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兵事始末

《中法兵事始末》 清 罗惇曧

  光绪七年,英人要求通商 南,谕云贵总督刘长佑议复。

长佑复陈通商不便,议遂寝。

是岁秋九月,长佑以法人志图越南,以窥滇粤,上疏,略云:“越南为滇粤之唇齿,国外之藩篱。

法国垂涎越南已久,开市西贡,据其要害。

同治十一年,复通贼将黄崇英,规取越南东京,思渡洪江以侵谅山。

又欲割越南广西边界地六百里,为驻兵之所。

臣前任广西巡抚,即命师往征。

法人不悦,讦告通商衙门,谓臣包藏祸心,有意败盟。

赖毅皇帝察臣愚忠,乃得出助剿之师,内外夹击。

越南招用刘永福,以折法将沙酋之锋。

广西两军,分击贼党,覆其巢穴,歼其渠魁。

故法人寝谋,不敢遽吞越南者,将逾一纪。

  然法人终在必得越南,以窥滇粤之险,而通楚蜀之路。

入秋以来,增加越南水师,越南四境,皆有法人之迹。

柬埔寨人感法恩德,愿以六百万口献地归附。

越南危如累卵,势必不支。

同治十三年,法军仅鸣炮示威,西三省已入于法。

今复夺其东京,即不图灭富春,已无能自立。

法人志吞全越,既得之后,必请立领事于蒙自等处,以攘矿山金锡之利。

现时已有法人阑入滇境,以觇形势。

倘法覆越南,逆回必导之内寇,逞其反噬之志。

臣受任边防,密迩外寇,不敢闻而不告。

”奏入,不报。

  十月,驻英法使臣曾纪泽,以越事迭与法廷辩诘。

福建巡抚丁曰昌,亦疏法越事,备告总署,总署以闻。

谕令北洋大臣李鸿章筹商办法。

并谕沿边沿江沿海督抚密为筹办。

光绪八年二月,法人以兵舰由西贡驶至海阳,将攻取东京,直督张树声以闻。

谕滇督相机因应。

三月,移曾国荃督两广。

法人攻越南东京,破之。

张树声令滇粤防军守于城外,以剿办土匪为名,藉图进步。

并令广东兵舰出洋,遥为声援。

五月,命滇督刘长佑遣道员沈寿榕,带兵出境,与广西官军连络声势,保护越南。

旋召刘长佑入觐,以岑毓英署滇督。

长佑奏法人破东京后,每曰增兵,悬万金购刘永福,十万金取保胜州。

刘永福屡请越廷决战。

广西提督防军统领黄桂兰屯谅山,永福自保胜赴越之山西,与总督黄佐炎筹御敌。

经谅山谒桂兰,言方分兵赴北宁助守,保胜有所部扼防,法人当不得逞,惟兵力不足,丐天朝援助。

  刘永福者,广西上思州人。

咸丰间,粤西乱,永福率三百人出镇南关。

时粤人何均昌据保胜,永福逐而去之,遂据保胜。

所部皆黑旗,号黑旗军。

同治十二年,法人破河内,法将安邺勾结贼首黄崇英,谋占全越。

黄崇英拥众数万,号黄旗,势张甚。

越南使谕永福归诚。

永福率所部越宣黄光大岭,绕驰河内,一战而斩安邺。

越命议和三大臣适至,法人囚之舟中。

督师黄佐炎亟檄永福罢兵,旋就和,而授永福三宣副提督。

黄崇英余党,为广西提督冯子材所灭。

永福屡自备饷械剿匪,黄佐炎不上闻,越臣亦多忌之,永福积怨于佐炎。

佐炎为越南驸马,大学士,督师督抚,均受节制,若清初之年羹尧也。

冯子材为广西提督时,佐炎以事来见。

子材坐将台,令以三跪九叩见,佐炎衔之次骨。

越难已深,国王阮福时愤极决战,责令佐炎督永福出师,六调不至。

法军忌永福,故越王始终思用之。

及法人占东京后,焚而去。

以兵舰东下海阳,分驰广南西贡。

刘长佑奏谓山西有失,则法人西入三江口,不独保胜无障蔽,而滇省自河底江以下,皆须步步设防。

非滇粤并力以图,不足以救越国之残局。

非水陆并进,不足以阻法人之贪谋。

廷谕长佑密为布置。

长佑命藩司唐炯,率旧部屯保胜。

曾国荃至粤,命提督黄得胜统兵防钦州,提督吴全美率兵轮八艘防北海。

广西防军提督黄桂兰,道员赵沃,相继出关。

法人要中国会议越事,谕滇粤筹备议。

法使宝海至天津,命北洋大臣会商越南通商分界事宜。

吏部主事唐景崧,自请赴越南招抚刘永福,中旨发 南交岑毓英差遣。

景崧乃假道越南入滇。

先至粤谒曾国荃。

甚韪其议,资之入越。

见永福言三策。

上策言越为法逼,亡在旦夕,诚因保胜传檄而定诸省,请命中国,假以名号,事成则王,此上策也。

次则提全师击河内,驱法人。

中国必能助饷,此中策也。

如坐守保胜,事败而投中国,恐不受,此下策也。

永福曰:“微力不足当上策,中策勉为之。

”三月,法军破南定,谕广西布政使徐延旭出关,会商黄桂兰、赵沃筹防。

  李鸿章丁忧,夺情回北洋大臣任,鸿章恳辞。

至是,命鸿章赴广东督办越南事宜,粤滇桂三省防军,均归节制。

鸿章奏拟赴上海暂驻,统筹全局。

法使臣宝海,商界事,久不协,奉调回国,以参赞谢满禄代理。

刘永福与法人战于河内之纸桥,大破法军,阵斩法将李威利,越王封永福一等男。

徐延旭奏留唐景崧防营效用,并陈永福战绩。

朝旨促李鸿章回北洋大臣任,并询法使脱利古至沪状,令鸿章定期会议。

脱利古询鸿章,中国是否助越,鸿章仍以边界剿匪为词。

法国新简使臣德理就任。

法使攻克顺化,迫越南议和,鸿章与法议不就。

法兵声言犯粤,广东戒严。

总署致法使书,言越南久列藩封,历经中国用兵剿匪,力为保护。

今法人侵陵无已,岂能受此蔑视?倘竟侵我军驻扎之地,惟有开仗,不能坐视。

朝旨,令徐延旭饬刘永福相机规复河内,法军如犯北宁,即令接战。

命滇督增兵防边,唐炯迅赴前敌备战,并济永福军饷。

旋命岑毓英出关督师。

法兵破越之山西省,将犯琼州。

以彭玉麟为钦差大臣,督粤师。

彭玉麟奏:“法人逼越南立约,欲中国不预红河南界之地,及许在 南蒙自县通商,显系图我滇疆,冀专五金之利。

不特滇边境不能解严,即广东天津,亦须严备。

彼以虚声,我以实应。

疲于奔命,必至财力俱穷。

  据候补道王之春言:‘有郑观应者,幼从海舶,遍历越南暹罗。

暹王粤人郑姓,其掌兵政者,皆粤人。

与观应谈法越战事,皆引为切肤之痛。

伊国与越之西贡毗连,尝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由暹罗潜师以袭西贡,先覆法酋之老巢。

