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宝训笔说

续藏经 禅林宝训笔说

 清 智祥述 #

禅林宝训笔说序

  宝训一书。

盖古人抚育情深。

肝膈语也。

作之记之。

诚不啻嚼食喂婴。

苦心极矣。

且三百篇。

皆英玮绝世之才。

凌跨百代。

发纤秾於简古。

寄至味於澹泊。

天机畅发。

语句寻常。

而究之。

后人行之犹登渺莽。

难於措足。

鲜克有珍之惜之。

而心醉神酣者也。

予自参学以来。

读之已四十春秋。

如饮醍醐。

如餐妙药。

立身接物之际。

间尝窃取一二言。

奉为典型。

虽不能媲美乎前贤。

亦或者不见。

哂於今世。

迩来谢事寒岩。

万机锓削。

日唯作壁观僧。

担朽木任。

而於是书。

置焉弗问。

无何为禅者请说。

予曰吾老矣。

筋倦骨衰。

岂堪复如子愿耶。

而请之益坚。

却之弗获。

只得强起。

命楮颕二子。

代为说之。

日渍月浸。

遂以成帙。

命之曰笔说。

以是知予纵能说。

亦有其地。

亦有其时。

说有间也。

唯笔说。

不拘时。

不择地。

续微学於将坠。

发妙理於浅近。

风柯月渚。

语遍溪山。

要即古人之言。

以达古人之意而已。

敢曰寄兹说於将来。

启蒙迷於未悟也耶。

惟祈学者肯綮深思。

细心穷玩。

融古人之言。

为己言。

通古人之志。

为己志。

斯则匪惟弗辜前辈。

嚼食喂婴之婆心。

而亦不负今日。

白首青灯之朽志也已。

  时

  康熙岁在丙戌仲夏月退隐叟智祥频吉听云道人书於云峰牧麟堂中

  

  禅林宝训序。 #

  禅林宝训四字。

作两对法喻喻法释。

禅字是法。

林即喻也。

宝字是喻。

训即法也。

梵语禅那。

此云静虑。

以寂静为义。

又云思惟修。

所谓禅定者。

定对乱言。

稍乱则非禅矣。

林者。

多木为林。

譬诸禅师。

嘉言善行。

说非一人。

故喻如林也。

比此诸老。

皆深修禅定之人。

所集之言甚多。

故曰禅林。

宝者。

有贵重义。

世人以财帛为宝。

君子以文言为宝。

至人以道德为宝。

故先举喻。

使人知先德之文言。

字字可珍可惜也。

训者。

诲也。

教诫也。

谓诸禅师之法言。

皆训诲教诫之辞。

此四字乃一书之题名。

得其名。

可以知三百篇之义。

序者。

头绪也。

凡书有序。

如衣之有领。

网之有纲也。

又曰序。

谓述此一书之原由也。

  宝训者。昔妙喜竹庵诛茅江西云门时共集。

  此述陈集宝训之来源也。

者字有虚实两用。

此是虚用。

语助之辞。

凡文有者字。

所以分别隔异也。

昔者。

往也。

前代也。

妙喜即径山宗杲大慧禅师。

宁国奚氏子。

嗣佛果克勤禅师。

竹庵即温州龙翔士珪禅师。

成都史氏子。

嗣佛眼清远禅师。

二师皆南岳下十五世。

诛茅。

斩艹也。

言二师于江西古云门旧址结庵隐居时。

共集此书。

  予淳熙间游云居。得之老僧祖庵。惜其季深蠧损。首尾不完。

  此方出陈续集之由。

予者。

我也。

淳熙。

宋孝宗年号。

游。

涉历也。

谓我于淳熙间。

游方至江西云居山。

得此宝训於一老僧名祖庵者。

即岳山祖庵主。

得法于青原惟信。

南岳下十四世。

师住衡岳三十载。

人无知者。

有偈曰。

小锅煮菜上蒸饭。

菜熟饭香人正饥。

一饱饥疮了无事。

明朝依样画猫儿。

由是衲子竞相参慕。

无尽张公。

力挽出世不从。

复隐云居十余载而终。

惜者。

意有所怜。

其字。

指物之辞。

蠧乃虫名。

能食纸。

其状似鱼。

昔周成王。

外国贡表。

封于箱三载。

一日帝命取阅。

见蠧篆成福寿字。

上大喜。

后哲颂云。

蠧鱼元不宿清波。

赴纸横穿寝食阿。

无意成文经御览。

古今书箧惜偏多。

谓虽得是书。

但恨其历岁深久。

为蠧鱼所食。

篇章不完。

或有前而无后。

缺失者多。

是可惜也。

  后来或见於语录传记中。积之十年。仅五十篇余。仍取黄龙。下至佛照简堂诸老遗语。节葺类三百篇。其所得有先后。而不以古今为诠次。

  此序集续次第之所以。

后来。

是得此书之后。

或者。

不定之辞。

密显真机曰语。

总集众事曰录。

博载古今曰传。

广志贤哲曰记。

积者。

渐渐收积。

仅。

谓方才也。

谓自得此书以来。

将首尾不全者。

遍讨群集。

及至十年之中。

方才得五十余篇而已。

仍者。

复也旧也。

黄龙寺名。

在隆兴府。

今名南昌。

惠南禅师。

信州张氏子。

嗣石霜楚圆禅师。

南岳下十一世。

下至者。

谓从十一世至十六世。

佛照即明州育王寺德光拙庵禅师。

临江彭氏子。

嗣大慧禅师。

简堂即国清寺行机禅师。

台州杨氏子。

嗣护国景元禅师。

二师皆南岳下十六世。

诸老者。

统摄不尽之辞。

遗语者。

人虽往矣。

而遗留语句在也。

节者。

检制也。

葺者。

渐次修补也。

然黄龙简堂辈。

曾为大慧竹庵二师已皆收集。

因首尾不完。

只得仍旧将诸师遗语节制而补葺之。

并前五十类之得三百篇。

然其所得。

非一时一处。

原有先后。

随得随录。

故不以往古为先。

来今为后。

作诠显次第耳。

  大槩使学者。削势利人我。趋道德仁义而已。

  此正出集宝训之本意。

槩者。

率也。

削者。

删除也。

势。

威势。

利。

财利。

人我者。

彼此对待之称。

谓集此书之本意。

原为要使学者。

将威势财乃人我之心。

尽情删除。

不可留也。

道者。

乃一切圣凡共由之达道也。

日用事物当然谓之道。

德者。

得也。

行道有得于心谓之德。

僧修戒定慧。

儒行孝弟忠信。

皆谓之德。

仁者。

心之德。

爱之理也。

义者。

心之制。

事之宜也。

趋者。

向也。

取也。

谓前之非理者当除。

此之当理者宜取。

要使学者趋向道德仁义而已。

而已者。

结尽无余之意。

  其文理优游平易。无高诞荒邈诡异之迹。实可以助入道之远猷也。且将刊木以广流传。必有同志之士一见而心许者。予虽老死丘壑。而志愿足矣。

  此伸明宝训之文。

文。

谓文辞。

理。

即义理。

优游。

自如之貌。

平者。

平常。

易者。

简易。

高者。

其言孤危难近。

诞者。

其语诳妄不实。

荒者。

荒芜无稽之谈。

邈者。

渺邈无措之句。

诡者。

谲诈之谕。

异者。

怪异之辞。

谓此等言辞。

本文中不但无其实。

求其迹亦不可得。

如此真实无妄之训诲。

诚可以助入道之远猷也。

猷者。

法也。

远猷者。

深远法则也。

此序言其效。

下明流通之意。

且者。

权且也。

且将者。

暂欲之辞。

刊木。

即镌板。

以便广远流通。

必有者。

谓此书既行。

谅必有与我同此志者。

此人一见。

定当心许我也。

许者。

允从之义。

书既行。

予虽老朽死于丘壑。

生平志愿得满足矣。

丘。

土阜之高者。

壑者。

谷也。

坑也。

志者。

心之所向。

愿者。

情之所希。

已上伸释序文已竟。

后出序主名。

  东吴沙门净善书。

  古称三吴。

东吴即苏州也。

沙门梵语。

此云勤息。

谓勤行众善。

息灭诸恶。

后学不可单称先辈之名。

当曰。

上净下善。

即序主名也。

宋时人。

蒲姑之高僧。

得法氏族未详。

书者。

舒也。

舒布其言。

陈于简牍也。

  禅林重刻宝训笔说卷上

    楚衡云峰 智祥 述

  此篇。诲人道德为立身之本。尊之美之。最为急要。故此以冠三百篇之首。意有所在也。

  明教嵩和尚曰。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德。道德之所存。虽匹夫非穷也。道德之所不存。虽王天下非通也。

