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异人录 宋 吴淑撰
目录
卷上
唐宁王 #
花姑
沈汾
聂师道 #
李梦符 #
李胜
潘扆
陈允升 #
陈曙
司马郊 #
刘同圭 #
史公镐 #
董绍颜 #
卷下
耿先生 #
张训妻 #
张标
于大
江处士 #
钱处士 #
润州处士 #
建康异人 #
洪州书生 #
杭州野翁 #
糁潭渔者 #
宣州军士 #
卷上
唐宁王 #
宁王善畵马。花蕚楼壁画《六马滚尘图》,明皇最爱玉面花騘,后失之,止存五马。
花姑
宋单父有种艺术,牡丹变易千种。
明皇召至骊山,种花万本,色样不同。
呼为花姑。
案是书所载,皆南唐人事,独此二条为唐明皇时。
考之宋元以后诸书,所引用皆同。
今仍其旧,列于卷首。
沈汾
唐末,沈汾侍御,退居乐道。
家有二妾。
一日,谓之曰:「我若死,尔能哭我乎?」妾甚愕然,曰:「安得不祥之言?」固问之,对曰:「茍若此,安得不哭?」汾曰:「汝今试哭,吾欲观之。
」妾初不从,强之不已,妾走避之。
汾执而抶之,妾不得已,乃曰:「君但升榻而坐。
」汾如言。
二妾左右拥袂而哭。
哭毕视之,汾已卒矣。
聂师道聂绍元附
聂师道,歙人。
少好道。
唐末,于涛为歙州刺史,其兄方外为道士,居于南山中,师道往事之。
涛时诣方外,至于郡政,咸以咨之,乃名其山为问政山。
吴朝以师道久居是山,因号为问政先生焉。
初,方外在山中,郡人少信奉者。
及师道至,瞻信日众。
师道与友人同行,至一逆旅,友人苦热疾,村中无复医药。
或教病者曰:「能食少不洁,可以解。
」及疾危困,复劝之。
病人有难色。
师道谕之曰:「事急矣,何难于此,吾为汝先尝之。
」乃取啖之。
人感其意,乃食,而病果立愈。
后给事中裴枢为歙州刺史,当唐祚之季,诏令不行。
宣州田頵、池州陶雅举兵,围之累月,歙州频破之,后食尽援絶,议以城降,而城中杀外军已多,无敢将命出者。
师道自请行。
枢曰:「君乃道士,岂可游兵革中邪?请易服以往。
」师道曰:「吾已受道法科教,不容易服。
」乃缒之出城。
二将初甚怪,及与之语,乃大喜曰:「真道士也。
」誓约已定,复遣还城中。
及期,枢适有未尽,复欲延期,更令师道出谕之。
人谓其二三,咸为危之,师道亦无难色。
及复见二将,皆曰:「无不可,唯给事命。
」时城中人获全,师道之力也。
吴太祖闻其名,召之广陵,建紫极宫以居之。
一夜,有羣盗入其所止,至于什器皆尽取之。
师道谓之曰:「汝为盗,取吾财以救饥寒也,持此将安用邪?」乃引于曲室,尽取金帛与之,仍谓曰:「尔当从某处出,此无廵人,可以无患。
」盗如所教,竟以不败。
后吴朝遣师道往龙虎山设醮,道遇羣贼刼之,将加害,其中一人熟视师道,谓同党曰:「勿犯先生。
」令尽取所得还之,羣盗亦皆从其言。
因谓师道:「某即昔年扬州紫极宫中为盗者,感先生至仁之心,今以奉报。
」后卒于广陵。
时方遣使于湖湘,使还,至某,见师道,问之曰:「何以至此?」师道曰:「朝廷遣我醮南岳。
」使者以为然。
及入吴境,方知师道卒矣。
聂师道侄孙绍元,少入道。风貎和雅,善属文。年二十余卒。初,绍元既病剧,有四鹤集于绍元所处屋上。及其卒,人咸见五鹤冲天而去。
李梦符 #
李梦符者,常游洪州市井中。
年可二十余,短小而洁白,美秀如玉人。
以放荡自恣,四时常揷花,遍歴城中酒肆,髙歌大醉。
好事者多召之与饮,或令为歌词,应声为之,初不经心,而各有意趣。
锺傅之镇洪州也,以其狂妄惑众,将罪之。
梦符于狱中献词十余首,其畧曰:「揷花饮酒无妨事,樵唱渔歌不碍时。
」锺竟不之罪。
后桂州刺史李琼遣使至洪州,言梦符乃其弟也,请遣之。
锺令求于市中旅舍,其人曰:「昨夜不归。
」因尔不知所终。
案《郡阁雅言》云:李梦符,不知何许人。
梁开平初,锺傅镇洪州,日与布衣饮酒,狂吟放逸,尝以钓竿悬一鱼,向市肆踏渔父引卖其词。
好事者争买。
得钱,便入酒家。
其词有千余首传于江表,畧其一两首云:「村寺钟声渡逺滩,半轮残月落前山。
徐徐拨棹却归湾,浪叠朝霞锦绣翻。
」又曰:「渔弟渔兄喜到来,婆官赛了坐江隈。
椰榆杓子木瘤杯,烂煑鲈鱼满案堆。
」每把氷入水,及出,身上气如蒸。
锺氏亡,亦不知所在。
附録于此。
李胜
书生李胜,尝游洪州西山中,与处士卢齐及同人五六辈雪夜共饮。
座中一人偶言曰:「雪势若此,固不可出门也。
」胜曰:「欲何所诣?吾能往之。
」人因曰:「吾有书籍在星子,君能为我取之乎?」胜曰:「可。
」乃出门去。
饮未散,携书而至。
星子距西山凡三百余里也。
逰帷观中有道士,尝不礼胜。
胜曰:「吾不能杀之,聊使其惧。
」一日,道士闭戸寝于室,胜令童子叩户,取李秀才匕首。
道士起,见所卧枕前揷一匕首,劲势犹动。
自是畏惧,改心礼胜。
潘扆
潘扆者,大理评事潘鹏之子也。
少居于和州,樵采鸡笼山以供养其亲。
尝过江至金陵,泊舟秦淮口。
有一老父求同载过江,扆敬其老,许之。
时大雪,扆市酒与同载者饮。
及江中流,酒已尽,扆甚恨其少,不得醉。
老父曰:「吾亦有酒。
」乃觧巾,于髻中取一小葫芦子倾之,极饮不竭。
及岸,谓扆曰:「子事亲孝,复有道气,可教也。
」乃授以道术。
扆自是所为絶异,世号曰「潘仙人」。
尝至人家,见池沼中落叶甚多,谓主人曰:「此可以为戱。
」令以物漉之,取置之于地,随叶大小,皆为鱼。
更弃于水,叶复如故。
有蒯毫者,请扆为术,以娱坐宾。
扆顾见门前有鐡店,请其碪以为戏。
既至,扆乃出一小刀子,细细切之至尽,坐宾惊愕。
既而曰:「假人物,不可壊也。
」乃合聚之,碪复如故。
又尝于袖中出一幅旧方巾,谓人曰:「勿轻此。
非人有急,不可从余假之。
他人固不能得也。