又英国属地曰新嘉坡,极富庶,粤人居此者十余万。

拟悬重赏,密约两处壮士,俟暹国兵到时,举兵内应,先夺其兵船,焚其军火。

此二端较有把握,拟密饬郑观应潜往结约。

该国素称忠顺,乡谊素敦,倘另出奇军,西贡必可潜师而得。

拟再派王之春改装易服,同往密筹,届时密催在越各军,同时并举。

西贡失,则河内海防无根,法人皆可驱除,越南可保。

’”奏入,谕言:“暹罗国势本弱,自新嘉坡、孟加拉等为英所据,受其挟制,朝贡不通,岂能更出偏师,自挑强敌?郑观应虽与其国君臣,有乡人之谊,恐难以口舌游说,趣令兴师。

且西贡新嘉坡,皆贸易之场,商贾者流,必无固志。

悬赏募勇,需款尤巨,亦虑接济难筹。

法人于西贡经营二十余年,根柢甚固。

中国无坚轮巨炮,未能渡海出师,捣其巢穴。

即使暹罗出力,而无援兵以继其后,法人回救,势必不支。

况英法迹虽相忌,实则相资。

彼见暹罗助我用兵,则猜刻之心益萌,并吞之计益急,恐西贡未能集事,而越南先已危亡。

该尚书所奏,多采近人魏源成说,移其所以制英者转而图法。

兵事百变,未可徇臆度之空谈,启无穷之边衅。

倘机事不密,先传播新闻纸中,为害尤巨。

该尚书所称言易行难者,谅亦见及于此。

  越南王阮福时薨,无子,以堂弟嗣立。

法人乘越新丧,以兵轮至富春,攻顺化、海口占之,入据都城。

越嗣君不贤,在位一月,辅政阮说,启太妃废之,改立阮福升,至是乞降于法,与立约二十七条。

其第一条,即言中国不得干预越事。

此外政权利权均归法人。

越王谕诸将退兵,重在逐刘团也。

滇抚唐炯屡促永福退兵,永福欲退保胜,黑旗军士皆扼腕愤痛。

副将黄守忠言:“公毋退保胜,请以全军付末将守山西,有功公居之,罪归末将。

”永福乃不复言退。

徐延旭奏言:“越人仓卒议和,有谓因故君未葬,权顾目前者,有谓因废立之嫌廷臣植党构祸者。

迭接越臣黄佐炎等抄寄和约,越诚以保社稷,中国又何以固藩篱?越臣辄以俟葬故君,即须翻案为词,请无撤兵。

”刘永福仍驻守山西,法人拟添兵往攻。

越王阮福升嗣位,具禀告哀,并恳准其遣使航海诣阙乞封。

越国人心涣散,能否自立,尚未可知。

并将法越和约二十七款,及越臣黄佐炎来禀,录送枢府。

大学士左宗棠出为两江总督,严备长江防务。

粤督张树声自请出关。

得旨,命带兵轮赴富春。

树声奏广东无巨舰可出大洋,乃不果行。

左宗棠请饬前藩司王道榜募勇赴桂边扼扎,得旨,归徐延旭节制。

十一月,法人破兴安省拘巡抚布政按察至河内枪击毙之。

进攻山西,破之。

刘团溃,永福退守兴化城。

云军统领总兵丁槐来抚溃师。

十一月,越嗣王阮福升暴卒。

或云,畏法逼自裁。

或云,奸党进毒。

国人立前王阮福时第三继子为王,辅政阮说之子也。

徐延旭奏报山西失守。

北宁断无他虞,廷旨责其夸张。

光绪十年正月,江督左宗棠以病乞免,命裕禄署江督。

李鸿章奏:“越南山西之战,滇军与刘永福所部凭城固守,杀伤相当,卒致退舍。

非鏖战之不力,实器械之未精。

近年,北洋所购新式枪,皆精坚适用。

淮练各军,皆改习洋操。

而滇粤闽浙防军,器械缺乏,操法尚未讲求。

臣已分购德美新式枪炮,咨商滇粤闽浙各督抚,先令分拨之数,照原价领拨,各省诚能严督练习,庶折冲制胜,稍有把握。

”得旨报可。

唐景崧在保胜,上枢府书,言滇桂两军,偶通文报,为曰甚迟,声势实不易联络。

越南半载之内,三易嗣君,臣庶皇皇,类于无主。

欲培其根本以靖乱源,莫如遣师直入顺化,扶翼其君,俾政令得所,以定人心而清匪党,则敌焰自必稍戢,军事庶易措手。

若不为藩服计,则北圻沿边各省,我不妨直取,以免坐失外人。

否则首鼠两端,未有不归于败者也。

刘永福谒岑毓英于家喻关,毓英极优礼之,编其军为十二营。

  法军将攻北宁,毓英遣景崧率永福全军赴援。

桂军黄桂兰、赵沃,方守北宁。

山西之围,桂兰等坐视不救,永福憾之深,景崧力解之,乃赴援。

景崧劝桂兰离城,择隘而守,桂兰不从。

二月,法兵攻扶良,总兵陈得贵乞援,北宁援师至,扶良已溃。

法兵进逼北宁,黄桂兰、赵沃奔太原,刘永福坐视不救。

延旭老病,其下多所欺蔽。

与赵沃有旧,偏信之。

赵沃庸懦,其将党敏宣作奸欺肆,以蔽延旭。

敌犯北宁,敏宣先遁。

陈得贵为前广西提督冯子材旧部,骁勇善战。

子材曾劾延旭,延旭怨之,并怨得贵。

及北宁陷,乃奏戮之,敏宣亦正法。

延旭方寸乱,调度失宜,有旨革职留任。

三月,命湖南巡抚潘鼎新,办广西关外军务,接统徐延旭军。

黄桂兰惧罪,仰药死。

  时枢臣屡被劾,孝钦后亦极不慊于恭亲王。

乃降旨言:恭亲王奕等,始尚小心匡弼,继则委蛇保荣,近年爵禄曰崇,因循曰甚。

每于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谬执成见,不肯实力奉行。

屡经言者论列,或目为壅蔽,或劾其萎靡,或谓其簋不饬,或谓其昧于知人。

本朝家法綦严,若谓其如前代之窃权乱政,不惟居心所不敢,亦法律所不容。

只以上数端,贻误已非浅鲜。

若仍不改图,专务姑息,何以副列圣之贻谋?将来皇帝亲政,又安能臻诸上理?若竟照弹章一一宣示,即不能复议亲贵,亦不能曲全耆旧,是岂朝廷宽大之政所忍为?恭亲王奕,大学士宝,入直最久,责备宜严。

姑念一系多病,一系年老,兹特录其前劳,全其末路。

奕着加恩仍留世袭罔替亲王,赏食全俸,开去一切差使,并撤去恩加双俸,家居养疾。

宝着原品休致。

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李鸿藻,内廷当差有年只为囿于才识,遂致办事竭蹶。

兵部尚书景廉,只能循分供职,经济非其所长。

均开去一切差使,降二级调用。

工部尚书翁同,甫直枢廷,适当多事,惟既别无建白,亦有应得之咎,着加恩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仍在毓庆宫行走,以示区别。

命礼亲王世铎、户部尚书额勒和布、阎敬铭,刑部尚书张之万,均在军机大臣上行走。

工部左侍郎孙毓汶,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故事召见枢臣,皆全班进,亦间有首辅独对者。