  明教即杭州佛日契嵩禅师。

字仲灵。

自号潜子。

藤州镡津李氏子。

嗣洞山晓聪禅师。

青原下十世。

七岁出家。

十三得度。

十九游方。

常戴观音像一轴。

日诵圣号十万。

率以为常。

世间经书。

莫不徧览。

作原教论十万余言。

儒释之道一贯。

以抗韩愈排佛之说。

知开封府龙图王公素。

欧阳修。

程师孟。

奏进仁宗览之嘉叹。

付编修入藏。

曰辅教篇三卷。

赐紫衣方袍。

明教之号。

和尚是梵语。

此云力生。

谓因师之力而得生长法身。

又云依学。

谓依随此师。

学出世法也。

曰。

语也○此节先明道德存不存之人。

尊。

重也。

美。

嘉也。

道德解见前。

谓世间可尊可重。

者莫有过於道。

可嘉可美者。

莫有过於德。

若人心能存道。

身能养德。

纵居於穷困之中。

如匹夫匹妇。

不以为苦。

故曰非穷。

设或道德不修。

身心泆荡。

虽贵同天子。

不以为荣。

故曰非通。

匹夫者。

穷独之称。

所谓三军之中可夺帅。

匹夫之志不可夺也。

三军者。

周天子有六军。

一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

大国三军。

次国二军。

小国一军。

王字去声。

身临四海曰王。

此先举尊崇贫贱两般。

立定有道德无道德为格式。

然后出其较论使人不言自化。

  伯夷叔齐。昔之饿夫也。今以其人而比之。而人皆喜。桀纣幽厉。昔之人主也。今以其人而比之。而人皆怒。

  此节引证道德有不有之实。

伯夷叔齐。

是有道德之匹夫。

今以之比於人。

而人皆欢喜。

是喜其有道德也。

桀纣幽厉。

乃无道德之人君。

今以之比於人。

而人皆忿怒。

乃怒其无道德也○伯夷叔齐。

孤竹君之二子也。

孤竹即殷汤所封之邦君。

在永平府西北十八里。

孤竹城。

有夷齐庙存焉。

姓墨胎氏。

名初。

字子朝。

其子伯夷。

名允。

字公信。

季子叔齐。

名智。

字公达。

谥曰。

伯夷叔齐也。

其父将薨。

遗命立叔齐。

齐以天伦为重。

我在位不义。

伯夷以父命为尊。

我在位不孝。

二人俱逃。

国人立其仲子为君。

其二人闻西伯昌善养老。

往而归之。

文王卒。

武王伐纣。

二人叩马首而谏曰。

父死不葬。

爰及干戈。

可谓孝乎。

以臣弒君。

可谓忠乎。

左右欲兵之。

太公曰。

此义人也。

扶而出之。

武王平定。

天下宗周。

夷齐耻不食周粟。

遂隐首阳山。

即山西蒲州东南三十里。

雷首山也。

采薇而食。

卒之饿死。

史咏曰。

孤竹夷齐耻战争。

望尘遮道请休兵。

首阳山倒为平地。

应始无人说姓名○夏桀。

名履癸。

帝发之子。

谥法。

贼人多杀曰桀。

荒淫无道。

得施氏女名妹喜。

作琼楼瑶台。

极意取媚。

酒池运船。

糟堤可望十里。

龙逢以忠谏不从而杀。

殷汤有德。

伊尹佐汤伐桀。

桀战不胜。

奔三棕国。

在山东定陶县。

有三棕亭在焉。

汤又从而伐之。

放桀於南巢而死。

在庐州府九十里巢县。

史咏曰。

顽乱宠妹喜。

瑶台玩酒池。

九夷不助克。

巢放丧龙肢。

九夷者。

玄菟。

乐浪。

高丽。

满饬。

凫叟。

索当。

东屠。

倭人。

天部○商纣名辛。

亦名受。

帝乙之子。

谥法。

残义损善曰纣。

得苏氏女名妲己。

甚宠爱之。

设酒池肉林。

使男女裸形相逐其间。

作长夜宫。

一百一十日为一昼。

用炮烙之刑刳孕。

剒涉。

造鹿台七年而成。

虐害忠良。

臣叔比干。

竭忠而谏。

遂剖心而死。

太师箕子。

佯狂而为奴。

庶兄微子。

为其亡仁避而去之。

后武王举兵伐之。

败登鹿台蒙头赴火而死。

史咏曰。

积粟成尘竟不开。

谁知拒谏剖英才。

武王兵起无人敌。

遂作商郊一聚灰○周幽名宫涅。

宣王之子。

谥法。

壅遏不通曰幽。

殆政虐民。

遂致岐山自崩。

山川水竭。

得褒人女名褒姒。

以宠之。

乃贬申后。

并太子宜臼。

褒姒不好笑。

於骊山举火。

戏媚褒姒之笑。

骊山在西安府临潼县东南三里。

后申侯怒。

召犬戎杀於骊山之下。

史咏曰。

恃宠多娇得自由。

骊山举火戏诸侯。

岂知一笑倾城国。

不觉胡尘满玉楼○周厉名胡。

夷王之子。

谥法。

杀戮无辜曰厉。

王行无道。

侈傲暴虐。

国人谤之。

王使卫巫监谤。

但有谤者尽杀之。

卫。

国名。

巫。

乃神降之男子。

召公谏曰。

塞下之口。

遂上之过。

恐为社稷忧。

王不听。

国人叛之。

祸及於王。

王乃出奔於彘。

彘古邑名。

今为霍州。

属平阳府。

太子幼。

周召二公相和恊。

共理国事。

故称共和也。

小雅二十二篇。

皆文武成康之善政。

至此而尽废矣。

史咏曰。

暴恶凶嚣喜结戎。

忠心数谏不为忧。

二公计袭逃乎彘。

至死无归未奠丘。

  是故学者。患道德之不充乎身。不患势位之不在乎己(镡津集)。

  此节方是教人知其所患。

是故二字。

乃承上二种人。

见修不修之利害。

患者。

忧也。

如云。

以是之故。

学者当忧道德之不充足於身。

不必要忧声名势位之不在我也△若使道充德备。

天龙恭敬。

不以为喜。

何势位之可忧。

须知道德恒存千古。

势位及身而尽。

千古重乎。

及身重乎。

学者于此当猛省深修可也。

  此篇训人学当辩问。乃可畅发其义理。补益於性地也。

  明教曰。圣贤之学。固非一日之具。日不足。继之以夜。积之岁月。自然可成。

  此节先明积功。

灵明洞鉴曰圣。

超凡亚圣曰贤。

言圣贤之学。

要知非寻常文字。

乃成圣成贤之语也。

固。

本也。

谓本不是一日可能具办。

设使日学不足。

则相继续之以夜。

如是从月至岁。

学之不倦。

则圣贤之至学。

自然可能成就也。

自然二字。

是决定意。

  故曰。学以聚之。问以辩之。斯言。学非辩问。无以发明。

  此节引证学问出易经。

经云。

君子学以聚之。

问以辩之。

宽以居之。

仁以行之。

学聚辩问。

进业也。

宽居行仁。

修德也。

故曰者。

昔人曾说之语。

师今引以训人。

使人知非独我所言也。

斯言者。

乃师复举以晓悟学人。

斯者。

此也。

谓古人此语。

学必要问。

问必要辩。

若非辩问。

则何以能明圣贤之至理。

  今学者所至。罕有发一言问辩於人者。不知将何以裨助性地。成日斯之益乎。

  此节直责学者。

不问不辩。

正教人要问要辩也。

谓古人操学。

必问必辩。

今之学者凡所到之处。

罕者。

少也。

少见有发一言问之辩之於人。

此等学人。

我不知他时中。

将何以补助性地。

成日新之利益乎。

裨者。

补也。

性地者。

地有乘载义。

能发生万物。

言自家心性地上。

必假圣学能发生诸有。

始得日日增新。

今一言不措。

则性地上无一可发。

复何利益哉○日新出大学。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学圣贤的人。

不是常人。

必其有圣贤之志。

庶可以学得圣贤。

  此篇诫学者除利欲。为止乱之源也。

  明教曰。

太史公读孟子。

至梁惠王问。

何以利吾国。

不觉置卷。

长叹嗟乎。

利。

诚乱之始也。

故夫子罕言利。

常防其原也。

原者。

始也。

尊崇贫贱。

好利之弊。

何以别焉。

  此节明利为众害之基。

太史公姓司马。

名谈。

为太史令。

其子名迁。

袭其父职。

乃尊其父。

故称公也。

西汉龙门人。

读者。

诵其文。

孟子名轲。

字子舆。

邹国人。

作孟子之书七篇。

梁惠王魏武侯。

名击。

都汴城。

改称梁。

其子名罃。

僭称王。

谥曰惠。

史记惠王三十五年乙酉。

齐强梁弱。

王立招贤馆。

卑礼厚币广纳良才。

而孟子至。

梁王问曰。

叟。

不远千里而来。

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

王何必曰利。

亦有仁义而已。

王问意。

强兵富国之类。

孟子之对。

不以富为利。

以义为利也。

不觉者。

出於无意。

置者。

放下书卷。

要知胸中大有感发。

长叹者。

出其感发之声。

嗟乎。

是叹辞。

谓惠王开口。

即提出个利字。

便是置天下人于祸胎也。

诚者。

实也。

实实是乱之根本。

次引夫子以明之。

谓我夫子不多言利者。

正见平常堤防维谨。

恐为倡乱之本原。

何也。

夫子所以将此利字常时堤防。

盖知尽天下人。

上至尊崇之天子。

下至贫贱之庶民。

尊卑虽别。

而好利之弊病。

无以别焉。

  夫在公者。

取利不公。

则法乱。

在私者。

以欺取利。

则事乱。

事乱则人争不平。

法乱则民怨不服。

其悖戾斗诤。

不顾死亡者。

自此发矣。

是不亦利。

诚乱之始也。

  此节明上下取利之弊。

夫者。

承上起下之辞。

在公者。

应上尊崇一辈。

取利不公。

所令不行。

法则乱矣。

私者。

应贫贱一辈。

取利以欺。

则名分丧失。

事则乱矣。

事若乱。

彼此不分。

强弱竞争。

无所分晓。

所以人争不平矣。

法若乱。

以法凌人。

无分曲直。

理不能伸。

所以民怨不服矣。

如此上下交乱。

虽有法度。

民则不从。

悖。

乖也。

戾。

违也。

事无分晓。

斗诤便起。

由是人之不顾死亡者。

皆从此一利字发之矣。

是不亦。

如云岂不是利字。

诚乱之始也。

至此方才结还太史公叹息之意。

  且圣贤深戒去利。尊先仁义。而后世尚有恃利相欺。伤风败教者何限。况复公然。张其征利之道而行之。欲天下风俗正。而不浇利薄。其可得乎。

  此节重提圣贤之语。

使人知戒知尊。

深戒者。

非浅也。

圣贤戒人去利欲。

尊仁义。

意非浅浅。

而后世不惟不遵行戒利存仁之教。

而返恃利以相欺。

恃者。

依赖也。

如此者。

伤古人之风化。

败圣贤之教法。

何限者。

不能尽数。

言其多也。

次又进说一层曰。

不特此也。

更有一种无耻之徒。

公然行之。

公然者。

堂堂乎施张其取利之法。

而大行之也。

张。

施也。

征。

取也。

然要天下风俗正肃。

全在礼法。

今利途显。

礼法亡。

而要天下风俗端正。

不致浇漓衰薄。

断断乎不可得也。

浇者沃也。

有浸湿义。

薄者不厚也。

上化为风。

下习为俗△利。

乃迷魂狂药。

不可饮。

饮之。

杀人无疑矣。

  此篇戒学者防恶于未萌。所以远害也。

  明教曰。凡人所为之恶。有有形者。有无形者。无形之恶。害人者也。有形之恶。杀人者也。杀人之恶小。害人之恶大。

  此节先出其恶。

且学者。

安得有杀人害人之恶。

为师所戒。

然人居凡夫地上。

根本无明。

念念熏染。

触境生情。

令人不觉不知一时念起。

於人我中生出几多嫉妬贪嗔。

构起是非。

丧亡道本。

所以说害人之恶大也。

论云。

有形之恶。

其来有方。

其敌可御。

无形之恶。

其来不测。

其害非细。

故所以杀人之恶小。

害人之恶大。

杀以迹言。

害以心论。

  所以游晏中有鸩毒。谈笑中有戈矛。堂奥中有虎豹。邻巷中有戎狄。

  此节正明恶事。

游晏。

乃宾主合欢安静之筵也。

岂料食中置毒。

令人死不旋踵。

广志云。

鸩毒鸟。

大如鹞子。

颈长八寸紫。

绿色。

以蛇蝎为食。

雄为晕。

雌名阴。

其毛入酒则火焰生。

以之插鼻中肠断即死。

惟犀牛角可解。

谈笑出于无意。

不觉一语如戈如矛。

令人吞声忍气而不自安也。

戈。

平头戟。

长六尺六寸。

矛。

其形如钩。

长二丈。

俱伤人利器也。

正房为堂。

幽深为奥。

虎豹能食人。

堂奥中安有虎豹。

此谓能设计害人者。

有如此也。

五家为邻。

二十五家为巷。

戎狄者。

西戎北狄。

此是不存礼法之人。

难与同居。

  自非圣贤。绝之於未萌。防之以礼法。则其为害也。不亦甚乎。

  此节方教人屏恶防害。

自非二字是反语。

如云。

若是圣贤自能绝于未萌防以礼法。

则无恶念可生。

故无所害。

然今者。

汝非圣贤。

既不能绝於未萌。

萌者草之将芽。

又不能防以礼法。

倘一念促生。

则其利害有不胜言者矣。

礼法者。

天理之节文。

人事之宜则。

法者制度品节也。

左传曰。

藏於杳然冥然之间。

而发於卒然之际。

非圣人以礼为之防。

则人之类灭久矣△防害远恶的至训。

明明具载。

只是人心险极。

熟处难忘。

戒之哉。

  此篇引义士以愧贪僧。使之自省也。

  明教曰。

大觉琏和尚住育王。

因二僧争施利不已。

主事莫能断。

大觉呼至责之曰。

昔包公判开封民有自陈以白金百两寄我者亡矣。

今还其家。

其子不受。

望公召其子还之。

公叹异。

即召其子语之。

其子辞曰。

先父存日。

无白金私寄他室。

二人固让久之。

公不得已。

责付在城寺观修冥福以荐亡者。

  大觉即明州育王寺怀琏禅师字器之。

福建漳州陈氏子。

嗣泐潭澄禅师。

青原下十四世○此节先举其事。

住育王时。

因二僧争财利不止。

主事者竟莫能判断。

师呼二僧至责之。

引往事为二僧作法。

包公名拯字希仁。

官至御史。

天性严厉。

未尝有笑容。

知开封府日。

有民李觉安。

生子名景文年幼。

因病以白金百两寄与友人张惠明。

觉安终后。

惠明还金于子。

其子不受。

一谓受人之寄。

必当还之。

一谓父无所嘱。

不当受之。

惠明即诉于公。

公叹奇异。

即召子还金。

子固不受。

一要还金。

一断不受。

公见二人如此义勇。

不得已将此金责付本城寺观中修斋以荐悼亡者。

责。

任也。

任责於人。

而行其事也。

  予目睹其事。且尘劳中人。尚能疎财慕义如此。尔为佛弟子。不识廉耻若是。遂依丛林法摈之。

  此节责僧无耻。

曰。

此事吾目所睹者。

彼尘劳中原以财利为心。

尚且能疎其财。

而慕其义如此。

如此二字。

是极力称其有义。

你二人剃发披缁。

当行檀度。

乃佛子也。

返要争财竞利。

真不守清廉。

不识羞耻之若是。

若是二字。

是痛责其无耻。

理宜依丛林古规摈出。

不得有污清众也△今之争钱好利者。

捧读之。

羞乎否也。

  此篇。见师家具知人之眼。乃不失衲子有拔萃之资也。

  大觉琏和尚初游庐山。

圆通讷禅师一见。

直以大器期之。

或问。

何自而知之。

讷曰。

斯人中正不倚。

动静尊严。

加以道学行谊。

言简尽理。

凡人资禀如此。

鲜有不成器者(九峰集)。

  庐山圆通居讷禅师字仲敏。

西蜀梓州蹇氏子。

嗣延庆子荣禅师。

青原下十世。

初见大觉。

知为大器。

一见者。

初不相知。

才一见便知为大法器也。

期。

限也。

限定其成事无疑。

或问者。

设或有人作如此问。

何故一见便自知也。

对曰。

此人之资格。

中正而不倚。

中是不偏。

正乃不邪。

一动一静。

自尊自严。

此即知其形之奇也。

加以内心所存。

有道有学。

有行有谊。

凡所发言。

辞简而理尽。

此即知其心之妙也。

资禀也。

二字一义。

鲜。

少也。

大凡人之体性。

禀得如此人者。

少有不成大器者也△知识顶门有眼。

识人必到极真极美处。

非等闲也。

  此篇举贤慧阔达。训人当法古师今。谨始慎终也。

  仁祖皇佑初。遣银珰小使。持录绨尺一书。召圆通讷。住孝慈大伽蓝。讷称疾不起。表疏大觉应诏。

  此节先举其事。

仁祖。

宋四帝仁宗也。

皇佑即年号。

初字。

即皇佑一二年间。

遣者。

使命也。

银珰耳[王*垂]。

有金玉银三种。

以别等级也。

秦汉中以小宦官着银珰右貂。

明帝改为金珰左貂。

宫中出入传命。

乃阉人也。

持者。

手赍诏命。

绿绨者。

绿色书囊也。

尺一。

汉时制尺一之板。

以驾诏书。

诏。

告也。

上命也。

孝慈者。

汴京自唐朝毁寺。

至太祖建隆间复兴两街。

皆义学。

银珰使李允宁。

奏施汴宅。

创立禅席。

赐额十方净因禅院。

帝留意空宗。

诏下三省。

定议召有道者住持。

欧阳修。

程师孟。

奏请圆通讷禅师。

允宁亲持诏下江州。

讷称目疾耳背不赴。

帝益敬重。

听举自代。

讷举大觉和尚应诏。

伽蓝梵语。

此云众僧园。

即僧众共居之地。

疏者。

疏通其不能奉命之情。

表者。

以表上进。

举大觉为有道。

能应天子之诏命也。

  或曰。

圣天子旌崇道德。

恩被泉石。

师何固辞。

讷曰。

予滥厕僧伦。

视听不聪。

幸安林下。

饭蔬饮水。

虽佛祖有所不为。

况其他耶。

先哲有言。

大名之下难以久居。

予平生行知足之计。

不以声利自累。

若厌於心。

何日而足。

故东坡尝曰。

知安则荣。

知足则富。

  此节出呈其意。

或者。

假借之称。

旌。

钦仰也。

崇。

敬重也。

或有人言。

今圣天子旌仰崇重吾师之道德。

其恩泽普被。

泉石蒙润也。

师何固辞。

固辞者。

再三恳辞。

滥厕。

泛杂也。

伦者。

类也。

幸与幸同。

不当得而得也。

饭蔬。

粗食也。

如谓我今为僧。

泛杂于僧类之中。

又得安於山林。

亦侥幸也。

时中食其蔬。

饮其水。

可谓千足万足矣。

当此之时。

纵教我作佛作祖。

吾亦无所好。

况为天子师耶。

耶。

是吸问之辞。

此见胸中空洞无物。

玉洁氷清。

贤哉师也。

又引范蠡语。

大名之下。

难以久居。

况我生平所行之事。

头头皆是知足之计。

声名利养。

实有累系於人。

我岂以此声利而自累。

累者。

萦缚也。

且世人之贪心。

如渴鹿然。

何有厌足。

若欲饱厌於心。

终无了日。

厌。

满足也。

故复引东坡语云。

知安则荣。

知足则富。

以完其生平知足之实。

  避名全节。善始善终。在圆通得之矣(行实)。

  此节方是集书者美师之言。

曰。

名乃人人之所欲。

师今避之。

可谓德备而节全矣。

出家而成美器。

善始也。

道成而保令名。

善终也。

如斯众美。

在师得之矣○东坡姓苏名轼字子瞻。

眉山人。

得法於东林聪。

官至翰林。

后筑室于黄州城东。

因号东坡居士△读之宛然道骨。

謦欬犹存。

不禁令人羡杀。

  此篇训人守节义。毋恃外势也。

  圆通讷和尚曰。

躄者命在杖。

失杖则[真*真]。

渡者命在舟。

失舟则溺。

凡林下人。

自无所守。

挟外势以为重者。

一旦失其所挟。

皆不能免[真*真]溺之患。

  躄。

跛不能行。

颠仆也。

溺。

淹没也。

借此形容有所挟持之意。

如跛足者。

力全在杖。

失杖而行。

必颠仆矣。

渡河者。

命全在舟。

失舟于水。

必淹没矣。

以此而知。

大凡林下道人。

当守节义以自重。

不可假权势以御人。

挟。

扶持也。

若一朝业盈福谢。

权势既失。

节义不存。

其颠其溺。

胡能免乎△彼恃势者。

当猛然自返。

殆至颠溺。

悔之何及。

  此篇言丛林之兴衰。在德不在法也。

  圆通讷曰。昔百丈大智禅师。建丛林立规矩。欲救像季不生之弊。曾不知像季学者。盗规矩。以破百丈之丛林。

  江西百丈山怀海大智禅师。

福州常乐王氏子。

嗣马祖道一禅师。

南岳下二世○此节明因法致弊。

建。

置也。

立。

成也。

多草为丛。

多木为林。

乃众僧依止之处。

栖心修道之所也。

圆者为规。

方者为矩。

因之以为模范也。

谓百丈建置丛林。

立成规矩。

意在救济末世人不正之弊病。

佛住世为正法。

佛灭像存曰像法。

季。

末世也。

纵贪嗔痴。

存生灭念。

皆不正之弊。

曾。

乃也。

盗规矩者。

假公济私。

因法作奸也。

乃不知末世学者。

盗取前人之法度。

返坏前人之丛林。

何也。

且古人见学者。

意纵心狂。

难以入道。

故藉规矩以制伏之。

而不知法久弊生。

返藉规矩假以制贪嗔人我为名。

而实以为利欲之媒。

斯所以丛林破矣。

  上古之世。虽巢居穴处。人人自律。大智之后。虽高堂广厦。人人自废。故曰。安危德也。兴亡数也。

  此节明古今差别。

古者夏则居巢。

冬则处穴。

彼居巢穴者。

岂有规矩。

而人人自成规矩。

故曰自律。

律条令也。

今之人高堂百尺。

广厦千楹。

虽有规矩而不遵。

人人皆纵情恣意。

流荡而忘返。

故曰自废。

以是而知。

人之安危在乎德。

事之兴替在乎数。

数者。

时也。

理数也。

  苟德可将。何必丛林。苟数可凭。曷用规矩(野录)。

  此方断定其说。

苟。

果也。

将。

持守也。

谓学人果能有德可持。

虽深山穷谷。

俱可修行。

何必故欲丛林。

果能达乎理数。

则困顿折挫。

皆成礼法。

又曷必故用规矩也。

曷者。

何也。

师意在教人修德明理为急务。

非弛废丛林。

蔑视规矩也。

学者须知之。

谭子化书亦云。

苟德可将。

何必广粟帛乎。

苟数可凭。

何必广兵甲乎△自律自废。

谁使之然也。

学者宜当自惜。

  此篇训学者。居安虑危。始得无终身之虞也。

  圆通谓大觉曰。古圣治心於未萌。防情於未乱。盖豫备则无患。所以重门击柝以待暴客。而取诸豫也。

  此节明豫备无患。

谓者。

与之言也。

先举古圣者。

要使人知其取法之正。

治心者。

修心也。

未萌。

在一念未动之先。

若待心念动作。

则成妄矣。

情是识情。

防情须在未乱之前。

若使识情奔竞。

则人迷矣。

豫先也。

备是防备。

教豫先防备。

则无过患也。

次引易经雷地豫卦。

取象以发明之。

震上坤下安和悦乐之义。

杨氏曰。

川途既通。

则暴客至矣。

不可不御之以术也。

故取诸豫。

重门以御之。

击柝以警之。

则暴客无自而入矣。

二阴在上。

重门之象。

一阳在下。

击柝之象。

三阴在内。

悦豫之象。

柝。

斫木为之。

夜行所击也。

  事豫为之则易。卒为之固难。古之贤哲。有终身之忧而无一朝之患者。诚在於斯(九峰集)。

  此节教戒谨毋忘。

大凡世间一切事业。

豫先调摄。

其行则易。

仓卒为之。

事不周矣。

哲。

即贤也。

谓古来哲人智士。

无一时一刻而不忧勤惕励。

以自警。

故所以无卒暴之忧者。

由其有先照之智也昃豫备二字。

是甚么人做得到。

文王之日[昃-人+又]不遑。

周公之所其无逸。

庶几得之。

  此篇谓学问是立身之大本。不可不猛力行之也。

  大觉琏和尚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以知先。善者可以为法。恶者可以为戒。

  先举喻以明。

谓如玉在石中。

必假雕琢。

置而不琢。

何能成其美器。

学者亦然。

若不勤学。

何能知其妙理。

如今人能知古人之所到。

后人能知先人之所行。

皆因学识之力也。

此二句出韩文公进唐顺宗表。

古之善者。

吾当取法。

先之不善者。

吾当为戒。

  历观前辈立身扬名於当世者。鲜不学问而成之矣。

  此方教观前古。

历观者。

次第而观。

谓你次第着眼看从前古人。

凡是有卓识操修。

播扬美名于当代者。

谁不是。

勤勤恳恳。

博览经史。

咨询贤哲。

而得成就者。

故此学者。

当勇力深修也△学问二字。

不是说过便了。

其间实有精进不已之功。

偶得輙止。

身名何立。

学者勉之。

  此篇是答侍郎孙莘老书。谓三教本是一体。只因人情变故。内起人我。争竞是非。以致斯道云亡矣。

  大觉曰。妙道之理。圣人尝寓之於易。至周衰。先王之法坏。礼义亡。然后奇言异术。间出而乱俗。

  此节明立教有时。

道本无名。

亦无有相。

穷三际徧十方。

无在不在。

加一妙字。

始见体不变而用随缘。

圣不增而凡不减。

非生非灭。

无去无来。

岂不是妙。

所谓妙道之理。

理。

即义也。

圣人尝寓之於易。

此圣人。

指伏羲。

文王。

孔子也。

寓。

寄也。

易即易经。

谓此妙道之义理。

难於指示。

上古诸圣人。

只得寄言於易。

而发挥之。

以无极生太极。

生二仪。

四象。

八卦。

万事万法。

生死穷通。

隐显之机。

无不备具。

周衰。

谓幽厉以后。

世道既衰。

法度亦坏。

礼义亦亡。

正既衰。

而邪必显。

故有种种奇怪流言。

异端邪术。

间出而乱风俗。

间出者。

投间隙而私出也。

当此之际。

道统几乎危矣。

  逮我释迦入中土。醇以第一义示人。而始末设为慈悲。以化众生。亦所以趋於时也。

  此节明因时设教。

逮。

及也。

释迦梵语。

此云能仁。

谓及我释迦降诞于中土。

即竺国中印土。

佛降生处。

醇者。

纯一不杂也。

一味以中道为教。

不落二边。

第一义谛者。

非二非三之谛理。

开发乎人。

从始至终。

所施所设。

皆慈悲之道。

以教化众生也。

慈能与乐。

悲能拔苦。

众生者。

众法相生。

即五蕴四大为身相。

六尘缘影为心相也。

趋。

向也。

谓佛之来。

亦所以趋向其时。

皆有由也。

时字当珍。

所谓药因救病出金瓶之意。

此时不出。

何时乃出。

后以民风分四时。

总皆归于冬。

意有在也。

  自生民以来。

淳朴未散。

则三皇之教简而素。

春也。

及情窦日凿。

五帝之教。

详而文。

夏也。

时与世异。

情随日迁。

故三王之教密而严。

秋也。

昔商周之诰誓。

后世学者。

故有不能晓。

比当时之民。

听之而不违。

则俗与今如何也。

及其弊而为秦汉也。

则无所不至矣。

故天下有不忍愿闻者。

於是我佛如来。

一推之以性命之理。

冬也。

  此节牒明四时。

盖自天生蒸民以来。

淳朴之质性。

浑然未漓。

故三皇之教法。

简略而朴素。

如天时之春。

万物萌伏而未动也。

三皇。

即太昊。

伏羲氏。

炎帝。

神农氏。

黄帝。

有熊氏。

皇。

大也。

道大配天。

故称三皇。

窦。

窍穴也。

凿。

开发也。

如庄子云。

七日凿而浑沌死。

谓及至人之情窍。

随日开凿。

则事路渐生。

故五帝之教法。

详备而文华。

如天时之夏。

万物芬敷而茂长也。

五帝。

即少昊。

金天氏。

颛顼。

高阳氏。

帝喾。

高辛氏。

帝尧。

陶唐氏。

帝舜。

有虞氏。

主社稷。

安人民。

合於帝道。

故称五帝。

时与世异者。

时谓四时。

十二时。

时以近言。

三十年为一世。

有过去未来现在。

世以远论。

谓时更世改。

人情亦随之而迁变。

情迁必巧作。

故三王之教法。

肃密而威严。

如天时之秋。

有肃杀之气也。

三王。

乃夏禹王。

姒姓。

殷汤王。

子姓。

周文王姬姓。

王者。

往也。

天下所归往也。

三王之时。

九五之位。

不传贤而传子。

礼乐文章。

刑政法度。

至此大备。

诰者告也。

诉上曰告。

发下曰诰。

尚书篇名。

如商书仲虺之诰。

汤诰。

周书康诰酒诰。

是也。

誓者。

约也。

如禹之甘誓。

汤誓。

周之秦誓。

皆盟於诸侯者也。

第诰誓之文。

理精而义备。

学者有诵习而不能通晓者。

以今较古。

当时之民。

淳朴成风。

听其誓约而不敢违。

以古风比今俗。

何其如斯之远也。

及其流弊日降。

而到嬴秦。

刘汉。

败理伤风。

无所不为。

如臣弒君。

子弒父之事。

比比皆然。

天下贤士伤悲。

有不忍愿闻此无道伤生之事。

於是我佛如来。

始下生人间。

教化众生。

总摄以性命之理。

慈悲之道。

而化其转邪为正。

转恶为善。

故云始末设为慈悲。

如天道之有冬。

收之藏之也。

梵语佛陀。

此云觉者。

有三。

谓自觉。

觉他。

觉满也。

如来者。

从如实道而来。

又如谓本觉。

来谓始觉。

始本不二。

故称如来。

  天有四时循环。以生成万物。圣人设教。迭相扶持。以化成天下。亦犹是而已矣。

  此节总以发明三教圣人。

互相化成天下之意。

天有四时循环。

环者。

周而复始也。

如天道之始而终。

终而始。

流行不止。

只是要生成万物而已。

三教圣人施设教化。

迭相扶持。

迭者。

递也互也。

亦不过作之成之。

长养人之心性。

以风化而成天下也。

亦犹是者。

指天道四时运行而言。

  然至其极也。皆不能无弊。弊者迹也。要当有圣贤者。世起而救之。

  此节因莘老。

有独善其身。

名而异行。

假而非真之问。

故又以然字下转答。

究之彼此行道。

到极尽处。

皆不能周全无弊。

弊者。

迹也。

如孔子虽圣。

不能格君之非。

周公虽圣。

不能律鲁之欺。

尧舜虽圣。

不能化其子之善。

先圣后圣。

其揆一也。

道之行不行。

乃时数使之。

以时变责圣人之心。

非愚即狂。

但当此衰恶之世。

必须有大贤至圣。

愍物垂慈。

兴起于浊恶海中极力拯济。

则道统庶几乎可挽矣。

  自秦汉以来。千有余载。风俗靡靡愈薄。圣人之教。列而鼎立。互相诋訾。大道寥寥莫之返。良可叹也。

  此节方结成教同而人异。

自秦汉至今千有余年。

民风土俗。

靡靡愈薄。

靡靡。

犹渐渐。

愈。

益也。

转加义。

谓渐渐转薄。

日益日下矣。

圣人之教法。

陈列于世。

如鼎之三足。

缺一不可。

今人不惟不互相扶持。

而返互相诋訾。

诋。

呵也。

訾。

毁也。

致使妙道之理。

转行转晦。

寥寥然往而不返。

伤哉惜哉。

良可叹也△一篇大文字。

波浪掀腾。

透顶透底。

自道源根本。

说至人情转变。

皆摄归至道。

结以良可叹。

是顶门一针。

立教伊起死回生。

真妙手也。

  ○附来书△三代以降列圣。

相承政通人和。

道传统续。

不以佛教未来为欠。

周姬讫箓。

更秦换汉宪网刑巢。

蔽空落野。

不以佛教已至而革。

四海派分。

异说捷出。

由唐而至五季为甚。

庶务万机。

理乱非常。

奉佛之教奚益。

间有草衣木食。

岩栖涧饮。

不过独善其身耳。

又有名而异行。

假而非真。

教化未孚。

弊乃生焉。

然师必有辩。

伫闻其说。

  此篇诲行道者。捐己利人。以不贪为要用也。

  大觉曰。夫为一方主者。欲行所得之道。而利於人。先须克己惠物。下心於一切。然后视金帛如粪土。则四众尊而归之矣。

  一方者。

或一省一邑一郡一乡。

总曰一方。

主者。

乃行教化之主人。

所得之道。

是昔所参所悟之学。

为自利。

今欲以斯道觉斯民。

是利人。

大凡为他师法者。

须是模范端正。

且先要克除自己私心。

以专泽及人。

更要谦下其心。

以待一切。

然后将钱谷布帛轻视如粪土。

如此持身接物。

则四众自然尊敬而归服之矣。

四众。

出家二众。

在家二众△通篇只有六句。

万卷书意。

皆尽於此。

  此篇诫人安不忘危。当深思而不可忽慢也。

  大觉曰。前辈有聪明之资。无安危之虑。如石门聪栖贤舜二人者。可为戒矣。

  此节教安危须谨○襄州石门寺蕴聪禅师。

嗣首山念禅师。

南岳下九世。

住石门日。

尝好积古人墨迹。

太守入寺见之。

去后使借三次。

师不允。

太守怒使擎师重责。

师既归。

众僧迎於道侧首座趋前问讯曰。

太守无故屈辱和尚师以手指地曰。

平地起骨堆。

随手涌一堆高三尺。

太守闻知。

令人削去三次。

复涌如初。

太守惧之。

朝夕不悦。

不月内全家丧于襄州○南康云居晓舜禅师字老夫。

瑞州胡氏子。

嗣洞山聪禅师。

青原下十世。

住庐山栖贤寺。

寺后多大树。

太守入山见之。

意欲伐起公所。

师弗之。

后被人挟雠乘隙讦告。

太守捉师苦责。

令还俗。

民其衣。

大觉。

昔曾入舜之室。

故往京都访之。

大觉让舜正寝。

琏居侧室。

仁宗数诏入内问道。

竟不言舜事。

偶一日圣旨勅净因饭僧。

见大觉侍舜甚恭归奏帝召见之。

乃叹曰。

道韵奇伟。

真山林达士。

遂於扇书曰。

免咎为僧。

复住栖贤。

更赐紫衣金钵。

遣使送归。

舜罢栖贤日。

有二力士。

舁轿至罗汉寺前。

二人相谓曰。

今不是我院长老。

不须远送。

弃轿而回。

舜既再来。

令人安抚曰。

你当时做得是。

但安心不必疑惧。

入院上堂曰。

无端被谮枉遭迍。

半载有余作俗人。

今日再归三峡寺。

几多欢喜几多瞋。

今大觉举谓前辈有聪明之资。

耳利为聪。

眼利为明。

无安不忘危之虑。

如石门以不自防忍而罹襄州之辱。

栖贤以不自调摄而有南康之追。

二师岂不是天资粹美之人。

且有斯失。

诚可以为后人之戒。

  然则人生定业。固难明辩。细详其原。安得不知其为忽慢不思之过欤。故曰。祸患藏於隐微。发於人之所忽。用是观之。尤宜谨畏。

  此节教须当觉察。

然则人生固有定不可逃之夙业。

本难明辩。

细详审其根原。

岂得不是忽意怠慢不思不察之过欤。

欤。

疑辞。

谦退而未敢决也。

故曰。

人之祸害忧患。

藏于幽隐微细之间。

何以发之。

发于人之一时忽略而不谨也。

以二师观之。

愈宜敬谨而畏惧之也。

尤。

愈也△忽慢二字。

各有其失。

忽失于心不细。

慢失於心不恭处世行事。

不可不时时戒畏之也。

  此篇教人用情必在平日情至而事自得也。

  云居舜和尚字老夫。住庐山栖贤日。以郡守槐都官。私忿罹横逆。民其衣。往京都访大觉。

  此节明因事故访。

云居在江西南康。

称江左首剎。

此述师往事。

故曰住庐山栖贤日。

以因也。

因郡守槐都官。

南康府前有古槐。

故称槐都。

私忿。

非正法也。

罹。

遭也。

横逆。

不顺理也。

出孟子。

民其衣。

着民之衣。

京都。

即帝京。

  至。

山阳(楚州也)阻雪旅邸。

一夕有客。

携二仆。

破雪而至。

见老夫如旧识。

已而易衣拜於前。

老夫问之。

客曰。

昔在洞山。

随师荷担之汉阳。

干仆宋荣也。

老夫共语畴昔。

客嗟叹之久。

凌晨备饭。

赠白金五两。

仍唤一仆。

客曰。

此儿来往京城数矣。

道途间关备悉。

师行固无虑乎。

老夫由是得达辇下。

  此节明昔情所遇。

路次楚州。

阻雪旅邸。

旅邸。

即客店也。

一夕是将暮。

又有一客。

携。

随带。

仆。

用人也。

破雪者。

带雪而至。

见老夫如故旧相识。

已而者。

不久也。

乃更换其衣。

致礼於老夫之前。

老夫因问其致敬之故。

答曰。

昔在洞山。

随师荷行李。

之。

往也。

往汉阳。

干办事务之仆使。

姓宋名荣也。

畴昔。

即往昔。

共语往昔之事。

罹难之故。

客咨嗟叹息不已。

凌晨。

即次早。

备饭。

送路费五两。

仍复唤一仆。

客曰。

我此子京城来往数次。

道途中所有间关。

崎岖屈转处。

一一备知。

师此去不必虑也。

老夫因此得达辇下。

辇。

是天子所乘之车。

  推此益知其二人平昔所存矣(九峰集)。

  此节结明深情有在。

推此者。

是集书人推详此段因缘。

我固知他二人主宾之情。

平时爱惜之私。

有存乎胸中矣△施恩者。

情必至也。

人受恩而情存。

情存。

则事无不济矣。

  此篇明古人立志坚强。不以老而怠其行也。

  大觉曰。

舜老夫赋性简直。

不识权衡货殖等事。

日有定课。

曾不少易。

虽炙灯扫地。

皆躬为之。

尝曰。

古人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戒。

予何人也。

虽垂老其志益坚。

或曰。

何不使左右人。

老夫曰。

经涉寒暑。

起坐不常。

不欲劳之。

  赋禀也。

谓老夫生来之性。

简而不繁。

直而不曲。

权。

即秤锤。

衡即秤竿。

以财变物日货。

积聚生财日殖。

如戥秤卖买一切世故俱所不知。

每日功夫。

俱有一定之课计。

曾不少改。

虽极小事。

如然灯扫地。

皆亲自为之。

每常自警。

引百丈大智禅师。

每日力作以偿其供。

有劝止者。

则曰。

我无德以劳人。

众不忍而藏其作具。

徧索不得。

遂不食。

故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语。

流播寰宇。

古人尚且如此。

我何等人。

敢生懈怠。

垂。

将也。

年虽老而志转坚。

或曰。

些细之事。

何不令左右执侍者为之。

老夫曰。

经严寒。

历酷暑。

动静不常。

不必烦之△噫。

而今人只要宽袍大袖。

何曾晓得古人置足处。

  此篇谓人操守贵真实。虚妄无所益也。

  舜老夫曰。

传持此道。

所贵一切真实。

别邪正去妄情。

乃治心之实。

识因果明罪福。

乃操履之实。

弘道德接方来。

乃住持之实。

量才能请执事。

乃用人之实。

察言行定可否。

乃求贤之实。

  此节贵一切真实。

代代相承曰传。

拳拳执守曰持。

此道。

即无上妙道。

所贵的贵字最重。

一切二字总举。

下略开五条。

使人知所持守也。

真者不妄。

实而不虚第一治心者。

要先分别邪心正心。

虚妄心。

邪妄者。

当遣去之。

正直者。

当究竟之。

此即治心之真实也。

第二操履者。

守志不改曰操。

所行合理曰履。

先须知有善恶因果。

罪因何致。

福由何生。

时中敬谨不敢错因果。

致罪招愆者灭之。

合理生福者为之。

此即操履之真实也。

第三住持者。

住法王家。

持佛法事。

必要弘彰圣化。

力行道德。

持最上之法印。

惟诚惟确。

接四方之学者。

不矜不慢。

此即持法之真实也。

第四用人者。

宜先量度孰有才略。

当干何事。

孰有力能。

当司何执。

调和燮理。

内外悦豫。

此即用人之真实也。

第五求贤者。

先须审其言行相应否。

察其内外如一否。

当其可用不可用之间。

尤贵有先见之明。

稍失觉察。

利害即见。

此乃求贤之真实也。

  不存其实。徒衒虚名。无益於理。是故人之操履。惟要诚实。苟执之不渝。虽夷险可以一致(二事坦然庵集)。

  此节结一切真实。

前五者大槩言之。

至于一切所作如不存真实。

徒然卖一虚名。

於理何益。

衒。

彰卖也。

所以住持人。

操守行履。

必要真实。

若果能执守此真实二字不变不迁。

虽是平夷险阻。

皆可同归一辙。

无二理也。

渝。

变也。

夷是平夷。

险是险阻。

致者。

理也△造得到真实二字。

是佛祖侪类。

  此篇教人立坚固志。毋怀名利。丧至德也。

  舜老夫谓浮山远录公曰。欲究无上妙道。穷则益坚。老当益壮。不可循俗。苟窃声利。自丧至德。

  此节先明存守至德。

舒州浮山法远圆鉴禅师。

郑州王氏子。

嗣叶县省禅师。

远尝与达观颕。

薛大头七八人游蜀。

几次遭迍。

师以智脱之。

众以晓吏事。

故称之为远录公。

谓学人要研究无上妙道。

乃佛果也。

必须立决定志。

身虽穷困。

其志须增益而转坚。

年虽衰老。

其力当增益而转。

壮。

切不可顺随流俗。

苟且希图声名利养。

自丧大德。

循。

顺也。

苟且。

不正貌。

苟容而取安也。

  夫玉贵洁润。故丹紫莫能渝其质。松表岁寒。霜雪莫能凋其操。是故节义为天下之大。

  此节喻明坚持节义且玉之所贵。

在乎洁净温润也。

玉有七德。

谓坚实况仁。

不变况义。

贵佩况礼。

润彩况智。

色洁况信。

难污况忠。

睹悦况乐。

纵以丹砂朱紫涂之。

亦不能染变其素质。

表。

耐也。

松。

耐尽寒威。

故严霜重雪。

亦不能伤败其青英。

以此而知。

人不可无玉质松操之节义。

乃天地间至大之要也。

  惟公标致可尚。得不自强。古人云。逸翮独翔。孤风绝侣。宜其然矣(广录)。

  此节叹美嘱其自勉。

惟。

独也。

公指远录公。

独公之标格品致。

可嘉可贵。

岂得不自强以立志乎。

节义谓有节操。

而行合乎义理也。

标。

举也。

言其超卓杰立之极也。

自强。

易云君子之道。

终日乾乾而自强不息。

逸。

纵也。

翮。

羽劲也。

古云大鹏展翅。

乘六息而背负青天。

岂凡鸟能及。

宜乎其然也△节义乃圣贤根本。

佛祖灵苗。

学者宜谨守珍惜之。

  此篇明亲师友不可自怠。怠则学无成也。

  浮山远和尚曰。古人亲师择友。晓夕不敢自怠。至於执爨负舂。陆沉贱役。未尝惮劳。

  此节劝人力行。

谓上古之求道者。

近明师。

择良友。

朝勤夕惕。

不敢自求安逸。

爨。

是炊爨。

取其进火谓之爨。

取其气上谓之炊。

负舂是捣米。

宁与世违而不图显。

着曰陆沉。

贱役者。

人所差为。

难行之事。

谓至於执爨负舂。

不以为劳。

陆沉贱役。

不以为耻。

终不敢生怠堕疲厌之心也。

  予在叶县。备曾试之。然一有顾利害较得失之心。则依违姑息。靡所不至。且身既不正。又安能学道乎(岳侍者法语)。

  此节以己作证。

如此等事。

我昔在叶县参省和尚时。

备细而曾试之。

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

冀州贾氏子。

嗣首山念禅师。

南岳下九世○其住持枯淡严密。

衲子畏之。

浮山远。

天衣怀。

闻其高风。

特往参叩。

正值雪寒。

省呵骂驱逐。

将水泼地。

衣褥皆湿。

他僧怒去。

惟远与怀整衣敷具。

复坐如故。

省到呵曰。

你更不去。

待我打你。

远近前云。

某二人数千里特来参和尚禅。

岂以一杓水泼之便去。

省笑曰你两个果来要参禅。

却去挂搭。

远充典座。

众苦其枯淡。

省偶出庄去。

远私取油面作。

五味粥方熟。

省忽归。

粥罢命典座。

远至。

省曰汝窃取油面。

系盗用常住。

远云实取油面。

愿乞责罚。

省令算估衣钵还讫。

更打三十挂杖赶出院。

道友劝勉。

省不允。

友曰若不容归。

只乞随众听法。

省亦不许。

省一日出街见远旅邸前立。

省曰。

此是院门房廊。

汝何住此。

令人追算店钱。

远无难色。

遂持钵於市化还之。

省归谓众曰。

法远真参禅之法器也。

遂令归。

上堂对众付衣嗣法焉。

谓凡诸逆顺境界。

一一经历。

若我当时有一念顾惜利害之心。

较量得失之意。

则依违之。

亦何有所定出小雅。

姑息者。

苟容取安也。

出礼记。

若如是者。

於身既尔不正。

又何能治心。

以学道乎△者般做处。

是第一等人流。

学得的是好手。

  此篇明学道要在志力坚行。不可疑信相参也。

  远公曰。夫天地之间。诚有易生之物。使一日暴之十日寒之。亦未见有能生者。

  此节先譬一暴十寒必不生。

先举世间万物生长者为譬。

诚。

实也。

谓凡物虽是易於生长者。

设使一日方得暖气蒸熏。

而又为十日寒雨浸渍。

亦未见有能生长者。

藉以比学者用功之不恒也。

  无上妙道。

昭昭然在於心目之间。

故不难见。

要在志之坚。

行之力。

坐立可待。

其或一日信而十日疑之。

朝则勤而夕则惮之。

岂独目前难见。

予恐终其身而背之矣(云首座书)。

  此节方明一信十疑必不悟。

无上妙道。

昭昭。

即了然也。

了了然在於六根门头。

放光动地。

有何难见。

然虽要在立志坚卓。

如生铁橛相似。

行之勇猛。

如与万人敌一般。

如此管取立地构去。

其或一日方有信力而行。

且又有十日疑而不行。

早起方才勤力而作之。

至夜则又畏惮而止之。

如是求道。

不独目前难得成办。

予恐尽此一生背驰不得见矣△膏肓之针。

起死之药。

俱在勤字中收。

  此篇明住持人凡事取舍。宜当细审也。

  远公曰。住持之要。莫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於内。安危之萌定於外矣。然安非一日之安。危非一日之危。皆从积渐。不可不察。

  此节举其大槩。

谓为住持之紧要。

莫先於审察其取舍。

看何者为急务。

此宜该取。

何者为无益。

此宜当舍。

取舍之筹极定於胸中。

则安危之萌芽即定於外矣。

然致人之安非一日能安。

致人之危亦非一日便危。

咸从积累渐浸。

久之方发。

斯不可不察也。

  以道德住持积道德。以礼义住持积礼义。以刻剥住持积怨恨。怨恨积。则中外离背。礼义积。则中外和悦。道德积。则中外感服。

  此节细分利害。

盖所察者有三焉。

若常时我以道德行住持事。

则所积之人。

皆能修道德矣。

我以礼义行住持事。

则所积之人。

皆能行礼义矣。

若我刻苦众利。

剥削贤良。

则人人口出恶言。

胸含毒意。

积成怨恨矣。

怨恨既积。

则内外无不生离散背逆之心。

中以近言。

外以远论。

礼义既积。

则内外无不和悦。

道德既积。

则内外无不感服。

  是故道德礼义洽。则中外乐。刻剥怨恨极。则中外哀。夫哀乐之感。祸福斯应矣。

  此节结成祸福。

是故道德礼义周遍於一方。

则内外欢乐。

洽。

沾濡周遍也。

若使刻苦剥削人到至极处则内外哀伤。

哀则祸生。

乐必福至。

夫哀乐感于内。

则祸福应於外矣△人情取舍。

是大关键。

若不审察。

未免不[真*真]倒苦乐也。

  此篇言住持之要有三不可缺一而废道也。

  远公曰。住持有三要。曰仁曰明曰勇。仁者。行道德兴教化。安上下悦往来。明者。遵礼义识安危。察贤愚辩是非。勇者。事果决断不疑。奸必除佞必去。

  此节先举三要。

仁明勇。

司马光谏仁宗表。

仁者纯乎天理。

无一毫私欲也明者烛物理辩是非。

无一事之疑惑也。

勇者见义必为闻善必迁。

无一念之退怯也。

谓为住持者。

必先存乎仁。

有仁则可以行持道德。

兴扬教化。

教化者躬行於上。

风动於下。

使人变化气质也。

安抚上下。

悦乐往来。

此第一件紧要也。

次则必要明。

能洞烛乎物理。

无一事一物之或蔽。

则能遵行礼义。

审识安危。

辩察愚贤。

分别是非。

是第二件紧要也。

复而又要勇。

能见义必为。

见善必迁。

毫无退怯。

则能作事果敢。

剖断不疑。

知奸必除。

知佞必去。

是第三件紧要也。

  仁而不明。

如有田不耕。

明而不勇。

如有苗不耘。

勇而不仁。

犹知刈而不知种。

三者备。

则丛林兴。

缺一则衰。

缺二则危。

三者无一。

则住持之道废矣(二事与净因臻和尚书)。

  此节明不可缺。

若但有其仁而无明。

如世人有田而不能耕。

良可惜也。

然仁明虽具。

而无勇以继之亦如世人田虽已种。

而不能耘锄。

无所得也。

若有明有勇而无仁以先之。

又如世人但知收获而不知下种。

必无益也。

刈。

割也。

以是观之。

三者必不可缺。

若住持人。

三者全备。

则丛林必兴。

缺一丛林必衰。

缺二丛林必危。

若三者俱缺。

佛法必至扫地。

丛林自见寥落矣△且看世出世做汉子的。

谁不有此。

缺一如车脱辖也。

  此篇言住持以择贤愚为要。贤愚分。则法道自显也。

  远公曰。智愚贤不肖。如水火不同器。寒暑不同时。盖素分也。

  此节举智愚本自生成。

智者。

禀清和之气。

生人才识明敏。

愚者。

禀昏浊之气。

生人顽蠢无知。

贤者。

禀和煦之气。

生人慈俭温良。

不肖者。

禀乖谬之气。

生人凶险奸邪。

四者如明暗相倾。

熏莸不并。

决然之理。

故喻如水火不同器。

寒暑不同时。

此盖平素之分定也。

  贤智之士。醇懿端厚。以道德仁义是谋。发言行事。惟恐不合人情。不通物理。不肖之者。奸险诈佞。矜己逞能。嗜欲苟利。一切不顾。

  此节明贤愚品类逈别。

盖贤智之士。

生来性分。

醇和懿美端庄厚重。

所谋所趋者。

道德仁义。

时而发言。

时而行事。

唯恐与众人心性不合。

与事物道理不通。

兢兢业业。

以任道为己心。

彼愚不肖之人。

一味奸邪险伪。

欺诈謟佞。

发言如同圣贤。

行事宛尔鬼魅。

矜己自负。

逞能自高。

贪嗜私欲。

苟取财利。

无所不为。

  故禅林得贤者。

道德修纲纪立。

遂成法席。

厕一不肖者在其间。

搅群乱众。

中外不安。

虽大智礼法。

纵有何用。

智愚贤不肖优劣如此。

尔乌得不择焉(惠力芳和尚书)。

  此节结成优劣当择。

所以禅林下得一贤者。

则道德可修。

纲纪自立。

总绳曰纲。

众目曰纪。

致令规矩整齐。

法社必盛矣。

厕者。

杂也。

若其间杂着个不肖者。

在众人之中。

则搅扰丛林惑乱大众。

一院不安虽有大智之规矩礼法。

亦无所用。

何也。

由无廉耻不可治也。

且智与贤是一种。

愚不省是一种。

此两种胜劣利害。

皎然如此。

尔何得不致力拣择焉优胜也。

劣。

弱也。

乌。

何也△性本无二。

习之有异。

人胡其不自省也。

  此篇诫人情不可滞塞。情通而道行乎其间也。

  远公曰。

住持居上。

当谦恭以接下。

执事在下。

要尽情以奉上。

上下既和。

则住持之道通矣。

居上者骄倨自尊。

在下者怠慢自疎。

上下之情不通。

则住持之道塞矣。

  此节先标情之通塞。

谓住持之位。

本常居上。

时中须要谦和恭谨。

以接纳於人。

为执事者。

本当居下。

时中必要尽情致敬。

以承奉于上。

如此上能谦和。

下能承奉。

则住持之法道自流通矣。

设若在上者。

骄侈倨傲以自尊。

则在下之人。

必然怠墯轻慢而自疎远。

上下之人情既尔不通。

则住持之道法必滞塞矣。

  古德住持。闲暇无事。与学者从容议论。靡所不至。由是一言半句。载於传记。逮今称之。

  此节方明情通之故。

故又引古之通情者以明之。

试看古来有道德之师。

闲暇无事。

必谦光接物。

常与可语之学者。

从容议论。

从容者。

和缓而不迫。

议者。

评定古今之事宜。

论辩也。

有所不明而辩柝之。

或论辩古人公案。

或品评贤德机语。

世法佛法。

无所不到。

偶尔师资机语相契合乎至理。

或一言或半句。

言虽少而语意奇。

必当载於传记。

古今称之也。

如太阳问梁山。

如何是无相道场。

山指大士像曰。

此是吴道子画的。

阳拟进语。

山曰。

者个是有像的那个是无像。

阳即有省。

山曰。

何不道取一句。

阳曰。

道即不辞。

恐落纸笔。

山笑曰。

此语上碑去在。

  其故何哉。

一则欲使上情下通。

道无壅蔽。

二则预知学者。

才性能否。

其於进退之间。

皆合其宜。

自然上下雍肃。

遐迩皈敬。

丛林之兴。

由此致耳(与青华严书)。

  此节结完情通事恰。

然必欲与学者闲时议论其故何哉。

一则使上下情通。

不致法道壅蔽。

二则预先知得学者。

才力性情可用不可用。

所谓从苗辩地。

因语识人。

然后於当进当退之间。

总得其宜。

相孚如此。

自然上下雍容整肃。

远近归从敬信。

丛林之兴。

岂有别法。

不过由此情通而致也△闲暇议论。

正是发潜德之幽光。

不是细事。

  此篇训人宜务实学。而不宜卖虚饰假也。

  远公谓道吾真曰。学未至於道。衒耀见闻。驰骋机解。以口舌辩利相胜者。犹如厕屋。涂污丹艧。祇增其臭耳(西湖记闻)。

  潭州道吾寺可真禅师。

嗣石霜圆禅师。

南岳下十世。

谓学道未造到极处。

切不可虚头。

粉饬未见以为见。

装点未闻以为闻。

驰骋机解。

驰骋者。

马疾走也。

只以口快舌便。

多得一句以为胜。

如此者。

犹如厕屋涂画些五彩。

丹艧者。

彩色之总名。

外面虽是好看。

其实里内臭不可闻△如此虚头不如不做好。

孰不知其为假银城也。

  此篇教治心须求妙悟。以为除妄见真之本也。

  远公谓演首座曰。心为一身之主。万行之本。心不妙悟。妄情自生。妄情既生。见理不明。见理不明。是非谬乱。

  此节显心为根本。

蕲州五祖法演禅师。

绵州邓氏子。

嗣白云端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谓心者。

灵明洞彻。

具众理而应万机。

百千三昧。

无量妙义。

莫不由之而生。

必须要研穷透彻得妙悟也。

心若不悟。

妄念情识自然发生。

妄生则鉴理不明。

理不明。

则是非必讹谬错乱矣。

  所以治心。须求妙悟。悟则神和气静。容敬色庄。妄想情虑。皆融为真心矣。以此治心。心自灵妙。然后导物指迷。孰不从化(浮山实录)。

  此节教必修必悟。

所以学人修治自心。

当求彻证。

悟入之后。

使人神志和。

气息静。

容貌恭敬。

色相端庄。

设有妄想情虑以此妙心照之。

皆融为真心矣。

若如此修治其心。

心必灵通精妙。

然后开导群品指接蒙迷谁不相从其教化耶△悟要工夫。

意出语言之外。

若但如此读去。

有甚么交涉。

  此篇教清修实德。母务浮华。而蔽其要妙也。

  五祖演和尚曰。

今时丛林。

学道之士。

声名不扬。

匪为人之所信者。

盖为梵行不清白。

为人不谛当。

輙或苟求名闻利养。

乃广衒其华饰。

遂被识者所讥。

故蔽其要妙。

虽有道德如佛祖。

闻见疑而不信矣。

尔辈他日若有把茅盖头。

当以此而自勉(与佛鉴佛果书)。

  谓近今丛林中做长老者。

美名不得播扬。

又不为四众之所信敬者无别。

只因梵。

行有亏。

不清净不洁白也。

加之做人行事。

又不审实稳当。

辄者。

每事即然也。

辄或每事。

举动多苟且。

贪求名闻利养。

又作事虚浮。

衒卖光华。

粉饰行止。

以欺惑愚俗遂被明眼人看破。

即生讥诮。

由此将几多紧急妙事。

皆障蔽之矣。

即使有证悟有神机如诸佛祖。

但所闻见之事。

皆令人生疑惑。

而不谛信也。

尔辈他日若出世为人。

结个茅庵。

守护己身。

调伏他意。

当以吾言自勉励也△老实二字。

值得千金。

若虚浮装点不存实行。

乃业根种子也。

  此篇戒人重本分勿务外缘。而丧失法体也。

  演祖曰。师翁初住杨岐。老屋败椽。仅蔽风雨。适临冬暮雪霰满床。居不遑处。

  此节明修不惜身。

袁州杨岐山方会禅师。

宜春冷氏子。

嗣慈明楚圆禅师。

南岳下十世。

谓我会师翁初住杨岐之时。

屋老桷烂。

两间破房。

仅。

略能也。

略可遮蔽风雨而已。

适。

至也。

适值冬暮。

即腊月也。

霰是雪粒。

虽人人卧榻雪粒满布。

亦不分心于此。

安然处之。

事冗曰不暇。

心勤曰不遑。

谓榻虽积雪。

而不以寒苦动其心也。

  衲子投诚。愿充修造。师翁却之曰。我佛有言。时当减劫。高岸深谷。迁变不常。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

