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异记

《广异记》 [唐] 戴孚 撰

  予欲观天人之际,变化之兆,吉凶之源,圣有不知,神有不测。

其有干元气、汨五行,圣人所以示怪力乱神,礼乐刑政,著明圣道以纠之。

故许氏之说天文垂象,盖以示人也。

古文“示”字如今文“不”字,儒有不本其意,云“子不语此”,大破格言,非观象设教之本也。

大钧播气,不滞一方,祷杌为黄熊,彭生为大豕,苌弘为碧,舒女为泉,牛哀为虎,黄母为鼋,君子为猿鹄,小人为虫沙,武都妇人化为男,成都男子化为女,周蛾殉墓十载却活,羸谍暴市六日而苏,蜀帝之魂曰杜鹃,炎帝之女曰精卫,洪荒窈窕,莫可纪极。

古者青乌之相冢墓,白泽之穷神奸,舜之命夔以和神,汤之问革以语怪,音闻鲁壁,形镂夏鼎,玉牒石记,五图九籥,说者纷然。

故汉文帝召贾谊问鬼神之事,夜半前席。

志怪之士,刘子政之《列仙》,葛稚川之《神仙》,王子年之《拾遗》,东方朔之《神异》,张茂先之《博物》,郭子潢之《洞冥》,类黄门之《稽圣》,侯君素之《精一作旌异》,其中神奥。

顾君《真诰》,周氏之《冥通》,而《异苑》,《搜神》、《山海》之经,《幽冥》之录,《襄阳》之耆旧,《楚国》之先贤,《风俗》所通,《戚时》所记,《吴兴》、《阳羡》、《南越》、《西京》,注引古今,辞礻票淮海。

裴松之、盛弘之、陆道瞻等,诸家之说,蔓延无穷。

国朝燕公《梁四公传》,唐临《冥报记》,王度《古镜记》,孔慎言《神怪志》,赵自勤《定命录》,至如李庾成、张孝举之徒,互相传说。

谯郡戴君孚,幽赜最深,安道之胤,若思之后,邈为晋仆射,逵为吴隐士,世济文雅,不陨其名。

至德初,天下肇乱,况始与同登一科。

君自校书,终饶州录事参军,时年五十七,有文集二十卷。

此书二十卷,用纸一千幅,盖十余万言,虽景命不融,而铿锵之韵固可以辅于神明矣。

二子钺、雍,陈其先志,泣请父友况得而叙之。

  ○徐福 #

  徐福,字君房,不知何许人也。

秦始皇时,大宛中多枉死者横道。

数有乌衔草。

覆死人面,皆登时活。

有司奏闻始皇,始皇使使者赍此草。

以问北郭鬼谷先生,云:“是东海中祖洲上不死之草,生琼田中,一名养神芝。

其叶似菰,生不丛,一株可活千人。

”始皇于是谓可索得,因遣福及童男童女各三千人,乘楼船入海,寻祖洲不返,后不知所之。

逮沈羲得道,黄老遣福为使者,乘白虎车,度世君司马生乘龙车,侍郎薄延之乘白鹿车,俱来迎羲而去。

由是后人知福得道矣。

又唐开元中,有士人患半身枯黑,御医张尚容等不能知,其人聚族言曰:“形体如是,宁可久耶,闻大海中有神仙,正当求仙方,可愈此疾。

”宗族留之不可,因与侍者,赍粮至登州大海侧。

遇空舟,乃赍所携,挂帆随风。

可行十余日,近一孤岛,岛上有数百人,如朝谒状。

须臾至岸,岸侧有妇人洗药。

因问彼皆何者,妇人指云:“中心床坐,须鬓白者,徐君也。

”又问徐君是谁,妇人云:“君知秦始皇时徐福耶?”曰:“知之。

”“此则是也。

”顷之,众各散去,某遂登岸致谒,具语始末,求其医理。

徐君曰:“汝之疾,遇我即生。

”初以美饭哺之,器物皆奇小,某嫌其薄,君云:“能尽此,为再飧也,但恐不尽尔。

”某连啖之,如数瓯物,致饱。

而饮,亦以一小器盛酒,饮之致醉。

翌日,以黑药数丸令食,食讫,痢黑汁数升,其疾乃愈。

某求住奉事,徐君云:“尔有禄位,未宜即留,当以东风相送,无愁归路遥也。

”复与黄药一袋,云:“此药善治一切病,还遇疾者,可以刀圭饮之。

”某还。

数日至登州,以药奏闻。

时玄宗令有疾者服之,皆愈。

  ○仆仆先生 #

  仆仆先生,不知何许人也。

自云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来。

家于光州乐安县黄土山,凡三十余年,精思饵杏丹,衣服饮食如常人,卖药为业—元三年,前无棣县令王滔寓居黄土山下,先生过之。

滔命男弁为主,善待之。

先生因授以杏丹术。

时弁舅吴明珪为光州别驾,弁在珪舍。

顷之,先生乘云而度。

人吏数万皆睹之。

弁乃仰告曰:“先生教弁丹术未成,奈何舍我而去!”时先生乘云而度,已十五过矣。

人莫测。

及弁与言,观者皆愕,或以告刺史李休光,休光召明珪而诘之曰:“子之甥乃与妖者友,子当执。

”其舅因令弁往召之。

弁至舍而先生至,具以状白。

先生曰:“余道者。

不欲与官人相遇。

”弁曰:“彼致礼,便当化之,如妄动失节,当威之,使心伏于道,不亦可乎?”先生曰:“善。

”乃诣休光府。

休光踞见,且诟曰:“若仙当遂往矣,今去而复来,妖也。

”先生曰:“麻姑、蔡经、王方平、孔申、二茅之属,问道于余,余说之未毕,故止,非他也。

”休光愈怒,叱左右执之,龙虎见于侧,先生乘之而去。

去地丈余,玄云四合,斯须雷电大致,碎庭槐十余株,府舍皆震坏,观者无不奔溃。

休光惧而走,失头巾。

直吏收头巾,引妻子跣出府,因徒宅焉。

休光以状闻,玄宗乃诏改乐安县为仙居县,就先生所居舍,置仙堂观,以黄土村为仙堂村,县尉严正诲护营筑焉。

度王弁为观主,兼谏议大夫,号通真先生。

弁因饵杏丹却老,至大历十四年,凡六十六岁,而状可四十余,筋力称是。

其后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上升。

当自然学道时,神仙频降,有姓崔者,亦云名崔,有姓杜者,亦云名杜,其诸姓亦尔,则与仆仆先生姓名相类矣。

无乃神仙降于人间,不欲以姓名行于时俗乎?“后有人于义阳郊行者,日暮,不达前村,忽见道旁草舍,因往投宿,室中惟一老人,问客所以。

答曰:”天阴日短,至此昏黑,欲求一宿。

“老人云:”宿即不妨,但无食耳。

“久之,客苦饥甚,老人与药数丸,食之便饱,既明辞去。

及其还也,忽见老人乘五色云,走地数十丈,客便遽礼,望之渐远⊥至安陆,多为人说之,县官以为惑众,系而诘之⊥云:”实见神仙。

“然无以自免,乃向空祝曰:”仙公何事见,今受不测之罪。

“言讫,有五色云自北方来,老人在云中坐,客方见释。

县官再拜,问其姓氏,老人曰:”仆仆,野人也,有何名姓?“州司画图奏闻,敕令于草屋之所,立仆仆先生庙,今见在。

  ○张李二公 #

  唐开元中,有张、李二公,同志相与,于泰山学道。

久之,李以皇枝,思仕宦,辞而归,张曰:“人各有志,为官,其君志也,何怍焉!”天宝末,李仕至大理丞,属安禄山之乱,携其家累,自武关出而归襄阳寓居。

寻奉使至扬州,途觏张子,衣服泽弊,佯若自失,李氏有哀恤之意,求与同宿,张曰:“我主人颇有生计。

”邀李同去。

既至,门庭宏壮,傧従璀璨,状若贵人。

李甚愕之,曰:“焉得如此?”张戒无言,且为所笑。

既而极备珍膳,食毕,命诸杂伎女乐五人,悉持本乐。

中有持筝者,酷似李之妻,李视之尤切,饮中而凝睇者数四。

张问其故,李指筝者:“是似吾室,能不眷?”张笑曰:“天下有相似人。

”及将散,张呼持筝妇,以林檎系裙带上,然后使回去,谓李曰:“君欲几多钱而遂其愿?”李云:“得三百千,当办己事。

”张有故席帽,谓李曰:“可持此诣药辅,问王老家,张三令持此取三百千贯钱,彼当与君也。

”遂各散去。

明日,李至其门,亭馆荒秽,扃钥久闭,至复无有人行踪。

乃询傍舍求张三,邻人曰:“此刘道玄宅也,十余年无居者。

”李叹讶良久,遂持帽诣王家求钱。

王老令送帽问家人:“审是张老帽否?”其女云:“前所缀绿线犹在。

”李问张是何人,王云:“是五十年前来茯苓主顾,今有二千余贯钱在药行中。

”李领钱而回,重求,终不见矣。

寻还襄阳,试索其妻裙带上,果得林檎。

问其故,云:“昨夕梦见五六人追,云是张仙唤搊筝,临别,以林檎系裙带上。

”方知张已得仙矣。

  ○刘清真 #

  唐天宝中,有刘清真者,与其徒二十人于寿州作茶。

人致一驮为货,至陈留遇贼。

或有人导之,令去魏郡。

清真等复往,又遇一老僧,导往五台,清真等畏其劳苦。

五台寺尚远,因邀清真等还兰若宿。

清真等私议,疑老僧是文殊师利菩萨,乃随僧还。

行数里,方至兰若,殿宇严净,悉怀敬肃。

僧为说法,大启方便,清真等并发心出家,随其住持。

积二十余年,僧忽谓清真等曰:“有大魔起,汝辈必罹其患,宜先为之防,不尔,则当败人法事。

”因令清真等长跪,僧乃含水遍喷,口诵密法,清真等悉变成石,心甚了悟而不移动。

须臾之间,代州吏卒数十人诣台,有所收捕,至清真所居,但见荒草及石,乃各罢去。

日晚,老僧又来,以水噀清真等,成人。

清真等悟其神灵,知遇菩萨,悉竞精进。

后一月余,僧云:“今复将魔起,必大索汝,其如之何吾欲远送汝,汝俱往否?”清真等受教。

僧悉令闭目,戒云:“第一无窃视,败若大事,但觉至地,即当开目。

若至山中。

见大树,宜共庇之。

树有药出,亦宜哺之。

”遂各与药一丸云:“食此便不复饥,但当思惟圣道,为出世津梁也。

”言讫作礼,礼毕闭目。

冉冉上升,身在虚空,可半日许,足遂至地—目,见大山林,或遇樵者,问其地号,乃庐山也。

行十余里,见大藤树,周回可五六围,翠阴蔽日,清真等喜云:“大师所言奇树,必是此也。

”各薙草而坐。

数日后,树出白菌,鲜丽光泽,恒飘飘而动。

众相谓曰:“此即大师所云灵药。

”采共分食之。

中有一人,绐而先食尽,徒侣莫不愠怒,诟责云:“违我大师之教。

”然业已如是,不能殴击。

久之,忽失所在,仰视在树杪安坐,清真等复云:“君以吞药故能升高。

”其人竟不下。

经七日,通身生绿毛。

忽有鹤翱翔其上,因谓十九人云:“我诚负汝,然今已得道,将舍汝,谒帝于此天之上,宜各自勉,以成至真耳。

”清真等邀其下树执别,仙者不顾,遂乘云上升,久久方灭。

清真等失药,因各散还人间。

中山张伦。

亲闻清真等说云然耳。

  ○麻阳村人 #

  辰州麻阳县村人,有猪食禾,人怒,持弓矢伺之。

后一日复出,人射中猪,猪走数里,入大门。

门中见室宇壮丽,有一老人,雪髯持杖,青衣童子随后。

问人何得至此,人云:“猪食禾,因射中之,随逐而来。

”老人云:“牵牛蹊人之田而夺之牛,不亦甚乎?”命一童子令与人酒饮。

前行数十步,至大厅,见群仙。

羽衣乌帻,或樗蒲,或奕棋,或饮酒。

童子至饮所,传教云:“公令与此人一杯酒。

”饮毕不饥。

又至一所,有数十床,床上各坐一人,持书,状如听讲。

久之却至公所。

公责守门童子曰:“何以开门,令猪得出入而不能知?”乃谓人曰:“此非真猪,君宜出去。

”因命向童子送出。

人问老翁为谁,童子云:“此所谓河上公,上帝使为诸仙讲《易》耳。

”又问:“君复是谁?”童子云:“我王辅嗣也。

受《易》已来,向五百岁,而未能通精义,故被罚守门。

”人去后,童子蹴一大石遮门,遂不复见。

  ○慈心仙人 #

  唐广德二年,临海县贼袁晁寇永嘉。

其船遇风,东漂数千里,遥望一山,青翠森然,有城壁,五色照曜,回舵就泊。

见精舍,琉璃为瓦,玳瑁为墙。

既入房廊,寂不见人,房中唯有胡犭委子二十余枚,器物悉是黄金,无诸杂类。

又有衾茵,亦甚炳焕,多是异蜀重锦。

又有金城一所,余碎金成堆,不可胜数。

贼等观不见人,乃竞取物,忽见妇人従金城出,可长六尺,身衣锦绣,上服紫绡裙,谓贼曰:“汝非袁晁党耶何得至此此器物须尔何与,辄敢取之!向见犭委子,汝谓此为狗乎非也,是龙耳。

汝等所将之物,吾诚不惜,但恐诸龙蓄怒,前引汝船,死在须臾耳,宜速还之。

”贼等列拜,各送物归本处。

因问此是何处,妇人曰:“此是镜湖山慈心仙人修道处,汝等无故与袁晁作贼,不出十日,当有大祸,宜深慎之。

”贼党因乞便风还海岸,妇人回头处分,寻而风起,群贼拜别。

因便扬帆,数日至临海,船上沙涂不得下,为官军格死,唯妇人六七人获存。

浙东押衙谢诠之配得一婢,名曲叶,亲说其事。

  ○石巨 #

  石巨者,胡人也。

居幽州,性好服食。

大历中,遇疾百余日,形体羸瘦,而神气不衰。

忽谓其子曰:“河桥有卜人,可蹔屈致问之。

”子还云:“初无卜人,但一老姥尔。

”巨云:“正此可召。

”子延之至舍。

巨卧堂前纸槅中,姥径造巨所,言甚细密。

巨子在外听之,不闻。

良久姥去。

后数日,旦有白鹤従空中下,穿巨纸槅,入巨所。

和鸣食顷,俄升空中,化一白鹤飞去。

巨子往视之,不复见巨,子便随鹤而去。

至城东大墩上,见大白鹤数十,相随上天,冉冉而灭。

长史李怀仙召其子问其事,具答云然。

怀仙不信,谓其子曰:“此是妖讹事。

必汝父得仙,吾境内苦旱,当为致雨,不雨杀汝。

”子归,焚香上阵。

怀仙使金参军赍酒脯至巨室致祭,其日大雨,远近皆足。

怀仙以所求灵验,乃于巨宅立庙,岁时享祀焉。

  ○王老 #

  有王老者,常于西京卖药,累世见之。

李司仓者,家在胜业里,知是术士,心恒敬异,待之有加。

故王老往来依止李氏,且十余载。

李后求随入山,王亦相招,遂仆御数人,骑马俱去。

可行百余里,峰峦高峭,攀藤缘树,直上数里,非人迹所至。

王云:“与子偕行,犹恐不达神仙之境,非仆御所至,悉宜遣之。

”李如其言,与王至峰顶,田畴平坦,药畦石泉,佳景差次。

须臾,又至林口,道士数人来问王老,知邀嘉宾,故复相候。

李随至其居,茅屋竹亭,潇洒可望。

中有学数十人见李,各来问其亲戚,或不言,或惆怅者,云:“先生不在,今宜少留,具厨饭蔬素,不异人间也。

”为李设食。

经数日,有五色云霞覆地,有三白鹤随云而下,于是书生各出,如迎候状。

有倾,云:“先生至。

”见一老人,须发鹤素,従云际来。

王老携李迎拜道左,先生问王老:“何以将他人来此?”诸生拜谒讫,各就房,李亦入一室。

时颇炎热,李出寻泉将欲洗浴。

行百余步,至一石泉,见白鹤数十従岩岭下。

来至石上,罗列成行,俄而奏乐,音响清亮,非人间所有。

李卑伏听其妙音,乐毕飞去。

李还说其事,先生问:“得无犯仙官否?”答云:“不敢。

”先生谓李公曰:“君有官禄,未合住此,待任毕,方可来耳。

”因命王老送李出,曰:“山中要牛两头,君可送至藤下。

”李买牛送讫,遂无复见路耳。

  ○李仙人 #

  洛阳高五娘者,美于色,再嫁李仙人。

李仙人即天上谪仙也。

自与高氏结好,恒居洛阳,以黄白自业,高氏能传其法—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载,后一夕五鼓后,闻空中呼李一声,披衣出门。

语毕,还谓高氏曰:“我天仙也,顷以微罪,谴在人间耳。

今责尽,天上所由来唤,既不得住,多年缱绻,能不怆然。

我去之后,君宜以黄白自给,慎勿传人,不得为人广有点炼,非特损汝,亦恐尚不利前人。

”言讫飞去。

高氏初依其言,后卖银居多,为坊司所告。

时河南少尹李齐知其事,释而不问,密使人召之,前后为烧十余床银器。

李以转闻朝要。

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时人以为天罚焉。

  ○衡山隐者 #

  衡山隐者,不知姓名,数因卖药,往来岳寺寄宿。

或时四五日无所食,僧徒怪之。

复卖药至僧所,寺众见不食,知是异人,敬接甚厚。

会乐人将女诣寺,其女有色,众欲取之,父母求五百千,莫不引退。

隐者闻女嫁,邀僧往看,喜欲取之,仍将黄金两挺,正二百两,谓女父曰:“此金直七百贯,今亦不论。

”付金毕,将云。

乐师时充官,便仓卒使别,隐者示其所居,云:“去此四十余里,但至山当知也。

”女父母事毕忆女,乃往访之,正见朱门崇丽,扣门,隐者与女俱出迎接。

初至一食,便不复饥。

留连五六日,亦不思食。

父母将还,隐者以五色籍盛黄金五挺赠送,谓父母曰:“此间深邃,不复人居,此后无烦更求也。

”其后父母重往,但见山草,无复人居,方知神仙之窟。

  ○潘尊师 #

  嵩山道士潘尊师名法正,盖高道者也。

唐开元中,谓弟子司马炼师曰:“陶弘景为嵩山伯,于今百年矣。

顷自上帝求替,帝令举所知以代,弘景举余。

文籍已定,吾行不得久住人间矣。

”不数日,乃尸解而去。

其后登封县嵩阳观西,有龙湫,居人张辿者,以阴器于湫上洗濯,俄为人所摄。

行可数里,至一甲第,门前悉是群龙。

入门十余步,有大厅事,见法正当厅而坐,手持朱笔理书,问辿曰:“汝是观侧人,亦识我否?”曰:“识,是潘尊师。

”法正问辿:“何以污群龙室?”辿载拜谢罪。

又问:“汝识司马道士否?”辿曰:“识之。

”法正云:“今放汝还。

”遂持几上白羽扇谓辿曰:“为我寄司马道士,何不来而恋世间乐耶?”使人送辿出水上,辿见其尸卧在岸上,心恶之,奄然如梦,遂活。

司马道士见羽扇,悲涕曰:“此吾师平素所执,亡时以置棺中,今君持来,明吾师见在不虚也。

”乃深入山,数年而卒。

  ○秦时妇人 #

  唐开元中,代州都督以五台多客僧,恐妖伪事起,非有住持者悉逐之⊥僧惧逐,多权窜山谷。

有法朗者,深入雁门山,幽涧之中有石洞,容人出入,郎多赍乾粮,欲住此山。

遂寻洞入,数百步渐阔,至平地,涉流水。

渡一岸,日月甚明。

更行二里,至草屋中,有妇人。

并衣草叶,容色端丽,见僧惧愕,问云:“汝乃何人?”僧曰:“我人也。

”妇人笑云:“宁有人形骸如此!”僧曰:“我事佛,佛须摈落形骸,故尔。

”因问佛是何者,僧具言之。

相顾笑曰:“语甚有理。

”复问宗旨如何,僧为讲《金刚经》,称善数四。

僧因问:“此处是何世界?”妇人云:“我自秦人,随蒙恬筑长城,恬多使妇人,我等不胜其弊,逃窜至此。

初食草根,得以不死。

此来亦不知年岁,不复至人间。

”遂留僧,以草根哺之,涩不可食。

僧住此四十余日,暂辞,出人间求食。

及至代州,备粮更去,则迷不知其所矣。

  ○何二娘 #

  广州有何二娘者,以织鞋子为业,年二十,与母居。

素不修仙术,忽谓母曰:“住此闷,意欲行游。

”后一日便飞去。

上罗浮?山寺。

山僧问其来由,答云:“愿事和尚。

”自尔恒留居止。

初不饮食,每为寺众采山果充斋,亦不知其所取。

罗浮□山北是循州,去南海四百里,循州山寺有杨梅树,大数十围,何氏每采其实,及斋而返。

后循州山寺僧至罗浮?山,说云:“某月日有仙女来采杨梅。

”验之,果是何氏所采之日也。

由此远近知其得仙。

后乃不复居寺,或旬月则一来耳。

唐开元中,敕令黄门使往广州求何氏,得之,与使俱入京。

中途,黄门使悦其色,意欲挑之而未言,忽云:“中使有如此心,不可留矣。

”言毕,踊身而去,不知所之。

其后绝迹不至人间矣。

  ○边洞玄 #

  唐开元年,冀州枣强县女道士边洞玄,学道服饵四十年,年八十四岁。

忽有老人,持一器汤饼。

来诣洞玄,曰:“吾是三山仙人,以汝得道,故来相取。

此汤饼是玉英之粉,神仙所贵,顷来得道者多服之,尔但服无疑,后七日必当羽化。

”洞玄食毕,老人曰:“吾今先行,汝后来也。

”言讫不见。

后日,洞玄忽觉身轻,齿发尽换,谓弟子曰:“上清见召,不久当往,顾念汝等,能不恨恨。

善修吾道,无为乐人间事,为土棺散魂耳!”满七日,弟子等晨往问讯动止,已见紫云昏凝,遍满庭户,又闻空中有数人语,乃不敢入,悉止门外。

须臾门开,洞玄乃乘紫云,竦身空中立,去地百余尺,与诸弟子及法侣等辞诀。

时刺史源复与官吏百姓等数万人,皆遥瞻礼。

有顷,日出,紫气化为五色云,洞玄冉冉而上,久之方灭。

  ○张连翘 #

  黄梅县女道士张连翘者,年八九岁。

常持瓶汲水,忽见井中有莲花如小盘,渐渐出井口,往取便缩,不取又出,如是数四,遂入井。

家人怪久不回,往视,见连翘立井水上。

及出,忽得笑疾,问其故,云:“有人自后以手触其腋,痒不可忍。

”父母以为鬼魅所加,中夜潜移之舅族,方不笑。

顷之,又还其家,云:“饥求食。

”日食数斗米饭,虽夜,置菹肴于卧所,觉即食之,如是六七日,乃闻食臭,自尔不复食。

岁时或进三四颗枣,父母因命出家为道士。

年十八,昼日于观中独坐,见天上堕两钱,连翘起就拾之。

邻家妇人乃推篱倒,亦争拾。

连翘以身据钱上,又与黄药三丸,遽起取之。

妇人擘手夺一丸去。

因吞二丸,俄而皆死。

连翘顷之醒,便觉力强神清,倍于常日。

其妇人吞一丸,经日方苏,饮食如故。

天宝末,连翘在观,忽悲思父母,如有所适之意。

百姓邑官皆见五色云拥一宝舆,自天而下。

人谓连翘已去,争来看视。

连翘初无所觉,云亦消散。

谕者云:“人众故不去。

”连翘至今犹在,两胁相合,形体枯悴,而无所食矣。

  ○辅神通 #

  道士辅神通者,家在蜀州,幼而孤贫,恒为人牧牛以自给。

神通牧所,恒见一道士往来,因尔致敬相识。

数载,道士谓神通曰:“能为弟子否?”答曰:“甚快。

”乃引神通入水中,谓通曰:“我入之时,汝宜随之,无惮为也。

”既入,使至其居所,屋宇严洁,有药囊丹灶,床下悉大还丹。

遂使神通看火,兼教黄白之术。

经三年,神通已年二十余,思忆人间,会道士不在,乃盗还丹,别贮一处。

道士归,问其丹何在,神通便推不见。

道士叹息曰:“吾欲授汝道要,汝今若是,曷足授!我虽备解诸法,然无益长生也。

”引至他道逐去,便出。

神通甚悦,崎岖洞穴,以药自资,七十余日方至人间。

其后厌世事,追思道士,闻其往来在蜀州开元观,遂请配度,隶名于是。

其后闻道士至,往候后,辄云已出。

如是数十度,终不得见。

神通私以金百斤与房中奴,令道士来可驰报,奴得金后,频来报,更不得见。

蜀州刺史奏神通晓黄白,玄宗试之皆验。

每先以土锅煮水银,随帝所请,以少药投之,应手而变。

帝求得其术,会禄山之乱乃止。

  ○郑相如 #

  郑虔工诗嗜酒,性甚闲放。

玄宗爱其旷达,欲致之郎署,又以其不事事,故特置广文馆,命虔为博士,名籍甚著。

门庭车马,无非才俊。

有郑相如者,沧洲人。

应进士举入京,闻虔重名,以宗姓因谒。

虔因之叙叔侄,见其老倒,未甚敬之。

后数日谒,虔独与坐,问其艺业,相如笑谓虔曰:“叔未知相如,应以凡人遇,然人未易知,既见问,敢不尽其词!相如若在孔门,当处四科,犹居游、夏之右,若叔在孔门,不得列为四科。

今生不遇时,而应此常调,但销声晦迹而已。

”虔闻之甚惊,请穷其说,相如曰:“孔子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之也。

今相如亦知之。

然国家至开元三十年,当改年号,后十五年,当有难。

天下至此,兵革兴焉。

贼臣篡位,当此时。

叔应授伪官,列在朝省,仍为其累,愿守臣节,可以免焉。

此后苍生涂炭未已,相如今年进士及第,五选得授衢州信安尉,至三考,死于衢州,官禄如此,不可强致也。

”其年果进士及第。

辞虔归乡,及期而选,见虔京师。

为吏部一注信安尉,相如有喜色,于是辞虔赴任。

初一考,问衢州考吏曰:“郑相如何?”曰:“甚善。

”问其政,曰:“如古人。

”二考又考之,曰:“无恙。

”三考又问之,考吏曰:“相如屑后,暴疾不起。

”虔甚惊叹,方思其言。

又天宝十五年,禄山反,遣兵入京城,收诸官吏赴洛阳。

虔时为著作郎,抑授水部郎中。

及克复,贬衢州司户,至任而终,竟一如相如之言也。

  ○婺州金刚 #

  婺州开元寺门有二金刚,世称其神,鸟雀不敢近,疾病祈祷者累有验,往来致敬—元中,州判司于寺门楼上宴会,众人皆言金刚在此,不可,一人曰:“土耳,何能为!”乃以酒肉内口。

须臾,楼上云昏电掣,既风且雷,酒肉飞扬,众人危惧。

独汙金刚者,曳出楼外数十丈而震死。

  ○长安县系囚 #

  唐长安县死囚,入狱后四十余日,诵《金刚经》不辍口,临决脱枷。枷头放光,长数十丈,照耀一县。县令奏闻,玄宗遂释其罪。

  ○卢氏 #

  唐开元中,有卢氏者,寄住滑州。

昼日闲坐厅事,见二黄衫人入门,卢问为谁,答曰:“是里正,奉帖追公。

”卢甚愕然,问:“何故相追?”因求帖观。

见封上作卫县字,遂开,文字错谬,不复似人书。

怪而诘焉,吏言:“奉命相追,不知何故。

”俄见马已备在阶下,不得已上马去。

顾见其尸,坐在床上,心甚恶之。

仓卒之际,不知是死,又见马出不由门,皆行墙上,乃惊愕下泣,方知必死,恨不得与母妹等别。

行可数十里,至一城,城甚壮丽,问此何城,吏言:“乃王国,即追君所司。

”入城后,吏欲将卢见王,经一院过,问此何院,吏曰:“是御史大夫院。

”因问院大夫何姓名,云:“姓李名某。

”卢惊喜,白吏曰:“此我表兄,令吏通刺。

”须臾便出,相见甚喜,具言平昔,延入坐语,大夫谓曰:“弟之念诵,功德甚多,良由《金刚经》是圣教之骨髓,乃深不可思议功德者也。

”卢初入院中,见数十人,皆是衣冠,其后太半系在网中,或无衣,或露顶。

卢问“此悉何人?”云:“是阳地衣冠,网中悉缘罪重,弟若能为一说法,见之者悉得升天。

”遂命取高座,令卢升坐,诵《金刚般若波罗密经》。

网中人已有出头者,至半之后,皆出地上,或褒衣大袖,或乘车御云,诵既终,往生都尽。

及人谒见,王呼为法师,致敬甚厚。

王云:“君大不可思议,算又不尽。

”叹念诵之功,寻令向吏送之回。

既至舍,见家人披头哭泣,尸卧地上,心甚恻然。

俄有一婢従庭前入堂,吏令随上阶,及前,魂神忽已入体,因此遂活。

  ○陈利宾 #

  陈利宾者,会稽人。

弱冠明经擢第,善属文,诗入《金门集》,释褐长城尉。

少诵《金刚经》,每至厄难,多获其助—元中,宾自会稽江。

行之东阳。

会天久雨,江水弥漫,宾与其徒二十余船同发,乘风挂帆。

须臾,天色昧暗,风势益壮,至界石窦上,水拥阏众流而下,波涛冲击,势不得泊。

其前辈二十余舟,皆至窦口而败。

舟人惧,利宾忙遽诵《金刚经》,至众流所,忽有一物,状如赤龙,横出扶舟,因得上。

议者为诵经之功。

  ○王宏 #

  王宏者,少以渔猎为事。唐天宝中,尝放鹰逐兔,走入穴,宏随探之,得《金刚般若经》一卷,自此遂不猎云。

  ○田氏 #

  易州参军田氏,性好畋猎,恒养鹰犬为事。

唐天宝初,易州放鹰,于丛林棘上见一卷书,取视之,乃《金刚经》也。

自尔发心持诵,数年已诵二千余遍,然畋猎亦不辍。

后遇疾,暴卒数日,被追至地府,见诸鸟兽,周回数亩,従己征命。

顷之,随到见王,问:“罪何多也!”田无以对。

王令所由领往推问,其徒十人。

至吏局,吏令启口,以一丸药掷口中,便成烈火遍身,须臾灰灭,俄复成人,如是六七辈。

至田氏,累三丸而不见火状,束乃怪之。

复引见王,具以实白。

王问:“在生作何福业?”田氏云:“初以畋猎为事。

”王重问,云:“在生之时,于易州棘上得《金刚经》,持诵已二千余遍。

”王云:“正此灭一切罪。

”命左右检田氏福簿,还白如言。

王自令田氏诵经,才三纸,回视庭中禽兽,并不复见。

诵毕,王称美之,云:“诵二千遍,延十五年寿。

”遂得放还。

  ○李惟燕 #

  建德县令李惟燕,少持《金刚经》。

唐天宝末,惟燕为余姚部参军,秩满北归,过五丈店,属上虞江埭塘破,水竭,时中夜晦螟,四回无人。

此路旧多劫盗,惟燕舟中有吴绫数百匹,惧为贼所取,因持一剑至舡前诵经。

三更后,见堤上两炬火,自远而至,惟燕疑是村人卫己。

火去舡百步,便却复回,心颇异之。

愈益厉声诵经,亦窃自思云:“火之所为,得非金刚经力乎?”时塘水竭而塘外水满,惟燕便心念,塘破当得水助。

半夕之后,忽闻船头有流水声,惊云:“塘阔数丈,何由得破?”久之,稍觉船浮,及明,河水已满。

对船所一孔,大数尺,乃知诵《金刚经》之助云。

惟燕弟惟玉见任虔州别驾,见其兄诵经有功,因效之。

后泛舟出峡,水急橹折,船将欲败,乃力念经,忽见一橹随流而下,遂获济。

其族人亦常诵金刚经,遇安禄山之乱,伏于荒草。

贼将至,思得一鞋以走,俄有物落其背,惊视,乃新鞋也。

  ○孙明 #

  唐孙明者,郑州阳武人也。

世贫贱,为卢氏庄客,善持《金刚经》。

日诵二十遍,经二十年。

自初持经,便绝荤血,后正念诵次,忽见二吏来追,明意将是县吏,便县去。

行可五六里,至一府门,门人云:“王已出巡。

”吏因闭明于空室中。

其室従广五六十间,盖若荫云。

经七日,王方至,吏引明入府,王问:“汝有何福?”答云:“持《金刚经》已二十年。

”王言:“此大福也!”顾谓左右曰:“昨得祗洹家牒,论明念诵勤恳,请延二十载。

”乃知修道不可思议,所延二十载,以偿功也。

令吏送还舍。

其家殡明已毕,神虽复体,家人不之知也。

会猎者従殡宫过,闻号呼之声,报其家人,因尔得活矣。

天宝末,明活已六七年,甚无恙也。

  ○三刀师 #

  唐三刀师者,俗姓张,名伯英。

乾元中,为寿州健儿。

性至孝,以其父在颍州,乃盗官马往以迎省。

至淮阴,为守遏者所得,刺吏崔昭令出城腰斩。

时屠刽号能行刀,再斩。

初不伤损,乃换利刀。

罄力砍,不损如故。

刽者惊曰:“我用刀砍,至其身则手懦,不知何也。

”遽白之。

昭问所以,答曰:“昔年十五,曾绝荤血,诵《金刚经》十余年,自胡乱以来,身在军中,不复念诵。

昨因被不测罪,唯志心念经尔。

”昭叹息舍之。

遂削发出家,著大铁铃乞食,修千人斋供,一日便办,时人呼为“三刀师”,谓是起敬菩萨。

  ○宋参军 #

  唐坊州宋参军,少持《金刚经》。

及之官,权于司士宅住。

旧知宅凶,每夕恒诵经。

忽见妇人立于户外,良久,宋问:“汝非鬼耶曰:”然。

“又问:”幽明理殊,当不宜见,得非有枉屈之事乎?“妇人便悲泣曰:”然。

“言:”身是前司士之妇。

司士奉使,其弟见逼,拒而不従,因此被杀。

以毡裹尸,投于堂西北角溷厕中。

不胜秽积,人来多欲陈诉。

俗人怯懦,见形必惧,所以幽愤不达,凶恶骤闻。

执事以持念为功,当亦大庇含识,眷言枉秽,岂不悯之!“宋云:”己初官位卑,不能独救,翌日,必为上白府君。

“其鬼乃去。

及明具白,掘地及溷,不获其尸。

宋诵经,妇人又至,问:”何以不获?“答云:”西北只校一尺,明当求之,以终惠也。

“依言乃获之。

毡内但余骨在,再为洗濯,移于别所。

其夕又来拜谢,欢喜谓曰:”垂庇过深,难以上答,虽在冥昧,亦有所通。

君有二子,大者难养,小者必能有后,且有荣位。

“兼言宋后数改官禄。

又云:”大愧使君,不知何以报答?“宋见府君,具叙所论。

府君令问己更何官。

至夕,妇人又至,因传使君意。

云:”一月改官,然不称意,当迁桂州别驾。

“宋具白,其事皆有验。

初,宋问:”身既为人所杀,何以不报?“云:”前人今尚为官,命未合死。

“所以未复云也。

  ○刘鸿渐 #

  刘鸿渐者,御史大夫展之族子。

唐乾元初,遇乱南徒。

有僧令诵《金刚经》,鸿渐日诵经。

至上元年,客于寿春,一日出门,忽见二吏,云:“奉太尉牒令追。

”鸿渐云:“初不识太尉,何以见命?”意欲抗拒,二吏忽尔直前拖曳。

鸿渐请著衫,吏不肯放。

牵行未久,倏过淮,至一村。

须臾,持大麻衫及腰带令鸿渐著,笑云:“直醋大衫也。

”因而向北行,路渐梗涩,前至大城,入城有府舍,甚严丽。

忽见向劝读经之僧従署中出,僧后童子识鸿渐,径至其所,问:“十六郎何以至此?”因走白和尚云:“刘十六郎适为吏追,以诵经功德,岂不往彼救之?”鸿渐寻至僧所,虔礼求救。