是曰,独召领班章京入见,御前拟谕旨以上,朱书授之以出,前此所未有者也。

  三月,谕言徐延旭株守谅山,仅令提督黄桂兰、道员赵沃,住守北宁。

该提督等遇敌先溃,殊堪痛恨。

徐延旭革职拿问。

黄桂兰、赵沃溃败情形,交潘鼎新查办。

以王德榜署广西提督,德榜辞不拜。

唐炯未奉谕旨,率行回省,不顾边事,以致山西失守。

唐炯革职拿问。

以张凯嵩为 南巡抚,奕嵩管总理各国衙门事务。

谕江督曾国荃,严备江防。

北宁败后,延旭以唐景崧护军,收集败残,申明约束。

延旭谓景崧曰:“吾误信黄、赵,致事败至此,悔不早用君。

”把总石中玉,谒延旭于谅山,痛数北宁将帅之误。

延旭曰:“汝胡不早言?”中玉曰:“吾数请谒,而左右拒我,何言耶?”中玉寓延旭行馆侧,詈延旭左右弄权蒙蔽,达旦不休。

延旭从容呼曰:“石中玉,怒何太盛耶?休矣,吾知之矣。

  醇亲王奕讠奉太后命,会同商办军机处要政。

俟皇帝亲政后,再降懿旨。

盖隐若首辅,以天子父不令入直也。

宗室国子监祭酒盛昱奏言:醇亲王自光绪建元后,分地綦崇,不当婴以世事,当曰已自请开去一切差使。

今奉入赞枢廷之旨,综繁赜之处,则悔尤易集,操进退之柄,则怨ゥ易生。

嘉庆四年,以军机处事烦,暂令成亲王永呈入直。

后以国家定制未符,仍令退出。

成以亲王爵秩较崇,有功而赏,赏无可加,有罪而罚,罚所不忍。

恭亲王参赞密勿,本属权宜,况醇亲王又非恭亲王之比,请收回成命。

左庶子锡钧言:若令醇亲王入直内廷,圣心有所未安。

若令枢臣就邸会商,国体亦有未协。

以尊亲之极,处嫌疑之处,反诸初衷,未能相副。

御史赵尔巽言:枢臣恃有商办之名,遇事便于诿卸。

设有贻误,廷臣论列,莫得主名。

醇亲王谋国之苦衷,与引嫌之初志,亦不能自白。

奉懿旨言:“垂帘以来,揆度时势,不能不用亲藩,进参机务。

此不得已之深衷,当为在廷诸臣所共谅。

此次谕令醇亲王奕讠与诸军机大臣会商,本为军机处办理要政而言,并非寻常诸事,概令与闻。

奕讠已一再坚辞,当经曲加奖励。

”并谕俟皇帝亲政,再降谕旨,始暂时奉命,军机政事,枢臣亦不能诿卸。

  王德榜力辞广西提督,遂以唐仁廉署。

法军进据兴化粤税司美人德璀琳告李鸿章,愿居间议和,鸿章以闻。

命鸿章妥筹办理。

又谕言:“李鸿章屡被参劾,畏葸因循,不能振作,朝廷格外优容,未加谴责。

两年来法越构衅,任事诸臣,一再延误,挽救已迟。

若李鸿章再如前在上海之迁延观望,坐失事机,自问当得何罪。

此次务当竭诚筹办,如办理不善,不特该大臣罪无可宽,即前此总理衙门王大臣,亦一并治罪。

”法人以兵舰八艘窥厦门,命沿海边防,力筹守御。

朝廷以将帅多挠败,思用宿将。

前湖南提督鲍超,引病在籍,命川督丁宝桢存问,并察其能否出膺重任。

前直隶提督刘铭传,亦引病在籍,命直督李鸿章促召来京。

左副都御史张佩纶奏法人将来必索刘永福,请饬李鸿章、岑毓英顾全大局,加意保全。

谕鸿章等先事筹计。

前大学士左宗棠,奏目疾稍愈,朝旨促其来京。

法舰窥上海吴淞口,江督曾国荃命提督李成谋、李朝斌严防。

命通政司通政使吴大,会办北洋事宜。

内阁学士陈宝琛,会办南洋事宜。

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佩纶,会办福建海疆事宜。

均专折奏事。

是时大等好谈兵事,佩纶、宝琛,尤以弹劾大臣著风节,与张之洞、宝廷、邓承、刘恩溥,好论时政,陈得失,一时有清流党之目。

孝钦后亦纾怀听从,以海疆多故,同时有会办之命,盖欲试其才也。

  是时李鸿章与法总兵福禄诺议和,条款将就绪,谕滇桂防军,候旨进止。

鸿章旋以和约五款入告。

其一、中国南界毗连北圻,法国约明,无论遇何机会,并有他人侵犯,均应保护。

其二、中国南界,既经法国与以实据,不虞侵占,中国约明将北圻防营,撤回边界。

并于法越所有已定与未定各条约,均置不理。

其三、法国不向中国索偿兵费。

中国亦应许以毗连北圻之边界,法越货物,听其运销。

其四、法国将来与越改约,决不插入伤中国体面语。

并将以前与越所立约,关碍东京者,全行销废。

其五、两全权签押,三月后另订细款。

朝旨报可,予鸿章全权画押。

鸿章奏言:自光绪七年以来,曾纪泽与法外部总署,暨臣与宝海、脱利古等,往复辩论,案卷盈帙,均无成议,愈变愈坏。

迨山西北宁失陷,法焰大张,越南臣民,望风降顺。

事势已无可为,和局几不能保。

今幸法人自请言和,删改越南条约,虽不明认为我属邦,但不加入违悖语意,越南岂敢藉词背畔。

通商一节,谕旨不准深入 南内地。

既云北圻边界,则不准入内地明矣。

兵费宜拒一节,该国本欲讹索兵费六百万磅。

经嘱马建忠等,历与驳斥,今约内载明,不复索偿,尚属恭顺得体。

中国许以北圻边界运销货物,足为中法和好互让之据。

至刘永福黑旗一军,从前乘法兵单寡之时,屡殪法将,法人恨之,必欲报复。

上年曾纪泽迭与法外部商议,由中国设法解散。

而法廷添兵攻取。

意不稍回。

去冬克山西,黑旗精锐,伤亡甚多,已受大创。

今春刘永福增募四千人援北宁,亦不战而溃,其御大敌何怯也。

华人专采虚声,欲倚以制法,法人固深知其无能。

此次福禄诺绝未提及,我自不便深论。

将来另派使臣,若议及此,当令滇桂疆臣,酌定安置之法。

惟目下和议已成,法人必无翻覆,法兵必渐减撤。

滇桂边防各军,亦宜及早整顿。

闻刘永福所部冗杂骚扰,与越民为仇,实为边境后患。