  此节显事皆假合。

衲子中有志诚发心。

愿当化募者。

充。

当也。

师翁却辞不允。

曰。

你岂不闻我佛有言。

此时正当减劫也。

人人福寿。

亦随之而减。

谓第九小劫。

人寿八万四千岁。

减至六万拘留孙佛出世。

减至四万。

拘那含牟尼佛出世。

减至二万。

迦叶佛出世。

减至一百岁。

释迦牟尼佛出世。

故曰。

时当减劫。

然极峻之高岸。

最深之溪谷。

迁改变易。

尚尔不常。

或时高岸而崩頺。

或时深谷。

而平满。

本不是坚周之法。

安得圆满如人之意。

而自求称足也。

  汝等出家学道。做手脚未稳。已是四五十岁。讵有闲工夫。事丰屋耶。竟不从。

  此节示其力学。

且汝等出家。

元为学道。

做手脚尚且未稳。

此言把捉不住也。

谓工夫尚做不定。

已是四五十岁了。

讵。

岂也。

岂得有闲工夫再去化缘。

以华美其居而为事也。

昔宋李靖公名沆为丞相。

自奉甚薄。

所居陋巷。

厅事无重门。

家人劝修之。

沆曰。

身食厚禄。

安荣如意。

人生朝暮不保。

奚用工夫事丰屋耶。

竟不从。

  翌日上堂曰。杨岐乍住屋壁疎。满床尽撒雪珍珠。缩却项。暗嗟吁。翻忆古人树下居(广录)。

  此节晓以大义。

翌日。

即明日。

上堂示众曰。

杨岐乍住屋壁疎。

满床尽撒雪珍珠。

缩却项。

暗嗟吁。

翻忆古人树下居。

翻忆者。

返追从上古人。

树下修行。

值此风雨。

又书何如△下逮於今。

尚要鬼弄他去做化主。

畴能却之耶。

  此篇教学者须行解相应。必谨必严也。

  演祖曰。衲子守心城。奉戒律。日夜思之。朝夕行之。行无越思。思无越行。有其始而成其终。犹耕者之有畔。其过鲜矣。

  城字作譬喻。

古有偈云。

学道犹如守禁城。

昼防六贼夜惺惺。

中军主将能行令。

不动干戈致太平。

此之谓也。

奉乃遵奉。

戒律。

即众戒律仪也。

守心是学道奉戒是修德。

欲全道德。

须由日而夜。

亹亹思之。

自朝及夕。

孜孜行之。

盖行时不可外于思。

思时不可越于行。

如是从始至终而不改异如耕田者中边俱到。

可免荒怠之过矣△礼约而义丰。

如九转还丹。

点铁即成金矣。

  此篇戒住持不可专己之情。而忘先圣法度也。

  演祖曰。

所谓丛林者。

陶铸圣凡。

养育才器之地。

教化之所从出。

虽群居类聚。

率而齐之。

各有师承。

今诸方不务守先圣法度。

好恶偏情。

多以己是革物。

使后辈当何取法。

  范土曰陶。

镕金曰铸。

丛林是一大炉冶。

以之铸圣陶凡。

抚养鞠育人才器格之地。

住持人总其权柄则教化之所从出。

群居者。

或百或千。

类聚者。

智愚贤否。

各从其类。

要其统率而齐整之。

则各有师承。

言各有者。

非各人自己有师承也。

谓必在住持於群类中因人设教而调理之也。

此下谓不遵古自恃之过。

於今住持。

不遵古人之典训。

一味以己之所好所恶。

而用情多偏。

且以自家杜撰之法。

教人依学以为己是。

而返改。

革前人规范。

如此任情纵意。

教后人将何以取法则也△炉鞴之下。

原多钝铁。

只在匠者之巧心妙手否则总成废器。

  此篇诲住持欲知人之贤否。必久乃得其真也。

  演祖曰。

利生传道。

务在得人。

而知人之难。

圣哲所病。

听其言。

而未保其行。

求其行。

而恐遗其才。

自非素与交游。

备详本末。

探其志行。

观其器能。

然后守道藏用者。

可得而知。

沽名饰貌者。

不容其伪。

纵其潜密。

亦见渊源。

  此节明知人要在久识。

谓凡欲利益众生。

传授祖道。

所贵专在得真正良材。

乃堪承继。

然知人一节最为难事。

古圣先贤。

亦以为忧。

何也。

听其所言。

似实有德。

未审平日行履果如其言否也。

必求其所行。

造到古人地位。

又恐遗失其人之才力也。

自非。

犹云要在。

谓欲知人之的实。

要在平素与之交游。

岁月既久。

则所知益深。

备详他之本末。

探讨他志向。

观察他行履。

以及器量能干。

然后真知实晓。

此人果是守道存德者。

果是韬光秘用者。

若是沽卖虚名。

妆饰颜貌者。

亦久而能知。

难以隐伪。

纵使彼做得深潜隐密。

我亦窥见他幽深源底也。

  夫观探详听之理。

固非一朝一夕之所能。

所以南岳让见大鉴之后。

犹执事十五秋。

马祖见让之时。

亦相从十余载。

是知先圣授受之际。

固非浅薄所敢传持。

如一器水。

传於一器。

始堪克绍洪规。

如当家种艹。

此其观探详听之理明验也。

岂容巧言令色。

便僻谄媚而充选者哉(圆悟书)。

  此节谓授受必须亲证。

且而观探详听。

此四种道理。

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的。

所以南岳让见大鉴之后。

犹然执侍巾瓶一十五秋。

南岳怀让禅师。

金州杜氏子。

嗣六祖大鉴禅师。

大鉴六祖慧能大师。

范阳卢氏子。

嗣五祖弘忍大师。

且马祖见让之时。

亦相从淘汰十有余载。

江西马祖道一禅师。

汉州什邡县马氏子。

嗣南岳让禅师。

是知先圣上授下受之际。

固非浅根薄德。

所能传持。

所谓见与师齐。

减师半德。

见过於师。

方堪传授。

犹如以此一器水。

传入於彼之一器。

无欠无余。

此喻为子者不妄受也。

如此之人。

始能克绍大法弘规。

担当佛祖家业。

又如耕田者之的当人家。

收存好种。

种好则苗必秀。

此喻为师者不妄传也。

如此观探详听之理既尽。

始为明验不诬也。

且能克绍。

能继续之人。

岂容巧好其言。

令善其色。

便佞偏僻。

谄屈媚悦之徒。

可能当其任哉△此不徒谓师家知人。

实要弟子耐久。

如是则水合水矣。

如今人才到门便付法。

吾不审是何知也。

  此篇诲住持者。须德专兼行。以为兴教传道之本也。

  演祖曰。

住持大柄。

在惠与德。

二者兼行。

废一不可。

惠而罔德。

则人不敬。

德而罔惠。

则人不怀。

苟知惠之可怀。

加其德以相济。

则所敷之惠。

适足以安上下诱四来。

苟知德之可敬。

加其惠以相资。

则所持之德。

适足以绍先觉。

导愚迷。

  此节明德惠相资而互用。

谓为住持之大权柄。

大主宰。

在恩惠与德行两种。

此两种必欲兼行。

如鸟之两翅。

废一则不可也。

若但有恩惠与人。

而自不修德。

则人虽怀而不敬。

若但有德於己。

而无惠以及人。

则人虽敬而不怀。

罔。

无也。

果知惠泽。

能使人怀慕。

更加修德以相兼济。

则所施之惠泽。

自然安抚人心。

上情下通。

诱引四来之众矣。

果加修德。

能令人恭敬。

更加惠泽以相资助。

则所修之德行。

自足以继绍先觉。

兴隆佛种。

开导愚迷之人矣。

  故善住持者。

养德以行惠。

宣惠以持德。

德而能养则不屈。

惠而能行则有恩。

由是德与惠相蓄。

惠与德互行。

如此则德不用修。

而敬同佛祖。

惠不劳费。

而怀如父母。

斯则湖海有志於道者。

孰不来归。

住持将传道德兴教化。

不明斯要。

而莫之得也(与佛眼书)。

  此节明德惠并施而同感。

故所以善为住持者。

自己养德。

又能行惠。

宣通恩惠。

以持其德。

德既能养。

则德用不竭。

惠既能施。

则惠有余恩。

由此将德与惠共相蓄养。

惠与德互相流行。

如是则德已具於惠中。

德即不修。

而人敬之慕之。

如同佛祖矣。

惠既发于德内。

惠虽不费。

而人怀之爱之。

如同父母矣。

斯则五湖四海。

有志於道者。

谁不来归。

住持将要宣传道德。

兴扬教化。

若不通明德惠二种之要妙必不能得也△怀恩敬德。

人情皆然。

住持能兼之。

是将引天下人。

归之敬之也。

  此篇见师严子敬之道。足为后人典则也。

  演祖自海会迁东山。

太平佛鉴。

龙门佛眼。

二人诣山头省觐。

祖集耆旧主事。

备汤果夜话。

祖问佛鉴。

舒州熟否。

对曰熟。

祖曰。

太平熟否。

对曰熟。

祖曰。

诸庄共收稻多少。

佛鉴筹虑间。

祖正色厉声曰。

汝滥为一寺之主。

事无巨细。

悉要究心。

常住岁计。

一众所系。

汝犹罔知。

其他细务不言可见。

山门执事。

知因识果。

若师翁辅慈明师祖乎。

汝不思常住物重如山乎。

  此节明家教有方○舒州太平佛鉴惠懃禅师。

龙门佛眼清远禅师。

并嗣五祖演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值演祖自舒州海会寺。

移席往东山之日。

二师诣东山省觐。

诣。

往也。

省。

视也。

秋见曰觐。

祖集本寺中之耆旧。

并主事者。

备汤果夜间聚话。

祖问佛鉴今岁舒州地方。

田稻成熟否。

鉴对曰熟。

祖曰你太平常住熟否。

曰熟。

祖曰诸庄其收稻有多少。

佛鉴筹虑间。

筹量思虑。

不敢妄答。

祖即正其色励其声曰。

汝滥为一寺之主。

滥。

泛也。

既作主人。

凡事无大小。

尽要究竟於心。

稻谷乃常住一年家计。

大众关系。

如此紧要。

汝犹不知。

其余琐末细务。

不言可见矣。

山门中汝虽作长老。

亦职事也。

须当知因识果。

如杨岐师翁辅弼慈明师祖。

始於南院。

终于兴化三十年总柄网律。

汝岂不闻乎。

汝亦不思常住物粒米重如山乎○慈明潭州石霜楚圆禅师。

金州李氏子。

嗣汾阳善昭禅师。

南岳下九世。

  盖演祖寻常机辩峻捷。

佛鉴既执弟子礼。

应对含缓乃至如是。

古人云。

师严然后所学之道尊。

故东山门下。

子孙多贤德而超迈者。

诚源远而流长也(耿公与高庵书)。

  此节见师徒有德。

上是东山父子酬答之实事。

此是耿公判美师徒之至言。

盖演祖平常机用辩才。

孤峻而又迅捷。

佛鉴既执弟子之礼。

应对之问。

从容含缓。

理宜如是也。

学记云。

师严然后道尊。

道尊然后人知敬学。

故东山门下。

子孙多贤德而超群越众者。

实是来源远而流故长也△模范既正。

则效自端。

所谓有贤父乃有贤子也。

  此篇见师家取舍有道。爱之拒之各有深意存也。

  演祖见衲子有节义而可立者。室中峻拒。不假辞色察其偏邪谄佞所为猥屑不可教者。愈加爱重。人皆莫测。乌乎。盖祖之取舍。必有道乎。

  谓师每见衲子。

有节操谊义而可以成立者。

凡入室必多孤峻拒止之。

不假些毫和言喜色。

此正是要作成长养之心也。

察其一种偏邪谄佞。

所为卑猥鄙屑。

终不可教者。

师转加爱重。

人皆不能测度。

是何等意。

乌乎。

盖师之一取一舍。

必有道理存焉△至人作略。

不是意想得的。

以情拟之则失矣。

  此篇见古人天资厚重。不以得丧易其心志也。

  演祖曰。古人乐闻己过。喜於为善。长於包荒。厚於隐恶。谦以交友。勤以济众。不以得丧二其心。所以光明硕大。照映今昔矣(答灵源书)。

  谓古人好乐闻人说己之过。

如子路然。

喜於为善。

如禹闻善言则拜。

长于包荒。

如周公谓。

君子处泰之道。

必有包荒之量。

厚于隐恶。

如大舜隐恶而扬善。

谦以交友。

如晏平仲。

善与人交。

久而敬之。

勤以济众。

如端木赐能博施于民而能济众。

又不以得丧易其心。

所以亘古今来。

总见其光明广大而能照映之也△此章只有四十三字。

丈夫事业备之矣。

  此篇言住持当存诚克己。不假威力而自尊严也。

  演祖谓佛鉴曰。住持之要。临众贵在丰盈。处己务从简约。其余细碎。悉勿关心。

  此节明持身行事之体。谓凡为住持。临莅大众。贵乎要丰盛要盈满。处置自己。宜简省宜俭约。其余细末琐碎之事。不必要关系于我心也。

  用人深以推诚。

择言故须取重。

言见重则主者自尊。

人推诚则众心自感。

尊则不严而众服。

感则不令而自成。

自然贤愚各通其怀。

小大皆奋其力。

与夫持以势力。

迫以驱喝。

不得已而从之者。

何啻万倍哉(见蟾侍者日录)。

  此节明发言用人之实。

用人须加推选其至诚者用之择言必当征究须郑重者言之。

言若重。

则为主者自然而尊。

用人实。

则於众心自然而感。

主既尊。

则不必故用威严。

而人自然悦服。

人既感。

则不必更加命令。

而事自能成就。

如此行去。

致使贤与愚。

各人通其所怀。

小与大。

皆得奋勇其力。

较之那一等持以威势之力。

迫以驱喝之情。

使人不得已而相从者。

何止一万倍哉。

啻。

止也△用人诚。

发言重。

损己益人。

达於众机。

如响斯应矣。

  此篇言学者。当确志操修。期於必悟而后已也。

  演祖谓郭功辅曰。人之性情。固无常守。随化日迁。自古佛法。虽隆替有数。而兴衰之理。未有不由教化而成。

  此节标教化势必由师。

郭功辅讳正祥。

号净空居士。

官至提刑。

嗣白云守端禅师。

演祖与之言曰。

凡一切人之性情。

本无一定所守。

随教化而迁移之。

自古来佛法。

或有时兴有时废。

原本乎理数而致。

兴衰之理。

未必不从人之教化而成也。

  昔江西南岳诸祖之利物也。扇以淳风。节以清净。被以道德。教以礼义。使学者收视听。塞邪僻。绝嗜欲。忘利养。所以日迁善远过。道成德备而不自知。

  此节举师承施教有方。

当初如江西马祖。

南岳石头。

以及诸祖。

利生接人之时。

扇字妙。

有吹拂之意。

每每吹人以淳朴之风。

节人以清净之操。

被人以道德之心。

教人以礼义之学。

使学者收摄其视听。

不妄见闻。

塞绝其邪僻。

不妄动止。

绝其嗜欲之私。

忘其利养之想。

日复一日。

迁於至善。

而远诸过失。

不觉道日成。

德日备。

使学者之性灵潜移默化。

而不自知。

所以佛法必然兴矣。

  今之人不如古之人远矣。

必欲参究此道。

要须确志勿易。

以悟为期。

然后祸患得丧。

付之造物。

不可苟免。

岂可预忧其不成而不为之耶。

才有丝毫顾虑萌於胸中。

不独今生不了。

以至千生万劫无有成就之时(坦然庵集)。

  此节明乏师各宜自勉。

今之行教化者。

大不如古人远矣。

既乏其师。

而必欲参究此道。

须是自己立坚确志。

勿半途改易。

以悟入为期限。

即或有祸患得失之事。

总付之於天数。

儒言天命。

释言定业。

既有定业即不可逃。

不可苟且求免。

岂可预先忧其不得成办。

便不肯勉力而求之乎。

若有一丝毫顾惜念虑之情。

萌动於胸中。

不独今生不得了悟。

以至千生万劫。

似无有成就之时也△顾虑是最愚痴的根本不可存。

而所当存者坚确志耳。

  此篇见伊针芥相投。是机是教也。

  功辅自当涂(太平州也)绝江。访白云端和尚於海会。白云问公。牛淳乎。公曰淳矣。白云叱之。公拱而立。白云曰。淳乎淳乎。南泉大沩。无异此也。

  此节明箭锋相值。

绝江。

是直渡。

访。

参求也。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

衡阳葛氏子。

嗣杨岐方会禅师。

南岳下十二世。

功辅现宰官身而作佛事。

可谓在欲而无欲。

居尘不染尘。

亦是他宿植德本。

有大因缘。

方能根尘脱卸。

一念无依。

但到此桥断路穷。

不免求人指示。

故绝江访白云於海会。

白云具通方正眼。

运匠石斧斤。

既无碍辩。

别资一路。

便问公牛淳乎。

公非粗心卤莽。

已到不疑之地。

即全身担荷。

脱体承当。

应之曰。

淳矣。

白云居养子之缘。

恐他见道未稳。

故以雷轰电掣之机。

奋狮子威而叱策之。

所谓把关须用精严吏。

不验分明不放行。

公已是鼻孔撩天。

脚跟点地。

纵使八面风吹他亦不动。

遂拱然而立。

真可谓铁牛不怕狮子吼矣。

白云至此。

雪后始知松栢操。

便应许他道淳乎淳乎。

实知他有主宰。

可与祖师把手共行。

故曰南泉大沩无异此也○南泉即池州普愿禅师。

郑州王氏子。

嗣马祖道一禅师。

一日上堂曰。

王老师自小牧一头水牯牛。

拟向溪东牧。

不免犯官家苗稼。

拟向溪西牧。

亦不免犯官家苗稼。

不如随分纳些些。

总不见得○大沩潭州灵佑禅师。

福州长溪赵氏子。

嗣百丈怀海禅师南岳下三世。

一日上堂曰。

老僧百年后。

向山下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

右胁书五字。

曰沩山僧某甲。

当时唤作沩山僧。

却是水牯牛。

唤作水牯牛。

却是沩山僧。

毕竟唤作甚么即得。

时仰山出众礼拜而退。

  仍赠以偈曰。牛来山中。水足艹足。牛出山去。东触西触。又曰。上大人化三千可知礼也(行状)。

  此节是格外提持。

仍赠以偈曰。

牛来山中。

水足草足。

此颂他见地明白。

谓饥餐嫩草遥山去。

渴饮寒泉绕涧回。

牛出山去。

东触西触。

颂他放旷今时。

所谓放旷不耕空劫地。

暮天何用牧歌催。

又曰。

上大人化三千可知礼也。

一是归美之辞。

二是出身活句。

可谓大冶精金。

还他作者○狮弦拨动。

听者为谁。

只见群音响绝。

大地山河总作琴声。

且道。

他二人相见处。

作何话会。

  此篇训人学道。贵在实悟。若大法不明。终一死汉也。

  白云谓功辅曰。昔翠岩真点胸。耽味禅观。以口舌辩利。呵骂诸方。未有可其意者。而大法实不明了。

  此节明实悟未证。

洪州翠岩可真禅师。

福州人嗣石霜楚圆禅师。

点胸。

因欲装点胸襟。

高过於人。

故有是名。

耽。

乐也。

禅。

止散乱也。

观。

照心昏也。

谓寻常耽乐取味於禅观。

以其口舌辩利。

竞争机锋。

呵叱诸方禅德。

觉无有一人。

可如己意者。

其实自家于向上大法。

未得明了。

  一日金銮善侍者见而笑曰。师兄参禅虽多。而不妙悟。可谓痴禅矣(白云夜话)。

  此节明点罚得人。

金銮善侍者。

金銮寺名。

善乃慈明之高弟。

福州人。

道吾真。

杨岐会。

皆推伏之。

一日游山次。

善拈一瓦砾置於石上谓真曰。

向此下得一转语亲切。

许你亲见慈明。

速道速道。

真拟议。

善呵曰。

伫思停机。

情关未透。

何曾梦见先师在。

师兄参禅虽多。

而不妙悟。

诚可谓耽枯守寂之痴禅矣。

宗镜云。

背教而唯成暗证。

只为己眼不明。

守默而单坐痴禅。

所以慧灯不朗△而今木不识丁者。

也要如是乱做。

读此。

置身於何地也。

  此篇言道在人弘。要教之至行之力也。

  白云曰。道之隆替岂常耶。在人弘之耳。故曰。操则存舍则亡。然非道去人。而人去道也。

  此节明道本不易。

谓道之或时兴隆。

或时衰替。

岂一定之常法耶。

在人真操实践而弘扬之耳。

故子舆有云。

人能时时操守之。

则此道自存。

或放逸舍置之。

则道自丧亡。

且不是道欲远人。

而人自远於道也。

  古之人处山林隐朝市。不牵於名利。不惑於声色。遂能清振一时。美流万世。岂古之可为。今之不可为也。由教之未至。行之不力耳。

  此节明行之在人。

试看上古之士。

或深隐於山林。

不为名利所牵引。

或独处於朝市。

不为声色所惑乱。

斯其任道真而立志稳。

遂能清誉振於一时。

美名流於万世。

然此事岂独古人可为。

而今人不可为耶。

非也。

殆由人之教化未到。

而我行之不猛力耳。

  或谓。古人淳朴故可教。今人浮薄故不可教。斯实鼓惑之言。诚不足稽也(答功辅书)。

  此节转谓无知。

或言古人淳厚朴素故可教。

今人嚣浮轻薄。

所以不可教。

此等说话。

实是鼓动人心惑乱人志。

不见之于典籍。

无所稽考之言。

诫不足信。

△操存舍亡的。

是个甚么。

教人去学。

正学时以千斤猛力尚难把捉。

如何听其日去。

如是者。

蕲其道成。

无有是处。

  此篇明言行乃立身之大本。不可不谨而择之也。

  白云谓无为子曰。可言不可行。不若勿言。可行不可言。不若勿行。发言必虑其所终。立行必稽其所蔽。於是先哲。谨於言择於行。

  此节明言行必不可妄发。

无为子。

姓杨名杰字初公。

号无为居士。

无为州人。

官至礼部。

嗣天衣怀禅师。

先引马氏曰。

夫可言不可行。

君子弗言也。

则言顾行而言不违行也。

可行不可言。

君子弗行也。

则行顾言而行不违言也。

大凡发言。

必先思虑可能行否。

即能行亦须虑其始终。

凡立行。

必要稽考能为法否。

即能法更须防其遮蔽。

盖先圣之常谨於言而择於行也。

  发言非苟显其理。

将启学者之未悟。

立行非独善其身。

将训学者之未成。

所以发言有类。

立行有礼。

遂能言不集祸。

行不招辱。

言则为经。

行则为法。

故曰。

言行乃君子之枢机。

治身之大本。

动天地。

感鬼神。

得不敬乎(白云广录)。

  此节谓言行乃经世大本。

发言非苟能显其道理。

实欲将此言启迪学者之未悟。

必使之而悟也。

立行非苟且独善吾身。

实欲以此行训诲学者之未成。

必使之而成也。

所以发言必要使人可类。

类者。

法也。

立行必要成其礼体。

遂能言满天下无口过。

行满天下无怨恶。

言则可以为人之常准。

行则可以为人之法式。

故易曰。

言行乃君子之枢机。

枢。

门臼也。

机。

弩牙也。

枢机之发。

荣辱之主也。

治身之大本也。

所以能动乎天地。

能感致鬼神者。

唯言行而已。

得不慎乎○昔商汤王。

有七年之旱。

太史占之曰。

当以人祷之。

王曰。

吾所为请雨者。

民也。

若以人祷。

返害其民。

吾当自祷。

遂斋戒翦发断爪。

素车白马。

身穿白苎。

以身为牺。

祷于桑林之野。

遂以六事自责曰。

政不节欤。

民失职欤。

女谒盛欤。

宫室崇欤。

苞苴行欤。

谗夫昌欤。

言讫。

忽大雨数千里。

所以谓言行之能动天地也○世语载鲁岭先生隐山修道。

忽失报晓鸡。

以偈祷社神曰。

吾家住在山溪间。

养个鸡儿当凤看。

昨被狐狸拖将去。

家无恶犬去追还。

盘陀石上毛犹在。

紫竹林中血未乾。

本欲修表申上帝。

先来说与社公坛。

明日见一狸死於社前。

自是狸代报晓。

昼则不见。

所以见言行之能感鬼神也△言行乃撑天柱地之主宰。

入圣超凡之要关。

失此如朽木无用矣。

  此篇训人专志於道宜绝念於未萌也。

  白云谓演祖曰。

禅者智能。

多见於已然。

不能见於未然。

止观定慧。

防於未然之前。

作止任灭。

觉於已然之后。

故作止任灭。

所用易见。

止观定慧。

所为难知。

  此节明未然当觉。

谓习禅者有智有能。

只见得有形有相之已然。

而不能见於无动无迹之未然。

止者。

停息诸念也。

观者。

如理思惟也。

定。

是内心不动。

慧。

是随缘照了。

然此四法。

正是堤防於一念未然之前者也。

遇善则作。

逢恶则止。

真理即任。

烦恼即灭。

此四者。

乃觉察於诸法已然之后者也。

故作善止恶任真灭过。

所用有形。

故易见也。

止念观理定心慧照。

所为无迹。

故难知也。

  惟古人志在於道。

绝念於未萌。

虽有止观定慧。

作止任灭。

皆为本末之论也。

所以云。

若有毫端许。

言於本末者。

皆为自欺。

此古人见彻处。

而不自欺也(实录)。

  此节明智照无余。

惟是古人之志。

专切于道。

念念在定。

绝诸想念于未萌。

虽有止观定慧。

作止任灭。

俱无所用。

止观定慧。

对治于未然始也。

作止任灭。

对治于已然末也。

此八种。

皆剿贼之器具也。

若有毛头许。

举到此八种本末之上。

则知此心不宁。

是自欺也。

大学曰。

所谓诚其意者。

毋自欺也。

说着一毛头。

便不是了。

此正是古人见得透彻处。

而不自欺△不自欺三字。

好生着眼。

须心领神会始得。

此章意旨甚深。

要在念未起处看。

  此篇诲人笃志勤学。当怀远大之志也。

  白云曰。多见衲子。未尝经及远大之计。予恐丛林自此衰薄矣。杨岐先师每言。上下偷安。最为法门大患。

  此节教立志须远大。

谓多见今之学者。

所谋近小。

未有经思到远大之计策。

得一日过一日。

吾恐丛林。

由自乏远计。

必衰薄矣。

杨岐先师每言。

上不勤教诫。

下不真操学。

总只各自要偷安闲图自在。

最是法门之大患害也。

  予昔隐居归宗书堂。披阅经史不啻数百过目。其简编弊故极矣。然每开卷。必有新获之意。予以是思之。学不负人如此(白云广录)。

  此节明用功必深切。

上举先宗。

此论自己。

予昔隐居归宗书堂。

归宗寺名。

在庐山之南。

昔王羲之读书处。

洗砚池至今尚在。

披。

展也。

披展经典。

阅看史书。

凡一切经书。

不止数百遍过眼。

其中简编弊坏之极。

然每开卷再读。

必有今日新得之意。

予以是思之。

勤学真不负人如此。

如此二字至重当思之。

简。

纸素也。

编。

篇章也。

弊故者。

破坏也△东坡云。

故书不厌百回读。

细读深思理自知。

与此参观。

则知学矣。

  此篇谓哲人能知几微。明造物之所惜也。

  白云初住九江承天。次迁圆通。年齿甚少。时晦堂在宝峰。谓月公晦曰。新圆通洞彻见元。不忝杨岐之嗣。惜乎发用太早。非丛林福。

  此节谓发用不宜太早。

九江府名。

承天寺名。

圆通亦寺名。

齿。

年也。

晦堂黄龙祖心宝觉禅师。

南雄邬氏子。

嗣黄龙南禅师。

南岳下十二世。

宝峰寺名。

月公晦。

讳晓月字公晦。

得法于琅琊觉禅师。

于宋熙宁间。

住洪州泐潭宝峰精舍。

作楞严标旨。

谓新圆通长老。

见处高妙。

洞明彻证至道之源底。

不霟为杨岐之嗣。

霟。

辱也。

只是可惜他发机太早。

恐非丛林之福。

  公晦因问其故。

晦堂曰。

功名美器。

造物惜之。

不与人全。

人固欲之。

天必夺之。

逮白云终於舒之海会。

方五十六岁。

识者谓晦堂知几知微。

真哲人矣(湛堂记闻)。

  此节明造物不与人全。

公晦因而问之。

是何故也。

答曰。

功名美器造物惜之。

功名。

即出世行道也。

美器。

即洞彻见元也。

有功名无美器。

有美器无功名。

盖天命也。

不与人全。

人谁不欲两全其事者。

天故夺之也。

昔种放隐终南。

闻希夷之风。

往见之。

希夷曰。

当有显宦。

但名者古今美器。

造物所忌。

子名将天命也。

不未如言。

及至白云终於舒之海会时。

方才五十六岁。

仅中寿焉。

小人曰死。

君子曰终。

有识者曰。

晦堂知几之神。

知微之显。

真贤哲之人也。

易系辞曰。

知几其神乎。

君子上交不謟。

下交不渎。

其知几乎。

几者动之微。

吉凶之先见者也△我尝痛惜人才。

最不易得。

但不奈造化小儿何。

必欲自主宰。

去来无碍。

须蕴空乃得。

  此篇见古人不自负。尊德而乐道也。

  晦堂心和尚参月公晦於宝峰。

公晦洞明楞严深旨。

海上独步。

晦堂每闻一句一字。

如获至宝。

喜不自胜。

衲子中间有窃议者。

晦堂闻之曰。

扣彼所长。

砺我所短。

吾何慊焉。

  此节明至人重道。

楞严梵语。

此云一切事究竟坚固。

谓公晦深通此经至理。

海上丛林中可称独步。

昔袁淑谓谢庄曰。

江东无我。

卿当独步。

独步者。

无人及之也。

晦堂每闻一句。

或得一字。

犹如得一至宝。

喜之不胜。

犹云喜之极也。

衲子中间或有私地议论者。

谓不当屈从如此。

晦堂闻之曰。

扣取彼之所长。

磨砺我之所短。

犹云取他有余。

补我不足。

吾何慊焉。

慊者。

自满也。

  英邵武曰。晦堂师兄。学道为禅衲所宗。犹以尊德自胜为强。以未见未闻为媿。使丛林自广而狭於人者。有所矜式。岂小补哉(灵源拾遗)。

  此节教众人当法。

隆兴府洪英禅师。

邵武陈氏子。

嗣黄龙南禅师。

谓晦堂师兄。

道德学识。

皆为禅衲之所宗尚者。

犹然尊人之德。

胜我为强。

以向所未见未闻自生惭媿。

如是者。

使丛林中一等自高自大而轻小於人者。

可以为法则也。

补益于人。

岂浅鲜哉△人以自胜为嫌。

师以自胜为强。

此真为瑕不掩瑜。

直使贤愚品类。

自天壤也。

  此篇诲住持要智识阔达。勿逞私心也。

  晦堂曰。住持之要。当取其远大者。略其近小者。事固未决。宜谘询於老成之人。尚疑矣。更扣问於识者。纵有未尽。亦不致甚矣。

  此节明住持取舍有方。

谓住持大要。

于其所当取者须远大。

一日而具百千年眼目。

其所略者。

目前些细。

不必较论。

或有事故当前。

未能决断。

宜谘求询问於老练成实之人。

设或其疑未决。

更当扣问於博识之君子。

如此勤求。

纵犹有未尽。

亦不争多矣。

  其或主者。

好逞私心。

专自取与。

一旦遭小人所谋。

罪将谁归。

故曰。

谋在多断在独。

谋之在多。

可以观利害之极致。

断之在我。

可以定丛林之是非(与草堂书)。

  此节教虚己谋断得宜。

其或主者。

矜己逞能。

偏私自用。

一味专己取与。

不听人谏。

忽尔一朝为小人伺便。

遭他所谋。

此罪只得自任。

将谁归耶。

故曰。

谋事须在多人。

断事只在我也。

何故。

谋在多者。

一人见识有限。

多谋则利与害最极之处。

亦可参观也。

断必在我。

不可依违於人。

我决则是与非一定之机。

皆不能挠也△取远略近。

不专己用。

是持法利生之魁硕矣。

  此篇诲人以利生为要。不可独善己也。

  晦堂不赴沩山请。延平陈莹中移书勉之曰。古人住持无职事。选有德者居之。当是任者。必将以斯道觉斯民。终不以势位声利为之变。

  延平县名。

陈子翁名瓘字莹中。

又号华严居士。

沙县人。

宋徽宗时登进士。

初任延平后为丞相。

留心空宗。

未详得法者。

移。

延也。

勉。

劝也。

谓延书相劝也。

此节明古人郑重。

云古来做住持。

原无职位。

要选有德者居其任。

居斯任者。

必将以我所证之道。

觉我所化之人。

所谓唯有此事。

更无他事。

纵有权势高位。

声名利养。

皆不能为之改变也。

  今学者大道未明。各趋异学。流入名相。遂为声色所动。贤不肖杂糅。不可别白。

  此节明今时溷乱。

今之学者。

大道不自究明。

只顾各人趋向异学。

此乃弃本逐末。

日久月深。

不觉流入名言教相之中。

自己无主宰。

遂为声色所动。

贤与不肖。

溷杂糅乱于其间。

不可别白也。

  正宜老成者。恻隐存心之时。以道自任。障回百川。固无难矣。若夫退求静谧。务在安逸。此独善其身者所好。非丛林所以望公者(出灵源拾遗)。

  此节方是劝勉行道。

言今此之际。

正要有道德老成之师。

以慈悲恻隐之心。

而行教化。

孟子曰。

恻隐之心。

仁之端也。

恻者。

伤之切。

隐者。

痛之深。

善知识本以行道为己任。

自能挽頺风於末世。

回既倒之狂澜。

固无难矣。

谓百川皆从下流。

有力者遮之。

使倒流也。

韩文公进学解云。

障百川而东之。

回狂澜於既倒。

谓入廛垂手。

接物利生也。

若夫退隐穷谷。

求寂静宁谧。

不过时中得些安闲逸乐。

此乃独善一身者之所好。

今丛林所望者。

唯公而已。

何得退藏以自安耶△古人惟恐出。

今人惟恐不出。

即此便见人品之高下。

古今之差持也。

  此篇诲用人不可不谨。凡於有国有家者。皆必然之理也。

  晦堂一日见黄龙。

有不豫之色。

因逆问之。

黄龙曰。

监收未得人。

晦堂遂荐感副寺。

黄龙曰。

感尚暴。

恐为小人所谋。

晦堂曰。

化侍者稍廉谨。

黄龙谓化虽廉谨。

不若秀庄主。

有量而忠。

  此节明得人之难。

豫。

悦也。

逆问。

以下而问上也。

黄龙答以监收未得人。

晦堂遂荐感副寺。

南岳福严慈感禅师。

潼州杜氏子。

嗣黄龙南禅师。

龙曰。

感为人性暴。

恐为小人所谋。

晦堂又曰。

化侍者为人清廉而谨慎。

隆兴府双岭心化禅师。

嗣黄龙祖心禅师。

龙曰。

化虽廉谨。

还不如秀庄主有量而忠。

潭州大沩怀秀禅师。

信州应氏子。

嗣黄龙南禅师。

有量则容纳众事。

有忠则尽情奉上也。

  灵源尝问晦堂。

黄龙用一监收。

何过虑如此。

晦堂曰。

有国有家者。

未尝不本此。

岂特黄龙为然。

先圣亦曾戒之(大沩秀双岭化感铁面三人也。

通庵壁记)。

  此节因问发明。

灵源惟清禅师。

本州陈氏子。

嗣黄龙祖心禅师。

尝举以问晦堂曰。

黄龙师翁不过用一监收。

何过虑如此。

晦堂曰。

此事如天子之有国。

士庶之有家。

何尝不以得人用人为本。

如是筹量细心。

岂独黄龙为然。

先圣亦曾以此而为戒也△古今用人是第一件大事。

得其人使法道自彰。

失之则乱斯致矣。

  此篇诲学人当确志力行。乃能登彼道岸也。

  晦堂谓朱给事世英曰。予初入道。自恃甚易。逮见黄龙先师后。退思日用。与理矛盾者极多。

  此节明先时孟浪。

与道相违。

朱给事名显谟。

字世英。

任至给事。

问道於黄龙南禅师。

晦堂谓曰。

余当初才入道。

自负聪明之资。

轻视佛祖之道。

以为不难。

及见黄龙先师之后。

退思我日用中。

道与理相矛盾者极多。

矛即枪。

盾即护身牌。

昔人以二事并卖。

各叹其胜。

智者语云。

我买汝矛。

还刺汝盾。

入与不入。

则无辞矣。

以况自相违也。

由是自生惭愧。

  遂力行之三年。虽祁寒溽暑。确志不移。然后方得事事如理。而今咳唾掉臂。也是祖师西来意(章江集)。

  此节明知愧力行。

尔乃得道。

遂力行之三年。

虽祁寒溽暑。

祁。

大也。

溽。

盛热也。

确定主宰。

决志不移。

功力纯熟。

然后方得事事皆如理也。

到而今。

即咳唾掉臂。

也是祖师西来意。

此真头头是道。

左右逢源之谓也△者个行径。

不是劝你做得的。

须你自家知愧知耻。

奋发猛力。

方有水到渠成时也。

  此篇谓君子小人之不同。由所守之有异也。

  朱世英问晦堂曰。君子不幸小有过差。而见闻指目之不暇。小人终日造恶。而不以为然。其故何哉。

  此节问何故重小而轻大。君子不幸。偶然略有些。小过差。见闻指顾之不暇。不暇者。连忙指说也。如小人竟日造恶。人皆不以为然。何也。

  晦堂曰。君子之德。比美玉焉。有瑕生内。必见於外。故见者称异。不得不指目也。若夫小人者。日用所作。无非过恶。又安用言之(章江集)。

  此节答原因德重而身轻。

此答谓君子所养之德如美玉无瑕玷。

有些些瑕玷在内。

其迹必现於外。

故见玉者称异。

称异者。

惊叹其有玼也。

不得不指顾之。

若是小人。

日用中所作所为。

无非过恶。

如瓦砾然。

又安用言之△古来贤豪。

宁为人所责。

毋为人所容。

良有以也。

  此篇言道本无二。由得之有深浅也。

  晦堂曰。圣人之道。如天地育万物。无有不备於道者。众人之道。如江河淮济。山川陵谷。艹木昆虫。各尽其量而已。

  此节举圣凡所证不同。

圣人所证之道。

至深至广。

如天地覆载万物。

何法不在其中。

至如众人所得之道。

随其自力深浅。

受用不同。

故有如江者。

江有三江。

松娄东。

水出岷山。

又川之大者曰江。

又有如河者。

河水出积石山。

自乾位来。

千里一曲。

九曲而入海。

亦有如淮者。

淮水出河南汝宁府。

至直隶淮安府入海。

至有如济者。

济水出常山。

然则四水各有远近深浅。

而总皆归之于海也。

山川者。

众流入海曰川。

陵谷者。

大阜曰陵。

谷。

溪谷也。

草木昆虫。

昆。

诸也。

此总举一切有情无情。

虽灵蠢不同。

而所存之理。

皆各尽己量而已。

  不知其外。无有不备者。夫道岂二耶。由得之深浅。成有大小耶(答张无尽书)。

  此节方出大同之道。

竟不知自我所知所见之外。

还有个无不包容。

无不具足的大境界在。

所谓道无方。

行者莫能至。

然道岂有大小长短差别耶。

由得者有浅有深。

故成者亦有大有小也△其外无不备的境界。

非思量分别所及。

唯佛与佛。

乃能究尽。

学者当细心体究。

  此篇教住持涉世免害之方也。

  晦堂曰。久废不可速成。积弊不可顿除。优游不可久恋。人情不能恰好。祸患不可苟免。夫为善知识。达此五事。涉世可无闷矣(与祥和尚书)。

  谓凡久废之事。

不可祈以速成。

速成必易坏也。

积聚弊病。

不可顿为革除。

顿除返增弊也。

优游之境。

不可久长留恋。

久恋必易变也。

人情世故。

不能全美恰好。

恰好必难得也。

祸害患难。

不可苟且求免。

苟免必多事也。

夫为善知识。

达得此五种事缘。

涉历世间。

自然无所忧闷矣△难得到这般田地。

到得即克昌运祚矣。

  此篇见古人有爱人恭孝之心也。

  晦堂曰。先师进止严重。见者敬畏。衲子因事请假。多峻拒弗从。惟闻省侍亲老。气色穆然。见於颜面。尽礼津遣。其爱人恭孝如此(与谢景温书)。

  谓我先师进退举止。

威严尊重。

见者无不敬之畏之也。

或衲子因有事缘告假者。

多峻绝拒止不许。

唯闻人有欲归省亲老者。

气色和穆。

自然现于颜面。

而更尽以礼物津送之。

此其爱人恭顺孝敬之心如此△此乃圣贤肝胆。

非常人可及。

何故。

恭孝乃圣人至要。

不可斯须去己也。

  此篇见古人之量度。足为后人法式也。

  晦堂曰。

黄龙先师。

昔同云峰悦和尚。

夏居荆南凤林。

悦好辩论。

一日与衲子作喧。

先师阅经自若。

如不闻见。

已而悦诣先师案头。

瞋目责之曰。

尔在此习善知识量度耶。

先师稽首谢之。

阅经如故(已上并见灵源拾遗)。

  南岳云峰文悦禅师。

南昌徐氏子。

嗣大愚守芝禅师。

南岳下十一世。

谓昔同先师行脚时。

休夏于荆州凤林寺。

悦和尚每好辩论。

一日与衲子大声喧闹。

先师阅经自若。

与常日一样。

如不闻见。

已而喧哗之后。

悦往先师案头。

张其目而责之曰。

尔在此装模作样。

学善知识量度么。

先师但作礼谢之。

然后仍复阅经如故△云峰威不可犯。

黄龙慈不可当。

总是天生成的。

非恒情可拟。

  此篇教学者勿耽外物有废己业也。

  黄龙南和尚曰。予昔同文悦游湖南。见衲子担笼行脚者。悦惊异蹙頞。已而呵曰。自家闺阁中物。不肯放下。返累及他人担夯。无乃太劳乎(林间录)。

  黄龙举往事而激励于人。

谓予昔同悦和尚游湖南。

见衲子有担着箱笼行脚者。

悦见之惊。

而且叹以为异事。

攒其眉蹙其頞久之。

更呵叱其僧曰。

你自家闺阁中物尚不肯放下。

闺阁物者。

房室中物。

谓情识不舍。

恋外物也。

返累及他人与你担夯。

肩挑为担。

背负为夯。

岂不自劳而劳人耶△闺阁中物既放得下。

更有何事留恋。

此真造道第一捷径也。

  此篇诲住持要情通上下。知损益否泰之由也。

  黄龙曰。

住持要在得众。

得众要在见情。

先佛言。

人情者。

为世之福田。

盖理道所由生也。

故时之否泰。

事之损益。

必因人情。

情有通塞。

则否泰生。

事有厚薄。

则损益至。

  此节先明情通。

谓住持人第一要深识人情。

安抚大众。

先佛有言。

人情者。

为世间第一种致福良田。

盖一切事理。

一切道法。

皆由人情而生也。

故时世之否泰。

事物之损益。

皆必因人情所致。

情通则泰生。

情塞则否至。

事若丰厚情必至。

故於事必益。

事若微薄情必疎。

故于事必损矣。

  惟圣人能通天下之情。

故易之别卦。

乾下坤上则曰泰。

乾上坤下则曰否。

其取象。

损上益下则曰益。

损下益上则曰损。

夫乾为天坤为地。

天在下而地在上。

位固乖矣。

而返谓之泰者。

上下交故也。

主在上而宾处下。

义固顺矣。

而返谓之否者。

上下不交故也。

是以天地不交。

庶物不育。

人情不交。

万事不和。

损益之义。

亦由是矣。

  此节引圣以证。

唯独圣人自能通天下之情。

何以知然。

岂不见易之别卦。

乾下坤上则曰泰。

谓坤上乾下。

名地天泰卦。

泰者通也。

小往大来。

小。

阴也。

往居於外。

大。

阳也。

来居於内。

阳气下降。

阴气上升。

二气相交。

而万物化生。

则天地通泰也。

以人事言。

大为君。

小为臣。

君推诚以任下。

臣尽忠以奉上。

上下之志通。

而天下皆通泰矣。

乾上坤下则曰否。

谓乾上坤下。

名天地否卦。

否者。

闭塞也。

大往小来。

阳往居外。

阴来居内。

阴气不上升。

阳气不下降。

二气不交。

而万物不生。

故至天地否塞也。

以人事言。

君不下孚於臣。

臣不上奉于君。

上下不交。

人情则否塞矣。

其取象。

损上益下则曰益。

谓巽上震下名风。

雷益卦。

益。

增益也。

巽为风。

震为雷。

雷激则风怒。

二者相助。

所以为益。

以人事言。

在上者施其泽以及下。

在下者尽其诚以奉上。

是两相增益也。

故本义云。

损上卦初画之阳。

益下卦初画之阴。

故曰益。

损下益上则曰损。

谓艮上兑下名山泽损卦。

损。

减损也。

损兑泽之深。

益艮山之高。

取内於外。

所以为损。

以人事言。

在上者取民以自厚。

在下者专己以薄君。

必至上下俱损矣。

故本义云。

损下卦上画之阳。

益上卦上画之阴。

故曰损。

且夫乾本为天。

坤本为地。

天本在上。

而返居其下。

地本在下。

而返居其上。

论其位固乖违矣。

而返谓之泰者。

由上下之气交通故也。

主在上而宾处下。

义固为顺。

而返谓之否者。

由上下不交通故也。

是以天地之气不交。

则使万物皆不能生育。

人情之道不交。

以致万事皆不能和悦。

前之所言损益之义。

正如此之说也。

  夫在人上者。

能约己以裕下。

下必悦而奉上矣。

岂不谓之益乎。

在上者蔑下而肆诸己。

下必怨而叛上矣。

岂不谓之损乎。

故上下交则泰。

不交则否。

自损者人益。

自益者人损。

情之得失。

岂容易乎。

先圣尝喻人为舟。

情为水。

水能载舟。

亦能覆舟。

水顺舟浮。

违则没矣。

  此节明上下交通。

夫在上者。

自能简约以宽裕於人。

下必欢悦而承奉之。

岂不谓之益乎。

在上者若轻蔑於人。

而恣肆乎己。

下必怨恨而叛逆之。

岂不谓之损乎。

故上下情能交通。

即为之泰。

不交。

则为之否。

自肯损者使人益。

自若益者使人损。

人情之得失。

岂容易而能致乎。

先圣尝喻。

孔子答鲁哀公语。

人喻以为舟。

情喻之如水。

然则水本能载舟。

忽然风逆浪生。

覆舟亦为水也。

故谓水顺则舟浮。

违之则没矣。

  故住持得人情则兴。

失人情则废。

全得则全兴。

全失则全废。

故同善则福多。

同恶则祸甚。

善恶同类。

端如贯珠。

兴废象行。

明若观日。

斯历代之元龟也(与黄檗胜书)。

  此节总结通情。

故住持得人之情则法道兴。

失人之情则百事废。

人情到处俱通。

是谓全得。

于事则全兴。

使人情处处不通。

而全失。

则事无可济。

而全废矣。

故与善人同居者则福多。

与恶人同处者必祸甚。

善恶两种。

本同其类。

如黑白相承。

正如穿贯其珠。

无二也。

兴之与废。

由善恶所致。

其事理明白犹如观日。

历历可见也。

善恶与兴废的道理。

全在人情之到与不到。

即此用情一事。

便如历代之元龟也○元龟。

庄子云。

宋元君夜半而梦人。

披发窥阿门曰。

予自宰路之渊。

为清江使河伯之所。

渔者余且得予。

元君觉。

使人占之。

曰此神龟也。

君曰。

渔者有余且乎。

左右曰有。

君曰。

合余且会朝。

明日余且朝。

君曰。

渔何得。

对曰。

且之网得白龟焉。

其圜五尺。

君曰。

献若之龟。

龟至。

君再欲杀之。

再欲活之。

心疑。

卜之曰。

杀龟以卜吉。

乃刳龟七十二钻。

而无遗策。

仲尼曰。

神龟能见梦于元君。

而不能避余且之网。

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荚。

不能避刳肠之患。

如是则知有所困。

神有所不及也△类德通情。

千圣持身要诀。

岂但知之。

当铭诸座右。

  此篇谓凡人作事。立志要阔大。境界不局蹐也。

  黄龙谓荆公曰。

凡操心所为之事。

常要面前路径开阔。

使一切人行得。

始是大人用心。

若也险隘不通。

不独使他人不能行。

兼自家亦无措足之地矣(章江集)。

  荆公姓王。

名安石。

字介甫。

临川人。

宋神宗熙宁间拜相。

封为荆国公。

问道於黄龙南禅师。

师谓凡人操心欲为一件正径之事。

立意先须要阔达。

勿以一己之私为是。

於面前行径之道理。

必须开阔。

使天下古今智愚远近。

皆可能行。

始见是大丈夫用心处。

若是作用巇险立意阻隘。

不独使他人行之有碍。

兼且自家亦无安身措足之地也△者等说话。

也要是者般人方领会得。

不然多作等闲看过。

  此篇教人戒谨於人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以绝其欺也。

  黄龙曰。夫人语默举措。自谓上不欺天。外不欺人。内不欺心。诚可谓之得矣。然犹戒谨乎独居隐微之间。果无纤毫所欺。斯可谓之得矣(答荆公书)。

  夫。

起语辞。

凡世人於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之间。

自己信知我上不敢欺天。

外不敢欺人。

内不敢欺我自心。

此实可谓得不欺也。

然而犹要戒谨慎独于幽隐微细之间。

谛审此心。

果无纤毫欺昧处。

斯可谓真有所得也△果然纤毫无欺。

即入初地位矣。

  此篇谓既当长老之名。必以行道为任。乃不虚其名也。

  黄龙曰。夫长老之职。乃道德之器。先圣建丛林。陈纪纲。立名位。选择有道德衲子。命之曰长老者。将行其道德。非苟窃是名也。

  此节谓立名须当知义。

长老亦一职事也。

此职乃是载道乘德之器具。

如百丈建立丛林。

陈列纪纲。

树立住持之名。

堂头之位。

先必选其有道德之衲子。

命之名曰长老。

本欲使之行道德。

非谓苟且私窃做个长老之虚名也。

  慈明先师尝曰。与其守道老死丘壑。不若行道领众於丛林。岂非善守长老之职者。则佛祖之道德存欤(与翠岩真书)。

  此节显利己不若利人。

慈明先师尝曰。

衲僧家与其抱道藏拙。

老死于丘壑。

独善其身。

不若奉行道德。

统理大众。

为法於丛林。

岂不是善能持守长老之职者。

使佛祖之道德恒存而不亡也△陈纪纲立名位。

要一团骨气。

不是支吾名件。

做得的事。

  此篇谓学道固在专勤。尤要绝嗜好。以扩充予道也。

  黄龙谓隐士潘延之曰。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积累之要。惟专与勤。屏绝嗜好。行之勿倦。然后扩而充之。可尽天下之妙(龙山广录)。

