便伸展。
时有以财帛与湘者,再三阻让不得,遂即留之,复散与贫人。
所游行之处,或宫观洞岩,多题诗句。
其《登秦望山》诗曰:太一初分何处寻,空留历数变人心。
九天日月移朝暮,万里山河换古今。
风动水光吞远徽,雨添岚气没高林。
秦皇馒作驱山计,沧海茫茫转更深。
后归故乡省兄,适兄远出,嫂侄喜归。
湘告曰:我与兄共此宅,归来要分此地,我唯爱束园耳。
嫂侄异之:小叔久离家归来,兄犹未见面,何言分地?骨肉之情,必不忍如此。
驻留三日,嫂侄讶不食,但饮酒而已。
待兄不归,及夜遽卒。
明日兄归。
兄问妻子其故,具以实对。
兄感恸,乃日;我弟学道多年,非归要分宅,是归托化于我,以绝思望耳。
乃棺敛。
其夕棺钧然有声,一家骛异。
乃定于园中。
时大中十年也。
明年,束川奏剑州梓桐县道士马自然白日上升。
湘于束川谓人曰:湘新羽化于浙西,今又为玉皇所诏,于此日上升。
以其事奏之。
帝遂动欣西道杭州覆之。
发冢视棺,果一竹杖而已。
邬通微 #
邬通微,不知何许人,为道士,神气清爽,静坐默然,或吟或醉,多游于洪州名山。
人见之多年,忽十数年不见,则颜状益少于当时。
如此,识者不测耳。
其服炼丹药,游行无定。
后于酒楼乘醉飞升而去。
许碛
许错,自称高阳人也。
少为进士,累举不第。
晚学道于王屋山,周游五岳名山洞府。
后从峨媚山经两京,复自荆襄汴宋抵江淮,茅山、天台、四明、仙都、委羽、武夷、霍桐、罗浮,无不褊历。
到处皆于石崖屋壁人不及处题云:许错自峨媚山寻偃月子到此。
睹笔踪者,莫不叹其神异,竟莫详偃月子也。
后多游庐江问。
尝醉吟曰:闻苑花前是醉乡,拚翻王母九霞觞。
草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问作酒狂。
好事者或请之,曰:我天仙也,方在昆仑就宴,失仪见谪。
人皆笑之,以为风狂。
后当春景,插花满头,把花作舞,上酒家楼醉歌,升云飞去。
金可记 #
金可记,新罗人也。
宾贡进士。
性沉静好道,。
不尚华侈。
或服气炼形,自以为药。
博学强记,属文清丽。
美姿容,举动言谈,迥有中华之风。
俄擢第,遁居终南山子午谷中,怀隐逸之趣。
手植奇花异果极多。
尝焚香静坐,若有思念。
又诵《道德》及诸仙经不辍。
后三年,思归本国,航海而去。
复来,衣道服,却入终南,务行阴德。
人有所求,无阻者。
精勤为事,人不可谐也。
.大中十一年十二月,忽上表言:臣奉玉皇诏,为英文台侍郎,明年二月二十五日当上升。
时宣宗极以为异,遣中使征入内,固辞不就。
又求见玉皇诏,辞以为别仙所掌,不留人间。
遂赐官女四人、香药、金彩。
又遣中使二人专看侍。
然可记独居静室,宫女、中使多不接近。
每夜闻室内常有人谈笑声,中使窃窥之,但见仙官仙女各坐龙凤之上,俨然相对。
复有侍卫非少。
而宫女、中使不敢辄惊。
一一月十五日,春景妍媚,花卉烂慢,果有五云、唳鹤、白鸽、箫笙、金石、羽盖、琼输、幡幢满空,仙仗极众,升天而去。
朝列士庶观者填隘山谷,莫不瞻礼叹异。
宋玄白 #
宋玄白,不知何许人。
为道士。
身长七尺余,眉目如画,端美肥白,言谈秀丽,人见皆爱之。
有道术,夏则衣绵,冬则单衣迹雪中,去身一丈余,周匝气出如蒸,而雪不凝。
、又指灯即灭,指人若隙风所吹,飕飕然。
指庭问草木,刮刮而动。
多游名山,自茅山出润州希玄观,后游括苍仙都。
辟谷养气,然嗜酒。
或食氦肉,必五斤,以苏斋一盆,手撮肉毕,即饮酒二斗,用一白梅。
人有求得一片苏食之者,言不作秣味,有如异香,终日在齿舌问,香不歇。
人问得秣食者颇多,而毕身无病,寿皆八九十。
玄白到处,住则以金帛求置二三美妾,行则舍之。
人皆以为得补脑还元之术。
又游越州,遇大旱,方曝廷乐龙以祈雨。
涉旬亢阳愈甚。
玄白见之,以为凡所降雨,须俟天命,非上奏无以致之。
于是止于玄真观,焚香上祝,经夕大雨澎告足,越人极神异之。
复南游到信州,又逢大旱祈梼。
有道士知玄白能致雨,州乃请之。
遽作术,飞钉城隍神双目。
刺史韦德璘怪其贮妇女,复钉城隍,此妖狂也,将加责辱。
健步辈欲向之,手脚皆不能动,悉仆倒,伽杖亦自摧折。
玄白笑谓德璘曰:使君不悟刘根欲见诛,罚祖弥耶? 德璘方惧。
祈梼须臾,致雨。
礼而遣之。
其灵术屡施,不可备录。
后之抚州南城县,白日上升而去。
贺自真 #
贺自真,莫究其来也。
为道士,居嵩山。
有文学,为事高古,常焚修精勤。
年少,人亦不知其甲子,然道俗相传,见之多年矣,皆不甚为异。
一日云鹤满空,声乐清响,自真忽飞升而去。
时有处士陈陶在束都,见洛城人观望瞻礼,惊叹不已,遂为诗曰:子晋鸾飞古洛川,金桃再熟贺郎仙。
三清乐奏嵩丘下,五色云屯御苑前。
朱顶舞低迎绛节,青餐歌对驻香饼。
谁能白昼相悲哭,太极光阴一万年。
卖药翁 #
卖药翕,不知其姓名,人或请之,称柢此是真姓名也。
有自童稚见之,迨于暮齿,复见其颜状不改。
常提一大葫芦卖药,人告疾苦求药,得钱不得钱,悉与之无阻。
药皆称神效。
或无疾,戏而求药者,得必失之。
由是人不敢妄求药,敬之如神明。
常醉于城市问,得钱亦与贫人。
或戏问之:有大还丹卖否?曰:有一粒,一千贯钱。
人皆笑之,以为风狂。
多于城市笑骂人曰;有钱不买药吃,尽作土馒头去。
人莫晓其意,益笑之。
后于长安卖药,抖擞葫芦已空,内只有一丸,出极大,有光明,安在掌中,谓人曰:百年人问卖药,过却亿兆人,无一人肯把钱买药吃,深可哀哉。
今须自吃却。
药馋入口,足下五色云生,风起飘飘,飞腾而去。
邓去奢 #
郑去奢,衢州龙丘人也,家于九峰山下。
少入道,游学道术,精思忘疲。
年三十余,便居处州松阳县安和观,即叶静能故乡学道之所。
而观北五里有茅山,高五十余丈,相传云汉张天师及叶静能皆居此山修道。
去奢慕前事,登其山,遂结庵以居。
后观中道士相率山下居,人为之构屋及造堂宇,设老君,写张天师像及叶静能真景,朝夕焚修朝礼。
山束南有一方石,阔二丈余,平若砥,盖天生也。
去奢常坐其上,拱默静想。
一日一感神人谓之曰:张天师有斩邪剑二口,并瓶盛丹,在此石下,可以取之。
去奢谢神人曰;此石天设,非人力可加。
自惟荒谬,守真而已,托以山栖擭安,久蒙灵佑。
剑之与丹,诅敢辄取?神人曰:但勤修无怠,剑丹自可立致。
后三年神人遂以剑丹送于去奢。
(剑乃张天师七星剑,丹以石匣藏一瓶盛之。
倾药得斗余,如麻子,红色光明。
去奢自服,及施人有疾者,皆愈。
)时丽水县人华造承中和年荒乱之后,拥土人,据岩险。
浙东帅具以上朝廷,议欲息兵,授造以为刺史。
而造凶险,闻去奢得丹剑,而囚铄去奢于空屋中。
时方盛暑,一月不与饮食,造谓去奢已毙矣。
及开屋,见"神色俨然,颜状光白,愈于来时。
造极惊异,却送去奢归山,剑丹留之。
一夜风雷飞呜,失所在。
去奢闻神仙告,却归石下。
尔后去奢居山十五年,每言常见龙虎异乌行于庭际。
安和观道士多寄山顶烧奏,见龙虎乌迹,咸惊异。