僧曰:“弟子行无苦。

”须臾,吏引鸿渐入诣厅事,案后有五色浮图,高三四尺,回旋转动。

未及考问,僧已入门,浮图变成美丈夫,年三十许,云是中丞,降阶接僧,问:“和尚何以复来?”僧云:“刘鸿渐是己弟子,持《金刚经》,功力甚至。

其算又未尽,宜见释也。

”王曰:“若持《金刚经》,当愿闻耳。

”因令跪诵,鸿渐诵两纸讫,忽然遗忘。

厅西有人,手持金钩龙头幡,幡上碧字,书《金刚经》,布于鸿渐前。

令分明诵经毕,都不见人,但余堂宇阒寂。

因尔出门,唯见追吏。

忽有物状如两日,来击鸿渐。

鸿渐惶惧奔走,忽见道傍有水,鸿渐欲止而饮之,追吏云:“此是人膏,澄久上清耳,其下悉是余皮烂肉,饮之不得还矣。

”须臾至舍,见骸形卧在床上,心颇惆怅。

鬼自后推之,冥然如入房户,遂活。

鬼得钱乃去也。

  ○张喜猷 #

  广陵张嘉猷者,唐宝应初为明州司马,遇疾卒。

载丧还家,葬于广陵南郭门外。

永泰初,其故人有劳氏者,行至郭南,坐浮图下,忽见猷乘白马自南来,见劳下马,相慰如平生,然不脱席帽,低头而语。

劳问冥中有何罪福,猷云:“罪福昭然,莫不随所为而得。

但我素持《金刚经》,今得无累,亦当别有所适,在旬月间耳。

卿还,为白家兄,令为转《金刚经》一千遍,何故将我香炉盛诸恶物卿家亦有两卷经,幸为转诵,增己之福。

”言讫,遂诀而去。

劳昏昧,久之方寤去。

  ○魏恂 #

  唐魏恂,左庶子尚德之子,持《金刚经》。

神功初,为监门卫大将军。

时京有蔡策者,暴亡,数日方苏。

自云初至,冥司怪以追人不得,将挞其使者。

使者云:“将军魏恂持《金刚经》善神拥护,追之不得。

”即别遣使覆追,须臾,还报并同。

冥官曰:“且罢追。

”恂闻,尤加精进。

  ○杜思讷 #

  唐潞州铜鍉县人杜思讷,以持《金刚经》力,疾病得愈。每至持经之日,必觌神光。

  ○龙兴寺主 #

  唐原州龙兴寺,因大斋会,寺主会僧夏腊既高,是为宿德,坐丽宾头之下。

有小?僧者,自外后至,以无坐所,唯寺主下旷一位,小?僧欲坐,寺主辄叱之。

如是数次,小?僧恐斋失时,竟来就坐。

寺主怒甚,倚柱而坐,以掌掴之。

方欲举手,大袖为柱所压,不得下,合掌惊骇。

小僧惭沮,不斋而还房。

众议恐是小?僧道德所致。

寺主遂与寺众同往礼敬,小?僧惶惧,自言:“初无道行,不敢滥受大德礼数。

”逡巡走去。

因问平生作何行业,云:“二十年唯持《金刚经》。

”众皆赞叹,谓是金刚护持之力。

便于柱所焚香顶礼,咒云:“若是金刚神力,当还此衣。

”于是随手而出也。

  ○陈哲 #

  唐临安陈哲者,家住余杭,精一练行,持《金刚经》。

广德初,武康草贼朱潭寇余杭。

哲富于财,将搬移产避之。

寻而贼至,哲谓是官军,问贼今近远。

群贼大怒曰:“何物老狗,敢辱我!”争以剑刺之。

每下一剑,则有五色圆光径五六尺以蔽哲身。

刺不能中,贼惊叹,谓是圣人。

莫不惭悔,舍之而去。

  ○僧道宪 #

  唐圣善寺僧道宪,俗姓元氏—元中,住持于江州大云寺,法侣称之。

时刺史元某欲谷画观世音七铺,以宪练行,委之勾当。

宪令画工持斋洁己,诸彩色悉以乳头香代胶,备极清净,元深嘉之。

事毕,往预宁斫排,造文殊堂。

排成将还,忽然堕水,江流湍急,同侣求拯无由。

宪堕水之际,便思念观世音,见水底有异光,久而视之,见所画七菩萨立在左右,谓宪曰:“尔但念南无菩萨。

”宪行李如昼。

犹知在水底,惧未免死,乃思计云:“念阿弥陀佛。

”又念阿弥佛,其七菩萨并未捧足。

将至水上,衣服无所污染,与排相随,俱行四十余里。

宪天宝初灭度。

今江州大云寺七菩萨见在,兼画落水事云耳。

  ○成珪 #

  成珪者,唐天宝初,为长沙尉。

部送河南桥木,始至扬州,累遭风水,遗失差众。

扬州所司谓珪盗卖其木,拷掠行夫。

不胜楚痛,妄云破用。

扬州转帖潭府,时班景倩为潭府严察之吏也,长沙府别将钱堂杨觐利其使,与景倩左右构成。

景倩使觐来收珪等,觐至扬州,以小枷枷珪。

陆路递行,至宁江。

方入船,乃以连钅巢钅巢枷,附于船梁,四面悉皆钉塞,唯开小孔,出入饭食等。

珪意若至潭府必死,发扬州,便心念救苦观世音菩萨。

恒一日一食,或时不食,但饮水清斋。

经十余日,至滁口。

夕墓之际,念诵恳至,其枷及钅巢,忽然开解。

形体萧然,无所累著。

伺夜深,舟人尽卧,珪乃拆所钉,拔除出船背。

至觐房上,呼曰:“杨觐,汝如我何?”觐初惊起,问何得至此。

珪曰:“当葬江鱼腹中,岂与汝辈成功耶!”因决意赴水。

初至潭底,须臾遇一浮木,中有竖枝,珪骑木抱,得至水面。

中夜黑暗,四顾茫然,木既至潭底,又复浮出。

珪意至心念观世音,乃漂然忽尔翻转,随水中木而行。

知已至岸,使芦中潜伏。

又江边多猛兽,往来顾视,亦不相害。

至明,投近村。

村中为珪装束,送至滁州。

州官寮叹美,为市驴马粮食等。

珪便入京,于御史台申理。

初,杨觐既失珪,一时溃散。

觐因此亦出家焉。

  ○王琦 #

  唐王琦,太原人也。

居荥阳,自童孺不茹荤血。

大历初,为衢州司户。

性好常持诵《观音经》。

自少及长,数患重病,其于念诵,无不差愈。

念诵之时,必有异类谲诡之状,来相触恼,以琦心正不能干。

初,琦年九岁时,患病五六日,因不能言。

忽闻门外一人呼名云:“我来追汝。

”因便随去。

行五十里许。

至一府舍。

舍中官长大惊云:“何以误将此小儿来即宜遣还!”旁人云:“凡召人来,不合放去,当合作使,方可去尔。

”官云:“有狗合死。

”令琦取狗。

诉幼小不任独行,官令与使者同去。

中路,使者授一丸与琦,状如球子,令琦击狗家门。

狗出,乃以掷之,狗吞丸立死。

官云:“使毕可还。

”后又遇病,忽觉四支内有八十二人,眉眼口鼻,各有所守。

其在臂脚内者,往来攻其血肉,每至腕节之间,必有相冲击,病闷不可忍。

琦问:“汝辈欲杀我耶?”答云:“为君理病。

何杀之有?”琦言:“若理病,当致盛馔哺尔。

”鬼等大喜叫肉中。

翌日,为设食,食毕皆去,所病亦愈。

琦先畜一净刀子,长尺余,每念诵即持之。

及患天行,恒置刀床头,以自卫护。

后疾甚,暗中乃力起,念观世音菩萨。

暗忽如昼,见刀刃向上。

有僧来,与琦偶坐,问琦此是何刀,琦云:“是杀魔刀。

”僧遂奄灭。

俄有铁锤空中下,击刀。

累击二百余下,锤悉破碎,而刀不损。

又见大铁鍱水罐,可受二百余石,覆向下。

有二大人执杵旁。

问琦:“君识此否?”琦答云:“不识。

”人云:“此铁鍱狱也。

”琦云:“正要此狱禁魔鬼。

”言毕并灭。

又见床舁珍馔,可百床,従门而出。

又见数百人,皆炫服,列在宅中。

因见其亡父,手持一刀,怒云:“无屋处汝。

”其人一时溃散,顷之疾愈。

乾元中,在江陵,又疾笃,复至心念观音。

遥见数百鬼,乘船而至。

远来饥饿,就琦求食。

遂令家人造食施于庭中,群鬼列坐。

琦口中有二鬼跃出,就坐食讫,初云:“未了。

”琦云:“非要衣耶?”鬼言:“正尔。

”乃令家人造纸衣数十对,又为绯绿等衫,庭中焚之。

鬼著而散,疾亦寻愈。

永泰中,又病笃,乃于灯下,澄心诵《多心经》。

忽有一声如鸟飞,従坐处肉中浸淫向上,因尔口呿不得合。

心念此必有魔相恼,乃益澄定,须臾如故。

复见床前死尸C胀,有蛇大如瓮,兼诸鬼,多是先识死人,撩乱烁己。

琦闭目,至心诵经二十四遍,寂然而灭。

至三十九遍,懈而获寐,翌日复愈。

又其妻李氏,曾遇疾疫疠,琦灯下至心为诵多心经,得四五句。

忽见灯下有三人头,中间一头,是李氏近死之婢。

便闻李氏口中作噫声,因自扶坐。

李瞪目不能言,但以手指东西及上下,状如见物。

琦令奴以长刀,随李所指斩之。

久乃寤,云:“王三郎耶?”盖以弟呼琦。

琦问所指云何,李云:“见窗中一人,鼻长数尺,复见床前二物,状如骆驼。

又见屋上悉张朱帘幕,皆被奴刀斫获断破,一时消散。

”琦却诵经四十九遍,李氏寻愈也。

  ○张御史 #

  张某,唐天宝中为御史判官,奉使淮南推覆,将渡淮。

有黄衫人自后奔走来渡,谓有急事,特驻舟,洎至,乃云:“附载渡淮耳。

”御船者欲驱击之,兼责让:“何以欲济而辄停留判官?”某云:“无击。

”反责所由云:“载一百姓渡淮,亦何苦也?”亲以余食哺之,其人甚愧恧。

既济,与某分路,须臾至前驿,已在门所。

某意是嘱请,心甚嫌之,谓曰:“吾适渡汝,何为复至可即遽去。

”云:“己实非人,欲与判官议事,非左右所闻。

”因屏左右。

云:“奉命取君,合淮中溺死。

适承一馔,固不忘。

已蒙厚恩,只可一日停留耳。

”某求还至舍,有所遗嘱。

鬼云:“一日之外不敢违也。

我虽为使,然在地下职类人间里尹坊胥尔。

”某欲前请救,鬼云:“人鬼异路,无宜相逼,恐不免耳。

”某遥拜,鬼云:“能一日之内转千卷《续命经》,当得延寿。

”言讫,出去。

至门又回,谓云:“识《续命经》否?”某初未了知。

鬼云:“即人间《金刚经》也。

”某云:“今日已晚,何由转得千卷经?”鬼云:“但是人转则可。

”某乃大呼传舍中及他百姓等数十人同转。

至明日晚,终千遍讫。

鬼又至,云:“判官已免,会须暂谒地府。

”众人皆见黄衫吏与某相随出门。

既见王,具言千遍《续命经》足,得延寿命。

取检云:“与所诵实同。

”因合掌云:“若尔,尤当更得十载寿。

”便放重生。

至门前,所追吏云:“坐追判官迟回,今已遇捶。

”乃袒示之,愿乞少钱。

某云:“我贫士,且在逆旅,多恐不办。

”鬼云:“唯二百千。

”某云:“若是纸钱,当奉五百贯。

”鬼云:“感君厚意,但我德素薄,何由受汝许钱,二百千正可。

”某云:“今我亦鬼耳,夜还逆旅,未易办得。

”鬼云:“判官但心念令妻子还,我自当得之。

”某遂心念甚至,鬼云:“已领讫。

”须臾复至,云:“夫人欲与,阿奶不肯。

”又令某心念阿奶,须臾曰:“得矣。

”某因冥然如落深坑,因此遂活。

求假还家,具说其事,妻云:“是夕梦君已死,求二百千纸钱,欲便市造。

阿奶故云:”梦中事何足信!‘其夕,阿奶又梦。

“因得十年后卒也。

  ○李昕 #

  唐李昕者,善持《千手千眼咒》。

有人患疟鬼,昕乃咒之,其鬼见形,谓人曰:“我本欲大困辱君,为惧李十四郎,不敢复往。

”十四郎,即昕也。

昕家在东郡,客游河南,其妹染疾死,数日苏,说云:“初被数人领入坟墓间,复有数十人,欲相凌辱。

其中一人忽云:”此李十四郎妹也,汝辈欲何之今李十四郎已还,不久至舍。

彼善人也,如闻吾等取其妹,必以神咒相困辱,不如早送还之。

‘乃相与送女至舍。

女活后,昕亦到舍也。

  ○李洽 #

  山人李洽。

自都入京。

行至灞上,逢吏持帖,云:“追洽。

”洽视帖,文字错乱,不可复识。

谓吏曰:“帖书乃以狼籍。

”吏曰:“此是阎罗王帖。

”洽闻之悲泣,请吏暂还,与家人别。

吏与偕行过市,见诸肆中馈馔,吏视之久,洽问:“君欲食乎?”曰:“然。

”乃将钱一千,随其所欲即买。

止得一味。

与吏食毕,甚悦。

谓洽曰:“今可速写《金光明经》,或当得免。

”洽至家写经毕,别家人,与吏去。

行数十里,至城,壁宇峻严。

因问此为何城,吏云:“安禄山作乱,成司恐贼越逸,故作此城以遏之。

”又问城主为谁,曰:“是邬元昌。

”洽素与城主有故,请为通之。

元昌召人,相见悲喜。

须臾,有兵马数十万至城而过,元昌留洽坐,出门迎候。

久之乃回,洽问此兵云何,曰:“阎罗王往西京大安国寺也。

”既至寺,登百尺高座。

王将簿阅,云:“此人新造金光明经,遂得延算,故未合死。

”元昌叹羡良久,令人送回,因此得活。

  ○王乙 #

  王乙者,自少恒持《如意轮咒》—元初,徒侣三人将适北河。

有船夫求载乙等,不甚论钱直,云:“正尔自行,故不计价。

”乙初不欲去,谓其徒曰:“彼贱其价,是诱我也。

得非苞藏祸心乎?”舡人云:“所得资者,只以供酒肉之资,但因长者得不滞行李尔。

”其徒信之,乃渡。

仍市酒共饮,频举酒属乙。

乙屡闻空中言:“勿饮。

”心愈惊骇。

因是有所疑,酒虽入口者,亦潜吐出,由是独得不醉。

洎夜秉烛,其徒悉已大鼾。

乙虑有非道,默坐念咒。

忽见舡人,持一大斧,刀长五六寸,従水仓中入,断二奴头,又斩二伴。

次当至乙,乙伏地受死,其烛忽尔遂灭,乙被砍三斧。

背后有门,久已钉塞,忽有二人従门扶乙投水,岸下水深,又投于岸。

血虽被体,而不甚痛。

行十余里,至一草舍,扬声云:“被贼劫。

”舍中人收乙入房,以为拒闭。

及报县,吏人引乙至劫所,见岸高数十丈,方知神咒之力。

后五六日,汴州获贼,问所以,云:“烛光忽暗,便失王乙,不知所之。

”一疮虽破,而不损骨,寻而平愈如故。

此持《如意轮咒》之功也。

  ○钳耳含光 #

  竺山县丞钳耳含光者,其妻陆氏,死经半岁。

含光秩满,従家居竺山寺。

有大墩,暇日登望,忽于墩侧见陆氏。

相见悲喜,问其死事,便尔北望,见一大城,云:“所居在此。

”邀含光同去。

入城,城中屋宇壮丽,与人间不殊。

傍有一院,院内西行,有房数十间,陆氏处第三房。

夫妇之情,不异平素,衣玩服具亦尔。

久之,日暮,谓含光曰:“地府严切,君宜且还,后日可领儿子等来,欲有所嘱。

明日不烦来也。

”及翌日,含光又往。

陆氏见之,惊愕曰:“戒卿勿来,何得复至?”顷之,有绯衣吏,侍従数十人,来入院。

陆氏令含光入床下,垂毡至地以障之,戒使勿视,恐主客有犯。

俄闻外呼陆四娘,陆氏走出。

含光初甚怖惧,后稍窃视,院中都有二十八妇人,绯衣各令解髻,两两结,投釜中。

冤楚之声,闻乎数里,火灭乃去。

陆氏径走入房,含光见人,接手床上,良久闷绝。

既寤,含光问:“平生斋菜,诵经念佛,何以更受此苦?”答云:“昔欲终时,有僧见诣,令写《金光明经》,当时许之。

病亟草草,遂忘遗嘱,坐是受妄语报,罹此酷罚。

所欲见儿子者,正为造《金光明经》,今君已见,无烦儿子也。

”含光还家,乃具向诸子说其事,悲泣终夕。

及明往视,已不复见,但荒草耳。

遂货家产,得五百千。

刺史已下,各有资助,满二千贯文。

乃令长子载往五台写经。

至山中,遍历诸台,未有定居。

寻而又上台,山路之半,遇一老僧,谓之曰:“写经救母,何尔迟回!留钱于台,宜速还写《金刚经》也。

”言讫不见。

其子知是文殊菩萨,留钱而还。

乃至舍写经毕,上墩,又见地狱,因尔直入。

遇闭门,乃扣之,门内问:“是谁?”钳耳赞府即云:“是我。

”久之,有妇人出,曰:“贵閤令相谢,写经之力,已得托生人间,千万珍重。

”含光乃问:“夫人何故居此?”答云:“罪状颇同,故复在此尔。

  ○席豫 #

  唐开元初,席豫以监察御史按覆河西。

去河西两驿,下食,求羊肝不得,挞主驿吏。

外白肝至,见肝在盘中遥动不息,豫颦蹙良久,令持去,乃取一绢,为羊铸佛。

半日许,豫暴卒,随吏见王,王曰:“杀生有道,何故生取其肝,独能忍乎?”豫云:“初虽求肝,肝至见动,实不敢食。

”言讫,见一小佛従云飞下,王起顶礼。

佛言:“如豫所陈。

”王谓羊曰:“他不食汝肝,今欲如何?”寻放豫还也。

  ○苏颋 #

  唐尚书苏颋,少时有人相之,云:“当至尚书,位终二品。

”后至尚书三品。

病亟,呼巫觋视之,巫云:“公命尽,不可复起。

”颋因复论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实然,由作桂府时杀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诉公,所司减二年寿,以此不至二品。

”颋夙莅桂州,有二吏诉县令,颋为令杀吏。

乃嗟叹久之而死。

  ○张纵 #

  唐泉州晋江县尉张纵者,好啖鲙。

忽被病死,心上犹暖。

后七日苏,云初有黄衫吏告云:“王追。

”纵随行,寻见王。

王问使:“我追张纵,何故将张纵来,宜速遣去。

”旁有一吏白王曰:“此人好啖脍,暂可罚为鱼。

”王令纵去作鱼,又曰:“当还本身。

”便被所白之吏引至河边,推纵入水,化成小鱼,长一寸许。

日夕增长,至七日,长二尺余。

忽见罟师至河所下网,意中甚惧,不觉已入网中,为罟师所得,置之船中草下。

须臾,闻晋江王丞使人求鱼为鲙,罟师初以小鱼与之,还被杖。

复至网所搜索,乃于草下得鲤,持还王家至前堂,见丞夫人对镜理妆,偏袒一膊。

至厨中,被脍人将刀削麟,初不觉痛,但觉铁冷泓然。

寻被剪头,本身遂活。

时殿下侍御史李萼左迁晋江尉,正在王家餐鲙,闻纵活,遽往视之。

既入,纵迎接其手,谓萼曰:“餐脍饱耶?”萼因问何以得知,纵具言始末,方知所餐之鳞,是纵本身焉。

  ○杜暹 #

  杜暹幼时,曾自蒲津济河,河流湍急。

时入舟者众,舟人已解缆,岸上有一老人,呼“杜秀才可蹔下。

”其言极苦。

暹不得已往见,与语久之。

船人待暹不至,弃补于岸,便发。

暹与老人交言未尽,顾视船去,意甚恨恨。

是日风急浪粗,忽见水中有数十手攀船没,徒侣皆死,唯暹获存。

老人谓暹曰:“子卿业贵极,故来相救。

”言终不见。

暹后累迁至公卿。

  ○皇甫氏 #

  唐仆射裴遵庆,母皇甫氏,少时常持经,经函中有小?珊瑚树。异时,忽有小龙骨一具立于树侧,时人以为裴氏休祥。上元中,遵庆遂居宰辅云尔。

  ○句容佐史 #

  句容县佐史能啖鲙至数十斤,恒食不饱。

县令闻其善啖,乃出百斤。

史快食至尽,因觉气闷,久之,吐出一物,状如麻鞋底。

县令命洗出,安鲙所,鲙悉成水。

累问医人术士,莫能名之。

令小吏持往杨州卖之,冀有识者。

诫之:“若有买者,但高举其价,看至几钱。

”其人至杨州,四五日,有胡求买,初起一千,累增其价,至三百贯文。

胡辄还之,初无酬酢,人谓胡曰:“是句容县令家物,君必买之,当相随去。

”胡因随至句容。

县令问此是何物,胡云:“此是销鱼之精,亦能销人腹中块病。

人有患者,以一片如指端,绳系之置病所,其块即销。

我本国太子少患此病,父求愈病者,赏之千金。

君若见卖,当获大利。

”令竟卖半与之。

  ○武胜之 #

  唐开元末,太原武胜之为宣州司士,知静江事。

忽于滩中见雷公践微云逐小黄蛇,盘绕滩上。

静江夫戏投以石,中蛇,铿然作金声,雷公乃飞去。

使人往视,得一铜剑,上有篆“许旌阳斩蛟第三剑”云。

  ○破山剑 #

  近世有士人耕地得剑,磨洗诣市。

有胡人求买,初还一千,累上至百贯,士人不可。

胡随至其家,爱玩不舍,遂至百万。

已克,明日持直取剑。

会夜佳月,士人与其妻持剑共视,笑云:“此亦何堪,至是贵价!”庭中有捣帛石,以剑指之,石即中断。

及明,胡载钱至,取剑视之,叹曰:“剑光已尽,何得如此?”不复买。

士人诘之,胡曰:“此是破山剑,唯可一用,吾欲持之以破宝山。

今光芒顿尽,疑有所触。

”士人夫妻悔恨,向胡说其事,胡以十千买之而去。

  ○顾琮 #

  顾琮为补阙,尝有罪系诏狱,当伏法。

琮一夕忧愁,坐而假寐,忽梦见其母下体。

琮愈惧,形于颜色。

流辈问,琮以梦告之,自谓不祥之甚也。

时有善解者贺曰:“子其免乎!”问何以知之,曰:“太夫人下体,是足下生路也。

重见生路,何吉如之!吾是以贺也。

”明日,门下侍郎薛稷奏刑失人,竟得免。

琮后至宰相。

  ○玄宗 #

  玄宗尝梦落殿,有孝子扶上。他日以问高力士,力士云:“孝子素衣,此是韦见素耳。”帝深然之。数日,自吏部侍郎拜相。

  ○吕諲 #

  吕諲尝昼梦地府所追,随见判官。

判官云:“此人勋业甚高,当不为用。

”諲便仰白:“母老子幼,家无所主。

”控告甚切。

判官令将过王,寻闻左右白王:“此人已得一替。

”问替为谁,云:“是蒯适。

”王曰:“蒯适名士,职当其任。

”遂放諲。

 諲时与妻兄顾况同宿,既觉,为况说之。

后数十日,而适摄吴县丞,甚无恙。

而况数玩諲,以为欢笑。

适月余罢职,修第于吴之积善里。

忽有走卒冲入,谒云:“丁侍御传语,令参三郎。

”适云:“初不闻有丁侍御,为谁?”卒曰:“是仙芝。

”适曰:“仙芝卒于余杭,何名侍御?”卒曰:“地下侍御耳。

”适恶之,曰:“地下侍御,何意传语生人。

”卒曰:“兼令相追,不独传语。

名籍已定,难可改移。

”适求其白丁侍御,己未合死,乞为求代。

卒去复来,云:“侍御不许,催令促装。

”因中疾,数日而死。

  ○楚寔 #

  著作佐郎楚寔,大历中,疫疠笃重,四十日低迷不知人。

后一日,忽梦黄衣女道士至寔所,谓之曰:“汝有官禄,初未合死。

”因呼:“范政,将药来。

”忽见小儿持琉璃瓶,大角碗写药,饮皆便愈。

及明,许叔冀令送药来。

寔疾久困,初不开目,见小儿及碗药皆昨夜所见,因呼小儿为“范政”,问之信然。

其疾遂愈。

  ○薛义 #

  秘省校书河东薛义,其妹夫崔秘者,为桐庐尉。

义与叔母韦氏为客,在秘家。

久之,遇痁疾,数月绵辍,几死。

韦氏深忧,夜梦神人,白衣冠袷单衣,韦氏因合掌致敬,求理义病。

神人曰:“此久不治,便成勃疟,则不可治矣。

”因以二符兼咒授韦氏。

咒曰:“勃疟勃疟,四山之神,使我来缚。

六丁使者,五道将军,收汝精气,摄汝神鬼。

速去速去,免逢此人。

急急如律令。

”但疾发,即诵之,及持符,其疾便愈。

是时,韦氏少女年七岁,亦患痁疾,旁见一物,状如黑犬而蚝毛,神云:“此正病汝者,可急擒杀之,汝疾必愈。

不尔,汝家二小婢,亦当患疟。

”韦氏梦中杀犬。

及觉,传咒于义,义至心持之,疾遂愈。

韦氏女子亦愈,皆如其言也。

  ○召皎 #

  安禄山以讨君侧为名,归罪杨氏,表陈其恶,乃牒东京送表。

议者以其辞不利杨氏,难于传送,又恐他日禄山见殛,及使大理主簿召皎送表至京。

玄宗览之不悦,但传诏言:“皎还。

”皎出中书,见国忠,问:“送胡之表,无乃劳耶赖其不相罪状,忽有恶言,亦当送之乎?”呵使速去。

皎还至戏口驿,意甚忙忙,坐厅上绳床,恍然如梦。

忽觉绳床去地数丈,仰视,见一人介胄中立,呵叱左右二十余人令扑己。

虽被拖拽,厅上复有一人,短帽紫衣,来云:“此非蒋清,无宜杀也。

”遂见释放。

皎数日还至洛。

逆徒寻而亦至,皎与流辈数人守扃待命,悉被收缚。

皎长大,有容止,而立居行首,往见贼将田乾贞。

乾贞介胄而立,即前床间所梦者也。

逆呵呼皎云:“何物小人,敢抗王师!”命左右仆杀。

手力始至,严庄遽従厅下曰:“此非蒋清,无宜加罪。

”乾贞方问其姓,云:“姓召。

”因而见释。

次至蒋,遂遇害也。

  ○李捎云 #

  陇西李捎云,范阳卢若虚女婿也。

性诞率轻肆,好纵酒聚饮。

其妻一夜梦捕捎云等辈十数人,杂以娼妓,悉被发肉袒,以长索系之,连驱而去,号泣顾其妻别。

惊觉,泪沾枕席,因为说之。

而捎云亦梦之,正相符会。

因大畏恶,遂充断荤血,持《金刚经》,数请僧斋,三年无他。

后以梦滋不验,稍自纵怠。

因会中友人逼以酒炙,捎云素无检,遂纵酒肉如初。

明年上巳,与李蒙、裴士南、梁褒等十余人,泛舟曲江中,盛选长安名倡,大纵歌妓。

酒正酣,舟覆,尽皆溺死。

  ○李叔霄 #

  监察御史李叔霁者,与兄仲去俱进士擢第,有名当代。

大历初,叔霁卒。

经岁余,其妹夫与仲云同寝,忽梦叔霁,查见依依然。

语及仲云,音容惨怆,曰:“幽明理绝,欢会无由,正当百年之后,方得聚耳。

我有一诗,可为诵呈大兄。

”诗云:“忽作无期别,沉冥恨有余。

长安虽不远,无信可传书。

”后数年,仲云亦卒。

  ○卢彦绪 #

  许州司仓卢彦绪所居溷,夏雨暴至,水满其中,须臾漏尽。

彦绪使人观之,见其下有古圹,中是瓦棺。

有妇人,年二十余,洁白凝净,指爪长五六寸,头插金钗十余只。

铭志云:“是秦时人,千载后当为卢彦绪开,运数然也。

闭之吉,启之凶。

”又有宝镜一枚,背是金花,持以照日,花如金轮。

彦绪取钗镜等数十物,乃闭之。

夕梦妇人云:“何以取吾玩具?”有怒色。

经一年而彦绪卒。

  ○豆卢荣 #

  上元初,豆卢荣为温州别驾,卒。

荣之妻即金河公主女也。

公主尝下嫁辟叶,辟叶内属,其王卒,公主归来。

荣出佐温州,公主随在州数年。

宝应初,临海山贼袁晁攻下台州,公主女夜梦一人,被发流血,谓曰:“温州将乱,宜速去之。

不然,必将受祸。

”及觉,说其事。

公主云:“梦想颠倒,复何足信!”须臾而寝,女又梦见荣,谓曰:“知被发者,即是丈人,今为阴将。

浙东将败,欲使妻子去耳。

宜遵承之,无徒恋财物。

”女又白公主说之。

时江东米贵,唯温州米贱,公主令人置吴绫数千匹,故恋而不去。

他日,女梦其父云:“浙东州,袁晁所陷,汝母不早去,必罹艰辛。

”言之且泣。

公主乃移居栝州。

栝州陷,轻身走出,竟如梦中所言也。

  ○扶沟令 #

  扶沟令某霁者,失其姓,以大历二年卒。

经半岁,其妻梦与霁遇,问其地下罪福,霁曰:“吾生为进士,陷于轻薄,或毁讟词赋,或诋呵人物,今被地下所由每日送两蛇及三蜈蚣,出入七窃,受诸痛苦,不可堪忍。

法当三百六十日受此罪,罪毕,方得托生。

近以他事,为阎罗王所剥,旧裩狼藉,为人所笑。

可作一裩与我。

”妇云:“无物可作。

”霁曰:“前者万年尉盖又玄将二绢来,何得云无?”兼求铸像写《法华经》,妇并许之,然后方去尔。

  ○王方平 #

  太原王方平,性至孝。

其父有疾危笃,方平侍奉药饵,不解带者逾月。

其后侍疾疲极,偶于父床边坐睡,梦二鬼相语,欲入其父腹中。

一鬼曰:“若何为入?”一鬼曰:“待食浆水粥,可随粥而入。

”既约,方平惊觉,作穿碗,以指承之,置小瓶于其下。

候父啜,乃去承指。

粥入瓶中,以物盖上,于釜中煮之百沸—视,乃满瓶是肉。

父因疾愈,议者以为纯孝所致也。

  ○阎陟 #

  阎陟幼时,父任密州长史,陟随父在任。

尝昼寝,忽梦见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妍丽,来与己会。

如果者数月,寝辄梦之。

后一日,梦女来别,音容凄断,曰:“己是前长史女,死殡在城东南角。

明公不以幽滞卑微,用荐枕席。

我兄明日来迎己丧,终天永别,岂不恨恨。

今有钱百千相赠,以伸允眷。

”言讫,令婢送钱于寝床下,乃去。

陟觉,视床下,果有百千纸钱也。

  ○李进士 #

  有进士姓李,忘记名。

尝梦见数人来追,去至一城。

入门有厅,室宇宏壮。

初不见人,李径升堂,侧坐床角。

忽有一人,持杖击己,骂云:“何物新鬼,敢坐王床!”李径走出。

顷之,门内传声:“王出。

”因见紫衣人升坐。

所由引领入,王问其何故盗妹夫钱,初不之悟,王曰:“汝与他卖马,合得二十七千,汝须更取三十千,此非盗耶!”须臾,见绯衣人至,为李陈谢:“此人尚有命,未合即留住,但令送钱还耳。