」乃举以蔽面,退行数歩,则不复见。
能背本诵所未尝见书,或卷而封之,置之于前,首举一字,则诵之终卷,其间点注涂乙,悉能知之。
所为此类,亦不复尽记。
后亦以病卒。
案马令、陆游《南唐书》俱有扆传,载其往来江淮间,自称野客。
尝依海州刺史郑匡国,不甚见礼。
行笥中有二锡丸。
光如白虹,人触之,身首异处。
其所为类剑客事。
后匡国知其术,表荐于烈祖,召居紫极宫,数年卒。
同时又有一潘扆,曽献神丹方于烈祖者。
俱与此所载絶异,今附録于此。
陈允升 #
陈允升,饶州人也,人谓之陈百年。
少而黙静,好道。
家世弋猎,允升独不食其肉,亦不与人交言。
十歳,诣龙虎山入道,栖隠深邃,人鲜得见之者。
或家人见之者,则奔走不顾。
天佑中,人见于抚州麻姑山,计其去家七十年矣,而颜貎如初。
升元,刺史危全讽早知其异,迎置郡中,独处一室,时或失之。
尝夜坐,危谓之曰:「豊城橘美,颇思之。
」允升曰:「方有一船橘泊牢港,案牢港一作豊城港,见《大典》二万一千一百二十九卷。
今去为取之。
」港去城十五里,少选便还,携一布嚢,可数百颗,因共食之。
危尝有姻礼,市黄金。
郡中少,不足用,颇呵责其下。
允升曰:「无怒,吾能为之。
」乃取厚纸,以药涂之,投于火中,皆成金,因以足用。
后危与吴师战,允升告之曰:「慎勿入口中。
」全讽不之悟,果败于象牙潭。
陈曙
陈曙,蕲州善坛观道士也,谓为百歳,实亦不知其数。
步行日数百里。
郡人有宴席,常虚一位以待之,逺近必至。
烈祖闻而召之,使者未至,忽叹息曰:「吾老矣,何益于国而枉见召?」后数日而使者至。
再召,竟不行。
保大中,尝至夜独焚香于庭,仰天拜祝,退而恸哭。
俄而,淮上兵革,人以为预知也。
后过江居永兴景星废观,结庐独居,常有虎豹随之,亦罕有见者。
及卒,数日方棺敛,而遍发汗焉。
司马郊 #
司马郊,一名凝正,一名守中。
逰于江表,常被冠褐蹑履而行,日可千百里。
毎往来上江诸州,至一旅舍,安泊久之,将去,告其主曰:「我所有竹器不能将行,取火焚之。
」主人曰:「方风髙,且竹屋低隘,不可举火。
」郊不从。
俄而火盛,熖出于竹瓦之隙,人皆惊骇。
既而火灭,郊所有什器皆尽,卧床亦熏灼,而荐席无有焦者。
至洪州市中,探鲊食之。
市中小儿呼曰:「道士吃鲊!」郊怒,以物击小儿,中额流血。
廵人执郊送于虞候。
素知其名,善劝说之,郊乃极口恶骂。
虞候者不胜其怒,杖之至十,郊谓人曰:「彼杖我十五,可得十五日活;杖我十,十日死矣。
」既而果然。
常居歙之某观,病痢困剧。
观主乃口白县令姚蕴,使人候之。
郊曰:「姚长官何故知吾病也?」来者以告。
郊怒,忽起结束,径入某山中,甚恶人言。
后十余日,持一大杖,求观主,将抶之。
观中道士共礼拜求救,乃免。
又能诈死,,以至青肿臭腐,俄而复活。
后入卢山,居简寂观,因醉卧,数日而卒。
临终命置一杖于棺中,及葬,棺空,发之,唯杖在焉。
刘同圭 #
余外祖艾氏,其先居于洪州。
有刘同圭者,赁其屋而居,家唯翁媪而已。
持一筐蕈卖之,夕醉而归。
积久,邻人怪之,夜穴壁窥之,见出一土缶,以水噀之,须臾蕈生,及晓刈之。
及病,谓媪曰:「我死,必置一杖于棺中。
」及卒,如其言。
初举棺以出,人觉甚重,及至半路,渐轻如无尸,荡其棺,唯觉杖在其中。
发之,独得杖耳。
史公镐 #
兵部尚书张翰典铨有史公镐者,江南大将史公铢弟也。
性冲澹乐道,尝求为扬子令,会已除官,不果。
翰见其旷逹多竒,试谓之曰:「且为扬子尉,可乎?」公镐亦欣然从之。
后为瑞昌令,卒于官。
时方晴霁,而所居宅上独云雨。
时有望见云气上有一人,绯衣乘马,冉冉而上,极髙而没。
董绍颜 #
天佑时,董绍颜者,能知人。
何敬洙侍李简侧,绍颜目之曰:「此非常人。
」后敬洙累授节镇,为时名将。
初,义祖之镇润也,绍颜在焉,常阅衙中诸将校而品第之。
有蓝彦思者,谓绍颜曰:「尔多言,或中也。
」绍颜曰:「君勿言,即非善终者。
」彦思曰:「吾军校死于锋刃,是吾事也,何足言哉!」绍颜曰:「汝宁得好锋刃之下而死乎?」后郡郭屡灾,衙中亦为之备,或造桶以贮水,而军人因是持桶刀为乱,彦思死于难焉。
卷下
耿先生 #
耿先生者,江表将校耿谦之女也。
少而明慧,颇有姿色。
知书,稍为诗句,徃徃有嘉旨;而明于道术,能拘制鬼魅,通于黄白之术,变怪之事,竒伟恍惚,莫知其从何得也。
保大中,江淮富盛,上好文雅,悦异竒之事,召之入宫,益观其术,不以贯鱼之列待之,处之别院,号曰先生。
先生常被碧霞帔,见上多持简,精彩卓逸,言词朗畅。
手如鸟爪,不便于用,饮食皆仰于人。
复不喜行宫中,常使人抱持之。
每为词句,题于墙壁,自称北大先生,亦莫知其旨也。
先生之术不常的然发扬于外,遇事则应,黙然而彰,上益以此重之也。
始入宫,问以黄白之事,试之皆验。
复广为之,而简易不烦。
上尝因暇豫谓先生曰:「此皆因火成之。
茍不烦火,其能就乎?」先生曰:「试为之,殆亦可耳。
」上乃取水银,以硾纸重复裹之,封题甚宻。
先生纳于怀中,良久,忽若裂帛声。
先生笑曰:「陛下尝不信下妾之术,今日面观,可复不信耶?」持以与上。
上周视,题处如旧,发之,已为银矣。
又尝大雪,上戏之曰:「先生能以雪为银乎?」先生曰:「亦可。
」乃取雪实之,削为银铤状,先生自投于炽炭中。
炭埃坌起,徐以炭周覆之,过食顷,曰:「可矣。
」赫然洞赤,置之于地,及冷,烂然为银铤,而刀迹具在。
反视其下,若垂酥滴乳之状,盖为火之所融释也。
因是先生所作雪银甚多,上诞日,每作器用,献以为寿。
又多巧思,所作必出于人。
南海尝贡竒物,有蔷薇水、龙脑浆。
蔷薇水清泚郁烈,龙脑浆补益男子,上常宝惜之,每以龙脑浆调酒服之,香气连日不絶于口。
亦以赐近臣。
先生见之,曰:「此未为佳也。