去奢不食多年。
他人忽秽触其山,春冬则猛兽来惊,夏秋则毒蛇所螫。
去奢又言:每见雷雨在山半,龙行雨,及雷公电母,鬼神甚众。
或至此山相见,甚有礼焉。
又寄宿道士夜皆闻去奢居静室内,到晓与人谈话。
窃窥之,乃闻异香满山,及环佩声。
去奢俨坐,有戴远游冠、绛服、螺髻垂发、碧销衣男女四人对坐,侍从皆玉童玉女,光明照身。
复有神人远游于侧。
而道士皆不敢惊。
日一归观中,传说以为异耳。
却后十五年,去奢告道士曰:恐当离此山去,不长相见也。
他日忽有彩云鸾鹤,声乐满空,徘徊山顶。
复有舆饼幢幡,灵官驾龙鹿,皆五色,亦骑鸾凤,迎去奢上升而去。
山下道俗观望甚众。
后野火焚其屋舍,而灵迹尚存。
今有道士醮祭焉。
谢自然 #
谢自然,蜀华阳女真也。
幼而入道。
其师以黄老仙经示之,一览皆如旧读,再览诵之不忘。
及长,神情清爽,言谈迥高。
好琴阮,善笔扎,能属文。
常鄙卓文君之为人,每焚修瞻祷王母、麻姑,慕南岳魏夫人之节操。
及年四十,出远游往青城、大面、峨媚、三十六靖庐、二十四治直犁切。
寻离蜀,历京洛,抵江淮,凡有名山洞府灵迹之所,无不辛勤历览。
后闻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居玉霄峰,有道孤高,遂诣焉。
师事承祯三年,别居山野,但日采樵,为承祯执爨而归。
又持香果,专切问道。
承祯讶其坚苦,曰:我无道德,何以腔此?然尔竟何所欲?自然曰:万里之外,向师得度世之道,故来求受上法以度耳,非他求也。
承祯以女真罕传上法,恐泄慢大道,但唯诺而已。
复经逾岁月,自然乃叹曰:明师未录,无乃命也。
每登玉霄峰,即见沧海蓬莱,亦应非远,人问恐无可师者。
于是告别承祯,言去游蓬莱。
罄舍资装,布衣绝粒,挈一席以投于海,泛于波上。
适新罗船见之,就载。
及登船数日,但见海水碧色,日落则远浪相蹙,阴火连天,船在火焰中行。
逾年,船为风飘入一色水如墨,又一色水如粉,又一色水如朱,又一色水黄若硫黄气。
忽风转,船乃投易澳中,有山,日照如金色,亦有草树、香雾,走兽与禽皆黄色。
船人俱上山,见石无大小,悉是硫黄。
贾客遽弃别货,尽载其石。
凡经四色水,每过一水,皆三虔敬,终五昼夜。
风帆所适,莫知远近。
复行月余,又为横风所飘,海人惶戚,舟人恐惧。
遥见水上涌出大山,上列红旗千余面。
海师言是鲸鱼扬鬣。
又晴天忽见气直上,高百余里,傍若暴风雨。
此鱼脑有井,嘘吸则气出如此。
复见海人怪兽鬼神,千态万状。
自然乃焚香想蓬莱,祷祝须臾,俄到一山,见林木花乌,烟岚若春。
海师登山,望有屋舍人家甚众。
自然谓曰:岂非仙山也?而海师言:船人可登山歇泊,以候风便。
俄而人皆登山散游,而自然独游一处,有道士数人,侍者皆青衣。
有树,风动如金石声。
花草香熏人彻骨。
彩鸾、霜鹤、碧鸡、五色犬游于庭际。
中有一人,花冠霞被,状貌端美。
青衣引自然入,虔恳礼谒。
道士问:欲何往?自然曰:蓬莱寻师,求度世去。
道士笑曰:蓬莱隔弱水,此去三十万里,非舟橄智可行,非飞仙莫到。
天台山司马承祯名在丹台,身居赤城,此乃良师也,可以回去。
俄顷风起,闻海师促人登船,言风已便。
及扬帆,又为横风飘三日,却到台州岸。
自然欣然复往天台,具言其实,以告承祯,并谢前过。
承祯曰:俟择日升坛以度。
于是传授上清法。
后却归蜀,至贞元年中,白日上升而去。
节度使韦皋奏之。
裴玄静 #
裴氏道名玄静,维氏县令升之女,鄂县尉李言妻也。
幼而聪慧,母以诗书示之,览皆诵之不忘。
及姅,以妇功容自饰,而情迥然好道。
请于父母,置于一静室披戴。
父母亦崇道,深念许之,日以香火瞻礼道像。
以女使伴之,必逐于外处。
独居,若别有女伴言话。
父母窥之,复不见人。
请之,坚不言。
洁思闲淡,虽骨肉常见而拘之以礼,无慢容。
及年二十,父母欲归于李言。
闻之,深以为不可,唯愿入道修真,以求度世。
父母抑之曰;女生有归,是为礼妇。
时不可失,礼不可亏。
傥入道,是毕世无所归也。
南岳魏夫人亦从人,弃嗣后为上仙。
遂逼之以适李言,妇礼臻备。
未一月间,告于李言:以素修道,神人不许为君妻、请绝俗。
李言亦早慕道,闻妻之言,甚异。
乃独居静室焚修,夜中闻言笑声。
李言稍疑之,未敢惊,乃壁隙窥之,见光明满室,闻异香芬馥,有二女子,年可十七八,凤髻霓裳,姿态宛丽,侍女数人,皆云鬓销服,绰约在侧。
玄静与二女子言谈。
李言异之而退。
及旦问于玄静,曰:有之,此昆仑仙倡相省。
上仙已知君窥,以卫止之,而君未觉。
更来,慎勿窥也,恐君为灵官所责。
然玄静与君宿绿甚薄,非久在人问。
道君念君后嗣未立,候上仙来,当为言之。
后一夕有天女降李言之室。
经年,复降送一兄与李言,曰:此君之子也,玄静即当去矣。
三日,有五云盘旋,仙女奏乐,白凤载玄静升天,向西北而去。
戚逍遥 #
戚氏道名逍遥,冀州南宫人也。
父教授生徒以自资。
而逍遥十余岁,情颇清澹,不为儿戏,有好道心。
父母亦知之,常行阴德于人。
而父以女诚授于逍遥,览之曰:此常人之事耳。
遂取《老子》、仙经诵之不辍。
及羿,媒氏诣其家,闻之以为不祥。
迨二十岁,父母以适同邑蓟浔,耕织之家,而舅姑严酷,责之以蚕农怠情。
而逍遥晨暮以斋洁修诤为事,殊不以生计在意。
前得亦屡责之,逍遥白舅姑,请退返于父母家。
及父母家,亦逼回。
于是以不能为尘俗事,愿独居静室修道,以资舅姑。
蓟得与父母俱有他疑,乃弃之于一室。
而逍遥但资香水,为绝食静想,自歌曰:笑看沧海欲成尘,王母花前别众真。
千载却归天上去,一心珍重世问人。
蓟得家及邻里悉以、为妖狂。
夜闻室内有人言话声,及晓,见独坐,亦不惊。
又三日,晨起,举家闻屋裂如雷,但见所服衣履在室内,仰视半天,有云霞烟霭焕赫,鸾鹤飞呜,复有仙乐,香饼彩仗罗列。
逍遥与众仙俱在云中,历历言分别言语。
蓟得驰报逍遥父母,到犹见之。
邑郭之人咸奔观望,无不惊叹。
卷中
隐化一十二人 #
孙思选 #
孙思邈,京兆华原人也。
七岁就学,日诵千言。
及长,盛谈庄老百家之说。
周宣帝时,以王室多事,隐于太白山学道,炼气养形,求度世之卫。
洞晓天文推步,精究医药,审察声色,迥蕴仁慈。
凡所举动,务行阴德,用心自固,济物为功。
偶出路行,见人欲杀小青蛇,已伤血出,思邈求其人,脱衣赎而救之。
以药封晨,放于草问。
后月余复出行,见一白衣少年,仆马甚盛,下马迎拜思邈,谢言:小弟蒙道者所救,父母欲相见。
而思邈每以药救人极广,闻之不以为意。
少年复恳拜请,以别马载思邈,偕行如飞。
到一城郭,花木正春,景色和媚,门庭焕赫,人物繁盛,俨若王者之居。
少年延思邈入,见一人端美,白帖帽,绛衣,侍从甚众,欣喜相接,谢思邈曰:深思道者,固遣儿子相迎。
前者小儿偶出,忽为愚人所伤,赖脱衣赎救,获全其命。
此中血属非少,共感再生之恩。
今面道者,荣幸足矣。
俄顷,延思邈入,若宫闱内,见中年女子领一青衣小儿出,再三拜谢思邈言:此儿痴驮,为人伤损,赖救兔害。