”王限十五日,计会不了,当更追对。

李既觉,为梦是诞事,理不足信。

后十余日,有磨镜人至其家,自行善占。

家人使占,有验,竞以白李。

李亲至其所,问云:“何物小人,诳惑诸下!”磨镜者怒云:“卖马窃资,王令计会。

今限欲满,不还一钱,王即追君,君何敢骂国士也!”李惊怪是梦中事,因拜谢之。

问何由知此,磨镜云:“昨朱衣相救者,是君曾祖≈君更被追,所以令我相报。

”李言:“妹夫已死,钱无还所。

”磨镜云:“但施贫丐,及散诸寺,云为亡妹夫施,则可矣。

”如言散钱,亦不追也。

  ○李播 #

  高宗将封东岳,而天久霖雨,帝疑之,使问华山道士李播,为奏玉京天帝。

播,淳风之父也。

因遣仆射刘仁轨至华山,问播封禅事。

播云:“待问泰山府君。

”遂令呼之。

良久,府君至,拜谒庭下,礼甚恭。

播云:“唐皇帝欲封禅,如何?”府君对曰:“合封。

后六十年,又合一封。

”播揖之而去。

时仁轨在播侧立,见府君,屡顾之。

播又呼回曰:“此是唐宰相,不识府君,无宜见怪。

”既出,谓仁轨曰:“府君薄怪相公不拜,令左右录此人名,恐累盛德,所以呼回处分耳。

”仁轨惶汗久之。

播曰:“处分了,当无苦也。

”其后,帝遂封禅。

  ○狄仁杰 #

  高宗时,狄仁杰为监察御史,江岭神祠,焚烧略尽。

至端州,有蛮神,仁杰欲烧之,使人入庙者立死。

仁杰募焚之者,赏钱百千。

时有二人出应募,仁杰问:“往复何用?”人云:“愿得敕牒。

”仁杰以牒与之。

其人持往,至庙,便云有敕。

因开牒以入,宣之,神不复动,遂焚毁之。

其后仁杰还至汴州,遇见鬼者曰:“侍御后有一蛮神,云被焚舍,常欲报复。

”仁杰问:“事竟如何?”见鬼者云:“侍御方须台辅,还有鬼神二十余人随従,彼亦何所能为!”久之,其神还岭南矣。

  ○王万彻 #

  武太后墓年,宫人多死,一月之间,已数百人。

太后乃召役鬼者王万彻,使视官中。

彻奏曰:“天皇以陛下久临万国,神灵不乐,以致是也。

”太后曰:“可奈何?”彻曰:“臣能禳之。

”乃施席于殿前,持刀噀水,四向而咒。

有顷曰:“皇帝至。

”彻乃廷诘帝曰:“天道有去就,时运有废兴。

昔皇帝佐陛下,母临四海,大弘姜嫄、文母之化,遂见推戴,万国归心。

此天意,非人事也。

陛下圣灵在天,幽明理隔,何至不识机会,损害生人,若此之酷哉!”帝乃空中谓之曰:“殆非我意,此王皇后诉冤得申耳。

何止后宫,将不利于汝君。

”太后及左右了了闻之,太后默然改容,乃命撤席。

明年而五王援立中宗,迁太后于上阳宫,以幽崩。

  ○赵州参军妻 #

  赵州卢参军,新婚之任,其妻甚美。

数年,罢官还都。

五月五日,妻欲之市求续命物,上于舅姑。

车已临门,忽暴心痛,食顷而卒。

卢生号哭毕,往见正谏大夫明崇俨,扣门甚急,宗俨惊曰:“此端竿日,款关而厉,是必有急。

”遂趋而出。

卢氏再拜,具告其事。

明云:“此泰山三郎所为。

”遂书三符以授卢,“还家可速烧第一符,如人行十里,不活,更烧其次。

若又不活,更烧第三符,横死必当复生,不来真死矣。

”卢还,如言累烧三符,其妻遂活,顷之能言。

初云:“被车载至泰山顶,别有宫室,见一年少,云是三郎。

令侍婢十余人拥入别室,侍妆梳。

三郎在堂前,与他少年双陆,候妆梳毕,方拟宴会。

婢等令速妆,己缘眷恋故人,尚且悲泪。

有顷,闻人款门云:”是上利功曹。

适奉都使处分,令问三郎,何以取卢家妇宜即遣还。

“三郎怒云:”自取他人之妻,预都使何事!“呵功曹令去。

相与往复,其辞甚恶。

须臾,又闻款门云:”是直符使者。

都使令取卢家妇人。

“对局劝之,不听。

对局曰:”非独累君,当祸及我。

“又不听。

寻有疾风,吹黑云従崖顶来。

二使唱言:”太一直符,今且至矣。

“三郎有惧色。

风忽卷宅,高百余丈放之。

人物糜碎,唯卢氏获存。

三使送还,至堂上,见身卧床上,意甚凄恨。

被推入形,遂活。

  ○河东县尉妻 #

  景云中,河东南县尉李某,妻王氏,有美色,著称三辅。

李朝趋府未归,王妆梳向毕,焚香闲坐。

忽见黄门数人,御犊车自云中下至堂所。

王氏惊问所以,答曰:“华山府君,使来奉迎。

”辞不获放。

仓卒欲去,谓家人曰:“恨不得见李少府别。

”挥泪而行,死于阶侧。

俄而彩云捧车浮空,冉冉遂灭。

李自州还,既不见妻,抚尸号恸,绝而复苏者数四。

少倾,有人诣门,自言能活夫人。

李罄折拜谒,求见卫护。

其人坐床上,觅朱书符,朱未至,因书墨符飞之。

须臾未至,又飞一符。

笑谓李曰:“无苦,寻当得活。

”有顷而王氏苏。

李拜谢数十,竭力赠遗。

人大笑曰:“救灾恤患,焉用物乎?”遂出门不见。

王氏既悟,云:“初至华山,见王,王甚悦。

列供帐于山椒,与其徒数人欢饮,宴乐毕,方申缱绻。

适尔杯酌,忽见一人乘黑云至,云:”太一令唤王夫人。

‘神犹従容,请俟毕会。

寻又一人乘赤云,大怒曰:“太一问华山何以辄取?生人妇不速送还,当有深谴!’神大惶惧,便令送至家。

  ○三卫 #

  开元初,有三卫自京还青州。

至华岳庙前,见青衣婢,衣服故恶,来白云:“娘子欲见。

”因引前行。

遇见一妇人,年十六七,容色惨悴,曰:“己非人,华岳第三新妇,夫婿极恶。

家在北海,三年无书信,以此尤为岳子所薄。

闻君远还,欲以尺书仰累,若能为达,家君当有厚报。

”遂以书付之。

其人亦信士也,问:“北海于何所送之?”妇人云:“海池上第二树,但扣之,当有应者。

”言讫诀去。

及至北海,如言送书≯树毕,忽见朱门在树下,有人従门中受事。

人以书付之,入。

顷之,出云:“大王请客人。

”随行百余步,后入一门,有朱衣人,长丈余,左右侍女数千百人。

坐毕,乃曰:“三年不得女书。

”读书大怒,曰:“奴辈敢尔。

”乃传教召左右虞候。

须臾而至,悉长丈余,巨头大鼻,状貌可恶。

令调兵五万,至十五日乃西伐华山,无令不胜。

二人受教走出,乃谓三卫曰:“无以上报。

”命左右取绢二疋赠使者。

三卫不说,心怨二疋之少也。

持别,朱衣人曰:“两绢得二万贯,方可卖,慎无贱与人也。

”三卫既出,欲验其事,复往华阴。

至十五日,既暮,遥见东方黑气如盖。

稍稍西行,雷震电掣,声闻百里。

须臾,华山大风折树,自西吹云,云势益壮。

直至华山。

雷火喧薄,遍山涸赤,久之方罢。

及明,山色焦黑,三卫乃入京卖绢,买者闻求二万,莫不嗤骇,以为狂人。

后数日,有白马丈夫来买,直还二万,不复踌躇,其钱先已锁在西市。

三卫因问买所用,丈夫曰:“今以渭川神嫁女,用此赠遗。

天下唯北海绢最佳,方欲令人往市,闻君卖北海绢,故来尔。

”三卫得钱。

数月,货易毕,东还青土。

行至华阴,复见前时青衣,云:“娘子故来谢恩。

”便见看盖犊车自山而下,左右従者十余辈。

既至下车,亦是前时女郎。

容服炳焕,流目清眄,迨不可识。

见三卫,拜乃言曰:“蒙君厚恩,远报父母,自闹战之后,恩情颇深,但愧无可仰报尔。

然三郎以君达书故,移怒于君。

今将五百兵,于潼关相候。

君若往,必为所害,可且还京。

不久大驾东幸,鬼神惧鼓车,君若坐于鼓车,则无虑也。

”言讫不见。

三卫大惧,即时还京。

后数十日,会玄宗幸洛,乃以钱与鼓者,随鼓车出关,因得无忧。

  ○刘可大 #

  刘可大,以天宝中举进士,入京。

出东都,途遇少年,状如贵公子,服色华侈,持弹弓而行,宾従甚伟。

初,与可大相狎数日,同行至华阴,云:“有庄在县东。

”相邀往。

随至庄所,室宇宏壮。

下客于厅,入室良久。

可大窃于中门窥觑,见一贵人在内厅理事,庭中囚徒甚众,多受拷掠,其声酸楚。

可大疑非人境,惶惧欲去。

初,少年将入,谓可大:“慎无私视,恐有相累。

”及出,曰:“适以咨白,何尔负约然以此不能复讳。

家君是华山神,相与故人,终令有益,可无惧也。

”须臾下食,顾従者:“别取人间食与刘秀才。

”食至,相对各饱,兼致酒叙欢,无所不至。

可大求检己簿,当何进达,今年身事复何如。

回视黄衫吏为检。

有顷,吏云:“刘君明年当进士及第,历官七政。

”可大苦求当年,吏云:“当年只得一政县尉。

”相为惜此,可大固求之。

少年再为改,吏去,屡回央央,惜其减禄。

可大恐鬼神不信,固再求之。

后竟以此失职。

明年辞去,至京及第。

数年,拜荥阳县尉而终。

  ○杨瑒 #

  开元中,洛阳令杨瑒常因出行,见槐阴下有卜者,令过,端坐自若。

伍伯诃使起避,不动,瑒令散手拘至厅事,将捶之。

躬自责问,术者举首曰:“君是两日县令,何以责人?”瑒问其事,曰:“两日后,君当命终。

”瑒甚愕,问何以知之,术者具告所见。

举家惊惧,谓术者曰:“子能知之,必能禳之,若之何而免也?”瑒再拜求解。

术者曰:“当以君之闻见,以卫执事,免之与否,未可知也。

”乃引瑒入东院亭中,令瑒被发跣足,墙面而立,己则据案而书符。

中夕之后,喜谓瑒曰:“今夕且幸免其即来,明日,可以三十张纸作钱,及多造饼餤与壶酒,出定罪门外,桑林之间,俟人过者则饮之。

皂裘右袒,即召君之使也。

若留而饮餤,,君其无忧,不然,寔难以济。

君亦宜易衣服,处小室以伺之,善为辞谢,问以所欲。

予之策尽于是矣。

”瑒如其言。

洎日西景,酒餤将罄,而皂裘不至,瑒深以忧。

须臾遂至,使人邀屈,皂裘欣然,累有所进。

瑒乃拜谒,人云:“君昨何之数至所居,遂不复见。

疑于东院安处,善神监护,故不敢犯。

今地府相招未已,奈何?”瑒再拜求救者千数,兼烧纸钱,资其行用。

鬼云:“感施大惠,明日,当与府中诸吏同来谋之,宜盛馔相待。

”言讫不见。

明日,瑒设供帐,极诸海陆。

候之日晚,使者与其徒数十人同至,宴乐殊常浩畅。

相语曰:“杨长官事,焉得不尽心耶!”久之,谓瑒:“君对坊杨锡,亦有才干,今揩王作金以取彼。

君至五更鼓声动,宜于锡门相候。

若闻哭声,君则免矣。

瑒如其言往。

见鬼便在树头,欲往锡舍,为狗所咋,未能得前。

俄従缺墙中入,迟回闻哭声,瑒遂获免。

  ○李湜 #

  赵郡李湜,以开元中谒华岳庙。

过三夫人院,忽见神女悉是生人,邀入宝帐中,备极欢洽。

三夫人迭与结欢,言终而出。

临诀,谓湜曰:“每年七月七日至十二日,岳神当上计于天,至时相迎,无宜辞让。

今者相见,亦是其时,故得尽欢尔。

”自尔七年,每悟其日,奄然气尽,家人守之,三日方悟。

说云:“灵帐瑇筵,绮席罗荐。

摇月扇以轻暑,曳罗衣以纵香。

玉佩清冷,香风斐亹。

候湜之至,莫不笑开星靥,花媚玉颜。

叙离异则涕零,论新欢则情洽。

三夫人皆其有也。

湜才伟于器,尤为所重,各尽其欢情。

及还家,莫不惆怅呜咽,延景惜别。

”湜既悟,形貌流浃,辄病十来日而后可。

有术者见湜云:“君有邪气。

”为书一符,后虽相见,不得相近。

二夫人一姓王,一姓杜,骂云:“酷无行,何以带符为?”小夫人姓萧,恩义特深,涕泣相顾,诫湜:“三年勿言,言之非独损君,亦当损我。

”湜问以官,云:“合进士及第,终小县令。

”皆如其言。

  ○王籍 #

  王籍者,太常璿之族子也。

乾元中,客居会稽。

其奴病死,数日复活,云地下见使,吏曰:“汝谁家奴?”奴具言之。

吏云:“今见召汝郎作五道将军。

”因为著力,得免回。

路中多见旌旗队仗,奴问为何所,答曰:“迎王将军尔。

”即还,数日,籍遂死。

死之日,人见车骑缤纷,队仗无数。

问其故,皆是迎籍之人也。

  ○张果女 #

  开元中,易州司马张果女,年十五,病死,不忍远弃,权瘗于东院阁下。

后转郑州长史,以路远须复送丧,遂留。

俄有刘乙代之。

其子常止阁中,日暮仍行门外,见一女子,容色丰丽,自外而来。

刘疑有相奔者,即前诣之,欣然款浃,同留共宿。

情态缠绵,举止闲婉,刘爱惜甚至。

后暮辄来,达曙方去。

经数月,忽谓刘曰:“我前张司马女,不幸夭没,近殡此阁。

命当重活,与君好合。

后三日,君可见发,徐候气息,慎无横见惊伤也。

”指其所瘗处而去。

刘至期甚喜,独与左右一奴夜发,深四五尺,得一漆棺。

徐开视之,女颜色鲜发,肢体温软,衣服妆梳,无汙坏者。

举置床上,细细有鼻气。

少顷,口中有气。

灌以薄糜,少少能咽。

至明复活,渐能言语坐起。

数日,始恐父母之知也,因辞以习书,不便出阁,常使赍饮食诣阁中。

乙疑子有异,因其在外送客,窃视其房,见女存焉。

问其所由,悉具白,棺木尚在床下。

乙与妻觑欷曰:“此既冥期至感,何不早相闻。

”遂匿于堂中。

儿不见女,甚惊,父乃谓曰:“此既申契殊会,千载所无,白我何伤乎而过为隐蔽。

”因遣使诣郑州,具以报果。

因请结婚,父母哀感惊喜,则克日赴婚,遂成嘉偶。

后产数子。

  ○叶净能 #

  开元初,玄宗以皇后无子,乃令叶净能道士奏章上玉京天帝,问皇后有子否。久之,章下。批云:“无子。”迹甚分明。

  ○颍阳里正 #

  颍阳里正说某不得名,曾乘醉还村,至少妇祠醉,因系马卧祠门下。

久之欲醒,头向转,未能起,闻有人击庙门,其声甚厉。

俄闻中问:“是何人?”答云:“所由令觅一人行雨。

”庙中云:“举家往岳庙作客,今更无人。

”其人云:“只将门下卧者亦得。

”庙中人云:“此过客,那得使他。

”苦争不免,遂呼某令起。

随至一处。

濛濛悉是云气,有物如骆,其人抱某上背,以一瓶授之。

诫云:“但正抱瓶,无令倾侧。

”其物遂行。

瓶中水纷纷然作点而下。

时天久旱,下视见其居处,恐雨不足,因尔倾瓶。

行雨既毕,所由放还。

至庙门,见己尸在水中,乃前入便活。

乘马还家。

以倾瓶之故,其宅为水所漂,人家尽死。

某自此发狂,数月亦卒。

  ○华妃 #

  开元初,华妃有宠,生庆王琮,薨葬长安。

至二十八年,有盗欲发妃冢,遂于茔处百余步伪筑大坟,若将葬者。

乃于其内潜通地道,直达冢中。

剖棺,妃面如生,四肢皆可屈伸。

盗等恣行凌辱,仍截腕取金钏,兼去其舌,恐通梦也。

侧立其尸,而于阴中置烛,悉取藏内珍宝,不可胜数,皆徙置伪冢。

乃于城中,以软车载空棺会,日暮,便宿墓中,取诸物置魂车及送葬车中,方掩而归。

其未葬之前,庆王梦妃被发裸形,悲泣而来,曰:“盗发吾冢,又加截辱,孤魂幽枉,如何可言。

然吾必伺其败于春明门也。

”因备说其状而去。

王素至孝,忽惊起涕泣。

明旦入奏,帝乃召京兆尹、万年令,以物色备盗甚急。

及盗载物归也,欲入春明门,门吏诃止之。

乃搜车中,皆诸宝物。

尽收群盗,拷掠即服,逮捕数十人,皆贵戚子弟无行检者。

王乃请其魁帅五人,得亲报仇,帝许之。

皆探取五脏,烹而祭之。

其余尽榜杀于京兆门外。

改葬贵妃,王心丧三年。

  ○张嘉祐 #

  开元中,张嘉祐为相州刺史。

使宅旧凶,嘉祐初至,便有鬼崇回祐家。

备极扰乱,祐不之惧。

其西院小厅铺设及他食物,又被翻倒。

嘉祐往观之,见一女子,嘉祐问:“女郎何神?”女云:“己是周故大将军相州刺史尉迟府君女,家有至屈,欲见使君陈论。

”嘉祐曰:“敬当以领。

”有顷而至。

容服魁岸,视瞻高远,选致敬于嘉祐,祐延坐。

问之曰:“生为贤人,死为明神。

胡为宵宰幽瞑,恐动儿女,遂令此州前后号为凶阙。

何为正直而至是耶?”云:“往者周室作殚,杨坚篡夺。

我忝周之臣子,宁忍社稷崩殒!所以欲全臣节,首倡大义,冀乎匡复宇宙,以存太祖之业。

韦孝宽周室旧臣,不能闻义而举,反受杨坚衔勒,为其所用。

以一州之众,当天下累益之师。

精诚虽欲贯天,四海竟无救助。

寻而失守,一门遇害。

合家六十余口骸骨。

在此厅下,日月既多,幽怨愈甚。

欲化别不可,欲白于人,悉皆惧死,无所控告至此。

明公幸垂顾盻,若沉骸傥得不弃,幽魅有所招立,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嘉祐许诺。

他日,出其积骸,以礼葬于厅后。

便以厅为庙,岁时祷祠焉。

祐有女,年八九岁,家人欲有所问,则令启白,神必有应。

神欲白嘉祐,亦令小女出见,以为常也。

其后嘉祐家人有所适,神必使阴兵送出境。

兵还,具白送至某处,其西不过河阳桥。

  ○王法智 #

  桐庐女子王法智者,幼事郎子神。

大历中,忽闻神作大人语声。

法智之父问:“此言非圣贤乎?”曰:“然。

我姓滕,名传胤,本京兆万年人,宅在崇贤坊。

本与法智有因缘。

”与酬对,深得物理,前后州县甚重之。

桐庐县令郑锋,好奇之士,常呼法智至舍,令屈滕十二郎。

久之方至。

其辨对言语,深有士风,锋听之不倦。

每见词人,谈经诵诗,欢言终日。

常有客僧诣法智乞丐者,神与交言,赠诗云:“卓立不求名出家,长怀片志在青霞。

今日英雄气冲盖,谁能久坐宝莲花。

”又曾为诗赠人云:“平生才不足,立身信有余。

自叹无大故,君子莫相疏。

”六年二月二十五日夜,戴孚与左卫兵曹徐晃,龙泉令崔向,丹阳县丞李従训,邑人韩谓、苏修,集于锋宅。

会法智至,令召滕传胤。

久之方至。

与晃等酬献数百言,因谓诸贤,请人各诵一章。

诵毕,众求其诗,率然便诵二首,云:“浦口潮来初淼漫,莲舟摇飏采花难。

春心不惬空归去,会待潮平更折看。

”云:“众人莫厮笑。

”又诵云:“忽然湖上片云飞,不觉舟中雨湿衣。

折得莲花浑忘却,空将荷叶盖头归。

”自云:“此作亦颇蹀躞。

”又嘱法智弟与锋献酬数百言,乃去。

  ○郭知运 #

  开元中,凉州节度郭知运出巡,去州百里,于驿中暴卒。

其魂遂出,令驿长锁房勿开,因而却回府,徒従不知也。

至舍四十余日,处置公私事毕,遂使人往驿迎己丧。

既至,自看其殓。

殓讫,因与家人辞诀,投身入棺,遂不复见

  ○汝阴人 #

  汝阴男子姓许,少孤。

为人白皙,有姿调。

好鲜衣良马,游骋无度。

常牵黄犬,逐兽荒涧中,倦息大树下。

树高百余尺,大数十围,高柯旁挺,垂阴连数亩。

仰视枝间,悬一五色彩囊,以为误有遗者,乃取归。

而结不可解,甚爱异之,置巾箱中。

向暮,化成一女子,手把名纸直前,云:“王女郎令相闻。

”致名讫,遂去。

有顷,异香满室,渐闻车马之声。

许出户,望见列烛成行,有一少年,乘白马,従十余骑在前,直来诣许曰:“小妹粗家,窃慕盛德,欲托良缘于君子,如何?”许以其神,不敢苦辞。

少年即命左右,洒扫别室。

须臾,女车至,光香满路。

侍女乘马数十人,皆有美色,持步障,拥女郎下车。

延入别室,帏帐茵席毕具,家人大惊,视之皆见。

少年促许沐浴,进新衣,侍女扶入女室。

女郎年十六七,艳丽无双,著青袿飖,珠翠璀错,下阶答拜。

共升堂讫,少年乃去。

房中施云母屏风,芙蓉翠帐,以鹿瑞锦障暎四壁。

大设珍殽,多诸异果,甘美鲜香。

非人间者。

食器有七子螺、九枝盘、红螺杯、蕖叶碗,皆黄金隐起,错以瑰碧。

有玉罍,贮车师葡萄酒,芬馨酷烈。

座上置连心蜡烛,悉以紫玉为盘,光明如昼。

许素轻薄无检,又为物色夸眩,意甚悦之。

坐定,许问曰:“鄙夫固陋,蓬室湫隘,不宜乃能见顾之深。

欢忭交并,未知所措。

”答曰:“大人为中乐南部将军,不以儿之幽贱,欲使托身君子。

躬奉砥砺,幸过良会,欣愿诚深。

”又问:“南部将军今何官也?”曰:“是嵩君别部所治,若古之四镇将军也。

”酒酣,叹曰:“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词韵清媚,非所闻见。

又授筝作《飞鸿》、《别鹤》之曲,宛颈而歌,为许送酒。

清声哀畅,容态荡越,殆不自持。

许不胜其情,遽前拥之。

乃微盻而笑曰:“既为诗人感悦之讥,又玷上客挂缨之笑,如何?”因顾令彻筵,去烛就帐。

恣其欢狎,丰肌弱骨,柔滑如饴。

明日,遍召家人,大申妇礼,赐与甚厚。

积三日,前少年又来曰:“大人感愧良甚,愿得相见,使某奉迎。

”乃与俱去。

至前猎处,无复大树矣。

但见朱门素壁。

若今大官府中,左右列兵卫,皆迎拜。

少年引入,见府君冠平天帻,绛纱衣,坐高殿上,庭中排戟设纛。

许拜谒,府君为起,揖之升阶。

劳问曰:“少女幼失所恃,幸得托奉高明,感庆无量。

然此亦冥期神契,非至精相感,何能及此。

”许谢,乃与入内。

门宇严邃,环廊曲阁,连亘相通,中堂高会,酣燕正欢。

因命设乐,丝竹繁错,曲度新奇。

歌妓数十人,皆妍冶上色。

既罢,乃以金帛厚遗之,并资仆马,家遂赡给。

仍为起宅于里中,皆极丰丽。

女郎雅善玄素养生之术,许体力精爽,倍于常矣,以此知其审神人也。

后时一归,皆女郎相随,府君辄馈送甚厚。

数十年,有子五人,而姿色无损。

后许卒,乃携子俱去,不知所在也。

  ○李佐时 #

  山阴县尉李佐时者,以大历二年遇劳,病数十日。

中愈,自会稽至龙丘,会宗人述为令,佐时止令厅数日,夕复与客李举明灯而坐,忽见衣绯紫等二十人,悉秉戎器,趋谒庭下。

佐时问何人,答曰:“鬼兵也。

大王用君为判官,特奉命迎候,以充驱使。

”佐时曰:“己在哀制,如是非礼,且王何以得知有我?”答云:“是武义县令窦堪举君。

”佐时云:“堪不相知,何故见举?”答云:“恩命已行,难以辞绝。

”须臾,堪至,礼谒,蕴籍如平人,坐谓佐时曰:“王求一子婿,兼令取甲族,所以奉举,亦由缘业使然。

”佐时固辞不果。

须臾王女亦至,芬香芳馥,车骑云合。

佐时下阶迎拜,见女容姿服御,心颇悦之“谓佐时曰:”人谁不死,如君盖稀,无宜数辞,以致王怒。

“佐时知终不免。

久之,王女与堪去,留将従二百余人。

祗承判官。

翌日,述并弟造。

同诣佐时,佐时且说始末,云:”的以不活,为求一顿食。

“述为致盛馔。

佐时食雉臛,忽云不见碗,呵左右:”何以收羹?“仆于食案,便卒。

其妻郑氏在会稽,丧船至之夕,婢忽作佐时灵语,云:”王女已别嫁,但遣我送妻还。

“言甚凄怆也。

  ○王光本 #

  王光本,开元时为洛州别驾。

春月,刺史使光本行县。

去数日,其妻李氏暴卒。

及还,追以不亲医药,意是枉死。

居恒恸哭,哀感傍邻。

后十余日,属诸子尽哭,光本因复恸哭百余声。

忽见李氏自帏而出,靓妆炫服,有逾平素。

光本辍哭,问其死事。

李氏云:“妾尚未得去,犹在此堂。

闻君哀哭恸之甚,某在泉途,倍益凄感。

语云:”生人过悲,使幽壤不安。

‘信斯言也。

自兹以往,不欲主君如是,以累幽冥耳。

“因付嘱家人,度女为尼,放婢为平人,事事有理。

留一食许,谓光本曰:”人鬼道殊,不宜久住,此益深恨。

“言讫,入堂中遂灭。

男女及他人,但闻李氏言,唯光本见耳。

  ○崔敏壳 #

  博陵崔敏壳,性耿直,不惧神鬼。

年十岁时,常暴死。

死十八年而后活,自说被枉追,敏壳苦自申理,岁余获放。

王谓敏壳曰:“汝合却还。

然屋舍已坏,如何?”敏壳祈固求还。

王曰:“宜更托生,倍与官禄。

”敏壳不肯。

王难以理屈,徘徊久之,敏壳陈诉称冤,王不得已,使人至西国,求重生药,数载方还。

药至布骨,悉皆生肉,唯脚心不生,骨遂露焉。

其后,家频梦敏壳云:“吾已活”。

遂开棺。

初有气,养之月余方愈。

敏壳在冥中,检身当得十政刺史。

遂累求凶阙,轻侮鬼神,卒获无恙。

其后,为徐州刺史,皆不敢居正厅,相传云:“项羽故殿也。

”敏壳到州,即敕酒扫。

视事数日,空中忽闻大叫,曰:“我西楚霸王也,崔敏壳何人敢夺吾所居!”敏壳徐云:“鄙哉项羽,生不能与汉高祖西向争天下,死乃与崔敏壳竞一败屋乎且王死乌江,头行万里,纵有余灵,何足畏也!”乃帖然无声,其厅遂安。

后为华州刺史。

华岳祠傍,有人初夜闻庙中喧呼,及视,庭燎甚盛,兵数百人陈列。

受敕云:“当与三郎迎妇。

”又曰:“崔使君在州,勿妄飘风暴雨。

”皆云:“不敢。

”既出,遂无所见。

  ○张琮 #

  永徽初,张琮为南阳令。

寝閤中,闻阶前竹有呻吟之声,就视则无所见。

如此数夜,怪之,乃祝曰:“有神灵者,当相语。

”其夜,忽有一人従竹中出,形甚弊陋。

前自陈曰:“朱粲之乱,某在兵中为粲所杀,尸骸正在明府閤前。

一目为竹根所损,不堪楚痛。

以明府仁明,故辄投告。

幸见移葬,敢忘厚恩。

”令谓曰:“如是何不早相闻?”乃许之。

明日,为具棺榇,使掘之,果得一尸,竹根贯其左目。

仍加时服,改葬城外。

其后令笞杀一乡老,其家将复仇,谋须令夜出,乃要杀之。

俄而城中失火,延烧十余家。

令将出按行之,乃见前鬼遮令马,曰:“明府深夜何所之将有异谋。

”令问为谁,曰:“前时得罪于明府者。

”令乃复入。

明日,掩捕其家,问之皆验,遂穷治之。

夜更祭其墓,刻石铭于前曰:“身徇国难,死不忘忠。

烈烈贞魂,实为鬼雄。

  ○杨元英 #

  杨元英,则天时为太常卿,开元中,亡已二十载。

其子因至冶成坊削家,识其父圹中剑,心异之。

问削师:“何得此剑”云:“有贵人形状衣服,将令修理,期明日午时来取。

”子意是父授,复疑父冢为人所开。

至日,与弟同往削师家室中伺之。

至时取剑,乃其父也,骑白马,衣服如生时,従者五六人。

兄弟出拜道左,悲涕久之。

元英取剑下马,引诸子于僻处,分处家事。

末问:“汝母在家否?”云:“合葬已十五年。

”元英言:“我初不知。

”再三叹息。

谓子曰:“我有公事,不获久往。

明日,汝等可再至此,当取?少资,助汝辛苦。

”子如期至,元英亦至,得三百千。

诫之云:“数日须用尽。

”言讫诀去。

子等随行涕泣,元英又谓子曰:“汝等不了此事,人鬼路殊,宁有百年父子耶?”言讫诀去。

子随骋出上东门,遥望入邙山中,数十步忽隐不见。

数日,市具都尽。

三日后,市人皆得纸钱。

 ○孙缅家奴 #

  曲沃县尉孙缅家奴,年六岁,未尝解语。

后缅母临阶坐,奴忽瞪视,母怪问之,奴便笑云:“娘子总角之时,曾着黄裙白裶襦,养一野狸,今犹忆否?”母亦省之。

奴云:“尔时野狸,即奴身是也。

得走后,伏瓦沟中,闻娘子哭泣声。

至暮乃下,入东园,园有古冢,狸于此中藏活。

积二年,后为猎人击殪,因随例见阎罗王。

王曰:”汝更无罪,当得人身。

‘送生海州,为乞人作子。

一生之中,赤饥寒,年至二十而死。

又见王,王云:“与汝作贵人家奴,奴名虽不佳,然殊无忧惧。

’遂得至此。

今奴已三生,娘子故在,犹无恙有福,不其异乎!”