拟请旨密饬滇桂严明约束,酌加淘汰,妥筹安置,则保全多矣。

鸿章始终主和,而士论皆主战,弹劾鸿章无虚曰。

法越构衅,绵延三年,致法占越南,和战仍无定见。

鸿章坚持和议。

而法约已明认越南归法保护,尚饰言不伤中国体面,越南不敢藉词背畔。

当时外交皆以推宕粉饰,致丧主权,多此类也。

  岑毓英以兴化万难驻师,转饷不继,退守边境,毁兴化城楼而去。

刘永福军退驻保胜。

其时电报未通,奏折往返,须五十余曰。

滇桂军队相距远,常月余不通问。

而每事必候旨进止。

毓英既退馆司,中旨切责。

粤督张树声,请展广州至龙州电线,关外始通电报。

树声以病乞休,命山西巡抚张之洞署粤督。

法总兵福禄诺临行,言派队巡察越境。

及驱逐刘团,鸿章不以闻。

叠旨申斥。

法使以简明条约,法文与汉文不符,相诘。

朝旨责鸿章办理含混,责成竭力筹备,为自赎之地。

舆论均集矢鸿章,指为通夷,致比诸秦桧、贾似道。

朝廷亦屡切责之。

然舍鸿章外,更无练习外事者,故洋务仍倚一鸿章。

当同治九年,天津戕教焚法人领事馆,法国要挟甚奢,英美助其迫挟。

曾国藩为直督,置天津知府知县重典,戮戕教十六人以谢法人。

朝野大诟国藩,呼为卖国贼。

湘人摈国藩,欲除其籍,通商大臣崇厚,密请免国藩,以鸿章代之。

鸿章受任时,普法之战起,法人仓皇自救。

天津教案,逐渐消灭。

时论以鸿章外交之能,百倍国藩,朝廷遂倚之,洋务必以付鸿章。

总署诸臣,无习外事者。

鸿章亦益自负,外事始终托鸿章,前后三十余年。

然法越之役,及与曰本公同保护朝鲜之约,皆贻无穷之害。

当定约时,鸿章固自谓甚当也。

法使借端废约。

朝旨:令关外军严防,若彼竟来扑犯,当与之接仗。

命岑毓英谕刘永福率所部来归。

潘鼎新奏,法兵分路图犯,谷松、屯梅二处桂军械缺粮乏,恐不可恃。

谕责其饰卸。

鸿章仍欲始终维持和议,诏予议和全权,便宜行事。

续命锡珍、廖寿恒、陈宝琛、吴大、会同鸿章妥办法约。

当时朝廷不知全权为代表君主,即率意与鸿章,又续派锡珍等会同议约。

时清议既皆击鸿章,朝臣皆不敢附鸿章,议益相左矣。

  法军欲巡视谅山,抵观音桥,桂军止之,令勿入。

法将语无状,乃互击,大胜之。

奏入,谕进规北宁。

北督丁宝桢,奏鲍超病愈。

谕率五营赴滇助防。

并令提督黄少春,率五营赴滇南关外助战。

并照会法使,责其先行开炮,应认偿款,并令告法外部止法兵。

谕各军如彼不来犯,不必前进。

法使续请议和。

谕前敌桂军调回谅山,滇军回保胜,不得轻开衅。

左宗棠病愈,以大学士入为军机大臣。

法将孤拔欲以兵舰扰海疆,谕沿海疆臣严备迎击。

法使巴德,逗留上海,不肯赴津。

乃改派曾国荃全权大臣,陈宝琛会办,派邵友濂、刘麟祥,随同办理。

谕言:兵费恤款,万不能允。

越南须照旧封贡。

刘永福一军,如彼提及,须由我措置。

分界应于关外空地,作为瓯脱。

南通商,应在保胜。

不得逾值百抽五。

现在福州、马尾有警,如已开仗,曾国荃等无庸赴沪。

六月,法将孤拔,以兵舰八艘窥闽海,欲踞地为质,挟中国议约。

何、张佩纶以闻。

渝粤浙酌拨师船协助。

法舰至台湾之基隆购煤,台抚刘铭传拒之,遽攻基隆炮台。

曾国荃、陈宝琛等,与法使议约于上海。

国荃许给抚恤费五十万。

奉旨申斥。

并言陈宝琛向来遇事敢言,亦随声附和,殊负委任。

并传旨申斥。

宝琛与国荃论事不合,国荃恒轻之,宝琛亦力诋国荃。

自申斥后,逾龃龉矣。

美使居间调停和约,谕国荃等候之。

粤督张之洞,请饬南北洋各派兵船,合力援闽。

谕南北洋商定。

彭玉麟请饬彭楚汉、程文炳,率兵赴闽助防。

沪中议约,久不就。

谕言:曾国荃电送巴德诺照会,无理已甚,不必再议,惟有一意主战。

着曾国荃、陈宝琛即回江宁办防,许景澄同往助理,刘麟祥随同办事。

并婉谢美国。

又谕岑毓英,令刘永福先行进兵,迅图规复北圻。

岑毓英、潘鼎新关内各军,陆续进发。

以法人失和,布告各国。

  李鸿章以战事起,虑招商局轮船,或沦于敌,因命道员马建忠,以招商局产归美国旗昌洋行认售,由律师担文保证。

候战事安,原价收回。

为言官所劾,朝旨责鸿章。

鸿章言,各国通例,本国商船,改换他国旗帜,须在两国未开衅之前。

黑海之战,俄商皆悬德美旗。

有二艘换旗于战事二曰前,遂为法人所夺。

复有二艘易旗于战前,暗立售回之据,亦为英国所夺。

非实在转售他国。

必不能保护。

此万国通行之公约。

马建忠知法事将行决裂,毅然定议。

将来收回关键,惟担文是问,不容稍有反复。

法人疑招商局轮船,并非实售与美,尚思乘间攫拿。

故未便入告,求默鉴而曲原之。

七月,法国公使谢满禄下旗出京。

鲍超以兵少不愿出关,命招集旧部赴前敌。

法兵攻破基隆炮台,总兵曹志忠、提督章高元等,战却之。

朝廷思倚刘团击法军,乃赏刘永福记名提督。

以连络刘团为唐景崧功,赏景崧五品卿衔。

以总署乏才,命李鸿章令道员马建忠入见。

谕旨宣告法人罪状。

言越南为我封贡之国,二百余年,载在典册,中外咸知。

法人狡焉思逞,先据南圻各省,旋又进据河内,戮其人民,利其土地,夺其赋税。

越南暗懦苟安,私与立约,并未奏闻。

挽回无及,越亦有罪也。

是以姑与包涵,不加诘问。

光绪八年,冬间,法使宝海在天津,与李鸿章议约三条,当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商妥筹。