」上曰:「先生岂能为之?」曰:「试为之,亦可就。
」乃取龙脑,以细绢袋之,悬于瑠璃瓶中。
上亲封题之,置酒于其侧而观之。
食顷,先生曰:「龙脑已浆矣。
」上自起附耳听之,果闻滴沥声。
且复饮。
少选,又视之,见瑠璃瓶中湛然勺水矣。
明日发之,已半瓶,香气酷烈,逾于旧者逺矣。
先生后有孕,一日,谓上曰:「妾此夕当产,神孙圣子,诚在此耳。
请生产之所用物。
」上悉为设之,益令宫人宿于室中。
夜半,烈风震霆,室中人皆震惧。
是夜不复产。
明旦,先生腹已消矣。
上惊问之,先生曰:「昨夜雷电中生子,已为神物持去,不复得矣。
」先生嗜酒,至于男女大欲,亦畧同于常人,后亦竟以疾终。
古者神仙多晦迹混俗,先生岂其人乎!余顷在江南,常闻其事,而宫掖秘奥,说者多有异同。
及江表平,今在京师,尝诣徐率更游,游即义祖孙也,宫中之事,悉能知之。
因就其事,备为余言。
耿先生者,父云军大校。
耿少为女道士,玉貌鸟爪,常着碧霞帔,自称北大先生。
始因宋齐邱进。
尝见宫婢持粪扫,谓元宗曰:「此物可惜,勿令弃之。
」取置铛中烹炼良久,皆成白金。
尝遇雪拥炉,索金盆贮雪,令宫人握雪成挺,投火中,徐举出之,皆成白金,指痕犹在。
又能煼火干也,亦作炒煼。
麦粒成圆珠,光彩粲然夺目。
大食国进龙脑油,元宗秘爱。
耿视之,曰:「此未为佳。
」以夹缣嚢贮白龙脑数斤悬之,有顷,沥液如注,香味逾于所进。
遂得幸于元宗,有娠。
将产之夕,雷雨震电。
及霁,娠已失矣。
久之,宫中忽失元敬宋太后所在,耿亦隐去。
凡月余,中外大骇。
有告者云在都城外三十里方山寳华宫。
在城东南三十里外。
吴葛仙翁所居有丹井,一名天印山,有寳华宫碑,宫基经火,正当井处,故老云当时即焚之也。
元宗亟命齐王景遂往迎太后,见与数道士方酣饮,乃迎还宫。
道士皆诛死,耿亦不复得入宫中,然犹徃来江淮,后不知所终。
金陵好事家至今犹有耿先生冩眞云。
案此传后半徐率更以下,马、陆《南唐书》俱全用之,惟北大先生作比邱先生,未知孰是。
张训妻 #
张训,呉太祖之将校也。
口大,时谓之张大口。
后立殊勲,歴海、宻、黄、常四郡刺史,楚州团练使,淮南节度副使,终赠太傅。
其妻每言事皆神异。
呉祖尝赐训铠甲与马,皆不若诸将。
呉祖梦一妇人衣珠衣,告曰:「公赐训甲与马非良,当为易之。
」呉祖问训:「尔事何神?」训亦不能测也。
有衣箱,常自启闭,训未尝见之。
一日,妻出,训窃视之,果见劔并珠衣一袭。
及妻归,谓训曰:「君开我衣箱耶?」后与训发恶,勃然而去。
先是,其妻产一子,方在乳哺,训怜其絶母,是夕,抚惜逼身而卧。
及夜半,其妻忽自外入其帐,将乳其子。
训因叱之曰:「既去何复来耶!」其妻不答,俄然而去。
徐觉其茵褥间似有污湿,起,烛而视之,厥子首已失矣。
竟莫知所之。
张标
闽中处士张标者,有道术,能通于冥府。
或三日五日卧如死,而体不冷,既蘓,多说冥中事。
或先言未来,一一皆验。
郡中大信之。
王保宜者,唐末为闽帅,持章赴朝廷,道路不通,乃泛海,因溺死。
其孙侃留居闽中,因家人疾,请标祷于冥府。
标从之,因曰:「见君之先人,在水府有冥职。
」言其家事委曲,一一皆是。
于大
于大,居洪州西山中,四时常持花,不欲近人。
尝至应圣宫,以花置道像前。
道士为设茶,置之食案,须人退,于乃取饮。
饮讫,置茶盏于案,长揖而去。
人或揖之,亦复相揖,但不与人语耳。
江处士 #
歙州江处士,性冲寂,好道,能制鬼魅。
乡里中尝有妇人为鬼辩附着,家人或髣髴见之。
一夜,其夫觉有人与妇共寝,乃急起持之,呼人取火共缚。
及火至,止见捉已所系腰带也。
广求符禁,终不能絶,乃徃诣江,曰:「吾虽能御之,然意不欲与鬼为雠耳。
既告我,当为善遣之。
」令归家洒扫一室,令童子一人烹茶待。
吾至,无得令人辄窥。
如其言。
江寻至,入室坐,令童子迎客。
果见一緑衣少年,貌甚端雅,延之入室,见江再拜。
江命坐,乃坐。
啜茶不交一言,再拜而去。
自是妇人复故。
又尝有入山伐木,因为鬼物所著,自言曰:「树乃我之所止,汝今见伐,吾将何依?当假汝身为我窟宅。
」自是,其人觉皮肤之内有物驰逐,自首至足,靡所不至,人不胜其苦。
徃诣江,人未至,鬼已先徃。
江所居有楼,楼北有茂竹。
江方坐楼上,觉神在竹林中,呼问之,鬼具以告,且求赦过。
江曰:「吾已知矣。
」寻而人至,谓之曰:「汝可于乡里中觅寻空室人不居者,复来告吾。
」人徃寻得之。
江以方寸纸署名与之,戒之曰:「至空屋弃之。
」如言,而病者获全。
又尝有人为夔鬼所扰,其家置图畵于楼上,皆为秽物所污。
以告江,江曰:「但封闭楼门三日,当使去之。
」如言,三日开之,秽物尽去,而图畵如故。
余有所知,世居歙州,亲见其事。
钱处士 #
钱处士,天佑末游于江淮,尝止于金陵杨某家。
初,呉朝以金陵为州,筑城西接江、东至潮沟。
钱指城西荒秽之地,劝杨买之。
杨从其言。
及建为都邑,而杨氏所买地正在繁会之处,乃构层楼为酒肆焉。
处士常宿于杨家中,夜忽起,谓人曰:「地下兵马喧阗,云接令公,聒我不得眠。
」人皆莫之测也。
明日,义祖自京口至金陵,时人无有预知者。
尝见一人,谓之曰:「尔天罚将及,可急告谢自责。
」人曰:「我未省有过。
」钱曰:「尔深思之。
」人良久乃曰:「昨日,饮食不如意,因怒其下,弃食于沟中。
」钱曰:「正是此,亦可急取所弃食之。
」人乃取之,将以水汰去其秽,俄而雷电大震。
钱曰:「急并秽食之。
」如言,而雷电果息。
尝有人图钱之状,钱见之曰:「吾反不若此常对圣人也。
」人不悟。
后有僧取其图,置于志公塔中,人以为应。
后烈祖取之入宫,陈之于内寝焉。
又每为谶语,说东方事,言李氏祚髣髴一倍杨氏。
初,呉奄有江淮之地,凡四十六年,而李氏三十九年。