  ○唐尧臣 #

  张师览善卜冢,弟子王景超传其业—元中,唐尧臣卒于郑州,师览使景超为定葬地。

葬后,唐氏六畜等皆能言,骂云:“何物虫狗,葬我著如此地。

”家人惶惧,遽移其墓,怪遂绝。

  ○奴官冢 #

  酂县有后汉奴官冢。

初,村人田于其侧,每至秋获,近冢地多失穟不稔,积数岁,已苦之。

后恒夜往伺之,见四大鹅従冢中出,食禾,逐即入去。

村人素闻奴官冢有宝,乃相结开之。

初入埏前,见有鹅,鼓翅击人,贼以棒反击之,皆不复动,乃铜鹅也。

稍稍入外厅,得宝剑二枚,其他器物不可识者甚众。

次至大藏,水深,有紫衣人当门立,与贼相击。

贼等群争往击次,其人冲贼走出,入县大叫云:“贼劫吾墓!”门主者曰:“君墓安在?”答曰:“正奴官冢是也。

”县令使里长逐贼,至皆擒之—元末,明州刺史进三十余事。

  ○雷斗 #

  唐开元末,雷州有雷公与鲸斗。鲸身出水上,雷公数十,在空中上下,或纵火,或诟击,七日方罢。海边居人往看,不知二者何胜,但见海水正赤。

  ○张须瀰 #

  唐上元中,滁州全椒人仓督张须瀰,县遣送牲诣州。

山路险阻,淮南多有义堂及井,用庇行人。

日暮暴雨,须瀰与沙门子邻,同入义堂。

须瀰驱驮人王老,于雨中收驴。

顷之,闻云中有声堕地,忽见村女九人,共扶一车。

王有女阿推,死已半岁,亦在车所。

见王悲喜,问母妹家事,靡所不至。

其徒促之乃去。

初,扶车渐上,有云拥蔽,因作雷声,方知是雷车。

  ○蔡希闵 #

  唐蔡希闵,家在东都。

暑夜,兄弟数十人会于厅。

忽大雨,雷电晦暝,堕一物于庭,作飒飒声。

命火视之,乃妇人也。

衣黄绸裙布衫,言语不通,遂目为天女。

后五六年,能汉语。

问其乡国,不之知。

但云:“本乡食粳米,无碗器,用柳箱贮饭而食之。

”竟不知是何国人。

初,在本国,夜出,为雷取?上,俄堕希闵庭中。

  ○徐景先 #

  唐徐景先,有弟阿四,顽嚚纵佚,每诲辱之,而母加爱念,曲为申解。

因厉声应答,云雷奄至,曳景先于云中。

有主者,左右数十人,诃诘景先。

答曰:“缘弟不调,供养有缺,所以诟辱。

母命释之,非当詈母。

”主者不识其言,寻一青衣,自空跃下,为景先对,曰:“若尔放去,至家,可答一辩,钉东壁上,吾自令取之。

”遂排景先堕舍前池中,出水,了无所损。

求纸答辩,钉东壁,果风至而辩亡。

  ○欧阳忽雷 #

  唐欧阳忽雷者,本名绍,桂阳人。

劲健,勇于战斗,尝为郡将,有名。

任雷州长史,馆于州城西偏,前临大池,尝出云气,居者多死。

绍至,处之不疑。

令人以度测水深浅,别穿巨壑,深广类是。

既成,引决水,于是云兴,天地晦冥,雷电大至,火光属地。

绍率其徒二十余人,持弓矢排锵,与雷师战。

衣并焦卷,形体伤腐,亦不之止。

自辰至酋,雷电飞散,池亦涸竭,中获一蛇。

状如蚕,长四五尺,无头目,斫刺不伤,蠕蠕然。

具大镬油煎,亦不死,洋铁汁,方焦灼。

仍杵为粉,而服之至尽。

南人因呼绍为“忽雷”。

  ○成弼 #

  隋末,有道者居于太白山,炼丹砂。

合大还成,因得道,居山数十年。

有成弼者给侍之,道者与居十余岁,而不告以道。

弼后以家艰辞去,道者曰:“子従我久,今复有忧。

吾无以遗子,遗子丹十粒,一粒丹化十斤赤铜,则黄金矣,足以办葬事。

”弼乃还,如言化黄金以足用,办葬讫,弼有异志,复入山见之。

更求还丹。

道者不与,弼乃持白刃劫之。

既不得丹,则断道者两手,又不得,则刖其足,道者颜色不变。

弼滋怒,则斩其头,及解衣,肘后有赤囊,开之则丹也。

弼喜,持丹下山。

忽闻呼弼声,回顾,乃道者也。

弼大惊,而谓弼曰:“吾不期汝至此,无德受丹,神必诛汝,终如吾矣。

”因不见,弼多得丹,多变黄金,金色稍赤,优于常金,可以服饵。

家既殷富,则为人所告,云弼有奸。

捕得,弼自列能成黄金,非有他故也。

唐太宗问之,召令造黄金。

金成,帝悦,授以五品官,敕令造金,要尽天下之铜乃已。

弼造金,凡数万斤而丹尽。

其金所谓大唐金也,百炼益精,甚贵之。

弼既爇穷而请去,太宗令列其方,弼实不知方,诉之,帝谓其诈,怒胁之以兵。

弼犹自列,遂为武士断其手,又不言,则刖其中。

弼窘急,且述其本末,亦不信,遂斩之。

而大唐金遂流用矣。

后有婆罗门,号为别宝,帝入库遍阅,婆罗门指金及大毯曰:“唯此二宝耳。

”问:“毯有何奇异,而谓之宝?”婆罗门令舒毯于地,以水濡之,水皆流去,毯竟不湿。

至今外国传成弼金,以为宝货也。

  ○青泥珠 #

  则天时,西国献毗娄博义天王下颔骨及辟支佛舌,并青泥珠一枚。

则天悬额及舌,以示百姓。

额大如胡床,舌青色,大如牛舌。

珠类拇指,微青。

后不知贵,以施西明寺僧,布金刚额中。

后有讲席,胡人来听讲。

见珠纵视,目不蹔舍。

如是积十余日,但于珠下谛视,而意不在讲。

僧知其故,因问:“故欲买珠耶?”胡云:“必若见卖,当致重价。

”僧初索千贯,渐至万贯,胡悉不醻,遂定至十万贯,卖之。

胡得珠,纳腿肉中,还西国。

僧寻闻奏,则天敕求此胡,数日得之。

使者问珠所在,胡云:“以吞入腹。

”使者欲刳其腹,胡不得已,于腿中取出。

则天召问:“贵价市此,焉所用之?”胡云:“西国有青泥泊,多珠珍宝,但苦泥深不可得。

若以此珠投泊中,泥悉成水,其宝可得。

”则天国宝持之,至玄宗时犹在。

  ○径寸珠 #

  近世有波斯胡人,至扶风逆旅,见方石在主人门外,盘桓数日。

主人问其故,胡云:“我欲石捣帛。

”因以钱二千求买,主人得钱甚悦,以石与之。

胡载石出,对众剖得径寸珠一枚。

以刀破臂腋,藏其内,便还本国。

随船泛海,行十余日,船忽欲没。

舟人知是海神求宝,乃遍索之,无宝与神,因欲溺胡。

胡惧,剖腋取珠。

舟人咒云:“若求此珠,当有所领。

”海神便出一手,甚大多毛,捧珠而去。

  ○宝珠 #

  咸阳岳寺后,有周武帝冠。

其上缀冠珠,大如瑞梅,历代不以为宝。

天后时,有士人过寺,见珠,戏而取之。

天大热,至寺门易衣,以底裹珠,放金刚脚下,因忘收之。

翼日,便往扬州收债。

途次陈留,宿于旅邸。

夜闻胡斗宝,摄衣従而视之,因说冠上缀珠。

诸胡大骇曰:“久知中国有此宝,方欲往求之。

”士人言:“已遗之。

”胡等叹恨,告云:“若能至此,当有金帛相答。

今往扬州,所债几何?”士人云:“五百千。

”诸胡乃率五百千与之,令还取珠。

士人至金刚脚下,珠犹尚存,持还见胡。

胡等喜抃,饮乐十余日,方始求市。

因问士人:“所求几何?”士人极口求一千缗,胡大笑云:“何辱此珠!”与众定其价,作五万缗,群胡合钱市之。

及邀士人,同往海上,观珠之价。

士人与之偕行东海上,大胡以银铛煎醍醐,又以金瓶盛珠,于醍醐中重煎。

甫七日,有二老人及徒党数百人,赍持宝物,来至胡所求赎,故执不与。

后数日,复持诸宝山积,云欲赎珠,胡又不与。

至三十余日,诸人散去。

有二龙女,洁白端丽,投入珠瓶中,珠女合成膏。

士人问:“所赎悉何人也?”胡云:“此珠是大宝,合有二龙女卫护。

群龙惜女,故以诸宝来赎。

我欲求度世,宁顾世间之富耶!”因以膏涂足,步行水上,舍舟而去。

诸胡各言:“共买此珠,何为独专其利卿既往矣,我将安归?”胡令以所煎醍醐涂船,当得便风还家,皆如其言。

大胡竟不知所之。

  ○紫末羯 #

  乾元中,国家以克复二京,粮饷不给。

监察御史康云间为江淮度支,率诸江淮商旅百姓五分之一,以补时用。

洪州,江淮之间一都会也,云间令、录事参军李惟燕典其事。

有一僧人,请率百万,乃于腋下取一小瓶,大如合拳。

问其所实,诡不实对。

惟燕以所纳给众,难违其言,诈惊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货此,当不违价。

”有波斯胡人见之,如其价以市之而去。

胡人至扬州,长史邓景山知其事,以问胡,胡云:“瓶中是紫末羯,人得之者,为鬼神所护,入火不烧,涉水不溺。

有其物而无其价,非明珠杂货宝所能及也。

”又率胡人一万贯,胡乐输其财,而不为恨。

瓶中有珠十二颗。

  ○诃黎勒 #

  高仙芝伐大食,得诃黎勒,长五六寸。

初置抹肚中,便觉腹痛,因快痢十余行。

初谓诃黎勒为祟,因欲弃之,以问大食长老,长老云:“此物人带,一切病消,痢者出恶物耳。

”仙芝甚宝惜之,天宝末被诛,遂失所在。

  ○临淮将 #

  上元中,临淮诸将等乘夜宴集,燔炙猪羊,芬馥备至。

有一巨手従窗中入。

言乞一脔,众皆不与。

频乞数四,终亦不与。

乃潜结绳作彄,施于孔所。

绐云:“与肉。

”手复入。

因而系其臂,牵挽甚至,而不能脱。

欲明,乃朴然而断,视之,是一杨枝。

持以求树,近至河上,以碎断,往往有血。

  ○齐浣 #

  唐开元中,河南采访使、汴州刺使齐浣以徐城险急,奏开十八里河,达于青水,平长淮之险。

其河随州县分掘,亳州真源县丞崔延祎纠其县徒,开数千步,中得龙堂。

初,开谓是古墓,然状如新筑净洁,周视,北壁下有五色蛰龙长余。

头边鲤鱼五六枚,各长尺余。

又有灵龟两头,长一尺二寸,眸长九分,如常龟。

祎以白开河御史邬元昌。

状上齐浣,浣命移龙入淮,取龟入汴。

祎移龙及鱼二百余里,至淮岸,白鱼数百万跳跃赴龙,水为之沸。

龙入淮喷水,云雾杳冥,遂不复见。

初,将移之也,御史员锡拔其一须。

元昌差网送龟至宋,遇水泊,大龟屡引颈向水,网户怜之,暂放水中。

水阔数尺,深不过五寸,遂失大龟所在。

涸水求之,亦不获,空致小龟焉。

  ○苏颋 #

  唐苏颋始为乌程尉,暇日,曾与同寮泛舟沿溪,醉后讽咏,因至道矶寺。

寺前是霅溪最深处,此水深不可测。

中有蛟螭,代为人患。

颋乘醉步行,还自骆桥,遇桥坏堕水,直至潭底。

水中有令人扶尚书出,遂冉冉至水上,颋遂得济。

  ○斗蛟 #

  唐天宝末,歙州牛与蛟斗。初,水中蛟杀人及畜等甚众。其牛因饮,为蛟所绕,直入潭底水中。便尔相触。数日,牛出,潭水赤,时人谓为蛟死。

  ○巴人 #

  巴人好群伐树木作板—元初,巴人百余辈自褒中随山伐木,至太白庙。

庙前松树百余株,各大数十围,群巴喜曰:“天赞也!”止而伐之。

已倒二十余株,有老人戴帽拄杖至其所,谓巴曰:“此神树,何故伐之。

”群巴初不辍作,老人曰:“我是太白神,已倒者休。

乞君未倒者。

无宜作意。

”巴等不止。

老人曰:“君若不止,必当俱死,无益也。

”又不止。

老人乃登山呼“斑子”,倏尔有虎数头,相继而至,噬巴殆尽,唯五六人获免。

神谓之曰:“以汝好心,因不令杀,宜速去也。

”其倒树至天宝末尚存。

有诏修理内殿,杨国忠令人至山所,宣敕取树,作板以用焉,神竟与之。

  ○费忠 #

  费州蛮人,举族姓费氏,境多虎暴俗,皆楼居以避之—元中,狄光嗣为刺史,其孙博望生于官舍。

博望乳母婿费忠,劲勇能射,尝自州负米还家,山路见阻,不觉日暮。

前程尚三十余里。

忠惧不免,以所持刃,刈薪数束,敲石取火,焚之自守。

须臾,闻虎之声,震动林薮。

忠以头巾冒米袋,腰带束之,立于火光之下,挺身上大树。

顷之,四虎同至,望见米袋,大虎前躩,既知非人,相顾默然。

次虎引二子去,大虎独留火所,忽尔脱皮,是一老人,枕手而寐。

忠素劲捷,心颇轻之,乃徐下树扼其喉,以刀拟颈。

老人乞命,忠缚其手而诘问之,云:“是北村费老,被罚为虎。

天曹有日历令食人。

今夜合食费忠,故候其人,适来正值米袋,意甚郁怏,留此须其复来耳。

不意为君所执。

如不信,可于我腰边看日历,当知之。

”忠观历华,问:“何以救我?”答曰:“若有同姓名人,亦可相代,异时事觉,我当为受罚,不过十日饥饿耳。

”忠云:“今有南村费忠,可代我否?”老人许之。

忠先持其皮上树杪,然后下解老人。

老人曰:“君第牢缚其身附树,我若入皮,则不相识。

脱闻吼落地,必当被食。

事理则然,非负约也。

”忠与诀,上树,掷皮还之。

老人得皮,従后脚入,复形之后,大吼数十声,乃去。

忠得还家。

数日,南村费忠锄地遇啖也。

  ○虎妇 #

  唐开元中,有虎取人家女为妻,于深山结室而居。

经二载,其妇不之觉。

后忽有二客携酒而至,便于室中群饮。

戒其妇云:“此客稍异,慎无窥觑。

”须臾皆醉眠。

妇女往视,悉虎也。

心大惊骇,而不敢言。

久之,虎复为人形,还谓妇曰:“得无窥乎?”妇言:“初不敢离此。

”后忽云思家,愿一归觐。

经十日,夫将酒肉与妇偕行。

渐到妻家,遇深水,妇人先渡,虎方褰衣,妇戏云:“卿背后何得有虎尾出?”虎大惭,遂不渡水,因尔疾驰不返。

  ○稽胡 #

  慈州稽胡者,以弋猎为业。

唐开元末,逐鹿深山。

鹿急走投一室,室中有道士,朱衣凭案而坐。

见胡惊愕,问其来由。

胡具言姓名,云:“适逐一鹿,不觉深入,辞谢冲突。

”道士谓胡曰:“我是虎王,天帝令我主施诸虎之食,一切兽各有对,无枉也。

适闻汝称姓名,合为吾食。

”案头有朱笔及杯兼簿籍,因开簿以示胡。

胡战惧良久,固求释放。

道士云:“吾不惜放汝,天命如此,为之奈何!若放汝,便失我一食。

汝既相遇,必为取免。

”久之乃云:“明日可作草人,以己衣服之,及猪血三斗,绢一匹,持与俱来,或当得免。

”胡迟回未去,见群虎来朝。

道士处分所食,遂各散去。

胡寻再拜而还。

翌日,乃持物以诣。

道士笑曰:“尔能有信,故为佳士。

”因令胡立草人庭中,置猪血于其侧。

然后令胡上树,以下望之高十余丈云:“止此得矣,可以绢缚身着树,不尔,恐有损落。

”寻还房中,变作一虎。

出庭仰视胡,大嗥吼数四,向树跳跃,知胡不可得,乃攫草人,掷高数丈,往食猪血尽。

入房,复为道士。

谓胡曰:“可速下来。

”胡下再拜,便以朱笔勾胡名,于是免难。

  ○碧石 #

  开元末,渝州多虎暴,设机阱,恒未得之。

月夕,人有登树候望,见一伥鬼如七八岁小儿,无衣轻行,通身碧色,来发其机。

及过,人又下树正之。

须臾,一虎径来,为陷机所中而死。

久之,小儿行哭而返,因入虎口。

及明开视,有碧石大如鸡子在虎喉焉。

  ○斑子 #

  山魈者,岭南所在有之。

独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好傅脂粉。

于大树空中作窠,有木屏风帐幔,食物甚备。

南人山行者,多持黄脂钅公粉及钱等以自随。

雄者谓之“山公”,必求金钱,遇雌者谓之“山姑”,必求脂粉。

与者能相护。

唐天宝中,北客有岭南山行者,多夜惧虎,欲上树宿,忽遇雌山魈。

其人素有轻赍,因下树再拜,呼“山姑”。

树中遥问:“有何货物”人以脂粉与之。

甚喜,谓其人曰:“安卧无虑也。

”人宿树下,中夜,有二虎欲至其所。

山魈下树,以手抚虎头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也。

”二虎遂去。

明日辞别,谢客甚谨。

其难晓者,每岁中与人营田,人出田及种,余耕地种植,并是山魈。

谷熟则来唤人平分,性质直,与人分,不取其多。

人亦不敢取多,取多者遇天疫病。

  ○刘荐 #

  天宝末,刘荐者为岭南判官。

山行,忽遇山魈,呼为妖鬼。

山魈怒曰:“刘判官,我自游戏,何累于君,乃尔骂我?”遂于下树枝上立,呼班子。

有顷虎至,令取刘判官。

荐大惧,策马而走,须臾为虎所攫。

坐脚下,魈乃笑曰:“刘判官,更骂我否?”左右再拜乞命。

徐曰:“可去。

”虎方舍荐。

荐怖惧几绝,扶归,病数日方愈。

荐每向人说其事。

  ○勤自励 #

  漳浦人勤自励者,以天宝末充健儿。

随军安南,及击吐蕃,十年不还。

自励妻林氏为父母夺志,将改嫁同县陈氏。

其婚夕而自励还,父母具言其妇重嫁始末。

自励闻之,不胜忿怒。

妇宅去家十余里,当破吐蕃,得利剑,是晚,因杖剑而行,以诣林氏。

行八九里,属暴雨天晦,进退不可。

忽遇电明,见道左大树。

有旁孔,自励权避雨孔中。

先有三虎子,自励并杀之。

久之,大虎将一物纳孔中,须臾复去。

自励闻有人呻吟,径前扪之,即妇人也。

自励问其为谁,妇人云:“己是林氏女,先嫁勤自励为妻,自励従军未还,父母无状,见逼改嫁,以今夕成亲。

我心念旧,不能再见,愤恨莫已。

遂持巾于宅后桑林自缢,为虎所取,幸而遇君,今犹未损。

倘能相救,当有后报。

”自励谓曰:“我即自励也,晓还至舍,父母言君适人,故拔剑而来相访,何期于此相遇!”乃相持而泣。

顷之虎至,初大吼叫,然后倒身入孔,自励以剑挥之,虎腰中断。

恐又有虎,故未敢出。

寻而月明后,果一虎至,见其偶毙,吼叫愈甚,自尔复倒入,又为自励所杀。

乃负妻还家,今尚无恙。

  ○宣州儿 #

  天宝末,宣州有小儿,其居近山。

每至夜,恒见一鬼引虎逐己,如是已十数度。

小儿谓父母云:“鬼引虎来则必死。

世人云:”为虎所食,其鬼为伥。

‘我死,为伥必矣。

若虎使我,则引来村中,屯中宜设阱于要路以待,虎可得也。

“后数日,果死于虎。

久之,见梦于父云:”身已为伥,明日引虎来,宜于西偏速修一阱。

“父乃与村人作阱。

阱成之日,果得虎。

  ○笛师 #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潼关失守,京师之人于是鸟散。

梨园弟子有笛师者,亦窜于终南山谷,中有兰若,因而寓居。

清宵朗月,哀乱多思,乃援笛而吹,嘹唳之声,散漫山谷。

俄而有物虎头人形,着白袷单衣,自外而入。

笛师惊惧,下阶愕眙。

虎头人曰:“美哉笛乎!可复吹之。

”如是累奏五六曲。

曲终久之,忽寐,乃咍嘻大鼾。

师惧觉,乃抽身走出,得上高树,枝叶阴密,能蔽人形。

其物觉后,不见笛师,因大懊叹云:“不早食之,被其逸也。

”乃立而长啸。

须臾,有虎十余头悉至,状如朝谒。

虎头云:“适有吹笛小儿,乘我之寐,因而奔窜,可分路四远取之。

”言讫,各散去。

五更后复来,皆人语云:“各行四五里,求之不获。

”会月落斜照,忽见人影在高树上,虎顾视笑曰:“谓汝云行电灭,而乃在兹。

”遂率诸虎,使皆取攫,既不可及,虎头复自跳,身亦不至,遂各散去。

少间天曙,行人稍集,笛师乃得随还。

  ○张鱼舟 #

  唐建中初,青州北海县北有秦始皇望海台,台之侧有别浕泊,泊边有取鱼人张鱼舟结草庵止其中。

常有一虎夜突入庵中,值鱼舟方睡,至欲晓,鱼舟乃觉有人。

初不知是虎,至明方见之。

鱼舟惊惧,伏不敢动。

虎徐以足扪鱼舟,鱼舟心疑有故,因起坐。

虎举前左足示鱼舟,鱼舟视之,见掌有刺可长五六寸,乃为除之。

虎跃然出庵,若拜伏之状,因以身劘鱼舟,良久,回顾而去。

至夜半,忽闻庵前坠一大物,鱼舟走出,见一野豕,腯甚,几三百斤。

在庵前,见鱼舟,复以身劘之,良久而去。

自后每夜送物来,或豕或鹿。

村人以为妖,送县,鱼舟陈始末。

县使吏随而伺之。

至二更,又送麋来,县遂释其罪。

鱼舟为虎设一百一斋功德。

其夜,又衔绢一匹而来。

一日,其庵忽被虎拆之,意者不欲鱼舟居此。

鱼舟知意,送别卜居焉。

自后虎亦不复来。

  ○王太 #

  海陵人王太者与其徒十五六人野行,忽逢一虎当路。

其徒云:“十五六人决不尽死,当各出一衣以试之。

”至太衣,吼而隈者数四。

海陵多虎,行者悉持大棒,太选一棒,脱衣独立,谓十四人:“卿宜速去。

”料其已远,乃持棒直前,击虎中耳,故闷倒,寻复起去。

太背走惶惧,不得故道,但草中行。

可十余里,有一神庙,宿于梁上。

其夕,月明,夜后闻草中虎行,寻而虎至庙庭,跳跃变成男子,衣冠甚丽。

堂中有人问云:“今夕何尔累悴?”神曰:“卒遇一人,不意劲勇,中其健棒,困极迨死。

”言讫,入座上木形中。

忽举头见太,问:“是何客?”太惧堕地,具陈始末。

神云:“汝业为我所食,然后十余日方可死,我取尔早,故中尔棒。

今以相遇,理当佑之。

后数日,宜持猪来,以己血涂之。

”指庭中大树:“可系此下,速上树,当免。

”太后如言。

神従堂中而出为虎,劲跃,太高不可得,乃俯食猪,食毕,入堂为人形。

太下树再拜乃还,尔后更无患。

  ○荆州人 #

  荆州有人山行,忽遇伥鬼。

以虎皮冒己,因化为虎。

受伥鬼指挥。

凡三四年,搏食人畜及诸野兽,不可胜数。

身虽虎而心不愿,无如之何。

后伥引虎经一寺门过,因遽走入寺库,伏库僧床下。

道人惊恐,以白有德者。

时有禅师能伏诸横兽,因至虎所,顿锡问:“弟子何所求耶为欲食人为厌兽身?”虎弭耳流涕。

禅师手巾系颈,牵还本房,恒以众生食及他味哺之。

半年毛落,变人形,具说始事。

二年不敢离寺。

后暂出门,忽复遇伥,以虎皮冒己,遽走入寺。

皮及其腰下,遂复成虎,笃志诵经,岁余方变。

自尔不敢出寺门,竟至死。

  ○刘老 #

  信州刘老者,以白衣住持于山溪之间。

人有鹅二百余只,诣刘放生,恒自看养。

数月后,每日为虎所取,以耗三十余头,村人患之。

罗落陷阱,遍于放生所,自尔虎不复来。

后数日,忽有老叟巨首长鬣来诣刘,问:“鹅何以少减?”答曰:“为虎所取。

”又问:“何不取虎?”答云:“已设陷阱,此不复来。

”叟曰:“此为伥鬼所教,若先制伥,即当得虎。

”刘问:“何法取之?”叟云:“此鬼好酸,可以乌白等梅及杨梅布之要路,伥若食之,便不见物,虎乃可获。

”言讫不见。

是夕,如言布路之。

四鼓后,闻虎落阱,自尔绝焉。

  ○虎妇 #

  利州卖饭人,其子之妇山园采菜,为虎所取,经十二载而后还。

自说入深山石窟中,本谓遇食,久之,相与寝处∵中都有四虎,妻妇人者最老。

老虎恒持麋鹿等肉还以哺妻,或时含水吐其口中。

妇人欲出,辄为所怒,驱以入窟。

积六七年。

后数岁,渐失余虎,老者独在。

其虎自有妇人,未常外宿。

后一日,忽夜不还,妇人心怪之。

欲出而不敢。

如是又一日,乃徐出,行数十步,不复见虎,乃极力行五六里,闻山中伐木声,径往就之。

伐木人谓是鬼魅,以砾石投掷,妇人大言其故,乃相率诘问。

妇人云己是某家新妇,诸人亦有是邻里者,先知妇人为虎所取,众人方信之。

邻人因脱衫衣之,将还。

会其夫已死,翁姥悯而收养之。

妇人亦憨戆,乏精神,恒为往来之所狎。

刘全白亲见妇人,说其事云。

  ○松阳人 #

  松阳人入山采薪,会暮,为二虎所逐,遽得上树。

树不甚高,二虎迭跃之,终不能及。

忽相语云:“若得朱都事应必捷。

”留一虎守之。

一虎乃去。

俄而又一虎细长善攫,时夜月正明,备见所以。

小虎频攫其人衣,其人樵刀犹在腰下,伺其复攫,因以刀砍之,断其前爪,大吼,相随皆去。

至明,人始得还。

会村人相问,因说其事。

村人云:“今县东有朱都事,往候之,得无是乎?”数人同往问讯,答曰:“昨夜暂出伤手,今见顿卧。

”乃验其真虎矣。

遂以白县令,命群吏持刀,围其所而烧之。

朱都事忽起,奋迅成虎,突人而出,不知所之。

  ○虎恤人 #

  凤翔府李将军者为虎所取,蹲踞其上。

李频呼:“大王乞一生命!”虎乃弭耳如喜状。

须臾,负李行十余里,投一窟中。

二三子见人喜跃,虎于窟上俯视,久之方去。

其后入窟,恒分所得之肉及李。

积十余日,子大如犬,悉能陆梁乳,虎因负出窟。

至第三子,李恐去尽,则己死窟中,乃因抱之云:“大王独不相引?”虎因垂尾,李持之遂得出窟。

李复云:“幸已相祐,岂不送至某家?”虎又负李至所取处而诀。

每三日,一至李舍,如相看。

经二十日,前后五六度,村人怕惧。

其后又来,李遂白云:“大王相看甚善,然村人恐惧,愿勿来。

”经月余,复一来,自尔乃绝焉。

  ○范端 #

  涪陵里正范端者,为性干了,充州县任使。

久之,化为虎,村邻若之,遂以白县云:“恒引外虎入村,盗食牛畜。

”县令云:“此相恶之辞,天下岂有如此事。

”遂召问,端对如令言。

久之,有虎夜入仓内盗肉,遇晓不得出,更递围之,虎伤数人,逸去。

耆老又以为言,县令因严诘端所由。

端乃具伏云:“常思生肉,不能自致,夜中实至于东家栏内窃食一猪,觉有滋味,是故见人肥充者,便欲啖之,但苦无伍耳。

每夜东西求觅,遇二虎见随,所有得者,皆共分之,亦不知身之将变。

”然察其举措,如醉也,县令以理喻遣之。

是夜端去,凡数日而归,衣服如故。

家居三四日,昏后,野虎辄来至村外鸣吼。

村人恐惧,又欲杀之,其母告谕令去,端泣涕,辞母而行。

数日,或见三虎,其一者后左足是靴。

端母乃遍求于山谷,复见之。

母号哭,二虎走去,有靴者独留,前就之。

虎俯伏闭目,乃为脱靴,犹是人足,母持之而泣,良久方去。

是后乡人频见,或呼范里正,二虎惊走,一虎回视,俯仰有似悲怆,自是不知所之也。

  ○石井崖 #

  石井崖者初为里正,不之好也,遂服儒,号书生。

因向郭买衣,至一溪,溪南石上有一道士,衣朱衣,有二青衣童子侍侧。

道士曰:“我明日日中得书生石井崖充食,可令其除去刀杖,勿有损伤。

”二童子曰:“去讫。

”石井崖见道士,道士不见石井崖。

井崖闻此言惊骇,行至店宿,留连数宿,忽有军人来问井崖:“莫要携军器去否?”井崖素闻道士言,乃出刀,拔枪头,怀中藏之。

军人将刀去。

井崖盘桓未行,店主屡逐之。

井崖不得已,遂以竹盛却枪头而行。

至路口,见一虎当路,径前躩取井崖,井崖遂以枪刺,适中其心,遂毙。

二童子审观虎死,乃謌喜跃。

  ○凉州人牛 #

  天宝时,凉州人家生牛,多力而大。

及长,不可拘制,因尔纵逸。

他牛従之者甚众,恒于城西数十里作群,人不能制。

其后牛渐凌暴,至数百,乡里不堪其弊,都督谋所以击之。

会西胡献一鸷兽,状如大犬而色正青。

都督问胡:“献此何用?”胡云:“搏噬猛兽。

”都督以狂牛告之,曰:“但有赏钱,当为相取。

”于是以三百千为赏。

胡乃扶兽咒愿,如相语之状。

兽遂振迅跳跃,解绳纵之,迳诣牛所。

牛见兽至,分作三行,己独处中,埋身于土。

兽乃前斗,扬尘暗野,须臾便还。

百姓往视,坌成潭,竟不知是何兽。

初,随望其斗,见兽大如蜀马,斗毕,牛已折项而死。

胡割牛腹,取其五脏,盆盛以饲,兽累啖之,渐小如故也。

  ○韦有柔 #

  建安县令韦有柔,家奴执辔,年二十余,病死。

有柔门客善持咒者,忽梦其奴,云:“我不幸而死,尚欠郎君四十五千,地下所由,令更作畜生以偿债。

我求作马,兼为异色,今已定也。

”其明年,马生一白驹而黑目,皆奴之态也。

后数岁,马可直百余千,有柔深叹其言不验。

顷之,裴宽为采访使,以有柔为判官。

裴宽见白马,求市之。

问其价直,有柔但求三十千,宽因受之。

有柔曰:“此奴尚欠十五千,当应更来。

”数日后,宽谓有柔曰:“马是好马,前者付钱,深恨太贱。

”乃复以十五千还有柔,其事遂验。

  ○姚甲 #

  吴兴姚氏者,开元中,被流南裔。

其人素养二犬,在南亦将随行。

家奴附子及子小奴悉皆勇壮,谋害其主,然后举家北归。

姚所居偏僻,邻里不接,附子忽谓主云:“郎君家本北人,今窜南荒,流离万里,忽有不祥。

奴当扶持丧事北归。

顷者以来,已觉衰惫,恐溘然之后,其余小弱,则郎君骸骨不归故乡,伏愿图之。

”姚氏晓其意,云:“汝欲令我死耶?”奴曰:“正尔虑之。

”姚请至明晨。

及期,奴父子具膳,劝姚饱食。

奉觞哽咽,心既苍黄,初不能食,但以物饲二犬。

值奴入持,因扶二犬云:“吾养汝多年,今奴等杀我,汝知之乎?”二犬自尔不食,顾主悲号。

须臾,附子至,一犬咋其喉断而毙。

一犬遽入厨,又咋其少奴喉亦断,又咋附子之妇,杀之。

姚氏自尔获免。

  ○崔惠童 #

  唐开元中,高都主婿崔惠童,其家奴万敌者,性至暴,忍于杀害。

主家牝犬名黄女,失之数日。

适主召万敌,将有所使。

黄女忽于主前进退,咋万敌,他人呵叱不能禁。

良久方退,呼之则隐,主家怪焉。

万敌首云:“前数日,实烹此狗,不知何以至是。

”初不信,万敌云:“见埋其首所在,取以为信。

”由是知其冤魂。

  ○杨氏 #

  长安杨氏宅恒有青衣妇人,不知其所由来。

每上堂,直诣诸女,曰:“天使吾与若女有。

”悉惊畏而避之,不可,则言词不逊。

所为甚鄙,或裸体而行,左右掩目。

因出外间,与男子调戏,猛而交秽,擒捕终不可得。

一日,悉取诸女囊中襟衣,暴置庭前。

女不胜其忿,极口骂之。

遂大肆丑言,发其内事,纤毫必尽。

如此十余日。

呼神巫,以符禁逐之,巫去辄来,悉莫能止。

乃徙家避之。

会杨氏所亲自远而至,具为说之。

此人素有胆,使独止其宅。

夜张灯自卧,妇人果来。

伪自留之寝宿,潜起,匿其所曳绿履。

求之不得,狼狈而去。

取履视之,则羊蹄也。

以计寻之,至宅东寺中,见长生青羊,而双蹄无甲,行甚艰蹶。

赎而杀之,其怪遂绝。

  ○陈正观 #

  颍川陈正观斫割羊头极妙。

天宝中,有人诣正观,正观为致饮馔。

方割羊头,初下刀子,刺其熟脑,正观暂乃洗手。

头作羊鸣数声,正观便尔心悸,数日而死。

  ○崔日用 #

  开元中,崔日用为汝州刺史。

宅旧凶,世无居者。

日用既至,修理洒扫,处之不疑。

其夕,日用堂中明烛独坐,半夜后,有乌衣数十人自门入,至坐阶下,或有跛者、眇者。

日用问:“君辈悉为何鬼,来此恐人?”其跛者自陈云:“某等罪业,悉为猪身,为所放散在诸寺,号长生猪。

然素不乐此生受诸秽恶,求死不得,恒欲于人申说,人见悉皆恐惧。

今属相公为郡,相投转此身耳。

”日用谓之曰:“审若是,殊不为难。

”俱拜谢而去。

翌日,寮佐来见日用,莫不惊其无恙也。

衙毕,使奴取诸寺长生猪,既至,或跛或眇,不殊前见也。

叹异久之。

令司法为作名,乃杀而卖其肉,为造经像,收骨葬之。

他日又来谢恩,皆作少年状,云:“不遇相公,犹十年处于秽恶。

无以上报,今有宝剑一双,各值千金,可以除辟不祥,消弥凶厉也。

”置剑床前,再拜而去。

日用问:“我当何官?”答云:“两日内为太原尹。

”更问:“得宰相否?”默而不对。

  ○李测 #

  李测,开元中。

为某县令。

在厅事,有鸟高三尺,无毛羽,肉色通赤,来入其宅。

测以为不祥,命卒击之。

卒以柴斧砍鸟,刃入木而鸟不伤,测甚恶之。

又于油镬煎之,以物覆上,数日开视,鸟随油气飞去。

其后又来,测命以绳缚之,系于巨石,沈之于河。

月余复至,断绳犹在颈上。

测取大木,凿空其中,实鸟于内,铁冒两头,又沈诸河,自尔不至。

天宝中,测移官,其宅亦凶。

莅事数日,宅中有小人长数寸,四五百头,满测官舍。

测以物击中一头,仆然而殪,视之悉人也。

后夕,小人等群聚哭泣,有车载棺,成服祭吊,有行葬于西阶之下,及明才发。

测便掘葬处,得一鼠,通赤无毛。

于是乃命人力,寻孔发掘,得鼠数百,其怪遂绝。

测家亦甚无恙。

  ○天宝彍骑 #

  天宝初,邯郸县境恒有魇鬼,所至村落,十余日方去,俗以为常。

彍骑三人夜投村宿,媪云:“不惜留住,但恐魇鬼,客至必当相苦,宜自防之。

虽不能伤人,然亦小至迷闷。

”骑初不畏鬼,遂留止宿。

二更后,其二人前榻寐熟,一人少顷而忽觉,见一物従外入,状如鼠,黑而毛。

床前著绿衫,持笏长五六寸,向睡熟者曲躬而去,其人遽魇。

魇至二人,次至觉者,觉者径往把脚,鬼不动,然而体冷如冰。

三人易持之。

至曙,村人悉共诘问。

鬼初不言,骑怒云:“汝竟不言,我以油镬煎汝。

”遂令村人具油镬,乃言:“己是千年老鼠,若魇三千人,当转为狸。

然所魇亦未尝损人,若能见释,当去此千里外。

”骑乃释之,其怪遂绝。

御史大夫尝为邯郸尉崔懿,亲见其事,懿再従弟恒说之。

  ○毕杭 #

  天宝末,御史中丞毕杭为魏州刺史,陷于禄山贼中,寻欲谋归顺而未发。

数日,于庭中忽见小人长五六寸,数百枚,游戏自若,家人击杀。

明日,群小人皆白服而哭,载死者以丧车、凶器,一如士人送丧之备。

仍于庭中作冢,葬毕,遂入南墙穴中。

甚惊异之,发其冢,得一死鼠。

乃作热汤沃中,久而掘之,得死鼠数百枚。

后十余日,杭以事不克,一门遇害。

  ○崔怀嶷 #

  崔怀嶷,其宅有鼠数百头,于庭中两足行,口中作呱呱声。家人无少长,尽出观,其屋轰然而塌坏。嶷外孙王汶自向余说。斋

  近世有人养女,年十余岁,一旦失之,经岁无踪迹。

其家房中屡闻地下有小儿啼声,掘之,初得一孔,渐深大,纵广丈余。

见女在坎中坐,手抱孩子,傍有秃鼠大如斗。

女见家人,不识主领,父母乃知为鼠所魅,击鼠杀之。

女便悲泣云:“我夫也,何忽为人所杀!”家人又杀其孩子,女乃悲泣不已,未及疗之,遂死。

  ○阆州莫徭 #

  阆州莫徭以樵采为事。

常于江边刈芦,有大象奄至,卷之上背,行百余里,深入泽中。

泽中有老象,卧而喘息,痛声甚苦。

至其所,下于地,老象举足,足中有竹丁。

莫徭晓其意,以腰绳系竹丁,为拔出,脓血五六升许。

小象复鼻卷青艾,欲令塞疮,莫徭摘艾熟挼,以次塞之,尽艾方满。

久之,病象能起,东西行立,已而复卧,回顾小象,以鼻指山,呦呦有声,小象乃去。

须臾,得一牙至,病象见牙大吼,意若嫌之。

小象持牙去。

顷之,又将大牙。

莫徭呼象为将军,言未食,患饥。

象往折山栗数枝食之,乃饱,然后送人及牙还。

行五十里,忽尔却转,人初不了其意,乃还取其遗刀。

人得刀毕,送至本处,以头抵人,左右摇耳,久之乃去。

其牙酷大,载至洪州,有商胡求买,累自加直。

至四十万。

寻至他人肆,胡遽以苇席覆牙,他胡问:“是何宝,而辄见避?”主人除席云:“止一大牙耳。

”他胡见牙色动,私白主人,许酬百万,又以一万为主人绍介,佯各罢去。

顷间,荷钱而至。

本胡复争之,云:“本买牙者,我也!长者参市,违公法。

主人若求千百之贯,我岂无耶!”往复交争,遂相殴击。

所由白县,县以白府,府诘其由,胡初不肯以牙为宝,府君曰:“此牙会献天子,汝辈不言,亦终无益。

”固靳,胡方白云:“牙中有二龙,相躩而立,可绝为简。

本国重此者,以为货,当值数十万万,得之为大商贾矣。

”洪州乃以牙及牙主、二胡并进之。

天后命剖牙,果得龙简。

谓牙主曰:“汝貌贫贱,不可多受钱物。

”赐敕阆州,每年给五十千,尽而复取,以终其身。

  ○安南猎者 #

  安南人以射猎为业,每药附箭镞,射鸟兽,中者必毙—元中,其人曾入深山,假寐树下,忽有物触之。

惊起,见是白象,大倍他象,南人呼之为“将军”,祝之而拜。

象以鼻卷人上背,复取其弓矢药筒等以授之。

因尔遂骋行百余里,入邃谷,至平石,迥望十里许,两崖悉是大树,围如巨屋,森然隐天。

象至平台,战惧,且行且望,经六七里,往倚大树,以鼻仰拂人。

人悟其意,乃携弓箭,缘树上。

象于树下望之,可上二十余丈,欲止,象鼻直指,意如导令复上。

人知其意,迳上六十丈,象视毕走去。

其人夜宿树上,至明,见平石上有二目光。

久之,见巨兽,高十余丈,毛色正黑。

须臾清朗,昨所见大象,领凡象百余头,循山而来,伏于其前。

巨兽躩食二象,食毕,各引去。

人乃思象意,欲令其射,因傅药矢端,极力射之,累中二矢。

兽视矢吼奋,声震林木,人亦大呼引兽。

兽来寻人,人附树,会其开口,又当口中射之,兽吼而自掷,久之方死。

俄见大象従平石入,一步一望,至兽所。

审其已死,以头触之,仰天大吼。

顷间,群象五六百辈,云萃吼叫,声彻数十里。

大象来至树所,屈膝再拜,以鼻招人,人乃下树,上其背。

象载人前行,群象従之。

寻至一所,植木如陇,大象以鼻揭楂,群象皆揭,日旰而尽?臶杏邢笱朗裛蛎丁O笤厝诵校蕝隣十步内,必披一枝,盖示其路。

讫,寻至昨寐之处,下人于地,再拜而去。

其人归白都护,都护发使随之,得牙数万,岭表牙为之贱。

使人至平石所,巨兽但余骨存。

都护取一节骨,十人舁致之,骨有孔,通人来去。

  ○冀州刺史子 #

  唐冀州刺史子,传者忘其姓名。

初,其父令之京,求改任。

子往未出境,见贵人家宾従众盛。

中有一女容色美丽,子悦而问之。

其家甚愕,老婢怒云:“汝是何人,辄此狂妄!我幽州卢长史家娘子,夫主近亡,还京。

君非州县之吏,何诘问顿剧?”子乃称:“父见任冀州,欲求姻好。

”初甚惊骇,稍稍相许。

后数日野合,中路却还。

刺史夫妻深念其子,不复诘问,然新妇对答有理,殊不疑之。

其来人马且众,举家莫不忻悦。

经三十余日,一夕,新妇马相蹋,连使婢等往视,遂自拒户。

及晓,刺史家人至子房所,不见奴婢,至枥中,又不见马,心颇疑之,遂白刺史。

刺史夫妻遂至房前,呼子不应。

令人坏窗门开之,有大白狼冲人走去,其子遇食略尽矣。

  ○正平县村人 #

  唐永泰末,绛州正平县有村间老翁患疾数月。

后不食十余日,至夜辄失所在,人莫知其所由。

他夕,村人有诣田采桑者,为牡狼所逐,遑遽上树,树不甚高,狼乃立衔其衣裾。

村人危急,以桑斧斫之,正中其额。

狼顿卧,久之始去。

村人平曙方得下树,因寻狼迹,至老翁家。

入堂中,遂呼其子,说始末。

子省父额上斧痕,恐更伤人,因扼杀之,成一老狼。

诣县自理,县不之罪

  ○又

  又其年,绛州他村有小儿,年二十许,因病后,颇失精神,遂化为狼。

窃食村中童儿甚众,失子者不知其故,但追寻无所。

小儿恒为人佣作,后一日,従失儿家过,失儿父呼其名曰:“明可来我家作,当为置一盛馔。

”因大笑曰:“我是何人,更为君家作也!男儿岂少异味耶!”失儿父怪其辞壮,遂诘问,答云:“天比使我食人,昨食一小儿,年五六岁,其肉至美。

”失儿父视其口吻内有臊血,遂乱殴,化为狼而死。

  ○郑氏子 #

  近世有郑氏子者,寄居吴之重玄寺。

暇日登阁,忽于阁上见妇人,容色甚美,因与结欢。

妇人初不辞惮,自后恒至房。

郑氏由是恶其本妻,不与居止,常自安处者数月,妇人恒在其所。

后本妻求高行尼,令至房念诵,妇人遂不复来。

郑大怒:“何以呼此妖尼,令我家口不至!”尼或还寺,妇人又至。

尼来复去,如是数四。

后恒骂其妻,令勿用此尼。

妻知有效,遂留尼在房,日夜持诵。

妇人忽谓郑曰:“曩来欲与君毕欢,恨以尼故,使某属厌,今辞君去矣。

我只是阁头狸二娘耳。

”言讫不见,遂绝。

  ○魏元忠 #

  唐魏元忠本名真宰,素强正,有干识。

其未达时,家贫,独有一婢。

厨中方爨,出汲水还,乃见老猿为其看火。

婢惊白之,元忠徐曰:“猿愍我无人力,为我执爨,甚善乎!”又常呼苍头,未应,狗代呼之,又曰:“此孝顺狗也,乃能代我劳。

”又独坐,有群鼠拱手立其前,又曰:“鼠饥,就我求食。

”乃令食之。

夜中,鸺鹠鸣其屋端。

家人将弹之,又止之曰:“鸺鹠昼不见物,故夜飞。

此天地所育,不可使南走越,北走胡,将何所之?”其后遂绝无怪矣。

元忠历太官至侍中、中书令、仆射。

则天崩,中宗在谅暗,诏元忠摄冢宰,百官总己以听三日,年八十余方薨。

始元忠微时,常谒张景藏。

景藏侍之甚薄,就质通塞,亦不答也。

乃大怒曰:“仆千里裹粮而来,非徒然也,必谓明公有以见教,而乃金口木舌以相遇,殊不尽勤勤之意耶!然富贵正由苍苍,何预公事!”因拂衣长揖而去,景藏遽牵止之曰:“君相正在怒中,后当贵极人臣。

”卒如其言。

  ○韦虚己子 #

  户部尚书韦虚己,其子常昼日独坐合中。

忽闻檐际有声,顾视乃牛头人,真地狱图中所见者,据其所下窥之,韦伏不敢动。

须臾登阶,直诣床前,面临其上,如此再三,乃下去。

韦子不胜其惧,复将出内,即以枕掷之,不中,乃开其门,趋前逐之。

韦子叫呼,但绕一空井而走。

迫之转急,遂投于井中。

其物因据井而坐,韦仰观之,乃变为一猿。

良久,家人至,猿即不见。

视井旁有足迹奔蹂之状,怪之→井中,乃见韦在焉。

悬缒出之,恍惚不能言,三日方能说,月余乃卒。

  ○张鋋 #

  吴郡张鋋,成都人—元中,以卢溪尉罢秩,调选,不得补于有司,遂归蜀。

行次巴西,会日暮。

方促马前去,忽有一人,自道左山迳中出,拜而请曰:“吾君闻客暮无所止,将欲奉邀,命以请,愿随某去。

”鋋因问曰:“尔君为谁,岂非太守见召乎?”曰:“非也,乃巴西侯耳。

”鋋即随之,入山径行约百步,望见朱门甚高,人物甚多,甲士环卫,虽侯伯家不如也。

又数十步,乃至其所。

使者止鋋于门曰:“愿先以白吾君,客当伺焉。

”入,久之而出,乃引鋋曰:“客且入矣。

”鋋既入,见一人立于堂上,衣褐革之裘,貌极异,绮罗珠翠,拥侍左右。

鋋趋而拜。

既拜,其人揖鋋升阶,谓鋋曰:“吾乃巴西侯也,居此数十年矣。

适知君暮无所止,故辄奉邀,幸少留以尽欢。

”鋋又拜以谢。

已而命开筵置酒,其所玩用,皆华丽珍具。

又令左右邀六雄将军、白额侯、沧浪君,又邀五豹将军、钜鹿侯、玄丘校尉,且传教曰:“今日贵客来,愿得尽欢宴,故命奉请。

”使者唯而去,久之乃至。

前有六人皆黑衣,赑然其状,曰六雄将军。

巴西侯起而拜,六雄将军亦拜。

又一人衣锦衣,戴白冠,貌甚狞,曰白额侯也。

又起而拜,白额侯亦拜。

又一人衣苍,其质魁岸,曰沧浪君也。

巴西侯又拜,沧浪亦拜。

又一人被斑文衣,似白额侯而稍小,曰五豹将军也。

巴西又拜,五豹将军亦拜。

又一人衣褐衣,首有三角,曰钜鹿侯也。

巴西揖之。

又一人衣黑,状类沧浪君,曰玄丘校尉也。

巴西侯亦揖之。

然后延坐,巴西南向坐,鋋北向,六雄、白额、沧浪处于东,五豹、钜鹿、玄丘处于西。

既坐,行酒命乐,又美人十数,歌者舞者,丝竹既发,穷极其妙。

白额侯酒酣,顾谓鋋曰:“吾今夜尚食,君能为我致一饱耶?”鋋曰:“未卜君侯所以尚者,愿教之。

”白额侯曰:“君之躯可以饱我腹,亦何贵他味乎!”鋋惧,悚然而退。

巴西侯曰:“无此理,奈何宴席之上,有忤贵客耶?”白额侯笑曰:“吾之言乃戏耳,安有如是哉,固不然也。

”久之,有告洞玄先生在门,愿谒白事。

言讫,有一人被黑衣,颈长而身甚广。

其人拜,巴西侯揖之。

与坐,且问曰:“何为而来乎?”对曰:“某善卜者也,知君将有甚忧,故辄奉白。

”巴西侯曰:“所忧者何也?”曰:“席上人将有图君,今不除,后必为害,愿君详之。

”巴西侯怒曰:“吾欢宴方洽,何处有怪焉?”命杀之,其人曰:“用吾言,皆得安。

不用吾言,则吾死,君亦死,将若之何!虽有后悔,其可追乎!”巴西侯遂杀卜者,置于堂下。

时夜将半,众尽醉而皆卧于榻,鋋亦假寐焉。

天将晓,忽悸而寤。

见己身卧于大石龛中,其中设绣帷,旁列珠玑犀象,有一巨猿状如人,醉卧于地,盖所谓巴西侯也。

又见巨熊卧于前者,盖所谓六雄将军也。

又一虎顶白,亦卧于前,所谓白额侯也。

又一狼,所谓沧浪君也。

又有文豹,所谓五豹将军也。

又一巨鹿,一狐,皆卧于前,盖所谓钜鹿侯、玄丘校尉也。

而皆冥然若醉状。

又一龟,形甚异,死于龛前,乃向所杀洞玄先生也。

鋋既见,大惊,即出山迳,驰告里中人。

里人相集得百数,遂执弓挟矢入山中,至其处。

其后猿忽惊而起,且曰:“不听洞玄先生言,今日果如是矣。

”遂围其龛,尽杀之。

其所陈器玩,莫非珍丽,乃具事以告太守。

先是人有持真珠缯帛,涂至此者,俱无何而失。

且有年矣,自従绝其患也。

  ○长孙无忌 #

  唐太宗以美人赐赵国公长孙无忌,有殊宠。

忽遇狐媚,其狐自称王八,身长八尺余,恒在美人所。

美人见无忌,辄持长刀斫刺。

太宗闻其事,诏诸术士,前后数四,不能却。

后术者言:“相州崔参军能愈此疾。

”始崔在州,恒谓其僚云:“诏书见召,不日当至。

”数日敕至,崔便上道。

王八悲泣,谓美人曰:崔参军不久将至,为之奈何!“其发后止宿之处,辄具以白。

及崔将达京师,狐便遁去。

既至,敕诣无忌家。

时太宗亦幸其第,崔设案几,坐书一符,太宗与无忌俱在其后。

顷之,宅内井灶门厕十二辰等数十辈,或长或短,状貌奇怪,悉至庭下。

崔呵曰:”诸君等为贵官家神,职任不小,何故令媚狐入宅?“神等前白云:”是天狐,力不能制,非受赂也。

“崔令捉狐。

去少顷复来,各著刀箭,云:”适已苦战被伤,终不可得。

“言毕散去。

崔又书飞一符,天地忽尔昏暝,帝及无忌惧而入室,俄闻虚空有兵马声。

须臾,见五人,各长数丈来诣崔所。

行列致敬,崔乃下阶,小屈膝。

寻呼帝及无忌出拜庭中,诸神立视而已。

崔云:”相公家有媚狐,敢烦执事取之。

“诸神敬诺,遂各散去。

帝问何神,崔云:”五岳神也。

“又闻兵马声,乃缠一狐坠砌下。

无忌不胜愤恚,遂以长剑斫之。

狐初不惊,崔云:”此已通神,击之无益,自取困耳。

“乃判云:”肆行奸私,神道所殛,量决五下。

“狐便乞命,崔取东引桃枝决之,血流满地。

无忌不以为快,但恨杖少。

崔云:”五下是人间五百,殊非小刑,为天曹役使此辈,杀之不可,使敕自尔不得复至相公家。

“狐乃飞去,美人疾遂愈。

  ○僧服礼 #

  唐永徽中,太原有人自称弥勒佛。

礼谒之者,见其形底于天,久之渐小,才五六尺,身如红莲花在叶中。

谓人曰:“汝等知佛有三身乎其大者为正身。

”礼敬倾邑。

僧服礼者,博于内学,叹曰:“正法之后,始入像法;像法之外,尚有末法;末法之法,至于无法。

像法处乎其间者,尚数千年矣。

释迦教尽,然后大劫始坏,劫坏之后,弥勒方去兜率,下阎浮提。

今释迦之教未亏,不知弥勒何遽下降?”因是虔诚作礼,如对弥勒之状。

忽见足下是老狐,幡花旄盖,悉是冢墓之间纸钱尔。

礼抚掌曰:“弥勒如此耶?”具言如状,遂下走,足之不及。

  ○上官翼 #

  唐麟德时,上官翼为绛州司马。

有子年二十许,尝晓日独立门外。

有女子,年可十三四,姿容绝代。

行过门前,此子悦之,便尔戏调,即求欢狎。

因问其所止,将欲过之。

女云:“我门户虽难,郎州佐之子,两俱形迹不愿人知。

但能有心,得方便自来相就。

”此子邀之,期朝夕。

女初固辞,此子将欲便留之,然渐见许。

昏后徙倚俟之,如期果至。

自是每夜常来。

经数日,而旧使老婢于牖中窥之,乃知是魅,以告翼,百方禁断,终不能制。

魅来转数,昼夜不去。

儿每将食,魅必夺之杯碗,此魅已饱,儿不得食。

翼常手自作啖,剖以贻儿,至手,魅已取去。

翼颇有智数,因此密捣毒药。

时秋晚,油麻新熟,翼令熬两叠,以一置毒药。

先取好者作啖,遍与妻子,末乃与儿一啖,魅便接去。

次以和药者作啖,与儿,魅亦将去。

连与数啖,忽变作老狐,宛转而仆,擒获之。

登令烧毁讫,合家欢庆。

此日昏后,闻远处有数人哭声,斯须渐近,遂入堂后,并皆称冤,号擗甚哀。

中有一叟,哭声每云:“若痛老狐,何乃为喉咙枉杀腔幢!”数十日间,朝夕来家,往往见有衣缞绖者,翼深忧之。

后来渐稀,经久方绝,亦无害也。

  ○大安和尚 #

  唐则天在位,有女人自称圣菩萨,人心所在,女必知之。

太后召入宫,前后所言皆验,宫中敬事之。

数月,谓为真菩萨。

其后大安和尚入宫,太后问:“见女菩萨未?”安曰:“菩萨何在愿一见之。

”敕令与之相见。

和尚风神邈然,久之,大安曰:“汝善观心,试观我心安在?”答曰:“师心在塔头相轮边铃中。

”寻复问之,曰:“在兜率天弥勒宫中听法。

”第三问之,在非非想天。

皆如其言,太后忻悦。

大安因且置心于四果阿罗汉地,则不能知,大安呵曰:“我心始置阿罗汉之地,汝已不知。

若置于菩萨诸佛之地,何由可料!”女词屈,变作牝狐,下阶而走,不知所适。

  ○杨伯成 #

  杨伯成,唐开元初,为京兆少尹。

一日有人诣门,通云吴南鹤。

伯成见。

年三十余,身长七尺,容貌甚盛,引之升座。

南鹤文辨无双,伯成接对不暇。

久之,请屏左右,欲有密语。

乃云:“闻君小娘子令淑,愿事门下。

”伯成甚愕,谓南鹤曰:“女因媒而嫁,且邂逅相识,君何得便尔?”南鹤大怒,呼伯成为老奴:“我索汝女,何敢有逆!”慢辞甚众。

伯成不知所以。

南鹤迳脱衣入内,直至女所,坐纸隔子中。

久之,与女两随而出。

女言:“今嫁吴家,何因嗔责?”伯成知是狐魅,令家人十余辈击之,反被料理,多遇泥涂两耳者。

伯成以此请假二十余日。

敕问:“何以不见杨伯成?”皆言其家为狐恼。

诏令学叶道士术者十余辈至其家,悉被泥耳及缚,无能屈伏。

伯成以为愧耻。

及赐告,举家还庄,于庄上立吴郎院,家人窃骂,皆为料理,以此无敢言者。

伯成暇日无事,自于田中看人刈麦,休息于树下。

忽有道士形甚瘦悴,来伯成所求浆水,伯成因尔设食。

食毕,道士问:“君何故忧愁?”伯成惧南鹤,附耳说其事。

道士笑曰:“身是天仙,正奉帝命追捉此等四五辈。

”因求纸笔。

杨伯成使小奴取之,然犹惧其知觉,戒令无喧。

纸笔至,道士书作三字,状如古篆,令小奴持至南鹤所放前云:“尊师唤汝。

”奴持书入房,见南鹤方与家婢相谑,奴以书授之。

南鹤见书,匍匐而行,至树下,道士呵曰:“老野狐敢作人形!”遂变为狐,异常病疥。

道士云:“天曹驱使此辈,不可杀之,然以君故,不可徒尔。

”以小杖决之一百,流血被地。

伯成以珍宝赠馈,道士不受。

驱狐前行,自后随之,行百余步,至柳林边,冉冉升天,久之遂灭。

伯成喜甚,至于举家称庆。

其女睡食顷方起,惊云:“本在城中隔子裹,何得至此?”众人方知为狐所魅,精神如睡中。

  ○刘甲 #

  唐开元中,彭城刘甲者为河北一县,将之官,途经山店。

夜宿,人见甲妇美,白云:“此有灵祗,好偷美妇,前后至者,多为所取,宜慎防之。

”甲与家人相励不寐,围绕其妇,仍以面粉涂妇身首。

至五更后,甲喜曰:“鬼神所为,在夜中耳,今天将曙,其如我何!”因乃假寐。

顷之间,失妇所在。

甲以资帛顾村人,悉持棒,寻面而行。

初従窗孔中出,渐过墙东,有一古坟,坟上有大桑树,下小孔,面入其中。

因发掘之。

丈余,遇大树坎如连屋,有老狐,坐据玉案,前两行有美女十余辈,持声乐,皆前后所偷人家女子也。

旁有小狐数百头,悉杀之。

  ○李参军 #

  唐兖州李参军拜职赴上,途次新郑逆旅,遇老人读《汉书》。

李因与交言,便及姻事。

老人问先婚何家,李辞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当选婚好。

今闻陶贞益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辞之陶、李为婚,深骇物听,仆虽庸劣,窃为足下羞之。

今去此数里,有萧公是吏部璿之族,门地亦高。

见有数女,容色殊丽。

”李闻而悦之,因求老人绍介于萧氏,其人便许之,去。

久之,方还,言萧公甚欢,敬以待客。

李与仆御偕行。

既至,萧氏门馆清肃,甲第显焕,高槐修竹,蔓延连亘,绝世之胜境。

初,二黄门持金倚床延坐,少时,萧出,著紫蜀衫,策鸠杖,两袍袴扶侧,云髯神鉴,举动可观。

李望敬之,再三陈谢。

萧云:“老叟悬车之所,久绝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见过。

”延李入厅。

服玩隐暎,当世罕遇,寻荐珍膳,海陆交错,多有未名之物。

食毕觞宴,老人乃云:“李参军向欲论亲,已蒙许诺。

”萧便叙数十句语,深有士风。

作书与县官,请卜人克日。

须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

”萧又作书与县官,借头花钗绢兼手力等,寻而皆至。

其夕,亦有县官来作傧相。

欢乐之事,与世不殊。

至入青庐,妇人又姝美,李生愈悦。

暨明,萧公乃言:“李郎赴上有期,不可久住。

”便遣女子随去,宝钮犊车五乘,奴婢人马三十疋,其他服玩,不可胜数。

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羡。

李至任,积二年,奉使入洛,留妇在舍。

婢等并妖媚蛊冶,眩惑丈夫,往来者多经过焉。

异日,参军王颙曳狗将猎,李氏群婢见狗甚骇,多骋而入门。

颙素疑其妖媚,尔日心动,迳牵狗入其宅。

合家拒堂门,不敢喘息。

狗亦制挛号吠。

李氏妇门中大诟曰:“婢等顷为犬咋,今尚遑惧,王颙何事牵犬入人家同官为僚,独不为李参军之地乎!”颙意是狐,乃决意排窗放犬,咋杀群狐。

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变。

颙往白贞益,贞益往取验覆,见诸死狐,嗟叹久之。

时天寒,乃埋一处。

经十余日,萧使君遂至。

入门号哭,莫不惊骇。

数日,来诣陶闻诉,言词确实,容服高贵,陶甚敬待,因收王颙下狱。

王固执是狐,取前犬令咋萧。

时萧、陶对食,犬至,萧引犬头膝上,以手抚之,然后与食,犬无搏噬之意。

后数日,李生亦还,号哭累日,剡然发狂,啮王通身尽肿。

萧谓李曰:“奴辈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当日即欲开瘗,恐李郎被眩惑,不见信,今宜开视,以明奸妄也。