  隐士。

不求荣显。

以道自乐者。

潘延之名兴。

号清逸居士。

问道于黄龙。

师谓为圣为贤的学问。

非造次可以成得。

造次者。

急遽苟且之谓。

要在积功累德。

而积累之紧要。

又在专切与勤恳耳。

更须屏绝口所欲的。

与心所爱的嗜欲。

行之勿容懈倦。

如是十年五载。

然后使道理推扩之。

心量充满之。

始得尽天下至极之妙。

岂不美哉△积累二字。

不可以岁月论。

更要在专勤上着眼。

自然领会。

  此篇谓师法威严。乃异时之良模也。

  潘延之闻黄龙法道严密。因问其要。黄龙曰。父严则子敬。今日之规训。后日之模范也。

  此节谓持法全在规训。

延之见黄龙持法行道。

威严而谨密。

因而问其纲要。

黄龙答曰。

如世之为父道者严。

使儿孙必生恭敬。

如马援征交趾。

以书戒子侄曰。

莫贪嗜好。

勤学事业。

子侄从而不敢违。

故知子敬由父严也。

我今日之规矩教诫。

乃将来与人为模范也。

  譬治诸地。隆者下之。洼者平之。彼将登於千仞之山。吾亦与之俱。困而极於九渊之下。吾亦与之俱。伎之穷。妄之尽。彼则自休也。

  此节喻明持守之力。

譬如世人平治诸地。

隆。

高也。

洼。

深也。

凡高处削之使卑。

深处填之使平。

然我所以用法严密者。

非无意致。

乃因人而施之也。

彼若欣欣然欲登于万仞之巅。

我亦随彼而与之俱登。

彼若弊弊然困极于九渊之下。

我亦随彼而与之俱下。

待彼欲高之伎俩穷。

欲下之妄想尽。

彼则自然而休也。

吾岂肯纵之由高由下耶。

故如治地者无以异也。

  又曰。姁之妪之。春夏所以生育也。霜之雪之。秋冬所以成熟也。吾欲无言可乎(林间录)。

  此节见严和方始成功。

又曰姁之妪之。

春夏所以生育也。

礼记云。

天以气姁。

地以形妪。

乃阴阳相得。

覆育万物。

霜之雪之。

秋冬所以成熟也。

意谓。

阴阳虽能生育。

若不假霜雪。

则无以成熟之也。

吾既居师席。

岂缄默无言。

不训不诚。

使之能成就乎△煅圣镕凡。

岂易易事。

全在师家精心妙手。

能完美也。

  此篇见师家妙用。有佛祖罔测之机。非浅识所能知也。

  黄龙室中。

有三关语。

衲子少契其机者。

脱有酬对。

惟敛目危坐。

殊无可否。

延之益扣之。

黄龙曰。

已过关者。

掉臂而去。

从关吏问可否。

此未透关者也(林间录)。

  黄龙每见衲子投参。

便问。

人人有个生缘。

上座生缘在甚么处。

龙庆闲答曰。

早晨吃白粥。

至晚又觉饥。

又问。

我手何似佛手。

闲曰。

月下弄琵琶。

又问。

我脚何似驴脚。

闲曰。

鹭鸶立雪非同色。

师每以问人。

三十年少有契其机者。

脱或有人酬对。

惟敛目危然独坐。

可与不可。

皆无所谓焉。

由此丛林目为三关语。

师自颂曰。

生缘断处伸驴脚。

驴脚伸时佛手开。

为报五湖参禅者。

三关一一透将来。

潘延之莫测其用。

乃请益于师。

师曰。

若是已过关者。

不再问人。

但掉臂长往矣。

若欲向把关人。

问此关可过不可过。

便是未透过此关者矣△多少人奈不何。

只是摸伊关窍不着。

识得了是甚破艹鞋。

  此篇谓有志者。乃能穷其道。而造其极也。

  黄龙曰。道如山。愈升而愈高。如地。愈行而愈远。学者卑浅。尽其力而止耳。惟有志於道者。乃能穷其高远。其他孰与焉(记闻)。

  学者意欲修道。

须办一片决定之心。

然此道犹如极高之山。

愈升而愈高。

愈。

益也。

又如极逈之地。

愈行而愈远。

学者识见卑小。

立志浅近。

只好尽其力而止耳。

惟决定有志力于造道。

始能穷其高而至其远。

其余他辈。

见卑力浅。

谁能及也。

与。

及也△学者定要穷到彻顶彻底。

方是歇处。

否则一碌碌庸物矣。

  此篇戒学者不可厌故悦新。若然则与道相远也。

  黄龙曰。古之天地日月。犹今之天地日月。古之万物性情。犹今之万物性情。天地日月。固无易也。万物性情。固无变也。道何为而独变乎。

  此节返显道本不变。

谓古先有的天地日月。

即便是今日之天地日月也。

古先有的万物性情。

即便是今日之万物性情也。

天地日月。

万物性情。

自古至今。

既是不更不迁。

为何道法独易独变耶。

  嗟其未至者。厌故悦新。舍此取彼。犹适越。者不之南而之北。诚可谓异於人矣。然徒劳其心苦其身。其志愈勤。其道愈远矣(遁庵壁记)。

  此节方明人不力学。

噫。

盖由学者力薄。

不能至於道。

便自谓学道至难。

不如学些外书典籍。

以为易得。

此所谓厌故悦新。

舍此取彼。

乃时人自变耳。

犹如适向越地者。

不往南行而返往北走。

南北悬绝。

诚可谓异於人矣。

之。

往也。

如学者不肯力学此道。

返求异学。

殊不知徒劳其心。

徒苦其身。

汝学之志益勤。

而不知其去道益远矣。

得不惜哉△而今学者多是厌故悦新的。

孰能以铁骨冰心。

究不变之道也。

  此篇教学者立志。固要专一无杂。尤要持久不变乃为得也。

  黄龙谓英邵武曰。志当归一。久而勿退。他日必知妙道所归。其或心存好恶。情纵邪僻。虽有志气如古人。予终恐不得见其道矣(壁记)。

  谓学道人。

只要一念真诚。

置心一处。

迟之久远亦勿退怯。

他时后日自然彻底掀翻。

必知妙道之所在也。

其或胸中存得有好恶之心。

情识多积其邪僻之念。

虽有志向有骨气犹如古人无二。

我恐你终不得见其道矣△才有一丝头。

便被一丝头碍。

何况好恶邪僻也。

道岂泛泛而可致哉。

  此篇教人知所当为。自谅可也。

  宝峰英和尚曰。

诸方老宿。

批判先觉语言。

拈提公案。

犹如捧土培泰山。

掬水沃东海。

然彼岂赖此以为高深耶。

观其志在益之。

而不自知非其当也(广录)。

  谓如今诸方老宿。

往往批评剖判古人语言。

抑知古人先贤。

心如宝镜。

物来即现。

事到便言。

未曾生心起念。

要皆出自本源真实语也。

今之分章析句批点拈提。

大似描虚空而刻湛水。

甚无益也。

公案者。

犹如公府之案牍。

法之所在。

而正道治焉。

盖取其法。

而治天下之不正。

佛祖机缘。

原为启人之未悟。

百千开示。

同禀至理。

岂以臆见言之。

我见批判公案者。

犹如以两手捧一坯土。

欲增培泰山之高。

掬一勺水。

要沃灌沧海之深。

然彼古人岂赖汝此拈提批判。

以为增高沃深耶。

观汝之志。

在补益于古人之所立。

而不自知其所作者。

却不当也△者是一服解毒散。

能味此者。

自然心地清凉。

  此篇教学者识因果。力行此道。勿失却灵种也。

  英邵武每见学者。恣肆不惧因果。叹息久之。曰。劳生如旅泊。住则随缘。去则亡矣。彼所得能几何。尔辈不识廉耻。干犯名分。污渎宗教。乃至如是。

  此节明学者贪求而忘本分。

尝见一班学者。

放肆不惧罪业。

不识因果。

因嗟叹久之曰。

人在世间。

营营碌碌。

谓之劳生如旅泊者。

犹客寓於店。

如舟泊於岸。

只暂寄耳。

岂是久常之计。

住之则物皆我在。

只好随缘受用。

去之则俱无用矣。

如彼昧心贪求者。

能有几何。

安得不避罪业如此。

尔辈如何者等不识廉耻。

竟尔干犯名分之礼法。

玷污祖宗之教化。

乃至於此。

  大丈夫志在恢弘祖道。

诱掖后来。

不应私擅己欲。

无所避忌。

媒一身之祸。

造万劫之殃。

三途地狱受苦者。

未是苦也。

向袈裟下失却人身。

实为苦也(壁记)。

  此节劝蓄志弘道。

勿陷其身。

若是大丈夫。

蓄志在恢彰弘扬祖道。

诱掖后昆。

诱。

引也。

掖。

扶也。

不应作此无惭愧僧。

私擅己欲。

擅。

专也。

无所避忌。

公然取之也。

如此贪求。

乃媒成一身之祸。

造就万劫之殃。

你要晓得。

三途地狱受苦者。

不教做苦。

向此袈裟之下。

失却了此个人身。

不知何时再得出头。

实为苦也。

媒者。

酿成其罪。

又招也△千言万论。

只教人识因果。

无知者。

顽然不听。

佛祖再世。

亦莫如之何。

  此篇谓长老当以道德自重。勿招天人之厌也。

  英邵武谓晦堂曰。凡称善知识。助佛祖扬化。使衲子回心向道。移风易俗。固非浅薄者。之所能为。

  此节明弘道必是其智者。

凡称名为善知识者。

本为助扬佛祖教化。

使衲子辈。

回转其心。

直向妙道。

正欲移其恶逆之风而改其不善之俗。

岂是浅根薄德者。

之所能为。

  末法比丘。不修道德。少有节义。往往苞苴骯脏摇尾乞怜。追求声利於权势之门。一旦业盈福谢。天人厌之。玷污正宗。为师友累。得不太息。晦堂颔之。

  此节显贪求定为人厌恶。

吾见末法中。

有诸比丘。

梵语比丘此云乞士。

上乞诸佛之理。

以资慧命。

下乞檀信之施。

以养色身。

既称比丘。

而不修道不养德。

且又不能守节存义。

往往即每每也。

苞苴。

谓包裹奇物。

奉献謟佞。

以求嘱托也。

骯脏。

幸值貌。

后汉书云。

骯脏倚门边摇尾乞怜者。

如犬见人摇尾以媚之。

求人怜悯而已。

状小人之謟佞如是追趋也。

是小人之行状。

追随有权势之人。

到处寻将去。

亦不过求他声名。

贪他利养。

夸示於人。

谓某宰官某老爷。

是我相知。

送我厚礼而不知历年久远。

一旦所积之业满矣。

所余之福谢矣。

由是天人共厌。

不惟自家取祸。

返玷污法门。

致累师友。

良可太息。

太息者。

长叹也。

领字。

点头而诺。

口不言而心许也△到天人交厌时。

便苦杀人。

你何不借一面镜照看脸面。

羞涩自见矣。

  此篇谓人不务本而取末。其相去不啻径庭也。

  英邵武谓潘延之曰。古之学者治心。今之学者治迹。然心与迹。相去霄壤矣。

  古来学道之士。

时中屏息诸缘一心究道。

始终不易。

故所以谓治心乃务本也。

今之学者总只向外奔趋。

日用所作。

皆浮想为功。

故所以谓治迹皆为末也。

然心法无相。

亦无作为。

事迹有差。

纷纭无绪。

故与道不相应。

乃本末不相胜。

是所谓如天地之远隔也△今时总皆治迹者矣。

要到古人地位。

大似以蠓负山。

必不胜任。

  此篇言学道不可仓卒。要在积累。以渐入为期也。

  英邵武谓真净文和尚曰。物暴长者必夭折。功速成者必易坏。不推久长之计。而造卒成之功。皆非远大之资。

  此节教立志长远。

隆兴府宝峰真净克文禅师。

陕府闵卿郑氏子。

嗣黄龙南禅师。

南岳下十一世。

谓凡世间所生之物。

卒然暴长。

不期而成者。

必定夭折。

凡丰功伟业。

欲速疾而成者。

必竟易坏。

若不推求个久长之计。

而造作此等卒成之功。

总皆不是长远高大之资质也。

  夫天地最灵。

犹三载再闰。

乃成其功备其化。

况大道之妙。

岂仓卒而能办哉。

要在积功累德。

故曰。

欲速则不达。

细行则不失。

美成在久。

遂有终身之谋。

圣人云。

信以守之。

敏以行之。

忠以成之。

事虽大而必济。

  此节明仓卒无成。

且夫天地具最灵之理。

犹然以三载一闰。

五载再闰。

始乃成其造物之功。

备其生长之化也。

载者。

尔雅云。

夏曰岁。

取岁行之次也。

商曰祀。

取四时祭祀一终也。

周曰年。

取禾熟之意也。

唐虞曰载。

取物终更始之义也。

再闰者。

张纯曰。

三年一闰。

天气小备。

五年再闰。

天气大备。

盖闰月之不足。

日之有余也。

古时一年三百六十六日。

分为十二月。

每月三十日。

一年共三百六十日。

余剩六日。

又六个月小又剩六日。

一年共余二六一十二日。

积至三年。

则有三十六日。

闰去一月。

还余六日。

在后。

至下二年。

则余二十四日。

并前六日。

共三十日。

则又闰一月。

是为三载一闰。

五载再闰。

则天地之功。

始大备矣。

况无上妙道。

至极至玄。

岂仓卒暴用。

而能成办之耶。

要在日积其功。

岁累其德。

始能至其极。

故曰。

欲速则不能通达。

细行则无所失悞。

凡欲至美妙之地者。

原在乎久。

久则乃是终身之谋望也。

圣人云。

笃信以操守之。

敏捷以力行之。

忠厚以成立之。

此三句左传范文子答晋景公语。

诚能如是。

纵是极大之事。

皆可以能必济也。

  昔喆侍者。

夜坐不睡。

以圆木为枕。

小睡则枕转。

觉而复起。

安坐如故。

率以为常。

或谓用心大过。

喆曰。

我於般若缘分素薄。

若不刻苦励志。

恐为妄习所牵。

况梦幻不真。

安得为久长计。

予昔在湘西。

目击其操履如此。

故丛林服其名敬其德而称之(灵源拾遗)。

  此节是引证坚修。

举古人以作则。

潭州大沩真如慕喆禅师。

抚州临川闻氏子。

嗣翠岩真禅师。

南岳下十一世。

云昔日喆侍者。

学道至真至切。

夜坐不睡。

设意欲睡。

以圆木为枕。

才睡未久。

则枕动便觉即起。

敷坐还复如未睡之先。

率此以为常法。

率。

准也。

或曰。

如此用心似乎大过。

喆曰。

我于生死大事。

未得透脱。

皆由与般若缘分平素淡薄。

若不刻定苦工。

磨励其志。

恐为妄想习气之所牵引。

况我此身如梦幻。

本不真实。

安得有百年作久长计也。

此足见喆公之坚志如是。

予昔在湘阴。

亲见其操履如此。

故丛林中闻之见之。

皆服其有道之名。

敬其有德之实。

而以是称赞之△苦工夫无人肯下。

如何做得出。

终身暗暗自负多矣。

  此篇见德重终不能隐。所谓时至理彰也。

  真净文和尚久参黄龙。

初有不出人前之言。

后受洞山请。

道过西山访香城顺和尚。

顺戏之曰。

诸葛昔年称隐者。

茅庐坚请出山来。

松华若也沾春力。

根在深岩也着开。

真净谢而退(顺语录)。

  谓真净和尚依黄龙最久。

居学地日。

每谓不欲出世作人师者。

后洞山虚席。

特请主之。

路必由西山过。

乃入山访候香城景顺禅师。

顺乃蜀人。

嗣黄龙。

后坐脱於香城。

顺以偈戏之曰。

诸葛昔年称隐者。

此句正述真净昔年之愿。

茅庐坚请出山来。

此句况今朝受请之意。

松华若也沾春力。

春力者。

正谓时运该兴。

不能隐藏。

根在深岩也着开。

比有德者终隐不住。

实归美之辞也○诸葛姓也。

名亮字孔明。

琅琊人。

躬耕于南阳之西卧龙岗。

与徐庶为友。

时刘玄德屯兵於新野。

庶见之告曰。

诸葛孔明卧龙也。

将军盍往见之。

此人可以就见。

不可以屈。

由是玄德遂诣亮所。

凡三往而从命。

遂拜为军师。

后为蜀汉相。

谥忠武候。

史咏曰。

世乱雄兵百载余。

孔明曾此乐耕锄。

蜀王不自垂三顾。

争得先生出故庐△至人出之与处。

各自有时。

时至而强隐。

翻为不智。

  此篇教学者不可轻易是非於人。当细察其实也。

  真净举广道者住五峰。舆议广疎拙无应世才。逮广住持。精以治己。宽以临众。未几百废具举。衲子往来。竞争喧传。真净闻之曰。学者何易毁誉邪。

  此节明学者无识。

广道者。

瑞州九峰希广禅师。

西蜀梓州人。

嗣真净文禅师。

南岳下十二世。

师赋性仁慈爱物。

不琐琐於寻常细故。

故丛林号为广无心。

一日举为五峰住持。

舆。

众也。

众人皆私议。

谓广为人疎散而又拙钝。

恐无应世之才。

何能住得。

及至广住后。

治己甚是精严。

临众极为宽裕。

不久之间。

寺中凡百弛废者。

咸皆备具。

衲子往来。

竞争喧传。

乃众口称善也。

真净闻之曰。

学者何故易毁易誉於人耶。

  予每见丛林窃议曰。

那个长老行道安众。

那个长老不侵用常住。

与众同甘苦。

夫称善知识。

为一寺之主。

行道安众。

不侵常住。

与众甘苦。

固当为之。

又何足道。

如士大夫做官。

为国安民。

乃曰。

我不受赃。

不扰民。

且不受赃。

不扰民。

岂分外事耶(山堂小参)。

  此节复举通病。

予每见丛林禅和子窃议曰。

那个长老。

肯行道能安众。

那个长老。

不侵用常住。

与众同甘苦。

夫既然称为善知识。

乃荷佛祖重任。

为一寺之主。

行持道法。

安抚大众。

不侵用常住。

与众人同甘苦。

理所当然。

譬如士大夫做官的一般。

上致君而忠。

下泽民而仁。

皆本分所当行事也。

乃曰。

我做官不受赃不扰民。

呵呵。

不受赃不扰民岂分外之事耶。

赃者吏受贿也。

凡非理所得财贿皆曰赃△妄议人者。

最是折福的根本。

愿当自惜。

毋伐德也。

  此篇见古人愧己自责。能知止也。

  真净住归宗。每岁化主纳疏。布帛云委。真净视之颦蹙。已而叹曰。信心膏血。予惭无德。何以克当(李商老日涉记)。

  真净和尚住庐山归宗寺。

每年化主还山交纳缘疏。

所有钱谷布帛。

如云屯聚委集之多。

真净见之颦眉蹙额。

不以聚集之多为喜也。

已而乃叹息曰。

如此等物。

总皆是信心檀越之膏血也。

予甚自惭愧我无道德。

何以能当此信心之施也△那一班人。

犹嫌其少。

无惭媿心。

於异类几希。

  此篇教学者存心须中正不隐。乃不失节义之操也。

  真净曰。

末法比丘。

鲜有节义。

每见其高谈阔论。

自谓人莫能及。

逮乎一饭之惠。

则始异而终辅之。

先毁而后誉之。

求其是曰是。

非曰非。

中正而不隐者少矣(壁记)。

  谓末法比丘。

本无操守。

又乏义气。

每常见他出语高谈阔论。

如云兴浪涌。

自言我能如此。

人谁能及。

逮乎受人一食之恩。

先与之异而后即辅翊之。

先才毁谤而后则称誉之。

求其一个是即言是。

非即言非。

决定不为利欲所惑。

中正无隐讳者少矣△小家子本不足齿。

只是古人格言在此。

也要知羞。

  此篇训人。体度宜乎慎重。操修贵乎实践也。

  真净曰。比丘之法。受用不宜丰满。丰满则溢。称意之事。不可多谋。多谋终败。将有成之。必有坏之。

  此节教所作当慎。谓出家者。时中受用。不宜过于丰满。过必溢。溢。流去也。凡称心之事。不可多谋。过谋终败。事有成必有坏。理之常也。

  予见黄龙先师。

应世四十年。

语默动静。

未尝以颜色礼貌文才牢笼当世衲子。

唯确有见地履实践真者。

委曲成褫之。

其慎重真得古人体裁。

诸方罕有伦比。

故今日临众。

无不取法(日涉记)。

  此节举先宗行径。

予每见黄龙先师。

应世利生。

已四十年。

语默之间。

动静之际。

竟不曾将颜色取悦人。

以礼貌牵合人。

亦不曾以文字才学牢笼人。

众中果有见地稳密。

履践真实者。

则委曲以成褫之。

褫。

成就也。

其谨慎尊重处。

真得古人体格。

诸方似难得与之伦类而比拟之也。

是故我今日临众。

无一事一法。

而不取之为轨则也△丰满便溢。

多谋即败。

谁不悉知。

往往到者里。

蒙然若昧。

乏智眼也。

  此篇见古人朴素无贪。知足自安也。

  真净住建康保宁。

舒王斋嚫素缣。

因问侍僧。

此何物。

对曰。

纺丝罗。

真净曰。

何用。

侍僧曰。

堪做袈裟。

真净指所衣布伽黎曰。

我寻常披此。

见者亦不甚嫌恶。

即令送库司。

估卖供众。

其不事服饰如此(日涉记)。

  建康。

即金陵保宁寺名。

舒王。

宋徽宗进荆公为舒王。

荆公于熙宁间拜为相。

作务新法病民。

其子王雱。

为崇正殿大学士。

因佐父务新法必行。

雱卒。

父罢相。

晏闲间如梦寐。

见一鬼使领雱荷铁枷泣于公前。

曰因父务新法所致。

公问使乞解。

使曰。

建寺饭僧可免。

公遂舍金陵田地宅舍为寺。

赐额保宁。

请真净主之。

缣。

绢也。

以素绢为斋嚫。

问侍者曰。

此何物也。

对曰纺丝罗。

师曰何用。

侍者曰可作袈裟。

此云离尘服。

师指所着布伽黎曰。

我平常披此。

见者亦不甚嫌恶。

用此何为。

即令送入库司。

估卖以为供众之资。

其不好服饰装点如此△事虽小而榜样真。

后人知此。

岂不慎其所以效之耶。

  此篇教人不可以难易变志。须郑重力行也。

  真净谓舒王曰。日用是处力行之。非则固止之。不应以难易移其志。苟以今日之难。掉头弗顾。安知他日不难於今日乎(日涉记)。

  谓凡世人日用中所作为事。

是者。

与理相合。

宜常着力而行之。

悖乎理者。

即非是也。

则坚其意而速止之。

凡事但问理之是非。

勿论事之难易。

以更易其心志。

或以今日之难为者。

便掉头不顾。

安知他日事成业就之时。

有更不难於今日者乎△几句说话。

是跻圣贤捷径。

诚为人所难行。

吾辈当猛力为之可也。

  此篇见前辈为法重人之深心也。

  真净闻一方有道之士化去。

恻然叹息。

至於泣涕。

时湛堂为侍者。

乃曰。

物生天地间。

一兆形质。

枯死残蠧。

似不可逃。

何苦自伤。

真净曰。

法门之兴。

赖有德者振之。

今皆亡矣。

丛林衰替。

用此可卜(日涉记)。

  真净和尚。

闻一方有道德之知识化去。

化去者。

有而忽无也。

恻然。

痛惜也。

吁嗟叹息。

至于泣涕。

眼出为泣。

鼻出为涕。

时湛堂为侍者。

隆兴府泐潭文准禅师。

兴元府梁氏子。

嗣真净文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见师过於悲恸。

乃曰。

凡人生於天地之间。

一兆发之后受此形质。

兆有形显之义。

枯老死灭残缺蠧损。

皆不能预为逃遁。

和尚安得苦于自伤也如此。

师曰。

法门之兴。

咸皆倚赖有德之师。

能振起之。

所谓道人存而法存。

德人灭则法灭。

今日有道德者俱亡矣。

丛林之下。

谁堪复振之。

而今而后必衰替矣△惜人重法之诚。

乃圣贤性分之所具。

非作意为之也。

心痛法衰。

泣乌能忍。

  此篇教人。绝异学求妙悟。治心以务本也。

  湛堂准和尚初参真净。常炙灯帐中看读。真净呵曰。所谓学者求治心也。学虽多而心不治。纵学而奚益。而况百家异学。如山之高。海之深。子若为尽之。

  此节教绝异学。

谓湛堂和尚初参真净禅师。

未得入理时。

尝点灯帐中看读。

真净见即呵责之曰。

所谓学者。

非徒务文字之学。

以求诸外也。

当要息诸想而治其心。

心若不治。

则根本不立。

纵多学皆摘叶寻枝。

有何利益。

况诸子百家之异学。

诸子者。

如老庄荀墨之类。

百家者。

如韩柳欧苏之类。

异学者。

谓各有所主也。

如山之高海之深。

子何能尽究。

  今弃本逐末。如贱使贵。恐妨道业。直须杜绝诸缘。当求妙悟。他日观之。如推门入臼。故不难矣。

  此节当求妙悟。

尔今如此为学。

正所谓弃本逐末。

犹如卑贱者。

返役使尊贵之人。

是为倒置。

于理不当。

其实有妨道业。

从此直须塞绝诸分别妄缘。

必当专求妙悟。

若使一旦豁然顿悟。

然后看读经史。

如推门入臼。

一任开合。

故不难矣。

  湛堂即时屏去所习。专注禅观。一日闻衲子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豁然开悟。凝滞顿释。辩才无碍。在流辈中。鲜有过者。

  此节闻示专修。

湛堂闻示。

即时者。

就在今日教诫之下。

便自屏去向来所习学之事。

屏。

除也。

专注。

如缾注水。

禅观。

使心不乱。

一日闻衲子读诸葛孔明出师表。

诸葛武侯。

受顾命辅后主。

七擒孟获。

已定南方。

乃出师伐魏。

临行遗表於后主。

表云。

先帝创业未半。

而中道崩殂。

云云。

至宫中府中。

俱为一体。

师遂豁然开悟。

将平日胸中所有凝结积滞之物。

顿然冰释。

从此辩才无碍。

其悟入之深。

在同流辈中。

少有能超过其灵妙者△治心乃世出世之至学。

心不治而多学典章。

所谓算沙徒困。

终无益也。

读至此。

乃知良马见鞭影而行。

到则不难矣。

  此篇教住持当与众同好恶。乃合乎大中至正之义也。

  湛堂曰。有道德者乐於众。无道德者乐於身。乐於众者长。乐於身者亡。

  此节明乐有所当。

谓凡有道德之人。

无一己之私。

己有其乐。

则与众同乐。

无道德之人。

只图自家安乐。

不顾大众。

殊不知与众同乐者。

其乐悠长。

为己求乐者。

其乐无几。

不久即亡矣。

  今称住持者。

多以好恶临众。

故众人拂之。

求其好而知其恶。

恶而知其好者鲜矣。

故曰。

与众同忧乐同好恶者义也。

义之所在。

天下孰不归焉(二事癞可赘疣集)。

  此节教存大义。

今时之称为住持者。

多以自己好恶之心。

临于大众。

不与众同情。

故拂逆而不就。

要求个公心直胆者。

谛审人情。

看我既好。

而众人何故返恶。

我既恶。

众人因甚返好。

此中必有其故。

如此住持。

天下鲜矣。

传云。

好人之所恶。

恶人之所好。

是故拂人之性。

灾必逮夫身。

拂者。

逆也。

故曰。

寒暑饥渴。

众所同忧。

安逸饱暖。

众所同乐。

道德仁义。

众所同好。

伤残刻剥。

众所同恶。

住持人。

于此四种。

能同於众者义也。

义在则众美具在。

天下谁不归之敬之哉△义字当谛思。

不可轻忽读去。

得此者。

无在不在也。

  此篇言持法者。贵在变通。不知变通。则自救不暇。安能为人也。

  湛堂曰。道者古今正权。善弘道者。要在变通。不知变者。拘文执教。滞相殢情。此皆不达权变。

  此节教人通权达变。

谓道乃往古来今一大权柄。

主宰万物。

成立圣凡。

通融无碍之法。

不是一定作死马医的。

若是善于弘扬此道者。

自能通权达变。

所谓八面玲珑。

四方洞彻。

由其入理之深也。

设使不知变通。

拘定文字。

执着教典。

留滞名相。

困殢识情。

殢。

困极也。

一味作死法拈弄。

有甚快活分。

  故僧问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州云。我在青州做领布衫重七斤。谓古人不达权变。能若是之酬酢。

  此节引古以证权变。

试看僧问赵州。

万法归一。

一归何处。

州曰我在青州做领布衫重七斤。

赵州观音院从谂禅师。

曹州郝氏子。

嗣南泉普愿禅师。

南岳下二世。

古人若不通权达变。

深融至理。

岂能有如是之酬酢耶。

主答客曰酬。

客答主曰酢。

  圣人云。幽谷无私。遂致斯响。洪钟簴受。扣无不应。是知通方上士。将返常合道。不守一而不应变也(与李商老书)。

  此节结无私能应变。

圣人指老子。

云。

幽谷无私。

遂致斯响。

如幽深岩谷中。

有人大呼则大应。

小呼则小应者。

以其无私心彼我。

故作此应也。

又如洪钟受簴。

扣之无不答也。

簴。

天上神兽。

鹿头龙身。

说文云。

钟鼓之[榭-身+(阿-可)]也。

横曰栒。

纵曰簴。

乃击钟之具。

以是而知。

通方上士。

返将平常之事。

一一皆合於至道。

所谓信手拈来无不是。

终不是那守定一法。

而不知随事应用。

变通无碍者比也△变通之境终不易到。

须是胸中无块垒。

舌上无交纹。

乃得随声应响。

如只口说变通。

总若群盲摸象。

了无实见。

  此篇教人求友须胜己。如其鄙匪无益也。

  湛堂曰。

学者求友。

须是可为师者。

时中长怀尊敬。

作事取法。

期有所益。

或智识差胜於我。

亦可相从。

警所未逮。

万一与我相似。

则不如无也(宝峰实录)。

  谓凡学者寻求友人。

须是可为我师法者。

二六时中。

常怀尊敬。

每作事必当取法于他。

期有利益。

又或彼智力见识略有胜过于我者。

亦可以相从。

差。

次也。

何故。

警策我所不及处。

万一与我一样。

则不如无也△古德云。

选择良朋要老成。

不如己者莫同盟。

譬如水入污泥去。

纵若清兮也未清。

其斯之谓欤。

  此篇要人真履实践。务华非所宜也。

  湛堂曰。

祖庭秋晚。

林下人不为嚣浮者。

固自难得。

昔真如住智海。

尝言在湘[卤-※+夕]道吾时。

众虽不多。

犹有老衲数辈。

履践此道。

自大沩来此。

不下九百僧。

无七五人会我说话。

予以是知。

得人不在众多矣(实录)。

  祖庭。

即佛祖之门庭也。

秋晚。

即末法凋零之时也。

谓林下学人。

於此凋零之际。

有不为嚣喧浮薄之事者。

实是难得。

昔真如喆禅师住智海时。

尝言我在湘江之西。

住道吾寺时。

众虽不多。

犹有老成衲子几人。

行持此道。

自大沩迁来智海时。

论众不止九百僧。

其间无七五人。

会得我说话的舌头落处。

以是而知。

得人只要真修实行者。

固不在众数之多也△人之性分固是生成。

而亦因时升降者有之。

不随时变者几人哉。

须知古人之意。

在实而不在华。

  此篇谓人情浇薄。知之最为难也。

  湛堂曰。

惟人履行。

不可以一酬一诘。

固能尽知。

盖口舌辩利者。

事或未可信。

辞语拙讷者。

理或未可穷。

虽穷其辞。

恐未穷其理。

能服其口。

恐未服其心。

惟人难知。

圣人所病。

  此节明知人之难。

曰。

世间惟独有知人实处。

不是容易。

非是一酬对一诘问。

便能悉知。

何也。

盖有一等口舌辩论锋利者。

听其言似有可取。

至于行事之真假。

未可信也。

又一种辞语拙讷者。

讷语迟钝也。

闻其声似无可听。

而究竟其道理。

却难以极穷。

所以拙讷者。

虽能穷其辞。

恐未能穷他之理。

利口者。

虽能服其口。

恐未能服他之心。

此所以知人之难。

即圣人亦有所患焉。

  况近世衲子聪明。不务通物情。视听多只伺过隙。与众违欲。与道乖方。相尚以欺。相冒以诈。使佛祖之道。靡靡而愈薄。殆不可捄矣(答鲁直书)。

  此节出今时弊病。

且近来衲子闻见处。

竟不专以通达人情为事。

而一味以此视听。

多只伺候人之过隙。

隙缝罅也。

所以与众人之情欲相违。

与大道之方向相乖。

时中所竞尚者。

一味是欺瞒不实之心。

蒙昧謟诈之念。

冒蒙昧也。

如此行径。

使佛祖之道。

渐渐转衰。

危乎不可捄也△近世人情。

多尚浮靡。

行说俱非重厚。

所以知人之难。

不在于今也。

我愿后人。

存守个好念头得来受用。

  此篇教学者依附得人。可以操持无妄。成就品格也。

  湛堂谓妙喜曰。像季比丘。外多狥物。内不明心。纵有弘为。皆非究竟。盖所附卑猥而使然。

  此节教依附得人。

谓像季学者。

外但随顺境缘。

逐诸声色。

狥。

顺也。

内不自求悟明心性。

此等人。

纵使有弘大作为处。

皆是虚浮。

实非究竟。

何故。

盖是所依附之人。

卑浅鄙猥之所致也。

  如搏牛之虻。飞止数步。若附骥尾。便有追风逐日之能。乃依托之胜也。

  此节喻明所附。譬如抟集牛身之虻。据自力奋飞。不过数步而已。若附骥尾。骥。良马也。便见其有风可追日可逐之能也。此亦无他。乃依托之胜也。

  是故学者。

居必择处。

游必就士。

遂能绝邪僻。

近中正。

闻正言也。

昔福严雅和尚。

每爱真如喆。

标致可尚。

但未知所附者何人。

一日见与大宁宽。

蒋山元。

翠岩真偕行。

雅喜不自胜。

从容谓喆曰。

诸大士法门龙象。

子得从之游。

异日支吾道之倾颓。

彰祖教之利济。

固不在予之多嘱也(日涉记)。

  此节明依附之验。

以是知学者。

居必择其可居之处。

游必择其可与之人。

处若善。

人若良。

遂能绝其私邪偏僻之患。

而得近中正。

闻正言也。

昔泽州福严良雅禅师。

嗣洞山守初禅师。

青原下八世。

每爱真如喆之标格致趣。

实为可尚。

但未知所依附何人。

一日见与洪州大宁道宽禅师。

嗣石霜楚圆禅师。

蒋山赞元禅师。

亦嗣石霜。

南岳下十一世。

及翠岩真禅师偕行。

偕。

同也。

雅师喜之不胜。

从容闲暇日。

谓喆曰。

诸大士皆福慧深厚者。

乃法门中。

有大担当大力量。

如龙如象之人。

子今得相从与之交游。

他日支撑吾道之倾頺。

彰显祖教之利济。

固不在我之再三嘱付也△失身匪类。

万事瓦裂。

依托二字。

可不慎哉。

  此篇教学人须怀远大之志。不可狥俗苟利也。

  湛堂谓妙喜曰。参禅须要识虑高远。志气超迈。出言行事。持信於人。勿随势利苟枉。自然不为朋辈描摸时所上下也(宝峰记闻)。

  谓参禅人。

先必要识见高。

思虑远。

志与气俱宜高超远迈。

迈。

远也。

凡出言行事之间。

总皆要存诚立信。

使人不疑惑。

又不可随顺势力。

贪求财利。

苟且枉屈之事。

果能如此。

自然使朋辈中人。

无处下手。

来描画你。

摸索你。

自然不似他辈。

亦随时世可上可下之人也△循俗苟利。

心性昏迷。

即堕为流俗人矣。

  此篇见古人发言行事。要皆以不欺为先也。

  湛堂曰。予昔同灵源。侍晦堂於章江寺。灵源一日与二僧入城。至晚方归。晦堂因问。今日何往。灵源曰。适往大宁来。

  此节直述往事。

谓予曾同灵源。

奉侍晦堂和尚於章江寺。

灵源一日偶与二僧入城。

至晚方始归来。

晦堂因问曰。

今日向甚么处来。

灵源以无事入城自觉不便。

但对曰。

适才往大宁来。

  时死心在旁。厉声呵曰。参禅欲脱生死。发言先要诚实。清兄何得妄语。

  此节明益友无讳。

时死心正值在旁侍立。

不忍其虚妄。

乃大声呵之曰。

参禅本为超脱生死。

发言必先要至诚老实。

清兄你何得作此妄语。

死心即隆兴府黄龙悟新禅师。

韶州黄氏子。

嗣黄龙祖心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灵源面热不敢对。自尔不入城郭。不妄发言。予固知灵源死心。皆良器也(日涉记)。

  此节明知过能改。

灵源闻呵。

大渐面热。

不敢别对。

自此以后。

更不敢复入城郭。

外城曰郭。

亦不敢虚妄发言。

予固知灵源知过必改。

死心正而不屈。

如二人者。

真良器也。

良。

美也△古人存心。

此中无丝毫欺吝。

死心以不自欺之心责友。

灵源以不自吝之心改过。

此各得其正也。

学者审之。

  此篇说古人好学不倦。一皆出自天真。非勉强也。

  湛堂曰。灵源好阅经史。食息未尝少憩。仅能背讽乃止。晦堂因呵之。灵源曰。尝闻用力多者收功远。

  此节谓究学之功深。

湛堂和尚。

举灵源禅师好学。

以策进后人。

阅。

观也。

经。

即一切经书。

史。

即一切吏籍。

食。

饮食。

息。

安寝。

憩。

息也。

谓灵源好学。

于饮食睡眠之间。

未尝少歇。

凡读书必到背讽得乃止。

晦堂呵之。

以谓不当苦读如是。

灵源对曰。

尝闻凡事用力多者。

收功亦远。

教中有云。

勇猛精进。

自强不息者。

则三昧易成。

彼岸易到。

圆满功德。

亦得永远也。

  故黄太史鲁直曰。清兄好学。如饥渴之嗜饮食。视利养纷华若臭恶。盖其诚心自然。非特尔也(赘疣集)。

  此节出性分之本具。

黄太史讳庭坚字鲁直。

号山谷居士。

得法于黄龙祖心禅师。

故尝称灵源曰。

清兄好学。

如饥渴者之欲饮食。

视利养纷杂浮华之事如恶臭。

盖其天性至诚自然如此。

非勉强为之也△请问今时学者。

一本书你曾读过几遍。

敢言背讽乎。

勉之勉之。

  禅林宝训笔说卷上

  禅林重刻宝训笔说卷中

    楚衡云峰 智祥 述

  此篇教人持法。当以中道含缓为要也。

  灵源清和尚住舒州太平。

每见佛眼临众周密。

不甚失事。

因问其要。

佛眼曰。

用事宁失於宽。

勿失於急。

宁失於略。

勿失於详。

急则不可救。

详则无所容。

当持之於中道。

待之以含缓。

庶几为临众行事之法也(拾遗)。

  清和尚住太平日。

每常见佛眼和尚。

临於大众。

凡百所为。

无不周旋。

无不细密。

不甚失其事之所宜。

因而问其要义。

佛眼答曰。

大凡所作之事。

安得全保其无失。

宁可失之於宽缓。

不可失之于急迫。

宁可失之于简略。

不可失之于详细。

盖事失於急。

救之不及也。

失于详。

则人无所容矣。

但当持守中道。

待以食缓。

庶几。

即方可也。

方可以为临众行事之法则也△古人披肝露胆。

诚不啻如父母之教子。

宁宽忽急。

宁略勿详。

此二言立身处世之道尽之矣。

  此篇谓道人出处。自有其时。强之勿庸也。

  灵源谓长灵卓和尚曰。道之行固自有时。昔慈明放意於荆楚间。含耻忍垢。见者忽之。慈明笑而已。有问其故。对曰。连城与瓦砾相触。予固知不胜矣。

  东京天宁。

长灵守卓禅师。

嗣灵源清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此节明养道以待时。

谓得道之士。

将欲行其所得之道。

不是强为。

必有其时。

时至而理自彰也。

昔日慈明和尚放意于荆楚间。

放意者。

非放荡其意。

因时不至。

放荡形迹于稠人中也。

虽遇几多耻辱垢污。

皆含藏忍受而已。

往往人见他如此放纵其形。

多轻忽之。

慈明但笑而止。

有问曰。

他如此轻忽你。

何故返笑。

对曰。

连城与瓦砾相触。

予固知不胜矣。

砾。

小石也○赵有卞和璧。

秦昭王欲以十二连城贸之。

赵遣相如送之入秦。

相如视秦王。

惟有爱璧之心。

而无割城之意。

乃诈曰。

璧有瑕请示之。

王授璧与相如。

如将璧却倚柱立。

怒发冲冠。

谓曰。

臣闻布衣之交。

尚不忍相欺。

况大国乎。

王若急臣。

臣头璧俱碎於柱。

王恐碎璧。

使人扶相如起。

  逮见神鼎后。誉播丛林。终起临济之道。嗟乎。道与时也。苟可强乎(笔帖)。

  此节明时至以成化。

逮见神鼎后。

潭州神鼎洪諲禅师。

襄水[序-予+邑]氏子。

嗣首山念禅师。

南岳下九世。

寻常一衲。

以度寒暑。

后隐衡岳。

有一豪贵来山游。

见师气貌闲静。

一钵无余。

遂拜请住神鼎。

十年枯淡。

室无升米。

日收盏饭。

一枯木床为法座。

残僧数辈围之。

始终不易。

后宗风大振。

望尊一时。

门弟子气吞诸方。

是时慈明往谒。

发长不翦。

敝衣楚音。

通谒称法侄。

一众大笑。

鼎遣童子问。

长老谁之嗣。

明仰视屋曰。

亲见汾阳来。

鼎杖而出。

顾见欣然问曰。

汾州有西河师子是否。

明指其后绝叫曰。

屋倒矣。

童子返走。

鼎回顾相矍铄。

明地坐脱只履视之。

鼎老忘所问。

又失明所在。

明徐起整衣。

且行且语曰。

见面不如闻名。

遂去。

鼎遣人追之不可。

叹曰。

汾州乃有此儿耶。

慈明自此美誉播扬于丛林。

重兴临济之道。

嗟乎二字。

乃灵源叹息勉强出世者。

谓道虽具。

时不至。

强之亦奚益耶△道之成在我。

道之行惟时。

时不至乌能行其道。

所谓不是春风花不开。

时所限也。

  此篇教人时中以理防患。急则不可救也。

  灵源谓黄太史曰。古人云。抱火措於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固以为安。此诚喻安危之机。死生之理。明如杲日。间不容发。

  此节先明无智防患。

古人。

即前汉书。

文帝六年丁卯。

淮南厉王长谋反。

废处蜀郡。

愤恚不食而死。

梁太傅贾谊上疏曰。

臣窃惟今之事势可为痛哭者一。

可为流涕者二。

可为长太息者六。

若其他背理而伤道者。

难徧以疏举。

进言者。

皆言天下已安已治矣。

臣独以为未也。

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

皆非实知治乱之体者也。

夫抱火厝于积薪之下。

而寝其上。

火未及然。

固以为安。

方今之势。

何以异此。

本末舛逆。

首尾衡决。

国制抢攘。

非甚有纪。

陛下可不壹令臣得熟数之於前。

因陈治安之策。

试详择焉。

师谓此语。

实可以喻人安危之机。

死生之理。

其明白如杲日丽天。

此间难容丝发隐昧也。

  夫人平居燕处。罕以生死祸患为虑。一旦事出不测。方顿足扼腕而救之。终莫能济矣(笔帖)。

  此节正教时中自警。

我见世人。

平居闲处之日。

未尝以生死祸患为虑者。

正如那安寝积薪之人。

无所惧也。

一旦祸患之事。

发于忽然不测之间。

如积薪下火起。

至此方才来顿足扼腕。

扼腕。

即捶胸也。

冀欲救之。

终不可得矣△平常能以生死祸患为虑者。

今时能有几个。

扼腕追之者无限。

  此篇见古人念念以弘道为己任。真祖师心也。

  灵源谓佛鉴曰。凡接东山师兄书。未尝言世谛事。惟丁宁忘躯弘道。诱掖后来而已。

  此节明古人志在于道。谓每凡接五祖师兄书。其中总不曾言世谛中事。丁宁。即教诫也。惟教诫人要忘躯弘道。诱引诸子。扶掖后昆而已。

  近得书云。诸庄旱损。我总不忧。只忧禅家无眼。今夏百余人。室中举个狗子无佛性话。无一人会得。此可为忧。

  此节见智者济人事急。

近得书云。

今岁虽则诸庄旱损。

我总不以为忧。

只忧禅者家无道眼。

今夏山中百余人。

室中举个狗子因甚无佛性话。

竟无一人会得。

此诚可以为忧矣。

  至哉斯言。与忧院门不办。怕官人嫌责。虑声位不扬。恐徒属不盛者。实霄壤矣。

  此节谓常人忧之有别。与那一等忧院中诸事不办者。怕官府嫌责者。虑声名势位不显扬者。恐其徒眷不盛者。以此较之。真天地悬隔矣。

  每念此称实之言。岂复得闻。吾侄为嫡嗣。能力振家风。当慰宗属之望。是所切祷(蟾侍者日录)。

  此节乃嘱以力行此道。

吾尝思念此称意真实之言。

今日岂再得闻。

吾侄乃师兄之嫡子。

必能殚力以振家风。

今本宗眷属所企望者无他。

唯公一人而已。

须当安慰宗属之所望。

是我所激切而恳祷之△此一段忧人之心。

真不可解。

  此篇言凡事皆在积累而成功。力不可不深致也。

  灵源曰。

磨砻砥砺。

不见其损。

有时而尽。

种树蓄养。

不见其益。

有时而大。

积德累行。

不知其善。

有时而用。

弃义背理。

不知其恶。

有时而亡。

学者果熟计而履践之。

成大器播美名。

斯今古不易之道也。

  磨。

治石也。

砻。

磨也。

砥。

以砥磨物也。

砺。

砥石也。

磨砥。

乃用石磨物也。

砻砺。

是以物于石上磨也。

灵源要人知得积累所成之意。

谓如磨子与磨石相似。

累年积月。

虽不见其有损。

却有个时节不觉而尽。

又如种树木蓄瓜果者。

时中不见有增益。

却有时而大。

须知人之积德累行亦然。

每日之中。

虽不知其善。

却有时而用也。

至于弃义背理者。

虽不知其恶。

却有时而亡。

全篇出说苑正谏章。

学者果能熟计此语。

善不可以微而不修。

恶不可以微而不戒。

依而行之。

将来必成大器。

播扬美名。

斯今古不易之正论也△圣贤虽有不可思议之境界。

亦是积累而至。

  此篇教住持。去私心宏器量。是其要也。

  灵源谓古和尚曰。

祸福相倚。

吉凶同域。

惟人自召。

安可不思。

或专己之喜怒而隘於含容。

或私心靡费而从人之所欲。

皆非住持之急。

兹实恣肆之攸渐。

祸害之基源也(笔帖)。

  惠古禅师。

嗣灵源清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谓人之祸福。

本相依倚。

吉凶亦同其处。

要皆人之行事自所招致。

安得不时中而细思之也。

何言自招。

曰。

或专自己之喜怒。

而心胸窄隘。

无包容之量。

或纵吾之私心。

无故浪费。

而顺从人之所欲。

如此皆不是住持之急务。

而实是恣情肆意之所由来。

将成祸害之基址本源也△私心狭量人。

本不是做住持的器格。

有如斯者。

难保无虞。

  此篇训人安不忘危。理不忘乱。是远祸生福之大主宰也。

  灵源谓伊川先生曰。

祸能生福。

福能生祸。

祸生於福者。

缘处灾危之际。

切於思安。

深於求理。

遂能祗畏敬谨。

故福之生也宜矣。

福生於祸者。

缘居安泰之时。

纵其奢欲。

肆其骄怠。

尤多轻忽侮慢。

故祸之生也宜矣。

  此节明顺逆唯自感。

伊川姓程名颐。

字正叔。

号伊川。

河南人。

问道于灵源禅师。

师谓伊川先生曰。

祸虽是不可意的事。

而实能生福。

福虽是乐意之境。

而必能生祸。

何也。

祸中能生于福者。

缘人居在灾危之际。

处百不如意之地。

专切欲思安乐之方。

深穷求其解脱之理。

由者祗畏敬谨。

凡事皆小心翼翼。

一息不懈。

故福从此而渐生矣。

福能生祸者。

缘人处於安泰之时。

百凡皆称心如意。

纵其奢华乐欲。

肆其骄倨怠慢。

由是多轻忽其事。

侮慢于人。

故祸自此而毕至矣。

  圣人云。

多难成其志。

无难丧其身。

得乃丧之端。

丧乃得之理。

是知福不可屡侥幸。

得不可常觊觎。

居福以虑祸。

则其福可保。

见得而虑丧。

则其得必臻。

故君子安不忘危。

理不忘乱者也(笔帖)。

  此节明得失唯自知。

圣人指老子。

警世篇云。

多难成其志。

无难丧其身。

有得即有失。

所以得即是丧的根本。

丧却又是得的道理。

以是而知。

凡人既居于福中。

当须知足。

不可屡侥幸。

屡。

数数也。

侥。

是不当求而求。

幸。

是不当得而得。

既有所得。

宜乎知止。

不可常觊觎。

觊觎者。

希望欲得也。

若使居福之时。

而能虑祸。

则其福必定可保。

见得之际。

便能虑丧。

则其得必竟能臻。

是故为君子者居安必不敢忘危。

在治必不敢忘乱。

斯为得矣△教你细观祸福之所由。

非他人置之也。

居安治毋忘危乱。

是最得力的明训。

  此篇教人即忘明真。勿起生灭心也。

  灵源谓伊川先生曰。

夫人有恶其迹。

而畏其影。

却背而走者。

然走愈急迹愈多。

而影愈疾。

不如就阴而止。

影自灭而迹自绝矣。

日用明此。

可坐进斯道(笔帖)。

  所行之事喻迹。

起生灭心喻影。

背走喻舍忘归真。

就阴喻即忘明真。

所谓扬汤止沸。

不如釜底抽薪。

夫欲人无闻。

莫若无声。

欲人无知。

莫若无为。

是知迹从念起。

影逐身生。

绝异念而妄迹自消。

息幻体而虚影亦灭。

学者但解回光就己。

返境观心。

则法眼明而业影自消。

真身现而尘迹自绝。

若是则不滞化城。

而径趣宝所矣。

日用明此。

於一坐之间。

得斯道矣△就阴而止在你自己分上。

如何理会。

若理会得清楚。

则斯道可进。

不然。

多在鬼窟里作活计。

  此篇教人量力而行。勿自广也。

  灵源曰。凡住持位。过其任者。鲜克有终。盖福德浅薄。量度狭隘。闻见鄙陋。又不能从善务义。以自广而致然也(日录)。

  谓住持乃担当佛祖之重任者。

若力小而任重。

多不能完美倒底。

何故。

盖由他福德浅薄。

又兼志识不广。

量度不弘。

闻见皆鄙陋不堪。

又不能依从良善。

务合事宜。

以自高自广而使然也△从善务义。

乃智者生涯。

致力而行。

虽愚必智。

虽弱必强。

  此篇说至人当韬光晦迹。勿炫露取败也。

  灵源闻觉范贬窜岭海。叹曰。兰植中涂。必无经时之翠。桂生幽壑。终抱弥年之丹。古今才智丧身。谗谤罹祸者多。求其与世浮沉。能保其身者少。

  此节明才藏必无虞。

瑞州清源寺。

德洪觉范禅师。

本郡彭氏子。

嗣真净文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南宋高宗帝赐宝觉圆明之号。

时称寂音尊者。

因秦桧专权。

恶天下好人。

谗奏师过。

遂贬窜于岭海。

贬。

谪也。

窜。

驱逐也。

灵源闻之乃叹曰。

兰极香者也。

由种之于当路。

故欲求其经一时之翠。

不可得也。

桂亦香也。

因生於幽岩深壑之间。

故能抱守长年之丹且古今有才智之士亦然。

或致丧身。

或招谗谤。

或罹祸害者极多。

求其与世无忤。

随其波流。

情和意合。

能保其身者无几。

  故圣人言。当世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宏大。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也。在觉范有之矣(章江集)。