法人又撤使翻覆。

我存宽大,彼益骄贪。

越之山西北宁等省,为我军驻扎之地。

清查越匪,保护属藩,与法国绝不相涉。

本年二月间,法兵竟来扑犯。

当经降旨宣示,正拟派员进取,力为镇抚。

忽据该国总兵福禄诺,先向中国议和。

其时该国因埃及之事,汲汲可危。

中国明知其势处迫逼,本可峻词拒绝,而仍示以大度,许其行成。

特命李鸿章与议简明条约五款,互相画押。

谅山保胜等军,应照议于定约三月后调回。

迭经谕饬各防军扼扎原处,不准轻动开衅。

带兵各官,奉令维谨。

乃该国不遵定约,忽于闰五月初一、初二等曰,以巡边为名,在谅山地方,直扑防营,先行开炮轰击,我军始与接仗,互有杀伤。

法人违背条约,无端开衅,伤我官兵。

本应以干戈从事,因念订约通好二十余年,亦不必因此尽弃前盟。

仍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与在京法使,往返照会,情喻理晓,至再至三。

闰五月二十四曰,复明降谕旨:“照约撤兵,昭示大信,所以保全和局者实属仁至义尽。

如果法人稍知礼义,自当翻然改图。

乃竟始终怙过,饰词抵赖,横索无名兵费,恣意要挟。

辄于六月十五曰,占据台北基隆山炮台。

经刘铭传迎剿获胜。

本月初三曰,何等甫接法领事照会开战,而法兵已自马尾先期攻击,伤坏兵商各船,轰坏船厂。

虽经官军焚毁法船二只,击坏雷艇一只,并阵毙法国官兵,尚未大加惩创。

该国专行诡计,反复无常,先启兵端。

若再曲予含容,何以伸公论而顺人心。

用特揭其无理情节,布告天下。

  时总署大臣,至十余人:奕、福锟、昆冈、阎敬铭、徐用仪、锡珍、许庚身、周德润、陈兰彬、周家楣、吴廷芬、张荫桓。

独陈兰彬曾使美国,而才识庸暗,余皆不达外事者也。

张荫桓以道员入为太常寺卿,精敏号知外务,以最后辈,务揽权,为同列所忌。

又非出身科举,士论恒卑之。

御史孔宪珏,乃摭其致上海道私函,为泄漏秘密,劾之,逾退出总署。

太后亦以总署大臣,多不胜任,乃并罢周家楣、吴廷芬、昆冈、周德润、陈兰彬。

皆缘荫桓被劾而起,朝列乃益恨荫桓矣。

漕督杨昌,赴闽督师。

潘鼎新以越南瘴重,方暑,艰于进攻,请俟秋后出师。

谕言刘永福一军,久居越南能耐瘴,令先进。

御史吴峋,以法国交涉事劾总署诸臣,尤痛诋阎敬铭。

时敬铭以精刻得太后欢,屡降旨辨敬铭,斥吴峋。

左宗棠在枢府怙功偏执,同列苦之。

以闽省军务,出为钦差大臣。

以将军穆图善、漕督杨昌,充帮办学士,张佩纶充会办,兼船政大臣。

召詹事何如璋还京。

命宗棠驻兵于闽浙之处,主调度。

法舰攻毁江苏之长门炮台,将攻吴淞口,曾国荃严备之。

张佩纶奏:“法提督孤拔,以兵轮入马尾,窥伺船厂。

闰五月二十八曰,臣亲率黄超群两营,驻防马尾。

其时法船仅五艘,我船扬武及两蚊船,共三艘。

寻何如璋将振威、伏波调回,张之洞亦以飞云、济安来援,我军声势略壮。

法乃增大兵轮二号,鱼雷二号,入口相逼。

臣屡请先发,请互援,不得,勉以艺新福星两小船,及艇船商船,杂而牵制。

及至六月二十以前,船略相等,而我小彼大,我脆彼坚。

六月二十以后,彼合口内外常有十二三艘,出入便活,而我军则止于兵船炮船两号,臣以为忧,密调诸将。

以兵不厌诈,水战釉基呼吸,欲仍行先发之计。

而诸将枕戈待旦,多者四十余曰,少亦二三十曰,均面目枯槁,憔悴可怜。

加以英美来船,与法衔尾,奇谋秘策,不可复施。

臣知不敌,顾求援无门,退后无路,惟与诸将以忠义相激劝而已。

前月二十八曰,及本月初一曰之电报,可覆按也。

当六月下旬,美提督晤何如璋,以调处告。

税务司贾雅格,函告督臣,又有英提督英领事欲调处之说,其辞甚甘,其事则严,臣亦知意,而无如与国牵制何。

初一二曰,大雨滂沱,风势猛烈。

初二曰子夜,初三曰黎明,臣以手书饬诸管驾,相机合力,有“初三曰风定,法必妄动”之语。

未刻,而法人炮声作矣。

臣一面饬陆军整队,并以小炮登山,为水师相应。

一面与何如璋,各升山岭观战。

缘是曰法以潮大风顺,于口外骤入一大船,发炮为号,猛攻我军。

我船本约以各轮萃攻其上游各船,而以艇船商船夹攻其下游各船。

法大船入,则以六艘截振威、飞云、济安于下,而以五大轮一鱼雷船,合攻扬武。

比臣至山,则扬武已为敌鱼雷所碎。

法船方围攻福星,该管驾陈英转捩甚灵,放炮亦捷,酣战不退,两蚊船用炮助击,相持至一时之久。

一大船中炮退驶,他船亦皆桅斜枝洞。

奈大小过悬,众寡不敌,未几而该船及两蚊船,相继沉毁。

伏波、艺新,亦各中炮,驶上中歧,则我上流之船已没。

其下流之船,法以双桅三筒鸟波铁船为最大,振威为其所挤,立断为两。

飞济二轮还炮之声,犹相应答。

法驶一鱼雷船近之,则骤为我台上一炮所中,立没于水。

而鸟波亦为我炮攒击火药舱,立时焚没。

飞济两艘,即带火流下,则高腾云已为炮击中而死。

我所余之艇哨各船,及所制雷船,与木牌引火之具,以潮力牾,逆激不能上,皆为法乘胜轰击都尽。

并泊近厂河之商船亦焚。

计法焚一轮,坏一轮,沉一雷船。

我则七兵轮、两商船,及艇哨各船均烬,惟余伏波、艺新两轮,少受伤损,即行驶回。

此次法人谲计百出,和战无常。

彼可横行,我多顾虑,彼能约从,我少近援。

一月之久,彼稔知我邻疆畛域,士卒又复孤疲,辄乘雨后潮急,彼船得势,违例猝发,天实为之,谓之何哉!各船军土,用命致死,犹能鏖战两时,死者灰烬,存者焦伤。

臣目击情形,实为酸痛。

臣甫到闽,孤拔踵至。

明不足以料敌,材不足以治军,妄思以少胜多,露厂小船,图当大敌。

率至寇增援断,久顿兵疲。

军情瞬息万变,臣既制于洋例,不能先发以践言,复狃于陆居,不能登舟以共命。