”命开视,悉是人形,李愈悲泣。

贞益以颙罪重,锢身推勘。

颙私白云:“已令持十万,于东都取咋狐犬,往来可十余日。

”贞益又以公钱百千益之。

其犬既至,所由谒萧对事,陶于正厅立待。

萧入府,颜色沮丧,举动惶扰,有异于常。

俄犬自外入,萧作老狐,下阶走数步,为犬咋死。

贞益使验死者,悉是野狐,颙遂见免此难。

  ○汧阳令 #

  唐汧阳令不得姓名。

在官,忽云:“欲出家。

”念诵恳至。

月余,有五色云生其舍,又见菩萨坐狮子上,呼令叹嗟云:“发心弘大,当得上果,宜坚固自保,无为退败耳。

”因尔飞去。

令因禅坐,闭门不食六七日。

家以忧惧,恐以坚持损寿,会罗道士公远自蜀之京,途次陇上,令子请问其故。

公远笑曰:“此是天狐,亦易耳。

”因与书数符,当愈。

令子投符井中,遂开门,见父饿惫,逼令吞符。

忽尔明晤,不复论修道事。

后数载,罢官过家,家素郊居,平陆澶漫直千里。

令暇日倚仗出门,遥见桑林下有贵人自南方来,前后十余骑,状如王者。

令入门避之。

骑寻至门,通云:“刘成谒令。

”令甚惊愕:“初不相识,何以见诣?”既见,升堂坐,谓令曰:“蒙赐婚姻,敢不拜命!”初令在任,有室女年十岁,至是十六矣。

令云:“未省相识,何尝有婚姻?”成云:“不许我婚姻,事亦易耳。

”以右手掣口而立,令宅须臾震动,井厕交流,百物飘荡,令不得已许之。

婚期克翌日,遂送礼成亲。

成亲后,恒在宅,礼甚丰厚,资以饶益,家人不之嫌也。

他日,令子诣京,求见公远。

公远曰:“此狐旧日无能,今已善符箓,吾所不能及,奈何!”令子恳请。

公远奏请行,寻至所居,于令宅外十余步设坛。

成策杖至坛所,骂“老道士”,云:“汝何为往来,靡所忌惮!”公远法成,求与交战。

成坐令门,公远坐坛,乃以物击成,成仆于地。

久之方起,亦以物击公远,公远亦仆,如成焉。

如是往返数十。

公远忽谓弟子云:“彼击余殪,尔宜大临,吾当以神法缚之。

”及其击也,公远仆地,弟子大哭。

成喜,不为之备,公远遂使神往击之,成大战恐,自言力竭,变成老狐。

公远既起,以坐具扑狐,重之以大袋,乘驿还都。

玄宗视之,以为欢笑。

公远上白云:“此是天狐,不可得杀,宜流之东裔耳。

”书符流于新罗。

狐持符飞去,今新罗有刘成神,士人敬事之。

  ○李元恭 #

  唐吏部侍郎李元恭,其外孙女崔氏,容色殊丽。

年十五六,忽得魅疾。

久之,狐遂见形为少年,自称胡郎,累求术士不能去。

元恭子博学多智,常问:“胡郎亦学否?”狐乃谈论,无所不至。

多质疑于狐,颇狎乐。

久之,谓崔氏曰:“人生不可不学。

”乃引一老人授崔经史。

前后三载,颇通诸家大义。

又引一人,教之书。

涉一载,又以工书著称。

又云:“妇人何不会音声箜篌琵琶,此故凡乐,不如学琴。

”复引一人至,云善弹琴,言姓胡,是隋时阳翟县博士。

悉教诸曲,备尽其妙,及他名曲,不可胜纪。

自云:“亦善《广陵散》,比屡见嵇中散,不使授人。

”其于《乌夜啼》,尤善,传其妙。

李后问:“胡郎何以不迎妇归家?”狐甚喜,便拜谢云:“亦久怀之,所不敢者,以人微故尔。

”是日遍拜家人,欢跃备至。

李问:“胡郎欲迎女子,宅在何所?”狐云:“某舍门前有二大竹。

”时李氏家有竹园,李因寻行所,见二大竹间有一小孔,意是狐窟,引水灌之。

初得猯狢及他狐数十枚,最后有一老狐,衣绿衫,従孔中出。

是其素所著衫也。

家人喜云:“胡郎出矣。

”杀之,其怪遂绝。

  ○焦练师 #

  唐开元中,有焦练师修道,聚徒甚众。

有黄裙妇人自称阿胡,就焦学道术,经三年,尽焦之术。

而固辞去,焦苦留之。

阿胡云:“己是野狐,本来学术,今无术可学,义不得留。

”焦因欲以术拘留之,胡随事酬答,焦不能及。

乃于嵩顶设坛,启告老君,自言:“己虽不才,然是道家弟子,妖狐所侮,恐大道将隳。

”言意恳切。

坛四角忽有香烟出,俄成紫云,高数十丈,云中有老君见立。

因礼拜陈云:“正法已为妖狐所学,当更求法以降之。

”老君乃于云中作法,有神王于云中以刀断狐腰,焦大欢庆。

老君忽従云中下,变作黄裙妇人而去。

  ○李氏 #

  唐开元中,有李氏者,早孤,归于舅氏。

年十二,有狐欲媚之。

其狐虽不见形,言语酬酢?甚备。

累月后,其狐复来,声音少异。

家人笑曰:“此又别是一野狐矣。

”狐亦笑云:“汝何由得知前来者是十四兄,己是弟。

顷者我欲取韦家女,造一红罗半臂,家兄无理盗去,令我亲事不遂,恒欲报之。

今故来此。

”李氏因相辞谢,求其禳理。

狐云:“明日是十四兄王相之日,必当来此。

大相恼乱,可且令女掐无名指第一节以禳之。

”言讫便去。

大狐至,值女方食,女依小狐言,掐指节,狐以药颗如菩提子大六七枚,掷女饭碗中。

累掷不中,惊叹甚至,大言云:“会当入嵩岳学道始得耳。

”座中有老妇持其药者,惧复弃之。

人问其故,曰:“野狐媚我。

”狐慢骂云:“何物老妪,宁有人用此辈!”狐去之后,小狐复来曰:“事理如何,言有验否?”家人皆辞谢。

曰:“后十余日,家兄当复来,宜慎之。

此人与天曹已通,符禁之术,无可奈何,唯我能制之。

待欲至时,当复至此。

”将至其日,小狐又来。

以药裹如松花,授女,曰:“我兄明日必至,明早可以车骑载女,出东北行,有骑相追者,宜以药布车后,则免其横。

”李氏候明日,如狐言载女行五六里,甲骑追者甚众。

且欲至,乃布药,追者见药,止不敢前。

是暮,小狐又至,笑云:“得吾力否!再有一法,当得永免,我亦不复来矣。

”李氏再拜固求,狐乃令:“取东引桃枝,以朱书板上,作齐州县乡里胡绰、胡邈,以符安大门及中门外钉之,必当永无怪矣。

”狐遂不至。

其女尚小,未及适人,后数载,竟失之也。

  ○韦明府 #

  唐开元中,有诣韦明府,自称崔参军,求娶。

韦氏惊愕,知是妖媚,然犹以礼遣之。

其狐寻至后房,自称女婿,女便悲泣,昏狂妄语。

韦氏累延术士,狐益慢言,不能却也。

闻峨嵋有道士,能治邪魅,求出为蜀令,冀因其伎以禳之。

既至,道士为立坛治之。

少时,狐至坛,取道士悬大树上,缚之。

韦氏来院中,问:“尊师何以在此?”狐云:“敢行禁术,适聊缚之。

”韦氏自尔甘奉其女,无复觊望。

家人谓曰:“若为女婿,可下钱二千贯为聘。

”崔令于堂檐下布席,修贯穿钱。

钱従檐上下,群婢穿之,正得二千贯。

久之,乃许婚,令韦请假送礼,兼会诸亲。

及至,车骑辉赫,傧従风流,三十余人。

至韦氏,送杂彩五十匹,红罗五十匹,他物称是。

韦乃与女。

经一年,其子有病,父母令问崔郎,答云:“八叔房小妹,今颇成人,叔父令事高门。

其所以病者,小妹入室故也。

”母极骂云:“死野狐魅!你公然魅我一女不足,更恼我儿。

吾夫妇暮年,唯仰此子,与汝野狐为婿,绝吾继嗣耶!”崔无言,但欢笑。

父母日夕拜请,绐云:“尔若能愈儿疾,女寔不敢复论。

”久之乃云:“疾愈易得,但恐负心耳。

”母频为设盟誓。

异日,崔乃于怀出一文字,令母效书,及取鹊巢,于儿房前烧之,兼持鹊头自卫,当得免疾。

韦氏行其术,数日子愈。

女亦效为之。

雄狐亦去,骂云:“丈母果尔负约!知何言,今去之。

”后五日,韦氏临轩坐,忽闻庭前臭不可奈,仍有旋风自空而下,崔狐在焉。

衣服破弊,流血淋漓,谓韦曰:“君夫人不义,作字太彰。

天曹知此事,杖我几死,今长流沙碛,不得来矣。

”韦极声诃之曰:“穷老魅,何不速行,敢此逗留耶!”狐云:“独不念我钱物恩耶!我坐偷用天府中钱,今无可还,受此荼毒。

君何无情至此!”韦深感其言,数致辞谢。

徘徊,复为旋风而去。

  ○谢混之 #

  唐开元中,东光县令谢混之,以严酷强暴为政,河南著称。

混之尝大猎于县东,杀狐狼甚众。

其年冬,有二人诣台,讼混之杀其父兄,兼他赃物狼藉。

中书令张九龄令御史张晓往按之,兼锁系告事者同往。

晓素与混之相善,先疏其状,令自料理。

混之遍问里正,皆云:“不识有此人。

”混之以为诈,已各依状明其妄以待辨。

晓将至沧州,先牒系混之于狱。

混之令吏人铺设使院,候晓。

有里正従寺门前过,门外金刚有木室扃护甚固,闻金刚下有人语声。

其扃以锁,非人所入,里正因逼前听之。

闻其祝云:“县令无状,杀我父兄,今我二弟诣台诉冤,使人将至,愿大神庇荫,令得理。

”有顷,见孝子従隙中出。

里正意其非人,前行寻之。

其人见里正,惶惧入寺,至厕后失所在。

归以告混之。

混之惊愕久之,乃曰:“吾春首大杀狐狼,得无是耶?”及晓至,引讼者出,县人不之识。

讼者言词忿争,理无所屈,混之未知其故。

有识者劝令求猎犬,猎犬至,见讼者,直前搏逐。

径跳上屋,化为二狐而去。

  ○王苞 #

  唐吴郡王苞者,少事道士叶静能,中罢为太学生。

数岁在学,有妇人寓宿,苞与结驩,情好甚笃。

静能在京,苞往省之。

静能谓曰:“汝身何得有野狐气?”固答云无,能曰:“有也。

”苞因言得妇始末。

能曰:“正是此老野狐。

”临别,书一符与苞,令含,诫之曰:“至舍可吐其口,当自来此,为汝遣之,无忧也。

”苞还至舍,如静能言。

妇人得符,变为老狐,衔符而走,至静能所拜谢。

静能云:“放汝一生命,不宜更至于王家。

”自此遂绝。

  ○唐参军 #

  唐洛阳思恭里,有唐参军者,立性修整,简于接对。

有赵门福及康三者投刺谒,唐未出见之,问其来意。

门福曰:“止求点心饭耳。

”唐使门人辞,云不在。

二人径入至堂所,门福曰:“唐都官何以云不在,惜一餐耳?”唐辞以门者不报。

引出外厅,令家人供食。

私诫奴,令寘剑盘中,至则刺之。

奴至,唐引剑刺门福,不中,次击康三,中之,犹跃入庭前池中。

门福骂云:“彼我虽是狐,我已千年,千年之狐,姓赵姓张;五百年狐,姓白姓康。

奈何无道,杀我康三必当修报于汝,终不令康氏子徒死也。

”唐氏深谢之,令召康三。

门福至池所,呼康三,辄应曰:“唯。

”然求之不可得,但余鼻存。

门福既去,唐氏以桃汤沃洒门户,及悬符禁,自尔不至,谓其施行有验。

久之,园中樱桃熟,唐氏夫妻暇日检行,忽见门福在樱桃树上,采樱桃食之。

唐氏惊曰:“赵门福,汝复敢来耶?”门福笑曰:“君以桃物见欺,今聊复采食。

君亦食之否?”乃频掷数四以授唐。

唐氏愈恐,乃广召僧,结坛持咒,门福遂逾日不至。

其僧持诵甚切,冀其有效,以为己功。

后一日,晚霁之后,僧坐楹前,忽见五色云自西来,迳至唐氏堂前。

中有一佛,容色端严,谓僧曰:“汝为唐氏却野狐耶?”僧稽首。

唐氏长幼虔礼甚至,喜见真佛,拜请降止。

久之方下,坐其坛上,奉事甚勤。

佛谓僧曰:“汝是修道,请通达,亦何须久蔬食,而为法能食肉乎但问心能坚持否。

肉虽食之,可复无累。

”乃令唐氏市肉,佛自设食,次以授僧及家人,悉食。

食毕,忽见坛上是赵门福,举家叹恨,为其所误。

门福笑曰:“无劳厌我,我不来矣。

”自尔不至也。

  ○严谏 #

  唐洛阳尉严谏,従叔亡,谏往吊之。

后十余日,叔家悉皆去服。

谏召家人问,答云:“亡者不许。

”因述其言语处置状,有如平生。

谏疑是野狐,恒欲料理。

后至叔舍,灵便逆怒,约束子弟:“勿更令少府侄来,无益人家事,只解相疑耳。

”亦谓谏曰:“五郎公事似忙,不宜数来也。

”谏后忽将苍鹰、双鹘、皂雕、猎犬等数十事,与他手力百余人,悉持器械围绕其宅数重,遂入灵堂。

忽见一赤肉野狐,仰行屋上,射击不能中。

寻而开门跃出,不复见。

因尔怪绝。

  ○韦参军 #

  唐润州参军幼有隐德,虽兄弟不能知也。

韦常谓其不慧,轻之。

后忽谓诸兄曰:“财帛当以道,不可力求。

”诸兄甚奇其言,问:“汝何长进如此?”对曰:“今昆明池中大有珍宝,可共取之。

”诸兄乃与皆行。

至池所,以手酌水,水悉枯涸,见金宝甚多,谓兄曰:“可取之。

”兄等愈入愈深,竟不能得。

乃云:“此可见而不可得致者,有定分也。

”诸兄叹美之,问曰:“素不出,何以得妙法?”笑而不言。

久之,曰:“明年当得一官,无虑贫乏。

”乃选拜润州书佐,遂东之任。

途经开封县,开封县令者,其母患狐媚,前后术士不能疗。

有道士者善见鬼,谓令曰:“今比见诸队仗,有异人入境。

若得此人,太夫人疾苦必愈。

”令遣候之。

后数日,白云:“至此县逆旅,宜自谒见。

”令往见韦,具申礼请。

笑曰:“此道士为君言耶然以太夫人故,屈身于人,亦可悯矣。

幸与君遇,其疾必愈。

明日,自县桥至宅,可少止人,令百姓见之。

我当至彼为发遣。

且宜还家洒扫,焚香相待。

”令皆如言。

明日至舍,见太夫人,问以疾苦,以柳枝洒水于身上。

须臾,有老白野狐自床而下,徐行至县桥,然后不见。

令有赠遗,韦皆不受。

至官一年,谓其妻曰:“后月我当死,死后君嫁此州判司,当生三子。

”皆如其言。

  ○杨氏女 #

  唐有杨氏者,二女并嫁胡家,小胡郎为主母所惜。

大胡郎谓其婢曰:“小胡郎乃野狐尔。

丈母乃不惜我,反惜野狐。

”婢还白母。

问:“何以知之?”答云:“宜取鹊头悬户上,小胡郎若来,令妻呼伊祈熟肉,再三言之,必当走也。

”杨氏如言,小胡郎果走。

故今人相传,云“伊祈熟肉辟狐魅”,甚有验也。

  ○薛迥 #

  唐河东薛迥与其徒十人于东都狎娼妇,留连数夕,各赏钱十千。

后一夕午夜,娼偶求去,迥留待曙。

妇人躁扰,求去数四,抱钱出门。

迥敕门者无出客,门者不为启锁。

妇人持钱寻审,至水窦,变成野狐,従窦中出去,其钱亦留。

  ○辛替否 #

  唐辛替否,母死之后,其灵座中,恒有灵语,不异乎素,家人敬事如生。

替否表弟是术士,在京闻其事,因而来观,潜于替否宅后作法。

入门,见一无毛牝野狐,杀之,遂绝。

  ○代州民 #

  唐代州民有一女,其兄远戍不在,母与女独居。

忽见菩萨乘云而至,谓母曰:“汝家甚善,吾欲居之,可速修理,寻当来也。

”村人竞往。

处置适毕,菩萨驭五色云来下其室。

村人供养甚众。

仍敕众等不令有言,恐四方信心,往来不止。

村人以是相戒,不说其事。

菩萨与女私通有娠。

经年,其兄还,菩萨云:“不欲见男子。

”令母逐之。

儿不得至,因倾财求道士。

久之,有道士为作法,窃视菩萨,是一老狐,乃持刀入,砍杀之。

  ○冯玠 #

  唐冯玠者,患狐魅疾。

其父后得术士,疗玠疾,魅忽啼泣谓玠曰:“本图共终,今为术者所迫,不复得在。

”流泪经日,方赠玠衣一袭,云:“善保爱之,聊为久念耳。

”玠初得,惧家人见,悉卷书中。

疾愈,入京应举,未得开视。

及第后,方还开之,乃是纸焉。

  ○贺兰进明 #

  唐贺兰进明为狐所婚,每到时节,狐新妇恒至京宅,通名起居,兼持贺遗及问讯。

家人或有见者,状貌甚美。

至五月五日,自进明已下,至其仆隶,皆有续命。

家人以为不祥,多焚其物。

狐悲泣云:“此并真物,奈何焚之!”其后所得,遂以充用。

后家人有就求漆背金花镜者,入人家偷镜,挂项,缘墙行,为主人家击杀。

自尔怪绝焉。

  ○崔昌 #

  唐崔昌在东京庄读书,有小儿颜色殊异,来止庭中。

久之,渐升阶,坐昌床头。

昌不之顾,乃以手卷昌书。

昌徐问:“汝何人斯,来何所欲?”小儿云:“本好读书,慕君学问尔。

”昌不之却,常问文义,甚有理。

经数月,日暮,忽扶一老人乘醉至昌所。

小儿暂出,老人醉,吐人之爪发等,昌甚恶之。

昌素有所持利剑,因斩断头,成一老狐。

顷之,小儿至,大怒云:“君何故无状,杀我家长我岂不能杀君,但以旧恩故尔。

”大骂出门,自尔乃绝。

  ○长孙甲 #

  唐坊州中部县令长孙甲者,其有笃信佛道。

异日斋次,举家见文殊菩萨乘五色云従日边下。

须臾,至斋所檐际,凝然不动。

合家礼敬恳至,久之乃下。

其家前后供养数十日,唯其子心疑之,入京求道士为设禁,遂击杀狐。

令家奉马一匹,钱五十千。

后数十日,复有菩萨乘云来至,家人敬礼如故。

其子复延道士,禁咒如前。

尽十余日,菩萨问道士:“法术如何?”答曰:“已尽。

”菩萨云:“当决一顿。

”因问道士:“汝读道经,知有狐刚子否?”答云:“知之。

”菩萨云:“狐刚子者,即我是也。

我得仙来,已三万岁。

汝为道士,当修清净,何事杀生且我子孙,为汝所杀,宁宜活汝耶!”因杖道士一百毕,谓令曰:“子孙无状,至相劳扰,惭愧何言!当令君永无灾横,以此相报。

”顾谓道士:“可即还他马及钱也。

”言讫飞去。

  ○王老 #

  唐睢阳郡宋王冢旁有老狐,每至衙日,邑中之狗,悉往朝之。

狐坐冢上,狗列其下。

东都王老有双犬能咋魅,前后杀魅甚多,宋人相率以财雇犬咋狐。

王老牵犬往,犬乃迳诣诸犬之下,伏而不动,大失宋人之望。

今世人有不了其事者,相戏云:“取睢阳野狐犬。

  ○刘众爱 #

  唐刘全白说云,其乳母子众爱,少时,好夜中将网断道,取野猪及狐狸等。

全白庄在岐下,后一夕,众于庄西数里下网,己伏网中,以伺其至。

暗中闻物行声,觇见一物,伏地窥网,因尔起立,变成绯裙妇人,行而违网。

至爱前车侧,忽捉一鼠食,爱连呵之,妇人忙遽入网,乃棒之致毙,而人形不改。

爱反疑惧,恐或是人,因和网没沤麻池中。

夜还与父母议。

及明,举家欲潜逃去,爱窃云:“宁有妇人食生鼠,此必狐耳。

”复往麻池视之,见妇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后斫之,便成老狐。

爱大喜,将还村中。

有老僧见狐未死,劝令养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当为天下所爱。

”以绳缚狐四足,又以大笼罩其上,养数日,狐能食。

僧用小瓶口窄者,埋地中,令口与地齐,以两胾猪肉,炙于瓶中。

狐爱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嘱瓶,候炙冷,复下两脔。

狐涎沫久之,炙与瓶满,狐乃吐珠而死。

珠状如棋子,通圆而洁,爱母带之,大为其失所贵。

  ○王黯 #

  王黯者,结婚崔氏。

唐天宝中,妻父士同为沔州刺史,黯随至江夏,为狐所媚,不欲渡江。

发狂大叫,恒欲赴水。

妻属惶惧,缚黯著床枥上。

舟行半江,忽尔欣笑,至岸,大喜曰:“本谓诸女郎辈不随过江,今在州城上,复何虑也!”士同莅官,便求术士。

左右言州人能射狐者,士同延至。

入令堂中悉施床席,寘黯于屋西北陬,家人数十持更迭守。

己于堂外,别施一床,持弓矢以候狐。

至三夕,忽云:“诸人得饱睡已否适已中狐,明当取之。

”众以为狂,而未之信。

及明,见窗中有血,众随血去,入大坑中,草下见一牝狐,带箭垂死。

黯妻烧狐为灰。

服之至尽,自尔得平复。

后为原武县丞,在厅事,忽见老狐奴婢,诣黯再拜。

云:“是大家阿奶。

往者娘子枉为崔家杀害,翁婆追念,未尝离口,今欲将小女更与王郎续亲,故令申意,兼取吉日成纳。

”黯甚惧,许以厚利,万计料理,遽出罗锦十余匹,于通衢焚之。

老奴乃谓其妇云:“天下美丈夫亦复何数,安用王家老翁为女婿?”言讫不见。

  ○孙甑生 #

  唐道士孙甑生本以养鹰为业,后因放鹰入一窟,见狐数十枚读书。

有一老狐当中坐,迭以传授。

甑生直入,夺得其书而还。

明日,有十余人持金帛诣门求赎,甑生不与。

人云:“君得此,亦不能解用之,若写一本见还,当以口诀相授。

”甑生竟传其法,为世术士。

狐初与甑生约,不得示人,若违者,必当非命。

天宝末,玄宗固就求之,甑生不与,竟而伏法。

  ○王璿 #

  唐宋州刺史王璿,少时仪貌甚美,为牝狐所媚。

家人或有见者,丰姿端丽,虽僮幼遇之者,必敛容致敬,自称新妇,祗对皆有理。

由是人乐见之。

每至端午及佳节,悉有赠仪相送,云:“新妇上某郎某娘续命。

”众人笑之,然所得甚众。

后璿职高,狐乃不至,盖某禄重,不能为怪。

(《太平广记》卷四五一)

  ○宋溥 #

  宋溥者,唐大历中为长城尉。

自言幼时,与其党暝扱野狐,数夜不获。

后因月夕,复为其事。

见一鬼戴笠骑狐,唱《独盘子》。

至扱所,狐欲入扱,鬼乃以手搭狐颊,因而复回。

如是数四。

其后夕,溥复下扱伺之,鬼又乘狐,两小鬼引前,往来极所。

溥等无所获而止。

有谈众者亦云,幼时下极,忽见一老人扶杖至己所止树下,仰问:“树上是何人物?”众时尚小,甚惶惧,其兄因怒骂云:“老野狐,何敢如此!”下树逐之,狐遂变走。

  ○李黁 #

  东平尉李黁初得官,自东京之任,夜投故城。

店中有故人卖胡饼为业,共妻姓郑,有美色。

李目而悦之,因宿其舍。

留连数日,乃以十五千转索胡妇。

既到东平,宠遇甚至。

性婉约,多媚黠风流,女工之事,罔不心了,于音声特究其妙。

在东平三岁,有子一人。

其后李充租纲入京,与郑同还。

至故城,大会乡里,饮宴累十余日。

李催发数四,郑固称疾不起,李亦怜而従之。

又十余日,不获已,事理须去。

行至郭门,忽言腹痛,下马便走,势疾如风。

李与其仆数人极骋,追不能及,便入故城。

转入易水邨,足力少息,李不能舍,复逐之。

垂及,因入小穴,极声呼之,寂无所应。

恋结凄怆,言发泪下。

会日暮,村人为草塞穴口,还店止宿。

及明,又往呼之,无所见,乃以火熏。

久之,村人为掘深数丈,见牝狐死穴中,衣服脱卸如蜕,脚上著锦袜。

李叹息良久,方埋之,归店。

取猎犬噬其子,子略不惊怕,便将入都,寄亲人家养之。

输纳毕,复还东京,婚于萧氏。

萧氏常呼李为野狐婿,李初无以答。

一日晚,李与萧携手与归本房狎戏,复言其事。

忽闻堂前有人声,李问:“阿谁夜来?”答曰:“君岂不识郑四娘耶!”李素所钟念,闻其言,遽欣然跃起,问:“鬼乎人乎?”答云:“身即鬼也。

”欲近之而不能。

四娘因谓李:“人神道殊,贤夫人何至数相谩骂且所生之子远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给衣食,岂不念乎!宜早为抚育,九泉无恨也。