或谓杨氏自称尊号至禅代二十五年,故髣髴倍之耳。
润州处士 #
润州处士,失姓名。
髙尚有道术,人皆敬信之。
安仁义之叛也,郡人惶骇,咸欲奔溃。
或曰:「处士恬然居此,无恙也。
」于是人稍安堵。
处士有所亲挈家出郡境以避难,有女已适人,不克同徃,托于处士,许之。
既而围城急,处士谓女曰:「可持汝家一物来,吾令汝免难。
」女乃取家中一刀以徃。
处士持刀遍以手折按之,复与之曰:「汝但持此若端简然,伺城中出兵,随之以出,可以无患。
」如教,在万众中,无有见之者。
至城外数十里村店,见其兄前,兄不之见也。
乃弃刀于水中,复徃,兄乃见之,惊曰:「安得至此?」女具以告。
兄复令取刀持之,则不能蔽形矣。
后城陷,处士不知所之。
建康异人 #
建康关城之东郊坛门外,尝有一人,不言姓名,于北面野水构小屋而居,纔可庇身。
屋中唯什器一两事,余无他物。
日日入城,云乞丐,不歴街巷市井,但诸寺逍遥逰观而已。
人颇知之。
巡使以白上,上令寻迹其出处,而问其所欲。
及问之,亦无所求。
时盛寒,官方施贫者衲衣,见其衣单,以一衲衣与之,辞之不受。
强与之,乃转与人。
人益怪之,因逐之,使移所居,且观其所向。
乃毁屋,移于元武湖西南,内臣张琪果园中,多荒秽,亦有野水,复于水际构屋居之。
时大雪数日,园人不见其出入,意其冻死。
观之,见屋已壊,曰:「果死矣。
」遂白官司。
既而发屋视之,则方熟寝于雪中。
惊起,略无寒色,乃去。
后不知所之。
洪州书生 #
成幼文为洪州録事叅军,所居临通衢而有窻。
一日,坐窻下,时雨霁,泥泞而微有路,见一小儿卖鞋,状甚贫窭。
有一恶少年与儿相遇,絓鞋坠泥中。
小儿哭求其价,少年叱之不与。
儿曰:「吾家旦未有食,待卖鞋营食,而悉为所污。
」有书生过而悯之,为偿其値。
少年怒曰:「儿就我求钱,汝何预焉?」因辱骂之。
书生甚有愠色。
成嘉其义,召之与语,大竒之,因留之宿,夜共话。
成暂入内,反复出,则失书生矣。
外户皆闭,求之不见。
少顷复至前,曰:「旦来恶少子,吾不能容,断其首。
」乃掷之于地。
成惊曰:「此人诚忤君子,然断人之首,流血在地,岂不见累乎?」书生曰:「无苦。
」乃出少药傅于头上,捽其髪摩之,皆化为水。
因谓成曰:「无以奉报,愿以此术授君。
」成曰:「某非方外之士,不敢奉教。
」书生于是长揖而去,重门皆锁闭而失所在。
杭州野翁 #
锺传之镇洪州也,尝遣衙中将校晏某使浙中。
晏至杭州,时方寒食,州人出城,士女阗委。
晏亦出。
见翁妪二人,对饮于野中,其翁忽尔乗云而上,万众喧呼。
妪仰望恸哭,翁为下十数丈,以手慰止之。
俄而复上,极髙而没。
余外祖艾氏,其先识晏,亲闻其说。
糁潭渔父 #
吴太祖为庐州八营匠巡警,至糁潭,憇于江岸。
有渔父鼓舟,直至其前,馈鱼数头,曰:「此犹公子孙鳞次而覇也。
」因四顾指曰:「此皆公之山川。
」呉祖异之,将遗以物,不顾而去。
宣州军士 #
义祖子魏王知证镇宣州,有军士失姓名,家惟夫妻而已。
一日,夫自外归,求水沐浴,换新衣,坐绳床而终。
妻见之,大惊曰:「君死矣。
」于是不哭,亦浴换衣,与夫对坐而卒。
魏因并冢塟之。
江淮异人录 [宋] 吴淑 {正统道藏本}
司马郊 #
司马郊,一名凝正,一名守中。
游于江表,常被冠褐蹑屐而行,日可千百里。
衣褐不改作而常新,所为麤暴,人无敢近之者。
能诈死,以至青肿臭腐,俄而复活。
甞止于宣州开元观,自宣之歙,时道士绍修默亦往歙州,至城门遇之,与同行。
修默避之,先往至一镇戍,方息于逆旅。
郊续至,修默隐身潜窥之,见郊入别店中,召主人与饮,因而凌辱之。
主人初亦敬谢,郊不为已而更击之。
既而互相搏击,郊忽踣于地,视之已死,体冷色变。
一市皆聚观,乃召集乡里,缚其主人,捡尸责词,将送于州。
时已向夕,欲明旦乃行。
至中夜,复闻店中喧然曰:「已失司马尊师矣。
」而人方悟郊诈死,释其主人。
修默明日侵晓乃行,至前百里许,问人曰:「司马尊师何时过此?」曰:「今早已过矣。
」明日复行百里,问之,曰:「昨日已早过矣。
」及到歙州,问之,亦然。
每往来上江诸州,至一旅舍,安泊久之,将去,告其主曰:「我所有竹器不能将行,取火焚之。
」主人曰:「方风高,且竹屋低隘,不可举火。
」郊不已,众人共拜劝之。
郊怒不听,乃发火于室中,持一大杖,立于门侧,敢至者击之。
郊有力,人无敢近之者。
俄而火盛,熖出于竹瓦之隙,人皆惶骇。
既而火灭,郊所有器什皆尽,所卧床皆重灼,而荐席无有焦者。
有朱翱者,为池州法椽。
郊过诣之,谓朱曰:「君色甚恶,当病,我即去,君病中能念我,或呼我姓名,当有所应。
」翱不之信。
后十余日,果病热疾,数日甚剧。
忽忆郊之言,意甚神之,因稽首思念求佑。
初,朱已病恶,见人在己前。
有小吏陈某者,常指使如意,令入室侍疾,亦叱去之。
家人守之,户外无得入者。
至是,朱恍惚见陈某持一瓯筑进之,朱饮之,便觉意爽体佳,呼家人曰:「适陈某所持来药甚効,当令更进一服。
」家人惊曰:「比不令人入室,陈安得至此?」朱乃悟郊之垂佑也。
自是朱疾渐平。
郊甞居歙州某观,病痢困剧,观主欲申白官司,先以意闻郊。
郊怒曰:「吾疾方愈,何劳若此?」既渐困笃,观主不得已,乃口白县令姚蕴,蕴使人候问之。
郊曰:「姚长官何故知吾病也?」来者以告,郊怒,忽起结束,径入某山中,其行如飞。
后十余日,持一大杖,求观主,将捶之。
观中道士共礼拜求救,乃免。
甞至洪州市中,探鲊食之。
市中小儿呼曰:「道士吃鲊!」郊怒,以物击小儿,中流血。
巡人执郊,送于虞候,素知其名,方善劝说之。
郊乃极口骂怒,虞候不胜其忿,杖之至十。
郊谓人曰:「彼杖我十五,可得十五日活;杖我十,十日死矣。
」既而果然。