思邈省记尝救杀青蛇,即讶此何所也。
又见左右皆闱人宫妓,呼帖帽为君王,呼女子为妃子,思邈心异之,潜问左右,曰:此泾阳水府也。
帖帽乃命宾寮设酒饥妓乐以宴思邈,辞以辟谷服气,唯饮酒耳。
留连三日,问思邈所欲。
对曰:居山乐道,思真炼神,目虽所窥,心固无欲。
乃以轻销珠金赠于思邈,坚辞不受。
曰:道者不以此为意耶?何以相报?遂命其子取龙宫所颁药方三十首与思邈,谓曰:此真道者,可以济世救人。
俄复命仆马送思邈归山,深自为异。
历试诸方,皆若神效。
后着《千金方》三十卷,散龙宫之方在其内。
又以声色诊人之疾,着《脉经》一卷,皆盛行于世。
隋文帝辅政,征为国子博士,不就。
尝谓人曰:过此五十年,当有圣人出,吾方助之,以济生人。
唐太宗召诣京师,讶其容貌甚少,叹曰:故知有道者诚可尊重,羡门之徒,岂虚言哉。
将授以爵位,固辞不受。
高宗初,召拜谏议大夫,复固辞不受。
时年九十余,视听不衰。
范阳卢照邻有盛名而染恶疾,嗟禀受之不同,昧遐夭之殊致,问于思邈曰:名医愈疾,其道如何?对曰:吾闻善言天者必质于人,善言人者必本于天。
天有四时五行,寒暑迭代,其转运也,和而为雨,怒而为风,凝而为霜雪,张而为虹蚬,此天地之常数也。
人有四支五藏,一觉一寐,呼吸吐纳,渍而为往来,流而为荣卫,彰而为气色,发而为音声,此人之常数也。
阳用其精,阴用其形,天人之所同也。
及其失也,蒸则生热,否则生寒,结而为疣赘,陷而为瘫疽,奔而为喘乏,竭而为焦枯,诊发乎面,变动乎形,推此以及天地,则亦如之。
故五纬盈缩,星辰失度,日月错行,彗孛流飞,此天之危疾也。
寒暑不时,此天地之蒸否也。
石立木踊,此天地之疣赘也。
山崩地陷,此天地之瘫疽也。
奔风暴雨,此天地之喘乏也。
雨泽不时,川原涸竭,此天地之焦枯也。
良医导之以药石,救之以针剂。
圣人和之以道德,辅之以人事。
故体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销之灾。
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圆而行欲方。
诗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谓小心也。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谓大胆也。
不为利回,不为义疚,仁之方也。
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智之圆也。
其文学也颖出,其义术也不可胜纪。
高宗后无可,制授承务郎,致之尚药局,不就。
永徽三年二月十五日,晨起沐浴,俨其衣冠,端然而坐,谓子孙曰:我为世人所逼,隐于洞府修炼,将升无何之乡,臣于金阙,不能应召来往。
俄气绝。
遗令薄葬,不设盟器牲牢之奠。
月余颜色不变。
举尸入棺,如空衣焉,已尸解矣。
张果
张果隐于常州条山,往来汾晋问。
时人传有长年秘卫。
耆老云:为儿童时见之,自言数百岁矣。
一唐太宗、高宗累征之不起,则天召之出山,佯死于拓女庙前。
时方盛暑,须臾见烂生虫,闻于则天,信其死矣。
后有人于常州山中复见之。
开元二十三年,玄宗召通事舍人裴晤驰驿于常州迎果,对晤气绝而死。
晤乃焚香启请,宣天子求道之意,俄顷渐苏。
晤不敢逼,驰还奏之。
乃命中书舍人徐娇、通事舍人卢重玄窗玺书迎之,果随娇到东都,于集贤院安置,肩舆入宫,备加礼敬。
公卿皆往拜谒。
或问以方外之事,皆诡对。
每云:余是尧时丙子年人。
时莫能测也。
又云尧时为侍中。
善于胎息,累日不食,时进美酒及三黄元丸。
玄宗留之内殿,赐之酒,辞以山臣饮不过二升,有一弟子可饮一斗。
玄宗闻之喜,令召之。
俄一小道士自殿檐飞下,年可十六七,美姿容,旨趣雅澹,应对言词清爽,礼貌臻谨。
明皇命坐,果曰:弟子常待立于侧,未宜赐坐。
明皇目之一愈喜,遂赐之酒。
饮及一斗不醉。
果辞曰:不可更赐,过度必有所失,致不龙颜一笑耳。
明皇又逼赐之,酒忽从顶涌出,冠子爆地,化为一梳。
明皇及嫔御皆笑。
惊视之,但见一金梳在地。
覆之,梳盛一。
斗。
验之,乃集贤院中梳也。
累试仙术,不可穷纪。
遂下诏曰:常州张果先生,游方之外者也。
迹仙高尚,心入杳冥,是混光尘,应召城阙。
莫知甲子之数,且谓羲皇上人。
阅以道枢,尽会玄极。
今则将命鹤书之礼,爰旌蝉蜕之流。
可银青光禄大夫,仍赐号通玄先生。
果陈老病,乞归常州。
赐绢三百疋,并随侍弟子二人,兼给驿升。
到常州,弟子一人相随入山。
天宝初,明皇又遣特诏,果闻之,忽卒。
弟子葬之。
后发棺,空棺而已。
许宣平 #
许宣平,新安歙人也。
睿宗景云中,隐于城阳山南坞,结庵以居。
不知其服饵,但见不食。
颜若四十许人,行疾奔马。
时或负薪以卖。
常挂一花瓢及曲竹杖,每醉,腾腾以归,独吟曰: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
路人莫问归何处,穿白云,行入翠微。
尔来三十余年,或济人艰危,或救人疾苦。
城市之人多访之,不见,但睹庵壁题诗云:隐居三十载,筑室南山巅。
静夜饭明月,闲朝饮碧泉。
樵人歌陇上,谷乌戏岩前。
乐矣不知老,都忘甲子年。
好事多咏其诗。
抵长安者,于驿路洛阳同华问传舍是处题之。
天宝中,李白自翰林出束游,经传舍,览诗,昤之嗟叹:此仙人诗也。
乃请之于人,得宣平之实。
白于是游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访之不得,乃题其庵壁曰:我昤传舍诗,来访真人居。
烟岭迷高迹,云崖隔太虚。
窥庭但萧索,倚杖空踌躇。
应化辽天鹤,归当千载余。
是冬野火燎其庵,莫知宣平踪迹。
百余年后,咸通七年,郡人许明奴家妪常逐伴入山采樵,独于南山中见一人独坐石上,方食桃,甚大,问妪曰:汝、许明奴家人也?我明奴之祖宣平也。
妪言:常闻已得仙多年。
曰:汝归为我语明奴,言我在此山中。
与汝一桃食之,不可将出,山中虎狼甚多,山神惜此桃。
妪乃食桃,甚美,顷之而尽。
宣平遣妪随樵人归家,言之明奴之族,甚异,传闻于郡人。
其后妪僧食,日惭童颜,轻健愈常。
中和年以来,兵荒相继,居人不安,明奴徙家避难,妪入山不归。
今人采樵,或有见其妪,身衣藤,行疾如飞。
逐之,升林木而去。
刘商
刘商,彭城人也。
家于长安。
少好学强记,精思攻文。
有《胡茄十八拍》盛行于世。
儿童妇女咸悉诵之。
进士擢第,历台省为郎。
性耽道术,逢道士即师资之。
炼丹服气,靡不勤功。
每叹光景甚促,筋骸渐衰,朝驰暮止,但自劳苦,浮荣世宦,何益于己。
古贤皆随官以求道,多得度世。
幸毕婚嫁,不为欲累,岂劣于许远游哉。
于是以病免官,入道束游。
及广陵,于城街逢一道士卖药,聚众极多,所买药,人言颇有灵效。