若夫人云云相侮,又小儿不收,必将为君之患。

”言毕不见,萧遂不复敢说其事。

唐天宝末,子年十余,甚无恙。

  ○李苌 #

  唐天宝中,李苌为绛州司士,摄司户事。

旧传此阙素凶,厅事若有小孔子出者,司户必死,天下共传“司户孔子”。

苌自摄职,便处此厅。

十余日,儿年十余岁,如厕,有白裙妇人持其头将上墙,人救获免,忽不复见。

苌大怒骂,空中以瓦掷中苌手。

表弟崔氏,为本州参军,是日至苌所,言:“此野狐耳,曲沃饶鹰犬,当大致之。

”俄又掷粪于崔杯中。

后数日,犬至,苌大猎,获狡狐数头,悬于檐上。

夜中,闻檐上呼“李司士”,云:“此是狐婆作祟,何以枉杀我娘儿欲就司士一饮,明日可具觞相待。

”苌云:“己正有酒,明早来。

”及明,酒具而狐至。

不见形影,具闻其言,苌因与交杯。

至狐,其酒翕然而尽。

狐累饮三斗许,苌唯饮二升。

忽言云:“今日醉矣,恐失礼仪,司士可罢。

狐婆不足忧矣,明当送法禳之。

”翌日,苌将入衙,忽闻檐上云:“领取法。

”寻有一团纸落。

苌便开视,中得一帖。

令施灯于席,席后乃书符,符法甚备。

苌依行之,其怪遂绝。

  ○忻州刺史 #

  唐忻州刺史是天荒阙,前后历任多死。

高宗时,有金吾郎将来试此官。

既至,夜独宿厅中。

二更后,见檐外有物黑色,状如大船,两目相去数丈。

刺史问:“为何神?”答云:“我是大蛇也。

”刺史令其改貌相与语,蛇遂化作人形,来至厅中。

乃问:“何故杀人?”蛇云:“初无杀心,其客自惧而死尔。

”又问:“汝无杀心,何故数见形躯?”曰:“我有屈滞,当须府主谋之。

”问:“有何屈?”曰:“昔我幼时,曾入古冢,尔来形体渐大,求出不得。

狐兔狸貉等,或时入冢,方得食之。

今长在土中,求死不得,故求于使君尔。

”问:“若然者,当掘出之,如何?”蛇云:“我逶迤已十余里,若欲发掘,城邑俱陷。

今城东有王村,村西有揪树,使君可设斋戒,人掘树深二丈,中有铁函,开函视之,我当得出。

”言毕辞去。

及明,如言往掘,得函。

归厅开之,有青龙従函中飞上天,径往杀蛇,首尾中分。

蛇既获死,其怪遂绝。

  ○余干县令 #

  鄱阳余干县令,到官数日辄死,后无就职者,宅遂荒。

先天中,有士人家贫,来为之。

既至,吏人请令居别廨中。

令因使治故宅,剪薙榛草,完葺墙宇。

令独处其堂,夜列烛伺之。

二更后,有一物如三斗白囊,跳转而来床前,直跃升几上。

令无惧色,徐以手伥触之,真是韦囊而盛水也。

乃谓曰:“为吾徙灯直西南隅。

”言讫而灯已在西南隅。

又谓曰:“汝可为吾按摩。

”囊转侧身上,而甚便畅。

又戏之曰:“能使我床居空中否?”须臾,已在空中。

所言无不如意。

将曙,乃跃去。

令寻之,至舍池旁遂灭。

明日,于灭处视之,见一穴,才如蚁孔,掘之,长丈许而孔转大,围三尺余,深不可测。

令乃敕令多具鼎镬樵薪,悉汲池水为汤,灌之。

可百余斛,穴中雷鸣,地为震动。

又灌百斛,乃怙然无声。

因并力掘之,数丈得一大蛇,长百余尺,旁小者巨万计,皆并命穴中。

令取大者脯之,颁赐县中。

后遂平吉。

  ○张骑士 #

  张骑士者,自云。

幼时随英公李勣渡海,遇风,十余日,不知行几万里。

风静不变,忽见二物黑色,头状类蛇,大如巨船,其长望而不极。

须臾,至船所,皆以头绕船横推,其疾如风。

舟人惶惧,不知所抗,已分为所啖食,唯念佛求速死耳。

久之,到一山,破船如积。

各自念云:“彼人皆为此物所食。

”须臾,风势甚急,顾视船后,复有三蛇,追逐亦至,意如争食之状。

二蛇放船,回与三蛇斗于沙上,各相蜿蟺于孤岛焉。

舟人因是乘风举帆,遂得免难。

后数日,复至一山,遥见烟火,谓是人境。

落帆登岸,与二人同行。

门户甚大,遂前款关。

有人长数丈,通身生白毛,出见二人,食之,一人遽走至船所。

才上船,未及开,白毛之士走来牵缆,船人人各执弓刀斫射之。

累挥数刀,然后见释。

离岸一里许,岸上已有数十头,戟手大呼。

因又随风飘帆五六日,遥见海岛,泊舟问人,云是清远县界,属南海。

  ○至相寺贤者 #

  长安至相寺有贤者,自十余岁,便在西禅院修道。

院中佛堂座下恒有一蛇,贤者初修道时,蛇大一围,及后四十余年,蛇如堂柱。

人蛇虽相见,而不能相恶—元中,贤者夜中至佛堂礼拜,堂中无灯,而光粲满堂,心甚怪之。

因于蛇出之处,得径寸珠,至市高举价,冀其识者。

数日,有胡人交市,定还百万。

贤者曰:“此夜光珠,当无价,何以如此酬直?”胡云:“蚌珠则贵,此乃蛇珠,多至千贯。

”贤者叹伏,遂卖焉。

  ○李齐物 #

  河南尹李齐物,天宝中左迁竟陵太守。

城南楼有白烟,刺史不改即死,士人以为常占。

齐物被黜,意甚恨恨,楼中忽出白烟,乃发怒云:“吾不畏死,神如余何!”使人寻烟出处,云:“白烟悉白虫,恐是大蛇。

”齐物令掘之,其孔渐大,中有大蛇,身如巨瓮。

命以镬煎油数十斛,沸则灼之。

蛇初雷吼,城堞震动,经日方死,乃使人下堑塞之。

齐物亦更无他

  ○严挺之 #

  严挺之为魏州刺史,初到官,临厅事。

有小?蛇従门入,至案所,以头枕案。

挺之初不达,遽持牙笏,压其头下地,正立凝想。

顷之,蛇化成一符,挺之意是术士所为,寻索无获而止。

  ○天宝樵人 #

  天宝中,有樵人入山醉卧,为蛇所吞。

其人微醒,怪身动摇,开视不得,方知为物所吞。

因以樵刀画腹,得出之。

眩然迷闷,久之方悟。

其人身尔半身皮脱,如白风状。

  ○张镐 #

  洪州城自马瑗置立后,不复修革,相传云,修者必死。

永泰中,都督张镐修之不疑。

忽城西北陬遇一大坎,坎中见二蛇,一白一黑,头类牛,形如巨瓮,长六十余尺,蜿蟺在坑中,其余小?蛇不可胜数。

遽以白镐,镐命逐之出。

乃以竹篾缚其头,牵之。

蛇初不开目,随牵而出。

小?蛇甚多,军人或有伤其小者十余头,然犹大如饮碗。

二蛇相随入徐孺亭下放生池中,池水深数丈,其龟皆走出上岸,为人所获。

鱼亦鼓鳃出水,须臾皆死。

后七日,镐薨。

判官郑従,南昌令马皎,二子相继而卒。

  ○海州猎人 #

  海州人以射猎为事。

曾于东海山中射鹿,忽见一蛇,黑色,大如连山,长近十丈,两目成日,自海而上。

人见蛇惊惧,知不免死,因仗念佛。

蛇至人所,以口衔人及其弓矢,渡海而去。

遥至一山,置人于高岩之上。

俄而复有一蛇自南来,至山所,状类先蛇而大倍之。

两蛇相与斗于山下,初以身相蜿蟺,久之,口相噬。

射士知其求己助,乃传药矢,欲射之。

大蛇先患一目。

人乃复射其目,数矢累中。

久之,大蛇遂死,倒地上。

小蛇首尾俱碎,乃衔大真珠瑟瑟等数斗,送人归至本所也。

  ○檐生 #

  昔有书生,路逢小蛇,因而收养。

数月渐大,书生每自檐之,号曰“檐生”。

其后不可檐负,放之范县东大泽中。

四十余年,其蛇如覆舟,号为神蟒。

人往于泽中者,必被吞食。

书生时以老迈,途经此泽畔,人谓曰:“中有大蛇食人,君宜无往。

”时盛冬寒甚,书生谓冬月蛇藏,无此理,遂过大泽。

行二十里余,忽有蛇逐,书生尚识其形色,遥谓之曰:“尔非我檐生乎?”蛇便低头,良久方去。

回至范县,县令问其见蛇不死,以为异,系之狱中,断刑当死。

书生私忿曰:“檐生,养汝翻令我死,不亦剧哉!”其夜,蛇遂攻陷一县为湖,独狱不陷,书生获免。

天宝末,独孤暹者,其舅为范令,三月三日与家人于湖中泛舟,无故覆没,家人几死者数四也。

  ○蒲州人 #

  蒲州人穿地作井,坎深丈余,遇一方石而不及泉。

欲去石更凿,忽堕深坑,蛰蛇如覆舟,小者与凡蛇等。

其人初甚惊惧,久之稍熟。

饥无所食,其蛇吸气,因亦效之,遂不复饥。

积累月,闻雷声,初一声,蛇乃起首,须臾悉动,顷之散去。

大者前去,相次出复入。

人知不害己,乃前抱其项,蛇遂径去。

缘上白道,如行十里,前有烽火,乃致人于地而去。

人往借问烽者,云是平州也。

  ○户部令史妻 #

  唐开元中,户部令吏妻有色,得魅疾,而不能知之。

家有骏马,恒倍刍秣,而瘦劣愈甚。

以问邻舍胡人。

胡亦术士,笑云:“马行百里犹劲,今反行千里余,宁不瘦耶!”令史言:“初不出入,家又无人,曷由至是?”胡云:“君每入直,君妻夜出,君自不知。

若不信,至入直时,试还察之。

当知耳。

”令史依其言,夜还,隐他所。

一更,妻做靓妆,令婢鞍马,临阶御之。

婢骑扫帚随后,冉冉乘空,不复见。

令史大骇。

明往见胡,瞿然曰:“魅信之矣,为之奈何?”胡令更一夕伺之。

其夜,令史归堂前幕中,妻顷复还,问婢何以有生人气,令婢以扫帚烛火,遍然堂庑。

令史狼狈入堂大瓮中。

须臾,乘马复往,适已烧扫帚,无复可骑,妻云:“随有即骑,何必扫帚!”婢仓卒遂骑大瓮随行。

令史在瓮中,惧不敢动。

须臾,至一处,是山顶林间,供帐帘幕,筵席甚盛。

群饮者七八辈,各有匹偶。

座上宴饮,合昵备至,数更后方散。

妇人上马,令婢骑向瓮,婢惊云:“瓮中有人。

”妇人乘醉,令推著山下,婢亦醉,推令史出。

令史不敢言,乃骑瓮而去。

令史及明都不见人,但有余烟烬而已。

乃寻径路,崎岖可数十里,方至山口。

问其所,云是阆州,去京师千余里。

行乞辛勤,月余,仅得至舍。

妻见惊问:“久之何所来?”令史以他答。

复往问胡,求其料理。

胡云:“魅已成,伺其复去,可遽缚取,火以焚之。

”闻空中乞命,顷之,有苍鹤堕火中焚死。

妻疾遂愈。

  ○卢融 #

  开元初,范阳卢融病中独卧,忽见大鸟自远飞来。

俄止庭树,高四五尺,状类鸮,目大如柸,觜长尺余,下地上阶,顷之,入房登床。

举两翅,翅有手,持小枪,欲以击融。

融伏惧流汗,忽复有人従后门入,谓鸟云:“此是善人,慎勿伤也。

”鸟遂飞去,人亦随出。

融疾自尔永差。

  ○王绪 #

  天宝末,台州录事参军王绪病将死,有大鸟飞入绪房。行至床所,引觜向绪声云:“取,取。”绪遂卒。

  ○南海大鱼 #

  岭南节度使何履光者,朱崖人也。

所居傍大海,云亲见大异者有三。

其一曰,海中有二山,相去六七百里,晴朝远望,青翠如近—元末,海中大雷雨,雨泥,状如吹沫,天地晦黑者七日。

人従山边来者云:“有大鱼,乘流入二山,进退不得。

久之,其鳃挂一崖上,七日而山拆,鱼因尔得去。

”雷,鱼声也;雨泥是口中吹沫也;天地黑者,是吐气也。

其二曰,海中有洲,従广数千里。

洲上有物,状如蟾蜍,数枚,大者周回四五百里,小者或百余里。

每至望夜,口吐白气,上属于月,与月争光。

其三曰,海中有山,周回数十里。

每夏初,则有大蛇如百仞山,长不知几百里—元末,蛇饮其海,而水减者十余日,意如渴甚,以身绕一山数十匝,然后低头饮水。

久之,为海中大物所吞。

半日许,其山遂拆,蛇及山被吞俱尽。

亦不知吞者是何物也。

  ○鲸鱼 #

  开元末,雷州有雷公与鲸斗。身出水上,雷公数十在空中上下,或纵火,或诟击,七日方罢。海边居人往看,不知二者何胜,但见海水正赤。

  ○鲤鱼 #

  开元中,台州临海,大蛇与鲤鱼斗。

其蛇大如屋,长绕孤岛数匝,引头向水;其鱼如小山,鬐目皆赤,往来五六里,作势交击。

鱼用鳞鬐上触蛇,蛇以口下咋鱼,如是斗者三日,蛇竟为鱼触死。

  ○南海大蟹 #

  近世有波斯常云,乘舶泛海,往天竺国者已六七度。

其最后,舶漂入大海,不知几千里。

至一海岛,岛中见胡人衣草叶,惧而问之。

胡云:“昔与同行侣数十人漂没,唯己随流得至于此,因尔采木实草根食之,得以不死。

”其众哀焉,遂舶载之。

胡乃说岛上大山悉是车渠、玛瑙、玻璃等诸宝,不可胜数。

舟人莫不弃己贱货取之,既满船,胡令:“速发,山神若至,必当怀惜。

于是随风挂帆。

行可四十余里,遥见峰上有赤物如蛇形,久之渐大。

胡曰:”此山神惜宝,来逐我也,为之奈何!“盘人莫不战惧。

俄见两山従海中出,高数百丈。

胡喜曰:”此两山者,大蟹螯也。

其蟹常好与山神斗,神多不胜,甚惧之。

今其螯出,无忧矣。

“大蛇寻至蟹许,舟斗良久,蟹夹蛇头。

死于水上,如连山。

船人因是得济也。

  ○谢二 #

  唐开元时,东京士人以迁历不给,南游江淮,求丐知己。

困而无获,徘徊扬州久之。

同亭有谢二者,矜其失意,恒欲恤之。

谓士人曰:“无尔悲为,若欲北归,当有三百千相奉。

”及别,以书付之曰:“我宅在魏王池东,至池,叩大柳树,家人若出,宣付其书,便取钱也。

”士人如言,迳叩大树。

久之,小婢出,问其故,云:“谢二令送书。

”忽见朱门白壁,婢往却出,引入。

见姥充壮,当堂坐。

谓士人曰:“儿子书劳君送,令付钱三百千,今不违其意。

”及人出,已见三百千在岸,悉是官家排斗钱,而色小坏。

士人疑其精怪,不知何处得之,疑用恐非物理,因以告官,具言始末。

河南尹奏其事,皆云:“魏王池中有一鼋窟,恐是耳。

”有敕,使击射之。

得昆仑数十人,悉持刀枪,沉入其窟,得鼋大小数十头。

末得一鼋,大如连床,官皆杀之,得钱帛数千事。

其后五年,士人选得江南一尉,之任。

至扬州市中东店前,忽见谢二,怒曰:“于君不薄,何乃相负以至于斯!老母家人,皆遭非命,君之故也。

”言讫辞去。

士人大惧,十余日不之官。

徒侣所促,乃发。

行百余里,遇风,一家尽没。

时人云:“以为谢二所损也。

  ○荆州渔人 #

  唐天宝中,荆州渔人得钓青鱼。

长一丈,鳞上有五色圆花,异常端丽。

渔人不识,以其与常鱼异,不持诣市,自烹食,无味,颇怪焉。

后五日,忽有车骑数十人至渔者所。

渔者惊惧出拜,闻车中怒云:“我之王子,往朝东海,何故杀之我令将军访王子,汝又杀之。

当令汝身崩溃分裂,受苦痛如王子及将军也。

”言讫,呵渔人,渔人倒,因大惶汗,久之方悟。

家人扶还,便得癞病。

十余日,形体口鼻手足溃烂,身肉分散。

数月方死也。

  ○刘彦回 #

  唐刘彦回父为湖州刺史,有下寮于银坑得一龟,长一尺,持献刺史。

群官毕贺,云:“得此龟食,寿一千岁。

”使君谢己非其人,故自骑马,送龟即至坑所。

其后十余年,刺史亡。

彦回为房州司士,将家属之官。

属山水泛溢,平地尽没,一家惶惧,不知所适。

俄有大龟来引其路,彦回与家人谋曰:“龟乃灵物,今来相导。

状若神。

”三十余口随龟而行,悉是浅处,历十余里,乃至平地,得免水难。

举家惊喜,亦不知其由。

至此夕,彦回梦龟云:“己昔在银坑,蒙先使君之惠,故此报恩。

  ○吴兴渔者 #

  唐开元中,吴兴渔者,于苕溪上每见大龟,四足各蹋一龟而行。

渔者知是灵龟,持石投之,中而获焉。

久之,以献州従事裴。

裴召龟人,龟人云:“此王者龟,不可以卜小事,所卜之物必死。

”裴素狂妄,时庭中有鹊,其雏尚珗,乃验志之,令卜者钻龟焉。

数日,大风损鹊巢,鹊雏皆死。

寻又命卜其婢,所怀娠是儿女。

兆云:“当生儿。

”儿生,寻亦死。

裴后竟进此龟也。

 ○仇嘉福 #

  唐仇嘉福者,京兆富平人,家在簿台村,应举人洛。

出京遇一少年,状若王者,裘马仆従甚盛。

见嘉福有喜状,因问何适,嘉福云:“应举之都。

”人云:“吾亦东行,喜君相逐。

”嘉福问其姓,云:“姓白。

”嘉福窃思朝廷无白氏贵人,心颇疑之。

经一日,人谓嘉福:“君驴弱,不能偕行。

”乃以后乘见载。

数日,至华岳庙,谓嘉福曰:“吾非常人,天帝使我案天下鬼神,今须入庙鞫问。

君命相与我有旧,业已如此,能入庙否事毕,当俱入都。

”嘉福不获已,随入庙门。

便见翠幙云黯,陈设甚备。

当前有床,贵人当案而坐,以竹倚床坐嘉福。

寻有教呼岳神,神至俯伏。

贵人呼责数四,因命左右曳出。

遍召关中诸神,点名阅视。

末至昆明池神,呼上阶语,请嘉福宜小远,无预此议。

嘉福出堂后幕中,闻幕外有痛楚声,抉幕,见己妇悬头在庭树上,审其必死,心色俱坏。

须臾,贵人召还,见嘉福色恶,问其故,具以实对。

再命审视,还答不谬。

贵人惊云:“君妇若我妇也,宁得不料理之!”遂传教召岳神。

神至,问:“何以取簿台村仇嘉福妇,致楚毒?”神初不之知。

有碧衣人,云是判官,自后代对曰:“此事天曹所召,今见书状送。

”贵人令持案来,敕左右封印之,至天帝所,当持出。

已自白帝,顾谓岳神:“可即放还。

”亦谓嘉福:“本欲至都,今不可矣,宜速还富平。

”因屈指料行程,云:“四日方至,恐不及事,当以骏马相借。

君后见思,可干净室焚香,我当必至。

”言讫辞去。

既出门,神仆策马亦至,嘉福上马,便至其家,家人仓卒悲泣。

嘉福直入,去妇面衣候气,顷之遂活。

举家欢庆,村里长老壶酒相贺,数日不已。

其后四五日,本身骑驴,与奴同还,家人不之辨也。

内出外入,相遇便合,方知先还即其魂也。

后岁余,嘉福又应举之都。

至华岳祠下,遇邓州崔司法妻暴亡,哭声哀甚,恻然悯之。

躬往诣崔,令其辍哭,许为料理,崔甚忻悦。

嘉福焚香净室,心念贵人。

有顷遂至。

欢叙毕,问其故,“此是岳神所为,诚可留也,为君致二百千。

先求钱,然后下手”。

因书九符,云:“先烧三符,若不愈,更烧六符,当还矣。

”言讫飞去。

嘉福以神言告崔,崔不敢违。

始烧三符,日晓未愈,又烧其余,须臾遂活。

崔问其妻,“初入店时,忽见云母车在阶下,健卒数百人,各持兵器,罗列左右。

传言王使相迎,仓卒随去。

王见喜,方欲结欢,忽有三人来云:”太乙神问何以夺生人妻?‘神惶惧,持簿书云:“天配为己妻,非横取之。

’然不肯遣。

须臾,有大神五六人,持金杵至王庭,徒众骇散,独神立树下。

乞宥其命,王遂引己还。

”嘉福自尔方知贵人是太乙神也。

尔后累思必至,为嘉福回换五六政官,大获其力也。

  ○刘门奴 #

  高宗营大明宫。

宣政殿始成,每夜闻数十骑行殿左右,殿中宿卫者皆见焉,衣马甚洁。

如此十余日,高宗乃使术者刘门奴问其故。

对曰:“我汉楚王戊之太子也。

”门奴诘问之:“案《汉书》,楚王与七国谋反,汉兵诛之,夷宗覆族,安有遗嗣乎?”答曰:“王起兵时,留吾在长安。

及王诛后,天子念我,置而不杀,养于宫中。

后以病死,葬于此。

天子怜我,殓以玉鱼一双,今在正殿东北角。

史臣遗略,是以不见于书。

”门奴曰:“今皇帝在此,汝何敢庭中扰扰乎?”对曰:“此是我故宅,今既在天子宫中,动出颇见拘限,甚不乐。

乞改葬我于高敞美地,诚所望也。

慎无夺我玉鱼。

”门奴奏之,帝令改葬。

发其处,果得古坟,棺已朽腐,傍有玉鱼一双,制甚精巧。

乃敕易棺榇,以礼葬之于苑外,并以玉鱼随之。

于此遂绝。

  ○薛矜 #

  薛矜者,开元中为长安尉。

主知宫市,迭日于东西二市。

一日于东市市前见一坐车,车中妇人手如白雪,矜慕之。

使左右持银镂小合,立于车侧。

妇人使侍婢问价,云:“此是长安薛少府物,处分令车中若问,便宜饷之。

”妇人甚喜谢。

矜微挑之,遂欣然,便谓矜曰:“我在金光门外,君宜相访也。

”矜使左右随至宅。

翌日,往来过,见妇人门外骑甚众,踟蹰未通⊥各引去,矜令白己在门,使左右送刺,乃邀至外厅。

令矜坐,云:“待妆束。

”矜觉火冷,心窃疑怪。

须臾,引入堂中。

其幔是青布,遥见一灯,火色微暗,将近又远。

疑非人也,然业已求见,见毕当去。

心中恒诵《千手观音咒》。

至内,见坐帐中,以罗巾蒙首,矜苦牵曳,久之方落。

见妇人面长尺余,正青色,有声如狗,矜遂绝倒。

従者至其室宇,但见殡宫,矜在其内,绝无间隙。

遽推壁倒,见矜已死,微心上暖,移就店将息。

经月余方苏矣。

  ○韦秀庄 #

  开元中,滑州刺史韦秀庄,暇日来城楼望黄河。

楼中忽见一人,长三尺许,紫衣朱冠,通名参谒。

秀庄知非人类,问是何神,答曰:“即城隍之主。

”又问何来,答云:“黄河之神,欲毁我城,以端河路,我固不许。

克后五日,大战于河湄。

恐力不禁,故来求救于使君尔。

若得二千人,持弓弩物色相助,必当克捷。

君之城也,惟君图之。

”秀庄许诺,神乃不见。

至其日,秀庄帅劲卒二千人登城。

河中忽尔晦冥,须臾,有白气直上十余丈,楼上有青气出,相萦绕。

秀庄命弓弩乱射白气,气形渐小,至灭,唯青气独存,逶迤如云峰之状,还入楼中。

初时,黄河俯近城之下,此后渐退,至今五六里也。

  ○阎庚 #

  张仁亶,幼时贫乏,恒在东都北市寓居。

有阎庚者,马牙荀子之子也,好善自喜,慕仁亶之德,恒窃父资,以给其衣食,亦累年矣。

荀子每怒庚,云:“汝商贩之流,彼才学之士,于汝何有,而破产以奉?”仁亶闻其辞,谓庚曰:“坐我累君,今将适诣白鹿山,所劳相资,不敢忘也。

”庚久为仁亶胥附之友,心不忍别,谓仁亶曰:“方愿志学,今欲皆行。

”仁亶奇有志,许焉。

庚乃私备驴马粮食同去。

六日至陈留,宿逆旅,仁亶舍其内房。

房外有床,久之,一客后至,坐于床所。

仁亶见其视瞻非凡,谓庚自外持壶酒至。

仁亶以酒先属客,客不敢受,固属之,因与合饮。

酒酣欢甚,乃同房而宿。

中夕,相问行李,客答曰:“吾非人,乃地曹耳。

地府令主河北婚姻,绊男女脚。

”仁视其衣装,见袋中细绳,方信焉。

因求问己荣位年寿,鬼言亶年八十余,位极人臣。

复问庚,鬼云:“庚命贫,无位禄。

”仁亶问何以致之,鬼云:“或绊得佳女,配之有相,当能得耳。

今河北去白鹿山百余里,有一村中王老女,相极贵。

顷已绊与人讫,当相为解彼绊此,以成阎侯也。

第速行,欲至其村,当有大雨濡湿,以此为信。

”因诀去。

仁亶与庚行六七日至村。

遇大雨,衣装湿汙,乃至村西求王氏舍焉□门,久之方出,谢客云:“家有小不得意,所以迟迟,无讶也。

”仁亶问其故,云:“己唯一女,先许适西村张家。

今日纳财,非意单寡,此乃相轻之义,已决罢婚矣。

”仁亶等相顾微哂。

留数日,主人极欢。

仁亶乃云:“阎侯是已外弟,盛年志学,未结婚姻。

”主人辞以田舍家,然有喜色。

仁亶固求,方许焉,以马驴及他赍为贽。

数日,成亲毕,留阎侯止王氏,仁亶独往,主人赠送之。

其后数年,仁亶迁侍御史、并州长史、御史大夫知政事。

后庚累遇提挈,竟至一州。

  ○朱七娘 #

  东都思恭坊朱七娘者,倡妪也。

有王将军素与交通—元中,王遇疾卒,已半岁,朱不知也。

其年七月,王忽来朱处。

久之,日暮,曰:“能随至温柔坊宅否?”朱欲许焉。

其女弹唱有名,不欲母往,乃曰:“将军止此故佳,将还,有所惮耶?”不获已,王以后骑载去。

入院,欢洽如故。

明旦,王氏使婢收灵床被,见一妇人在被中,遽走还白。

王氏诸子,惊而来视。

问其故,知亡父所引,哀恸久之。

遂送还家焉。

  ○华岳神女 #

  近代有士人应举之京,途次关西,宿于逆旅,舍小房中。

俄有贵人奴仆数人,云:“公主来宿。

”以幕围店及他店四五所。

人初惶遽,未得移徙。

须臾,公主车声大至,悉下。

店中人便拒户寝,不敢出。

公主于户前澡浴,令索房内,婢云:“不宜有人。

”既而见某,群婢大骂。

公主令呼出,熟视之曰:“此书生颇开人意,不宜挫辱,第令入房。

”浴毕召之,言甚会意。

使侍婢洗濯,舒以丽服,乃施绛帐,铺锦茵,及他寝玩之具,极世奢侈,为礼之好。

明日,相与还京。

公主宅在怀远里,内外奴婢数百人,荣华盛贵,当时莫比。

家人呼某为驸马,出入器服车马,不殊王公。

某有父母在其故宅,公主令婢诣宅起居,送钱亿贯,他物称是。

某家因资,郁为荣贵。

如是七岁,生二子一女。

公主忽言欲为之娶妇。

某甚愕,怪有此语。

主云:“我本非人,不合久为君妇。

君亦当业有婚媾,知非恩爱之替也。

”其后亦更别婚,而往来不绝。

婚家以其一往辄数日不还,使人候之,见某恒入废宅,恐为鬼神所魅。

他日,饮之致醉,乃命术士书符,施衣服中,乃其形体皆遍。

某后复适公主家,令家人出,止之不令入。

某初不了其故,倚门惆怅。

公主寻出门下,大相责让,云:“君素贫士,我相抬举,今为贵人。

此亦于君不薄,何故使妇家书符相间以我不能为杀君也。

”某视其身,方知有符,求谢甚至。

公主云:“吾亦谅君此情,然符命已行,势不得住。

”悉呼儿女,令与父诀,某涕泣哽咽。

公主命左右促装,即日出城。

某问其居,兼求名氏,公主云:“我华岳第三女也。

”言毕诀去,出门不见。

  ○狄仁杰 #

  则天时,狄仁杰为宁州剌史。

其宅素凶。

先时剌史死者十余辈。

杰初至,吏白:“官舍久凶,先后无敢居者,且榛荒棘毁,已不可居,请舍他所。

”杰曰:“刺史不舍本宅,何别舍乎?”命去封锁葺治,居之不疑。

数夕,诡怪奇异,不可胜纪。

杰怒,谓曰:“吾是刺史,此即吾宅,汝曲吾直,何为不识分理,反乃以邪忤正汝若是神,速听明教,若是鬼魅,何敢相干!吾无惧汝之心,徒为千变万化耳。

必理要相见,何不以礼出耶!”斯须,有一人具衣冠而前,曰:“某是某朝官,葬堂阶西树下。

体魄为树根所穿,楚痛不堪忍。

顷前数公,多欲自陈,其人辄死,幽途不达,以至于今。

使君诚能改葬,何敢迁延于此!”言讫不见。

明日,杰令发之,果如其言。

乃为改葬,自此绝也。

  ○李光远 #

  李光远,开元中。

为馆陶令。

时大旱,光远大为旱书,书就暴卒。

卒后,县申州,州司马覆破其旱。

百姓胥怨,有恸哭者,皆曰:“长官不死,宁有是耶?”其夜,光远忽乘白马来诣旱坊。

谓百姓曰:“我虽死,旱不虑不成,司马何人,敢沮斯议!”遂与百姓诣司马宅。

通云:“李明府欲见。

”司马大惧,使人致谢。

光远责云:“公非人,旱是百姓事,何以生死为准,宜速成之。

不然,当为厉矣。

”言讫,与百姓辞诀,方去。

其年旱成,百姓赖焉。

  ○王僴 #

  王僴者,少应通事舍人举—元末,入京。

至阙西,息槐树下。

闻传诏声,忽见数骑,状如中使,谓僴曰:“为所宣传,真通事舍人矣。

”因以后骑载僴,僴亦不知何人,仓卒随去。

不久,至华岳神庙中,使置僴别院,诫云:“慎无私视。

”便尔入内。

僴独坐,闻棒杖楚痛之声,因前行窃窥,见其妇为所由系颈于树,以棒拷击。

僴悲愁伫立,中使出,见惨怛而问其故。

僴涕泗具言其事,使云:“本欲留君,妻既死,理不可住。

若更迟延,待妇之后即不能救。

君宜速还开棺,此即放妻活。

”乃命左右:“取驿马送王舍人。

”俄见一狐来,僴不得已,骑狐而骋。

其疾如风,两日至舍。

骑狐乃其魂也,僴本身自魂出之后,失音不言。

魂既至家,家人悲泣。

僴命开棺,其妻已活。

谓僴曰:“何以至耶?”举家欢悦。

后旬日,本身方至。

外传云:“王郎归,失音已十余日。

”魂云:“王郎到矣。

”出门迎往,遂与其魂相合焉。

  ○李暠 #

  唐兵部尚书李暠,时之正人也—元初,有妇人诣暠,容貌风流,言语学识,为时第一。

暠不敢受。

会太常卿姜皎至,暠以妇人与之。

皎大会公卿,妇人自云善相,见张说,曰:“宰臣之相。

”遂相诸公卿,言无不中。

谓皎曰:“君虽有相,然不得寿终。

”酒阑,皎狎之于别室。

媚言遍至,将及其私。

公卿迭往窥睹。

时暠在座,最后往视,妇人于是呦然有声。

皎惊堕地,取火照之,见床下有白骨。

当时议者以暠贞正,故鬼神惧焉。

  ○李霸 #

  岐阳令李霸者,严酷刚鸷,所遇无恩,自承尉已下,典吏皆被其毒。

然性清婞自喜,妻子不免饥寒。

一考后暴亡。

既敛,庭绝吊客。

其妻每抚棺恸哭,呼曰:“李霸在生云何,令妻子受此寂寞!”数日后,棺中忽语曰:“夫人无苦,当自办归。

”其日晚衙,令家人于厅事设案几,霸见形,令传呼召诸吏等。

吏人素所畏惧,闻命奔走,见霸莫不战惧股栗。

又使召丞及簿尉,既至,霸诃怒云:“君等无情,何至于此,为我不能杀君等耶!”言讫,悉颠仆无气。

家人皆来拜庭中祈褥,霸云:“但通物数,无忧不活。

”率以五束绢为准,绢至便生。

各谢讫去后,谓两衙典:“吾素厚于汝,何故亦同众人唯杀汝一身,亦复何益,当令两家马死为验。

”须臾,数百匹一时皆倒欲死,遂人通两匹细马,马复如故。

因谓诸吏曰:“我虽素清,今已死谢诸君,可能不惠涓滴乎?”又率以五匹绢。

毕,指令某官出车,某出骑,某吏等修,违者必死。

一更后方散。

后日处分悉了,家人便引道,每至祭所,留下歆飨。

飨毕,又上马去。

凡十余里,已及郊外,遂不见。

至夜,停车骑,妻子欲哭,棺中语云:“吾在此,汝等因弊,无用哭也。

”霸家在都,去岐阳千余里。

每至宿处,皆不令哭。

行数百里,忽谓子曰:“今夜可无寐。

有人欲盗好马,宜预为防也。

”家人远涉困弊,不依约束,尔夕竟失马。

及明启曰,霸云:“吾令防盗,何故贪寐虽然,马终不失也。

近店东有路向南,可遵此行十余里,有藂林,马系在林下。

”往取,如言得之。

及至都,亲族闻其异,竞来吊慰,朝夕谒请,霸棺中皆酬对,莫不踧。

 观听聚喧,家人不堪其烦。

霸忽谓子云:“客等往来,不过欲见我耳。

汝可设厅事,我欲一见诸亲。

”其子如言,众人于庭伺侯。

久之,曰:“我来矣。

”命卷帏。

忽见霸,头大如瓮,眼赤睛突,瞪视诸客等⊥莫不颠仆,稍稍引去。

霸谓子曰:“人神道殊,屋中非我久居之所,速殡野外。

”言讫不见,其语遂绝。

  ○季广琛 #

  河西有女郎神。

季广琛?少时,曾游河西,憩于旅舍。

昼寝,梦见云车,従者数十人,従空而下,称是女郎姊妹二人来诣。

广琛初甚忻悦,及觉开目,窃见仿佛尤在。

琛疑是妖,于腰下取剑刃之。

神乃骂曰:“久好相就,能忍恶心!”遂去。

广琛说向主人,主人曰:“此是女郎神也。

”琛乃自往市酒脯作祭,将谢前日之过,神终不悦也。

于是琛乃题诗于其壁上,墨不成字。

后夕,又梦女郎神来,尤怒曰:“终身遣君不得封邑也。

  ○张守珪 #

  幽州节度张守珪,少时为河西主将,守玉门关。

其军校皆勤勇善斗,每探候深入,颇以劫掠为事。

西城胡僧者,自西京造袈裟二十余驮,还大竺国。

其徒二十余人。

探骑意是罗锦等物,乃劫掠之。

杀其众尽,至胡僧,刀棒乱下而不能伤,探者异焉。

既而索驮,唯得袈裟,意甚悔恨,因于僧前追悔,擗踊悲涕。

久之,僧乃曰:“此辈前身,皆负守将命,唯趁僧鬼是枉死耳。

然汝守将禄位重,后当为节度、大夫等官,此辈亦如君何!可白守将,为修福耳。

然后数年,守将合有小厄,亦有所以免之。

”骑还白守珪,珪留僧供养,累年去。

后守珪与其徒二十五人,至伊兰山探贼,胡骑数千猝至。

守珪力不能抗,下马脱鞍,示以闲暇。

骑来渐逼,守珪谓左右:“为之奈何,若不获已,事理须战。

”忽见山下红旗数百骑突前出战,守珪随之,穿其一角,寻俱得出,虏不敢逐。

红旗下将谓守珪曰:“吾是汉之李广,知君有难,故此相救。

后富贵,毋相忘也。

”言讫不见。

守珪竟至幽州节度、御史大夫。

  ○安宜坊书生 #

  开元末,东京安宜坊有书生,夜中闭门理书。

门隙中忽见一人出头。

呵问何辈,答云:“我是鬼,蹔欲相就。

”因邀书生出门。

书生随至门外,画地作“十”字,因尔前行,出坊至寺门铺。

书生云:“寺观见,必不得度。

”鬼言:“但随我行,无苦也。

”俄至定鼎门内。

鬼负书生従门隙中出,前至五桥。

道傍一冢,天窗中有火光。

鬼复负书生上天窗侧,俯见一妇人,对病小儿啼哭,其夫在傍假寐。

鬼遂透下,以手掩灯。

妇人惧,呵其夫云:“儿今垂死,何忍贪卧适有恶物掩火,可强起明灯。

”夫起添烛。

鬼回避妇人,忽取布袋盛儿,儿犹能动于布袋中,鬼遂负出。

至天窗上,兼负书生下地,遂入定鼎门。

至书生宅,谢曰:“吾奉地下处分,取小儿,事须生人作伴,所以有此烦君,当可恕之。

”言讫乃去。

其人初随鬼行,所止之处,辄书“十”字。

翌日,引其兄弟覆之,“十”字皆验。

因至失儿家问之,亦同也。

  ○裴盛 #

  董士元云:“义兴尉裴盛昼寝,忽为鬼引,形神随去。

云奉一儿。

至儿家,父母夹儿卧,前有佛事。

鬼云:”以其佛,生人既至。

“鬼手一挥,父母皆寐。

鬼令盛抱儿出床,抱儿喉有声,父母惊起,鬼乃引盛出。

盛苦邀其至舍,推入形中乃悟。

  ○黎阳客 #

  开元中,有士人家贫,投丐河朔。

所抵无应者,转至黎阳。

日已暮,而前程尚遥,忽见路傍一门,宅宇甚壮。

夜将投宿,乃前扣门。

良久,奴方出,客曰:“日暮,前路不可及,辄寄外舍。

可乎?”奴曰:“请白郎君。

”乃入。

须臾,闻曳履声,及出,乃衣冠美丈夫,姿度闲远,昂然秀异。

命延客,与相拜谒,曰:“行李得无苦辛有弊庐,不足辱长者。

”客窃怪其异,且欲审察之,乃俱就馆。

颇能清论,说齐周已来,了了皆如目见⊥问名,曰:“我颍川荀季和,先人因官,遂居此焉。

”命设酒殽,皆精洁而不甚有味。

有顷,命具榻舍中,邀客入,仍敕一婢侍宿⊥候婢款狎,乃问曰:“郎君今为何官?”曰:“见为河公主簿,慎勿说也。

”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乃窃于窗中窥之。

见主人据胡床,列灯烛,前有一人,被发裸形,左右呼群鸟啄其目,流血至地。

主人色甚怒,曰:“更敢暴我乎?”客谓曰:“何人也?”曰:“何须强知他事!”固问之,曰:“黎阳令也,好射猎,数逐兽,犯吾垣墙,以此受治也。

”客窃记之。

明旦顾视,乃大冢也。

前问,人云是荀使君墓。

至黎阳,令果辞以目疾。

客曰:“能疗之。

”令喜,乃召入,具为说之。

令曰:“信有之。

”乃暗令乡正,具薪数万束,积于垣侧。

一日,令率群吏,纵火焚之,遂易其墓,目即愈。

厚以谢客而不告也。

后客还至其处,见一人头面燋烂,身衣败絮,蹲于榛棘中。

直前诣,客不识也。

曰:“君颇忆前寄宿否?”客乃惊曰:“何至此耶?”曰:“前为令所苦,然亦知非君本意,吾自运穷耳。

”客甚愧悔之,为设薄酹,焚其故衣以赠之,鬼忻受遂去。

  ○李迥秀 #

  尚书李迥秀,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

迥秀卒数年,灵贞忽见两吏,赍符追之,遂逼促就路,奄然而卒。

前至一处,若官曹中,须臾延谒。

一人朱衣银章,灵贞自疑命当未死。

朱衣曰:“弟子误相追,阇梨当还。

”命敕前吏送去。

欲取旧路,吏曰:“此乃不可往,当别取北路耳。

”乃别北行。

路甚荒塞,灵颇不怿。

可行数十里,又至一府城,府甚丽。

门吏前呵,云:“可方便见将军。

”即引入。

见一人紫衣,据厅事,年貌与李公相类。

谓曰:“贞公那得远来?”灵贞乃知正是。

因延升阶,叙及平旧。

临别握手,曰:“欲与阇梨论及家事,所不忍言。

”遂忽见泪下,灵贞固请之,乃曰:“弟子血祀将绝,无复奈何!可报季友等,四时享奠,勤致丰洁。

兼为写《法华经》一部,是所望也。

”即挥涕诀。

灵贞遂苏,具以所见告。

诸子及季友,素有至性焉,为设斋及写经。

唯斋损独怒曰:“妖僧妄诞,欲诬玷先灵耳。

”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兄弟流窜,竟无种嗣矣。

  ○琅邪人 #

  琅邪有人行过任城,暮宿郭外。

主人相见甚欢,为设杂果⊥探取怀中犀靶小刀子,将以割梨,主人色变,遂奄然而逝。

所见乃冢中物也⊥甚惧,然亦以此刀自护。

且视冢傍有一穴,日照其中颇明,见棺榇已腐败,果盘乃树叶贮焉⊥匍匐得出,问左右人,无识此冢者。

  ○裴徽 #

  河东裴徽,河南令回之兄子也。

天宝中,曾独步行庄侧,途中见一妇人,容色殊丽,瞻靓艳泆。

 久之,徽问:“何以独行?”答云:“适婢等有少交易,迟迟不来,故出伺之。

”徽有才思,以艳祠相调,妇人初不易色,亦献酬数四。

前至其家,邀徽相过,室宇宏丽。

入门后,闻老婢怒云:“女子何故令他人来名教中宁有此事?”女辞门有贤客,家人问者甚众。

有顷,老婢出,见徽辞谢,举动深有士风。

须臾,张灯施幕,邀徽入坐。

侍数人,各美色,香气芬馥,进止甚闲。

寻令小娘子出,云:“裴郎何须相避。

”妇人出,不复入。

徽窃见室中甚嚣,设绮帐锦茵,如欲嫁者。

独心喜欲留,会腹胀,起如厕。

所持古剑,可以辟恶,厕毕,取裹剑纸,忽见剑光粲然。

执之欲回,不复见室宇人物,顾视在孤墓上丛棘中。

因大号叫,家人识徽,持烛寻之。

去庄百余步,瞪视不能言,久之方悟尔。

  ○李陶 #

  天宝中,陇西李陶,寓居新郑。

常寝其室,睡中有人摇之。

陶惊起,见一婢袍袴。

 容色甚美。

陶问:“那忽得至此?”婢云:“郑女郎欲相诣。

”顷之,异香芬馥,有美女従西北陬壁中出,至床所再拜。

陶知是鬼,初不交语,妇人惭怍却退,婢慢骂数四,云:“田舍郎,待人故如是耶令我女郎愧耻无量!”陶悦其美色,亦心讶之,因绐云:“女郎何在吾本未见,可更呼之。

”婢云来,又云:“女郎重君旧缘,且将复至。

忽复如初,可以殷勤也。

”及至,陶下床致敬。

延止偶坐,须臾相近。

女郎貌既绝代,陶深悦之,留连十余日。

陶母躬自窥觇,累使左右呼陶。

陶恐阻己志,亦终不出。

妇云:“大家召君,何以不往得无坐罪于我。

”陶乃诣母,母流涕谓陶曰:“汝承人昭穆,乃有鬼妇乎?”陶云:“改之。

”自尔留连,半岁不去。

其后陶参选,之上都,留妇在房。

陶后遇疾笃,鬼妇在房,谓其婢云:“李郎今疾亟,为之奈何当相与往省问。

”至潼关,为鬼关司所遏,不得过者数日。

会陶堂兄亦赴选,入关,鬼得随过。

其夕,至陶所,相见忻悦。

陶问何得至此,云:“见卿疾甚,故此相视。

”素所持药,因和以饮陶,陶疾寻愈。

其年选得临津尉,与妇同众至舍。

数日,当之官,鬼辞不行。

问其故,云:“相与缘尽,不得复去。

”言别凄怆,自此遂绝。

  ○长洲陆氏女 #

  长洲县丞陆某,家素贫。

三月三日,家人悉游虎丘寺。

女年十五六,以无衣不得往,独与一婢守舍。

父母既行,慨叹投井而死。

父母以是为感,悲泣数日,乃权殡长洲县。

后一岁许,有陆某者,曾省其姑。

姑家与女殡相近,经殡宫过。

有小婢随后,云:“女郎欲暂相见。

”某不得已,随至其家。

家门卑小,女郎靓妆,容色婉丽。

问云:“君得非长洲百姓耶我是陆丞女,非人,鬼耳。

欲请君传语与赞府,今临顿李十八求婚,吾是室女,义难自嫁,可与白大人,若许为婚,当传语至此。

”其人尚留殡宫中。

少时,当州坊正従殡宫边时,见有衣带出外,视之,见妇人。

以白丞,丞自往,使开壁取某,置之厅上。

数日能言,问焉得至彼,某以女言对,丞叹息。

寻令人问临顿李十八,果有之,而无恙自若。

初不为信,后数日乃病,病数日卒。

举家叹恨,竟将女与李子为冥婚。

  ○杨准 #

  唐杨准者,宋城人。

士流名族。

因出郊野,见一妇人,容色殊丽。

准见挑之,与野合。

经月余日,每来斋中,复求引准去,准不肯従。

忽尔心痛不可忍,乃云:“必不得已,当随君去,何至苦相料理?”其疾遂愈。

更随妇人行十余里,至舍。

院宇分明,而门户卑小。

妇人为准设食,每一举尽椀,心怪之,然亦未知是鬼,其后方知。

每准去之时,闭房门,尸卧床上,积六七日方活。

如是经二三年,准兄谓准曰:“汝为人子,当应绍绩,奈何忽与鬼为匹乎?”准惭惧,出家被缁服,鬼遂不至。

其后准反初服,选为县尉,别婚家人子。

一年后,在厅事理文案,忽见妇人従门而入,容色甚怒,准惶惧,下阶乞命,妇人云:“是度无放君理。

”极辞搏之,准遇疾而卒。

  ○王乙 #

  临汝郡有官渠店,店北半里许,李氏庄王乙者,因赴集,従庄门过。

遥见一女年可十五六,相待欣悦,使侍婢传语。

乙徘徊槐阴,便至日暮,因诣庄求宿,主人相见甚欢,供设亦厚。

二更后,侍婢来云:“夜尚未深。

宜留烛相待。

”女不久至,便叙绸缪。

事毕,女悄然忽病。

乙云:“本不相识,幸相见招,今叙平生,义即至重,有何不畅耶?”女云:“非不尽心,但适出门闭,逾垣而来,墙角下有铁爬,爬齿刺脚,贯彻心痛,痛不可忍。

”便出足视之。

言讫辞还,云:“已应必死,君若有情,回日过访,以慰幽魂耳。

”后乙得官东归,涂次李氏庄所,闻其女已亡,私与侍婢持酒馔至殡宫外祭之,因而痛哭。

须臾,见女従殡宫中出,己乃伏地而卒。

侍婢见乙魂魄与女同入殡宫,二家为冥婚焉。

  ○韦栗 #

  韦栗者,天宝时为新淦丞,有少女十余岁。

将之官,行上扬州。

女向栗,欲市一漆背金花镜,栗曰:“我上官艰辛,焉得此物待至官与汝求之。