  此节明智露必遭迍。

故圣人言。

史记孔子适周问礼於老子。

将辞。

老子曰。

吾闻富贵者。

赠人以财。

仁者送人以言。

吾虽不能富贵。

而窃仁者之号。

今送子以言也。

当今之士聪明深察而近於死者。

好讥议人者也。

博辩宏远而危其身者。

好发人之恶也。

为人臣子。

可不慎乎。

孔子敬奉其教。

自周返鲁。

道愈尊矣。

今灵源和尚引以为叹曰。

如老子此言。

在觉范禅师实有之矣△要知者等行径。

原不可以与世浮沉全身远害者此。

当须别着眼。

  此篇谓学道以妙悟为先。不可泥于文字也。

  灵源谓觉范曰。

闻在南中。

时究楞严。

特加笺释。

非不肖所望。

盖文字之学。

不能洞当人之性源。

徒与后学。

障先佛之智眼。

病在依他作解。

塞自悟门。

资口舌则可胜浅闻。

廓神机终难极妙证。

故於行解。

多致参差。

而日用见闻。

尤增隐昧也。

  灵源闻觉范在岭南。

时中细究楞严。

梵语首楞严。

此云。

一切事究竟坚固。

特加笺释。

笺。

乃传之未尽也。

释。

是解释。

谓公虽如此用心。

非不肖所望于公者。

盖文字之学。

不能洞彻当人。

妙性之根源也。

徒然返与后生学者。

障蔽先佛智慧法眼。

何故。

病在依他文字作解会。

故塞绝自己妙悟之门。

若论资助人之口舌。

得此笺释。

可以胜过於浅闻。

至若廓彻神机。

终不能使人极穷妙证。

故于行解。

多致参差。

参差。

不齐貌。

乃言行相违也。

而日用中。

所见者文字。

所闻者义理。

将自家一段照天照地的光明。

多增隐昧矣△此是直捷提持向上语。

当深心谛审。

  此篇教住持当曲全人材。不可以偶失而偏废也。

  灵源曰。学者举措不可不审。言行不可不稽寡言者未必愚。利口者未必智。鄙朴者未必悖。承顺者未必忠。故善知识不以辞尽人情。不以意选学者。

  此节言知识要稽审人情。

谓作长老者。

于学人举止处。

不可不细细审察。

言行处。

不可不时时稽考。

寡言者。

口虽拙讷。

心中未必愚蠢。

利口者。

言虽巧便。

[离-蹂+月]中未必智识。

鄙朴者。

行履虽或拘谨。

未必咸出悖逆。

承顺者。

言貌虽或谦恭。

未必尽能忠信。

故善知识。

不可以辞尽人情。

不可以意选学者○兵部侍郎陆贽上唐德宗谏曰。

明王不可以辞尽人情。

不可以意选进士。

进退随爱憎之情。

离合系异同之趣。

是犹舍绳墨而意裁曲直。

弃权衡而手揣重轻。

虽曰精微。

不能无谬。

此灵源特引用以示人。

  夫湖海衲子。

谁不欲求道。

於中悟时见理者。

千百无一。

其间修身励行。

聚学树德。

非三十年而不能致。

偶一事过差。

而丛林弃之。

则终身不可立。

夫耀乘之珠。

不能无颣。

连城之璧。

宁免无瑕。

凡在有情。

安得无咎。

夫子圣人也。

犹以五十学易。

无大过为言。

契经则曰。

不怕念起。

惟恐觉迟。

况自圣贤已降。

孰无过失哉。

在善知识曲成。

则品物不遗矣。

  此节谓学者要知过自检。

盖湖海衲子。

谁不欲求道。

其间悟明自心。

见彻本性者。

千百人中难得一二。

于中精修其身。

勉励其行。

聚积学问。

树立德业。

成就一个人品。

非三十年功夫不能到。

偶然间有一事或失检点便成过差。

而丛林中以为有过。

辄弃之矣。

使三十年积习。

一旦皆废。

而终身不可立。

夫耀乘之珠。

不能无颣。

颣。

丝节也○魏惠王曰。

寡人有径寸之珠。

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数枚。

齐王曰。

吾有四臣。

照千里之外。

岂特十二乘也。

魏王有媿。

连城之璧。

宁免无瑕。

解见前。

凡在有情识中。

安得俱然无咎。

夫子圣人也。

犹以五十学易。

明乎吉凶消长之理。

进退存亡之道。

故可以无大过为言尔。

梵语修多罗。

此云契经。

谓契理契机。

上契诸佛妙理。

下契众生机宜。

契。

合也。

则曰。

不怕有念斯起。

惟恐觉照生迟。

况自圣贤已降。

降。

下也。

熟无过失哉。

在善知识委曲作成。

则高低大小利钝杂出之人物。

俱无遗失矣。

  故曰。

巧梓顺轮桷之用。

枉直无废材。

良御适险易之宜。

驽骥无失性。

物既如此。

人亦宜然。

若进退随爱憎之情。

离合系异同之趣。

是犹舍绳墨而裁曲直。

弃权衡而较重轻。

虽曰精微。

不能无谬矣。

  此节教师承宜当公正。

故曰。

巧梓顺轮桷之用。

枉直无废材。

梓。

木匠也。

轮。

车轮。

桷。

榱桷。

谓巧匠用木。

枉者可为轮。

直者可为桷。

使不废其材也○昔齐桓公读书于堂上。

轮扁斫轮于堂下。

释凿而问曰。

敢问君之所读者何书。

公曰。

圣人之言也。

扁曰。

圣人在乎。

公曰。

圣人死矣。

扁曰。

然君所读者糟粕耳。

公怒曰。

寡人读书。

轮人安得讥乎。

有说则可。

无说则死。

扁曰。

以臣事观之。

臣当斫轮。

徐则甘而不固。

疾则苦而不入。

不徐不疾。

得之于心。

应之于手。

口不能言。

有数存焉。

臣不能谕臣之子。

子不能受之于臣。

臣年七十而老斫轮。

古之斫轮者。

与其不可传而死者多矣。

故君之所读者糟粕耳。

桓公大喜。

出庄子天道篇○良御适险易之宜。

驽骥无失性。

善使马者。

称良御。

驽。

钝马也。

骥。

良马也。

如善于用马者。

险处则驰之以骥。

易处则驰之以驽。

使迟速各得其宜。

自不失其所赋之性也。

凡物既皆如是。

而人岂不如其然也。

若进退随爱憎之情。

离合系异同之趣。

此两句谓知识用人。

倘爱者非其材。

亦进而与之合。

同其事也。

憎者是其人。

亦退而与之离。

异其志也。

如是者。

犹如梓人。

舍其绳墨而欲裁曲直。

亦如贾者。

弃其权衡而欲较重轻。

虽则日技艺精微。

终不能免其无谬矣△如此作成人。

方是佛菩萨真实念头。

  此篇教住持以至公为心。不可偏狥己私也。

  灵源曰。善住持者。以众人心为心。未尝私其心。以众人耳目为耳目。未尝私其耳目。遂能通众人之志。尽众人之情。

  此节明情通无外。谓善能为住持者。但以众人心为己心。不必私用吾心。以众人耳目为己之耳目。不必私用吾之耳目。遂能通众人之志。尽众人之情。

  夫用众人之心为心。

则我之好恶。

乃众人好恶。

故好者不邪。

恶者不谬。

又安用私托腹心。

而甘服其谄媚哉。

既用众人耳目为耳目。

则众人聪明。

皆我聪明。

故明无不鉴。

聪无不闻。

又安用私托耳目。

而固招其蔽惑耶。

  此节显情同不二。

夫用众人之心为己之心。

则无二心。

所以我之好恶。

乃众人之好恶。

故所好者决定不邪。

所恶者决定不谬。

又何必于私地。

嘱托他人之心腹。

甘服他人之谄媚於我哉。

既用众人之耳目为己之耳目。

则见闻无隐。

所以众人聪明。

即是我之聪明。

故明无所不鉴照。

聪无所不通晓。

又何必于私隐中。

嘱托他人之耳目。

固招他人之蔽惑于我耶。

  夫布腹心托耳目。

惟贤达之士。

务求己过。

与众同欲。

无所偏私。

故众人莫不归心。

所以道德仁义流布遐远者。

宜其然也。

而愚不肖之意。

务求人之过。

与众违欲。

溺於偏私。

故众人莫不离心。

所以恶名险行传播遐远者。

亦宜其然也。

  此节明同不同之故。

然则展布多人之腹心。

嘱托众人之耳目者。

或亦有之。

但贤达之士。

假此闻见。

托借腹心。

专求己之过失。

与众人同其所欲。

无所偏私。

故众人莫不归心。

所以住持之道德仁义流布於遐方者。

宜其所然也。

而愚者之意惟嘱托人之腹心耳目。

务求他人之过失。

则与众人违其所欲。

堕于偏私。

故众人莫不离心。

使住持之恶名险行传播於遐方者。

亦宜其所当然也。

  是知住持人。与众同欲。谓之贤哲。与众违欲。谓之庸流。大率布腹心托耳目之意有殊。而善恶成败相返如此。得非求过之情有异。任人之道不同者哉。

  此节显同不同之验。

是知为住持者。

与众人同欲者。

即贤哲也。

与众人违欲者。

乃庸流耳。

大槩布腹心托耳目之意。

有求人过求己过之不同。

而善恶成败相返之利害。

实有如此。

岂得不是求过之情。

有人己之异。

而任人之道。

有公私之不同者哉△此章贵在自求己过。

始不与凡夫为匹偶。

若然。

是世间第一种英烈丈夫。

  此篇谓凡为道人者。轻财重德。可以为摄化之缘也。

  灵源曰。

近世作长老涉二种缘。

多见智识不明。

为二风所触。

丧於法体。

一应逆缘。

多触衰风。

二应顺缘。

多触利风。

既为二风所触。

则喜怒之气交於心。

郁勃之色浮於面。

是致取辱法门。

讥诮贤达。

  此节谓应缘当以智照。

近世作长老者。

所经涉有二种因缘。

多见人之智识不明白。

为此二种境风所触动。

竟尔丧失自家持法之体段。

其二种者何。

一者应不如意逆缘。

多乎触发者衰风。

乃烦恼忿恨之气。

二者应如意的顺缘。

多乎触发者利风。

乃贪爱忻喜之气。

既为二风之所触。

则有喜怒之气交攻于心。

郁勃之色浮见于面也。

郁。

喜貌。

勃。

色变貌。

吃吃穷年。

得之则喜。

失之则怒。

必为具眼之贤达讥诮随之。

是致取辱于法门也。

  惟智者善能转为摄化之方。

美导后来。

如琅琊和尚。

往苏州看范希文。

因受信施及千余缗。

遂遣人阴计在城诸寺僧数。

皆密送钱。

同日为众檀设斋。

其即预辞范公。

是日侵蚤发船。

逮天明众知已去。

有追至常州而得见者。

受法利而回。

观此老一举。

使姑苏道俗悉起信心。

增深道种。

此所谓转为摄化之方。

与夫窃法位苟利养。

为一身之谋者。

实霄壤也(与德和尚书)。

  此节明起信惟在疎财。

惟独有大智慧者。

遇此境缘。

善能转作摄受教化之方便。

以此美声。

引导于后来。

如琅琊和尚即[泳-永+徐]州广照慧觉禅师。

嗣汾阳昭禅师。

南岳下十世。

往苏州看范希文。

姓范名仲淹字希文。

汝南人。

宋仁宗庆历间为参政。

谥文正公。

问道于琅琊。

琅琊和尚因访之。

得受信施及千余缗。

缗钱串也。

遂遣人阴隐中筹计在城诸寺僧众。

皆密送钱。

同日为众檀越设斋。

和尚即预先辞范公。

是同为设斋之日。

侵早发船。

人皆不知。

逮天明众知已去。

有念师之切者。

追至常州而得见师。

如法开导。

皆受法施利益而回。

灵源和尚谓。

观此老者一番举作。

使姑苏道俗悉起信心。

增将来甚深之道种。

如此真所谓转为摄化之方也。

与夫那一种冒窃法位。

苟求利养。

为一身之谋者。

实天地悬隔矣△我不知窃位求财者。

阅此当作何面目。

  此篇教人修德力行。不求闻知於人。自为人之所敬也。

  文正公谓琅琊曰。去年到此。思得林下人可语者。尝问一吏。诸山有好僧否。吏称北寺瑞光希茂二僧为佳。

  此节谓德存而名显。

谓去年到此苏州莅任已来。

思得个林下道人可相语者。

尝问一吏。

本城内外及诸山。

有好道德僧否。

吏称北寺瑞光。

希茂二僧为佳。

瑞光寺名。

有四瑞。

钟鼓自鸣。

宝塔放光。

瑞竹交加。

白龟听法。

故称瑞光。

即今之卧佛寺也。

希未详氏族嗣法。

茂即茂月禅师。

嗣大愚守芝禅师。

南岳下十一世。

  予曰。

此外诸禅律中别无耶。

吏对予曰。

儒尊士行。

僧论德业。

如希茂二人者。

三十年蹈不越阃。

衣惟布素。

声名利养。

了无所滞。

故邦人高其操履而师敬之。

若其登座说法。

代佛扬化。

机辩自在。

称善知识者。

非顽吏能晓。

  此节证名实而行真。

予曰。

此二人外。

诸禅师律师中别无耶。

吏对曰。

儒者独重士行。

僧家多尊德业。

如希茂二人者。

三十年履蹈不越门阃。

衣服惟以布素。

声名利养。

了无所滞于胸中。

故我此郡人。

皆高尚此二师之操守行履。

而以师敬之也。

若论他登座说法。

代佛弘扬教化。

以机锋辩才自在。

称为善知识者。

此则非顽吏所能晓也。

  逮暇日访希茂二上人。视其素行。一如吏言。予退思旧称苏秀好风俗。今观老吏。尚能分君子小人优劣。况其识者耶。

  此节显目击而道存。

逮闲暇日。

访寻希茂二上人。

上人者。

内有智德。

外有胜行。

在人之上者也。

观他所行事实。

一一皆如吏言。

予退而思之。

从来称苏秀好风俗。

苏。

即苏州。

秀。

即嘉兴。

今观此老吏。

尚能分君子小人之优劣。

何况其有识者耶。

  琅琊曰。若吏所言。诚为高议。请记之以晓未闻(琅琊别录)。

  此节纪其事以晓众。

琅琊和尚闻而喜曰。

若此吏言。

诚为高上之议论。

请笔记之。

以遍晓于未闻者。

△黄金白玉。

本质自珍。

何患无有识者。

学者读此。

自知好人当做。

  此篇要人深蓄厚养。不宜躁进以求名也。

  灵源曰。锺山元和尚。平生不交公卿。不苟名利。以卑自牧。以道自乐。

  此节明务实存真。

锺山元即蒋山赞元禅师。

灵源和尚述他平生行业。

以警后学。

谓元和尚生平以来。

不欲交结公卿士大夫。

不苟求声名利养惟独以谦卑自牧。

易象曰。

谦谦君子。

卑以自牧。

卑者。

谦之至也。

以养道自乐。

不愿出世为人也。

  士大夫初勉其应世。元曰。苟有良田。何忧晚成。第恐乏才具耳。

  此节明自足之乐。

士大夫喜其为人高蹈。

劝勉应缘世间。

元曰。

凡学者果有良美之田。

苗丰子实。

虽迟亦妙。

何忧晚成。

以良田喻人所守之道。

第但也。

但恐乏才智器具耳。

  荆公闻之曰。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在元公得之矣(赘疵集)。

  此节出判美之词。

荆公闻元和尚此语曰。

色斯举矣。

翔而后集。

如鸟之为物也。

见人颜色不善。

则飘然而逝。

回翔审视至弹射不惊之处。

而后集之。

谓在元公之见机。

亦如此也△有良田不忧晚成。

是极受用处。

着忙作么。

  此篇言学道人。行难于悟守。当损己利人为要也。

  灵源曰。

先哲言学道悟之为难。

既悟守之为难。

既守行之为难。

今当行时。

其难又过於悟守。

盖悟守者。

精进坚卓。

勉在己躬而已。

惟行者必等心死誓。

以损己益他为任。

若心不等誓不坚。

则损益倒置。

便堕为流俗阿师。

是宜祇畏。

  谓世间学道人。

惟有悟证自心最是难的。

既悟矣又常常持守操修。

所谓水边林下。

保养圣胎。

犹为不易。

既能守矣。

又贵乎行。

然至于行此道法。

接引众人。

更为难中之难。

何也。

盖悟守者。

精进不退。

三年五载。

自然打成一片。

守之坚固超卓。

不二其志。

然此不过勉力修持。

在我一身不懈不惰而已。

惟行此道者。

必要以平等心。

坚固愿。

更须损己益人以为任。

乃可为之。

若使心不等誓不坚。

损人益我。

是颠倒行事。

不惟不能光扬祖道。

而自家亦堕为流俗阿师。

其利害有如此者。

须当祇敬而大畏之。

祇。

大也△行道之难。

非粗心所知。

惟登地菩萨始能究也。

学者当细审而力行之可耳。

  此篇见古人有谦光导物之用。尤歉然不敢自恃也。

  灵源曰。

东山师兄天资特异。

语默中度。

寻常出示语句。

其理自胜。

诸方欲效之。

不诡俗则淫陋。

终莫能及。

求於古人中。

亦不可得。

然犹谦光导物。

不啻饥渴。

尝曰。

我无法宁克勤诸子。

真法门中罪人矣。

  灵源和尚举演祖为人之实行。

以勉后学。

谓东山师兄。

所禀之天资。

挺特而卓异。

或语或默。

皆中法度。

寻常出一言发一语开示于人。

其义理自然超胜。

设若诸方欲效之者。

不是诡谲鄙俗之言。

则为淫荡狭陋之语。

竟莫有能及之。

不惟同时者不能及。

求于古人中亦不可多得。

虽然如是。

尚犹谦光导物。

不异如饥如渴。

尝曰。

我无道法。

宁。

岂也。

克。

能也。

岂能策勤于诸子。

既不能策进学人。

可谓真法门中罪人也△如此人品。

须知渊源而有本。

阔大而无方。

不是常人学得的。

古人集此以为法式。

读之应生珍重。

  此篇教住持要行解相应。无沾沾於声利也。

  灵源道学行义。纯诚厚德。有古人之风。安重寡言。尤为士大夫尊敬。

  此节述露源生平行实。

谓师所证之道。

所操之学。

所行之义。

一味真纯诚实。

不杂不妄。

其德至厚。

真有上古风规。

寻常起居之间。

安重寡言。

更为士大夫之所尊敬。

  尝曰。

众人之所忽。

圣人之所谨。

况为丛林主。

助宣佛化。

非行解相应。

讵可为之。

要在时时检责。

勿使声名利养。

有萌於心。

傥法令有所未孚。

衲子有所未服。

当退思修德。

以待方来。

未见有身正。

而丛林不治者。

  此节复明师教行解相应。

师每向人曰。

大凡众人放心纵意忽略之处。

却是圣人至谨至慎之地。

况为一丛林主人。

元是助宣佛化。

若不是行解相应。

岂敢轻易为之。

要在时时自加检责。

切不可使声名利养。

有萌动于心。

如此细心守持。

犹或所行之法令人有所未孚。

孚。

信也。

衲子有所未服。

自当退思深修道德。

不可抑人从己。

以待将来自有从化之时也。

未见有身正。

而丛林不治者。

  所谓观德人之容。使人之意消。诚实在兹(记闻)。

  此节引德人以证实。

所谓观有德之人的容貌。

使人心下染恶冰消者无他。

其诚实在德而已○田子方名无择。

答魏文候曰。

吾师东郭顺子。

候曰。

子何故未尝称之。

方曰。

其为人也。

真人貌而天。

虚缘而葆真。

清而容物。

物无道。

正容以悟之。

使人之意也消。

无择何足以称之。

出庄子外篇△能时时检责。

便是最上品人。

人不从当责己。

真妙剂也。

  此篇教人涵养勿暴。免招祸辱也。

  灵源谓圆悟曰。衲子虽有见道之资。若不深蓄厚养。发用必峻暴。非特无补教门。将恐有招祸辱。

  圆悟成都府昭觉寺佛果克勤禅师。

彭州骆氏子。

嗣五祖演禅师。

谓凡为衲子者。

虽则具有见道之资质。

假若不肯深蓄厚养。

发用出来。

所作所为。

必竟峻险暴虐。

如此作为。

非但无有补益于教化之门。

吾恐异日必招祸害谤辱矣△衲子不可不慎。

惟深蓄厚养。

是真受用。

躁进奚益。

切宜加察。

  此篇教学者以诚信为本。不可斯须去己也。

  圆悟禅师曰。学道存乎信。立信存乎诚。存诚於中。然后俾众无惑。存信於己。可以教人无欺。惟信与诚。有补无失。

  此节举诚信为本。

心实曰诚。

乃信之体也。

言实曰信。

乃诚之用也。

谓学道先须存一信字。

立信全在一个诚字。

若人能存至诚于心中。

然后使众人自无所惑。

存至信于自己。

可以教人则无所欺。

惟信之与诚。

实有补于我。

而无失于人也。

  是知诚不一则心莫能保。

信不一则言莫能行。

古人云。

衣食可去。

诚信不可失。

惟善知识当教人以诚信。

且心既不诚。

事既不信。

称善知识可乎。

易曰。

惟天下至诚遂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

则能尽人之性。

  此节教必诚必信。

是知人之诚心不一。

自有轻重。

则此心莫能保守。

信力不一。

自有勤怠。

则所言莫能施行。

鲁论云。

衣切于体。

可以御寒。

食切于命。

可以止饥。

似俱不可去者。

而犹可去。

诚信二字。

宁死不可失也。

惟善知识者。

必当教人以至诚。

感人以至信。

心若妄而不诚。

事若欺而不信。

称之为善知识可乎。

易系辞曰。

惟天下至诚遂能尽其性。

能尽其性。

则能尽人之性。

能尽人之性。

则能尽物之性。

能尽物之性。

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可以赞天地之化育。

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注曰。

性者。

德无不实。

理无不具。

故无人欲之私。

能尽者。

知之无不明。

处之无不当。

天下至诚者。

言圣人之德。

天下莫能加也。

赞助也。

参者。

与天地并立也。

  而自既不能尽於己。欲望尽於人。众必绐而不从。自既不诚於前。而曰诚於后。众必疑而不信。

  此节明自尽而能尽人。

设使自既不能尽诚存信于己。

而欲望人尽诚存信。

众人必欺绐而不从。

绐者。

欺也。

自既不能尽诚行之於前。

以为轨范。

而曰我之行诚。

必在于后。

众人愈见疑惑而不信矣。

  所谓割发宜及肤。剪爪宜侵体。良以诚不至。则物不感。损不至。则益不臻。盖诚与信。不可斯须去己也明矣(与虞察院书)。

  此节喻自诚而能致信。

所谓如剃发者。

必当及于皮肤。

劈爪者。

自当侵于肉体。

良以我之诚信若不极至。

则人不能感服。

如剃发之不及肤也。

我之减损若不极至则益不能咸臻。

如剪爪之不侵体也。

臻者。

至也。

盖诚之与信。

一体一用不可斯须离于我也明矣。

斯须。

暂时也△今多是不诚不信者。

欲作师法。

如何行得去。

感得动。

  此篇言智人能改过迁善。使道德日新也。

  圆悟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从上皆称改过为贤。不以无过为美。

  此节先明改过为美。

谓世间不论贤不肖。

君子小人。

谁得全无过失。

设有些些过差。

自能改革。

其善莫大于此焉。

从上之圣贤。

皆称赞能改过者为贤德。

竟不曾以无过者为嘉美。

  故人之行事。多有过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过迁善。而愚者多蔽过饰非。迁善则其德日新。是称君子。饰过则其恶弥着。斯谓小人。

  此节明人俱不免无过。

所以人於行事之间。

多有过差处。

上之贤人君子。

下之黎庶小人。

俱所不能免。

惟有智慧之人。

能改过自新。

迁善明理。

而愚痴者。

多遮蔽过差。

掩饰其非。

若能迁善。

则其德业日新。

是称之为君子矣。

饰过则其恶迹日显。

即谓之不才人也。

  是以闻义能徙。常情所难。见善乐从。贤德所尚。望公相忘於言外可也(与文主簿)。

  此节引古以劝知言。

是以闻善言则能迁徙。

常情之所难得也。

徙。

移也。

见善行即能乐从。

贤德之所尚也。

孔子曰。

德之不修。

学之不讲。

闻义不能徙。

不善不能改。

是吾忧也。

注曰。

德必修而后成。

学必讲而后明。

见义能徙。

改过无吝。

此四者。

日新之切要。

苟未能之。

圣人尚且忧之。

况学者乎。

谓如我所言者。

乃古人教诚之语也。

望公相忘我于语言之外。

唯得吾意可也△改过二字。

是化迷为悟。

转物为道的捷径。

不可不刻意行焉。

  此篇言住持当以德感人。使人慕而爱之也。

  圆悟曰。先师言。作长老有道德感人者。有势力服人者。犹如鸾凤之飞。百禽爱之。虎狼之行。百兽畏之。其感服则一。其品类固霄壤矣。

  谓吾先师演和尚曰。

作长老有以道德感发于人者。

有以威势制服于人者。

以德感者。

如鸾凤之飞。

百禽爱而从之也。

以力服者。

如虎狼之行。

百兽畏而避之也。

感之而来。

服之而去。

然感服虽则无二。

其用德用力之不同。

而名位实天地悬隔矣△喻得爽快之极。

试看感之与服。

受用何如。

  此篇言智者所从惟道。所以情通而法治也。

  圆悟谓隆藏主曰。

欲理丛林。

而不务得人之情。

则丛林不可理。

务得人之情。

而不勤於接下。

则人情不可得。

务勤接下。

而不辩贤不肖。

则下不可接。

务辩贤不肖。

而恶言其过。

悦顺其己。

则贤不肖不可辩。

惟贤达之士。

不恶言过。

不悦顺己。

惟道是从。

所以得人情。

而丛林理矣(广录)。

  平江府虎丘绍隆禅师。

和之含山人。

嗣圆悟勤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谓整理丛林贵得众人之情。

情不得则丛林何以治焉。

然欲得人之情。

贵在殷勤接引初学。

如不勤于接下。

则人情亦不可得。

欲勤于接下。

必要辩别贤德与不肖之者。

若不辩贤不肖。

混而为一。

则下不可接。

要辩贤与不肖。

不可恶人言我之过。

悦人顺从于己。

若使你恶言其过。

悦顺於己。

则贤不肖亦不可辩。

惟有贤达之士。

不恶人言己之过。

不悦人顺己之好。

惟独以道是从。

所以得众人之情。

使丛林自然雍肃。

条件自然整理矣△惟道是从一句。

是大关要。

更须回观自己。

看情如何得通。

知此可以行道也。

  此篇教住持所求惟善。矜细行以全大德也。

  圆悟曰。住持以众智为智。众心为心。恒恐一物不尽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纳。惟善是求。

  此节言所求惟善。

分别是非曰智。

妙众理而宰万物也。

谓作住持人。

当以众人之智为我智。

当以众人之心为我心。

常当审思。

恐有一人不能尽之以情。

恐有一事不能通之以理。

孜孜。

犹切切也。

访贤纳谏。

惟善是我所当求也。

  当问理之是非。讵论事之大小。若理之是。虽靡费大而作之何伤。若事之非。虽用度小而除之何害。盖小者大之渐。微者着之萌。故贤者慎初。圣人存戒。

  此节论理之所在。

凡所作为之事。

但问道理之当不当。

勿论所作之事大与小也。

若此一事与理相当。

利益丛林。

成就大众。

纵奢费极大而作之何伤。

若事之不当道理。

虽用度些小而除之何害。

设谓些小之用。

不除可也。

抑知小者大之渐进。

微者着之萌芽。

故贤达之士。

慎行于初。

至圣之人。

戒谨于微也。

  涓涓不遏。终变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祸灾已成。虽欲救之固无及矣。古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此之谓也(与佛智书)。

  此节方借事以明。

涓涓犹滴滴也。

如治水者。

于一滴之初而不止遏。

终久成流。

必变更夫桑田矣。

炎炎。

星火也。

又如火于一星之初而不除灭。

及其炽然。

卒必燎於原野矣。

至於水流火煽之际。

势已盛矣。

而祸灾亦已成矣。

虽欲救之。

固无能及矣。

古云。

若不矜持其细行。

终有累失於大德。

正如此言之谓也。

书云。

乌乎夙夜罔或不谨。

不矜细行。

终累大德。

为山九仞。

功亏一篑。

注曰。

或。

犹言万一也。

吕氏曰。

此是勤德工夫。

或之一字。

最有意味。

一暂止息则非勤德也。

矜者。

持也。

细行者。

小事也△此章重在惟善是求。

与不矜细行上留意。

沉玩之其义自见。

  此篇言长老以利济为心。是助宣法化之机也。

  圆悟谓元布袋曰。

凡称长老之职。

助宣佛化。

常思以利济为心。

行之而无矜。

则所及者广。

所济者众。

然一有矜己逞能之心。

则侥幸之念起。

而不肖之心生矣(双林石刻)。

  元布袋即台州护国此庵景元禅师。

永嘉南溪张氏子。

嗣圆悟勤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以师常负布袋而行。

故人称为布袋和尚。

谓凡称为长老之职品。

不是寻常。

乃助佛宣化。

岂容易事耶。

时时常要思念以利人济世为心。

当其行化时。

又要无矜高自恃之念。

则所及者必广。

所济者必众。

然一时忽有矜己逞能之心。

则侥幸欲得之念便起。

而不肖之心即生矣△矜高之病。

极是难除。

我愿诸君。

内省常歉。

久自无之。

  此篇言人当谨始慎终。以成令名也。

  圆悟谓妙喜曰。大凡举措。当谨终始。故善作者必善成。善始者必善终。谨终如始。则无败事。

  此节教谨始终。

谓大凡为人举动止措之间。

必当要谨始慎终。

故善于作事者。

必能善成。

善于慎始者。

必能善终。

若谨守至终犹如最初无二。

则于事必无所取败也。

  古云。惜乎衣未成而转为裳。行百里之半於九十。斯皆叹有始而无终也。故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此节举事以验。