众中见商,目之甚相异,乃罢卖药,携手登楼,以酒为劝。
道士所谈,自秦汉历代事,皆如目睹。
商惊异,师敬之。
复言,神仙道卫不可得也。
及暮,商归侨止,道士下楼,闪然不见。
商益讶之。
商翌日又于街中访之,道士仍卖药,见商愈喜,复挈上酒楼,剧谈欢醉。
出一小药囊赠商,并戏昤曰:无事到扬州,相拥上酒楼。
药囊为赠别,千载更何求。
商记其吟,暮乃别去。
后商累寻之,不复见也。
商乃开囊视之,重重纸裹一葫芦,得九粒药,如麻粟大。
依道士口诀吞之,顿觉神爽不饥,身轻醒然。
过江游茅山,久之复往义兴张公洞。
当春之时,爱庵画溪之景,遂于胡父渚茸居,隐于山中。
近樵者犹有见之,我刘郎中也。
而莫知其所止。
已为地仙矣。
刘谱
刘噜,立曰港小字宜哥,瞻兄也。
嘈家贫好道,常有道士经其家,见瞎异之。
问:知道否?曰:知之。
性饶俗气,业应未诤,遽可疆学?道士曰:能相师乎?瞎曰:何敢?于是师事之。
道士命嗜山栖求道,无必巾裹。
嘈遂丫角布衣,随道士入罗浮山。
瞎与瞻俱读书为文,而瞎性唯高尚,瞻情慕荣达。
噜尝谓瞻曰:鄙必不第,则逸于山野,尔得第,则劳于尘俗,意不及于鄙也。
然慎于富贵,四十年后当验矣。
瞻曰:神仙遐远难求,秦皇、汉武非不区区也,廊庙咫尺易致,马周、张嘉贞可以继踵矣。
自后嘈愈精思于道,乃隐于罗浮。
瞻以进士登科,会昌七年及第,屡历清显。
及升辅相,颇着燮调之称。
俄被谪南行,次广州朝台,泊舟江滨。
忽有丫角布衣少年冲暴雨而来,衣履不湿,欲见瞻。
左右皆讶,乃语之,但言宜哥来也。
以白瞻,问形状,具以对。
瞻惊叹,乃迎入见之。
噜颜貌可二十来,瞻已翻然衰朽。
方为逐臣,悲喜不胜。
誊后勉之:与尔为兄弟,手足所痛。
曩日之言,今四十年矣。
瞻益感叹,谓嘈曰:可复修之否?尝曰;身邀荣宠,职和阴阳,用心动静,能无损乎?自非弟家阿兄已升天仙,诅能救尔?今惟来相别,非来相救也。
遂同舟行,话平生隔阔之事。
一夕,失噜所在。今罗浮山中时有见者。瞻遂南适,段于贬所矣。
罗万象 #
罗万象,不知何许人。
有文学,明天文,洞精于《易》。
节操奇特,布衣游行天下。
居王屋山久之,后南游罗浮山,叹曰:此朱明洞天,葛稚川曾栖此以炼丹。
今虽无邓岳相留,聊自驻泊矣。
于是爱石楼之景,乃于山下结庵以居。
常饵黄精,服气数十年。
或出游曾城泉山,布水下采药,及入福广城市卖药饮酒,来往无定。
忽一食,则十数人之食不足。
或不食,则莫知岁月。
光悦轻健,日行三四百里。
缓行,奔马莫及。
后却归石楼庵中,竟不复出,隐于山中。
后不知其所往矣。
李珏
李珏,广陵江阳人也。
世居城市,贩耀自业。
而珏性迥端谨,异于常辈。
年十五,随父贩耀。
父适他行,以珏专其事。
人有耀之,与耀,珏即授之斗升斗,俾令自量,不计时之贵饯,一斗只求两文利,以资父母。
岁月既深,衣物甚丰,父怪而问之,具以实对。
父曰:细吾之所业,同流者众,无不用出入升斗,出轻入重,以窥厚利。
虽官司以春’秋较推,然终莫断其弊。
一衫吾早唔之,但一升斗,出入皆用之,自以为无偏久矣。
汝今更出入任之自量,吾不可及也。
然衣食丰给,岂非神明之助也?后父母殁世,及珏年八十余,不改其业。
适李珏出相,节制淮南,而珏以新节使同姓名,极以自惊,乃改名宽。
李珏下车后,数月修道。
斋次,夜梦入洞府中,见景色正春,烟花烂慢,翔鸾舞鹤,彩云瑞霞,楼阁连延。
珏独步其下,见石壁光莹,填金书字,列人姓名,内有李珏,字长二尺余。
珏视之极喜,自谓生于明代,久历显官,又升宰辅,能无功德及于天下?今洞府有名,我仙人也。
再三为喜。
方喜之际,有二仙童自石壁左右出, 珏问:此何所也?曰:华阳洞天。
此姓名非相公也。
珏惊复问:非珏,何人也?仙童曰:此相公江阳部民也。
珏及晓,历记前事,益自惊叹。
问于道士,无有知者。
复思试召江阳官属请之,亦莫知一也。
乃令府城内外求访同姓名者。
数日经营,里巷相推,乃得李宽旧名珏。
及闻于珏、乃以车毕迎之入府,致诤室。
斋沐恤拜为道兄,一家敬事,朝夕参礼。
李宽情素恬澹,道貌秀异,须长尺余,皓然可爱。
年六十时,曾有道者教其胎息,亦久不食。
珏愈敬之。
及月余,乃问:道兄平生得何道术,服炼何药?珏曾梦入洞府,见石壁姓名,仙童所指,是以迎请师事,愿以相授。
辞以不知道卫服炼之事。
珏复虔拜,以问宽所修如何。
宽以愚民不知所修,遂具贩耀以对。
珏再三审问,咨嗟曰:此常人之难事,阴功不可及也。
复曰:乃知世之富贵,动静有损。
虽在贫贱,用心获佑。
名书仙籍,以警尘俗。
又问胎息不食之由,亦以实对。
珏日师其胎息。
后李宽州百余岁,轻健异常,忽告子孙曰:吾寄世多年,虽然养气,亦无益汝辈。
一夕而卒。
三日棺裂,启视之,衣带不解,如蝉蜕焉,已尸解矣。
王可交 #
王可交,苏,州昆山人也。
以耕钓自业,居于松江南赵屯村。
年三十余,莫知其道。
常取大鱼自喜,以槌击杀,煮之,捣蒜蠢以食。
常谓乐无以及。
一旦棹渔舟,方鼓植高歌入江,行数里问,忽见一彩画花舫漾于中流,有道士七人,皆少年,玉冠霞被,服色各异。
侍从十余人,鬃角云发。
又四人,黄冠乘舫。
一人呼可交姓名,方惊异,不觉渔舟已近舫侧。
一道士令鬃角引可交上舫,见七人面前各有青玉盘,酒器果子皆莹彻有光,可交莫识。
有女妓十余人悉持乐器。
可交远立于筵之末,褊拜七人。
共视可交,一人曰:好骨相,合有仙分。
生于凡贱问,已炙破矣。
一与酒吃,侍者泻酒于樽中,酒再三泻之不出。
侍者具以告。
道士曰:酒之灵物,必若得入口,当换其骨。
泻之不出,亦乃命也。
一人日;与栗吃。
俄有一人于筵中取二栗,侍者送与可交,令吃。
视之,其栗青赤,光如枣,长二寸许。
啮之有核,非人问之栗,内脆而甘。
久之,食方尽。
一人曰:王可交已见之矣,可令去。
命一黄衣送上岸,乃于舫边觅所乘渔舟,不见。
黄衣曰:不必渔舟,但合眼自到。
于是合眼,若风水林木浩浩之声。
令开眼,已到。
及开眼,失黄衣所在,但见峰峦重迭,松梧参天。
坐于路中石上,及望见有门楼,人出入。
俄顷,采樵者并僧十余人到,问可交何人。
可交具以前事对。
又问:何日离家?可交日;今日早离家。
又问:今日是何日?是三月三日。
樵者与僧惊曰:今日是九月九日,去三月三日已半年余。
可交问:此地是何所?僧曰:此是天台山瀑布寺前也。
又问:此去华亭多少地?僧曰:水陆千余里。
可交自讶不已。
为僧邀归寺,设食。
可交但言饱,不喜闻食气,唯饮水耳。
众僧审问,极异之,乃以状白唐兴县,以达台州,闻于廉使王讽。
讽素奉道,召见,极以为非常之事,神仙变化不可测也。
可交身长七尺余,仪貌殊异,言语清爽。
讽叹曰:此诚真人也。
又以同姓,益敬之,饰以道服,而遣人往苏州以请所贯。
具言可交三月三日乘渔舟入江不归,家人寻得渔舟,谓恐堕水而死,妻子已招魂葬矣。
王讽具以奏闻,韶称其异。
后可交却归乡里,备话历历。