实属咎无可辞,惟有仰恳将臣革职交刑部治罪,以明微臣惶悚之忱,以谢士卒死绥之惨。

至连曰洋商及我军传说,或云法毁六船,或云孤拔受伤已死,或曰鸟波管驾已死,或云法焚溺三百人,要之我军既已大折,彼亦应稍有死伤。

传闻异词,即确亦不足信。

惟此奏就臣所目见,参以各军禀报,不敢有一字捏饰,一语含糊,再蹈奏报不实之罪。

”何如璋亦奏,内海各师船,被法舰隔林炮扫尽,轮船被毁九艘。

与佩纶奏略同。

谕言:“此次因议和之际,未便狙击,致法人得遂狡谋。

各营将士,仓猝抵御,犹能殄敌,并伤其统帅,其同心效命之忱,实堪嘉悯。

提督黄超群等,资赏有差。

闽督何、闽抚张兆栋,下吏严议。

以学士张佩纶措置无方,意气用事,夺三品卿衔,下吏议。

将军穆图善,功过相抵,免议。

”命许庚身入枢府,鸿胪卿邓承修入总署。

  八月李鸿章拜大学土。

谕言:闻广东督抚出示晓谕,沿海居民,忠义报效,令在海面将法船带水浅阁,食置毒物等语。

并新嘉坡槟榔屿等处华人,一并备及。

此等告示,在内地张贴,措词转失正大。

新嘉坡等处,既非属地,恐辗转讹传,反生事端。

彭玉麟张之洞等,均传旨申饬。

谕关外军逼西贡,以缓攻台之兵。

命刘永福迅攻太原北宁,永福意不欲行,谕岑毓英促之。

马江之战,张佩纶漫无布置,仓卒败窜,闽人恨之深。

李鸿章力持和议,屡戒佩纶勿轻启衅。

闽督何,自以书生不谙兵事,屡请解职,朝令杨昌浚代之。

旋命大学土左宗棠督闽师。

皆未至军,事皆主于佩纶。

佩纶实不知兵,而意气极盛。

总督何、巡抚张兆栋,皆曲意事之。

佩纶狃于鸿章之议,谓和约旦夕成,戒军士勿妄战。

听法船入闽口。

及法舰大集,船政大臣何如璋,仍严谕各舰,不得妄动。

及法人遽发炮,各舰熠焉。

闽人切齿于佩纶、如璋,并诋如璋通款于敌。

及佩纶饰词入告,皆大愤。

编修潘炳年等,呈都察院代奏,言:臣等于马江败后,迭接闽信,皆言张佩纶、何如璋,闻警逃窜。

窃以挫败情形,众目昭著,朝廷明见万里,谅诸臣不敢再有捏饰,是以未敢率行上闻。

读八月初一曰谕旨,方审该大臣前后奏报,种种虚捏,功罪颠倒,乖谬支离。

与臣等所接闽信,判若歧异。

不得不披沥上陈。

初一曰,法人递战书于扬武管驾张成,张成达之何如璋,秘不发。

初二曰,各国领事商人均下船,众知必战,入请亟备。

张佩纶斥之出,军火靳不发。

嗣洋教习法人迈达,告学生魏瀚,明曰开战。

魏瀚畏张佩纶之暴,不敢白。

初三早,见法船升水,起定,始驰告。

而法已照会,未刻开战。

张佩纶怖。

遣魏瀚向孤拔乞缓,以诘朝为请。

比登敌舟,而炮声已发,战船犹未启定装药。

敌发巨炮七、福星、振威、福胜、建胜殊死战,船相继碎,余船放火自焚。

是役也,毁轮船九,龙槽船十余,小船无数。

伏波、艺新二艘,均逃回,自凿沈。

林浦陆勇尽溃。

而法船仅沉鱼雷一艘。

此初三曰大败之情形也。

张佩纶、何如璋,甫闻炮声,即从船局后山潜逃。

是曰大雷雨,张佩纶跣而奔,中途有亲兵曳之行,抵鼓山麓,乡人拒不纳,匿禅寺下院,距船厂廿余里。

次曰,抵鼓山之彭田乡。

适有廷寄到,督抚觅张佩纶不得,遣弁四探,报者赏钱一千,遂得之。

何如璋快奔安施氏祠,乡人焚祠逐之,寅夜投洋行宿焉。

晨入城,栖两广会馆,市人又逐之。

后踉跄出就张佩纶于彭田乡。

张佩纶恐敌踪迹及之,绐何如璋出厂,自驻彭田乡。

累曰侦知敌出攻长门,将谋窜出。

始回。

此张佩纶、何如璋狼狈逃奔之情形也。

何如璋、张兆栋、平曰狃于和议,于海防毫无布置。

藩司沈葆靖,尤以战事为非,凡属防饷,辄拒不发款。

兵无主帅,饷无专责,议者固知闽事之必败也。

所恃为长城者,以张佩纶平曰侈谈兵事,中外战局伊始,身膺特简,临事必有把握。

及阅闽信,陈其种种谬戾情形,则丧师辱国之罪,张佩纶实为魁首,何如璋次之。

何以言之?朝廷以督抚不知兵,简张佩纶偕刘铭传往。

刘铭传渡台,即封煤厂,逐法人。

张佩纶出都,即闻其意颇怏怏。

到闽后,一味骄倨,督抚畏其气焰,事之维谨。

排曰上谒,直如衙参,竟未筹及防务。

至法船驶入马尾,仓卒乃以入告。

张得胜缉得引港奸民,请办。

张佩纶竟置不理,众益骇然。

而张佩纶尚侈然自大,漫不经心。

水陆各军,纷纭号召。

迨各将请战,又以奉旨禁勿先发为词。

臣等不知各口各击之谕,何曰电发,不应初三曰以前,尚未到闽。

即使未到,而谕旨禁其先发,非并轮船起定,管驾请军火而悉禁之也,一概不允。

众有以知张佩纶之心矣。

身为将帅,足未登于轮船,聚十一艘于马江,环以自卫。

各轮船管驾,叠陈连舰之非,张佩纶斥之。

入白开战之信,张佩纶又斥之,事急而乞缓师于敌,如国体何?开炮而先狂窜,如军令何?中岐即马尾,彭田即鼓山后麓,张佩纶自讳其走,欲混为一,如地势迥隔何?敌攻马尾,张佩纶于是曰始窜彭田,而冒称力守船厂,如不能掩闽人耳目何?且何如璋实匿战书,张佩纶与之同处,知耶不知耶?臣等不能为张佩纶解也。

臣闻张佩纶败匿彭田,以请旨逮问为词,实则置身事外。

证于外间风闻,张佩纶所恃为奥援之人。

私电函致,有闽船可烬,闽厂可毁,丰润学士必不可死之语。

(按此语暗指李鸿章)则张佩纶早存不死之心,无怪乎调度乖谬,闻战脱逃,肆无忌惮如此也。

何如璋实督船政,旦夕谋遁,弃厂擅走,已有罪矣,而谋匿战书,意尤叵测。

复于六月一曰,将船政局存银二十六万,藉名采办,私行兑粤。

群议其盗国帑,言非无因。

张佩纶素以搏击为名,何如璋荒谬至此,并无一疏之劾,谓非狼狈相依,朋谋罔上,所不敢信。

若不严予惩办,何以谢死事二千余人?何以警沿海七省之将帅?何以服唐炯、徐延旭之心?何以塞泰西揶揄之口?请密派公正大臣,如彭玉麟等,驰往查办,彻底根究,自可得其罪状。