后入庐山,居简寂观,因醉卧,数日而卒。
临终令置一杖于棺中,及葬,觉棺空,发之,唯杖在焉。
钱处士 #
钱处士,天佑末游于江淮,甞止于金陵杨某家。
初,吴朝以金陵为州,筑城西抛江、东至潮沟。
钱指城西里余荒秽之地,劝杨买之,杨从其言。
及建为都邑,而杨氏所买地正在繁会之处,乃构层楼为酒肆焉。
甞宿于杨家中,夜忽起,谓人曰:「地下兵马喧阗,云接令公,聒我不得眠。
」人皆莫之测也。
明日,义祖自京口至金陵,时人无有预知者。
甞见一人,谓之曰:「尔天罚将及,可急告谢自责。
」人曰:「我未省有过。
」钱曰:「尔深思之。
」人良久乃曰:「昨日,饮食不如意,因怒其下,弃食于沟中。
」钱曰:「正是此,尔可急取所弃食之。
」乃取之,将以水汰去其秽,俄而雷电大震。
钱曰:「急取秽食之。
」如言,而雷电果息。
甞有人图钱之状,钱见之曰:「吾反不若此常对圣人也。
」人不之悟。
后有僧取其图,置于志公塔中,人以为应。
后烈祖复取之入宫,陈于内寝焉。
又每为谶语,说方来事。
言李氏之祚曰:「髣髴之间一倍杨。
」初,吴氏有江之地,凡四十六年,而李氏三十九年。
或谓杨氏自称尊至禅代二十年,故髣髴倍之耳。
聂师道 #
聂师道,歙人。
少好道。
唐末,于涛为歙州刺史,其兄方外为道士,居于郡南山中,师道往事之。
涛时往诣方外,至于郡政,咸以谘之,乃名其山为问政山。
吴朝以师道甞居是山,因号为问政先生焉。
初,方外在山中,郡人少信奉者。
及师道至,(贝危)信日至而富实。
师道甞与友人同行,至一逆旅,友病热疾,村中无复医药。
或教病者曰:「能食少不洁,可以解。
」及病危,因复劝之。
人有难色,师道谕之曰:「事急矣,何难于此,吾为汝先甞之。
」乃取啖之,人感其意,乃食,而病果愈。
后给事中裴枢为歙州,当唐祚之季,诏令不通。
宣州田頵、池州陶雅举兵,围之累月,歙人频破之。
后食尽援绝,议以城降,而城中杀外军已多,无敢将命出者。
师道乃自请行,枢曰:「君乃道士,岂可游兵革中耶?请易服以往。
」师道曰:「吾已受道法科教,不容易服。
」乃缒之出城。
二将初亦甚怪,及与之语,乃大喜曰:「真道人也。
」誓约已定,复遣还城中。
及期,枢适有未尽,复欲延期,更令师道出谕之。
人谓其二三,咸为危之,师道亦无难色。
及复见二将,皆曰:「无不可,唯给事命。
」时城中人获全,师道之力也。
吴太祖闻其名,召至广陵,建紫极宫以居之。
一夜,有羣盗入其所止,至于什器皆尽取之。
师道谓之曰:「汝为盗,取吾财以救饥寒也,持此将安用之?」乃引于曲室,尽取金帛与之,仍谓之曰:「尔当从其处出,无巡人,可以无患。
」盗如所教,竟以不败。
后吴朝遣师道至龙虎山设醮,道遇羣盗劫之,将加害,其中一人熟视师道,谓同党曰:「勿犯先生。
」令尽以所得还之,羣盗亦皆从其言。
因谓师道曰:「某即昔年扬洲紫极宫中为盗者,感先生至仁之心,今以奉报。
」后卒于广陵。
时方遣使于湖湘,使还,至某处,见师道,问之曰:「何以至此?」师道曰:「朝廷遣我醮南岳。
」使者以为然。
及入吴境,方知师道卒矣。
师道侄孙绍元,少入道,风貌和雅,善属文。
年二十余卒。
初,绍元既病剧,有四鹤集于绍元所处屋上。
及其卒,人见五鹤冲天而去。
于大
于大,居洪州西山中,无四时常持花,不欲近人。
甞至应圣宫,以花置道像前。
道士为设茶,置之食案。
须人退,于乃取饮,饮讫,置茶盏于案,长揖而去。
人或揖之,亦复相揖,但不与人语耳。
有少年好道,欲往事之,而不能得。
一日,少年拜曰:「愿事先生。
」于走不顾。
少年逐之而持其衣,于驱之不去,上山渡水,不暂置之。
至一处,临水而坐,问少年曰:「颇渴否?」曰:「然。
」怀中出物如茶末,与之,曰:「置此口中,掬水下之。
」如言。
须(吏)〔臾〕因睡,及觉,失之矣。
李梦符 #
李梦符者,常游洪洲市井中,年可二十余,短小而洁白,美秀如玉人。
以放荡自恣,四时常揷花,徧历城中酒肆,高歌大醉,好事者多召之与饮。
或令为歌词,应声为之,初不经心,而各有意趣。
锺传之镇洪州也,以其狂妄惑众,将罪之。
梦符于狱中献诗十余首,其略曰:「揷花饮酒无妨事,樵唱渔歌不碍时。
」锺竟亦不罪。
后桂州刺史李琼遣使至洪州,言梦符乃其弟也,请遣之。
锺令求于市中旅舍,人曰:「昨梦符不归。
」因尔不知所终。
刘同圭 #
刘同圭者,居洪州诣艾氏家。
赁其屋而居,家唯翁媪而已。
旦持一筐簟卖之,夕而醉归。
积久,邻人怪之,夜穴壁窥之,见出一缶土,以水噀之,须臾蕈生,及晓刈之。
后翁病,谓媪曰:「我死,必置一杖于棺中。
」及卒,如其言。
初举棺以出,人觉其重,及至半路,渐轻如无,流荡其棺,唯觉杖在其中。
发之,独得杖耳。
耿先生 #
耿先生者,江表将校耿谦之女也。
少而明慧,有姿色。
颇好书,稍为诗句,往往有嘉旨;而明于道术,能拘制鬼魅,通于黄白之术、变怪之事,奇伟恍惚,莫知其何从得也。
保大中,江淮富盛。
上好文雅,悦奇异之事,召之入宫,益观其术,不以贯鱼之列待,特处之别院,号曰先生。
先生常被碧霞帔,见上多持简,精彩卓逸,言词朗畅。
手如鸟爪,不便于用,饮食皆仰于人。
复不喜行宫中,常使人抱持之。
每为诗句,题于墙壁,自称北大先生,亦莫知其旨也。
先生之术不常的然发扬于外,遇事则应,黯然而彰,上益以此重之也。
始入宫,问以黄白之事,试之皆验,益复为之,而简易不烦。
上甞因暇预谓先生曰:「此皆因火以成之,苟不须火,其能(手)〔乎〕?」先生曰:「试为之,殆亦可。
」上乃取水银,以硾纸重复裹之,封题甚密。
先生内于怀中,良久,忽若裂帛声。
先生笑曰:「陛下常不信下妾之术,今日面观,可复不信耶?」持以与上,上周视,题处如旧,发之已为银矣。