及与乡人到江上,指所逢花舫之处依然。
可交食栗之后已绝谷,动静若有神助,不复耕钓,乃挈妻子往四明山。
二十余年,复出明州卖药,使人沽酒。
得钱但施于人。
时言药则壶公所授,酒则余杭阿母相传。
药极松疾,酒甚醉人。
明州里巷皆言王仙人药酒,世问不及。
道俗多图其形像,有患店及邪魅者,图于其侧即愈。
后三十余年,却入四明山不复出。
今人时见者。
李升
李升,字云举,自言江夏人,唐德宗甲午年生。
幼而聪悟。
及长,博通旱书,能文,机捷,出口成章。
为性高古,师于少室山道士,学炼气养形之术。
常布衣游行天下。
时元积廉察淅束,白居易出牧钱塘,以升旧友,皆暮升之文学道术,邀至。
于宾席问,问升:生当太平之世,何不就荣禄而久为布衣?对曰:不为世征,征亦不就。
乃徐吟曰:生在儒家遇太平,玄熏重滞布衣轻。
谁能世路趁名利,臣事玉皇归上清。
元与白奇之,以诗酒延留岁余,复去他游,莫知所之。
僖宗庚子岁,黄巢犯阙之后,天下骚然,唯江左稍安。
宛陵主帅田头常好道卫,而升五十年前,宛陵有耆老为童稚时识之,言状貌不改于当时,人甚异之。
田显乃延之,师敬益厚。
光泽轻健,若四十余许人。
须发甚黑,目瞳且方,牙齿尖锐,如排枣核。
好吃石莲,须臾咬一升,皆作两截,人不可学。
饮酒二斗不醉。
绝谷养气,雪中单衣而颜益红白。
时引中指指灯,丈余若闻风所吹。
不知其服饵,人问其道术长生之事,皆娇词以对。
忽告人曰;我厌此世兵革纷纷,不如去矣。
时昭宗为朱全忠所篡,升闻而不平。
翌日俄气绝,颜色不变。
举之就棺,空衣耳。
已年一百四十一七岁矣。
未月余问,田额兵败,祸及升,已先觉而去。
亦尝言之于人,咸思之,圣人也。
后累有人于蜀中见之。
叶千韶 #
叶千韶,字鲁聪,洪州建昌人。
少师事西山道士许昊二真君道卫,辟谷服气。
尝独居山中,忽大风雨雷电,有一白衣人拜千韶,言君道德臻备,仙籍褒升,当在人问役使鬼神,更显功绩。
今神人将降,君可以见之,无所畏也。
于是千韶焚香拱默以坐。
俄顷,云中有远游朱衣真官一人降,又神将十余人,皆带剑,佩龙虎符,部从鬼神甚众。
有二黄衣绿衣吏,各执簿一卷,神将皆列拜千韶。
真官谓千韶曰:天命授君此簿,神将吏兵幸备役使,以救世人。
千韶拜受天书,捧其簿阅之,若人间兵籍也。
吏掌其簿书,请召即应命。
自后长啸则风生林壑,叹水则雨流原野,捺地则雷呜被梳,手画空则电光烁人。
乃游行天下,若徉狂,常醉腾腾于城市问。
忽驱叱似振威,人问之:何为如此?应之曰:我见某处火灾,某处亢早,使雨救之耳。
人皆覆之,实有其验。
或经过郡县,逢旱皆请救之。
千韶乃备香案启祝,须臾降雨。
人有请致雷者,脚捺地便呜,从地底发输较声。
或苦雨祈晴不应,乃请千韶止之。
遂作卫,便晴霁。
冬中或旱祈雪,千韶乃单衣胱足,立于日中啸咏。
俄顷,风云会合,降雪连宵。
又以符救人疾苦,不俟人之求请,见疾者,无不悯而救之。
有邪魅者,闻千韶之名自愈。
得符者,终身不复更发。
咸通十一年游及濠州,闻刺史刘防忽中风垂死,名医莫疗。
千韶策杖入州曰:感我此来,使君再生矣。
于是书符三道,贴于肩脸腿,曰:驱风从脚出,三日当愈。
风果飕飕从脚心出,三日平复如故。
防博通文学,素好道卫,历官得郡,善政及人。
乃谓宾吏曰:防平生师道,忽中暴风,遽感圣人,以相救疗。
董奉还士燮之魂,庶可伴矣,实道力之所报也。
郡人皆神于千韶。
防乃迎之于郡斋,欲师事,厚以金帛谢之。
千韶遽舍防而去,寻之无踪。
后荆襄问人见,话濠州事而笑。
十余年却隐于西山。
今人时有见之者。
徐钓者 #
徐钓者,不知其名,自称束海蓬莱乡人也。
言谈清爽,皆引子史。
捷而能文,每自吟曰:曾见秦皇架石桥,海神忙迫涨惊潮。
蓬莱隔海虽难到,直上三清却不遥。
常腰悬一葫芦,棹扁舟泛于鄂渚,上及三湘,下经五湖。
每将鱼就沿江市井博酒,与人吟话而去。
垂白好事者言识之数十年矣,而颜貌不改。
人或戏留之,约名目斤数钓鱼,须臾得鱼如其约,人皆异之。
及见之有疾,即葫芦内.取药救之。
其药如麻粟大,不许人服食,唯以酒研涂心腹问,其疾便愈,无不神验。
人有问之:药可服食否?曰:可,柢是入口便憎饭去。
好道者服其药一粒,十年绝食,而常须饮酒吃水畅之。
颜益红白,齿发不衰。
得其药者甚多,寿皆八九十。
庐山钱朗累服其药,极得长年。
今江湖渔人时有见者,逐之,舟去如飞,不可近,乃是水仙也。
钱朗
钱朗,字内光,洪州南昌人也。
少居西山读书,迥为精儒。
勤苦节操,五经登科。
累历世宦,清直著称。
所履皆有遗爱,时论美之。
唐文宗朝为南安都副使,后为光禄卿,归隐庐山。
情深好道,师于东岳道士,得补脑还元服炼长生之术。
昭宗世,钱塘彭城王钱缪慕朗得道长年,乃迎就钱塘,师敬之勤切。
时朗已一百五十余岁,童颜轻健,玄孙数人,皆以明经进身,仕为宰辅,已皓首矣,而朗犹如褪褓之子。
钱锣逼传秘卫。
朗驻泊钱塘二十余年,忽一日告别,言:我处世多年,适为上清所召,今.须去矣。
俄气绝。
数日颜色怡畅如生,异香满室。
举之就棺,已为尸解。
玄孙谓人曰:吾之高祖年一百七十岁矣。
卷下
隐化八人 #
司马承祯 #
司马承祯,字子微。
博学能文,攻篆,迥为一体,号日金剪刀书?隐于天台山玉霄峰,自号白云子。
有服饵之卫刀唐则天累征不起。
睿宗雅尚道教,屡加尊异,承祯方赴召。
睿宗问阴阳术数之事,承桢对曰:《老子经》云: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且心目所见知,每损之尚未能已,岂复攻乎异端,而增智虑哉。
睿宗曰:理身无为,则清高矣。
理国无为,如之何?对曰:国犹身也。
《老子》云:留心于担,气合于漠,顺物自然,乃无私焉,而天下理。
《易》曰:圣人者,与天地合其德。
是知天下言而信,不为而成。
无为之旨,理国之要也。
睿宗深赏异,留之,欲加宠位,固辞。
无何,告归山。
乃赐渎宝摩花被以遣之一。
公卿多赋诗送之。
常待徐彦伯撮其美者二十余篇,为制序,名曰《白云记》,见传于世。
卢藏用早隐终南山,后登饵居要官,见承桢将还天台,藏用指终南谓之曰:此中大有佳处,一何必天台?承祯徐对曰:以仆所观,乃仕宦之快捷方式耳。
藏用有惭色。
明皇韶于王屋山置坛室以居之。
承祯善篆隶,金剪刀书自成一家体。
帝命以三体写《老子》,刊正文句。
尝铸含象鉴、震景剑进之。
命光禄卿韦滔至所居,按金钥设祠,厚锡。
上封泰山回,问承祯:五岳何神主之?对曰:岳者,山之巨镇,而能出云降雨,为国之望。
然灵仙所隐,别有仙官主之。
于是韶五岳别立仙官庙。
时女真焦静真泛海诣蓬莱求师,至一山,见道者,指言曰:天台山司马承祯名在丹台,身居赤城,真良师也。
静真既还,诣承祯求度,未几升天。
尝降谓薛季昌曰:先生得道,高于陶都水之任,当为束华上清真人。
开元中,文靖天师与承祯赴长生殿千秋节斋直,中夜行道毕,隔云屏各就枕。