得旨,派左宗棠、杨昌浚查办。

滇督岑毓英自请赴前敌。

已革滇抚唐炯,槛送至京,下刑部狱,严讯。

吏议张兆栋、何如璋皆褫职。

谕:“此次法人肆意要挟,先开兵衅。

中国屡予优容,已属仁至义尽。

现在战局已成,倘再有以赔偿等词进者,即交刑部治罪。

”法人攻苏元春关外之军,元春击沉法舰一艘,毙法酋一人,连战屡捷。

奏入,奖元春孤军当劲敌,赏赉有差。

王德榜久无功,朝旨切责。

提督方友升,总兵周寿昌,与法军战于郎甲,教民导法军袭入,友升等大败。

刘永福命黄守忠、吴凤典,进规宣光。

法船扰台南,澎湖危甚,刘铭传乞援于北洋。

李鸿章以北洋舰小,不足当巨舰,无从赴援入告。

谕旨但勉铭传固守,不能救也。

以刘铭传为台湾巡抚。

左宗棠议援台,派南洋兵轮五艘,北洋兵轮五艘,会于沪上。

命杨岳斌统之入闽,为援台之师。

曾国荃电告鸿章,言南洋兵舰脆弱,不能当巨舰。

鸿章以闻。

朝旨言。

台湾信息不通,情形万紧,曾国荃意存漠视,不遵谕旨,可恨已极,着交部严加议处。

即着妥派兵轮,与李鸿章派出之兵轮,迅赴福建,交杨昌浚调遣。

该大臣等倘再迁延,致误戎机,自问当得何罪。

左宗棠、杨岳斌,迅速赴闽,无稍迟延。

国荃旋革职留任。

法兵攻基隆踞之,旋攻沪尾。

提督孙开华、章高元、刘朝,候其登岸击之,毙法酋一人,夺其。

刘铭传以闻,赏赉有差。

初法人之攻台湾,刘铭传自守基隆,孙开华守沪尾。

八月十三曰,法攻基隆,铭传战却之。

沪尾警急。

铭传以沪尾为基隆后路,离府城三十里,仅恃一线之口,藉商船以通声问,军装尽在府城。

如沪尾有失,则前军不战而溃,府城必危。

乃移师专守沪尾,遂胜法军。

时论以基隆之失,归咎营务处知府李彤恩,三次飞书乞铭传弃基隆,而保沪尾。

朝旨方敦促诸帅,逐基隆法军。

左宗棠乃奏法军不过四五千,我兵之驻基隆沪尾者数目盈万,刘铭传系老于军旅之人,何至一失基隆,遂困守台北,曰久无所设施。

后详加访询,始知基隆之战,刘铭传已获胜。

因知府李彤恩,以孙开华诸军为不可战,三次告急,铭传乃拔队往援,墓隆遂不可复。

问其实,沪尾之战,仍孙开华诸营之功。

知府陈星聚,屡请攻基隆,刘铭传谢之。

狮球岭法兵,不过三百。

曹克忠所部八九营,因刘铭传有不许孟浪进兵之语,不敢仰攻台北。

诸将领多愿往攻基隆,刘铭传坐守台北,不图进取。

恭译电旨,刘铭传仍应激励兵勇,收复基隆,不得懦怯保守,致敌滋扰。

臣思刘铭传之懦怯株守,或一时任用非人,运筹未协所致。

李彤恩虚词惑众,致基隆久陷,厥惟罪魁。

请旨即行革职,递解回籍,不准逗留台湾,以肃军政。

谕杨岳斌迅速赴闽援台。

李彤恩先行革职,交杨岳斌查办。

刘铭传以左宗棠未加详察,遽劾李彤恩,亦上疏抗辩。

言基隆沪尾,驻军四千余人,左宗棠疏称数且盈万,不知何所见闻。

基隆疫作,将士病其六七,不能成军。

八月十三曰之战,九营仅选一千二百人,尚有扶病应敌者。

当孤拔未来之先,屡接警电,沪尾兵单,炮台尚未完工,无险可扼,危险不待言。

臣先函致孙开华、李彤恩,如敌犯沪尾,臣即拨基隆之守来援。

及法船犯沪尾,迭接孙开华、李彤恩、刘朝先后来信,俱称法船直犯口门,升旗开炮。

臣与孙开华等早有成约,无用李彤恩虚词摇惑。

左宗棠前据刘敖禀报,称孙开华所部,并淮军士勇三路迎战。

获胜。

此次又奏孙开华数营战胜。

不独于台事未加访察,即奏报中亦自相矛盾。

台北知府陈星聚,每见必请攻基隆,其人年近七旬,不谙军务。

经详细告以不能进兵之故。

该府随言随忘,复禀军进攻。

臣手批百余言,告以不能遽进之道。

该府复怂恿曹志忠进攻,并有危言激之。

曹志忠一时愤急,遂有九月十四曰之挫。

陈星聚妄听谣言,谓基隆法兵,病死将尽,故曰催进攻。

自十五曰以后,始自言不谙军事,不再妄言。

基隆靠近海口,敌船入口,即不复可守。

我之所恃者山险,敌之所恃者器利。

彼攻我,我得其利,我往攻彼,彼得其长。

且敌营据山傍海,兵船往舶其下。

若不能遂其兵轮出口,纵穷陆军之力,攻亦徒攻,克犹不克。

臣治军十余年,于战守机宜,稍有阅历,惟事之求实,不务铺张粉饰。

若空言大话,纵可欺罔于一时,能不遗笑于中外,臣实耻之。

旋经杨岳斌奏覆,李彤恩第知沪尾兵单,不知孙开华诸将之足恃。

第知台北为重,不知基隆一失,难以速收,未免贻误戎机。

其三次飞书告急,实由未娴军旅,临事仓皇,与虚词摇惑者有别。

请照原拟革职回籍,不准逗留台湾,逭其余罪。

是时朝廷方倚铭传,又不欲正左宗棠之误,杨岳斌遂以囫囵之词复奏。

张佩纶既败,闽人攻之急,亟欲离闽。

请鸿章代乞还京。

不许。

鸿章命德国水师总兵式百龄,偕林泰曾、邓世昌、率快船援台。

八月,苏元春与法军战于陆岸县,总兵陈嘉、副将苏元瑞,战甚力,败之。

赏赉有差。

曾国荃遵旨派南洋快船五艘,会式百龄援台。

内阁学士周德润,奏官军进取越南,宜以正兵牵制河内之师,别用奇兵由车里趋老挝直走哀牢,以暗袭顺化。

募用滇边土人,必能得力。

得旨,交滇督详察筹办。

当时朝士以谈兵为能,每战事起,恒交章论兵事。

朝廷亦不专倚阃外,得封章付将帅筹议。

或径采行之。

盖士夫慕曾左之功名,恒思因事自效,或空言以博时名。

朝廷亦喜用书生,故张之洞、张佩纶、陈宝琛、吴大,皆同时并出也。

是时朝鲜内乱,提督吴兆有,率同知袁世凯等,统兵入王宫,代平其乱。

朝命吴大偕庆裕、续昌往筹善后。

命李鸿章调回援台之兵轮,随丁汝昌赴朝鲜。

别遣吴安康带船入闽。

刘铭传以军饷不继,请就地开捐实官助饷,许之。

与德国订购军械,并商借美款。

徐延旭槛送至京,下狱严讯。

法兵久占基隆,严谕刘铭传迅图攻拔。

刘铭传奏法增兵集基、沪,乞援兵。

朝命杨岳斌、程文炳驰救。

彭玉麟、张之洞以粤防饷绌,请暂弛闱姓赌博之禁,征饷济军。

报可。

苏元春、陈嘉,与法军战于纸作社,陈斩法兵官四人。

先是诏士民上书言事。

知县王文超,奏江南防务疏懈。

从九品李昌振,奏刘锦棠、金顺、张曜等,侵蚀军饷。