又甞大雪,上戏之曰:「先生能以雪为银乎?」先生曰:「亦可。
」乃取雪实之,削为银铤状,先生自投于炽炭中。
灰埃坌起,徐以炭周覆之,过食顷,曰:「可矣。
」乃持以出,赫燃洞赤,置之于地,及冷,烂然为铤银,而刀迹具在。
反视其下,若垂酥滴乳之状,盖初为火之所融释也。
因是先生所作雪银甚多。
上诞日,每作器用,献以为寿。
又多巧思,所作必出于人。
南海甞贡奇物,有蔷薇水、龙脑浆。
蔷薇水清泚郁烈,龙脑浆补益男子。
上宝惜之,每以龙脑浆调酒服之,香气连日不绝于口,亦以赐近臣。
先生曰:「此未为佳也。
」上曰:「先生岂能为之?」曰:「试为,应亦可就。
」乃取龙脑以细绢袋之,悬于瑠璃瓶中。
上亲封题之,置酒于其侧而观之。
食顷,先生曰:「龙脑已浆矣。
」上自起附耳听之,果闻滴沥声。
且复饮。
少选,又视之,见瑠璃瓶中湛然如勺水矣。
明日发之,已半瓶,香气酷烈,逾于旧者远矣。
先生后有孕,一日,谓上曰:「妾此夕当产,神孙圣子,诚在此耳,请备生产所用之物。
」上悉为设之,益令宫人宿于室中,夜半,烈风震霆,室中人皆震惧,是夜不复产。
明旦,先生腹已消如常人。
上惊问之,先生曰:「昨夜雷电中生子,已为神物持去,不复得矣。
」先生嗜酒,至于男女大欲,亦略同于常,后亦竟以疾终。
古者神仙,多晦迹混俗,先生岂其人乎!余顷在江南,常闻其事,而宫掖秘奥,说者多异同。
及江南平,在京师,甞诣徐率更游,游即义祖之孙也,宫中之事,悉能知之。
因就质其事,备为余言。
潘扆
潘扆者,大理评事潘鹏之子也。
少居于和州,樵采鸡笼山以供养其亲。
甞过江至金陵,泊舟秦淮口。
有一老父求同载过江,扆敬其老,许之。
时大雪,扆市酒与同饮。
及江中流,酒已尽,扆甚恨其少,不得醉。
老父曰:「吾亦有酒。
」乃解巾,于髻中取一小胡芦子倾之,极饮不竭。
扆惊,益敬之。
及至岸,谓扆曰:「子事亲孝,复有道气,可教也。
」乃授以道术。
扆自是所为诡异,世号之为「潘仙人」。
能掬水银于手中,接之即成银。
甞入人家,见池沼中有落叶甚多,谓主人曰:「此可以为戏。
」令以物漉取之,置之于地,随叶大小,皆为鱼矣。
更弃于水,叶复如故。
有蒯亮者,常至所亲家,同坐者数人,见扆过于门,主人召之,乃至。
因谓扆曰:「请先生出一术以娱宾。
」扆曰:「可。
」顾见门前有铁砧,谓主人曰:「得此铁砧,可以为戏。
」因就假之。
既至,扆乃出一小刀子,细细切之至尽,坐客惊愕。
既而曰:「假人物不可坏之也。
」乃合聚之,砧复如故。
又于袖中出一幅旧方巾,谓人曰:「勿轻此,非一人有急,不可从余假之,他人固不能得也。
」乃举以蔽面,退行数步,则不复见。
能背本诵所未甞见书,或卷而封之,置之于前,首举一字,则诵之终卷。
其间点窜涂乙,悉能知之。
所为多此类,亦不复尽纪,后亦以疾卒。
润州处士 #
润州处士,失姓名。
高尚有道术,人皆敬信之。
安仁义之叛也,郡人惶骇,咸欲奔溃。
或曰:「处士恬然居此,必无恙也。
」于是人稍安堵。
处士有所亲挈家出郡境以避难,有女已适人,不克同往,托于处士,处士许之。
既而围急,处士谓女曰:「可持汝家一物来,吾令汝免难。
」女乃取家中一刀以往。
处士刀边以手抑按之,复与之曰:「汝但持此若端简然,伺城中出兵,随之以出,可以无患。
」如言,在万众中,无有见之者。
至城外数十里村店中,见其兄亦在焉,女至兄前,兄不之见也,乃弃刀于水中,复往,兄乃见之,惊曰:「安得至此?」女具以告。
兄复令取刀持之,则不能蔽形矣。
后城陷,处士不知所之。
洪州将校 #
锺传之镇洪州也,甞遣衙中将校晏某使于浙中。
晏至杭州,时方寒食,州人出城,士女阗委。
晏亦出观之,见翁妪二人,对饮于野中,其翁忽尔乘云而上,万众喧呼。
妪仰望恸哭,翁为下十数丈,以手慰止之。
俄而复上,极高而没。
洪州艾氏,其先识晏,亲闻其说。
史公镐 #
史公镐者,江南大将史公铢弟也。
性冲淡乐道,未甞见其喜怒。
人或干之,亦不以介怀。
既贵盛,衣服鲜楚,每至人家,必解衣而坐,不以宾主为意。
及去,误着他人故弊衣,亦不之觉也。
或持其衣逐之,方悟,乃易之。
兵部尚书张翰典铨,公镐求为杨子令,会已除官,不果。
翰见其旷达,多可试,谓之曰:「且为杨子尉,可乎?」公镐亦忻然从之。
后为瑞昌令,卒于官。
时方晴霁,而所居宅上独云雨。
人有望见云雨之上有一人,绯衣乘马,冉冉而上,极高而没。
江处士 #
歙州江处士,性冲寂,好道,能制鬼魅。
乡里中甞有妇人鬼所附着,家人或髣髴见之。
一夜,其夫觉有人与妇共寝,乃急起持之,呼人取火共缚。
及火至,正见捉己所系腰带也。
广求符禁,终不能绝,乃往诣江。
江曰:「吾虽能御之,然意不欲与鬼神为雠尔。
既告我,当为遣之。
」令归家洒扫一室,令一童子烹茶,待吾至,无得令人輙窥。
如其言,江寻至,入室坐,令童子出迎客。
果见一绿衣少年,貌甚端雅,延之入室,见江再拜。
江命坐,乃坐。
啜茶,不交一言,再拜而去。
自是妇人复常。
有人入山伐木,因为鬼物所著,自言曰:「树乃我之所止,汝今见伐,吾将何依?当假汝身,为我窟宅。
」自是,其人觉皮肤之内有物驰逐,自首至足,靡所不至,人不胜其苦。
往诣江,人未至,鬼已先往。
江所居有楼,楼北有茂竹。
江方坐楼上,觉神在竹林中,呼问之,鬼且以告,且求赦过。
江曰:「吾已知矣。
」寻而人至,谓之曰:「汝可于乡里中觅空屋人不居者,复来告吾。
」人往寻得之,江以方寸纸置名与之,戒之曰:「至室屋弃之。
」如言,而病失。
又甞有人为夔鬼所挠,其家置图画于楼上,皆为秽物所污。
以告之,江曰:「但封闭楼门三日,当使去之。
」如言,三日开之,秽物尽去,图画如故。
余有所知,世居歙州,亲见其事。
李胜