斯须忽闻小儿诵经聋中玲玲如金玉响。
天师乃寨裳蹑步而窥之,见承祯额上有小日如钱,光耀一席。
逼而听之,乃承祯脑中之声也。
天师退,谓其徒曰:《黄庭经》云:泥丸九真皆有房#2,方圆一寸处此中。
又云:左神公子发神语。
先生之谓。
有弟子七十余人。
忽曰:吾玉霄峰束望蓬莱,有灵真降驾,今为东海一青童君东华君所召,必须往。
俄顷化去,如蝉说蜕。
弟子葬其衣冠焉。
时年八十有九。
韶赠银青光禄大夫,镒正一先生。
帝亲文其碑,韦渠牟作传。
尝撰《修真秘旨》、《天地官府图》、《坐忘论》、《登真系》等行于世。
曹德休 #
曹德休,自言从东海青屿山来游江西。
人见之三十余年,颜貌不改。
常行民问,有疾者以符药救之,无不愈。
人有一女子,年二十余,将聘于人,忽有邪物为魅,百方治之,益甚。
其父诣德休,具陈病状。
德休曰:汝家居近山溪,有潭穴否?父言有之。
德休又曰:女子春时闲步溪侧,为蛟所窥,已拘摄精魂在其穴矣。
汝可将吾一符往彼,投于潭中,少顷有验。
投符之后,忽见潭水翻涌,水作霹雳声。
须臾一物浮出,长二丈余,形如乌蛇,头若大杓,已劈裂脑,流血毙矣。
其父还家,见女精神明爽,全失其病。
乃以财帛往谢。
德休曰:本以救病,何以此为?终不肯受。
德休常谓人曰:若家有疾苦,不必财帛,就德休求符药,以江鱼为绘一盘,并美酒一壶飨吾告之,其疾自痊?如其言,乡里为之,无不应验。
人皆神事之。
后忽告人曰:我舍此入西山天宝洞去,然来春牛疫颇甚,我留一姓名与汝传写。
牛疫之时,以绘飨吾,书其字帖牛角上,自当无苦。
其后牛果大疫,一境之内,帖其字者免灾,不帖者毙。
人咸思之,无复见者。
(王元芝传云:曹德休,西晋大史官,后梁尚书郎,得不死之道。
)
闾丘方远 #
闾丘方远,子大方,舒州宿松人也-。
幼而辩慧。
年十六,通经史。
学《易》于庐山陈元晤。
二十九,问大丹于香林左元泽。
元泽奇之,谓方远曰:子不闻老子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盖身从无为而生有为,今却反本,是曰无为。
夫无为者,言无即着空,言有则成碍。
执有无即成滞。
但于有无一致,泯然无心,则庶几乎道。
且释氏以此为禅宗,颜子以此为坐忘。
《易》云: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其归一揆。
又《经》云: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是何物也?子若默契神证,又何求焉?所惜者,子之才器高迈,直可为真门之标表也。
方远稽首致谢而去。
复诣仙都山隐真岩,事刘处静,学修真出世之术。
三十四岁,受法录于天台山玉霄宫叶藏质,真文秘诀尽蒙付授。
而方远守一行气之暇,笃好子史旱书,每披卷,必一览之,不遗于心。
常自言:葛稚川、陶贞白,吾之师友也。
铨《太平经》为三十篇,备尽枢要,其声名愈播于江淮问。
唐昭宗景福二年,钱塘彭城王钱缪探慕方远道德,访于余杭大涤洞,筑室宇以安之。
昭宗累征之,方远以天文推寻,秦地将欲荆榛,唐祚必当革易,伴之园绮,不出山林,竟不赴召。
乃降诏褒异,就颁命服,俾耀玄风,赐号妙有大师、玄同先生。
阐扬圣化,启发蒙昧,真灵事迹,显闻昊楚。
由是从而学者,无远不至。
弟子二百余人,会稽夏隐言、谯国戴隐虞、荣阳郑隐瑶、昊郡凌隐周、广陵盛隐林、武都章隐之,皆传道要而升堂奥者也。
广平程紫霄应召于秦官,新安聂师道行教于昊国,安定胡谦光、鲁国孔宗鲁十人皆受思真炼神之妙旨。
其余游于圣迩,藏于名山,不复得而记矣。
天复二年二月十四,沐浴焚香,端拱而坐,俟停午而化。
颜色怡畅,屈伸自遂,异香芬馥,三日不散。
弟子以从俗葬,举以就棺,但空衣而尸解矣。
葬于大涤洞之傍白鹿山。
复有道俗于仙都山及庐山累见之,自言:我舍大涤洞,归隐澜山天柱源也。
聂师道 #
聂师道,字通微,新安歙人也。
性聪淳直,言行谦谨,养亲以孝闻,深为乡里所敬。
少师事于方外郎德诲之从兄也。
德诲自省郎出牧新安,乃于郡之东山选胜地,构室宇以居之,目为问政山房。
而师道事之辛勤。
年十三,披戴冠裳。
十五,传法录修真之要。
后出游绩溪山。
自言尝览《内传》,见服松脂法,乃与道倡上百丈山采松脂。
崖石迥耸百丈,遂以名之。
其四望高千余仞。
夜宿于崖顶松下,天清月朗,忽闻仙乐起自东南紫云上,遥遥而来,迟缓过于石金山。
石金与百丈,其高相等,虽平地隔三十余里,山顶相望咫尺问,乃闻仙乐到彼辗。
少时,击小鼓三通,复通奏金石笙箫,丝匏响亮,击鼓而拍,莫审其曲调。
声揭而清,特异人问之乐。
自三更及鸡呜而止。
后问于山下人,是夜皆闻之。
其同倡叹曰:方采灵药,遽闻仙乐,岂非有感?此亦君得道之嘉兆矣。
其后游行归南岳,礼玉清及光天、碧玉二坛。
后浪招仙观,入洞灵源。
时当春景,闻蔡真人旧亿处不远,有花木甚异,采樵者时或见蔡真人在其问。
师道喜之,乃辟谷七日,晨起独往山中。
徐行,闻花有异香,不觉日晚。
忽到大溪傍,见一樵人临水坐于沙上。
师道骤欲亲近,方乃’负樵将下溪,回顾师道,却驻樵檐问:独此何往?应之曰:学道寻仙,深心自切。
闻蔡真人隐此山,愿一礼谒尔。
樵人曰:蔡君所居极深,人不可到。
师道曰:攀萝登崖,已及于此。
有山通行,岂惮远近。
樵人又曰:日将暮矣,且行。
过此山东,有人家可宿。
师道欲随樵人去,樵人遽入溪,水甚浅。
及师道入,水极深而急,不敢涉。
樵人曰:汝五十年后方过得此溪。
目送樵人涉水面而去,不见。
师道回山东十余里,遥望见草舍三问,有篱落鸡犬。
渐近,见一人青白色,似农人,年可三十,独居。
见师道到,甚讶师道深山自行。
主人又问师道:此来何之?应曰:寻蔡真人居。
主人曰:路上见樵人否曰:见。
主人曰:此蔡道者适过也。
师道闻之,礼祝曰:凡愚见仙圣不识,亦命也已。
逼夜,山林深黑,投宿无地。
又问曰:从何来?具以发迩新安寻真之由以对。
乃许入其舍。
复指师道,令近火炉边床上坐,曰:山中偶食尽,求之未归。
师道曰:绝粒多时,却不以食为念。
见火侧有汤鼎,复有数个黄磁合。
主人曰:合内物可吃,任意取之。
乃揭一合,是茶。
主人曰:以汤泼吃。
及吃,气味颇异于常茶。
久之,复思茶。
更揭之,合不可开。
褊揭诸合,皆不能开。
师道心讶不似村人家,而不敢言。
主人别屋睡,日高不起。
又无火烛,睡中曰;此孤寂之处,忽病,无以相待。
前村人家甚多,可以往彼。
师道遂行数里,不见人家,悉是崖险,乃回,已迷向宿之处。
复行约三十余里,忽逢见一老人,欣喜,邀于石上坐。
问入山之意,具以前事对之。
老人曰:蔡君父子俱隐此山,昨夜所宿之处,即其子也。
又曰:尔道气甚浓,仙骨未就,入由饥渴;易能久留此哉。
俄折草一茎与师道,形若姜苗,而长尺余。
嚼味甘美。
复令取泉水。
吃次,举头已失老人所在。