”岁余女死,栗亦不记宿事。

秩满,载丧北归。

至扬州,泊河次,女将一婢持钱市镜。

行人见其色甚艳,状如贵人家子,争欲求卖。

有一少年,年二十余,白皙可喜。

女以黄钱五千与之,少年与漆背金花镜,径尺余。

别一人云:“有镜胜此,只取三千。

”少年复减两千。

女因留连,色授神与,须臾辞去。

少年有意淫之,令人随去,至其所居。

须臾至铺,但得黄纸三贯。

少年持至栗船所,云:“适有女郎持钱市镜,入此船中,今成纸钱。

”栗云:“唯有一女,死数年矣。

君所见者,其状如何?”少年具言服色容貌,栗夫妻哭之,女正复如此。

因领少年入船搜检,初无所得。

其母剪黄纸九贯,置在榇边案上,检失三贯。

众颇异之,乃复开棺,见镜在焉,莫不悲叹。

少年云:“钱已不论。

”具言本意,复赠十千,为女设斋。

  ○河间刘别驾 #

  河间刘别驾者,常云:“世间无妇人,何以适意。

”后至西京通化门,见车中妇人有美色,心喜爱悦。

因随至其舍,在资圣寺后曲。

妇人留连数宵,彼此兼畅,刘侯不觉有异。

但中宵寒甚,茵衾累重,然犹肉不爰,心窃怪之。

后一日将曙,忽失妇人并屋宇所在,其身卧荒园中数重乱叶下,因此遇痼病。

  ○王玄之 #

  高密王玄之,少美风彩,为蕲春丞,秩满归乡里,家在郭西。

尝日晚徙倚门外,见一妇人従西来,将入郭。

姿色殊绝,可年十八九。

明日出门又见,如此数四,日暮辄来,王戏问之曰:“家在何处,向暮来此?”女笑曰:“儿家近在南冈,有事须至郭耳。

”王试挑之,女遂欣然。

因留宿,甚相亲昵。

明旦辞去,数夜辄一来,后乃夜夜来宿。

王情爱甚至,试谓曰:“家既近,许相过否?”答曰:“家甚狭陋,不堪延客,且与亡兄遗女同居,不能无嫌疑耳。

”王遂信之,宠念转密。

于女工特妙,王之衣服,皆其裁制,见者莫不叹赏之。

左右一婢,亦有美色,常随其后。

虽在昼日,亦不复去。

王问曰:“兄女得无相望乎?”答曰:“何须强预他家事。

”如此积一年。

后一夜忽来,色甚不悦,啼泣而已。

王问之,曰:“过蒙爱接,乃复离去,奈何!”因鸣咽不能止。

王惊问故,女曰:“得无相难乎儿本前高密令女,嫁为任氏妻。

任无行见薄,父母怜念,呼令归。

后乃遇疾卒,殡于此。

今家迎丧,明日当去。

”王既爱念,不复嫌忌,乃便悲惋。

问:“明日得至何时?”曰:“日暮耳。

”一夜叙别不眠。

明日临别,女以金缕玉杯及玉环一双留赠,王以绣衣答之,握手挥涕而别。

明日至期,王于南冈视之,果有家人迎丧。

发衬,女颜色不变,粉黛如故,见绣衣一箱在棺中,而失其所送金杯及玉环。

家人方觉有异,王乃前见陈之,兼示之玉杯与环。

皆捧之而悲泣,因问曰:“兄女是谁?”曰:“家中二郎女,十岁病死,亦殡其旁,婢亦帐中木人也。

”其貌正与従者相似,王乃临柩悲泣而别。

左右皆感伤。

后念之,遂恍惚成病,数日方愈。

然每思辄忘寝食也。

  ○朱敖 #

  杭州别驾朱敖旧隐河南之少室山。

天宝初,阳翟县尉李舒在岳寺,使骑招敖。

乘马便骋,従者在后,稍行至少姨庙下。

时盛暑,见绿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丽。

敖意是人家臧获,亦讶其暑月挟纩,驰马问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庙中。

敖亦下马,不见有人,遂壁上观画。

见绿袍女子,乃途中睹者也。

叹息久之,至寺具说其事,舒等尤所叹异。

尔夕既寐,梦女子至。

把被欣悦,精气越泆,累夕如此。

嵩岳道士吴筠,为书一符辟之,不可。

又吴以道术制之,亦不可。

他日,宿程道士房。

程于法清净,神乃不至。

敖后于河南府应举,与渭南县令陈察微往诣道士程谷神。

为设薯药,不托莲花,鲜胡麻馔,留连笑语,日暮方回。

去少室五里所,忽嵩黑云腾踊,中掣火电,须臾晻昧,骤雨如泻。

敖与察微、従者一人伏枥林下,旁抵巨壑。

久之,有异光,与日月殊状。

忽于光中遍是松林,见天女数人持一舞筵,周竟数里,施为松林上。

有天女数十人状如天仙,对舞筵上,兼有诸神若观世音。

终其两舞,如半日许,曲终。

有数人状如俳优,卷筵回去,便天地昧黑,复不见人。

敖等夤缘夜半,方至舍耳。

  ○裴虬 #

  苏州山人陆去奢亭子者,即宋散骑戴颙宅也。

天宝末,河东裴虬常旅寄此亭,暴亡。

久之方悟,说云,初一人来云:“戴君见召。

”虬问:“戴为谁?”人曰:“君知宋散骑常侍戴颙乎?”虬曰:“知之。

”曰:“今呼君者,即是人也。

”虬至见颙,颙求以己女妻虬。

云:“先以结婚,不当再娶。

”颙曰:“人神殊道,何苦也!”虬言:“已适有禄位,不合为君女婿。

”久之,言相往来,颙知虬不可屈,乃释之。

遂活也。

  ○赵佐 #

  赵佐者,天宝末补国子四门生。

常寝疾,恍惚有二黄衣吏拘行。

至温泉宫观风楼西,别有府署,吏引入。

始见一人如王者,佐前拜谒。

王谓佐曰:“君识我否?”佐辞不识。

王曰:“君闻秦始皇乎我即是也。

君人主于我家侧造诸宫殿,每奏妓乐,备极奢侈,诚美王也。

故我亦如此起楼以观乐。

”因访问人间事甚众。

又问佐曰:“人间不久大乱,宜自谋免难,无久住京城也。

”言讫,使人送还。

  ○岐州佐史 #

  岐州佐史尝因事至京,停兴道里。

忽见二人及一无头人来,云王令追己。

佐史知其鬼,因问:“君在地下,并何职掌?”云:“是捉事。

”佐史谓曰:“幸与诸君臭味颇同,能相救否事了,当奉万张纸钱。

”王人许诺:“期后五日,若不复来者,即是事了,其钱可至天门街烧之。

”至五日不来,吏乃烧钱毕,因移居崇仁里。

后京中事了,西还岐州。

至杏树店,复逢二人,问:“何所来,顷于旧处相访不是。

所处分事已得免。

劳致钱贱地,所由已给永年优复牌讫。

非大期至,更无疾病耳。

  ○浚仪王氏 #

  浚仪王氏,士人也。

其母葬,女婿裴郎饮酒醉,入冢卧棺后,家人不知,遂掩圹。

后经数日不见,裴郎家诬为王氏所杀,遂相讼。

王氏实无此,举家思虑,葬日恐在圹中。

遂开圹得之,气息奄奄。

以粥灌之,数日平复。

说云,初葬之夕,酒向醒,无由得出。

举目窃视,见人无数,文柏为堂,宅宇甚丽。

王氏先亡长幼皆集。

众鬼见裴郎,甚惊,其间一鬼曰:“何不杀之?”妻母云:“小女幼稚仰此,奈何欲杀?”苦争得免。

既见长筵美馔,歌乐欢洽。

俄闻云:“唤裴郎。

”某惧不敢起,又闻群婢连臂踏歌,词曰:“柏堂新成乐未央,回来回去绕裴郎。

”有一婢名穠华,以纸烛烧其鼻准,成疮,痛不可忍,遂起遍拜。

诸鬼等频令裴郎歌舞。

饥请食,妻母云:“鬼食不堪。

”令取瓶中食与之。

如此数夜,奴婢皆是明器,不复有本形像。

  ○章仇兼琼 #

  唐天宝中,章仇兼琼为剑南节度,数载入朝。

蜀川有张夜叉者,状如狂人,而言事多中。

兼琼将行,呼而问之。

夜叉云:“大使若住蜀,有无涯之寿。

若必入朝,不见其吉。

”兼琼初甚惶惧,久之曰:“安有是耶?”遂行。

至汉州,入驿,堕马身死,独心上微暖。

彭州刺史李先令洛阳尉马某,送药酒,罨药兼起居。

洛阳去汉州五十里,奉命便行,至汉洲入驿,到兼琼所,忽然颠倒而卒。

后兼琼乃苏,云地下所由以马尉见。

马氏亦死,便至其家。

家人惊异,云:“适尔奉命,还何遽也!”不言,视天太息。

其妻再问:“傧従何在又不把笏,何也?”马殊不言,遽挥使去,因流涕言:“已代章仇大使死,适于地下苦论,地下所由并为他,无如之何自念到官日浅,远客孤弱,故还取别。

”举言悲号,又谓其妻曰:“无苦,我代其死,彼亦当有深恤。

无忧不得还乡。

但便尔仓卒,死生永隔,以此为恨耳。

”言讫不见。

子等初犹恍然疑之,寻见床舁尸还。

兼琼翌日还成都,赙马氏钱五百万。

又敕彭州赙五百万,兼还四年秩禄云。

  ○李叔霁 #

  唐天宝末,禄山作乱,赵郡李叔霁与其妻自武关南奔襄阳。

妻与二子死于路,叔霁游荆楚久之。

禄山既据东京,妻之姑寡居,不能自免,尚住城中,辛苦甚至。

役使婢洛女,出城采樵。

遥见犊走甚急,有紫衣人骑马在后,车中妇人,频呼洛女。

既近,问:“识我否?”婢惊喜曰:“李郎何往,娘子乃尔独行?”妻乃悲泣,云:“行至襄阳,叔霁及两儿并死于贼。

我缘饥馁,携小儿女嫁此车后人。

”遂与洛女见姑∞毕,问姊娣何在,姑言近在外。

曰:“此行忽速,不可复待。

”留停半日许。

时民饥,姑乃设食,粗粝无味。

妻子于车中取粳米饭及他美馔,呼其夫与姑餐,餐毕便发。

临别之际,谓曰:“此间辛苦,亦合少物相留。

为囊赍已前行,今车中唯有一匹半绢,且留充衣服,深以少为恨也。

”乾元中,肃宗克复二京,其姑与子同下扬州。

月余,叔霁亦至,相见悲泣,再叹其妻,于客中因产殁故,兼小儿女相次夭逝。

言讫又悲泣。

姑初惭怍,为其侄女为贼所掠,及见叔霁情至,因说其事。

云:“所着裙,即此留绢也。

”叔霁咨嗟而已。

吴郡朱敖尝于陈留贼中识一军将,自言索得李霁妇云。

  ○新繁县令 #

  新繁县令妻亡,命女工作凶服。

中有妇人,婉丽殊绝,县令悦而留之,甚见宠爱。

后数月,一旦惨悴,言辞顿咽。

令怪而问之,曰:“本夫将至,身方远适,所以悲耳。

”令曰:“我在此,谁如我何第自饮食,无苦也。

”后数日求去,止之不可,留银酒杯一枚为别。

谓令曰:“幸甚相思,以此为念。

”令赠罗十匹,去后恒思之。

持银杯不舍手,每至公衙,即放案上。

县尉已罢职还乡里,其妻神柩尚在新繁,故远来移转。

投刺谒令,令待甚厚。

尉见银杯,数窃视之。

令问其故,对云:“此是亡妻棺中物,不知何得至此?”令叹良久,因具言始末,兼论妇人形状音旨,及留杯赠罗之事。

尉愤怒终日,后方开棺,见妇人抱罗而卧,尉怒甚,积薪焚之。

  ○姚萧品 #

  姚萧品者,杭州钱塘人。

其家会客,因在酒座死。

经食顷,乃活,云初见一人来唤,意是县家所由。

出门看之,便被捉去。

至此郭门,有数吏在船中,捉者令品牵船。

品云:“忝是绪余,未尝引挽。

”遂被捶击。

辞不获已,力为牵之。

至驿亭桥,已八九里所,鬼不复防御,因尔绝走得脱也。

  ○常夷 #

  唐建康常夷字叔通,博览经典,雅有文艺。

性耿正清直,以世业自尚。

家近清溪,常昼日独坐,有黄衫小儿赍书直至阁前,曰:“朱秀才相闻。

”夷未尝识也,甚怪之。

始发其书,云:“吴郡秀才朱均白常高士。

”书中悉非生人语,大抵家近在西冈,幸为善邻,思奉颜色。

末有一诗云:“具陈:平生游城郭,殂没委荒榛。

自我辞人世,不知秋与春。

牛羊久来牧,松柏几成薪。

分绝车马好,甘随狐兔群。

何处清风至,君子幸为邻。

烈烈盛名德,依依伫良宾。

千年何旦暮,一室动人神。

乔木如在望,通衢良易遵。

高门傥无隔,向与折龙津。

”其纸墨皆故弊,常夷以感契殊深,叹异久之。

乃为答书,殷勤切至,仍直克期,请与相见。

既去,令随视之。

至舍西一里许,入古坟中。

至期,夷为具酒果。

须臾,闻扣门,见前小儿云:“朱秀才来谒。

”夷束带出迎。

秀才著角巾,葛单衣,曳履,可年五十许。

风度闲和,雅有清致。

与相劳苦,秀才曰:“仆梁朝时,本州举秀才高第,属四方多难,遂无宦情,屏居求志。

陈永定末,终此地。

久处泉壤,常钦风味,幽明路绝,遂废将迎。

幸因良会,大君子不见嫌弃,得申郁积,何乐如之!”夷答曰:“仆以暗劣,不意冥灵所在咫尺,久阙承禀,幸蒙殊顾,欣感实多。

”因就坐,啖果饮酒。

问其梁,陈间事,历历分明。

自云朱异従子,说异事武帝,恩幸无匹。

帝有织成金缕屏风,珊瑚钿玉柄尘尾,林邑所献七宝澡瓶,沉香镂枕,皆帝所秘惜,常于承云殿讲竟,悉将以赐异。

昭明太子薨时,有白雾四塞,葬时,玄鹄四双,翔绕陵上,徘徊悲鸣,葬毕乃去。

元帝一目失明,深忌讳之,为湘东镇荆州,王尝使博士讲《论语》,至于“见瞽者必变色”,语不为隐。

帝大怒,乃鸩杀之。

又尝破北虏,手斩一裨将,于谨破江陵,帝见害,时行刀者乃其子也。

沈约母拜建昌太夫人时,帝使散骑侍郎就家读策受印绶,自仆射何敬容已下数百人就门拜贺,宋、梁已来命妇,未有其荣。

庾肩吾少事陶先生,颇多艺术。

尝盛夏会客,向空大嘘气,尽成雪。

又禁诸器物,悉住空中。

简文帝诏襄阳造凤林寺,少刹柱木未至,津吏于江中获一樟木,正与诸柱相符。

帝性至孝,居丁贵嫔柩,涕泣不绝,卧痛溃烂,面尽?生疮。

侯景陷台城,城中水米隔绝,武帝既敕进粥,宫中无米,于黄门布囊中,赍得四升,食尽遂绝,所求不给而崩。

景所得梁人,为长枷,悉纳其头,命军士以三投矢乱射杀之,虽衣冠贵人亦无异也。

陈武帝既杀王僧辨,天下大雨百余日。

又说陈武微时,家甚贫,为人庸保以自给。

常盗取长城豪富包氏池中鱼,擒得,以担竿系,甚困。

即祚后,灭包氏。

此皆史所脱遗,事类甚多,不可悉载。

后数相来往,谈宴赋诗,才甚清举,甚成密交。

夷家有吉凶,皆预报之。

后夷病?甚,秀才谓曰:“司命追君为长史,吾亦预巡察。

此职甚重,尤难其选,冥中贵盛无比。

生人会当有死,纵复强延数年,何似居此地!君当勿辞也。

”夷遂欣然,不加药疗,数日而卒。

  ○张守一 #

  乾元有张守一,为大理少卿。

性仁恕,以平反折狱,死囚出免者甚多。

后当早期,有白头老人,伛偻策杖,诣马前拜谢。

守一问故,请避従者,曰:“非生人,明公所出死囚之父也。

幽明卑贱,无以报德,明公傥有助身之求,或能致耳,请受教。

”守一曰:“贤子无罪,非我屈法伸恩,不敢当此。

忝列九卿,颇得自给,幸无劳苦。

”再三慰遣之。

鬼曰:“当尔且去,傥有求不致者,幸相会。

”遂不见。

俄尔有诏赐酺,城中纵观。

守一于会中窥见士人家女,姿色艳绝,相悦之。

而防闲甚急,计无従出。

试呼前鬼:“颇能为我致否?”言讫即至,曰:“此易事耳,然不得多时,才可七日。

”曰:“足矣。

得非变化相惑耶?”鬼曰:“明公何疑之深!仆以他物代取其身。

”遂营寂静之处,设帷帐。

有顷,奄然而至。

良久寤,惊曰:“此何处?”唯守一及鬼在傍,绐云:“此是天上天使。

”因与款昵,情爱甚切。

至七日,谓女曰:“天上人间当隔异,欢会尚浅,便尔乖离,如何?”因流涕取别,鬼复掩其目送还。

守一后私觇女家,云:“家女卒中恶,不识人,七日而醒。

”后经十年,又逢此鬼,曰:“天曹相召,便当承诀。

今奉药一丸,此能点化杂骨为骨< 骨出> 刀把之良者,愿公宝之,有急当用。

”因歔欷而去。

药如鸡卵许大。

至武太后时,守一以持法宽平,为酷吏所构,流徙岭表。

资用窘竭,乃以药点骨,信然。

因取给,药尽遂卒。

  ○李莹 #

  寿昌令赵郡李莹,同堂妹第十三,未嫁。

致德初,随诸兄南渡,卒,葬于吴之海盐。

其亲兄岷,庄在济源,有妹寡居,去庄十余里。

禄山之乱,不获南出。

上元中,忽见妹还,问其由来,云:“为贼所掠。

”言对有理,家人不之诘。

巿以乱故,恐不相全,仓卒将嫁近庄张氏。

积四五年,有子一人。

性甚明惠,靡所不了。

恒于岷家独钅巢一房,来去安堵。

岷家田地,多为人所影占,皆公讼收复之。

永泰中,国步既清,岷及诸弟自江东入京参选,事毕还庄。

欲至数百里,妹在庄。

忽谓婢云:“诸兄弟等数日当至,我须暂住张家。

”又过娣别。

娣问其故,曰:“频梦云尔。

”婢送至中路,遣婢还。

行十余步,回顾不复见,婢颇怪之。

后二日,张氏报云已死,姨及外甥等悲泣适已,而诸兄弟遂至,因发张氏妹丧。

岷言:“渠上元中死,殡在海盐,何得至此恐其鬼魅。

”因往张家临视。

举被不复见尸,验其衣镜,皆入棺时物。

子亦寻死。

  ○宇文觌 #

  韩彻者,以乾元中任陇州吴山令。

素与进士宇文觌、辛稷等相善,并随彻至吴山读书,兼许秋赋之给。

吴山县令号凶阙,前任多死。

令厅有大槐树,觌、稷等意是精魅所凭,私与典正,欲彻不在砍伐去之,期有一日矣。

更白彻,彻谓二子曰:“命在于天,责不在树,子等无然。

”其谋遂止。

后数日,觌、稷行树下,得一孔,旁甚润泽,中有青气,上升为云。

伺彻还寝,乃命县人掘之,深数尺,得一冢,冢中有棺木,而已烂坏,有少齿发及胫骨、胯骨犹在。

遥望西北陬,有一物,众谓是怪异,乃以五千顾二人取之。

初缒,然画烛一束,二人背刀缘索往视,其食瓶。

瓶中有水,水上有林檎、缒夹等物,泄出地上,悉如烟销。

彻至,命佐史收骨发,以新棺敛,葬诸野。

佐史偷钱,用小书函折骨埋之。

既至舍,仓卒欲死。

家人白彻,彻令巫视之,巫于彻前灵语云:“已是晋将军契苾锷,身以战死,受葬于此县。

立冢近马坊,恒苦粪秽,欲求迁改。

前后累有所白,多遇合死人,遂令冥苦无可上达。

今明府恩及幽壤,俸钱市榇,甚惠厚。

胥吏酷恶,乃以书函见贮骨发,骨长函短,断我胯胫,不胜楚痛,故复仇之耳。

”彻辞谢数四,自陈:“为主不明,令吏人等有此伪欺。

当令市榇,以衣被相送,而可小?赦其罪,诚幸也。

”又灵语云:“寻当释之。

然创造此谋,是宇文七及辛四,幽魂佩戴,岂敢忘之。

辛侯不久自当擢禄,足光其身。

但宇文生命薄无位,虽获一第,终不及禄。

且多厄难,无当救其三死,若忽为官,虽我亦不能救。

”言毕乃去。

佐史见释,方获礼葬。

觌家在岐山,久之,锷忽空中语云:“七郎夫人在庄疾亟,适已往彼营救,今亦小痊。

寻有庄人来报,可无惧也。

若还,妻可之后,慎无食马肉。

”须臾使至,具如所白。

觌入门,其妻亦愈。

会庄客马驹死,以熟肠及肉馈觌,觌忘其言而食之,遇乾霍乱,闷而绝气者数矣。

忽闻锷言云:“令君勿食马,何故违约马是前世冤家。

我若不在,君无活埋,我在亦无苦也。

”遂令左右执笔疏方,药至服之,乃愈。

后觌还吴山,会岐州土贼欲僭伪号,署置百官。

觌有名,被署中书舍人。

贼寻被官兵所杀,觌等七十余人,系州狱待旨。

锷复至觌妻所,语云:“七郎犯事,我在地中大为求请,然要三千贯钱。

”妻辞:“贫家实不能办。

”锷曰:“地府所用,是人间纸钱。

”妻云:“纸钱当力办之。

”焚毕,复至狱中,谓觌曰:“我适于夫人所得三千贯,为君属请,事亦解矣。

有刘使君至者,即当得放,饱食无忧也。

”寻而诏用刘晏为陇州剌史,辞日奏曰:“点污名贤,曾未相见,所由但以为逆所引,悉皆系狱,臣至州日,请一切释免。

”上可其奏。

晏至州,上毕,悉召狱囚,宣出放之。

觌既以为贼所署,耻而还家。

半岁余,吕崇贲为河东节度,求书记之士,在朝多言觌者。

崇贲奏觌左卫兵曹、河东书记,敕赐衣一袭,崇贲遂绢百疋。

敕至,觌甚喜,受敕,衣绿裳,西向拜蹈。

奴忽倒地,作锷灵语,叹息久之,谓觌:“勿令作官,何故受之此度不能相救矣。

”觌云:“今却还之,如何?”答云:“已受官毕,何谓复还!千万珍重,不复来矣。

”后四日,觌遇疾卒。

初女巫见锷,衣冠甚伟,鬓发洞赤,状若今之库莫奚云。

  ○裴晠 #

  河东裴晠。

幼好弹筝。

时有弹筝师善为新曲,晠妹欲就学,难其亲受。

于是晠就学,转受其妹,遂有能名。

久之,晠客江湘,卒于南楚。

母妹在家,晠忽轻身独还。

家惊喜,问其故,云:“囊赍并奴等在后,日暮方至。

”欢庆之后,因求筝弹。

复令其妹理曲,有所误错,悉皆正之。

累正十余曲,因不复见。

须臾,丧舆乃至云。

  ○李氏 #

  上都来庭里妇人李氏者,昼坐家堂,忽见其夫亡娣,身衣白服,戴布幞巾,迳来逐己。

李氏绕床避走,追逐不止。

乃出门绝骋,崎岖之中,莫敢支吾救援之者。

有北门万骑卒,以马鞭击之,随手而消,止有幞头布掩然至地。

其下得一髑髅骨焉。

  ○韦璜 #

  潞城县令周混妻者,姓韦名璜,容色妍丽,性多黠惠。

恒与共嫂妹期曰:“若有先死,幽冥之事,期以相报。

”后适周氏,生二女,乾元中卒。

月余,忽至其家≌间灵语谓家人曰:“本期相报,故以是来。

我已见阎罗王兼亲属。

”家人问:“见镬汤剑树否?”答云:“我是何人,得见是事。

”后复附婢灵语云:“太山府君嫁女,知我能妆梳,所以见召。

明日事了,当复来耳。

”明日,婢又灵语云:“我至太山,府君嫁女,理极荣贵。

令我为女作妆,今得胭脂及粉,来与诸女。

”因而开手,有胭脂极赤,与粉并不异人间物。

又云:“府君家撒帐钱甚大,四十鬼不能举一枚,我亦致之。

”因空中落钱,钱大如盏。

复谓:“府君知我善染红,乃令我染。

我辞己虽染,亲不下手,平素是家婢所以,但承己指挥耳。

府君令我取婢,今不得已,踅将婢去,明日当遣之还。

”女云:“一家唯仰此婢,奈何夺之?”韦云:“但借两日耳。

若过两日,汝宜击磬呼之,夫磬声一振,鬼神毕闻。

”婢忽气尽,经二日不返。

女等鸣磬,少选,复空中语云:“我朝染毕,已遣婢还,何以不至当是迷路耳。

”须臾婢至,乃活,两手忽变作深红色。

又制五言诗,与姊、嫂、夫数首。

其寄诗云:“修短各有分,浮华亦非真。

断肠泉壤下,幽忧难具陈。

凄凄白杨风,日暮堪愁人。

又二章寄夫,题云:”泉台客人韦璜。

“诗云:”不得长相守,青春夭舜华。

旧游今永已,泉路却为家。

“其一:”早知别离切人心,悔作従来恩爱深。

黄泉冥寞虽长逝,白日屏帷还重寻。

“赠嫂一章,序云:”阿嫂相疑,留诗曰:赤心用尽为相知,虑后防前秪定疑。

案牍可申生节目,桃符虽圣欲何为。

“见其亲说云尔。

  ○范俶 #

  范俶者,广德初,于苏州开酒肆。

日晚,有妇人従门过,色态甚异。

俶留宿,妇人初不辞让,乃秉烛,以发覆面,向暗而坐。

其夜与申宴私之好。

未明求去,云失梳子,觅不得。

临别之际,啮俶臂而去。

及晓,于床前得一纸梳,心甚恶之。

因而体痛红肿,六七日死矣。

  ○李浣 #

  河中少尹李浣,以广德二年薨。

初七日,家人设斋毕,忽于中门见浣独骑従门而入。

奴等再拜,持浣下马,入座于西廊。

诸子拜谒,泣,浣云:“生死是命,何用悲耶只搅亡者心耳。

”判嘱家事久之。

浣先娶项妃玘妹,生子四人。

项卒,再娶河南窦滔女,有美色,特为浣所爱。

尔窦惧不出,浣使呼之。

逆谓之曰:“生死虽殊,至于恩情,所未尝替。

何惧而不出耶每在地下,闻君哭声,辄令凄断。

悲卿亦寿命不永,于我相去不出二年。

夫妻义重,如今同行,岂不乐乎人生会当有死,不必一二年在人间为胜。

卿意如何?”窦初不言,浣云:“卿欲不従,亦不及矣。

后日,当使车骑至此相迎,幸无辞也。

”遂呼诸婢,谓四人曰:“汝等素事娘子,亦宜従行。

”复取其妻衣服,手自别之,分为数袋,以付四婢,曰:“后日可持此随娘子来。

”又谓诸子曰:“吾虽先婚汝母,然在地下殊不相见,不宜以汝母与吾合葬,可以窦氏同穴。

若违吾言,神道是殛。

”言毕便出。

奴等送至门外,见浣驶骑走,而従东转西不复见。

后日车骑至门,他人不之见,唯四婢者见之。

便装束窦,取所选衣服,与家人诀。

遂各倒地死亡。

  ○萧审 #

  萧审者,工部尚书旻之子。

永泰中,为长洲令。

性贪暴,然有理迹,邑人惧惮焉。

审居长洲三年,前后取受无纪极。

四年五月,守门者见紫衣人三十余骑,従外入门。

迎问所以,骑初不言,直至堂院。

厅内治书者皆见。

门者走入白审曰:“适有紫衣将军三十骑直入,不待通。

”审问:“其人安在,焉得不见?”门者出至厅。

须臾,见骑従内出,以白衫蒙审,步行。

门者又白奇事,审顾不言。

诸吏送至门,不复见。

俄闻内哭,方委审卒。

后七日,其弟宇复墓,忽倒地作审灵语,责宇不了家事数十百言,又云:“安胡者,将吾米二百石,绢八十匹,经纪求利。

今幸我死,此胡辜恩已走矣。

明日食时,为物色捉之。

”宇还至舍,记事白嫂,婢尔日亦灵语云然。

宇具以白刺史常元甫,元甫令押衙候捉,果得安胡,米绢具在。

初,又云:“米是己钱,绢是枉法物,可施之。

”宇竟施绢。

  ○商顺 #

  丹阳商顺娶吴郡张昶女,昶为京兆少尹,卒葬浐水东,去其别业十里。

顺选集在长安,久之,张氏使奴入城迎商郎,顺日暮与俱往。

奴盗饮极醉,与顺相失。

不觉其城门已闭,无如之何,乃独前行。

天渐昏黑。

雨雪交下。

且所驴甚蹇,迷路不知所之。

但信驴所诣,计行十数里,而不得见村墅。

转入深草,苦寒甚战。

少顷,至一涧,涧南望见灯火。

顺甚喜,行至,乃柴篱茅屋数间≯门数百下,方应。

顺问曰:“远客迷路,苦寒,暂欲寄宿。

”应曰:“夜暗,雨雪如此,知君是何人且所居狭陋,不堪止宿。

”固拒之。

商郎乃问张尹庄去此几许,曰:“近西南四五里。

”顺以路近可到,乃出涧,西南行十余里,不至庄。

雨雪转甚,顺自审必死,既不可,行欲何之。

乃系驴于桑下,倚树而坐。

须臾,见一物,状若烛笼,光照数丈,直诣顺前,尺余而止。

顺初甚惧,寻而问曰:“得非张公神灵导引余乎?”乃前拜曰:“若是丈人,当示归路。

”视光中有小道,顺乃乘驴随之。

稍近火移,恒在前尺余。

行六七里,望见持火来迎,笼光遂灭。

及火至,乃张氏守茔奴也。

顺问何以知己来,奴云:“适闻郎君大呼某,言商郎従东来,急往迎。

如此再三,是以知之。

”遂宿奴庐中,明旦方去。

  ○李载 #

  大历七年,转运使吏部刘晏在部为尚书,大理评事李载摄监察御史,知福建留后。

载于建州浦城置使院。

浦城至建州七百里,犹为清凉。

载心惧瘴疠,不乐职事,经半载卒。

后一日,复生如故。

家人进食,载如平常食之。

谓家人曰:“已死,今暂还者,了使事耳。

”乃追其下未了者,使知一切,交割付之。

后修状与尚书别,兼作遗书,处分家事。

妻崔氏先亡,左右唯一小妻。

因谓之曰:“我死,地下见先妻,我言有汝,其人甚怒,将欲有所不相利益,为之奈何今日欲至,不宜久留也。

”言讫,分财与之,使行官送还北。

小妻便尔下船,行官少事,未即就路。

载亦知之,召行官至,杖五下,使骤去。

事毕食讫,遂卒。

  ○高励 #

  高励者,崔士光之丈人也。

夏日在其庄前桑下,看人家打麦。

见一人従东走马来,至励再拜,云:“请治马足。

”励云:“我非马医,焉得疗马?”其人笑云:“但为胶黏即得。

”励初不解其言,其人乃告曰:“我非人,是鬼耳。

此马是木马,君但洋胶黏之,便济行程。

”励乃取胶煮烂,出至马所。

以见变是木马,病在前足,因为黏之。

送胶还舍。

及出,见人已在马边,马甚骏。

还谢励讫,便上马而去。

  ○朱自勤 #

  吴县朱自劝,以宝应年亡。

大历三年,其女寺尼某乙,令往市买胡饼,充斋馔物。

于河西见自劝与数骑宾従二十人,状如为官。

见婢歔欷,问:“汝和尚好在,将安之?”婢云:“命市胡饼作斋。

”劝云:“吾此正复有饼。

”回命従者,以三十饼遗之,兼传问讯。

婢至寺白尼,尼悲涕不食。

饼为众人所食。

后十余日,婢往市,路又见自劝,慰问如初。

复谓婢曰:“汝和尚不了死生常理,何可悲涕,故寄饼亦复不食。

今可将三十饼往,宜令食也。

”婢还,终不食。

后十日,婢于市复见自劝。

问讯毕,谓婢曰:“方冬严寒,闻汝和尚未挟纩,今附绢二匹,与和尚作寒具。

”婢承命持还,以绢授尼。

尼以一匹制袴,一留贮之。

后十余日,婢复遇自劝,谓曰:“有客数十人,可持二绢,令和尚于房中作馔,为午食。

明日午时,吾当来彼。

”婢还。

尼卖绢市诸珍膳,翌日待之。

至午,婢忽冥昧久之,灵语因言客至,婢起祗供食。

食方毕,又言曰:“和尚好住,吾与诸客饮食致饱,今往已。

”婢送自劝出门,久之方悟。

自尔不见。

  ○罗元则 #

  历阳罗元则。

尝乘舟往广陵,道遇雨,有一人求寄载,元则引船载之。

察其似长者,供待甚厚。

无他装囊,但有书函一枚,元则窃异之。

夜与同卧。

旦至一村,乃求:“暂下岸,少顷当还,君可驻船见待,慎无发我函中书也。

”许之,乃下去。

须臾,闻村中哭声,则知有异,乃窃其书视之,曰:“某日至某村,当取某乙。

”其村名良是,元则名次在某下,元则甚惧。

而鬼还责曰:“君何视我书函?”元则乃前自陈伏,因乞哀甚苦。

鬼愍然,谓:“君尝负人否?”元则熟思之,曰:“平生唯有夺同县张明通十亩田,遂至失业,其人身已死矣。

”鬼曰:“此人诉君耳。

”元则泣曰:“父母年老,惟恃元则一身,幸见恩贷。

”良久,曰:“念君厚恩相载,今舍去。

君当趋归,三年无出门,此后可延十年耳。

”即下船去。

元则归家中。

岁余,其父使至田中收稻,即固辞之。

父怒曰:“田家当自力,乃欲偷安甘寝,妄为妖辞耶?”将杖之。

元则不得已,乃出门,即见前鬼,髡头裸体,背尽疮烂,前持曰:“吾为君至此,又不能自保惜。

今既相逢,不能相置。

”元则曰:“舍我辞二亲。

”鬼许。

具以白父。

言讫,奄然遂绝。

其父方痛恨之,月余亦卒。

  ○李元平 #

  李元平者,睦州刺史伯成之子,以大历五年客于东阳精舍读书。

岁余暮际,忽有一美女服红罗裙襦,容色甚丽,有青衣婢随来,入元平所居院他僧房中。

平悦而趋之,问以所适及其姓氏。

青衣怒云:“素未相识,遽尔见逼,非所望王孙也!”元平初不酬对,但求拜见。

须臾,女従中出,相见忻悦,有如旧识。

欢言者久之,谓元平曰:“所以来者,亦欲见君,论宿昔事。

我已非人,君无惧乎!”元平心既相悦,略无疑阻。

谓女曰:“任当言之,仆亦何惧?”女云:“己大人昔任江州刺史,君前生是江州门夫,恒在使君家长直。

虽生于贫贱,而容止可悦。

我以因缘之故,私与交通。

君才百日,患霍乱没故,我不敢哭,哀倍常情。

素持《千手千眼菩萨咒》,所愿后身各生贵家,重为婚姻,以朱笔涂君左股为志。

君试看之,若有朱者,我言验矣。

”元平自视如其言。

益信,因留之宿。

久之,情契既洽,欢惬亦甚。

欲曙,忽谓元平曰:“托生时至,不得久留,意甚恨恨。

”言讫悲涕,云:“后身父今为县令,及我年十六,当得方伯,此时方合为婚姻。

未间,幸无婚也。

然天命已定,君虽欲婚,亦不可得。

”言讫诀去。

  ○周济川 #

  周济川,汝南人,有别墅在扬州之西,兄弟数人俱好学。

尝一夜讲授罢,可三更,各就榻将寐。

忽闻窗外有格格之声,久而不已。

济川于窗间窥之,乃一白骨小儿也。

于庭中东西南北趋走,始则叉手,俄而摆臂,格格者,骨节相磨之声也。

济川呼兄弟共觇之良久。

其弟巨川厉声呵之,一声小儿跳上阶,再声入门,三声即欲上床。

巨川元呵骂转急,小儿曰:“阿母与儿乳。

”巨川以掌击之,随掌堕地,举即在床矣,腾趠之捷若猿玃。

 家人闻之,意有非,遂持刀棒而至。

小儿又曰:“阿母与儿乳。

”家人以棒击之,其中也,小儿节节解散如星,而复聚者数四。

又曰:“阿母与儿乳。

”家人以布囊盛之提出,远犹求乳。

出郭四五里,掷一枯井。

明夜又至,手擎布囊,抛掷跳跃自得。

家人辈拥得,又以布囊如前法盛之,以索括囊,悬巨石而沉诸河。

欲负趋出,于囊中仍云:“还同昨夜客耳。

”余日又来。

左手携囊,右手执断索,趋驰戏弄如前。

家人先备大木,凿空其中,如鼓扑。

拥小儿于内,以大铁叶冒其两端而钉之。

然后锁一铁,悬巨石,流之大江。

负欲趋出,云:“谢以棺椁相送。

”自是更不复来。

时贞元十七年。

  ○杜万 #

  杜万员外,其兄为岭南县尉,将至任,妻遇毒瘴,数日卒。

时盛夏,无殡敛,权以苇席裹束,瘗于绝岩之侧。

某到官,拘于吏事,不复重敛。

及北归,方至岩所,欲收妻骸骨。

及观坎穴,但苇尚存。

某叹其至深而为所取,悲感久之。

会上岩有一径,某试寻,行百余步,至石窟中,其妻裸露,容貌狰狞不可复识。

怀中抱一子,子旁亦有一子,状类罗刹。

极虖方寤,妇人口不能言,以手画地,书云:“我顷重生,为夜叉所得。

今此二子,即我所生。

”书之悲涕。

顷之,亦能言,谓云:“君急去,夜叉倘至,必当杀君。

”某问:“汝能去否?”曰:“能去。

”便起抱小儿,随某至船所,便发。

夜叉寻抱大儿至岸,望船虖叫,以儿相示。

船行既远,乃擘其儿作数十片,方去。

妇人手中之子,状如罗刹。

解人语。

大历中,母子并存。

  ○郑齐婴 #

  郑齐婴,开元中为吏部侍郎、河南黜陟使。

将归,途次华州。

忽见五人,衣五方色衣,诣厅再拜。

齐婴问其由,答曰:“是大使五藏神。

”齐婴问曰:“神当居身中,何故相见?”答云:“是以守气,气竭当散。

”婴曰:“审如是,吾其死乎?”曰:“然。

”婴仓卒求延昝刻,欲为表章及身后事,神言:“还至后衙则可。

”婴为设酒馔,皆拜而受。

既修表,沐浴,服新衣,卧西壁下,至时而卒。

  ○柳少游 #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于京师。

天宝中,有客持一缣,诣少游。

引入问故,答曰:“愿知年命。

”少游为作卦,成而悲叹曰:“君卦不吉,合尽今日暮。

”其人伤叹久之。

因求浆,家人持水至,见两少游,不知谁者是客。

少游指神为客,令持与客,客乃辞去。

童送出门,数步遂灭。

俄闻空中有哭声,甚哀。

还问少游:“郎君识此人否?”具言前事。

少游方知客是精神。

遽使看缣,乃一纸缣尔。

叹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

“日暮而卒。

  ○柳少游 #

  柳少游善卜筮,著名于京师。

天宝中,有客持一缣,诣少游。

引入问故,答曰:“愿知年命。

”少游为作卦,成而悲叹曰:“君卦不吉,合尽今日暮。

”其人伤叹久之。

因求浆,家人持水至,见两少游,不知谁者是客。

少游指神为客,令持与客,客乃辞去。

童送出门,数步遂灭。

俄闻空中有哭声,甚哀。

还问少游:“郎君识此人否?”具言前事。

少游方知客是精神。

遽使看缣,乃一纸缣尔。

叹曰:神舍我去,吾其死矣。

“日暮而卒。

  ○洛阳妇人 #

  玄宗时,洛阳妇人患魔魅,前后术者治之不愈。

妇人子诣叶法善道士,求为法遣。

善云:“此是天魔,彼自天上负罪,为帝所谴,暂在人间。

然其谴已满,寻当自去,无烦遣之也。

”其人意是相解之词,故求佑助。

善云:“诚不惜往。

”乃携人深入阳翟山中。

绝岭有池水,善于池边行禁。

久之,水中见一头髻,如三间屋,冉冉而出,至两目,睒如电光。

须臾云雾四合,因失所在。

  ○晁良贞 #

  晁良贞能判知名,性刚鸷,不惧鬼。

每年,恒掘太岁地竖屋。

后忽得一肉,大于食魁,良贞鞭之数百,送通衢。

其夜,使人阴影听之。

三更后,车骑众来至肉所,问太岁:“兄何故受此屈辱,不仇报之?”太岁云:“彼正荣盛,如之奈何!”明失所在。

  ○李氏 #

  上元末,复有李氏家不信太岁,掘之,得一块肉。

相传云:“得太岁者,鞭之数百,当免祸害。

”李氏鞭九十余,忽然腾上,因失所在。

李氏家有七十二口,死亡略尽,惟小蒯公尚存。

李氏兄弟恐其家灭尽,夜中,令奴悉作鬼装束,劫小蒯,便藏之。

唯此子得存,其后袭封蒯公。

  ○又

  □州有人。

亦掘得太岁,大如方,状类赤菌,有数千眼,其家不识。

移至大路,遍问识者,有胡僧惊曰:“此太岁也,宜速埋之。

”其人遽送旧处。

经一年,人死略尽。

  ○张寅 #

  范阳张寅尝行洛阳故城南,日已昏暮,欲投宿故人家。

经狭路中,马忽惊顾,蹐跼不肯行。

寅疑前有异,因视路傍坟。

大柱石端有一物,若似纱笼,形大如桥柱上慈台,渐渐长大,如数斛。

及地,飞如流星,其声如雷,所历林中宿鸟惊散。

可百余步,堕一人家。

寅窃记之,乃去。

后月余,重经其家,长幼无遗失。

乃询之邻人,云:“其妇养姑无礼,姑死,遂有此祸

  ○燕凤祥 #

  平阳燕凤祥,颇涉六艺,聚徒讲授。

夜与其妻在家中,忽闻外间暗鸣之声,以为盗。

屣履视之,正见一物,白色,长丈许,在庭中,遽掩入户。

渐闻登阶,呼凤祥曰:“夜未久,何为闭户?”默不敢应,明灯自守。

须臾,门隙中有一面,如猴,即突入。

呼其侣数百头,悉従隙中入,皆长二尺余,著豹皮犊鼻裈,鼓唇睚目,貌甚丑恶。

或缘屋壁,或在梁栋间,跳踯在后,势欲相逼。

凤祥左右,惟有一枕及妇琵琶,即以掷之,中者便去,至明方尽。

遂得免。

恍惚常见室中有衣冠大人,列在四壁,云:“我平阳尧平使者。

”请巫祝祠祷之,终不能去。

乃避于精舍中,见佛榻下有大面。

瞪目视之。

又将逃于他所,出门,复见群鬼悉戏巷中,直赴凤祥,不得去。

既无所出,而病转笃。

乃多请僧设斋,结坛持咒,亦迎六丁道士,为作符禁咒,鬼乃稍去。

数日,凤祥梦有一人,朱衣墨帻,住空中云:“还汝魂魄。

”因而以物掷凤祥。

有如妇人发者,有如绛衣者,数十枚,凤祥悉受。

明日遂愈焉。

  ○韦训 #

  唐京兆韦训,暇日于其家学中读《金刚经》。

忽见门外绯裙妇人,长三丈,逾墙而入。

遥捉其家先生,为捽发曳下地,又以手捉训。

训以手抱《金刚经》遮身,仓卒得免。

先生被曳至一家,人随而呼之,乃免。

其鬼走入大粪堆中。

先生遍身已蓝淀色,舌出长尺余,家人扶至学中,久之方苏。

率村人掘粪堆中,深数尺,乃得一绯裙白衫破帛新妇子,焚于五达衢。

其怪遂绝焉。

  ○卢赞善 #

  卢赞善家有一瓷新妇子。

经数载,其妻戏谓曰:“与君为妾。

”卢因尔惘惘,恒见一妇人卧于帐中。

积久,意是瓷人为祟,送往寺中供养。

有童人晓于殿中扫地,见一妇人,问其由来。

云是卢赞善妾,为大妇所妒,送来在此。

其后见卢家人至,因言见妾事。

赞善穷核本末,所见服色是瓷人,遂命击碎。

心头有血,大如鸡子。

  ○苏丕女 #

  武功苏丕天宝中为楚丘令,女适李氏。

李氏素宠婢,因与丕女情好不笃,其婢求术者行魇蛊之法,以符埋李氏宅粪土中,又缚彩妇人形七枚,长尺余,藏于东墙窟内,而泥饰之,人不知也。

数岁,李氏及婢,相继死亡,女寡居。

四五年,魇蛊术成,彩妇人出游宅内,苏氏因尔疾发闷绝。

李婢已死,莫知所由。

经一载,累求术士,禁咒备至,而不能制。

后伺其复出,乃率数十人掩捉,得一枚,视其眉目形体悉具,在人手中,恒动不止。

以刀斫之,血流于地,遂积柴焚之。

其徒皆来焚所号叫,或在空中,或在地上。

烧毕,宅中作炙人气。

翌日,皆白衣,号哭数日不已。

其后半岁,累获六枚,悉焚之,唯一枚得而复逸,逐之,忽乃入粪土中。

苏氏率百余人掘粪,深七八尺,得桃符,符上朱书字宛然可识,云:“李云婢魇苏氏家女,作人七枚,在东壁上土龛中。

其后九年当成。

”遂依破壁,又得一枚,丕女自尔无恙。

  ○蒋惟岳 #

  蒋惟岳不惧鬼神,常独卧窗下,闻外有人声,岳祝云:“汝是冤魂,可入相见。

若是闲鬼,无宜相惊。

”于是窣然排户,而欲升其床。

见岳不惧,旋立壁下,有七人焉。

问其所为,立而不对。

岳以枕击之,皆走出户。

因走趁没于庭中。

明日掘之,得破车辐七枚,其怪遂绝。

又其兄常患重疾,岳亲自看视。

夜深,又见三妇人鬼,至兄床前,叱退之,三遍,鬼悉倒地。

久之,走出,其兄遂愈。

  ○韦谅 #

  乾元中,江宁县令韦谅,堂前忽见小鬼,以下唇掩面,来至灯所。去又来,使人逐之,没于阶下。明旦,掘其没处,得一故门扇,长尺余,头作卷荷状。

  ○桓彦范 #

  扶阳王桓彦范,少放诞,有大节,不饰细行。

常与诸客游侠,饮于荒泽中,日暮,诸客罢散,范与数人大醉,遂卧泽中。

二更后,忽有一物,长丈余,大十围,手持矛戟,瞋目大唤,直来趋范等。

众皆俯伏不动,范有胆力,乃奋起叫呼,张拳而前,其物乃返走。

遇一大柳树,范手断一枝,持以击之,其声策策,如中虚物。

数下,乃匐匍而走,范逐之愈急,因入古圹中。

洎明就视,乃是一败方相焉。

  ○蔡四 #

  颖阳蔡四者,文词之士也,天宝初,家于陈留之浚仪。

吟咏之际,每有一鬼来登其榻,或问义,或赏诗。

蔡问:“君何鬼神,忽此降顾?”鬼曰:“我姓王,最大,慕君才德而来耳。

”蔡初甚惊惧,后稍狎之。

其鬼每至,恒以“王大”、“蔡氏”相呼,言笑欢乐。

蔡氏故人有小奴见鬼,试令观之,其奴战栗。

问其形,云:“有大鬼,长丈余,余小鬼数人在后。

”蔡氏后作小木屋,置宅西南隅,植诸果木其外。

候鬼至,谓曰:“人神道殊,君所知也。

昨与君造小?舍,宜安堵。