书生李胜,甞游洪州西山中,与处士卢齐及同人五六辈雪夜共饮。
座中一人偶言曰:「雪势若此,固不可出门也。
」胜曰:「欲何所诣?吾能往之。
」人因曰:「吾有书籍在星子,君能为我取之乎?」胜曰:「可。
」乃出门去。
饮未散,携书而至。
星子距西山凡三百余里也。
游帷观中有道士,甞不礼胜。
胜曰:「吾不能杀之,聊使其惧。
」一日,道士闭户寝于室,胜令童子叩户,取李处士匕首。
道士起,见所卧枕前揷一匕首,劲势犹动,自是改心礼胜。
建康贫者 #
建康开城之东郊坛门外,甞有一人,不言姓名,于此面野水构小屋而居,纔可庇身,屋中唯什器一两事,余无他物。
日日入城云乞丐,亦不历街巷市井,但入寺逍遥游观而已。
人颇知之,巡使以白上,上令寻迹其出处,而问其所欲。
及问之,亦无所求。
时盛寒,官方施贫者衲衣,见其剧单,以一衲衣与之,辞不受。
强与之,乃转以与人,益怪之。
因逐之,使移所居,且观其所向。
乃毁屋,移于玄武湖西南,内臣张谋果园,多荒秽,亦有野水,复于水际构屋居之。
时大雪数日,园人不见其出入,意其冻死。
观之,见屋已坏,曰:「果死矣。
」遂白官司。
旣发屋视之,则方熟寝于雪中。
惊起,了无寒色,乃去,不知所之。
陈允升 #
陈允升,饶州人也,人谓之陈百年。
少而静默,好道。
家世弋猎,允升独不食其肉,亦不与人交言。
十岁,诣龙虎山入道,栖隐深邃,人鲜得见之者。
家人或见之,则奔走不顾。
天佑中,人见于抚州麻姑山,计其去家七十年矣,而颜貌如初。
升元中,刺史危全讽少知其异,迎置郡中。
独处一室,时或失之。
甞夜坐,危谓之曰:「丰城橘美,颇思之。
」允升曰:「方有一船橘泊牢城港,今为取之。
」港距城十五里,少选便还,携一布囊,可数百颗,因共食之。
危甞有姻礼,市黄金,郡中少,不足用,颇呵责其下。
允升曰:「无怒,吾能为之。
」乃取厚纸,以药涂之,投于火中,皆成金,因以足用。
后危与吴师战,允升去之,曰:「慎勿入口中。
」全讽不知悟,果败于象牙潭。
陈曙
陈曙,蕲州善坛观道士也。
人谓为百岁,实亦不知其年。
步行日数百里。
郡人有宴席,常虚一位以待之,远近必至。
烈祖闻而召之,使者未至,忽叹息曰:「吾老矣,何益于国,而枉见召。
」后数日而使者至。
再召,竟不行。
保大中,常至夜独焚香于庭,仰天拜祝,退而恸哭。
俄而,淮上兵革,人以为预知也。
后过江居于永兴景星废观,结庐独居,常有虎豹随之,人亦罕有见者。
及卒数日,方棺敛,而遍体发汗焉。
张训妻 #
张训者,吴太祖之将校也。
口大,时人谓之张大口。
吴太祖在宣州,常给诸将铠甲,训所得故弊,不如意,形于言色。
其妻谓之曰:「此不足介意。
但司徒不知,苟知之,必不耳。
」明日,吴公谓张曰:「尔所得甲如何?」张以告,公乃易之。
后吴公移广陵,甞赐诸将马,训所得复驽弱,训亦不满意。
妻复言如前。
明日,吴公又问之,训复以为言。
公曰:「尔家事神耶?」训曰:「无。
」公曰:「吾顷在宣州,甞赐诸将甲,是夜梦一妇人,衣眞珠衣,告予曰:『公赐张训甲甚弊,当为易之。
』(乃)〔及〕吾问汝,果然,乃为汝易之。
今赐诸将马,复梦前珠衣妇人告予曰:『张训所得马,非良马也。
』其故何哉?」训亦不能测也。
训妻有衣箱,常自启闭,训未甞见之。
一日,妻出,训窃启之,果见珠衣一袭。
及妻归,谓训曰:「君开我衣箱耶?」初,其妻每食,必待其夫。
一日,训归,妻已先食,谓训曰:「今日以食味异常,不待君先食矣。
」训入厨,见甑中蒸一人头,训心恶之,阴欲杀之。
妻谓曰:「君欲负我耶?然君方为数郡刺史,我不能杀君。
」指一婢曰:「杀我必先杀此,不尔君必不免。
」训遂杀妻及其婢,后果为刺史。
董绍颜 #
董绍颜者,能知人。
甞诣鄂州节度使李简,简出,诸子以侍绍颜。
时有平头小儿何敬洙侍简侧,绍颜曰:「诸子亦皆贵,然不若此平头也。
」后敬洙累授节镇,为时名将焉。
义祖镇润州,绍颜在焉,常阅衙中诸将校品第之。
有蓝彦思者,谓绍颜曰:「尔多言,或中也。
」绍颜曰:「君勿言,郎君非善终者。
」彦思曰:「吾军校,死于锋刃,事吾事也,何足言哉!」绍颜曰:「汝宁得好锋刃之下而死乎?」后郡中稍有火,衙中亦为之备,盛造桶以贮水,而军人因是持桶刀为乱,彦思死于难焉。
魏王军士 #
义祖子魏王知证镇宣州,有军士失姓名,家唯夫妻而已。
一日,夫自外归,求水沐浴,换新衣,坐绳床而终。
妻见之,大惊曰:「君死耶!」于是不哭,亦沐浴换衣,与夫对坐而卒。
魏王因并冢葬之。
沈汾
唐末,沈汾侍御,退居乐道。
家有二妾。
一日,谓之曰:「我若死,尔能哭我乎?」妾甚愕曰:「安得不祥之言?」因问之,对曰:「苟若此,安得不哭?」汾曰:「汝今试哭,吾欲观之。
」妾初不从,强之不已,妾走避之。
汾执而扶之,妾不得已,乃曰:「君但升榻而坐。
」汾如言,二妾左右拥袂而哭。
毕视之,汾已卒矣。
虔州少年 #
虔州将校锺某者,泛舟之广陵,经太和戍,泊舟登岸。
见一少年,貌甚端雅,亦求同载往杨州,锺许之,遂同行。
因江次上岸,共行市中,见屠肆有豕首,欲市之而无钱。
少年曰:「此亦小事。
」及还船,出豕首于袖中,因曰:「适以无钱而取之,今当还其值。
」乃复至屠所,谓曰:「吾先付尔钱,少顷还取肉。
」屠得钱,乃不复取肉。
及至广陵,与锺同舍于逆旅。
一日,有轻侠数人,行戏至店中,少年指一青衣曰:「此必今夕为盗耳,宜备之。
」锺不甚信。
中夜,觉穴壁声,伺其已穿,引首过窦,乃举烛急持之,果少年所指者。
因谓盗曰:「汝未获财,不欲杀汝。
」遂听其去。
后忽谓锺曰:「不可久处。
」促之归去。
锺如言。
及至日沙而朱瑾杀,昌化城中惊扰焉。
闽中处士 #
闽中处士张标者,有道术,能通于冥府。
或三日五日,卧如死而体不冷,旣苏,多说冥中事。