古云。

惜乎作上衣者未得成。

便改作下裳。

又如行路者。

百里至五十里而返。

甚至行到九十里而返者。

斯皆叹有始而无终也。

故诗云。

靡不有初。

鲜克有终。

  昔晦堂老叔曰。黄檗胜和尚。亦奇衲子。但晚年谬耳。观其始得。不谓之贤(云门庵集)。

  此节举人以验。

昔晦堂老叔曰。

黄檗山惟胜禅师。

潼州罗氏子。

嗣黄龙南和尚。

南岳下十二世。

参黄龙日。

挺特卓立。

人皆称之为奇衲子。

及至后来作事差谬便不如也。

观其始岂得不谓之贤△以此观之。

人可不竞竞业业。

夙夜殷勤。

慎终如始乎。

  此篇言凡事以稽古为训。乃无臆见之失也。

  圆悟谓佛鉴曰。白云师翁动用举措。必稽往古。尝曰。事不稽古。谓之不法。予多识前言往行。遂成其志。然非特好古。盖今人不足法。

  此节言事必依古。

昔我白云师翁。

凡于动用之中。

必要稽考於往圣先贤。

以为法则。

尝曰。

凡人作事不稽察往古。

谓之没有法则。

予多博采前贤之言。

往圣之行。

遂成我生平之志。

易大畜卦象曰。

天在山中大畜。

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注曰。

前言往行。

是古圣之言行也。

观其言察其行。

以成德。

乃大畜之义。

畜。

积成也。

然我非是立意好古。

盖今时人。

实不足以为轨则也。

  先师每言。师翁执古。不知时变。师翁曰。变故易常。乃今人之大患。予终不为也(蟾和尚日录)。

  此节又辩当执古。

先师每每谓曰。

师翁大煞执古。

竟不知随时变通。

师翁曰。

更变故作。

改易常法。

乃今人之大患。

予终不作此变易之事也△今人最怕执古。

不执古便称为风流丈夫也。

异哉。

  此篇见古人刚方自持不贬节以求名也。

  佛鉴懃和尚自太平迁智海。

郡守曾公元礼问。

执可继住持。

佛鉴举炳首座。

公欲得一见。

佛鉴曰。

炳为人刚正。

於世邈然。

无所嗜好。

请之犹恐弗从。

讵肯自来耶。

公固邀之。

炳曰。

此所谓呈身长老也。

竟逃於司空山。

公顾谓佛鉴曰。

知子莫若父。

即命诸山坚请。

抑不得已而应命(蟾侍者日录)。

  昔佛鉴和尚自太平移席于智海寺。

郡守曾公元礼问。

师既去谁能继此席为住持者。

佛鉴举韶州南华智炳禅师。

蜀川永康人。

为人严厉。

时号炳铁面。

嗣佛鉴和尚。

南岳下十五世。

曾公欲使之来求师一见。

佛鉴曰。

炳为人刚毅而中正。

于世事邈然。

胸中淡泊无所嗜好。

请之犹恐不从公命。

岂肯自来耶。

公固再三邀之。

炳曰。

此所谓呈身媒名自衒利卖之长老也。

竟逃于司空山。

地在安庆太湖县。

乃二祖传衣于三祖之处。

长老者。

耆德之称。

了达法性。

内有智德。

使学者尊崇。

故称长老。

公顾佛鉴曰。

知子者莫若父。

果然是父是子也。

此双美之辞。

即命诸山坚请。

抑者。

逼也。

屈也。

强屈不已而后应允来命△从来自重者人方重之。

切莫谓他不通时变好。

  此篇言高人胸中有一定主宰。自不为荣辱所动也。

  佛鉴谓珣佛灯曰。高尚之士。不以名位为荣。达理之人。不为抑挫所困。其有承恩而效力。见利而输诚。皆中人以下之所为(日录)。

  珣佛灯浙江湖州府安吉州何山佛灯守珣禅师。

本郡史氏子。

嗣佛鉴懃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谓凡有见识高上之士。

了知世间幻妄非真。

虽有名位。

不以之为荣华也。

通达至理之人。

纵有几多抑屈折挫。

不以之为困穷也。

抑。

屈也。

挫。

摧折也。

有一种承人之恩。

便趋奉以力效之。

见他有利。

便输诚以恭敬之。

如此等辈。

皆中人以下之所为。

何足道哉△若蓄中人以下之心。

便孤负你自家一个充塞天地人量也。

珍重珍重。

  此篇言长老不可狥私自好。为外物惑乱也。

  佛鉴谓炳首座曰。凡称长老。要须一物无所好。一有所好。则被外物贼矣。

  首座。

表率丛林。

人天眼目。

分座说法。

开导后昆者○此节教人洁心无所好。

凡称曰长老者。

胸中要空廓。

无一物所好。

设一有所好。

所谓一尘起而蔽空。

便被所好之物。

为其贼矣。

  好嗜欲。则贪爱之心生。好利养。则奔竞之念起。好顺从。则阿谀小人合。好胜负。则人我之山高。好掊克。则嗟怨之声作。

  此节显有好心随事变。

设若好嗜欲。

则贪爱之贼心便生。

好利养。

则奔竞之贼念便起。

好顺从。

则阿屈謟诈小人之贼来合。

好胜负。

则人我之贼山转高。

掊克。

聚敛也。

谓刻剥民财。

好掊克。

则嗟怨之贼声便作。

  总而穷之。不离一心。心若不生。万法自泯。平生所得。莫越於斯。汝宜勉旃。规正来学(南华石刻)。

  此节总结一心无所变。

总而穷之。

外物岂能贼我哉。

其实不离我心也。

心若不生。

万法自泯。

予平生所知所得。

无越于斯。

汝当勉力而深修之。

以此所得。

规正夫来学可也△一物无所好。

其清洁可知矣。

一有所好。

便失身於不义。

可不慎乎。

  此篇举师行以诫人去奢从俭也。

  佛鉴曰。先师节俭。一钵囊鞋袋百缀千补。犹不忍弃置。尝曰。此二物相从出关。仅五十年矣。讵肯中道弃之。

  此节出陈节俭。

节。

检束也。

俭。

去奢从约也。

谓先师为人最节束俭约。

其余姑置不论。

试看他一钵囊。

一鞋袋。

百缀千补。

缀。

联补也。

犹不忍弃置。

尝曰。

此二物相从我出夔关已来。

仅五十年矣。

岂肯中途弃之。

此正见其有节俭之实。

  有泉南悟上座。送褐布裰。自言得之海外。冬服则温。夏服则凉。先师曰。老僧寒有柴炭纸衾。热有松风水石。蓄此奚为。终却之(日录)。

  此节明无贪爱。

上是可弃不弃。

此是可取不取。

始见其妙。

有泉南悟上座。

送一褐布裰。

乃冰火二鼠之毛所织之布。

火鼠入火不焚。

毛长尺许。

污则以火浣之。

北方有冰厚百尺。

有鼠在下。

但食其冰。

毛长数寸。

可以为布。

二者合成。

冬暖夏凉。

出神异记。

自言得之海外。

冬服则温。

夏服则凉。

此见珍奇之甚。

先师曰。

老僧寒则有柴炭。

有纸衾。

纸衾。

即纸缝之被。

热则有松风。

有水石。

蓄此之物何为。

竟谢而却之也。

其节俭如此△若不有后节。

直一悭吝长老也。

知此。

足见哲人之志。

不为外物动矣。

  此篇见古人为道惜人。不是寻常哀痛之谓也。

  佛鉴曰。

先师闻真净迁化。

设位办供。

哀哭过礼。

叹曰。

斯人难得。

见道根柢。

不带枝叶。

惜其早亡。

殊未闻有继其道者。

江西丛林。

自此寂寥耳(日录)。

  师举五祖闻真净和尚入寂。

设位上供。

哀哭过礼。

谓挽悼之礼太过。

叹曰。

如斯之人。

实是难得。

见道直彻根柢。

花之根曰蒂。

木之根曰柢。

说法不带枝叶。

何天不佑。

惜其早亡。

当今之际未闻有如师之证彻。

继续道法者。

江西丛林。

自此恐寂寥耳△得百庸人。

不如得一贤人。

一旦丧亡。

非夫人之恸而谁恸。

  此篇举先宗德业。使后人取法。安贫以守道也。

  佛鉴曰。先师言白云师翁。平生疏通无城府。顾义有可为者。踊跃以身先之。好引拔贤能。不喜附离苟合。一榻翛然。危坐终日。

  此节见天性纯粹。

谓先师生平以来。

胸襟中疏通不存一物。

城府者。

能遮能藏之地。

此曰无城府。

则知此老胸次廓落。

无隐无覆也。

凡见义合理之事。

则踊跃以身而先导之。

踊跃者。

欣然前进之貌。

其性极爱汲引提拔贤能之士。

而不喜者。

是一等有利者则附之。

无财者。

则离之。

此苟且求合之类也。

时中惟一榻。

翛然自如。

危然独坐而已。

翛然。

如鸟之孤飞自如也。

  尝谓凝侍者曰。守道安贫。衲子素分。以穷达得丧移其所守者。未可语道也(日录)。

  此节明抱道守德。

上是行实。

此是言切。

尝谓凝侍者曰。

抱守道德。

安处贫穷。

是衲子家本分。

若以穷通得失。

改移其操守者。

未可与之言道也△你看他一直到底。

是个本色宗师。

谁得而似之。

  此篇教人当深操远虑。刻苦进修也。

  佛鉴曰。

为道不忧。

则操心不远。

处身常逸。

则用志不大。

古人历艰难。

尝险阻。

然后享终身之安。

盖事难则志锐。

刻苦则虑深。

遂能转祸为福。

转物为道。

  此节明历以艰苦志则坚。

谓为道之人。

时中若不怀忧致想。

便知他操道之心不广远。

处身常求安逸。

则知他所用之志不阔大。

古人为道。

历尽多少艰难。

尝遍几多险阻。

道业成就。

然后享终身之安。

盖事若难行。

则志气愈加勇锐。

刻苦用力。

则思虑益见渊深。

由是勇猛精修。

遂能转祸为福。

转物为道也。

  多见学者逐物而忘道。

背明而投暗。

於是饰己之不能。

而期人以为智。

强人之不逮。

而侮人以为高。

以此欺人。

而不知有不可欺之先觉。

以此掩人。

而不知有不可掩之公论。

故自智者人愚之。

自下者人高之。

  此节明饰过欺人道必丧。

多见近来学者。

逐外物竟忘所学之道。

正如背明而投暗也。

内问诸心于理不明。

返要庄饰自己之不能处。

而轻欺于人。

使人谓我是智者。

本不及人。

又要强胜于人。

以为他不我及。

而侮慢於人。

以己为高。

殊不知以此无智而欺人。

竟不知尚有不可欺之先觉在也。

以此欺侮而掩人。

竟不知尚有不可掩之公论在也。

故所以自家欲智。

人返以为愚。

自家欲下。

而人返以为高也。

  惟贤者不然。谓事散而无穷。能涯而有尽。欲以有尽之智。而周无穷之事。则识有所偏。神有所困。故於大道。必有所阙焉。

  此节谓贤者存诚而道证。

惟有贤达之士不然。

谓世间之事万殊。

有何穷尽。

人之智能。

本有涯量。

尔今欲以有尽之智。

而欲周徧无穷之事。

则智识自然周致不到。

则有所偏。

神明自然徧察不来。

而有所困。

识偏神困。

故于大道不能完全。

而自阙矣△古今成就道业者。

谁不是历艰难尝险阻的人。

不然。

立雪断臂。

俱闲事也。

  此篇谓应世当以三诀为主。缺则事不行矣。

  佛鉴谓龙牙才和尚曰。

欲革前人之弊。

不可亟去。

须因事而革之。

使小人不疑。

则庶无怨恨。

予尝言住持有三诀。

见事。

能行。

果断。

三者缺一。

则见事不明。

终为小人忽慢。

住持不振矣。

  潭州龙牙寺智才禅师。

舒州施氏子。

嗣佛鉴懃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谓欲改革前人之弊病。

不可亟去。

亟。

急也。

须因一法革一事。

使小人不生疑惑。

而亦不致生怨恨也。

住持有三诀者。

第一见一切事。

如杲日当空。

无纤毫隐蔽。

第二应当行者。

如大象渡河。

一直向前。

第三剖断是非。

如明镜当台。

妍媸俱在。

此三法中缺失一法。

则见事不明白。

终竟为小人忽慢。

使住持之道。

不得振起之矣△此三诀是护身符子。

失之身则不宁。

事则不备矣。

  此篇诲住持当操守清净。持信于人。乃为真正体段也。

  佛鉴曰。

凡为一寺之主。

所贵操履清净。

持大信以待四方衲子。

差有毫发猥媟之事。

於己不去。

遂被小人窥觑。

虽有道德如古人。

则学者疑而不信矣(山堂小参)。

  谓凡为一寺之主人。

所贵者在自己。

操守行履要清净洁白。

应机接物。

要持大信力以待四方衲子。

假若有一毫发大的猥鄙媟污之事。

于自己分上不曾去除。

遂被小人窥觑。

窥觑。

探视也。

虽则道高德备与古人无异。

而学者窥其所行。

将疑而不信矣△操履清净。

岂独住持为然。

孰不欲其然也。

逸欲生。

骄情起。

使大信一机。

隳丧殆尽矣。

  此篇见古人梗直有节义。人罕能及也。

  佛鉴曰。佛眼弟子。唯高庵劲挺。不近人情。为人无嗜好。作事无党援。清严恭谨。始终以名节自立。有古人之风。近世衲子。罕有伦比(与耿龙学书)。

  谓佛眼和尚法嗣中。

唯独有高庵悟。

劲徤而挺直。

又不以私情亲顺于人。

且而不贪爱自奉。

作事无朋党援引。

加以清净严密。

端恭而敬谨。

从始至终。

皆以名节自立。

实有古人之风范。

近世衲子中。

少有与人为伦为比矣△者是今时立身行事第一个模范。

宜刻意师之。

  此篇言住持临众。固贵无一时一刻之不谨。而於临事时。尤贵博访以善其行也。

  佛眼远和尚曰。莅众之容。必肃於闲暇之日。对宾之语。当严於私昵之时。林下人发言用事。举措施为。先须筹虑。然后行之。勿仓卒暴用。

  舒州佛眼清远禅师。

临邛李氏子。

嗣五祖演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此节教住持作事先须审虑。

莅。

临也。

谓临于大众之容貌。

不在暂时作威作样。

要在闲暇之日必端必肃也。

立身之道。

内刚而外柔。

莅众之容。

上承而下顺。

不和则不可接物。

不严则不可御下。

凡对宾之语言。

要在平日言真语实。

临时岂能装点整饰耶。

私昵者。

闲居独处之时。

盖林下道人。

揭示一言。

施行一事。

或举止动静施设之间。

必先要筹算思虑停当。

然后行之。

不得仓卒暴用。

自失善利也。

  或自不能予决。

应须谘询耆旧。

博问先贤。

以广见闻。

补其未能。

烛其未晓。

岂可虚作气势。

专逞贡高。

自彰其丑。

苟一行失之於前。

则百善不可得而掩於后矣(与真牧书)。

  此节明己不能决。

当询先哲。

至於临事之际。

或我不能自己决择。

应须谘询请教于耆旧。

博问广扣于先贤。

以此开广己之见闻。

补益己之未能。

烛破己之未晓。

始为善用心者。

岂可虚作气势。

专逞贡高。

自彰其丑耶。

若有一事不法失之于众人之前。

虽有百善不可得而掩饰于后矣△临事不厌细审。

乃防微杜渐也。

致於博采见闻。

不骄虚势。

又何患乎失之所有也。

  此篇言利欲难防。当以道德正其身心也。

  佛眼曰。人生天地间。禀阴阳之气而成形。自非应真乘悲愿力。出现世间。其利欲之心。似不可卒去。

  此节谓利欲难以卒去。

谓人生于天地造化之间禀赋阴阳之气。

而成此形。

本是生成的凡夫。

岂能断除远劫以来三毒之习。

又非圣人应现真体。

乘悲愿力。

出来现身而生此人间者。

则其财利爱欲之心。

似乎不能卒然而除去之也。

  惟圣人知不可去人之利欲。故先以道德正其心。然后以仁义礼智教化堤防之。日就月将。使其利欲不胜其仁义礼智。而全其道德矣(与耿龙学书)。

  此节明圣人知深明远。

所以古之圣人。

深知一切众生。

有不可除之利欲。

苟今要使之转凡为圣。

故先以道德使彼修之学之。

以正其心。

然后继之以仁义礼智四端教之化之。

以为堤防之具。

如是久之。

积年累岁。

日就月将。

不觉不知而贪利趋欲之心。

不胜仁义礼智之志。

而道德于是乎得完全矣△惑习深种也。

是岂卒然去哉。

唯律身严行。

乃可去其瑕玷。

而全乎道德也。

  此篇教学者实悟自心。不可泥於语言文字也。

  佛眼曰。学者不可泥於文字语言。盖文字语言。依他作解。障自悟门。不能出言象之表。

  此节明文字能障塞悟门。

谓学者不可泥滞于文字语言之间。

盖文字语言。

乃古人之糟粕也。

依他人之言语。

作自己之解会。

返来障塞自家妙悟之门。

终不能出于语言文字之外。

  昔达观颕初见石门聪和尚。室中驰骋口舌之辩。聪曰。子之所言。乃纸上语。若其心之精微。则未睹其奥。当求妙悟。

  此节见文字於真修无力。

昔润州金山昙颕禅师。

嗣石门聪和尚。

南岳下十一世。

初见石门。

于室中往往驰骋口舌之辩。

聪曰。

子之所说。

乃纸上语。

若论你自心之精深微细。

实未曾亲见其玄奥。

应当直求妙悟。

  悟则超卓杰立。不乘言不滞句。如师子王吼哮。百兽震骇。迥观文字之学。何啻以什较百。以千较万也(龙门记闻)。

  此节显悟后知文字不实。

若使悟矣。

则尔自能超然雄杰。

卓尔成立。

凡有所说。

即不乘袭其文言。

不留滞于语句。

纵横无碍。

如狮子王哮吼。

百兽皆震惧惊骇。

到此地位。

返观向日文字之学。

不止以十比百。

以千比万也△文字非真不可学。

但以本末之分耳。

其病在泥字上。

泥则不变通。

而自性障蔽。

  此篇训人当以规矩防情救弊。为入道之阶墀也。

  佛眼谓高庵曰。

百丈清规。

大槩标正检邪。

轨物齐众。

乃因时以制后人之情。

夫人之情犹水也。

规矩礼法为堤防。

堤防不固。

必致奔突。

人之情不制则肆乱。

故去情息妄。

禁恶止邪。

不可一时亡规矩。

  此节谓意制规矩。

百丈所以欲立清规者。

大槩的意思。

只要标显正法。

检束邪行。

轨法于人。

整齐大众。

乃因时取用。

以调制后人之情识而已。

且夫人之情。

犹之乎水也。

规矩礼法为堤岸。

以防备之。

设使堤岸之土石如不坚固。

其水必致奔冲而突出之也。

人之情亦然。

若使妄情不制止。

必放肆而淫乱之。

故所以去情识止妄想禁恶念息邪行。

不可一时一刻亡失规矩。

  然则规矩礼法。岂能尽防人之情。兹亦助入道之阶墀也。规矩之立。昭然如日月。望之者不迷。扩乎如大道。行之者不惑。先圣建立虽殊。归源无异。

  此节明行之在人。

然则规矩礼法。

又岂能尽防人之情。

兹亦不过假此助人为入道之阶梯如丹墀。

而可及门也。

规矩之建立。

其昭然如日月在天。

望之者不迷。

其广阔如大道在前。

行之者不惑。

先圣之建立虽则各有不同。

总只使人至乎妙道之域。

所谓归源无异也。

  近代丛林有力役规矩者。

有死守规矩者。

有蔑视规矩者。

斯皆背道失礼。

纵情逐恶而致然。

曾不念先圣救末法之弊。

禁放逸之情。

塞嗜欲之端。

绝邪僻之路。

故所以建立也(东湖集)。

  此节明不达其意。

近代丛林中。

有专务其势。

而力役规矩者。

有不达权变。

而死守规矩者。

有不遵礼法。

而轻视规矩者。

如斯等见。

皆为背正道失正礼。

纵私情逐恶意而使之然也。

竟不思先圣之意。

原为救末法之积弊。

禁止放逸之妄情。

塞人嗜欲之端。

绝人邪僻之路。

乃所以建立此规矩也△幸毋错会古人意。

教你依规矩。

正是尊重自己之人品。

古今阴受其赐者普矣。

  此篇教人责己恕人。当返观而自知矣。

  佛眼谓高庵曰。见秋毫之末者。不自见其睫。举千钧之重者。不自举其身。犹学者明於责人。昧於恕己者。不少异也(真牧集)。

  南康军云居高庵善悟禅师。

泮州李氏子。

嗣佛眼远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秋毫者。

庄子曰。

秋兽生毛至微。

孟子曰。

明足以察秋毫之末。

而不见舆薪。

谓世人有眼力精明者。

能见秋毫之微末。

却不自见其眼上之睫。

睫。

眉毛也。

又有壮力勇徤者。

能举千钧之重。

而不能自举其身。

三十斤为一钧。

比二者犹之乎学者责人最明。

恕己便昧。

恰似与不见睫。

不举身者。

无异也△不自见。

不自举。

是人说不到的地位。

试看明昧在谁。

知此。

可以与言矣。

  此篇诲学者当具参学眼。识真正人品也。

  高庵悟和尚曰。

予初游祖山。

见佛鉴小参。

谓贪欲瞋恚。

过於冤贼。

当以智敌之。

智犹水也。

不用则滞。

滞则不流。

不流则智不行矣。

其如贪欲瞋恚何。

予是时虽年少。

心知其为善知识也。

遂求挂搭。

  谓予初行脚至祖山。

见佛鉴和尚小参。

曰。

贪欲瞋恚。

过于有冤之贼。

其利害不小。

当以智慧抵敌之。

夫人之智犹如水也。

不用则滞塞。

滞则不流通。

不流则智不行矣。

争奈得贪欲瞋恚何。

予闻此开示。

虽则年少。

心中知其为真善知识也。

遂求挂钵搭衣而依止之△虎生三日。

有食牛气。

才出便具识人之眼。

何其伟哉。

  此篇教人存心正大。为入道之根基也。

  高庵曰。学者所存中正。虽百折挫而浩然无忧。其或所向偏邪。朝夕区区为利是计。予恐堂堂之躯。将无措於天地之间矣(真牧集)。

  谓凡做学者。

胸中所存的。

必要中而不偏。

正而不邪。

设使一时遇诸难事。

纵有百般折之挫之。

要使浩然之志气常存。

绝无忧虑念头。

此方是衲僧体段。

设或所向偏邪。

朝夕之间。

区区贪图利养以为是计。

区区。

卑小之称。

犹碌碌也。

我恐你者一表堂堂之身。

将来无可安于天地之间矣△此是杨枝一滴水。

苏人多矣。

  此篇教人当除妄去蔽。以全道德仁义也。

  高庵曰。

道德仁义。

不独古人有之。

今人亦有之。

以其智识不明。

学问不广。

根器不净。

志气狭劣。

行之不力。

遂被声色所移。

使不自觉。

盖因妄想情念。

积习浓厚不能顿除。

所以不到古人地位耳(与耿龙学书)。

  谓道德仁义。

乃人生秉彝之良。

不独古人有之。

今人亦未尝不有之也。

既皆有之。

焉有古今之差别耶。

由今人之智识不明白。

学问不广博。

根器浊而不净。

志气狭而卑劣。

加之行持无有猛力。

主宰不定。

遂被外境声色所移去。

致使不自觉知。

然则病在於何。

盖因人之妄想多情念重。

生平所积之习气浓厚。

不能顿然除去。

所以不得到他古人地位耳△妙哉斯训。

可不一清心饮欤。

  此篇言比丘以清俭为贵。宜取法于古人也。

  高庵闻成枯木住金山。受用侈靡。叹息久之曰。比丘之法。所贵清俭。岂宜如此。徒与后生辈。习轻肥者。增无厌之求。得不愧古人乎。

  东京净因枯木法成禅师。

何朔人。

嗣芙蓉道楷禅师。

青原下十二世。

生平好坐枯木禅。

故以枯木称之。

高庵和尚闻住金山日。

所受用者奢侈靡费。

因叹息久之曰。

比丘受用之法。

所贵在清廉而俭约。

岂宜作此奢华受用。

若为主人者。

如此华美。

徒然与后生一辈。

玩习轻肥者。

返增无有厌足之心而遍求之。

得不愧草衣木食之古人乎○轻肥者。

谓乘肥马衣轻裘也。

古云。

肥马衣轻裘。

佯佯过闾里。

虽得市廛怜。

还为识者鄙△多见后生辈。

只要美衣美食。

不知作何消受。

消受不去。

害亦深矣。

  此篇言住持为人模范。以法令为先也。

  高庵曰。住持大体。以丛林为家。区别得宜。付授当器。举措系安危之理。得失关教化之源。为人模范。安可容易。

  此节明住持有体。

谓为住持之大体。

不可存私。

当以丛林为家业。

凡所作事。

分别要得其宜。

付授须当美器。

一举一止之间。

即关安危之理。

于得于失之中。

总成教化之源。

作人模范。

岂可容易而能为耶。

时中必须如临深履薄可也。

  未见住持弛纵。而能使衲子服从。法度凌迟。而欲禁丛林暴慢。昔育王谌遣首座。仰山伟贬侍僧。载於典文。足为令范。

  此节教师法须严。

世未见有为师者。

弛废放纵。

而能教衲子钦服而相从也。

法度既已凋丧。

岂能禁止丛林之横暴侮慢乎○昔庆元府育王寺无示介谌禅师。

温州张氏子。

得法于长灵卓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其性刚毅。

有铁面之称。

一日因普请。

首座告疾。

众去后座与侍僧茶友方外。

知事见而诘之。

座语逆抵知事。

知事白谌。

谌令击钟集众责之欲摈出。

众求怜免。

谌令去座职。

守择木堂侍官客。

座佯佯不乐。

一日郡守至。

座不迎管。

与旧结侍僧闲语。

谌怒呼二人至。

重责摈出○袁州邱山行伟禅师。

何朔人。

嗣黄龙南禅师。

南岳下十二世。

为人性刚。

莅事有法度。

使某人干某事。

莫敢违者。

尝将十二辈名付维那。

使明日俱到方丈受曲折。

及茶会时。

即少一人。

伟问为谁。

众曰。

随州永泰。

首座曰。

泰游山未回。

可请他僧。

伟然之。

俄有告曰。

泰实在。

首座匿之。

伟色庄使搜之果在。

泰自陈拙弱。

恐失所受之事。

首座实不知也。

伟令击钟集众白曰。

昧心欺众。

他人犹不可为。

况首座分座授道。

是老师所赏之职。

而自破坏乎。

二人俱受罚出院。

由此众服其公。

泰后嗣法。

住黄檗山。

首座即潭州大沩祖瑃禅师。

福州吴氏子。

得法于大沩秀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载于典文者。

出僧宝传。

足可以为法门令范也。

  今则各狥私欲。

大隳百丈规绳。

懈於夙兴。

多缺参会礼法。

或纵贪饕而无忌惮。

或缘利养而致喧争。

至於便僻丑恶。

靡所不有。

乌乎。

望法门之兴。

宗教之盛。

讵可得耶(龙昌集)。

  此节明师法不成。

且今之为住持者不然。

各随己欲。

称性任情。

大隳百丈所立之规矩准绳。

隳者。

坏也。

丛林本有早参晚参。

乃恒规也。

夙兴即早起。

废早参也。

又多缺于寻常省会之礼法。

或纵贪饕而无忌惮。

求之不足曰贪。

嗜之不足曰饕。

或因贪取利养。

以致于喧闹而争竞之。

其余一切便僻丑恶之事。

无所不有。

乌乎。

如是之人。

要望法门兴。

宗教盛。

如何能得。

斯真可叹也△与人作师法。

当于寒烟荒雨时。

细看自家是何等模样。

是何等行径。

乃为得体。

  此篇以父母师长期望之念。惕动学人心志。使之精进不已也。

  高庵住云居。

每见衲子室中不契其机者。

即把其袂正色责之曰。

父母养汝身。

师友成汝志。

无饥寒之迫。

无征役之劳。

於此不坚确精进成办道业。

他日何面目见父母师友乎。

衲子闻其语。

有泣涕而不已者。

其号令整严如此。

  高庵和尚住云居日。

每见禅者入室答语不能契合其机者。

即把其衣袂正其颜色而斥责之曰。

父母生养汝之身。

师友成就汝之志。

而且依止丛林。

受檀信之施。

不为饥寒之所迫。

既出家了。

仗佛法之力。

不为征役之所劳。

军差曰征。

民差曰役。

于此身安心闲之际。

而不肯立坚确之志。

起精进之心。

成办自家道业。

他时异日。

将何面目去见你父母师友乎。

衲子闻其语。

有泣涕而不止者。

其号令整齐。

教诫威严之如此也△闻语泣涕。

正良心发现处。

如此教之诲之。

孰不踊跃前进乎。

可见人材之成败。

半由于主持者之善为造就。

可不慎哉。

  此篇言古者以德育人。爱之至。怜之深也。

  高庵住云居。

闻衲子病移延寿堂。

咨嗟叹息。

如出诸己。

朝夕问候。

以至躬自煎煮。

不尝不与食。

或遇天气稍寒。

拊其背曰。

衣不单乎。

或值时暑。

察其色曰。

莫大热乎。

不幸不救。

不问彼之有无。

常住尽礼津送。

知事或他辞。

高庵叱之曰。

昔百丈为老病者立常住。

尔不病不死也。

  此节恻隐存诚。

师住云居时。

每闻衲子有病移延寿堂。

堂名延寿者。

乃安抚老病之所也。

古来丛林。

老者送安乐堂。

病者送延寿堂。

今又名涅盘堂是也。

师乃咨嗟叹息。

如出诸己。

谓病者如己之所生也。

早夜躬亲问候。

以至自己煎药煮食。

每以食与病者。

先自尝之。

若未尝则不与之食。

或遇天气稍寒。

拊彼病者之背曰。

衣不单乎。

或值一时暑热。

即观彼颜色曰。

莫大热么。

不幸彼之天数已尽。

无复生之理。

亦不问彼人衣钵之有无。

一皆出于常住。

尽丛林之常礼。

以津送之。

知事者或以他故为辞。

师即呵叱之曰。

昔百丈原为老病者建立常住。

难道尔不病不死也。

  四方识者。高其为人。及退云居过天台。衲子相从者。仅五十辈。间有不能往者。泣涕而别。盖其德感人如此(山堂小参)。

  此节至德有在。

四方有智识者。

尊其为人之高妙。

及至退云居过天台。

衲子相从去者。

仅五十辈。

间或有不能同去者。

泣涕而别。

盖其师之盛德。

感人留恋如此△迩来丛林。

见病人不嫌不恨足矣。

吾不审慈悲之心安在。

  此篇见道人随处可乐不择居以自适也。

  高庵退云居。

圆悟欲治佛印卧龙庵。

为燕休之所。

高庵曰。

林下人苟有道义之乐。

形骸可外。

予以从心之年。

正如长庚晓月。

光影能几时。

且西山庐阜。

林泉相属。

皆予逸老之地。

何必有诸己。

然后可乐邪。

未几即拽杖过天台。

后终於华顶峰(真牧集)。

  高庵和尚既退云居。

圆悟禅师极优爱之。

欲修治佛印禅师所创之卧龙庵。

为燕闲休老之所。

师曰。

林下学道之人。

本以道德节义为乐。

彼形骸可以掷于意外。

何足惜哉。

况予今已是从心之年。

光景不久也。

孔子曰。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谓凡事从心所欲。

不过法度也。

年至此时。

正如长庚晓月。

光影能有几时。

东有启明曰金星。

西有长庚曰水星。

金星在西。

日出则现。

水星在东。

日没则现。

又先日出曰启明。

后日没日长庚。

晓月。

如二十七八之月。

才发则天晓矣。

谓光景不长若此。

且西山之庐阜。

山林泉石。

相属相望之处。

总皆可以为予休老之地。

岂必要是自家所治之处。

然后乃可为乐耶。

未几即拽杖过天台。

后示寂於华顶峰△不独萱艹忘忧。

读此自然乐矣。

  此篇谓住持当殷勤诱掖。使学者得以成其美材也。

  高庵曰。衲子无贤愚。惟在善知识。委曲以崇其德业。历试以发其器能。旌奖以重其言。优爱以全其操。岁月积久。声实并丰。盖人皆含灵。惟勤诱致。

  此节明人才在知识曲成。

凡为衲子。

原无一定是智是愚。

惟在师家委婉曲成。

使他进德修业。

时中令勤劳以磨之。

将事务以试之。

使之发其美器才能。

更须旌表之。

奖劝之。

以崇重他所发之言。

又要优待之。

眷爱之。

以曲全他所持之行。

如此从年至岁。

日积月累。

久久之间。

使其声名行实。

二者俱丰。

岂不为善知识之方便作成之也。

盖人皆含具有灵知之性。

此性乃种子也。

其助发灵苗。

要藉外缘。

故须在殷勤诱致也。

  如玉之在璞。抵掷则瓦石。琢磨则珪璋。如水之发源。壅阏则淤泥。疏浚则川泽。乃知像季非独遗贤而不用。其於养育劝奖之道。亦有所未至矣。

  此节喻明要贤人劝奖。

譬如美玉在璞石之中。

若抵掷之则终成瓦石。

抵掷。

抛弃也。

设若一遇良工琢磨之。

则必成珪成璋矣。

琢磨。

治玉石者。

既琢之而复磨之。

言其已精而益求其精也。

珪。

上圆下方。

瑞玉所成。

公执桓圭九寸。

侯执信圭。

伯执躬圭。

皆七寸。

半圭曰璋。

又如水之发源。

若壅塞之则成淤泥。

使有人为之疏浚。

则必成川成泽矣。

阏。

塞也。

浚。

深也。

以此观之。

在像季之人。

非独遗其贤者而不用。

其奈师家抚养恩育之情。

劝发奖导之道。

有所未到耳。

  当丛林殷盛之时。

皆是季代弃材。

在季则愚。

当兴则智。

故曰。

人皆含灵。

惟勤诱致。

是知学者。

才能与时升降。

好之则至。

奖之则崇。

抑之则衰。

斥之则绝。

此学者道德才能。

消长之所由也(与李都运书)。

  此节结成见勤诱之功。

当其丛林殷盛雍肃之时。

那一班人都皆是季世之弃材。

岂异人哉。

所以在季无人抚养。

却是愚人。

当兴为人诱诲。

即是智者。

故曰。

人皆含灵。

惟勤诱致。

是知学者之才能。

全在主法者用之耳。

当其时用之则升。

不当其时弃之便降。

故主人美好于学者。

则四来俱集。

奖导于学者。

则不约而崇。

若使抑逼之。

使人便衰。

斥逐之。

令人自绝。

此乃是学者之道德与才能。

或消或长之所由致也△好男儿。

莫可惜。

愿为人师者。

当恳恳于求贤而作成之也。

  此篇论为人模范。贵在自严。所以上令下行也。

  高庵曰。

教化之大。

莫先道德礼义。

住持人尊道德。

则学者尚恭敬。

行礼义。

则学者耻贪竞。

住持有失容之慢。

则学者有凌暴之弊。

住持有动色之诤。

则学者有攻斗之祸。

  此节明教化须存大体。

谓凡要行教化所至大者。

莫先於以道德正其心。

复以仁义修其身。

住持人尊道德。

则学者亦尊道德。

而所怀者恭敬。

主人若行礼义。

则学者亦有礼义。

而自能耻其贪竞。

主人若无雅量。

而有失容之慢。

则学者即有凌辱横暴之弊。

主人若不庄重而有动色之诤。

则学者即有攻击斗争之祸。

  先圣知於未然。

遂选明哲之士。

主於丛林。

使人具瞻。

不喻而化。

故石头马祖。

道化盛行之时。

英杰之士出。

威仪柔嘉。

雍雍肃肃。

发言举令。

瞬目扬眉。

皆可以为后世之范模。

宜其然矣(与死心书)。

  此节见道成由於明哲。

古人所以有先见之明。

防于未然。

遂选明哲之士。

主于丛林。

使一切人。

具得瞻仰。

熏陶涵濡之余。

不待声色而顽愚自化矣。

故南岳石头希迁禅师。

瑞州高安陈氏子。

嗣青原行思禅师。

后于衡岳寺之东。

有石状如台。

师结庵居之。

故称石头。

谥号无际大师。

及马祖道一禅师。

道法盛行之时。

自有一辈英雄豪杰之士出。

咸有威可畏。

有仪可法。

而且至性和柔。

为人嘉美。

动静之间。

雍雍肃肃者。

端严威仪也。

或发一言。

或举一令。

乃至瞬其目扬其眉。

瞬。

动也。

皆可以为后学之模范者。

宜乎其然也△形正影端。

声和响顺。

不遇真师。

法道自寂矣。

  此篇教人行脚。当思古人备尝之苦。自生胸中利益之境也。

  高庵曰。先师尝言。行脚出关。所至小院。多有不如意事。因思法眼参地藏。明教见神鼎时。便不见有烦恼也(记闻)。

  谓先师言。

我自临邛发足行脚出夔关。

凡至小庵旧院。

多遇有不如意之事。

因念当初法眼参地藏时○金陵清凉院法眼文益禅师。

余杭鲁氏子。

尝与悟空修山主行脚。

至福州湖外。

值雨。

忽溪流瀑涨。

暂寓城西地藏。

阻雪附炉次。

藏曰。

上座何往。

眼曰迤逦行脚。

藏曰行脚事作么生。

眼曰不知。

藏曰不知最亲切。

眼豁然大悟。

遂嗣其法。

后创为法眼宗○明教嵩禅师见神鼎。

鼎坐其堂上。

嵩展具敬礼。

鼎指堂上两小瓮曰。

子来是其时。

寺中今年始有酱食。

至明时食粥。

见一净人挟筐取物投僧钵中。

嵩视上下有咀嚼者。

有置之自若者。

嵩袖之下堂看。

乃碎米饼饵。

嵩问於耆宿。

宿曰。

此寺自来不煮粥。

有檀越请斋日。

次第拨僧赴之。

剩其乾残者。

归。

纳库中。

无斋之日。

令碎焙均而分之。

表同甘苦也。

先师言。

我思他古人行脚。

如法眼之成顿悟。

明教之见德人。

我胸中便不见有烦恼也△行脚到处。

遇境逢缘。

俱是淘汰人的器具。

学人若作逆顺境看过。

便失参学名分也。

  此篇见古人言行俱实。无愧自心也。

  高庵表里端劲。

风格凛然。

动静不忘礼法。

在众日屡见侵害。

殊不介意。

终身以简约自奉。

室中不妄许可。

稍不相契。

必正色直辞以裁之。

衲子皆信服。

尝曰。

我学道无过人者。

但平生为事。

无媿於心耳。

  谓高庵和尚为人内外一致。

表端庄。

里劲直。

风范格式。

凛凛然不可犯。

兼且一动一静。

不忘礼法。

居学地在大众中。

屡次见有侵欺而凌害之。

殊。

绝也。

介。

在也。

绝不留于胸臆之中。

终身以简约。

持身自奉也。

室中不妄自许可印证于人。

学者言论稍不相契。

必正其颜色。

直其言辞。

以裁制之。

要使人至于无过之地。

而终成大德也。

衲子皆信其言。

服其教。

尝曰。

我之道德学识。

无有过人处。

但只平生作事无有愧於自心耳△作事无愧于心。

者一句。

万牛亦挽不动。

  此篇教学人当涵养德性。毋攻人之过也。

  高庵住云居。见衲子有攻人隐恶者。即从容谕之曰。事不如此。林下人道为急务。和乃修身。岂可苟纵爱憎。坏人行止。其委曲如此。

  师住云居之日。

每见衲子辈有攻讦他人之隐恶者。

即从容谕晓之曰。

做人行事不当如此。

林下人唯学道最为急要。

和合乃修身之本。

岂可苟且放纵其心。

随自家之爱憎。

坏他人之行止。

其委曲于人有如此者△一片返魂香。

惜乎人用不得。

  此篇见古人重德不重名。戒奔竞以全节义也。

  高庵初不赴云居命。

佛眼遣书勉云。

云居甲於江左。

可以安众行道。

似不须固让。

师曰。

自有丛林已来。

学者被遮般名目。

坏了节义者。

不为不少。

佛鉴闻之曰。

高庵去就。

衲子所不及(记闻)。

  师初不肯赴云居之请。

佛眼和尚遣书以劝勉之。

曰。

云居乃江左之首剎。

极可以安众行道。

今既有请。

似不须固意推让。

高庵却之曰。

自从有此招提以来。

学者都要想名望。

却被遮般名字。

与遮等题目。

坏了自家节操。

失了生平礼义者极多。

佛鉴。

闻之谓众曰。

高庵之当去当就的所在。

寻常衲子所不能及△者般名目。

人欲求而不可得。

师视之如弃涕。

大似沧海以较沟渠。

何其广也。

  此篇教住持爱怜老病。即遵佛勅也。

  高庵劝安老病僧文曰。

贫道尝阅藏教。

谛审佛意。

不许比丘坐受无功之食。

生懒惰心。

起吾我见。

每至晨朝。

佛及弟子持钵乞食。

不择贵贱。

心无高下。

使得福者一切均溥。

  此节先举佛制。

贫道尝看阅藏经诸教典籍。

谛实审详如来本意。

却不许年少比丘。

安然坐受无功之食。

人若不去做些真实功夫。

便生出几多懒惰之心。

人我之见。

所以每至晨朝。

佛及弟子。

躬自持钵。

循方乞食。

于檀越不择贵贱。

于自己心无高下。

意欲使他得福者。

不论贫富贵贱。

一切人平等溥济。

此是佛住世时之行持也。

  后所称常住者。

本为老病比丘不能行乞者设。

非少壮之徒可得而食。

逮佛灭后。

正法世中。

亦复如是。

像季以来。

中国禅林。

不废乞食。

但推能者为之。

所得利养。

聚为招提。

以安广众。

遂辍逐日行乞之规也。

  此节乞食为众。

及至后来所称为常住者。

古人之意本为老病比丘不能出门行乞者所设。

原非是少壮之徒。

可得安坐而食。

及佛灭后。

正法流行之际。

丛林之中。

亦复行乞。

后至像法之时。

中国禅林犹然不废古辙。

依旧乞食。

但推举良能者为之。

所得之财物利养。

聚积于常住。

以便广纳其众。

故此便止逐日行乞之恒规也。

  今闻数剎住持。

不识因果。

不安老僧。

背戾佛旨。

削弱法门。

苟不住院。

老将安归。

更不返思常住财物。

本为谁置。

当推何心以合佛心。

当推何行以合佛行。

  此节背亡佛旨。

今闻有几处为住持者。

不识前因后果。

不安老病僧人。

违背佛之意旨。

削弱古制法门。

设若你不住院。

老去何归。

更不返思常住所积之财物。

本来原为谁人收置。

你既如是做长老。

将推何等心念。

去合得佛之慈心。

又推何等行力。

来合得佛之密行。

  昔佛在日。

或不赴请。

留身精舍。

徧巡僧房。

看视老病。

一一致问。

一一办置。

仍劝请诸比丘。

递相恭敬。

随顺方便。

去其嗔嫌。

此调御师统理大众之楷模也。

  此节重引佛行。

你岂不闻佛在世日。

或不赴外请。

留存自己在精舍中。

精舍者。

乃达多长者所造之精置齐整房舍也。

遍处巡看。

各各僧房。

看视老者病者。

一个个都去致问。

一切事都去办置。

仍复劝请诸比丘等。

递相恭敬。

随顺老者病者之意。

复以种种方便。

去其众人嗔嫌老病者之心。

此皆是调御师统摄理治大众之法则也。

  今之当代。恣用常住。资给口体。结托权贵。仍隔绝老者病者众僧之物。掩为己有。佛心佛行。浑无一也。悲夫。悲夫。

  此节近时流弊。

今之当代主者。

恣意而用常住。

以资养自家口体。

或将大众财物。

结托权贵之人。

求情固位。

仍隔绝老者病者。

众僧之物。

掩覆之皆为己有。

佛心佛行。

浑然无一毫发也。

可不悲欤。

可不悲欤。

  古德云。

老僧乃山门之标榜也。

今之禅林。

百僧之中无一老者。

老而不纳。

益知寿考之无补。

反不如夭死。

愿今当代。

各遵佛语。

绍隆祖位。

安抚老病。

常住有无随宜供给。

无使愚昧专权灭裂。

致招来世短促之报。

切宜加察。

  此节劝安老病。

古德云。

老僧决不可少。

乃山门中之标格榜样也。

今之禅林。

百僧之中无一老者。

若僧家到老而丛林不收。

老无所靠。

即增益几多寿考。

何所补益。

反不如早死为妙。

愿今当代。

各遵佛语。

既绍隆祖位。

宜当安抚老病。

常住之有无。

随其所宜而供给之。

无使愚昧之人。

专其权柄。

而灭裂道法。

致使来世招感短命促死之报。

切宜加意而审察之△鸡窗夜雨。

请拈来细读看。

而悲心自现维持斯道也。

  此篇见古人舍己利物。急于行道也。

  觉范和尚题灵源门榜曰。

灵源初不愿出世。

堤岸甚牢。

张无尽奉使江西。

屡致之不可。

久之翻然改曰。

禅林下衰。

弘法者多。

假我偷安。

不急撑拄之。

其崩颓跬可须也。

於是开法於淮上之太平。

  灵源门榜其略曰。

惟清名字住持。

实同寄客。

但以领众弘法。

仰助教风为职事耳。

若其常住财物。

既非己有。

理不得专。

悉委执事僧徒。

分局主执。

照依公私。

合同支破。

惟清止同众僧斋嚫。

随身衣钵。

任缘而住。

伏望四方君子。

来有所需。

惟顾寝食祗接之余。

别难应供。

若论世情。

则属官物。

若论佛法。

则属众财。

偷众财盗官物。

买悦人情。

则实非素分志之所敢当。

预具白文。

冀垂鉴察也○此节出其举止。

觉范和尚题曰。

灵源初不愿出世。

其意甚如堤岸之牢固。

无丝毫缝罅也。

丞相张商英字天觉。

号无尽居士。

十九登第。

后留心祖道。

宋哲宗元佑六年。

为江西漕运使。

参兜率悦禅师得悟。

屡致者。

频频请举也。

不可者。

不许可也。

谓张无尽常常请举出世。

师并不肯受请。

久久之间。

见世衰道危。

翻者反也○翻然者。

万章问曰。

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

孟子曰。

否。

伊尹耕于有莘之野。

而乐尧舜之道焉。

汤使三往而聘之。

既而翻然改曰。

与我处畎亩之中。

由是乐尧舜之道。

吾岂若使君为尧舜之君哉。

吾岂若使民为尧舜之民哉。

吾岂若於吾身亲见之哉。

故天生斯民也。

使先知觉后知也。

予将以斯道而觉斯民。

非予觉之而谁也○师即翻然而改曰。

禅林下衰。

佛法滥矣。

虽有弘扬道法者。

多是假我佛法。

偷取安闲。

此时若不急急撑之拄之。

其道法倾崩颓落。

不争半步之间即可见也。

跬半步。

尺五寸远也。

于是即开堂说法于淮安之太平禅院。

  予时东游登其门。丛林之整齐。宗风之大振。疑百丈无恙时不减也。后十五年见此榜於逢原之室。读之凛然。如见其道骨。

  此节见其门风。

予东游时曾登其门。

见他丛林之整齐。

宗风之大振。

疑与百丈住世无恙时无二也。

过后又十五年。

见此榜文于逢原老师之室。

读之凛然令人敬畏。

如亲见其道貌丰骨无异也。

  山谷为擘窠大书。

其有激云。

乌呼。

使天下为法施者。

皆遵灵源之语以住持。

则尚何忧乎祖道不振也哉。

传曰。

人能弘道。

非道弘人。

灵源以之(石门集)。

  此节居士激言。

山谷居士。

专为作八分楷书。

书此榜文。

擘。

分也。

窠者。

字眼之方楷也。

末有激励于后人云。

乌呼。

使天下为法施者。

皆遵灵源之言以为住持。

则又何忧佛祖之道不大振于将来也哉○鲁论云。

人心有觉。

而道体无为。

故人能大彰此道。

道不能大彰于人也。

子张曰。

心能尽性。

人能弘道也。

性不能检其心。

道不能弘其人也。

尽心弘道。

在灵源和尚有之矣△古人持法。

立极垂统。

功深德茂。

读此榜知为万世准则矣。

  此篇言善当法恶当戒。宜知所去取也。

  归云本和尚辩佞篇曰。

本朝富郑公弼。

问道於投子颙禅师。

书尺偈颂凡一十四纸。

碑於台之鸿福两廊壁间。

灼见前辈主法之严。

王公贵人信道之笃也。

郑国公社稷重臣。

晚年知向之如此。

而颙必有大过人者。

自谓於颙有所警发。

士夫中谛信此道。

能忘齿屈势。

奋发猛利。

期於彻证而后已。

如杨大年侍郎。

李和文都尉。

见广慧琏石门聪。

并慈明诸大老。

激扬酬唱。

班班见诸禅书。

杨无为之於白云端。

张无尽之於兜率悦。

皆扣关击节。

彻证源底。

非苟然者也。

近世张无垢侍郎。

李汉老参政。

吕居仁学士。

皆见妙喜老人。

登堂入室。

谓之方外道友。

爱憎逆顺。

雷挥电扫。

脱略世俗拘忌。

观者敛衽辟易。

罔窥涯涘。

然士君子相求於空闲寂寞之滨。

拟栖心禅寂。

发挥本有而已。

  此节见主宾皆妙○抚州疎山归云如本禅师。

本州台城人。

嗣灵隐惠远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丞相富弼字彦国。

河南府人。

宋仁宗拜为郑国公。

谥文忠定公。

得法于投子修颙禅师。

致仕洛阳。

以偈答苏州圆照本禅师云。

曾见颙师悟入深。

因缘传得老僧心。

东南谩说江山远。

目睹灵光演妙音○舒州投子悟证修颙禅师。

嗣慧林宗本禅师。

青原下十二世。

郑公与投子往来书尺偈颂一十四纸。

碑记于台州之鸿福寺两廊壁间。

灼。

昭然也。

昭昭然见前辈主持佛法。

如此尊严。

王公贵人信向此道。

如此笃厚也。

郑公为国家社稷重臣。

社土神。

稷谷神。

建国则立坛壝以祀。

盖国以安民为本。

社稷亦为民而立。

君之尊。

系于二者之存亡。

又扫荡烟尘曰社。

起取税赋曰稷。

公至末年知向此道如此坚固。

而投子颙和尚亦必有大境界。

超过于他人处。

郑公自谓于颙有所警策能发妙悟。

故有曾见颙师悟入深之句。

其如士大夫能谛实信向此道。

而能忘齿。

不拘于年高。

又能屈势。

不拘其位重。

奋然发其猛利之心。

真参实究。

期于大彻顿证而后乃止也○又如宋时杨亿字大年。

建州蒲城人。

谥文正公。

官至翰林。

得法于广慧元琏禅师。

后於仁宗康定间。

与慧明为友○驸马都尉李遵勖号和文居士。

得法于谷隐蕴聪禅师。

初参聪时。

问出家事。

聪以崔赵公问径山道钦禅师曰。

弟子今欲出家得否。

钦曰。

出家乃大丈夫事。

非将相之所能为。

勖于是有省。

遂呈偈曰。

学道须是铁汉。

着手心头便判。

直趋无上菩提。

一切是非莫管。

后亦与慈明为方外友○汝州广慧院元琏禅师。

泉州陈氏子。

嗣首山念禅师。

南岳下九世。

激。

发也。