师道悲叹不已,而觉食荼草之后,气力轻健,愈于来时。
却欲沿山路寻宿处,其路已为棘蔓蔽塞,前去不通,却回招仙观。
众道士惊异曰:此观虽灵岳,侧近虫兽甚多,人罕能独行,何忽去月余日,实久忧望。
师道曰:昨日方去,始经一宿。
具言见樵人及宿处,又逢老人。
道士皆叹曰:吾辈虽同居此观,徒为学道,知有蔡真人,无绿一见。
吾子夙有仙分,已见蔡君父子。
其老人者,昔闻彭真人亦隐此山,岂非彭君乎?子一入山,遽逢三仙人,一日一宿,人间月余矣。
其实积习之命也。
师道深自叹异。
驻招仙观修炼余年后,以亲老思归,却回问政山。
每入诸山拾薪雕药,或逢虎豹,见师道则垂耳摇尾,俯伏于地。
师道以手抚而呼之,乃起随行。
或以薪药附于背上,负之送归而去。
昔郭文举居大涤洞,伏虎亦如之。
歙之近山颇有猛兽,而不为人之害者,自师道之感也。
其亲时问师道游学所益,具陈其事。
亲闻之而喜曰:汝以孝养,我以道资,亦幸为汝母矣。
此盖宿庆之及也。
后又出游,复思往南岳九疑山。
早闻梅真人、萧侍郎皆隐玉笋山,时人多见之。
梅即南昌尉梅福也。
萧即梁之公子萧子云也,自束阳太守避侯景之乱,全家入山。
二人俱得道于此。
师道且止玉笋清虚观,思慕梅、萧,三游郁木坑,或冀一见,坚心而去。
山行极深,忽见一人,布衣乌纱帽,颜若五十许人。
师道礼敬问之。
初自称行者,问师道何往,乃以寻梅、萧为答。
行者曰:闻尔精勤慕道,褊访名山,诚亦非易。
欲见二君,行者可以相引。
尔宿业甚净,已应玉籍有名。
虽未便飞升,当亦度世尔。
行者又曰:我谢通修也,恐尔未识,故以自言。
本居南岳,与彭、蔡同隐已三百年,知尔尝游洞灵源,我适为束华君命主玉笋山林地仙,兼掌清虚观境土社令。
尔与我素有道绿,是得相见。
然梅、萧日中为小有洞王所召,恐未便还,未可俟也。
师道于是虔拜曰:凡世肉人,谬探大道,凝神注想,以朝继夕,未知要妙。
若浮于海,诅识其涯。
不期今日获见道君,实旷劫之幸也。
通修曰:丹心恳苦,深可悯哉。
尔世事未了,且当送尔出山,路往我所止。
随行数里,忽见草舍两问,甚新洁。
有床席、小铛,然火煎汤,俨若书生所居,而无人。
通修命师道入坐于木马上,通修自坐于白石鹿上。
俄有一量角童以汤一盘与师道,呷之神气爽然。
又指令架上取书一卷,通修曰:此《素书》也,但习之无息,当得真旨。
师道意欲求住,师学之。
未启言而通修已知,曰:尔有亲老,虽有兄能养,若欲更南游,此未可言住。
我有弟子曰紫芝,在九疑山。
若往彼,见之,为我传语,兼出《素书》示之,得尽其旨矣。
或不见,但投《素书》于毛如溪上洞中,仍题石壁,记我传语之意,紫芝当自授尔要道。
言讫,乃发遣师道回。
俄不见通修。
已在郁木坑外,到清虚观矣。
众道士皆惊曰:何一去七日而返?师道具以对之。
有道士二人欣跃,与师道共入郁木坑,到旧处,岩石草树历历宛然,但失其草舍。
竟日怅望而回。
师道得《素书》,文字可识,皆说龟山王母理化众仙秘要真诀。
地仙习此,当得升天。
世人授之,迹参洞府。
其闲疑义,不可究也。
后南游到九凝山湘真观,月余寻问紫芝踪迹,咸言毛如溪有一忆士,莫知姓名,人或有见者。
师道累入山,寻之不见,遂如通修言,投书题石。
后尝梦神仙称紫芝,教之以疑义意,乃醒焉。
经岁余,后还问政,居三十余年。
每焚化,即以二蔡、彭、谢真形像貌瞻礼,仍自以管幅编异传于道俗。
其后昊太祖霸有江淮,闻师道名迹,冀其道德获于军庶,继发征召。
及至广绫,建玄元宫以居之。
每升坛祈恩,祷福水早,无不致天地感动,烟云呈祥。
是以人情咸依道化,境若华胥,俗皆可封。
虽古今异时,实大帝之介君也。
遂降褒美为逍遥大师、问政先生,以显国之师也。
弟子邹德匡、王处讷、杨匡翼、汪用真、程守朴、曾景霄、王可儒、崔婵然、杜崇真、邓启遐、昊知古皆得妙理,传上清法,散于诸州府,袭真风而行教,朝廷皆命以紫衣,光其玄门。
道中有秦、昊、齐、荆、燕、梁、闽、蜀之士,咸来逾纪,勤苦奉事。
师道常谓之曰:我无道术,何以远来若此?一弟子皆曰:昔张君居蜀,天下之人悉往事之。
随其所修,各授以道焉。
莘弟子执奴仆之役,久而不去者,方得成仙。
今悉是枯骨子孙,日逼朽腐,思避短景,希度长生,愿无却恳切也。
然师以仁慈接众,言不阻违,随其性适一指以道要,若久行雾露,余润渍衣,近萝沉檀,轻香袭体。
由是居广陵三十年,有弟子五百余人。
而师道胎息已久,炼丹有成,一日一告弟子曰:我适为黑绩朱衣一符吏告我为仙官所召,必须去矣。
顷之,异香满室,云鹤近庭,若有真灵所集,爽然言别而化。
弟子敛之,棺忽有声,视之若蝉蜕,尸解矣。
弟子葬其衣冠尔。
后数十人自豫章来,见之领一丫童行。
道俗多识之,咸问:何为远游?曰:离南岳多年,今暂往耳。
所在多宿泊旧游官观而去。
半年后,人自长沙来,亦如豫章所见。
复见衡阳路,见归洞灵源去。
樵人言五十年后过溪,适足验矣。
详其由来,是二蔡、彭、谢之俦倡也。
隐化而往,绝世思望,神仙皆然。
其后将二十年,问政山屡有云鹤呈祥盘旋,竟之歙之乡里,亲族以为师道之还故乡,若令威华表之验也。
弟子范可保数十人复发所藏衣冠,迁归于问政山之阳,状列掌情,罄以上闻。
乃降韶曰;询诸赠典,系乃彝章。
启有厥由,于何不举。
淮浙宣歙管内道门威仪、逍遥大师、问政先生、为国焚修大德、赐紫聂师道,早通玄理,夙契真风。
野鹤不掌,孤云自在。
昔太祖创基之际,已命焚修。
及元勋匡国之初,早曾瞻敬。
眷言道行,皇冠玄关。
虽升遐屡历于光阴,而遗懿益隆于寰宇。
况教门一请,台辅奏陈,且将启玄墟,即迥故里。
是用加之峻秩,锡以祟阶,式表休息,庶昭往行。
可赠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
问政先生自王畿归歙,涉江山千有余里,朝行暮止,皆有云彩映野,鹤声响空,若迎引随覆。
及问政山,三日而散。
殷文祥 #
殷七七,名文祥,又名道荃,常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
游行天下,人久见之,不测其年寿。
面光白,若四十许人。
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
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病俱甚,得药者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
得钱却施于人。
而尝醉于城市问,周宝旧于长安识之。
寻为泾源节度延之礼重,慕之道术还元之事。
及宝移镇浙西,后数年,七七忽到,复卖药。
宝闻之惊喜,召之,师敬益甚。
每自醉歌曰:琴弹碧玉调,药炼白玉砂。
解酝遗巡酒,能开顷刻花。
宝常试之,悉有验。
复求种瓜钓鱼,若葛仙公也。
鹤林寺杜鹃高丈余,每春末,花烂煜。