或言未来,一一皆验,郡中大信之。
王保宜者,唐末为闽师持章赴朝廷,道路不通,乃泛海,因溺死。
其孙侃留居闽中,因家人疾,请摽梼于冥府。
摽从之,因曰:「见君之先父,在水府有冥职。
」言其家事委曲,一一皆是。
洪州书生 #
成幼文为洪州录事参军,所居临通衢而有牕。
一日,坐牕下,时雨霁,泥泞而微有路。
见一小儿卖鞋,状甚贫窭,有一恶少年与儿相遇,絓鞋坠泥中。
小儿哭求其价,少年叱之不与,儿曰:「吾家旦未有食,待卖鞋营食,而悉为所污。
」有书生过悯之,为偿(具)〔其〕值。
少年怒曰:「儿就我求钱,汝何预焉?」因辱骂之,生甚有愠色。
成嘉其义,召之与语,大奇之,因留之宿,夜共话。
成暂入内,及复出,则失书生矣。
外户皆闭,求之不得。
少顷,复至前,曰:「旦来恶子,吾不能容,已断其首。
」乃掷之于地。
成惊曰:「此人诚忤君子,然断人之首,流血在地,岂不见累乎?」书生曰:「无苦。
」乃出少药,傅于头上,捽其髪摩之,皆化为水。
因谓成曰:「无以奉报,愿以此术授君。
」成曰:「某非方外之士,不敢奉教。
」书生于是长揖而去,重门皆锁闭而失所在。
糁潭渔者 #
吴太祖为庐州八营都巡警,至糁潭,憩于江岸。
有渔父鼓舟,直至前,馈鱼数头,曰:「此犹公子孙鳞次而霸也。
」因四指曰:「此皆公之山川。
」吴公异之,将遗以物,不顾而去。
瞿童
瞿童,字柏庭,以字为名,辰州辰溪人也。
华眉广颡,长准秀目,勤事而寡言。
大历四年,西川溃将杨林为沣阳守,不戢部下兵,纵其党贾子华率千人,假道武陵,劫五溪,五溪之人逃难四散。
时柏庭十四,侍母走武陵,寓居崇义乡乌头里桃源观道士黄山宝偏宅。
柏庭因山宝,愿师事上清三洞法师黄洞源,山宝引觌,具道柏庭志,洞源辞以柏庭奉母须甘旨。
山宝曰:「柏庭母在山宝庐,幸有继给,倘蒙收拾贫贱,所望容纳。
」洞源许之,后亦时给柏庭母衣食。
仅二周载,六年正月,柏庭丧母。
旣葬,服勤事洞源不懈,凡事役力办不倦,抛弃恶食,必兴爱惜,辞而饭之。
七月,洞源买药至襄阳市。
每入市,令柏庭持装橐,柏庭必闭目处中。
洞源让曰:「处众而睡,人夺汝携。
」柏庭曰:「非有睡也,闷众之喧喧耳。
」九月,洞源南归,行及宜城,去襄阳百余里。
洞源遽曰:「香炉捐主人,柰何?」柏庭请复取,白洞源暂休,以俟不时。
顷持炉还,洞源惊问,答曰:「尊师方在途,恐留滞,故疾行。
」洞源信然。
七年二月,朗州剌史胡叔清招洞源下郡,赴之,留柏庭山中植果药。
踰二十日,洞源来,柏庭一不诘之,答曰:「自尊师去州,祗于僊林寻僊穴。
」洞源问:「所寻何见?」答曰:「见石室、石床、石几。
」洞源曰:「石室何许?」曰:「约去一里半。
」洞源疑而不穷。
又旬,柏庭于艺圃中得一棊子,捧呈洞源曰:「秦人棊子。
」洞源异之,曰:「谁为谓汝,乌知其然?」复曰:「是诚秦人棊子。
」洞源谛视之,状若小龟,光润如玉,遂贮箓囊中。
复因阅箓开囊,缄记如旧,亡棊子矣。
夏四月,忽白洞源,愿屈归岩洞。
时久霖雨澍,洞源旣未决信,竟不果行。
八年五月二十七日,始昕洞源命。
柏庭河畔视船,往复不二里,及午方回。
洞源诃之:「来何迟?」柏庭曰:「观西南十五步许,有小桥,桥上遇一老尊,负杖挂物,呼令随去,柏庭不敢,由是晚。
」三十早朝,褫常所布带,以一纸绳束腰,跣足履草屦,升尊殿。
及洞源严修之处,各焚香跪拜。
旣而辞洞源,又拜,洞源凭几问曰:「汝辞吾安往?」答曰:「归僊洞。
」洞源曰:「吾随汝可乎?」曰:「不可。
」洞源又曰:「何为不可?」柏庭曰:「前时尊师不决去,乃今不可。
」因谕洞源,当以时迁栖。
洞源曰:「十年易居,昔贤遗旨,吾有志矣。
今汝去,何时复见?」答曰:「期十八年。
」洞源欲留之不克,即声命同观道士朱灵(上巩下言)曰:「朱老师看僊人来。
」灵(上巩下言)睨柏庭曰:「童子今日颜色,异常光辉。
」洞源门人胡清镐、朱神静、童子陈景昕、谭伯琎偕圜瞩,柏庭服短布衣,乌缯巾,逡巡却行,三移步忽然不见。
洞源与道徒皆愕眙庭际有一栗树谓暂旁立。
洞源曰:「得无映树乎?」求之无踪,即声钟,集观户,将遍索林莽。
观户至东北林际,遇一大蛇当路而止。
十一年,兄僊信从辰州来,闻弟登僊,至桃源,又师事洞源为道士岩薛两茂,游嵩山,失所止。
建中元年四月,洞源迁居江州庐山。
贞元五年十一月,复迁居润州茅山。
十八年春,润州邮檄人于延陵县界,见一少年前行行如人,邮者促步期及,竟不能,迭延陵,闯茅山三十里,邮人望见徐步入山门。
是日,女道士赣冷然在鹤台,见少年持小漆函盖,贮素书,直未及门,举一足履阈。
冷然问曰:「汝为谁?」答曰:「瞿柏庭。
」因问冷然:「黄尊师何在?」冷然指示路处,髣髴记有柏庭名,卒然不悟。
」久之,忽了辨,即摄衣诣洞源,问:「瞿柏庭来乎?」洞源唯唯不明谕。
秋八月旣朔之旬,洞源谓门弟子曰:「吾将蹈沧海,为备装。
」或以未可行为请。
踰一年,当午,洞源化真。
造曰:代人传瞿童登僊之迹,皆怪异可惑。
予自幼贬武陵守,至之日,则详询旧老,乃诙诡加甚。
值暇日,游沅江,沧浪合流,闻之于渔人,曰:「柏庭有同学陈景昕,已五从居,今复为桃源观道士,易名通微,又改正长,始均执劳,久练行事,传疑百说,不若一见。
」予得言忘食,遂命迓之,未获至若不克见。
及期而朝,门吏导景昕前庭,冠青萝冠,碧绿衣,冰颜雪肤,皓髭苍眉,端简足迹,肃容陈词,予不知幸之喜之至也。
旣至休馆,徐徐阅所惑,景为具辨,因裂椟直纪,用祛后疑。
长庆二年五月三日,朗州剌史温造述,上清三洞道士陈通微传实。
(此记乃简与亲札,曩为好事者磨去重刻,惟存碑侧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