扬。

举也。

激浊扬清之义。

谓混浊者。

激发之使自勉。

清洁者。

举扬之使易见。

酬。

谓酬答。

唱即唱和。

谓此诸大老受其激励举扬。

一酬一唱。

班班列列载於传灯。

皆有事实可考○又如杨无为之参白云端。

张无尽之见兜率悦。

悦即隆兴府兜率寺从悦禅师。

赣州熊氏子。

嗣真净文禅师。

皆扣关紧要处。

难过而能过。

击节阻隔处。

不通而能通也。

谓扣其机关。

击其节要。

提持祖印。

显露真机。

使其庆快平生。

彻证根源之深底。

岂徒然哉○近如张无垢侍郎。

讳九成。

字子韶。

号无垢居士。

杭州盐官人。

得法于妙喜杲禅师○参政李邴字汉老。

得法于妙喜禅师○翰林吕本中字居仁。

问道于妙喜。

故曰皆见。

登堂入室者。

学者请益问道。

咨决心疑。

登于禅堂。

至于奥室也。

方外道友者。

出尘劳方隅之外。

脱凡情拘系之中。

故谓方外友也。

彼此胸中。

或有爱憎之心。

逆顺之境。

才有些些奋然斥之。

如雷电之挥扫不容凑泊。

真果脱洒超略。

不为世情俗气之所拘执忌惮也。

凡有见伊如是施为。

孰不敛其衣衽。

辟易惶悚。

如见大海然。

无有可窥见其边涯际畔也。

然彼有名有位之士君子。

尚且要求禅林大老于空闲之地。

寂寞之滨。

水边林下。

拟度其必欲安栖此心于禅寂之中。

待其发挥吾本来具有之妙性而已。

上一节要使人知善者当法。

次下教人不善者当戒。

  后世不见先德楷模专事谀媚。曲求进显。凡以住持荐名为长老者。往往书刺以称门僧。奉前人为恩府。取招提之物。苞苴献佞。识者悯笑。而恬不知耻。

  此节谓持法无人。

上节历举前贤洒落境象。

超悟自性。

此节备陈佞人趋承情状。

败坏法门各有所重也。

谓后来世人不见先德之端楷模范。

竟不以道自持。

专以巧言令色谀媚名公为事。

以此委曲。

无不过于求权势之人。

图其进趋显达而已。

凡丛林中以住持荐名为长老者。

荐名者。

本不是其人。

而强为之也。

书刺者。

谓书写姓名于简牍曰刺。

往往写书帖。

自称为门下僧。

奉承面前贵姓为恩府大檀越。

取大众共有之物。

苞苴者。

包裹珍奇以献謟佞也。

故为有智者愍而失笑。

究竟自家亦恬然而不知羞耻。

恬。

安也。

  乌呼。吾沙门释子。一瓶一钵云行鸟飞。非有冻馁之迫。子女玉帛之恋。而欲折腰拥篲。酸寒局蹐。自取辱贱之如此耶。

  此节叹其无耻。

乌呼二字。

是叹息彼等无知之甚。

然吾沙门也。

释迦之子也。

理宜效佛。

一瓶一钵。

如云之出岫。

如鸟之高飞。

所谓一钵千家供。

孤身万里游。

且无饥寒为我逼迫。

又无子女玉帛为我留恋。

本来是一个脱洒丈夫。

何故返要折腰拥篲。

酸寒局蹐。

自取凌辱。

自讨卑贱。

至于如此耶○折腰者。

腰折之势也。

晋时陶潜字渊明号元亮。

门栽五柳。

自号五柳先生。

为彭泽令。

性简贵。

不私事上官。

一日上遣督邮至县。

吏谓应束带见之。

渊明叹曰。

吾岂能为五斗米。

折腰向乡里小儿。

即日解绶去职。

赋归去来辞。

史咏曰。

英俊那堪屈下僚。

门栽五柳事萧条。

凤凰不共鸡争食。

莫怪先生懒折腰○拥篲者。

扫地之形也。

汉高祖即位。

五日一朝。

太公以父子礼待之。

其家令谓太公曰。

高祖虽子人主也。

太公虽父人臣也。

奈何以人主而拜人臣。

如此则威重不行矣。

后高祖朝太公。

太公拥篲迎门却行。

高祖大惊下扶太公。

公曰。

帝人主也。

奈何以我乱天下之法。

於是高祖尊太公为太上皇帝。

善家令之言。

赐金五百斤。

酸寒者。

言怖畏之势。

身酸心寒也。

局。

曲身也。

蹐。

累足小步也。

谓人恐惧。

身不敢伸。

足不敢放。

折腰下八字。

形容謟佞之状殆尽。

  称恩府者。

出一己之私。

无所依据。

一妄庸唱之於其前。

百妄庸和之於其后。

拟争奉之。

真卑小之耳。

削弱风教。

莫甚於佞人。

实奸邪欺伪之渐。

虽端人正士。

巧为其所入。

则陷身於不义。

失德於不救。

可不哀欤。

  此节重出庸人。

称恩府者。

出于佞人一己之私。

原无凭据。

一妄庸唱之於其前。

则有百妄庸和之於其后。

拟其争相奉承。

此真是卑鄙下贱之小人耳。

削弱我祖风圣教。

莫有甚于此等之佞人。

更须知。

此实是奸邪欺伪之所由来也。

虽有端人正士为他巧弄。

即入他群队。

则使一班好人。

皆陷身于不义之地。

失德於无救之中。

可不哀欤。

  破法比丘。

魔气所锺。

诳诞自若。

诈见知识身相。

指禅林大老为之师承。

媚当路贵人为之宗属。

申不请之敬。

启坏法之端。

白衣登床。

膜拜其下。

曲违圣制。

大辱宗风。

吾道之衰。

极至於此。

乌呼。

天诛鬼录。

万死奚赎。

非佞者欤。

  此节痛责佞者。

者一等破坏我法道之比丘。

皆是魔气所锺。

故一味虚诳妄诞恬然自若。

全不知耻。

欺诈于人。

现一个知识的身相。

指禅林有名望的大老。

为己之师承。

媚悦当道贵人。

为己之宗属。

申其不请之敬。

全是瞒人。

启其坏法之端。

不知自悞。

白衣人竟去登座。

戒行僧返来礼拜。

此是曲违佛制。

大辱宗风。

吾道法之衰。

岂期一旦至于此耶。

乌呼二字悲叹也。

实痛恨之极也。

归云和尚谓。

者一等业种。

天来杀他。

鬼来取他。

致他万死有不可赎之罪。

非佞者而谁欤。

后人知此。

痛宜戒之。

  嵩禅师原教有云。

古之高僧者。

见天子不臣。

预制书则曰公曰师。

锺山僧远。

鸾舆及门而床坐不迎。

虎溪慧远。

天子临浔阳而诏不出山。

当世待其人尊其德。

是故圣人之道振。

  此节明至人自重。

更推进一层。

使人知佛法如此尊重。

但非至人不能行之存之耳。

明教和尚有原教论云。

古之高僧。

见天子不行臣礼。

天子慕高僧。

凡预有诏命之书。

必尊称之曰公曰师○锺山僧远禅师。

齐高祖建元元年庚辰八月。

有事驾临锺山。

因幸沙门僧远。

帝访之。

远床坐辞老病不迎。

高祖将诣床下见之。

左右曰。

房榻窄狭。

不能容舆盖。

遂驻辇殷勤致问而去。

且远居山五十余年。

初时饮食不继。

涧饮木食二十余年。

诸方仰其高风。

寿终之日。

以表奏帝。

帝遂以为师。

御葬锺山焉○庐山东林虎溪慧远禅师。

雁门楼烦贾氏子。

博通六经。

尤邃周易。

尝与弟慧持。

造道安法师席下。

闻说般若经。

喜叹曰。

儒道九流特糠秕耳。

遂祝发出家。

以大法为己任。

及关中扰乱。

师南游至浔阳。

见匡山爱之。

结庐山中。

太守桓尹。

尊其道德。

为创精舍。

时晋室衰微。

天下奇才隐居不仕。

师结莲社。

会诸贤儒并沙门千余人。

求生净土。

东晋安帝。

驾临浔阳。

诏远一出。

师辞以老疾不出。

帝愈加敬。

敕九江太守岁时送资道之具。

师卜居三十年。

影不出山。

凡送客以虎溪桥为限。

着匡山集三十卷。

盛行於世○莲社十八贤。

社主东林辩觉慧远大师。

雁门慧持法师。

西林觉寂慧永大师。

天竺佛驮跋陀罗觉贤。

罽宾佛驮耶舍觉明。

东林普济道生大师。

昙恒法师。

僧睿法师。

昙顺法师。

道炳法师。

昙铣法师。

道敬法师。

南阳张铨秀硕。

雁门周续之道但。

彭城刘遗民仲思。

豫章雷次宗仲伦。

南阳张野菜民。

南阳宗炳少文○盖当斯时。

非以佛心为心之天子。

不能尊崇其高僧。

非至德高僧。

亦不能感动乎天子。

有其人复有其德。

是故圣人之道振。

  后世之慕其高僧者。

交卿大夫。

尚不得预下士之礼。

其出其处。

不若庸人之自得也。

况如僧远之见天子乎。

况如慧远之自若乎。

望吾道兴。

吾人之修。

其可得乎。

存其教而不须其人。

存诸何以益乎。

惟此。

未尝不涕下。

淳熙丁酉。

余谢事显恩。

寓居平田西山小坞。

以日近见闻。

事多矫伪。

古风凋落。

吾言不足为之重轻。

聊书以自警云(丛林盛事)。

  此节言后世无僧。

后世之慕高僧者。

彼此特虚名耳。

今人交公卿大夫尚不得预行下士之礼。

凡其出时处时。

规规然拘拘然。

不敢自纵。

返不如寻常人自由自得。

岂得如僧远床坐之相见于天子乎。

又何况如慧远使命至而自若乎。

既不如常人之自得。

则养道无人矣。

而欲望吾法门之兴。

吾行人之修。

其可得乎。

虽存其教法。

而不见有真修之师。

不见有真慕之士者。

存之何以益乎。

本和尚举至于此。

曰予思维至此。

未尝不痛心涕下。

淳熙丁酉予始谢显恩院事。

寓居於平田西山小坞。

以近日偶有所见所闻之事。

多诸矫伪。

古风凋落。

吾言不足以为重轻。

聊书之以自警耳△古人尽情尽力。

说到千万不奈何处。

只教后人知有所重。

乌呼。

其孰能一俗清于言下也。

  此篇要人遵教行道。毋负古人之意也。

  圆极岑和尚跋云。

佛世之远。

正宗淡薄。

浇漓风行。

无所不至。

前辈凋谢。

后生无闻。

丛林典刑。

几至扫地。

纵有扶救之者。

返以为王蛮子也。

今观疎山本禅师辩佞。

词远而意广深切着明。

极能箴其病。

第妄庸辈。

智识暗短。

醉心於邪佞之域。

必以醍醐为毒药也。

  太平州隐静圆极彦岑禅师。

抚州台城人。

嗣云居法如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前曰序。

后曰跋。

云佛去世至今愈远。

正法亦淡然微薄矣。

浇漓泛滥之风行。

无所不至。

前辈老成持重之人。

俱已凋谢。

后生晚学。

无所见闻。

丛林中所有之典型。

几至扫地而尽。

孟子曰。

太甲颠覆汤之典刑。

扫地尽矣。

典刑者。

谓圣人正暴除乱。

惩恶劝善之法度也。

纵有一二扶持救摄之者。

返以为王蛮子也。

此是方语。

谓法门中奴。

今观疎山本禅师辩佞篇。

词极远而意甚广。

又深切谛理。

明显佛意。

极能箴除人之毒病。

箴与针同。

又规诫也。

但一种妄庸之辈。

智识本暗而且短。

醉。

昏迷也。

昏醉心迷于邪佞之地。

必以最上醍醐返谓之为毒药也△此跋正如锦上添花。

只要人争相珍玩也。

  此篇见古人谨严自惜。不媿为丛林主也。

  东山空和尚答余才茂借脚夫书云。

向辱枉顾。

荷爱之厚。

别后又承惠书。

益自感媿。

某本岩穴间人。

与世漠然。

才茂似知之。

今虽作长老居方丈。

只是前日空上座。

常住有无。

一付主事。

出入支籍。

并不经眼。

不畜衣钵。

不用常住。

不赴外请。

不求外援。

任缘而住。

初不作明日计。

才茂既以道旧见称。

故当相忘於道。

  此节先明自己行径。

福州雪峰东山慧空禅师。

本郡陈氏子。

嗣泐潭善清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答书曰。

向日取辱蒙枉驾相顾。

感荷爱念之情甚厚。

别来又承惠书。

转加增其感媿。

但某岩穴间人。

与世事淡然。

拙性才茂似知之矣。

今日虽则作长老居於方丈。

其实只是前日之慧空上座也。

常住中一切钱财有无。

总皆付之与主事僧徒。

出入支用簿籍。

总不过眼。

衣钵之资本不曾蓄。

不敢侵用常住。

又不赴他外请。

亦不攀求外助。

终日只好任缘而住。

初不作明日之计也。

才茂既以平日道旧见称于我。

斯则尔我皆为道中人也。

即当相忘于道。

出庄子大宗师篇曰。

孔子云。

鱼相忘。

於江湖。

鸟相忘於虚空。

人相忘于道术。

注云。

水深游泳。

鱼得其乐。

故相忘也。

虚空无碍。

鸟得其乐。

故相忘也。

道阔无涯。

物我俱泯。

人得其乐。

故相忘也。

  今书中就觅数脚夫。

不知此脚夫出於常住邪。

空上座耶。

若出於空。

空亦何有。

若出。

常住。

是私用常住。

一涉私则为盗。

岂有善知识而盗用常住乎。

公既入帝乡求好事。

不宜於寺院营此等事。

公闽人。

所见所知。

皆闽之长老一住着院。

则常住尽盗为己有。

或用结好贵人。

或用资给俗家。

或用接陪己知。

殊不念其为十方常住招提僧物也。

  此节出呈所欲之事。

今书中就我觅数脚夫。

但不知此脚夫。

还出之于常住耶。

出之于空上座耶。

若使出之于空。

吾无所有也。

若出于常住。

我则私用常住。

一涉私则为盗。

岂有善知识而盗用常住乎。

公既入帝都。

原为欲求上达。

最美之事。

固不宜於寺院内三宝中求此等事。

公本福建之人也。

所知所见。

皆闽之长老一住着院了。

则常住之物尽盗为己有。

或有用去结好贵人。

或有用来资给俗家。

或有用接陪知己。

殊不念我所用者。

原是十方常住招提僧物也。

  今之披毛戴角偿所负者。

皆此等人。

先佛明言。

可不惧哉。

比年以来。

寺舍残废。

僧徒寥落。

皆此等咎。

愿公勿置我於此等辈中。

公果见信。

则他寺所许者。

皆谢而莫取。

则公之前程。

未可量也。

逆耳之言。

不知以谓何如。

时寒途中保爱(语录)。

  此节诚勉所不当作。

如今之戴角披毛。

偿还所欠者。

多是此等盗用常住之人。

先佛明言。

因果昭彰。

可不惧哉。

近年已来。

各处寺舍如是残癈。

僧徒亦皆寥落。

总为是盗取常住之过。

愿公勿将我亦置于此一等辈中。

公果见信于我。

则他寺所许有脚夫者。

皆往谢之而莫取。

则公之前程上达不可量也。

此不顺情之语。

乃逆耳之言也。

不知尊意以谓何如。

时当寒甚。

途中善自保惜加餐是祷△说得飘飘飖飖。

如花落琼枝。

实令人爱杀想杀妬杀愧杀○附岁贡余才茂来书 适承慈爱。

容座下领教自违法颜以来。

不胜追感。

法乳之恩。

未尝忘也。

近闻老师法位高迁。

有缺奉贺。

兹因京都科场一事。

暂乏车从之给。

因此冒渎法颜。

庶脚力人夫见数枚。

倘若侥幸。

帝都还返面谢。

  此篇教人拳拳奉行知因识果也。

  浙翁琰和尚云。此书真阎老子殿前一本赦书也。今之诸方道眼。不知若何。果能受持此书。则他日大有得力处。浙翁每以此举似於人。

  此节见知法者自重。

金陵锺山如琰禅师号浙翁。

嗣佛照光禅师。

南岳下十八世。

师谓东山答才茂书。

真果是阎罗王殿前一本释放罪人之赦书也。

今之诸方道眼。

见此一书。

不知胸中果如何也。

若信服。

受持依而行之。

他日大有得力处在。

浙翁每常举此书以示人。

冀人人遵而行之也。

  璨隐山亦云。常住金谷除供众之外。几如鸩毒。住持人与司其出入者。才沾着则通身溃烂。律部载之详矣。古人将钱就库下回生姜煎药。盖可见。

  此节明因果须当戒。

璨隐山即漳州净众寺佛真了璨禅师。

泉南罗氏子。

嗣佛鉴懃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亦云。

常住金谷除供众之外。

一丝一毫。

犹如鸩毒。

住持人与主其出入者才一沾着。

则通身骨肉溃散烂坏矣。

其利害律部中载之甚详。

古人。

即瑞州洞山自宝禅师。

庐州人。

嗣五祖戒禅师。

青原下九世。

为人严谨。

尝在五祖为库司。

戒因病令侍者取生姜煎药。

宝叱之。

侍者白戒。

戒令取钱回买。

后筠州洞山缺住持。

郡守托戒令举德人主之。

戒曰。

卖生姜汉住得。

遂请住持。

后移归宗寺。

一日出门。

见喝道者。

师问为谁。

对曰。

县尉令避路。

宝侧立道傍。

马忽跪。

宝曰。

畜生亦识人耶。

尉再拜而去。

后又迁云居。

一夜为山神肩舆绕寺而行。

宝曰。

抬你爷老子上方丈去。

尝作达磨赞。

誉扬丛林。

今载正法眼藏中。

  今之踞方丈者。

非特刮众人钵盂中物。

以恣口腹。

且将以追陪自己非泛人情。

又其甚则剜去搜买珍奇。

广作人情。

冀迁大剎。

只恐他日铁面阎老子与计算哉(拈崖漫录)。

  此节明无知者自丧。

今之踞人座于方丈者。

非特刮削众人钵盂中物。

以恣口腹。

且将用来追陪自己。

非理泛用。

以作人情。

又更甚者。

则剜去搜寻求买珍奇广作人情。

望迁大剎。

梵语剎瑟。

此云竿。

即旛柱也。

凡沙门得道。

建旛以告四方。

出要览。

是则是。

我只恐他日铁面阎老子与你一一计较打算将来。

不知你作何处分△前篇清如秋水。

此篇厉似严霜。

捧读数过。

敢不敬之畏之哉。

  此篇明选贤继席之要。乃林下之盛事也。

  雪堂行和尚住荐福。

一日问暂到僧甚处来。

僧云。

福州来。

雪堂曰。

沿路见好长老么。

僧云。

近过信州博山住持本和尚。

虽不曾拜识。

好长老也。

雪堂曰。

安得知其为好。

僧云。

入寺路径开辟。

廊庑修整。

殿堂香灯不绝。

晨昏钟鼓分明。

二时粥饭清洁。

僧行见人有礼。

以此知其为好长老。

雪堂笑曰。

本固贤矣。

然尔亦具眼也。

  此节因问知其人品。

衢州乌巨山。

雪堂道行禅师。

迅州叶氏子。

嗣佛眼远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住荐福时。

一日问暂到僧你从甚么处来。

僧曰福州来。

雪堂曰。

沿流一路曾见有甚好长老么。

僧曰。

近过信州博山住持悟本和尚。

江州人。

嗣大慧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虽不曾礼拜相见他。

却是个好长老也。

雪堂曰。

既不曾拜识。

安得知其为好。

僧曰。

某以六事知之。

入寺路径开辟居处好。

廊庑修整建立好。

香灯不绝报恩好。

钟鼓分明法令好。

粥饭精洁恩众好。

僧行有礼规矩好。

以此故知其为好长老也。

雪堂笑曰。

本固贤德之人也。

且你亦是个具眼的衲僧。

  直以斯言达於郡守吴公傅朋。

曰。

遮僧持论。

颇类范延龄荐张希颜事。

而阁下之贤。

不减张忠定公。

老僧年迈。

乞请本住持。

庶几为林下盛事。

吴公大喜。

本即日迁荐福(东湖集范延龄事出皇朝类苑)。

  此节转祈荐易主人。

正以斯言通达于饶州郡守吴公傅朋。

曰。

者僧所持之议论。

颇类者。

略同也。

略同范延龄荐张希颜之事○宋太宗时。

张希颜为萍乡邑宰。

范延龄为殿直。

押兵过金陵。

阵前曰先锋。

军后曰殿直。

张咏上命知金陵事。

乃问曰。

天使沿路见好官员么。

范曰。

昨过萍乡邑宰张希颜好官员也。

咏曰焉得知其为好。

曰自入其境。

桥路完美。

田园阔辟。

野无惰农。

市无赌博。

夜闻更鼓分明。

必知有美政者。

咏曰。

希颜固贤矣。

天使亦好官员。

即日同荐於朝。

上赞曰。

二人皆国之良使也。

遂升延龄为阁下候。

希颜为发运使。

张咏字复之。

封定国公。

阁下。

乃三公美称。

高大貌。

三公者。

太师。

天子所师。

太傅。

傅相天子。

太保。

保安天子。

又语录云。

宰相。

三公。

郡守。

俱称阁下。

雪堂和尚谓阁下之贤。

不在张忠定公之下。

老僧年迈。

伏乞请本为荐福住持。

可以为丛林盛美之事也。

吴公遂大喜。

本因此即日得迁荐福△号令严。

礼法备。

古风俱在也。

兼之养深蓄厚。

为人所慕仰者必矣。

  此篇教学人坚志确修。自他两利也。

  雪堂曰。

金堤千里。

溃於蚁壤。

白璧之美。

离於瑕玷。

况无上妙道。

非特金堤白璧也。

而贪欲瞋恚。

非特蚁壤瑕玷也。

要在志之端谨。

行之精进。

守之坚确。

修之完美。

然后可以自利而利他也(与王十朋书)。

  堤。

河岸也。

金堤者。

非以金作堤。

取其坚固如铁作也。

谓千里之坚堤。

所坏只在一蚁穴。

白璧之最美。

所离只在一瑕玷。

离者。

谓人见其瑕玷。

而离弃之也。

且无上妙道之最尊贵最坚刚。

又不比金堤之坚。

白璧之美也。

而世人之贪欲瞋恚。

其利害。

又不比蚁壤之溃。

瑕玷之离也。

必在学者立志要端谨。

行之要精进。

守持要坚确。

修习要完美。

如此始可以自利而复能利於人也△若不如是。

金堤頺白璧坏矣。

自救不暇。

乌能及人哉。

  此篇见古人笃志深修。不为情境所迁也。

  雪堂曰。予在龙门时。炳铁面住太平。有言炳行脚。离乡未久。闻受业一夕遗火。悉为煨烬。炳得书掷之於地。乃曰。徒乱人意耳(东湖集)。

  谓予在龙门时。

炳铁面住太平。

有人谓我言。

炳当初行脚时。

离乡未久。

忽闻受业师处。

一夕失火悉为煨烬。

煨烬者。

火之无余也。

炳得师来书未及开读。

即掷之于地。

乃曰。

徒然作此搅乱吾人之意耳△不是铁石心肝。

毕竟为情所绊。

事无济矣。

  此篇谓圣贤事业。贵在中正。偏邪则与道远矣。

  雪堂谓晦庵光和尚曰。

予弱冠之年。

见独居士言。

中无主不立。

外不正不行。

此语宜终身践之。

圣贤事业备矣。

予佩其语。

在家修身。

出家学道。

以至率身临众。

如衡石之定重轻。

规矩之成方圆。

舍此则事事失准矣(广录)。

  信州龟峰晦庵惠光禅师。

建宁人。

嗣雪堂行机禅师。

男子二十方冠。

谓之弱冠。

独居士。

即雪堂之父。

曰。

人生作事。

胸中不成主宰的意。

决定不要立。

外面不端正的事。

决定不要行。

此语宜当终身行之。

则圣贤之事业备矣。

佩。

大带也。

古人凡遇嘉言善行。

即书于佩示不忘也。

雪堂谓予佩书其语。

在家以此而修身。

出家以此而学道。

及至出世之时。

亦以此率身临众。

犹如衡石之定重轻。

规矩之成方圆。

无不头头合辙。

若舍此。

则事事失准则矣△独居士两句语。

传之千古。

只是说得真见得透。

  此篇言学人当仿效于先哲言行。始得志愿不负也。

  雪堂曰。高庵临众必曰。众中须知有识者。予因问其故。高庵曰。不见沩山道。举措看他上流。莫谩随於庸鄙。平生在众。不沈於下愚者。皆出此语。

  此节谓众中须知有高人。

高庵和尚每临众必曰。

稠人众中。

须知有好人。

予因问其故。

高庵曰。

不见沩山道。

学者举止之间。

须要看他上一流辈。

谩与慢同。

谓不可忽意随于庸鄙。

高庵曰。

予平生在大众中。

不沉没于下愚者。

皆出此语。

  稠人广众中。

鄙者多。

识者少。

鄙者易习。

识者难亲。

果能自奋志於其间。

如一人与万人敌。

庸鄙之习力尽。

真挺特没量汉也。

予终身践其言。

始得不负出家之志(广录)。

  此节明仿效要当有识者。

盖稠人广众中。

鄙人最多。

而识者甚少。

况且庸人易习。

有智识者甚是难亲。

要须是自有主宰。

果能奋发大志于稠人之间。

如一人与万人相敌相似。

久之使顽庸鄙陋之习气消尽。

乃真果是一员挺特没有涯量之大丈夫也。

雪堂曰。

予终身履践斯言。

始得不负我此生出家之志△此章书得力在如一人与万人敌一句。

你看力气如何用。

能知此者。

即可以教人出头天外望矣。

  此篇谓审言行务合中道。宜检责其身心也。

  雪堂谓且庵曰。

执事须权重轻。

发言要先思虑。

务合中道。

勿使偏颇。

若仓卒暴用。

鲜克有济。

就使得成。

而终不能万全。

予在众中。

备见利病。

惟有德者。

以宽服人。

常愿后来有志力者。

审而行之。

方为美利。

  此节谓作事应须有德。

真州长芦且庵守仁禅师。

越之上虞人。

嗣雪堂行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谓主法者。

用执事人须权衡其重轻。

若当重用者返轻。

当轻用者返重。

则其事难成矣。

发言必先要思虑。

仓卒横暴而为之。

少能有济其事者。

莫道不成。

纵使得成。

而终不能万全其美。

予在众中。

备悉见其利病。

惟独有德之者。

以宽宏度量自能服人。

常愿后来有志力之主人。

须当审察而细行之。

方为甚美之利益也。

  灵源尝曰。凡人平居内照。多能晓了。及涉事外驰。便乖混融。丧其法体。必欲思绍佛祖之任。启迪后昆。不可不常自检责也(广录)。

  此节明涉世全在智照。

灵源和尚尝曰。

凡人燕居独处。

摄心内照。

一一明白。

无不晓然。

及乎经涉事缘。

外驰应物。

便乖违静照混融之道。

丧失法体。

若有志力广大者。

必欲思绍佛祖之重任启迪开导于后昆。

不可不常常检束其身克责其心也△内照外驰之不相应。

病在於何。

此中间不容发。

一有觊觎。

即蒙情矣。

  此篇见尊人以德。不为世相所累也。

  应庵华和尚住明果。

雪堂未尝一日不过从。

间有窃议者。

雪堂曰。

华侄为人不悦利近名。

不先誉后毁。

不阿容苟合。

不佞色巧言。

加以见道明白。

去住翛然。

衲子中难得。

予固重之(且庵逸事)。

  明州天童应庵昙华禅师。

蕲州汪氏子。

嗣虎丘隆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住明果时。

雪堂每常过于室以相从之。

间或有私议失尊卑之礼者。

雪堂曰。

虽则班次有别。

而我所重者德也。

华侄为人极端正。

不悦利不近名。

与人交不先誉而后毁。

不阿谀取容而苟且和合于人。

不作佞人颜色。

无巧弄人之言语。

加以见彻悟理。

极是明白。

去住举止之间。

甚是脱洒翛然。

衲子中间欲求一个如华侄者。

最为难得。

予故此而尊重之也△始知古人一片至诚忘情至此。

当力效之。

  此篇论人气志不可偏存。偏则无益也。

  雪堂曰。学者气胜志。则为小人。志胜气。则为端人正士。气与志齐。为得道贤圣。

  此节教人气志须均等○志。

心志也。

气。

血气也。

以理养心志不昏。

以志帅气气不堕。

论云。

气听命于心者贤人也。

心听命于气者小人也。

夫气者志之卒也。

志者气之帅也。

苟心随气变。

则气反为志之帅也。

气为帅则吾心之志衰。

斯乃心为气役也。

圣贤君子以心御气。

而不为气所御。

以心移气。

而不为气所移也○雪堂曰。

凡学者若是气胜而志劣者。

终不能成其大事。

一味用气则小人也。

若志强而气弱者。

即为端人正士。

此犹是志到而气不到尚有欠焉。

若是志气均齐者。

此必定得无上道。

为圣为贤矣。

何也。

人虽有成圣成贤之志。

若气不胜。

行之不力。

何以能断最深之惑。

能除最重之昏。

是所以须志气均者。

乃能断惑证真也。

  有人刚狠不受规谏。气使然也。端正之士。虽强使为不善。宁死不二。志使然也(广录)。

  此节明用气志之不同。

今丛林下有一种刚强狠戾。

不受键锤教训者。

气之所使也。

端正之士。

虽强教他为不善之业。

即至于死地。

亦不改其行。

此志之所使也△志与气吾本有也。

观率而行之者何如。

偏胜则成败立见。

并致而不相悖。

圣贤事业得矣。

  此篇谓美器固自天成。而度量不容狭小也。

  雪堂曰。高庵住云居。普云圆为首座。一材僧为书记。白杨顺为藏主。通乌头为知客。贤真牧为维那。华侄为副寺。用侄为监寺。皆是有德业者。

  此节通举众材。

南康军普云自圆禅师。

绵州雍氏子。

嗣高庵悟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首座。

解见前○一材僧未详。

或指水庵。

书记。

执掌文翰。

凡山门榜疏书简。

祈祷词语。

悉皆属之○抚州白杨法顺禅师。

绵州文氏子。

嗣佛眼远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师示众曰。

染缘易就。

道业难成。

不了目前。

万缘差别。

祇见境风浩浩。

凋残功德之林。

心火炎炎。

烧尽菩提之种。

道念若同情念。

成佛多时。

为众如为己身。

彼此事办。

不见他非我是。

自然上敬下恭。

佛法时时现前。

烦恼尘尘解脱。

藏主。

执掌经藏。

兼通义理。

函帙目录常加点对。

缺者补完。

断者粘缀也○通乌头真州北山法通禅师。

嗣长芦真歇清了禅师。

青原下十四世。

知客。

知典宾客。

缁白相遇。

应对欵接。

务令整齐○南康军归宗真牧正贤禅师。

潼州陈氏子。

嗣佛眼远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维那。

华梵兼举也。

纲维丛林。

曲尽调摄。

僧事内外。

无不掌之○副寺。

掌常住金谷钱帛米麦。

出入随时支籍也○用侄。

婺州双林德用禅师。

本郡戴氏子。

嗣高庵悟禅师。

监寺。

梵语摩监帝。

此云寺主。

此职早夜勤事香火。

应接官员。

历事须廉能公直。

内外无怨者充之。

已上七位。

皆是有德行道业者。

  用侄寻常廉约。不点常住油。华侄因戏之曰。异时做长老。须是鼻孔端正始得。岂可以此为得耶。用侄不对。

  此节独论廉约。

用侄寻常处己。

最清廉最俭约。

以一极小者论之。

不点常住油。

华侄因戏之曰。

异时你去做长老。

只要鼻孔端正。

本事明白便是。

岂可以此些微而为得耶。

用侄不对。

  用侄处己虽俭。

与人甚丰。

接纳四来。

略无倦色。

高庵一日见之曰。

监寺用心固难得。

更须照营常住。

勿令疎失。

用侄曰。

在某失为小过。

在和尚尊贤待士。

海纳山容。

不问细微。

诚为大德。

高庵笑而已。

故丛林有用大碗之称(逸事)。

  此节方明大体。

用侄处己虽是最俭。

而与人却又甚丰。

接纳四来之衲子。

了无倦怠之色。

高庵一日见之曰。

监寺寻常用心。

固然难得如汝者。

更须要细心照管常住。

勿令有所疎失。

用侄曰。

若在某甲分上。

纵有疎失。

犹为小过。

在和尚必要尊重贤德。

优待智士。

其量如大海之纳百川。

如山谷之藏万物。

不问诸琐碎微末。

此诚为住持之大德也。

高庵笑而已。

是故丛林有用大碗之名。

言不虚也。

言大碗者。

能容受多物故也△群英毕集。

大德斯彰。

乃云龙际会时也。

可谓旦暮之遇。

  此篇谓主宾契合。固非偶然。有风云际会之势也。

  雪堂曰。

学者不知道之所向。

则寻师友以参扣之。

善知识不可以道之独化。

故假学者赞佑之。

是以主招提有道德之师。

而成法社。

必有贤智之衲子。

是为虎啸风冽。

龙骧云起。

  此节用主宾贵在相孚。

谓学人不知妙道之所趋向。

必须寻明师访良友参求之扣益之。

善知识欲行此道。

岂以一己而能独化。

故必要假学者赞助之扶佑之。

是以主招提者。

若是有道行德业之师。

建立法社。

自有贤能智识之衲子。

来相佐助。

所谓虎啸必风冽。

龙骧而云起。

啸。

吹气之声。

冽。

寒气也。

骧。

腾跃远举之貌○易乾卦九五。

飞龙在天。

利见大人。

何谓也。

子曰同声相应。

同气相求。

水流湿火就燥。

云从龙风从虎。

圣人作而万物睹。

本乎天者亲乎上。

本乎地者亲乎下。

则各从其类也。

  昔江西马祖。

因百丈南泉而显其大机大用。

南岳石头。

得药山天皇而着其大智大能。

所以千载一合。

论说无疑。

翼然若鸿毛之遇风。

沛乎似巨鱼之纵壑。

皆自然之势也。

遂致建丛林功勋。

增佛祖光耀。

  此节显师胜而见子强。

所以昔日江西马祖。

本为有道德之师。

因得百丈与南泉辈。

乃为贤智衲子。

故显其大机而发其大用。

又如南岳石头。

是有道之师。

因得药山与天皇之贤智衲子。

故着其大智而成其大能○澧州药山惟俨禅师。

绛州韩氏子。

得法于石头希迁禅师。

青原下二世。

师将顺世。

一夜登山经行。

忽云开见月。

大啸一声。

应澧阳东九十里许。

明晨居民迭相推问。

直抵药山。

乃知为师啸声。

朗州刺史李翱赠以诗曰。

选得幽居惬野情。

终年无送亦无迎。

有时直上孤峰顶。

月下披云啸一声○荆州天皇道悟禅师。

婺州东阳张氏子。

得法于石头迁禅师。

青原下二世。

师初住荆州当阳紫陵山。

学徒驾肩接踵而来。

都人向风而至。

时崇业寺僧以状闻於郡师。

请住城东天皇寺。

师素不迎送。

客无贵贱。

皆坐而揖之。

江陵令裴公稽首问法。

师接之无加礼。

裴愈归敬。

由是石头道法。

称为极盛。

如是师徒。

可谓千载奇逢。

一朝契合。

故凡所议论。

凡有言说。

师才举着。

弟子即了然无疑也。

翼然者。

如大鹏才展翅。

而忽遇大风乘之必远举也。

沛然者。

如巨鱼将鼓浪。

而忽逢滂沛因之而纵壑也。

壑。

即大海。

此皆自然之势也。

由此师与弟子合会。

遂能建丛林功勋。

增佛祖光耀。

亦皆自然之势。

  先师住龙门。一夕谓予曰。我无德业。不能浩归潮海衲子。终愧老东山也。言毕潸然。予尝思之。今为人师法者。与古人相去倍万矣(与竹庵书)。

  此节明自谦以彰师德。

先师住龙门。

一夕谓余曰。

我无德行。

又少道业。

不能浩浩然归致湖海衲子。

实自惭愧。

安得如老东山之集众也。

言毕潸然泪下。

雪堂曰。

我尝思之。

今日之为人师法者。

实与古人相去远甚。

一万倍犹不止也△有圣师则贤弟子至。

响顺声和。

诚足以植万古徽猷。

岂偶然哉。

须知其所以来宾于八表者。

唯道德而已也。

  此篇见道人知机识宜。终不为声势所屈也。

  雪堂曰。

予在龙门时。

灵源住太平。

有司以非意扰之。

灵源与先师书曰。

直可以行道。

殆不可为。

枉可以住持。

诚非我志。

不如放意於千岩万壑之间。

日饱刍粟以遂余生。

复何惓惓乎。

不旬浃间。

有黄龙之命。

乃乘兴归江西(聪首座记闻)。

  谓予昔住舒州龙门时。

灵源和尚住持太平寺。

有司官以非意扰害之。

非意者。

谓无罪而致害也。

灵源与先师佛眼和尚书曰。

直心直行是行道之本。

却将行不去。

殆将也。

枉屈行事。

实非道人本意。

柳下惠曰。

直道而事人。

焉往而不三黜。

枉道而事人。

何必去父母之邦。

若必欲我屈意承事于人。

何益之有。

到不如放意于千岩万壑之间。

每日饱其刍粟。

刍粟。

艹子饭也。

便是快活。

遂我余生之志也。

何得忧忧闷闷作此去就。

惓惓。

忧闷也。

十日为旬。

十二日为浃。

不旬浃间。

便有黄龙之命。

请师住持。

乃乘其兴竟归江西△道人心如直弦。

委曲非所宜也。

凡为丛林主。

合当如此。

  此篇言学者作事。当审思勿暴用也。

  雪堂曰。

灵源好比类衲子曰。

古人有言。

譬为土木偶人相似。

为木偶人。

耳鼻先欲大。

口目先欲小。

人或非之。

耳鼻大可以小。

口目小可以大。

为土偶人。

耳鼻先欲小。

口目先欲大。

人或非之。

耳鼻小可以大。

口目大可以小。

夫此言虽小。

可以喻大矣。

学者临事取舍。

不厌三思。

可以为忠厚之人也(记闻)。

  谓灵源和尚好比方物类于衲子者。

曰。

古人有言。

譬如世间有以土作。

或以木作。

而相似于人者。

偶。

像也。

作木像之人者。

耳鼻必先欲大。

口目先必欲小。

人有非之者。

曰。

何故如是。

须知耳鼻先大。

修之削之。

而后自小也。

口目孔窍先小者。

开之凿之而后自大也。

又如以土做人者。

耳鼻先欲小。

口目先欲大。

人或非之。

要晓得耳鼻虽小培之捏之。

而后可大也。

口目虽大。

衰之撮之。

而后可小也。

灵源曰。

此言虽是不要紧之小事。

其实可以喻人不细心而坏大事矣。

学者大凡临事于取舍之间。

莫厌三思。

然后方可以为忠厚之人也△语平而意妙。

岂徒有激而然哉。

戒人孟浪不思。

可谓至训矣。

  此篇举有德者。为今人法。以儆求名利人也。

  雪堂曰。

万庵送高庵过天台。

回谓予言。

有德贯首座。

隐景星岩三十季。

影不出山。

龙学耿公为郡。

特以瑞岩迎之。

贯辞以偈曰。

三十年来独掩关。

使符那得到青山。

休将琐末人间事。

换我一生林下闲。

使命再至终不就。

耿公叹曰。

今日隐山之流也。

  此节明古人志在於道。

江州东林万庵道颜禅师。

潼州解氏子。

嗣大慧杲禅师。

送高庵过天台。

回谓予言。

彼中有个德贯即世奇首座。

成都人。

得法于佛眼远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远命分座说法。

师固辞曰。

此非细事。

如金针刺眼。

毫髦若差。

睛则破矣。

愿生生居学地。

而自煅炼。

远美以偈曰。

有道只因频退步。

谦和元自惯回光。

不知已在青云上。

犹更将身入众藏。

后隐居景星岩三十载。

影不出山者。

谓形不动而影不流也。

龙学耿公为郡守。

特以瑞岩禅剎迎之。

贯辞以偈曰。

三十年来独掩关。

使符那得到青山。

符乃汉制。

以竹长六寸。

分而相分为符信也。

休将琐末人间事。

谓做长老事多琐碎零末。

皆人世间事也。

换我一生林下闲。

我林间得意幽闲不为君所换也。

公必欲致请使命再至。

师终不就。

耿公因而叹曰。

此师可为今时之隐龙山流类也。

  万庵曰。

彼有老宿。

能记其语者。

乃曰。

不体道本。

没溺死生。

触境生心。

随情动念。

狼心狐意。

谄行诳人。

附势阿容。

狥名苟利。

乖真逐妄。

背觉合尘。

林下道人。

终不为也。

予曰。

贯亦僧中间气也(逸事)。

  此节显至人行真言切。

万庵曰。

彼有一老宿能记师示众之语。

曰不体道本。

没溺死生。

触境生心。

随情动念。

狼心狐意。

狼多贪。

狐多疑。

皆害物者也。

谄行诳人。

谓以谄佞之行。

欺诳于人也。

附势阿容。

狥名苟利。

乖真逐妄。

背觉合尘。

林下道人。

终不为也。

见此语便知贯之为人。

雪堂闻此乃曰。

贯亦僧中间气也。

不世而出曰间气。

如伊尹周公之类。

又谓出格之人。

与世无干也△有德者不在千人万人围绕为得也。

建勋立事。

别有良途。

岩穴风规。

令人攀仰莫及。

  此篇见清廉自守。不事于物也。

  雪堂生富贵之室。无骄倨之态。处躬节俭。雅不事物。住乌巨山。衲子有献铁镜者。雪堂曰。溪流清泚。毛发可鉴。蓄此何为。终却之(行实)。

  雪堂和尚生来本是富贵之家。

而却无骄奢倨傲之体态。

于日用之间。

都却有撙节而又俭约。

虽品格清雅。

而不以奇好玩物关心。

何以知之。

师住乌巨山时。

有僧献一铁镜。

此奇物也。

雪堂曰。

我此溪流清而亦泚。

泚。

水清也。

即毛发俱可鉴照。

蓄此何为。

终却而不受。

以此知其不事于物也如此○西蜀王名宗寿。

掘地得铁镜一面。

晦无所睹。

一日忽光发。

远烛千里。

偶一青衣小儿求镜曰。

镜是吾之室宅。

何得隐之。

王取镜出。

小儿入镜不见。

因知为神物也△富贵人习气多爱玩物。

有神镜而不蓄。

足知所蓄者。

道至深而德至厚也。

  此篇明学道要志坚无妄仁慈为用也。

  雪堂仁慈忠恕。

尊贤敬能。

戏笑俚言。

罕出于口。

无峻阻不暴怒。

至於去就之际。

极为介洁。

尝曰。

古人学道。

於外物淡然。

无所嗜好。

以至忘势位去声色。

似不勉而能。

今之学者。

做尽伎俩。

终不奈何。

其故何哉。

志不坚事不一。

把作匹似间耳(行实)。

  师所赋之性。

有仁爱而又慈忍。

忠恕者。

尽己谓忠。

让人谓恕。

贤者尊之。

能者敬之。

凡一切戏谑嬉笑。

鄙语俗言。

少出于口。

形色无孤峻险阻之状。

举止无横暴恚怒之气。

至于去住之际。

亦不留恋。

极为耿介清洁。

尝曰。

古人学道。

于身外之物淡然无所嗜好。

所以能忘势位。

能去声色。

似非勉强。

盖自然如此也。

今时学者。

我见他做尽了伎俩。

伎俩者。

能巧多艺也。

终竟不奈势位声色何。

不能忘此。

何故也。

无别。

只是立志不坚。

持事不一。

把作匹似间耳。

方语匹似间。

谓不要紧也△至人言行。

闻者一皆作金石声。

岂是泛泛能比。

虽是生成。

亦藉造就此节见知识用心。

逆顺皆真切。

乃作成人品也。

  雪堂曰。死心住云岩。室中好怒骂。衲子皆望岩而退。

  此节明钳椎逈别。

举死心和尚住云岩日。

室中凡有相见者。

师好怒骂之。

且怒骂岂是人好得的。

此一好字。

便有意思也。

衲子辈不会师意。

俱不敢相近。

所谓望似险崖无能进步也。

  方侍者曰。

夫为善知识。

行佛祖之道。

号令人天。

当视学者如赤子。

今不能施惨怛之忧。

垂抚循之恩。

用中和之教。

奈何如仇雠。

见则诟骂。

岂善知识用心乎。

  此节出请问之由。

方侍者。

即吉州禾山超宗惠方禅师。

嗣黄龙新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因而白曰。

夫为善知识。

本当行佛祖之道。

以号令于人天者。

宜当视学者如赤子。

赤子者。

谓初生之子。

最为可怜。

惨怛即悲痛。

恻隐之心也。

抚。

安也。

循。

顺也。

乃屈尊就卑之意。

如今和尚既不能施慈悲恻隐之忧念。

又不肯垂抚育随顺之恩德。

且不用中和之教训。

中和者。

理无偏颇。

事无缓急。

又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而返要如仇雠相似。

雠者。

怀冤相报之意。

凡有来见者。

便自怒骂如此。

岂善知识用心乎。

妙哉不因方公之申白。

安见知识之妙用也。

  死心拽拄杖趂之曰。

尔见解如此。

他日謟奉势位。

苟媚权豪。

贱卖佛法。

欺罔聋俗定矣。

予不忍故以重言激之。

安有他哉。

欲其知耻改过。

怀慕不忘。

异日做好人耳(记闻)。

  此节出怒骂之意。

死心和尚闻方侍者语。

即拽拄杖趂之曰。

你作者般见解么。

将来你去为人。

必然要謟媚以奉承势位。

苟且以献佞权豪。

裨贩我如来大法。

欺惑彼聋夫俗子定矣。

予不忍此辈因循无知。

不发勇猛。

不明至道。

故以重言激励之耳。

此乃吾真施惨怛之忧。

真垂抚循之恩。

其意不止。

于痛哭流涕也。

安有他哉。

实欲望他知廉识耻。

自新改过。

闻我之厉言。

使其怀慕不忘。

异时令他做个好衲僧去也△逆行顺行。

天机莫测。

陶育之私。

何其笃厚如此也此节说为主人者。

失德悖礼。

无以垂范于人也。

  死心新和尚曰。

秀圆通尝言。

自不能正而欲正他人者。

谓之失德。

自不能恭而欲恭他人者。

谓之悖礼。

夫为善知识。

失德悖礼。

将何以垂范后乎(与灵源书)。

  汴梁法云寺圆通法秀禅师。

秦州陇城辛氏子。

嗣天衣怀禅师。

青原下十一世。

秀师尝言。

为善知识者。

自家身心不端正。

而只要人端正。

谓之失德。

自家身心不恭谨。

而只要人恭谨。

谓之悖礼。

夫为人天师表。

既失德悖礼。

不知将何为法则。

以垂于后乎△读之使人寒毛卓竖。

不端不谨者。

自然无容身地。

  此篇诲学者心不可存物。恐害其正也。

  死心谓陈莹中曰。

欲求大道。

先正其心。

少有忿懥则不得其正。

少有嗜欲。

亦不得其正。

然自非圣贤应世。

安得无爱恶喜怒。

直须不置之於前。

以害其正。

是为得矣(广录)。

  谓人欲求无上大道。

必先要正此心。

勿存疑碍。

稍存些些外境於其中。

此心则不正矣。

忿是怒之甚。

懥是怒之滞。

少有忿怒于胸中。

此心则偏于忿怒矣。

少有嗜欲于胸中。

则此心偏于嗜欲矣。

然则自非圣贤应现於世。

安得无爱恶喜怒之心。

设或有之。

直须勿安之于胸中。

以害吾所守之正。

如是者可谓得之矣△此中妙在直须不置之于前一句。

果尔如是。

何患乎心之不正。

而道之不办者哉。

  此篇谓学道以节俭为要。乃可造其所以也。

  死心曰。

节俭放下。

最为入道捷径。

多见学者。

心愤愤口悱悱。

孰不欲继踵古人。

及观其放下节俭。

万中无一。

恰似世俗之家子弟。

不肯读书。

要做官人。

虽三尺孺子。

知其必不能为也(广录)。

  节俭。

即是放下。

放不下即舍不得。

安能称为节俭。

要知节俭轻。

而放下二字最重。

如佛语外道云。

我教你放下内六根。

外六尘。

中六识。

并者放下的亦须放下。

外道从此悟入。

是知放下最为入道之直捷路径也。

多见学者。

心中愤愤然。

欲通而未能通。

口里悱悱然。

欲言而未能言。

谁不欲相继接踵于古人。

及观其他寻常行履中。

要个放得下有撙节俭约者。

万中难得其一。

恰似世俗之家子弟。

不肯读书。

只要想去做官人。

不但智者为之可笑。

虽三尺孺子。

也晓得必无此事不能为也△放下二字中有百千解脱门。

百千三昧门。

证入者即亚圣矣。

  此篇谓学者要有才识雅量。怀邪逐势者无用也。

  死心谓湛堂曰。

学者有才识忠信节义者上也。

其才虽不高。

谨而有量者次也。

其或怀邪观望。

随势改易。

此真小人也。

若置之於人前。

必坏丛林。

而污渎法门也(实录)。

  死心禅师谓湛堂曰。

大凡学者之性情不一。

有才学见识。

有忠信。

节义者。

此为上也。

又或才识不高。

但能恭谨而有度量者。

次之也。

若是一种胸中所怀者私邪。

傍观窥望于人。

随其胜败之势。

而更改其心者。

此真小人也。

若将此辈安置于众人之前。

必破坏丛林。

而污渎法化之门庭。

不可不慎。

渎。

混也△举此要人各知所守。

始见习与智长。

化与心成。

然败德其谁之过欤。

  此篇谓住持以诚信为本。感人必深也。

  死心谓艹堂曰。

凡住持之职。

发言行事。

要在诚信。

言诚而信。

所感必深。

言不诚信。

所感必浅。

不诚之言。

不信之事。

虽平居庶俗。

犹不忍行。

恐见欺於乡党。

况为丛林主。

代佛祖敷宣法化。

发言行事。

苟无诚信。

则湖海衲子孰相从焉(黄龙实录)。

  凡当住持之职。

非寻常人物。

于发言行事之间。

要在诚信。

言若诚实。

而取信于人。

则感发者必深。

言不诚信。

则感之于人必定是浅。

至于不诚之言。

不信之事。

虽是寻常庶民俗子尚不忍行。

何也。

恐见欺于乡党。

一万二千家为乡。

五百家为党。

况为丛林主人。

本为代佛祖宣扬法化者。

发言行事。

假若无有诚信。

则湖海中之衲子。

谁与之而相从焉△诚信存则正而不谲。

孰不感之以义也。

返是。

遇物则落落不合矣。

  此篇谓道与利不得兼行。此一定之理也。

  死心曰。

求利者不可与道。

求道者不可与利。

古人非不能兼之。

盖其势不可也。

使利与道兼行。

则商贾屠沽闾阎负贩之徒。

皆能求之矣。

何必古人。

弃富贵忘功名。

灰心泯智。

於空山大泽之中。

涧饮木食而终其身哉。

必谓利与道行之不相违碍。

譬如捧漏卮而灌焦釜。

则莫能济矣(与韩子苍书)。

  师谓求利者。

乃世间心。

只知欲利不可与言道也。