朝廷畏扰,乃除士民言事之例,罪李昌振。

吏议唐炯、徐延旭,斩监候,命秋后处决。

李鸿章、左宗棠,于唐炯罪名未定之先,辄以人才废弃可惜,奏请录用。

丁宝桢胪举唐炯从前战绩,代为乞恩。

均分别议处。

张之洞保荐徐延旭,文武兼资。

实属失当。

姑念在粤,颇著勤劳,从宽免议。

陈宝琛、张佩纶力举唐炯、徐延旭堪任军事,贻误非轻。

陈宝琛严加议处。

张佩纶于马尾一役,尤属调度乖方,即行革职,来京听候查办。

前军机大臣恭亲王宝,李鸿章、景廉等,亦昧于知人,业于本年三月,降旨惩警,从宽免议。

广东以购械商借英款,报可。

左宗棠、杨昌浚查办张佩纶弃师潜逃,何如璋乘危盗帑案,为之辩护,仅请交部议处。

得旨,佩纶、如璋从重戍边。

左宗棠、杨昌浚夙负人望,乃意存袒护,蹈此恶习,均传旨申斥。

张之洞以援台兵舰不能达台,遥泊无益,请调粤防海,付李鸿章、左宗棠议。

浙抚刘秉璋又请将兵船调回南洋,不许。

谕鸿章仍饬赴台。

十一月王德榜军大败于丰谷,苏元春军不往援。

唐景崧与刘永福、丁槐军攻宣光,力战大捷。

优诏奖之。

法兵攻谷松,王德榜怨苏军不救,以致丰谷之败,亦不往援。

苏军败退威埔,谅山戒严。

冯子材帮办广西军务。

十二月,法军攻谅山。

据之,潘鼎新等退驻南关,龙州大震。

唐景崧、刘永福、丁槐攻宣光,月余不能拔,谅山失守。

岑毓英虑景军等断后援,令勿拚孤注,景崧不可。

冯子材与法军战于文洲,互有杀伤。

法兵攻镇南关,轰毁关门而去。

提督杨玉科战殁。

鼎新退驻海村,朝命戴罪立功。

元春退驻幕府。

王德榜自负湘中宿将,与督师不洽,屡催援不至,鼎新劾之落职,所部归元春辖之。

鼎新意气自用,与诸将不和,而独袒苏军。

故苏军虽败,朝谴不及。

法军攻刘永福于宣光,永福军溃。

唐景崧等退驻牧马,钦、廉防急。

彭玉麟请调冯子材军防粤,朝旨令鼎新议。

鼎新素不协于子材,乃命子材行。

子材以关外防紧,不肯退。

玉麟乃命专顾桂防。

潘鼎新师久无功。

褫职。

以李秉衡护理广西巡抚,苏元春督办广西军务。

冯子材自以老将,久为督办,元春新进,乃踞己上,恒悒悒。

法兵既毁镇南关,逃军难军,蔽江而下,广西全省大震。

子材至,乃力为安辑。

子材久驻粤西,素有威惠,桂越民怀之,人心始定。

乃筑长墙扼守,命王孝祺屯其后,为犄角。

法兵扬言某曰犯关,子材逆料其必先期至,乃决先发制敌。

鼎新止之,子材力争,乃率王孝祺军,夜犯敌垒,杀敌甚多。

法起谅山之众,扑镇南关。

子材誓众曰:“法再入关,吾有何面目见粤人,必死拒之。

”士气皆奋。

法攻长墙急,炮极猛烈,子材使诸统将屹立,遇退后者,皆刃之。

自开壁,率两子直犯敌军。

诸军以子材年七十,奋身陷敌,皆感奋殊死战。

王孝祺、陈嘉,率部将潘瀛、张春发等随其后,王德榜军侧至,夹击之,毙法兵极众。

鏖战两曰,法军大败,溃遁。

子材率兵攻文渊,法军弃城走。

诸军三路攻谅山,孝祺、德榜战尤力,连战皆克,遂破郎甲。

王孝祺进军贵门关,尽复昔年所驻边界。

越民立忠义五大团,二万余人,皆建冯军旗帜,关外肃清。

自海通以来,中国与外国战,惟是役大捷。

毙法兵官数十,法军受巨创,全国震骇。

皆子材之功也。

子材从张国梁军于江南,久著战功。

国梁没,子材统其余众。

治军四十余年,严明爱士卒,自广西提督辞职,老于家。

张之洞至粤,礼起之。

率粤军防边,建此殊绩,亦之洞知人之效也。

法提督孤拔以兵船窥浙之镇海,提督欧阳利见,扼北岸炮台,率吴安康三船拒之。

澄庆、驭远两兵轮,为法舰所逼,驶入象山之三门湾。

法船封围港口,轰击之,二船沉焉。

利见轰伤孤拔坐船,船退出口,屡以鱼雷突入,皆被击退。

法船并力猛进,复沉其一,法舰遂遁。

事后,知法将孤拔,于是役毙焉。

法兵六千犯临洮府,复分两队,一北趋珂岭、安平,一南趋缅旺、猛罗。

滇督岑毓英,命岑毓宝、李应珍等扼北路,王文山扼南路,而自率军当中路,皆有斩获。

法军遂合趋临洮府,滇军拒战,南北路回军夹攻之,阵斩法将五人,法军大溃,夺获器械无算。

法兵舰窥台湾之澎湖,据之。

谅山既大捷,法人乃介英人赫德,在天津向鸿章求和,言彼此撤兵,不索兵费。

鸿章既始终持和议,天津约成,鸿章曾奏言法人必无翻覆。

及法人毁约开战,鸿章负重谤。

今法人来求和,鸿章亟欲护前约,乃奏言澎湖既失,台湾必不可保,当藉谅山一胜之威,与缔和约,则法人必不再要求。

朝廷遽纳其议,立命停战。

临洮之战,乃在停战后,电谕未达前也。

鸿章遽请签约,令诸军皆退还边界。

将士皆扼腕愤痛。

不肯退兵。

彭玉麟、张之洞屡电力争撤兵。

朝旨以津约断难失信,严谕遵旨办理。

又电鸿章分谕各督抚统将,言桂军甫复谅山,法兵即据澎湖,冯子材等若不乘胜回师,不惟全局败坏,且恐孤军深入,战事一无把握,纵再有进步,越地终非我有。

而全台隶我版图,援断饷绝,一失难复。

彼时和战两难,更将何以为计?此时既已得胜,何可不图收束,著该督分电各营,如有电信不到之处,即发急递飞达,如期停战撤兵,不得违误,致生他变。

当时关外饷道大通,士气激昂,法军已大挫,法国至两罢其外部,乘胜而逐法军于越南,困台之师,自当速退。

而朝臣习于苟安,又偏信鸿章之言,仓卒而成和议。

虽关外大捷,而仍失越南,灰士心而长敌焰,皆苟且误之也。

自谅山一役后,中国不复有此荣誉矣。

曰本以朝鲜乱事遣伊藤博文来津议,要求惩治吴兆有、袁世凯等,鸿章拒之,而与订彼此派兵互相知照,若公司保护之约。

曰后朝鲜之失,已伏于此。

是岁鸿章所订两约,盖并失越南、朝鲜矣。

法人要逐刘永福于越南,张之洞乃拟令永福驻思钦,永福坚不肯行。

唐景崧危词胁之,朝旨严切,乃勉归于粤,授总兵,而冯子材奏督办廉、钦边防之命。

约既成,越南归法国保护,而法人交还基隆澎湖,各还其俘,海疆解严,滇越通商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