寺僧相传言:贞元年中有外国僧自天台钵盂中以药养其根,来种之,自后构饰花院铄闭。
人或窥见女子,红裳艳丽,游于树下。
有辄采花折枝者,必为所祟。
俗传女子花神也。
是以人共保惜,故繁盛异于常花。
其花欲开,探报分数节,使宾僚官属继日赏饭。
其后一城士庶,四方之人,无不酒乐游从,连春入夏,自旦及昏,闲里之问,殆于废业。
宝一日谓七七曰:鹤林之花,天下奇花。
常闻能开顷刻花,此花可开否?七七曰:可也。
宝曰:今重九将近,能副此日乎?七七乃前二日往鹤林宿焉。
中夜女子来,谓七七曰:道者欲开此花耶?七七乃问:女子何人,深夜到此?女子曰:妾为上玄所命,下司此花。
然此花在人问已逾百年,非久即开闻苑去。
今与道者共开之。
非道者,无以感妾。
于是女子瞥然不见。
来日晨起,寺僧忽讶花渐拆药。
及九日,烂慢如春,乃以闻宝。
一城士庶惊异之,游赏复如春夏问。
数日花俄不见,亦无花落在地。
七七偶到官僚家,适值宾会次,主与宾趁而迎奉之。
有佐酒倡优,共轻侮之。
七七乃白主人:欲以二栗为令,可乎?咸喜,谓必有戏卫资于欢笑。
乃以栗巡行,接者皆闻异香,惊叹。
唯佐酒笑七七者二人,化作石,缀在于鼻,掣拽不落,但言秽气不可堪闻。
二人共起狂舞,花钿委地,相次悲啼,粉黛交下。
及优伶辈一时乱舞,鼓乐皆自作声,颇合节奏,曲止而舞不已,一席之人笑皆绝倒。
久之,祈谢于七七。
有顷,石自鼻落,复为栗。
传之,异香。
及花钿粉黛,悉如旧,略无所损。
咸敬事之。
七七酌水为酒,削木为脯,使人退行,指船即驻,呼乌自坠,唾鱼却活,撮土画地,状山川形势,折茅聚蚁,变城市人物。
有曾经行处,见之,言历历皆似,但小狭耳。
凡诸卫不可胜纪。
后二年,薛朗、刘浩作乱,宝南奔杭州。
而宝总戎为政,刑及无辜。
前上饶牧陈全裕经其境,构之以祸,斥其尽族。
宝八十三,筋力尤壮,女妓百数,盖得七七之卫。
后为无辜及全裕作厉,一旦忽姐。
七七,刘浩军变之时,在甘露寺为众僧推落北崖,堕江死矣。
其后人见在江西。
十余年,卖药入蜀,莫知所在。
鹤林寺花,兵火焚寺,树失根株,信归板苑矣。
谭峭
谭峭,字景升,国子司业沬之子。
幼而聪明,及长,颇涉经史,强记,问无不知。
属文清丽,沬训以进士业,而峭不然。
迥好黄老、诸子,及周穆、汉武、茅君、列仙内传,靡不精究。
一旦告父出游终南山,父以终南山近京都,许之。
自终南游太白、太行、王屋、嵩、华、泰岳,迤径游历名山,不复归宁。
父驰书委曲责之,复谢曰:茅君昔为人子,亦辞父学仙。
今峭慕之,冀其有益。
父以其坚心求道,岂以世事拘之,乃听其所从。
而峭师于嵩山道士十余年,得辟谷养气之卫。
唯以酒为乐,常醉腾腾周游,无所不之。
夏服乌裘,冬则绿布衫。
或外于风霜雪中经日,人谓其已毙,视之气出休休然。
父常念之,每遣家童寻访,春冬必寄之以衣及钱帛。
捧之且喜,复书,遽厚遣家童回。
纔去,便以父所寄衣出街路,见贫寒者与之,及寄于酒家,一无所留。
人或问之:何为知此?曰:何能看得?盗之所窃,必累于人。
不衣不食,固无忧矣。
常欣欣如也。
或谓风狂。
行吟曰:线作长江扇作天,报鞋抛向海东边。
蓬莱信道无多地,柢在谭生拄杖前。
尔后居南岳,炼丹成,服之,入水不濡,入火不灼、亦能隐形变化。
复入青城山而不出矣。
杜升
杜升,字可云,自言京兆杜陵人也。
莫测其年寿。
不食,常饮酒三斗不醉。
颜甚悦泽,若三十许人。
裹方巾破朴头,冬则常着绿布衫。
而言谈甚高,有文学。
人或有换新布衫,必受之,旧者坚不脱,新者出门逢人便与之,常游城市问,醉行。
能沙书,好于水碗及盆中以沙书龙字,浮而左右转。
或叱之飞起,高丈余,隐隐若云雾,作小龙形。
呼之,复下水中。
顷刻之问,得钱甚多,便散与贫人及酒家。
如此,到处日日为之,人皆不厌,无钱与之。
人疑以卫惑于众也。
冬则外于雪中三两日,人以为僵毙矣。
或拨看之,徐起抖擞雪而行,犹醉酣而醒尔,气出如夏,醉睡醒也。
杜孺休,邓国公综之子,为苏州牧,忽闻可云在城市,极喜,乃延入州拜之,呼为道访。
宾客寮属皆讶之。
孺休曰:先君出镇西川日,与此道翁深相善,常来去书斋中。
时孺休纔十余岁,今五十余,别道群四十年,而装饰颜貌,一如常时。
遂留之郡斋,咨以道术。
可云曰:但以政化及人,慈爱为意。
况今多事,由在保身,未能脱屦尘世,委家林野,宜远于兵伤。
道卫巨可问也?时入郡中,则孺休必以钱帛与之,阻让不可,出城便散与人。
孺休敬之愈甚。
可云或与孺休宾寮聚饮,有唱和者,而可云出口成章,意思深远,多神仙旨趣,人无以继之。
后军乱,孺休果为兵伤而毙。
可云人见亦被伤,但有旧布衫一领,作三四段破痕在地。
后数日,人多见过松江、浙江,经杭,越衢,信,入江西市中,醉昤沙书如旧。
又一年,人于湖南见之,问苏州事,历历话如目击。
复笑而言曰:吾曾居南岳,今在人世已久,即当归矣。
其后更不复见。
详其由,是得隐形解化之道,世人莫可知也。
羊愔
羊愔者,泰山人也。
以世缘官,家于缙云。
明经擢第,解褐嘉州夹江尉,罢归缙云。
兄忱,为台州乐安令。
而惜幽栖括苍山,性唯沉静,薄于世荣,雅尚逍遥,常慕道术。
一日一妻暴亡,曰:庄生鼓盆,深为达者。
今乐矣,葬之不亦宜乎。
男且有业,女以有归,永无累也。
后游阮郎亭崖上,去地十余丈,有篆书刻石,字极大,世传云汉阮肇题诗。
入石模塌验之,乃是李阳冰尝为缙云令,游此亭,题诗曰:阮客身何在?仙云洞口横。
人间不到处,今日此中行。
惜于亭侧与缙云观道士数人花时饮酒,日午忽仆地若毙,气息犹暖,乃异还家,七日方醒。
乡里之人与道士俱往问之,惜曰:初为一人青帧绛服,自称灵英,邀入洞府中,见楼观宏丽,鸾鹤回翔,天清景暖,异于人问。
须臾,一石穴中有物飞出,状如养青色,柄长。
灵英曰指之曰:此青云芝也,可食之得仙。
惜觉饥方甚,取坐于石上食之,味甘美,俄而都尽。
灵英曰:尔宿有仙分,今日遽得见仙官。
乃引见远游冠、云霞被三人,文武侍从极多。
灵英曰:一人小有天王君,一人华阳大茅君,一人隐玄天佐命君。
惜历谐遍拜之,咸曰:有仙骨,未得飞升,犹宜地上修炼。
俄顷灵英送出,乃括苍洞西门也。
惜方悟此身。
后不喜谷气,但饮水三升,日食百合一盏。
身轻,骨节皆动,抖擞如竹片拍板声。
又多言语吟咏,若与人谈话相诂,画夜不停。
或以纸三二百张书之,顷刻皆褊文字,人莫之识。
惜读之,悉是文章。
道俗好事者依口录之,实亦清词丽句,多神仙瀛洲板苑之意。
如此经一年,清庾轻健。
有不信者,谓之妖物所魅。
又二年,不喜百合,唯饮水与酒。
三年后,鬓发如漆,面有童颜。
行轻似飞,饮酒三斗不醉。
始衣布褐。
人或问之:三年无师,何似学?惜曰:凡所为者,非自能,皆神人教之。
后乃往乐安河兄,一日而别。
又往天台,亦一日而到,日行三四百里。
复归仙都,饵药养气二十余年。
后南入委羽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