”鬼甚喜,辞谢主人。

其后每言笑毕,便入此居偃息,以为常矣。

久之,谓蔡氏曰:“我欲嫁女,暂借君宅。

”蔡氏不许,曰:“老亲在堂,若染鬼气,必不安稳,君宜别求宅也。

”鬼云:“大夫人堂,但闭之,必当不入,余借七日耳。

”蔡氏不得已借焉。

七日之后,方还住,而安稳无他事也。

后数日,云:“设斋。

”凭蔡为借食器及帐幕等,蔡云:“初不识他人,唯借己物。

”因问欲于何处设斋,云:“近在繁台北。

世间月午,即地下斋时。

”问:“至时欲往相看,得乎?”曰:“何适不可。

”蔡氏以鬼,举家持《千手千眼咒》,家人清净,鬼即不来,盛食荤血,其鬼必至。

欲至其斋,家人皆精心念诵,着新净衣,乘月往繁台。

遥见帐幕僧徒极盛,家人并诵咒,前逼之,见鬼惶遽纷披,知其惧人,乃益前进。

既至,翕然而散。

其王大者,与徒侣十余人北行,蔡氏随之。

可五六里,至一墓林,乃没。

记其所而还。

明与家人往视之,是一废墓,中有盟器数十,当圹者最大,额上作“王”字。

蔡曰:“斯其王大乎?”积火焚之,其鬼遂绝。

  ○李华 #

  唐吏部员外李华,幼时与流辈五六人,在济源山庄读书。

半年后,有一老人,须眉雪色,恒持一裹石,大如拳,每日至晚,即骑院墙坐,以石掷华等当窗前后。

数月,居者苦之。

邻有秦别将,善射知名,华自往诣之,具说其事。

秦欣然持弓,至山所伺之。

及晚复来,投石不已,秦乃于隙中纵矢,一发便中。

视之,乃木盟器。

  ○商乡人 #

  近世有人。

旅行商乡之郊,初,与一人同行。

数日,忽谓人曰:“我乃是鬼,为家中明器叛逆,日夜战斗。

欲假一言,以定祸乱,将如之何?”云:“苟可成事,无所惮。

”会日晚,道左方至一大坟。

鬼指坟言:“是己冢,君于冢前大呼‘有敕斩金银部落’,如是毕矣。

”鬼言讫,入冢中。

人便宣敕。

须臾闻。

斩决之声。

有顷,鬼従中出,手持金银人马数枚,头悉斩落。

谓人曰:“得此足一生福,以报恩耳。

”人至西京,为长安捉事人所告,县官云:“此古器,当是破冢得之。

”人以实对。

县白尹,奏其事。

发使人随开冢,得金银人马,斩头落者数百枚。

  ○东莱人女 #

  东莱人有女死,已葬。

女至冥司,以枉见捕得还,乃敕两吏送之。

鬼送墓中,虽活而无従出,鬼亦患之,乃问女曰:“家中父母之外,谁最念汝?”女曰:“独季父耳。

”一鬼曰:“吾能使来劫墓。

季父见汝活,则遂生也。

”女曰:“季父仁恻,未尝有过,岂能发吾冢耶?”鬼曰:“吾易其心也。

”留鬼守之,一鬼去。

俄而季父与诸劫贼发意开棺,女忽従棺中起。

季父惊问之,具以前白季父。

季父大加惭恨。

诸贼欲遂杀之,而季父号泣哀求得免,负之而归。

  ○郑会 #

  荥阳郑会家在渭南,少以力闻。

唐天宝末,禄山作逆,所在贼盗蜂起,人多群聚州县。

会恃其力,尚在庄居,亲族依之者甚众。

会恒乘一马,四远觇贼,如是累月。

后忽五日不还,家人忧愁,然以贼劫之故,无敢寻者。

其家树上忽有灵语,呼“阿妳”,即会妻乳母也。

家人惶惧藏避。

又语云:“阿妳,不识会耶前者我往探贼,便与贼遇,众寡不敌,遂为所杀。

我以命未合死,频诉于冥官,今蒙见允,已判重生。

我尸在此庄北五里道旁沟中。

可持火来,及衣服往取。

”家人如言,于沟中得其尸,失头所在。

又闻语云:“头北行百余步,桑树根下者也。

到舍,可以谷树皮作线。

挛之。

我不复来矣,努力勿令参差。

”言讫,作鬼啸而去。

家人至舍,依其挛凑毕,体渐温。

数日,乃能视,恒以米饮灌之,百日如常。

  ○王穆 #

  太原王穆,唐至德初。

为鲁旻部将。

于南阳战败,军马奔走。

穆形貌雄壮,马又奇大,贼骑追之甚众。

及,以剑自后砟穆颈,殪而陨地,肋骨俱断,唯喉尚连。

初,冥然不自觉死,至食顷乃悟。

而头在脐上,方始心惋,旋觉食漏。

遂以手力扶头,还附颈,须臾复落,闷绝如初。

久之方苏,正颈之后,以发分系两畔,乃能起坐,心亦茫然,不知自免。

而所乘马,初不离穆,穆之起,亦来止其前。

穆扶得立,左膊发解,头坠怀中,夜后方苏。

系发正首之后,穆心念:“马卧方可得上。

”马忽横伏穆前,因得上马,马亦随之起,载穆东南行。

穆两手附两颊,马行四十里,穆麾下散卒十余人群行,亦便路求穆。

见之,扶寄村舍。

其地去贼界四十余里,众心恼惧,遂载还昊军,军城寻为贼所围。

穆于城中养病,二百余日方愈。

绕颈有肉如指,头竟小偏。

旻以穆名家子,兼身徇王事,差摄南阳令,寻奏叶令。

岁余,迁临汝令。

秩满,摄枣阳令,卒于官。

  ○汤氏子 #

  汤氏子者,其父为乐平尉。

令李氏,陇西望族,素轻易,恒以吴人狎侮。

尉甚不平。

轻为令所猥辱,如是者已数四。

尉不能堪,某与其兄,诣令纷争。

令格骂,叱左右曳下,将加捶楚。

某怀中有剑,直前刺令,中胸不深,后数日死。

令家人亦击某系狱。

州断刑,令辜内死,当决杀。

将入市,无悴容,有善相者云:“少年有五品相,必当不死,若死,吾不相人矣。

”施刑之人,加之以绳,决毕气绝,牵曳就狱,至夕乃苏。

狱卒白官,官云:“此手杀人,义无活理。

”令卒以绳缢之。

其夕三更,复苏,卒又缢之。

及明复苏。

狱官以白刺史,举州叹异。

而限法不可,呼其父令自毙之。

双于州门,对众缢绝。

刺史哀其终始,命家收之。

及将归第,复活。

因葬空棺,养之暗室,久之无恙。

乾元中,为全椒令卒。

  ○李强友 #

  李强友者,御史如璧之子。

强友天宝末为剡县丞,上官数日,有素所识屠者,诣门再拜。

问其故,答曰:“因得病暴死,至地下,被所由领过太山,见大郎作主簿,因往陈诉。

未合死至,蒙放得还。

故来拜谢。

”大郎者,强友也。

强友闻,惆怅久之,曰:“死得太山主簿,亦复何忧!”因问职事何如,屠者云:“太山有两主簿,于人间如判官也。

傧従甚盛,鬼神之事,多经其所。

”后数日,强友亲人死,得活,复云被收至太山。

太山有两主簿,一姓李,即强友也;一姓王,其人死在王下。

若自论别,年尚未尽,忽闻府君召王主簿,去顷便回,云官家设斋,须漆器万口。

谓人曰:“君家有此物,可借一用,速宜取之,事了即当放。

”此人来诣强友云:“被借漆器,实无手力。

”强友为嘱王侯,久之未决。

又闻府君唤李主簿,走去却回,谓亲吏曰:“官家嗔王主簿不了事,转令与觅漆器。

此事已急,无可致辞,宜速取也。

”其人不得已,将手力来取,拣阅之声,家人悉闻。

事毕,强友领过府君,因尔得放。

既愈,又为强友说之。

强友于官严毅,典吏甚惧,衙后多在门外。

忽传赞府出,莫不罄折。

有窃视,见强友著帽,従百余人,不可复识,皆怪讶之。

如是十余日,而强友卒。

  ○韦广济 #

  韦广济,上元中暴死。

自言初见使持帖,云:“阎罗王追己为判官。

”已至门下,而未见王。

须臾,衢州刺史韦黄裳复至,广济拜候。

黄裳与广济为従兄弟,问:“汝何由而来?”答云:“奉王帖追为判官。

”裳笑曰:“我已为之,汝当得去。

”命坐。

久之,命所司办食。

顷之食至,盘中悉是人鼻手指等。

谓济曰:“此鬼道中食,弟既欲还,不宜复吃。

”因令向前人送广济还。

及苏,说其事,而黄裳犹无恙。

后数日而暴卒。

其年吕延为浙东节度,有术士谓曰:“地下所由云,王追公为判官。

速作功德,或当得免。

”延之惶惧,大造经像,数十日,术者曰:“公已得免矣,今王取韦衢州,其牒已行。

”延之使人至信安,遽报消息。

后十日,黄裳竟亡也。

  ○隰州佐史 #

  隰州佐史死,数日后活,云,初阎罗王追为典史,自陈素不解案。

王令举其所知,某荐同曹一人,使出帖追。

王问佐史:“汝算既未尽,今放汝还。

”因问左右:“此人在生有罪否?”左右云:“此人曾杀一犬一蛇。

”王曰:“犬听合死,蛇复何故枉杀蛇者,法合殊死。

”令某回头,以热针汁一杓,灼其背。

受罪毕,遣使送还。

吏就某索钱一百千文,某云:“我素家贫,何因得办?”吏又觅五十千,亦答云无。

吏云:“汝家有胡钱无数,何得诉贫!”某答:“胡钱初不由己。

”吏言:“取之即得,何故不由?”领某至家取钱。

胡在床上卧,胡儿在钱堆上坐,未得取钱。

且暂入庭中,狗且吠之,某以脚蹴,狗叫而去。

又见其妇营一七斋,取面作饭,极力呼之,妇殊不闻。

某怒,以手牵领巾,妇踬于地。

久之,外人催之。

及出,胡儿犹在钱上,某劲以拳拳其胁,胡儿闷绝。

乃取五十千付使者,因得放,遂活。

活时,胡儿病?尚未愈。

后经纪,竟折五十千也。

  ○开元选人 #

  吏部侍郎卢従愿父,素不事佛—元初,选人有暴亡者,以算未尽,为地下所由放还。

既出门,逢一老人,著枷,谓选人曰:“君以得还,我子従愿,今居吏部,若选事未毕,当见之,可为相谕:己由不事佛,今受诸罪,备极苦痛,可速作经像相救。

”其人既活,向铨司马说之。

従愿流涕,请假写经像。

相救毕,却诣选人辞谢,云:“已生人间,可为白儿。

”言讫不见。

  ○崔明达 #

  崔明达。

小字汉子,清河东武城人也。

祖元奖,吏部侍郎、杭州刺史。

父庭玉,金吾将军、冀州刺史。

明达幼于西京太平寺出家,师事利涉法师。

通《涅槃经》,为桑门之魁柄—元初,斋后,房中昼寝。

及寤,身在檐外,还房,又觉出。

如是数四,心甚恶之。

须臾,见二牛头卒,悉持死人,于房外炙之。

臭气冲塞。

问其所以,卒云:“正欲相召。

”明达曰:“第无令臭,不惮行。

”卒乃于头中拔出其魂,既而引出城中,所历相识甚众。

明达欲对人告诉,则不可。

既出城西,路迳狭小,俄而又失二卒。

有赤索系片骨引明达行,甚亲之。

行数里,骨复不见。

明达惆怅独进,仅至一城。

城壁毁坏,见数百人,洋铁补城。

明达默然而过,不敢问。

更行数里,又至一城,城前见卒吏数十人,和墼修方丈室。

有绯衫吏,呵问明达,寻令卒吏推明达入室,累墼塞之。

明达大叫枉,吏云:“聊欲相试,无苦也。

”须臾,内传王教,召明达师。

明达随入大厅,见贵彩少年,可二十许,阶上阶下,朱紫罗列,凡数千人。

明达行入庭,窃心念:“王召我,不下阶。

”忽见王在阶下,合掌虔敬,谓明达曰:“冥中深要阳地功德,闻上人通《涅槃经》,故使奉迎,开题延寿。

”明达又念:“欲令开讲,不致塔座,何以敷演?”又见塔座在西廊下。

王指令明达上座开题,仍于塔下设席。

王跪,明达说一行,王云:“得矣。

”明达下座至,王令左右:“送明达法师还。

”临别,谓明达:“可为转一切经。

”既出,忽于途中见车骑数十人,云是崔尚书。

及至,乃是其祖元状。

元奖见明达,不悦,明达大言云:“己是汉子,阿翁宁不识耶?”元奖引至厅。

初问蓝田庄,次问庭玉,明达具以实对。

元奖云:“吾自没后,有职务,未尝得还家,存亡不之知也。

”寻有吏持案至元奖处。

明达窃见籍有明达名,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

”既毕,元奖问明达得窥也,明达辞不见。

乃令二吏送明达诣判官,令两人送还家。

判官见,不甚致礼。

左右数客云:“此是尚书嫡孙,何得以凡客相待?”判官乃处分二吏送明达。

曰:“此辈送上人者,岁五六辈,可以微贶劳之。

”出门,吏各求五百千。

吏云:“至家,宜便于市致凿之,吾等待钱方去。

”及房,见二老婢被发哭,门徒等并叹息。

明不识其尸,但见大坑。

吏推明达于坑,遂活。

尚昏沉,未能言,唯累举手。

左右云:“要纸钱千贯。

”明达颔之。

及焚钱讫,明达见二人各持钱去,自尔病愈。

初,明达至王门,见数吏持一老姥至明达所居,云是鄠县灵岩人。

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萨戒,乃尔不洁!”令放还,可清洁也。

及出,与明达相随行。

可百余步,然后各去。

明达疾愈,往诣灵岩,见姥如旧识也。

  ○费子玉 #

  天宝中,犍为参军费子玉官舍夜卧,忽见二吏至床前。

费参军子玉惊起,问谁,吏云:“大王召君。

”子玉云:“身是州吏,不属王国,何得见召?”吏云:“阎罗。

”子玉大惧,呼人备马,无应之者。

仓卒随吏去。

至一城,城门内外各有数千人。

子玉持诵《金刚经》,尔时恒心诵之。

又切念云:“若遇菩萨,当诉以屈。

”须臾,王命引入。

子玉再拜,甚欢然。

俄见一僧従云中下,子玉前致敬。

子玉复扬言欲见地藏菩萨,王曰:“子玉,此是也。

”子玉前礼拜,菩萨云:“何以知我耶?”因谓王曰:“此人一生诵《金刚经》,以算未尽,宜遣之去。

”王视子玉,忽怒,问其姓名,子玉对云:“嘉州参军费子玉。

”王曰:“犍为郡,何嘉州也。

汝合死,正为菩萨苦论,且释君去。

”子玉再拜辞出。

菩萨云:“汝还,勿复食肉,当得永寿。

”引子玉礼圣容。

圣容是铜佛,头、面、手悉动,菩萨礼拜,手足悉展。

子玉亦礼。

礼毕出门,子玉问:“门外人何其多乎?”菩萨云:“此辈各罪福不明,已数百年为鬼,不得记生。

”子玉辞还舍,复活。

后三年,食肉又死,为人引证。

菩萨见之大怒云:“初不令汝食肉,何故违约?”子玉既重生,遂断荤血。

初,子玉累取三妻,皆云被追之,亦悉来见。

子玉问:“何得来耶?”妻云:“君勿顾之耳。

”小妻云:“君于我不足,有恨而来,所用己钱,何不还之?”子玉云:“钱亦易得。

”妻云:“用我铜钱,今还纸钱耶?”子玉云:“夫用妇钱,义无还理。

”妻无以应,迟回各去也。

  ○梅先 #

  钱塘梅先恒以善事自业,好持佛经,兼造生七斋,邻里呼为居士。

天宝中,遇疾暴卒而活。

自说,初死,为人所领,与徒十余辈见阎罗王。

王问:“君在生,复有何业?”先答曰:“唯持经念佛而已。

”王曰:“此善君能行之,冥冥之福,不可虚耳。

”令检先簿,喜曰:“君尚未合死,今放却生,宜崇本业也。

”再拜。

会未有人送,留在署中。

王复讯问,次至钱塘里正包直,问:“何故取李平头钱,不为属户?”直曰:“直为里长团头,身常在县,夜归早出,实不知,乞追子问。

”王令出帖追直子。

须臾,有使者至,令送直还。

遂活,说其事。

时其子甚无恙。

众人皆试之。

后五六日,直子果病,即二日死矣。

  ○魏靖 #

  魏靖,钜鹿人,解褐武城尉。

时曹州刺史李融令靖知捕贼,贼有叔为僧而止盗赃。

靖案之,原其僧。

刺史让靖以宽典,自案之,僧辞引伏。

融命靖仗杀之。

载初二年夏六月,靖会疾暴卒,权殓已毕,将冥婚舅女,故未果葬。

经十二日,靖活,呻吟棺中,弟侄惧走,其母独命斧开棺,以口候靖口,气微暖。

久之目开。

身肉俱烂,徐以牛乳乳之。

既愈,言初死,经曹司,门卫旗戟甚肃。

引见一官,谓靖何为打杀僧,僧立于前,与靖相论引。

僧辞穷,官谓靖曰:“公无事,放还。

”左右曰:“肉已坏。

”官令取药,以纸裹之,曰:“可还他旧肉。

”既领还,至门闻哭声,惊惧不愿入。

使者强引之。

及房门,使者以药散棺中,引靖臂推入棺,颓然不复觉矣。

既活,肉蠹烂都尽,月余日如故。

初至宅中,犬马鸡鹅悉鸣,当有所见矣。

  ○杨再思 #

  神龙元年,中书令杨再思卒。

其日,中书供膳亦死,同为地下所由引至王所。

王问再思:“在生何得有许多罪状既多,何以收赎?”再思言:“己实无罪。

”王令取簿来。

须臾,有黄衣吏持簿至,唱再思罪云:“如意元年,默啜陷瀛、檀等州,国家遣兵赴救少,不敌。

有人上书谏,再思违谏遣行,为默啜所败,杀千余人。

大足元年,河北蝗虫为灾,烝人不粒。

再思为相,不能开仓赈给,至今百姓流离,饿死者二万余人。

间相□理阴阳,再思刑政不平,用伤和气,遂令河南三郡大水,漂溺数千人。

”如此者凡六七件,示再思。

再思再拜伏罪。

忽有手大如床,毛鬣可畏,攫再思,指间血流,腾空而去。

王问供膳,何得至此,所由对云:“欲问其人。

”云:“无过,宜放回。

”供膳既活,多向人说其事。

为中宗所闻,召问,具以实对。

中宗命列其事迹于中书厅记之云。

  ○金坛王丞 #

  开元末,金坛县丞王甲,以充纲领户税在京,于左藏库输纳。

忽有使者至库所,云:“王令召丞。

”甲仓卒随去,出城行十余里,到一府署。

入门,闻故左常侍崔希逸语声。

王与希逸故三十年,因问门者,具知所以,求为通刺。

门者入白,希逸问:“此人何在?”遽令呼入,相见惊喜。

谓甲曰:“知此是地府否?”甲始知身死,悲感久之。

复问:“曾见崔翰否?”翰是希逸子。

王云:“入城已来,为开库司,未暇至宅。

”希逸笑曰:“真轻薄士,以死生易怀。

”因问其来由,王云:“适在库中,随使至此,未了其故。

”有顷,外传王坐。

崔令传语白王云:“金坛王丞,是己亲友,计未合死,事了。

愿早遣,时热,恐其舍坏。

”王引入,谓甲曰:“君前任县丞受赃相引。

”见丞着枷,坐庭树下。

问云:“初不同情,何故见诬?”丞言:“受罪辛苦,权救仓卒。

”王云:“若不相关,即宜放去。

”出门,诣希逸别。

希逸云:“卿已得还,甚善。

传语崔翰,为官第一莫为人作枉,后自当之,取钱必折今生寿。

每至月朝十五日,宜送清水一瓶,置寺中佛殿上,当获大福。

”甲问:“此功德云何?”逸云:“冥间事,卿勿预知,但有福即可。

”言毕送出,至其所,遂活。

  ○韦延之 #

  睦州司马韦延之,秩满,寄居苏州嘉兴。

大历八年,患痢疾,夏月独寐厅中。

忽见二吏云:“长官令屈。

”延之问:“长官为谁?”吏云:“奉命追公,不知其他。

”延之疑是鬼魅,下地欲归。

吏便前持其袂,云:“追君须去,还欲何之?”延之身在床前,神乃随出。

去郭,复不见陂泽,但是陆路。

行数十里,至一所,有府署。

吏将延之过大使,大使传语领过判官。

吏过延之,判官襕笏下阶,敬肃甚谨。

因谓延之曰:“有人论讼,事须对答。

”乃令典领于司马对事。

典引延之至房,房在判官厅前。

厅如今县令厅,有两行屋,屋间悉是房,房前有斜眼格子,格子内板床坐人,典令延之坐板床对事。

须臾,引囚徒六七人,或枷或钅巢或露首者,至延之所。

典云:“汝所论讼韦司马取钱,今冥献酬自直也。

”问云:“所诉是谁?”曰:“是韦冰司马,实不识此人。

”典便贺司马云:“今得重生,甚喜。

”乃引延之至判官所,具白,判官亦甚相贺,处分令还,白大使,放司马回。

典复领延之至大使厅,大使已还内,传语放韦司马去,遣追韦冰。

须臾,绿衫吏把案来,呵追吏:“何故错追他人?”各决六十,流血被地,令便送还。

延之曰:“欲见向后官职。

”吏云:“何用知之?”延之苦请,吏开簿,延之名后,但见白纸,不复有字,因尔遂出。

行百余步,见吏拘清流县令郑晋客至,是延之外甥。

延之问:“汝何故来?”答曰:“被人见讼”。

晋客亦问延之云:“何故来?”延之云:“吾错被追,今得放还。

”晋客称善数四,欲有传语,吏拘而去,意不得言。

但累回顾云:“舅氏千万。

”延之至舍乃活。

问晋客,云:“死来五六日。

”韦冰宅住?上元,即以延之重生其明日韦冰卒。

  ○霍有邻 #

  开元末,霍有邻为汲县尉,在州直刺史。

刺史段崇简严酷,会寮长之。

日中后索羊肾,有邻催促,屠者遑遽,未及杀羊,破肋取?肾。

其夕,有邻见吏云:“王追。

”有邻随吏见王。

王云:“有诉君云,不待杀了,生取其肾,何至如是耶?”有邻对曰:“此是段使君杀羊,初不由己。

”王令取崇简食料,为阅毕,谓羊曰:“汝实合供段使君食,何得妄诉霍少府!”驱之使出。

令本追吏送归。

有邻还经一院,云御史大夫院。

有邻问吏:“此是何官乎?”吏云:“百司并是,何但于此。

”复问大夫为谁,曰:“狄仁杰也。

”有邻云:“狄公是亡舅,欲得一见。

”吏令门者为通。

须臾,召入。

仁杰起立,见有邻,悲哭毕,问:“汝得放还耶?”呼令上座。

有佐史过案,仁杰问是何案,云:“李适之得宰相。

”又问天曹判未,对曰:“诸司并了,已给五年。

”仁杰判纸余,方毕,回谓有邻:“汝来多时,屋室已坏。

”令左右取两丸药与之:“持归,可研成粉,随坏摩之。

”有邻拜辞讫。

出门十余里,至一大坑,为吏推落,遂活。

时炎暑,有邻死经七日方活,心虽微暖,而形体多坏。

以手中药作粉,摩所坏处,随药便愈。

数日能起,崇简占见,问其事,嗟叹久之。

后月余,李适之果拜相。

  ○皇甫恂 #

  安定皇甫恂,以开元中初为相州参军。

有疾暴卒,数食顷而苏。

刺史独孤思庄,好名士也。

闻其重生,亲至恂所。

问其冥中所见。

云:“甚了了,但苦力微,稍待徐说之。

”顷者,恂初至官,尝摄司功。

有开元寺主僧,送牛肉二十斤。

初亦不了其故,但受而食之。

适尔被追,乃是为僧所引。

既见判官,判官问:“何故杀牛?”恂云:“生来蔬食,不曾犯此。

”判官令呼僧,俄而僧负枷至,谓恂曰:“已杀与君,君实不知,所以相引,欲求为追福耳。

”因白判官:“杀牛己自当之,但欲与参军有言。

”判官曰:“唯。

”僧乃至恂所,谓恂曰:“君后至同州判司,为我造罗尼幢。

”恂问:“相州参军何由得同州掾官且余甚贫,幢不易造,如何?”僧云:“若不至同州则已,必得之,幸不忘所托。

然我辩伏,今便受罪,及君得同州,我罪亦毕,当托生为猪。

君造幢之后,必应设斋庆度,其时会有所睹。

”恂乃许之。

寻见牛头人以股叉叉其颈去,恂得放还。

思庄素与僧善,召而谓之,僧甚悲惧,因散其私财为功德。

后五日,患头痛,寻生三痈,如叉之状,数日死。

恂自相州参军迁左武卫兵曹参军,数载,选受同州司士。

既至,举官钱百千,建幢设斋。

有小猪来师前跪伏,斋毕,绕幢行道数百转,乃死。

  ○裴龄 #

  开元中,长安县尉裴龄常暴疾数日。

至正月十五日夜二更后,堂前忽见二黄衫吏持牒云:“王追。

”龄辞已疾病,呼家人取马,久之不得,乃随吏去。

见街中灯火甚盛,吏出门行十余里,烟火乃绝。

唯一迳在衰草中。

可行五十里,至一城,墙壁尽黑,无诸树木。

忽逢白衣居士,状貌瑰伟,谓二吏曰:“此人无罪,何故追来?”顾视龄曰:“君知死未?”龄因流涕,合掌白居士:“生不曾作罪业,至此,今为之奈何求见料理。

”居士谓吏曰:“此人衣冠,且又无过,不宜去其巾带。

”吏乃还之。

因复入城,数里之间,见朱门爽丽,奇树郁茂。

前谓一官,云是主簿。

主簿遣领付典,勘其罪福。

典云:“君无大罪,理未合来。

”龄便苦请救助,检案云:“杀一驴,所以追耳。

然其驴执是市吏杀,君第不承,事当必释。

”须臾,王坐,主簿引龄入。

王问:“何故追此人?”主簿云:“市吏便引,适以诘问。

”云:“实求肠,不遣杀驴。

”言讫,见市吏枷项在前,有驴、羊、鸡、豕数十辈随其后。

王问市吏:“何引此人?”驴便前云:“实为市吏所杀,将肉卖与行人,不关裴少府事。

”市吏欲言,其他羊、豕等各如所执。

王言:“此人尚有数政官录,不可久留,宜速放去。

若更迟延,恐形骸隳坏。

”因谓龄曰:“令放君回,当万计修福。

”龄再拜出。

王复令呼,谓主簿:“可领此人观诸地狱。

”主簿令引龄前行,入小孔中。

见牛头卒以叉刺人,随业受罪。

龄不肯观,出小孔,辞主簿毕,复往别吏。

吏云:“我本户部令史。

”一人曰:“我本京兆府史,久在地府,求生人间不得。

君可为写《金光明经》、《法华》、《维摩》、《涅槃》等经,兼为设斋度,我即得生人间。

”龄悉许之,吏复求金银钱各三千贯,龄云:“京官贫穷,实不能办。

”吏云:“金钱者,是世间黄纸钱;银钱者,白纸钱耳。

”龄曰:“若求纸钱,当亦可办,不知何所送之?”吏云:“世作钱于都市,其钱多为地府所收。

君可呼凿钱人,于家中密室作之,毕,可以袋盛,当于水际焚之,我必得也。

受钱之时,若横风动灰,即是我得;若有风飏灰,即为地府及地鬼神所受,此亦宜为常占。

然鬼神赤饥,烧钱之时,可兼设少佳酒饭,以两束草立席上,我得映草而坐,亦得食也。

”辞讫,行数里,至舍。

见家人哭泣,因尔觉痛,遍身恍惚,迷闷久之,开视遂活。

造经像及烧钱毕,十数日,平复如常。

  ○六合县丞 #

  六合县丞者,开元中暴卒。

数日即苏,云,初死,被拘见判官,云是六合刘明府。

相见悲喜,问家安否。

丞云:“家中去此甚迩,不曾还耶?”令云:“冥阳道殊,何由得往?”丞云:“郎君早擢第,家甚无横,但夫人年老,微有风疾耳。

”令云:“君算未尽,为数羊相讼,所以被追。

宜自剖析,当为速返。

”须臾,有黑云従东来,云中有大船轰然坠地,见羊头四枚。

判官云:“何以枉杀此辈?”答云:“刺史正料,非某之罪。

”二头寂然。

判官骂云:“汝自负刺史命,何得更讼县丞!”船遂飞去。

羊大言云:“判官有情,会当见帝论之。

”判官谓丞曰:“帝是天帝也,此辈何由得见,如地上天子,百姓求见,不亦难乎然终须为作功德尔。

”言毕,放丞还。

既出,见一女子,状貌端丽,来前再拜。

问其故,曰:“身是扬州谭家女,顷被召至,以无罪蒙放回。

门吏以色美,曲相留连。

离家已久,恐舍宅颓坏,今君得还,幸见料理。

我家素富,若得随行,当奉千贯,兼永为姬妾,无所吝也。

”以此求哀。

丞入白判官,判官谓丞曰:“千贯我得二百,我子得二百,余六百属君。

”因为书示之。

判官云:“我二百可为功德。

”便呼吏问:“何得勾留谭家女子?”决吏二十,遣女子随丞还。

行十余里,分路各活。

丞既痊平,便至谭家访女。

至门,女闻语声,遽出再拜。

辞曰:“尝许为妾,身不由己,父母遣适他人。

今将二百千赎身,余一千贯如前契。

”丞得钱,与刘明府子,兼为设斋功德等。

天宝末,其人尚在焉。

  ○薛涛 #

  江陵尉薛涛,以乾元中死三日活。

自言初逢一吏,持贴云:“王使追。

”押帖作“祜”字,涛未审是何王,鞲马便去。

行可十余里,至一城,其吏排闼便入。

厅中一人,羽卫如王者,涛入再拜。

王问:“君是荆州吏耶?”涛曰:“是。

”王曰:“罪何多也!今诉君者,不可胜数。

”对曰:“往任成固县尉,成固主进鹰鹞,涛典其事,不得不杀,杀多诚有之。

”王曰:“杀有私乎?”曰:“亦有之。

”“公私孰多?”曰:“私少于公。

”王曰:“诚之,然君禄福有厚,寿命未已,彼亦无如君何,不得不追对耳。

”令涛出门,遍谢诸命。

涛至,见雉兔等遍满数顷,皆飞走逼涛。

涛云:“天子按鹰鹞,非我所为。

观君辈意旨,尽欲杀我,其何故也适奉命为君写经像,使皆托生,何必众人杀一命也?”王又令人传语。

久之,稍稍引去。

涛入,王谓之曰:“君算未尽,故特为君计,还宜作功德,以自赎耳。

”涛再拜数四。

王问:“君读书否?”曰:“颇常读之。

”又问:“知晋朝有羊祜否?”曰:“知之。

”王曰:“即我是也。

我昔在荆州,曾为刺史,卒官舍。

故见君江陵之吏,增依依耳。

”言讫辞出。

命所追之吏送之归舍,遂活。

  ○邓成 #

  邓成者,豫章人也,年二十余。

曾暴死,所由领至地狱,先过判官。

判官是刺史黄麟,麟即成之表丈也。

见成悲喜,具问家事。

成语之:“悉皆无恙。

”成因求哀。

麟云:“我亦欲得汝归,传语于我诸弟。

”遂入白王。

既出曰:“已论放汝讫。

”久之,王召成问云:“汝在生作何罪业,至有尔许冤对然算犹未尽,当得复还,无宜更作地狱冤也。

”寻有畜生数十头来噬成。

王谓曰:“邓成已杀尔辈,复杀邓成,无益之事。

我今放成却回,令为汝作功德,皆使汝托生人间,不亦善哉!”悉云:“不要功德,但欲杀邓成耳。

”王言:“如此于汝何益杀邓成,汝亦不离畜生之身。

曷若受功德,即改为人身也?”诸辈多有去者,唯一驴频来蹋成,一狗啮其衣不肯去。

王苦救卫,然后得免。

遂遣所追成吏送之。

出过麟,麟谓成曰:“至喜莫过重生,汝今得还,深足忻庆。

吾虽为判官,然日日恒受罪。

汝且住此,少当见之。

”俄有一牛头卒,持火来。

従麟顶上然至足,麟成灰遂灭,寻而复生。

悲涕良久,谓成曰:“吾之受罪如是,其可忍也!汝归,可传语弟,努力为造功德,令我得离此苦。

然非我本物,虽为功德,终不得之。

吾先将官料置得一庄子,今将此造经佛,即当得之。

或恐诸弟为恍惚,不信汝言,持吾玉簪还以示之。

”因拔头上簪与成。

麟前有一大水坑,令成合眼,推入坑中,遂活。

其父母富于财,怜其子重生,数日之内,造诸功德。

成既愈,遂往黄氏为说麟所托,以平簪还之。

黄氏识簪,举家悲泣,数日乃卖庄造经也。

  ○张瑶 #

  东阳张瑶病死,数日方活。

云,被所由领过一府舍,中有贵人,傧従如王者。

瑶至庭内,见其所杀众生尽来对。

瑶曾杀一牛,以布两端与之追福,其牛亦在中庭,角戴两布。

又曾供养病?僧,其僧亦来,谓所司曰:“张瑶持《金刚经》,满三千遍,功德已入骨。

又写《法华经》一部,福多罪少,故未合死。

”所司命秤之。

畜生尽起,而瑶犹在地上。

所司取司命簿勘之。

一紫衣引黄衫吏抱黄簿至,云:“张瑶名已掩了,合死。

”视簿,有纸帖掩其名。

又命取太山簿。

顷之,亦紫衣吏人引黄衫吏持簿至,云:“张瑶掩了,合死。

”又命取合内簿检,使者云:“名始掩半,未合死。

”王问瑶:“汝名两处全掩,一处掩半,六分之内,五分合死,故不合复生。

以功德故,放汝归阎浮地。

勿复杀生。

”命瑶入地狱,遍见受罪,火坑镬汤,无不见有。

僧曰:“汝勿复为罪。

”遂即以印印其股,曰:“将此为信。

”既活,印甚分明,至今未灭。

  ○河南府史 #

  洛阳郭大娘者,居毓财里,以当垆为业,天宝初物故。

其夫姓王,作河南府史,经一年,暴卒。

数日复活,自说初被追见王,王云:“此人虽好酒,且无狂乱,亦不孤负他人,算又未尽,宜放之去。

”处分讫,令所追人引入地狱,示以罪报。

初至粪池狱,従广数顷,悉是人粪。

见其妻粪池中受秽恶,出没数四。

某悲涕良久。

忽见一人头,従空中落,随池侧,流血滂沱。

某问:“此是何人头也?”使者云:“是秦将白起头。

”某曰:“白起死来已千余载,那得复新遇害!”答曰:“白起以诈坑长平卒四十万众,天帝罚之,每三十年一斩其头,迨一劫方已。

”又去一城中,悉是煻煨火,有数千人奔走其间,遥望城间驰欲出,至辄已闭,盘回其间,苦痛备急。

事了别王,王言:“汝好饮酒,亦是罪,终须与一疾。

不然,无诫将来。

”令左右以竹杖染水,点其足上。

因推坑中,遂活。

脚上点处,成一钉疮,痛不可忍。

却后七年方死。

  ○周颂 #

  周颂者,天宝中进士登科。

永泰中,授慈溪令,在官,夜暴卒。

为地下有司所追,至一城,其人将颂见王。

门外忽逢吉州刺史梁乘,问颂:“何以至此地狱耶?”初,颂虽死,意犹未悟,闻道地狱,心甚凄然。

因哽咽悲涕,向乘云:“母老子幼,漂寄异城,奈何而死,求见修理。

”乘言:“当相为白,君第留此。

”入门,闻呵叱云:“判官见王。

”久之乃出,谓颂曰:“已论遣。

君宜暂见王,无苦也。

”有顷,使者引颂入见王。

王形貌甚伟,头有两角,问颂曰:“公作官,不横取人财否?”颂云:“身是平时进士出身,官至慈溪县令,皆是累历,未常非理受财。

”王令检簿。

检讫,云:“甚善甚善!既无勾当,即宜还家。

衣裳得无隳坏耶?”颂意谓衣裳是形骸,便答云:“适尔辞家,衣裳故当未损。

”再拜辞出。

乘甚喜,云:“王已相释,理可早去。

”颂云:“道路茫昧,何尔归去?”乘令追人送颂。

行数里,其人大骂云:“何物等流,使我来去迎送如是!独不解一言相识,孤恩若是。

如得五千贯,当送汝还。

”颂云:“纸钱五千贯,理易办。

”因便许之。

使者乃行十余里,至一石井,坐其侧,复求去。

人言:“入井即活,更何所之。

”遂推颂落井而活

  ○卢弁 #

  卢弁者,其伯任湖城令,弁自东都就省,夜宿第二谷。

梦中见二黄衣吏来追,行至一所,有城壁。

入城之后,欲过判官,属有使至,判官出迎。

吏领住一宿下,其屋上有盖,下无梁,柱下有大磨十枚,磨边有妇女数百,磨恒自转,牛头卒十余,以大箕抄妇人置磨孔中,随磨而出,骨肉粉碎。

若痛之声,所不忍闻。

弁于众中见其伯母,即湖城之妻也。

相见悲喜,各问其来由。

弁曰:“此等受罪云何?”曰:“坐妒忌,以至于此。

”弁曰:“为之奈何?”伯母曰:“汝素持《金刚经》,试为我诵,或当灭罪。

”弁因持经,磨遂不转,受罪者小息。

牛头卒持叉来弁所,怒曰:“何物郎君,来此诵经,度人作事?”弁对曰:“伯母在此。

”卒云:“若惜伯母,可与俱去。

”弁遂将伯母奔走出城,各归就活。

初,弁唯一小奴同行,死已半日,其奴方欲还报,会弁已苏。

后数日,至湖城。

入门,遇伯设斋,家人见弁,惊喜还报。

伯母迎执其手曰:“不遇汝,当入磨中。

今得重生,汝之力也。

  ○李及 #

  李及者,性好饮酒,未尝余沥。

所居在京积善里,微疾暴卒。

通身已冷,唯心微暖,或时尸语,状若词诉。

家人以此日夜候其活,积七八日方苏。

自云,初有鬼使,追他人,其家房中先有女鬼,以及饮酒不浇漓,乃引鬼使追及。

及知错追己,故屡尸语也。

其鬼大怒,持及不舍,行三十余里,至三门,状若城府,领及见官。

官问:“不追李及何忽将来?”及又极理称枉。

官怒,挞使者二十,令送及还。

使者送及出门,不复相领。

及经停曹司十日许,见牛车百余具,因问吏:“此是何适?”答曰:“禄山反,杀百姓不可胜数,今日车般死按耳。

”时禄山尚未反,及言:“禄山不反,何得尔为?”吏云:“寻当即反。

”又见数百人,皆理死按甚急。

及寻途自还,久之至舍,见家人当门,不得入。

因往南曲妇家将息,其妇若有所感,悉持及衣服玩具等,中路招之,及乃随还。

见尸卧在床,力前便活耳。

  ○阿六 #

  饶州龙兴寺奴名阿六,宝应中死,随例见王。

地下所由云:“汝命未尽,放还。

”出门,逢素相善胡。

其胡在生,以卖饼为业,亦于地下卖饼。

见阿六忻喜,因问家人,并求寄书。

久之,持一书谓阿六曰:“无可相赠,幸而达之。

”言毕,推落坑中,乃活。

家人于手中得胡书,读云:“在地下常受诸罪,不得托生,可为造经相救。

”词甚凄切。

其家见书,造诸功德。

奴梦胡云:“劳为送书,得免诸苦,今已托生人间,故来奉谢,亦可为谢妻子。

”言讫而去。

  ○郜澄 #

  郜澄者,京兆武功人也。

尝因选集至东都,骑驴行槐树下,见一老母,云善相手,求澄手相。

澄初甚恶之,母云:“彼此俱闲,何惜来相。

”澄坐驴上,以手授之。

母看毕,谓澄曰:“君安所居,道里远近宜速还家,不出十日,必死。

”澄闻甚惧,求其料理。

母云:“施食粮狱,或得福助,不然,必不免。

”澄竟如言,市食粮狱。

事毕,往见母。

令速还,澄自尔便还。

至武功一日许,既无疾,意甚欢然。

因脱衫出门,忽见十余人,拜迎道左。

澄问所以,云:“是神山百姓,闻公得县令,故来迎候。

”澄曰:“我不选,何得此官?”须臾,有策马来者,有持绿衫来者,不得已,著衫乘马,随之而去。

行之十里,有碧衫吏,下马趋澄拜。

问之,答曰:“身任慈州博士,闻公新除长史,故此远迎。

”因与所乘马载澄,自乘小驴随去。

行二十里所,博士夺澄马,澄问:“何故相迎,今复无礼?”博士笑曰:“汝是新死鬼,官家捉汝,何得有官乎!”其徒因驱澄过水。

水西有甲宅一所,状如官府。

门榜云:“中丞理冤屈院。

”澄乃大叫冤屈,中丞遣问:“有何屈?”答云:“澄算未尽,又不奉符,枉被鬼拘录。

”中丞问:“有状否?”澄曰:“仓卒被拘,实未有状。

”中丞与澄纸,令作状,状后判检。

旁有一人,将检入内。

中丞后举一手,求五百千,澄遥许之。

检云:“枉被追录,算实未尽。

”中丞判放,又令检人领过大夫通判。

至厅,见一佛廪小胡,头冠毡帽,著麖靴,在厅上打叶钱。

令通云:“中丞亲人,令放却还生。

”胡儿持按入,大夫依判,遂出。

复至王所,通判守门者,就澄求钱,领人大怒曰:“此是中丞亲眷,小鬼何敢求钱?”还报中丞,中丞令送出外。

澄不知所适,徘徊衢路。

忽见故妹夫裴氏,将千余人西山打猎,惊喜问澄:“何得至此?”澄具言之。

裴云:“若不相值,几成闲鬼,三五百年,不得变转,何其痛哉!”时府门有赁驴者,裴呼小儿驴,令送大郎至舍,自出二十五千钱与之。

澄得还家,心甚喜悦。

行五六里,驴弱,行不进,日势又晚,澄恐不达。

小儿在后百余步唱歌,澄大呼之。

小儿走至,以杖击驴,惊澄堕地,因尔遂活。

  ○王勋 #

  华州进士王勋,尝与其徒赵望舒等入华岳庙。

入第三女座,悦其倩巧而蛊之,即时便死。

望舒惶惧,呼神巫,持酒馔,于神前鼓舞。

久之放生,怒望舒曰:“我自在彼无苦,何令神巫弹琶琶呼我为!”众人笑而问之,云:“女初藏己于车中,适缱绻,被望舒弹琶琶告王,令一黄门搜诸婢车中,次诸女,既不得已,被推落地,因尔遂活矣。

  ○周哲滞妻 #

  汝南周哲滞妻者,户部侍郎席豫之女也。

天宝中,暴疾,危亟殆死。

平生素有衣服,悉舍为功德。

唯有一红地绣珠缀背裆,是母所赐,意犹惜之,未施,其疾转剧,又命佛工以背裆于疾所铸二躯佛,未毕而卒。

初,群鬼搏撮席氏,登大山,忽闻背后有二人唤,令且住,群鬼乃迁延不敢动。

二人既至,颜色滋黑,灰土满面。

群鬼畏惧,莫不骇散。

遂引席氏还家,闻家人号哭。

二人直至尸前,令入其中,乃活。

二人即新铸二佛也。

  ○刘长史女 #

  吉州刘长史无子,独养三女,皆殊色,甚念之。

其长女年十二,病死官舍中。

刘素与司丘掾高广相善,俱秩满,与同归。

刘载女丧还。

高广有子,年二十余,甚聪慧,有姿仪。

路次豫章,守冰不得行。

两船相去百余步,日夕相往来。

一夜,高氏子独在船中披书,二更后,有一婢,年可十四五,容色甚丽,直诣高云:“长史船中烛灭,来乞火耳。

”高子甚爱之,因与戏调,妾亦忻然就焉。

曰:“某不足顾,家中小娘子,艳绝无双,为郎通意,必可致也。

”高甚惊喜,意为是其存者,因与为期而去。

至明夜,婢又来曰:“事谐矣,即可便待。

”高甚踊跃,立候于船外。

时天无纤云,月甚清朗。

有顷,遥见一女,自后船出,従此婢直来。

未至十步,光彩映发,馨香袭人。

高不胜其意,便前持之。

女纵体入怀,姿态横发,乃与惧就船中,倍加款密。

此后夜夜辄来,情念弥重。

如此月余日,忽谓高曰:“欲论密事,得无嫌难乎?”高曰:“固请说之。

”乃曰:“儿本长史亡女,命当更生,业得承奉君子,若垂意相采,当为白家令知也。

”高大惊喜,曰:“幽明契合,千载未有,方当永同枕席,何乐如之!”女又曰:“后三日必生,使为开棺,夜中以面乘霜露,饮以薄粥,当遂活也。

”高许诺。

明旦,遂白广。

广未之甚信,亦以其绝异,乃使诣刘长史,具陈其事。

夫人甚怒曰:“吾女今已消烂,宁有玷辱亡灵,乃至此耶!”深拒之。

高求之转苦。

至夜,刘及夫人俱梦女曰:“某命当更生,天使配合,必谓喜而见许,今乃靳固如此。

是不欲某再生耶?”及觉,遂大感悟。

亦以其姿色衣服,皆如所白,乃许焉。

至期,乃共开棺,见女姿色鲜明,渐有暖气,家中大惊喜,乃设帏幕于岸侧,举置其中。

夜以面承露,昼哺饮,父母皆守视之。

一日,转有气息,稍开目,至暮能言。

数日如故。

高问其婢,云,先女死,尸柩亦在舟中。

女既苏,遂临,悲泣与决。

乃择吉日,遂于此地成婚。

后生数子,因名其地,号为“礼会村”也。

  ○岐王范 #

  开元初,岐王范以无子,求叶道士净能为奏天曹。

闻天曹报答云:范业无子。

“净能又牒天曹,为范求子。

天曹令二人取敬爱寺僧为岐王子。

鬼误至善慧寺大德房,大德云:”此故应误,我修兜率天业,不当为贵人作子,当敬爱寺僧某乙耳。

“鬼遂不见,竟以此亡。

经一年,岐王生子。

年六七岁,恒求敬爱寺礼拜。

王亦知其事,任意游历,至本院,若有素。

及年十余,竟不行善,唯好持弹,弹寺院诸鸽迨尽耳。

  ○太华公主 #

  世传太华公主者,高宗王皇后后身,虽为武妃所生,而未尝欢毅,见妃辄嗔。

年数岁,忽求念珠。

左右问:“何得此物?”恒言有,但诸人不知。

始皇后虽恶终,然其所居之殿及平素玩弄俱在。

后保母抱公主従殿所过,因回指云:“我珠在殿宝帐东北角。

”使人求之,果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