求道者已知利为害道之机。

焉得复与之言利乎。

古人非不能兼此二者并行于世。

盖其事势不能并也。

若使利与道可以相兼而不悖。

则世间一切人皆可行之。

如行为商人。

坐为贾客。

与夫屠宰者。

沽酒者。

闾阎即里巷之门。

肩荷背负贱买贵卖之贩人。

俱能求得此道。

何必古人。

要弃却富贵。

忘了功名。

灰世间之心。

泯技巧之智。

深入空山大泽之中。

以涧而饮。

以木为食。

而终此一生以求道耶。

设有人必竟说利与道。

不妨共行而不相违碍。

如是者好似甚么。

譬如有人手执漏坏之酒卮。

欲要灌救焦红之巨釜。

岂能济其事哉。

漏卮。

注酒之器。

古云。

江河不能满漏卮○焦釜者。

昔秦伐赵。

赵取救于齐。

齐不明。

周子曰。

今日亡赵。

明日患及齐。

救赵之急务。

宜若捧漏卮而沃焦釜△果可兼求。

则释迦翻为不智。

奚为必欲舍王宫而入雪山耶。

必欲兼求。

非愚即狂。

  此篇见有德者。人所感慕。有如此也。

  死心曰。晦堂先师昔游东吴。见圆照赴净慈请。苏杭道俗争之不已。一曰此我师也。汝何夺之。一曰今我师也。汝何有焉(一本见林间录)。

  谓晦堂先师昔游东吴姑苏时。

见东京慧林寺圆照宗本禅师。

常州无锡管氏子。

嗣天衣怀禅师。

青原下十一世○师因漕使李复圭。

请开法瑞光。

武林守陈襄。

以承天兴教二剎命师择居。

苏人拥道遮留。

赴杭州净慈请日。

苏杭两处道俗共相争之不止。

苏人曰此我师也。

汝何夺之。

杭人曰今已受吾等之请。

乃我师也。

汝何有焉。

杭州郡守移文。

谕苏人曰。

借师三年。

为邦人植福。

不敢久占道体。

苏人始从△看他是甚么奇货争之不已。

毕竟知可争者。

人独无而师独有也。

  此篇见古人以道义处人。无所私也。

  死心住翠岩。

闻觉范窜逐海外。

道过南昌。

邀归山中。

迎待连日。

厚礼津送。

或谓死心喜怒不常。

死心曰。

觉范有德衲子。

乡者极言。

去其圭角。

今罹横逆。

是其素分。

予以平日丛林道义处之。

识者谓死心无私於人故如此(西山记闻)。

  死心住江西翠岩时。

闻觉范被贬窜逐海外。

路经南昌。

遂使人邀迎入翠岩山中。

欵待数日。

临别尽礼以津送之。

或谓死心和尚喜怒不常。

死心曰。

觉范是有德之衲子。

乡与向同。

向者我虽极力非之者。

正所以爱惜之也。

意欲使他勿露圭角于外。

冀其以免祸难。

今一旦遭此横逆。

乃是他素分。

不可逃也。

我今以平日丛林道义处置之。

固无他也。

识者闻之。

谓死心和尚一片公正之心。

无有私事于人。

故所以如此△至人之情。

真无二用。

以爱憎拟之。

是以常情度至人。

不达其所以同也。

学者当深体会。

  此篇谓人有生成之性。不可强移使之为善为恶也。

  死心谓艹堂曰。

晦堂先师言。

人之宽厚。

得於天性。

若强之以猛。

必不悠久。

猛而不久。

则返为小人侮慢。

然邪正善恶。

亦得於天性。

皆不可移。

惟中人之性。

易上易下。

可从而化之(实录)。

  晦堂先师言。

世人所赋之性。

有宽宏厚重者。

咸皆本乎天造。

非勉强能之。

若其性本柔。

而强之以猛。

原非本性。

故不能悠久。

若使一回猛然高举。

不久之间。

则頺然息矣。

返为小人轻慢。

谓汝志力衰微。

行之不恒耳。

然不惟此者。

即人之邪正善恶。

亦皆得于天性。

俱不可强移。

惟有中人之性。

随其邪正善恶之气以熏之。

则易得而上易得而下。

可以从其类应而变化之也△天赋之性。

固是一定。

抑性而行之过也。

上智下愚。

俱难移易。

要知率性。

亦非智人妙用。

  此篇教人治心当于未萌。情生念起。难以处置也。

  艹堂清和尚曰。

燎原之火。

生於荧荧。

坏山之水。

漏於涓涓。

夫水之微也。

捧土可塞。

及其盛也。

漂木石没丘陵。

火之微也。

勺水可灭。

及其盛也。

焦都邑燔山林。

与夫爱溺之水。

瞋恚之火。

曷常异乎。

  此节举事以验其微。

隆兴府艹堂善清禅师。

南雍州何氏子。

嗣黄龙祖心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

谓世人本有贪欲之水。

瞋恚之火。

极难调伏而处置之。

故先举喻以明。

燎。

烧也。

荧。

火星也。

譬如燎烧原野之火。

始发于一星。

崩坏丘陵之水。

初漏于一滴。

夫水之未发。

在细流之微滴。

则一捧土可以塞绝之矣。

及其盛大将来。

漂流木石。

沉没丘陵而不已。

火之未然。

在一星之微小。

则一勺水可以沃灭之矣。

及其猛烈将来。

焦燎都邑。

燔烁山林而不已。

天子所居曰都。

周礼云。

四县曰都。

四井为邑。

然世人爱溺之水。

瞋恚之火。

又何常异乎此者也。

  古人之治其心也。防其念之未生。情之未起。所以用力甚微。收功甚大。及其情性相乱。爱恶相攻。自则伤其生。他则伤其人。殆乎危矣。不可救也。

  此节教防情以正始。

然古人治其心也。

防其念之未生。

绝其情之未起。

所以用力甚微。

其实收功甚大也。

若使情与性相乱于其境。

爱与恶交攻于其心。

自则伤其吾生。

他则伤其同人。

殆乎其危必矣。

岂复能救之哉△人固无情乎。

所谓防之治之者。

制其嗔爱之水火。

不可使之逸也。

逸则祸延无际。

不可救矣。

  此篇谓住持欲经大传远。当察人情知上下为要也。

  艹堂曰。

住持无他。

要在审察人情。

周知上下。

夫人情审则中外和。

上下通则百事理。

此住持所以安也。

人情不能审察。

下情不能上通。

上下乖戾。

百事矛盾。

此住持所以废也。

  此节以审察人情为用。

住持人没有别法。

只要审实详察其众人之情。

周遍深知通其上下之意。

则事可济矣。

夫人情若能审知。

则中外无不和合。

上下若能周通。

则百事自然调理。

此住持所以安矣。

若使人情不能审察。

下情不与上通。

使上下乖违背戾。

而百事自然矛盾。

此住持所以废矣。

  其或主者自恃聪明之资。

好执偏见。

不通物情。

舍佥议而重己权。

废公论而行私惠。

致使进善之途渐隘。

任众之道益微。

毁其未见未闻。

安其所习所蔽。

欲其住持经大传远。

是犹却行而求前。

终不可及(与山堂书)。

  此节教去其私蔽为要。

其或作主人者。

自恃我有聪明之资格。

一味好执自己偏见不通人情。

佥。

众也。

舍众人之公议。

而重一己之私权。

而且又废公众之正论。

行私己之小惠。

如此者。

致使进善之路途。

渐次隘塞矣。

任众之大道。

益加微薄矣。

便成个孤陋寡闻汉。

本来未见未闻之事。

而返毁之以为非。

自家所习所蔽之过。

而返安之以为是。

若如是。

必欲住持之道经大传远。

犹如转背而行又欲求前到者。

终不可及也○孔子在卫时。

冉求言于季孙曰。

国有圣人而不能用。

欲以求治。

是犹却行而求前。

岂可及乎△审人情知上下义无不合。

何往而不达。

失於义徒恃聪明。

安其所蔽。

则气势所至无不败也。

  此篇教学者处心端正。则不落异议也。

  艹堂曰。

学者立身。

须要正当。

勿使人窃议。

一涉异论。

则终身不可立矣。

昔太阳平侍者。

道学为丛林推重。

以处心不正。

识者非之。

遂致终身坎坷。

逮死无归。

然岂独学者而已。

为一方主人。

尤宜祗畏(与一书记书)。

  草堂和尚曰。

学者欲成立一生人品。

须要正当。

勿使人私窃议论。

一有落于异论。

则终此一身便不可立矣。

昔太阳平侍者。

预明安之室有年。

虽尽得其旨。

惟以生灭为己任。

挤陷同列。

忌出其右。

时琅琊广照。

公安圆鉴。

居众时。

汾阳昭禅师令其探明安宗旨。

明安曰。

兴洞山一宗。

非远即觉也。

二师曰。

有平侍者在。

安以手指胸曰。

此处不佳。

又捏拇指叉中示曰。

平向去当死於此耳。

既明安迁化。

遗嘱曰。

瘗身十年无难。

当为太阳山打供。

入塔时门人恐平将不利於师。

遂将李和文都尉所施黄白器物书于塔铭。

实无也。

后平住太阳。

忽云。

先师灵骨风水不利。

取而焚之。

山门耆宿切谏。

平云。

与我有妨。

遂发塔。

见师颜貌如生。

薪尽俨然。

众皆惊异。

平以镢破其脑。

益以油薪。

俄成灰烬。

众以其事闻於官。

坐平谋塔中物。

不孝还俗。

平后自称为黄秀才。

谒琅琊。

琅琊曰。

昔年平侍者。

今朝黄秀才。

我在太阳时。

见你做出来。

遂不纳。

又谒公安。

安亦然。

平流浪无依。

后于三叉路口遭大虫食之。

竟不免太阳手叉之记。

悲哉。

且而论其平之道学。

亦为丛林推重。

然由为人处心不正。

故为识者非之。

遂致终身坎坷。

坎坷。

不平貌。

逮死无归。

然此岂独学者而已。

为一方主人。

于立身行事之际。

更当要谨慎而敬畏之也△心诚身正。

则气盖山河。

窃议何从而施也。

不诚不正者。

乃自丧乎身。

宜无容于天地间矣。

  此篇教住持当亲贤远佞即得大体也。

  艹堂谓如和尚曰。

先师晦堂言。

稠人广众中。

贤不肖接踵。

以化门广大。

不容亲疎於其间也。

惟在少加精选。

苟才德合人望者。

不可以己之所怒而疎之。

苟见识庸常众人所恶者。

亦不可以己之所爱而亲之。

如此则贤者自进。

不肖者自退。

丛林安矣。

  安吉州道场法如禅师。

衢州徐氏子。

嗣云盖守智禅师。

南岳下十三世○此节顺理必得。

谓先师晦堂言。

稠人广众中。

所谓龙蛇溷杂。

贤与不肖者接踵而同居。

接踵者。

步履相随也。

以其此法化之门庭广大。

于中不容简择以亲之疎之也。

惟在主人略加精选。

衲子果有才德。

能合于众人所仰望者。

自当亲之。

不得以己所怒。

而疎之也。

若果见识庸常。

是众人共所恶者。

自当疎之。

亦不得以己所爱。

而亲之也。

如此使贤者自然进趋。

而不肖者自然退去。

则丛林即安乐矣。

  若夫主者。好逞私心。专己喜怒。而进退於人。则贤者缄默不肖者竞进。纪纲紊乱。丛林废矣。

  此节背理自丧。

若夫主者。

好逞私心。

专主自家喜怒而进退于人。

则贤者缄默。

缄。

封也。

默。

不言也○时孔子。

观周入后稷之庙。

见金人焉。

三缄其口。

而铭其背曰。

天机不密。

四时何行。

地机不密。

万物何生。

人机不密。

万事何成。

此古慎言之人也。

不肖者竞争而进。

遂使纪纲紊乱。

而丛林即废也。

  此二者。实住持之大体。诚能审而践之。则近者悦而远者传。则何虑道之不行。衲子之不来慕乎(疎山石刻)。

  此节总明大体。

亲贤智。

远不肖。

此二者实是住持之大体。

诚能审察而行。

亲疎有道。

则使近者欢悦。

而远者宣传。

如是者尚何忧乎道之不行。

衲子之不来向慕乎△亲疎得宜。

是致身之要诀。

拔萃之宏功也。

  此篇说主者善于用人。必致道昌法盛也。

  艹堂谓空首座曰。

自有丛林已来。

得人之盛。

无如石头马祖雪峰云门。

近代唯黄龙五祖二老。

诚能收拾四方英俊衲子。

随其器度深浅。

才性能否。

发而用之。

譬如乘轻车驾骏驷。

总其六辔。

奋其鞭策。

抑纵在其顾盻之间。

则往而不达哉(广录)。

  草堂和尚谓性空首座。

空乃黄龙悟新和尚之嗣。

曰。

善得人者必善用人。

自有丛林已来。

得人之极盛者。

莫过于石头马祖○雪峰义存禅师。

南安鲁氏子。

嗣德山宣鉴禅师。

青原下五世○云门文偃禅师。

嘉兴张氏子。

嗣雪峰存禅师。

青原下六世。

近代独有黄龙南。

五祖演。

此二老真果能收拾四方所有的英俊衲子。

智过千人曰俊。

又能随其人之器具大小。

量度浅深。

才力性情之能否。

开发而选用之。

譬如乘轻车者。

驾之以骏驷。

四马在轭曰驾。

骏。

马之良者。

一乘四马曰驷。

总其六辔者。

车有四马。

各二辔共八辔。

以骖马内两辔系于轼。

骖马外两辔。

及夹辕两服马四辔。

分置两手。

以为六辔。

奋之以鞭策。

策。

马棰。

以鞭击马也。

或抑或纵。

或缓或急。

抑。

即收也。

纵。

即放也。

皆在吾左顾右盻之间。

顾盻者。

回视也。

如是者。

则何往而不到哉△收拾人。

假一毫虚伪不得。

唯诚唯切。

慈深智广。

驭之无不得也。

  此篇教住持勿偏听自专。审其可否行之即得矣。

  艹堂曰。

住持无他。

要在戒谨其偏听自专之弊。

不主乎先入之言。

则小人謟佞迎合之谗不可得而惑矣。

盖众人之情不一。

至公之论难见。

须是察其利病。

审其可否。

然后行之可也(疎山实录)。

  谓做住持别无他故。

只要戒其偏听。

谨其自专。

此二者大弊病也。

而更要不以先入耳之言为是。

但以理度之。

如此则小人之谄佞。

迎合于人之谗言。

不可得而惑乱汝矣。

盖众人之性情不是一样。

所以至公之论甚是难见。

须在主者。

察其人之利病。

审其人之可否。

然后行之可保无过矣△偏听病于愚。

自专病于傲。

皆不起之症。

能戒能谨。

生意在矣。

  此篇教人定是非以理。使奸佞不能惑也。

  艹堂谓山堂曰。天下之事。是非未明。不得不慎。是非既明。以理决之。惟道所在。断之勿疑。如此则奸佞不能惑。强辩不能移矣(清泉记闻)。

  世间事俱有是者非者。

若是非未得分明。

不可不自慎也。

使是非既已明了。

更当要以正理决之。

正理。

即道之所在也。

决之既以理。

而断之又要勿疑。

如此主宰一定。

使奸佞者不能惑汝之聪明。

强辩者。

不能移汝之定度也△道之所在。

如衡石之定物。

何有移于我哉。

第不可偏。

偏则是非生矣。

  此篇言道人以适性为乐。名不能动也。

  山堂震和尚。初却曹山之命。郡守移文勉之。山堂辞之曰。若使饭梁啮肥。作贪名之衲子。不若艹衣木食为隐山之野人(清泉才庵主记闻)。

  隆兴府黄龙山堂道震禅师。

金陵赵氏子。

嗣泐潭善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因曹山有请。

师不肯受。

本郡太守移文劝勉其出世。

山堂辞曰。

若使去饭粱啮肥。

粱。

美谷。

啮。

噬也。

肥。

腻也。

言所图佳美之食。

作一个贪名之衲子。

返不如以草为衣以木为食。

作个隐山之野人。

岂不快哉△古人不食禄而食薇。

形不肥而名肥。

千古之下。

斯人犹卓卓然也。

  此篇谓忘机即是至道。疑人而人自疑也。

  山堂曰。

蛇虎非鸱鸢之雠。

鸱鸢从而号之。

何也。

以其有异心故。

牛豕非鴝鹊之驭。

鴝鹊集而乘之。

何也。

以其无异心故。

昔赵州访一庵主。

值出生饭。

州云。

鸦子见人为甚飞去。

主罔然。

遂蹑前语问州。

州对曰。

为我有杀心在。

  此节辩存心异不异之故。

谓蛇虎恶虫兽也。

鸱鸢亦恶鸟也。

蛇虎与鸱鸢虽无雠怨。

而各有异心。

故见则相从而号叫矣。

鹦鹊即八哥。

牛豕虽非鴝鹊之驾驭。

以其无异心。

故得集而乘之矣。

昔者赵州访一庵主值出生饭。

州云。

鸦子见人为甚飞去。

鸦与鸦同。

庵主罔然莫测。

遂仍蹑前语以问州。

州对曰。

为我有杀心在。

  是故疑於人者。

人亦疑之。

忘於物者。

物亦忘之。

古人与蛇虎为伍者。

善达此理也。

老庞曰。

铁牛不怕狮子吼。

恰似木人见花鸟。

斯言尽之矣(与周居士书)。

  此节明忘情是不是俱空。

是故我不忘情而疑于人。

人亦不能忘情而疑于我也。

我既无心碍于物。

物固无心碍于我矣。

如大空和尚有二虎随侍。

严阳尊者蛇虎来手中就食。

与之为伍者。

五人相聚曰伍。

又伴侣也。

此皆善达于忘情之理也○襄州庞蕴字道玄居士。

衡阳人。

得法于马祖。

有偈曰。

但自无心于万物。

何妨万物常围绕。

铁牛不怕狮子吼。

恰似木人见花鸟。

木人本体自无情。

花鸟逢人亦不惊。

心境如如只者是。

何虑菩提道不成。

庞公斯言。

可谓尽其忘情之理也△先佛有云。

心生则种种法生。

我方有疑于人之心。

而人则先疑于我矣。

我刚有忌于人之意。

而人则先忌于我矣。

此中响应。

何其疾也。

  此篇谓赏罚须当有道。过之则骄怨起矣。

  山堂曰。

御下之法。

恩不可过。

过则骄矣。

威不可严。

严则怨矣。

欲恩而不骄。

威而不怨。

恩必施於有功。

不可妄加於人。

威必加於有罪。

不可滥及无辜。

故恩虽厚。

而人无所骄。

威虽严。

而人无所怨。

功或不足称。

而赏之以厚。

罪或不足责。

而罚之至重。

遂使小人。

故生骄怨矣。

  御者。

治也。

使也。

谓治人之法。

恩威须加。

之于有道。

每尝以恩与人。

不可过于所赏。

若过施之。

返令其人生骄奢矣。

用威制人亦不可过于所严。

若回治之。

人必自然生怨恨矣。

若要有恩而不合人骄。

用威而不令人怨。

必竟如何可得。

亦有道也。

但恩必施于有功。

不可妄加于无任之人。

用威必加于有罪。

不可滥及于无辜之士。

若使有功受恩安心。

乘之。

何骄之有。

若无功受恩。

势必骄矣。

若使有罪见威甘心受之。

何敢生怨。

滥及无辜。

势必怨矣。

故恩虽厚。

而人无所骄。

威虽严。

而人无所怨。

乃各有其道也。

彼人之功小本不足称。

而赏之以厚。

彼人之罪轻本不足责。

而罚之至重。

遂使小人。

必生骄怨矣△善御者调适有方。

险夷可以并驾。

情不周。

智不到。

未有不见骄怨者也。

  此篇言持身惟在节谨。而不吝改过也。

  山堂曰。

佛祖之道。

不过得中。

过中则偏邪。

天下之事。

不可极意。

极意则祸乱。

古今之人。

不节不谨。

殆至危亡者多矣。

然则孰无过欤。

惟贤达之士。

改之勿吝。

方称为美也。

  谓佛祖所传持之道。

不过得中而已。

得中者。

得中道之至理也。

过中即出于理外。

则返成偏邪。

天下万事所求。

不可尽意。

尽意而求则越分也。

即成祸乱。

古今之人。

不自知持正。

不自知谨慎。

殆至丧身失业者多矣。

然则孰无过欤。

虽则有过。

宜乎知改。

惟有贤才达理之士。

知过即改。

而不吝。

如是方称为美也△道人于理不可过中。

求情不为越分。

此真警世良言。

不可不细心讨究。

  此篇见智人涉患难。皆有主宰也。

  山堂同韩尚书子苍。

万庵颜首座。

贤真牧。

避难於云门庵。

韩公因问万庵。

近闻被李成兵吏所执。

何计得脱。

万庵曰。

昨被执缚。

饥冻连日。

自度必死矣。

偶大雪埋屋。

其所系屋壁。

无故崩倒。

是夜幸脱者百余人。

公曰。

正被所执时如何排遣。

万庵不对。

公再诘之。

万庵曰。

此何足道。

吾辈学道。

以义为质。

有死而已。

何所惧乎。

公颔之。

因知前辈涉世祸害死生。

皆有处断矣。

  山堂同韩尚书子苍。

万庵颜首座。

及贤真牧。

四人避贼难于云门庵时。

韩公名驹字子苍。

任至尚书。

问道于山堂。

南宋高宗绍兴元年。

李成作乱。

聚集浙江各处。

贼宼十余万。

战据江淮十余州。

自号李天王。

劫掠襄阳。

遇岳飞杀败。

投入江者。

不知其数。

李成败走投金。

自此襄汉悉平。

韩公因而问万庵曰。

近来闻师被李成兵吏所执。

未审何计而得脱去。

万庵曰。

昨者被伊执缚。

饥冻连日。

自度必定死矣。

偶因大雪埋屋。

其所系屋壁。

无故一时崩倒无故者。

见非有意使之而倒。

乃生机也。

是夜幸然得脱者百余人。

公曰。

正当被所执之时。

师乃道人。

不知于此作何排遣。

万庵以问之不当即不对。

公再诘之。

万庵曰。

此事何足言哉。

吾辈学道人。

本以仁义为质。

不过一死而已。

何所畏惧乎。

你将谓死是甚么难事。

公颔之。

因此而知从上古人涉历世间。

凡于祸害死生之际。

皆自有主宰能处断矣△未得了当。

而恶死之心恒情所具也。

不知他得的人。

视死如归。

何惧之有。

此个主宰。

非常人所得。

  此篇见至人必不失其正。举止皆有道也。

  山堂退百丈。谓韩子苍曰。古之进者。有德有命。故三请而行。一辞而退。今之进者。惟势与力。知进退而不失其正者。可谓贤达矣(记闻)。

  师退百丈时。

谓韩子苍曰。

古之进为住持者。

先选其德。

次待其命。

故三请而后行。

一辞即便退。

古云三让而进。

一辞而退。

言士之自重也。

今之求进为住持者。

惟持之以势。

使之以力。

所以失其正也。

欲求其知进退而不失其正者。

可谓贤达人矣△正人君子。

不蕲於必进。

唯进以德。

复进以命。

返此。

非至人矣。

  此篇言住持公正无私。邪无所入也。

  山堂谓野庵曰。住持存心要公。行事不必出於己为是。以他为非。则爱恶异同。不生於心。暴慢邪僻之气。无自而入矣(幻庵集)。

  隆兴府石亭野庵祖璇禅师。

嗣大慧杲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谓住持人所存之心要公要正。

凡所行事。

不必出於己者为是。

以他人者为非。

一味从乎正理。

则爱恶异同之心不生。

使外面暴慢邪僻之气。

自然无路而入矣△公正二字行乎天下。

炳如日星。

何处能隐其私。

无私则道自行矣。

  此篇举古人器节俱妙。人所罕及也。

  山堂曰。

李商老言。

妙喜器度凝远。

节义过人。

好学不倦。

与老夫相从宝峰仅四五载。

十日不见。

必遣人致问。

老夫举家病肿。

妙喜过舍。

躬自煎煮。

如子弟事父兄礼。

既归。

元首座责之。

妙喜唯唯受教。

识者知其大器。

  此节明节义人不可及。

山堂举庐山李商老每言妙喜和尚之为人才器与夫量度。

凝澄而悠远。

又且节义过人。

好学不卷。

与老夫相从宝峰。

谨有四五载。

而人情亦是周密。

若隔去十日不见。

必定遣人致问。

老夫家因修造动土。

触犯土神。

致举家患肿病。

求医不效。

妙喜来到我舍。

躬自为之煎煮。

如子弟事父兄之礼。

惟勤惟谨。

遂令焚香斋戒。

持炽盛光王神咒祈之。

未及七日。

夜梦老人着白衣骑牛陷地旋没而去。

翌日全家疾愈矣。

妙喜既归。

元首座以丛林体段责之。

元即昭觉道元禅师。

嗣佛果勤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妙喜闻责。

唯唯受教。

唯者应之速而无疑也。

加唯唯者。

顺从之至也。

识者以此知其为法门大器。

  湛堂尝曰。杲侍者再来人也。山僧惜不及见。湛堂迁化。妙喜茧足千里。访无尽居士於渚宫求塔铭。湛堂末后一段光明。妙喜之力也(日涉记)。

  此节显道眼鉴物无遗。

湛堂尝曰。

杲侍者再来人也。

山僧年迈。

惜乎不及见其为人也。

既而湛堂迁化。

妙喜请觉范状其行实。

又得龙安照然禅师书而为绍介。

绍介者。

因相佐助也。

遂茧足行千里。

茧足者。

谓足伤起皮如重茧也○昔楚欲伐宋。

墨子自鲁趋楚。

十日十夜。

足肿如重茧。

而不休息也○特往荆州谒无尽居士求塔铭。

初见无尽问。

祇恁么着草鞋远来。

妙喜曰。

某数百里特来见相公。

公曰。

年多少。

喜曰二十四。

又问水牯牛年多少。

喜曰两个。

公曰甚么处学得个虚头来。

喜曰今日亲见相公。

公笑曰且坐吃茶。

才坐又问。

远来有何事缘。

师趋前曰。

湛堂和尚示寂。

茶毗眼睛牙齿数珠不坏。

得舍利无数。

山门耆宿皆欲得相公大手笔作塔铭。

激励后学。

特地远来。

冒渎钧听。

公曰被罪在此。

不曾为人作文字。

今有一问。

若道得即作塔铭。

道不得。

即与钱五贯。

裹足却归兜率参禅去。

喜曰请相公问。

公曰闻准老眼睛不坏是否。

喜曰是。

公曰我不问你这个眼睛。

喜曰问甚么眼睛。

公曰金刚正眼。

喜曰若是金刚正眼。

在相公笔头上。

公曰如此老夫则为点出光明。

令他照天照地去也。

喜乃揖曰。

先师多幸谢相公塔铭。

公唯唯而笑。

其略曰。

舍利。

孔老之书无闻也。

先佛世尊灭度之后。

弟子收其舍利。

起塔供养。

赵州从谂禅师。

舍利多至万粒。

近世龙庆闲。

百丈肃。

烟气所及。

皆成舍利。

大抵出家人。

本为生死事大。

若生死到来。

不知下落。

则不如三家村里省事汉。

临终嘱付。

一一分明。

四大色身。

诸缘假合。

从本以来。

舍利岂有体性。

若梵行清洁。

白业坚固。

灵明廓彻。

预知报谢。

不惊不怖。

则依正二报。

毫厘不失。

若世间粗心。

于本分事上。

十二时中不曾照管。

微细流注。

生大我慢。

此是业空鬼来借宅。

如此而欲舍利数珠诸根不坏。

岂可得乎。

由是则湛堂和尚。

末后一段光明。

乃得妙喜忠孝之力也△雅量殊特。

大义昭然。

自天性中出。

非泛泛辈。

可得而拟。

  禅林宝训笔说卷中

  禅林重刻宝训笔说卷下

    楚衡云峰 智祥 述

  此篇见古人雅尚贤德。恭俭如此也。

  妙喜杲和尚曰。

湛堂每获前贤书帖。

必焚香开读。

或刊之石曰。

先圣盛德佳名。

讵忍弃置。

其雅尚如此。

故其亡也。

无十金之聚。

惟唐宋诸贤墨迹。

仅两竹笼。

衲子竞相酬唱。

得钱八十余千。

助茶毗礼(可庵集)。

  谓湛堂和尚。

每得前贤书集笔帖。

必欲焚香而后开展读之。

或将之刊於石。

乃曰。

此皆先圣之盛德佳名。

岂忍弃置於高阁。

而不永垂於世耶。

其雅爱尊尚前辈有如此。

故去世之日。

捡点所存无十金之聚。

唯所蓄唐宋诸贤墨迹字帖。

仅两竹笼。

比时诸衲子辈。

争相酬唱。

得钱八十余千。

以资茶毗之礼。

梵语茶毗。

此云火化△尊前贤。

存遗德。

正所以见胸襟磊落。

诚敬难似也。

钱谷奴。

曷克臻此。

  此篇言上下名分当正。不可忽也。

  妙喜曰。

佛性住大沩。

行者与地客相殴。

佛性欲治行者。

祖超然因言。

若纵地客。

摧辱行者。

非惟有失上下名分。

切恐小人乘时侮慢。

事不行矣。

佛性不听。

未几果有庄客弒知事者(可庵集)。

  潭州大沩佛性法泰禅师。

汉州李氏子。

嗣佛果勤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住大沩日。

行者与地客相打。

地客。

即佃民也。

佛性欲以丛林规法处行者。

祖超然不肯。

因而言曰。

若纵佃户。

摧辱行者。

不独有失上下名分。

切恐小人乘机生事慢主轻僧。

则常住之事不得而行矣。

况行者佛子上也。

地客佃民下也。

各有名分所存。

不宜失也。

佛性不听。

必谓僧家岂有与人交拳相打。

宜当处之。

未久之间。

果有佃户弒知事者。

以下杀上曰弒。

此见超然之有识如此△住持处断必应得宜。

权不可失。

况小人不知法。

情不可纵。

失之纵之。

群机生矣。

  此篇谓小人狡猾。当预知之也。

  妙喜曰。

祖超然住仰山。

地客盗常住谷。

超然素嫌地客。

意欲遣之。

令库子行者为彼供状。

行者欲保全地客。

察超然意。

抑令供起离状。

仍返使叫唤。

不肯供责。

超然怒行者擅权。

二人皆决竹篦而已。

盖超然不知阴为行者所谋。

乌乎。

小人狡猾如此(可庵集)。

  临安府佛日超然文祖禅师。

嗣天衣怀禅师。

青原下十一世。

住仰山时。

地客盗常住谷。

超然平素极嫌地客。

意中必欲遣去。

令库下行者为彼以盗谷事特去呈状。

以便逐去。

而不知行者亦小人类。

不惟不呈状。

而返欲保全地客。

察知超然有强令地客供起离状之意。

仍返使地客叫唤不服。

不肯供呈其责。

超然怒行者擅自行权。

返与地客作主。

如是二人只好俱决竹篦而止。

竟不能遣也。

盖超然不知小人党与暗地商谋已就。

竟不能驱逐之也。

乌乎。

小人奸诈狡猾势有如此。

狡猾者。

奸顽多诈也△古人举此一章以为后人法令。

须知小人肝胆极险极恶。

不可不察也。

  此篇言爱恶不可轻信。有妨大体也。

  妙喜曰。

爱恶异同。

人之常情。

惟贤达高明。

不被其所转。

昔圆悟住云居。

高庵退东堂。

爱圆悟者恶高庵。

同高庵者异圆悟。

由是丛林纷纷然。

有圆悟高庵之党。

  此节谓听言须当审察。

谓爱与恶相返。

异与同有别。

此人人之恒情也。

惟有贤达高明。

不被其情之所转。

昔圆悟和尚住云居。

高庵禅师退东堂之时。

有一等爱圆悟者。

即恶高庵。

又有同高庵者。

便异圆悟。

由是丛林中到处皆纷纷纭纭。

有圆悟高庵之党类。

  窃观二大士。播大名於海上。非常流可拟。惜乎昧於轻信小人谄言。惑乱聪明。遂为识者笑。是故宜其亮座主隐山之流。为高尚之士也。

  此节言轻信必然成累。

窃观二大士。

大士者。

有德之称。

谓常代英贤志拔群类。

才出众情。

弘道利生。

故称大士。

此二老播扬大名於海内。

非泛常人物之可拟。

惜乎轻信小人谄媚之言。

以致惑乱自己之聪明。

遂为有智识者所笑。

以此观之。

为人最难。

与其出世不如避世为高。

宜乎亮座主与隐龙山之流。

诚为高尚之士也○亮座主西蜀人。

颇讲经论。

因参马祖发明大事。

隐于洪州[卤-※+夕]山。

更无消息。

至北宋政和间。

有熊秀才游[卤-※+夕]山过翠岩。

谒思文长老。

文与秀才俱是鄱阳人。

故遣二力士舆送。

所经林壑草木荫翳。

偶见一僧貌古神清。

庞眉雪顶。

编叶为衣。

坐于盘石。

如壁间画佛图澄之状○佛图澄[卤-※+夕]域人。

在臂傍有一孔。

围四五寸。

以帛塞之。

斋后就水边取肠胃出洗之。

复纳孔中。

夜则除帛。

读经光照一室○熊自谓曰。

今时无这般僧。

尝闻亮座主隐于西山。

疑其犹在。

出舆踧踖而前曰。

莫是亮座主么。

僧以手向东指。

熊方与二力随手东看。

遂回视失僧所在。

时小雨初歇。

熊登石视其坐处犹乾。

踌躇四顾大息曰。

宿缘不厚。

虽遇而不遇也○隐山即潭州龙山禅师。

亦参马祖。

发明心要。

后隐龙山。

一日洞山与密师伯游山。

见溪流菜叶。

莫有道人居否。

遂拨草循溪行六七里。

忽见师在庵前。

便问。

此山无路。

阇黎何处来。

洞曰无路且置。

和尚从何而入。

师曰我不从云水来。

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时。

师曰春秋不涉。

洞曰此山先住。

和尚先住。

师曰不知。

洞曰为甚么不知。

师曰我不从人天来。

洞曰和尚得何道理。

便住此山。

师曰我见两个泥牛斗入海。

直至如今绝消息。

洞山良久具威仪礼拜。

便问。

如何是主中主。

师曰长年不出户。

洞曰如何是主中宾。

师曰青山覆白云。

洞曰宾主相去几何。

师曰长江水上波。

洞曰宾主相见有何言句。

师曰清风拂白云。

洞山辞退。

师乃述偈曰。

三间芽屋从来住。

一道神光万境闲。

莫把是非来辩我。

浮生穿凿不相干。

自此焚庵。

遁入深山不知所在。

因号隐山△出世避世。

各有作用。

未可槩论。

以不出为高。

但轻信二字。

最要理会。

  此篇谓住持能迁善改过。乃足为法则也。

  妙喜曰。

古人见善则迁。

有过则改。

率德循行。

思勉无咎。

所患莫甚於不知其恶。

所美莫善於好闻其过。

然岂古人之才智不足。

识见不明。

而若是耶。

诚欲使后世自广而狭於人者为戒也。

  此节举古法为戒。

古之人见人有善。

我即迁改而从之。

自家有过。

即时革除而悔之。

率。

遵修也。

遵修其德。

依操其行。

而每每常思勉其无过耳。

人之所患者。

莫甚於不知己之恶。

所美者。

莫善於好闻己之过。

如是慎谨。

岂古人之才智不足。

识见不明。

而如此耶。

非也。

诚欲使后世自尊自大而卑小于人者为戒也。

  夫丛林之广。

四海之众。

非一人所能独知。

必资左右耳目思虑。

乃能尽其义理。

善其人情。

苟或尊居自重。

谨细务。

忽大体。

贤者不知。

不肖者不察。

事之非不改。

事或是不从。

率意狂为。

无所忌惮。

此诚祸害之基。

安得不惧。

或左右果无可咨询者。

犹宜取法於先圣。

岂可如严城坚兵无自而入耶。

此殆非所谓纳百川而成大海也(与宝和尚书)。

  此节明事当谨畏。

夫丛林建置之广。

四海侪类之众。

固非一人所能独知。

必竟要假左右之耳目。

众人之思虑。

乃能尽其经常之义理。

善其海众之人情。

若使主人尊居自重。

细末之事毫不放过。

大体段处忽略不经。

贤者竟不能知。

不肖者自不能察。

自己所行非处不知改。

众人所作是处不肯从。

纵意妄为。

全不忌惮。

如此诚为滋培祸害之基本。

如何不畏。

若使左右之耳目。

众中之思虑。

果无有可扣问者。

即当取法则于先圣之成言。

岂可自封己见。

如严禁之城。

坚勇之兵。

竟无门无路而可入也耶。

即此取法先圣亦一路也。

住持人若不能取法于先圣。

又岂得所谓收纳百川而成大海之胸襟也△自满自大。

妙药难医。

能革能迁。

圣域可跻。

学者不可不知此。

  此篇言举人贵要端正。可以救今时之利弊也。

  妙喜曰。

诸方举长老。

须举守道而恬退者。

举之则志节愈坚。

所至不破坏常住。

成就丛林。

亦主法者救今日之弊也。

且诈佞狡猾之徒。

不知羞耻。

自能谄奉势位。

结托於权贵之门。

又何须举(与竹庵书)。

  谓今诸方举长老出世为一方主人者。

必须要举个有道德节义。

及恬静退守之人乃可当也。

盖此人一举出。

则其所守之志。

所存之节。

转加坚固。

凡所至之处。

自然不破坏常住。

事事俱能完美。

成就丛林。

此亦是今日主法者。

具择贤之能。

得贤人继席。

正所以救今日之弊病也。

若是那一等诈佞狡猾之徒。

不知羞耻。

若使居其位。

必欲谄奉有势位之人。

结托于权贵之门。

如是者用亦何为。

则不必举也△举人者宜谛审谛思。

稍一不法。

其害非细。

关系亦非小可。

  此篇谓丛林举人若合公论。自无缺失也。

  妙喜谓超然居士曰。

天下惟公论不可废。

纵抑之不行。

其如公论何。

所以丛林举一有道之士。

闻见必欣然称贺。

或举一不谛当者。

众人必戚然嗟叹。

其实无他。

以公论行与不行也。

乌乎。

用此可以卜丛林之盛衰矣(可庵集)。

  郡王赵令衿字表之。

号超然居士。

任南康。

嗣圆悟勤禅师○谓公论乃天下古今之正议。

不可废也。

纵使勉强抑止之不行。

又怎奈公论何。

所以丛林中或举一住持。

或立一首职。

若是个有道德节义之人。

闻见必欣然称贺者公论也。

若举道行不谛实之人。

众人必戚然嗟叹之。

戚。

忧也。

其实无他。

以至公之论有行与不行故也。

乌乎。

以公论推之。

则可以卜知丛林将来之盛衰矣△大抵一切是非真假不可固执。

有公论在。

公论在。

则天下之至正在矣。

  此篇明修身入道。以节俭为要也。

  妙喜曰。节俭放下。乃修身之基。入道之要。历观古人。鲜有不节俭放下者。年来衲子游荆楚买毛褥。过浙右求纺丝。得不愧古人乎。

  世人为贪毒所害。

累劫萦缠。

如今欲超凡入圣。

第一要放得下。

有节度能简俭。

所谓顿舍尘劳。

便是修身之基。

入道之要也。

细看从上古人。

谁不是能节俭能放下者。

近年已来衲子。

游荆楚者。

便去买几件毛褥毡子。

过浙右者。

便去买他些纺丝紬物。

如此行脚。

岂得不有媿于古人乎△此说搜尽时人放不下的弊病。

读者当生惭愧。

  此篇教住持当存大体合公论也。

  妙喜曰。

古德住持不亲常住。

一切悉付知事掌管。

近代主者。

自恃才力有余。

事无大小。

皆归方丈。

而知事徒有其虚名耳。

嗟乎。

苟以一身之资。

固欲把揽一院之事。

使小人不蒙蔽。

纪纲不紊乱。

而合至公之论。

不亦难乎(与山堂书)。

  谓古人立住持。

原只为主持大法。

提奖衲子。

本不教亲理常住事件。

一切所有悉付与知事人掌管。

此大体也。

于今作主人者。

自恃才力有余。

凡事不论大小。

俱皆要归于方丈掌管。

而知事者。

徒有其虚名而已。

嗟乎。

苟以一身之资力。

固欲把持主张一院之事。

而欲使小人不来蒙蔽。

法令不致参差。

又要合于至公之论。

岂可得乎△凡事合公论至要也。

一涉私足为小家气象。

  此篇教学道须要及时。光阴不可虚弃也。

  妙喜曰。阳极则阴生。阴极则阳生。盛衰相乘。乃天地自然之数。惟丰亨宜乎日中。故曰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天地盈亏与时消息。而况於人乎。

  此节明阴阳迭变之理。

谓世间循环。

总不出阴阳之数。

如纯阳既尽。

则一阴生于其下。

纯阴既极。

则一阳生于其下。

有盛有衰两相乘除。

乃天地一定自然之数也。

惟丰亨宜乎日中○上震为雷。

下离为火。

名雷火丰卦。

丰者。

大也。

以明而动。

盛大之势也。

故其占有亨道焉。

然盛极将衰。

又有忧道焉。

圣人以为徒忧无益。

但守常不至过盛。

故彖辞云。

日中则昃。

月盈则食。

天地盈虚与时消息。

而况人乎。

况于鬼神乎。

盖言丰盛难常。

以常为戒也。

日中盛极。

则当昃昧。

月望盈极。

则有亏缺。

天地之盈亏。

尚随时消息。

况人生于天地之间。

鬼神为天地之气。

丰盛之时。

以此为戒。

欲人守中不至於过盛也。

处丰之道。

岂容易哉。

阴死为消。

阳死为息。

  所以古之人。

当其血气壮盛之时。

虑光阴之易往。

则朝念夕思。

戒谨弥惧。

不恣情不逸欲。

惟道是求。

遂能全其令闻。

若夫隳之以逸欲。

败之以恣情。

殆於不可救。

方顿足扼腕而追之晚矣。

时乎难得而易失也(芗林书)。

  此节见古人究心之切。

所以古人当年少血气壮盛之时。

便自痛惜光阴之易去。

岁月固难留。

朝也念道。

夕也思道。

必谨必戒更加恐惧。

不敢恣纵于七情。

不敢放逸于五欲。

时时惟以守道为心。

遂能保全生平之美名也。

若使放纵于五欲。

其身则隳坏矣。

恣荡于七情。

其心则灭裂矣。

其危亡必至于不可救之地。

然后才顿足扼腕追之晚矣。

足见时字最为紧要。

时乎难得而易失也○李左军谓韩信曰。

夫功难成而易败。

时难得而易失。

谓时乎时乎不再来△古云难平者事也。

易失者时也。

若非从深定中融会过来。

毕竟究不到这等细密处。

慎勿轻易看过。

  此篇教学者名节当立。而自思造入也。

  妙喜曰。古人先择道德。次推才学。而进当时。苟非良器。置身於人前者。见闻多薄之。由是衲子。自思砥砺。名节而立。

  此节以道德才学为本。

谓古人拣选学者。

先择道德。

须是见地明白。

德业正当。

次则方取他才学。

而进用须当其时。

倘不是美器。

将他置于众人之前。

见闻者多是轻之薄之也。

由是衲子。

自己思量必须琢磨。

操守名节而成立焉。

  比见丛林凋丧。

学者不顾道德。

少节义无廉耻。

讥淳素为鄙朴。

奖嚣浮为俊敏。

是故晚辈识见不明。

涉猎抄写。

用资口舌之辩。

日滋月浸。

遂成浇漓之风。

逮语於圣人之道。

瞢若面墙。

此殆不可救也(与韩子苍书)。

  此节返显人要实学。

比见丛林凋丧。

学者道不实学。

德不真修。

少节义无廉耻。

返去讥诮性淳质素之人。

为之鄙朴。

奖美嚣顽浮薄者为之俊敏。

是故晚辈识见不明。

犹如涉水捕鱼。

猎山取兽的相似。

东抄[卤-※+夕]写。

谋聚些语言文字以为实学。

用助口舌之辩。

今日滋培。

明日浸长。

久久之间。

遂成浇漓浅薄之风。

及至问他圣人之至道。

口似磉盘。

眼如瞢瞽。

四面不通如睹墙壁然。

如此等人。

殆乎不可救也○论语云。

子谓伯鱼曰。

汝为周南召南矣乎。

曰。

人而不为周南召南。

犹面墙而立也欤。

言其一物无所见。

一步不可行也△学者所谓究心也。

得心而后可以合天下之异以为同。

融万类之疎以为亲。

抄写之学。

徒丧光阴。

复何益也。

  此篇警后人各知所守。以利人为急也。

  妙喜曰。

昔晦堂作黄龙题名记。

曰。

古之学者。

居则岩穴。

食则土木。

衣则皮艹。

不系心於声利。

不籍名於官府。

自魏晋齐梁隋唐以来。

始创招提。

聚四方学徒。

择贤者规不肖。

俾智者导愚迷。

由是宾主立。

上下分矣。

  此节言当正名分。

谓昔日晦堂作黄龙题名记曰。

上古之学道者。

居则高岩深穴。

食则土菜木果。

衣则树皮草叶。

不关心於声利。

不投名於官府。

此真天地间闲人也。

自曹操称魏时。

司马懿称晋时。

萧道成称齐时。

萧衍称梁时。

杨坚称隋时。

李渊称唐时。

诸朝代已来。

始创建招提。

聚四海之广众。

选有德者规正夫不肖。

令智慧者引导乎愚迷。

由是宾主立。

上下分矣。

  夫四海之众。

聚於一寺。

当其任者。

诚亦难能。

要在总其大舍其小。

先其急后其缓。

不为私计。

专利於人。

比汲汲为一身之谋者。

实霄壤矣。

今黄龙以历代住持。

题其名於石。

使后之来者。

见而目之曰。

孰道德。

孰仁义。

孰公於众。

孰利於身。

乌乎。

可不惧乎(石刻)。

  此节谓当全道德。

夫四海之多人。

聚集于一院。

担荷此大任者。

诚非容易所能为。

要在总其大纲。

舍其小节。

先其当急。

后其可缓。

更不为私自作计。

专以利人为要。

较之於切切为自己一身谋受用者。

实如天地之隔矣。

今黄龙以历代住持。

题其名勒之于石。

使后来继住此者。

见而目之曰。

谁是有道德者。

谁是有仁义者。

谁能公于众。

谁独利于身。

乌乎。

为住持者。

可不惧乎△者个名字怕杀人。

难当难当。

若不慎思力行。

未免不失身于世。

津津为人唾弃也。

  此篇谓举首领须是其人。否则无补於法门也。

  张侍郎子韶谓妙喜曰。

夫禅林首座之职。

乃选贤之位。

今诸方不问贤不肖。

例以此为侥幸之津途。

亦主法者失也。

然则像季。

固难得其人。

若择其履行稍优才德稍备。

识廉耻节义者居之。

与夫险进之徒。

亦差胜矣(可庵集)。

  曰夫丛林中首座之职。

乃人天眼目。

实是选贤才之位。

今诸方竟不管贤不肖。

一槩以此为侥幸之津路。

藉此射名网利。

破坏规模。

亦皆是主法者之失于用人也。

虽则末法中。

本难得好人。

也须要择其操履行事稍胜于人。

才力德业稍备于己。

要识些廉耻。

有些节义者居于此位。

方才称职。

比夫冒险竞进之徒。

差可以胜些些也△近今居此位者尤然可耻。

法门大体不顾。

人间利害不知。

正犹蛇虎睥睨其傍。

螂雀不顾其后也。

惜哉。

  此篇举有德人。为后学之法式也。

  妙喜谓子韶曰。近代主法者。无如真如喆。善辅[弓弓]丛林。莫若杨岐。

  此节双标二美。谓近代之主持大法者。无有如真如喆禅师。善辅[弓弓]丛林者。莫有过于杨岐和尚。

  议者谓慈明真率。

作事忽略。

殊无避忌。

杨岐忘身事之。

惟恐不周。

惟虑不办。

虽冲寒冒暑。

未尝急己惰容。

始自南源。

终於兴化。

仅三十载。

总柄纲律。

尽慈明之世而后已。

  此节明辅弼之实行。

有议论者。

谓慈明为人真诚槩率。

作事忽略。

无回避。

无忌讳。

杨岐忘其身以奉其事。

惟恐一事不周全。

惟虑一法不具办。

虽即冲严寒冒溽暑。

未尝有急于爱惜自己。

生懈惰之容。

自慈明始受宜春太守黄守旦南源之请。

次受定林沙门本延道吾之请。

后迁石霜。

及福严。

终于兴化诸剎。

且三十载。

总柄丛林纪纲法律。

以至尽慈明终世而后方止。

由此知其补弼之实也。

  如真如者。

初自束包行脚。

逮於应世领徒。

为法忘躯。

不啻如饥渴者。

造次[真*真]沛。

不遽色。

无疾言。

夏不排窗。

冬不附火。

一室翛然。

凝尘满案。

尝曰。

衲子内无高明远见。

外乏严师良友。

鲜克有成器者。

  此节明主法之清严。

又如真如者。

始自出家束包行脚做禅和子时。

至于出世领众匡徒。

弘法忘身。

不止如饥渴者而求饮食相似。

造次者。

急遽苟且之时。

颠沛者。

倾覆流离之际。

当此之时。

不见有勃然而变其色。

疾然而出其语。

夏不排窗取凉。

冬不附炉求暖。

一丈室翛然。

无物自如。

唯凝尘满案而已。

即此知其奉法之诚也。

尝曰。

衲子家自己心内。

无高明远见。

而外又乏严师良友。

罕有能成器者。

  故当时执抝。如孚铁脚。倔强如秀圆通诸公。皆望风而偃。嗟乎。二老实千载衲子之龟鉴也(可庵记闻)。

  此节总结楷模。

故当时执抝如孚铁脚。

孚即长芦应天永孚禅师。

嗣泐潭怀澄禅师。

青原下十四世。

执抝者。

谓刚硬孤高不近人情也。

师行脚时。

夜至一旅邸。

有娼女为母逼惑。

师趺坐达旦。

女告母。

母叹曰。

真佛子也。

师性好游历。

故丛林有平生孚铁脚。

道价喧宇宙之语。

倔强如秀圆通。

倔。

梗也。

强。

孤硬也。

诸公者。

指同时出世诸知识。

见真如与杨岐二师。

如此认真。

皆望风而偃。

偃者。

仆也。

倒也○孔子曰。

君子之德风。

小人之德草。

草上之风必偃。

嗟乎。

以此而知真如之与杨岐二大老。

实为千载已下衲子之神龟宝鉴也○龟知未来之祸福。

鉴照现在之妍[娟-月+虫]△自古德风拂人。

快有余想。

至千百年犹清凉不已。

人何其不为也耶。

  此篇言为法者不顾身。义有所在也。

  子韶同妙喜万庵三人。

诣前堂本首座寮问疾。

妙喜曰。

林下人身安然后可以学道。

万庵直谓不然。

必欲学道。

不当更顾其身。

妙喜曰。

尔遮汉又[真*真]耶。

子韶虽重妙喜之言。

而终爱万庵之语为当(记闻)。

  谓三人同往前禅堂本首座寮问安。

本即博山悟本。

妙喜曰。

林下人身安然后可以学道。

万庵直言不回互也。

以谓不然。

必欲造进此道。

不当要更顾惜此身。

忘身乃可以学道也。

妙喜曰。

尔者汉又颠耶。

即今尔我来此。

原为安慰病者之心。

又作与么说话。

子韶虽重妙喜之言。

而终爱万庵之语以为切当。

当字去声。

谓发言之中节也△妙喜以情通为言。

万庵唯据理而论。

各有所见。

慎勿泥矣。

  此篇谓住持得衲子。使法道隆而己事尽也。

  子韶问妙喜。

方今住持何先。

妙喜曰。

安着禅和子。

不过钱谷而已。

时万庵在座。

以谓不然。

计常住所得。

善能樽节浮费。

用之有道。

钱谷不胜数矣。

何足为虑。

然当今住持。

惟得抱道衲子为先。

假使住持有智谋。

能储十年之粮。

座下无抱道衲子。

先圣所谓坐消信施仰愧龙天。

何补住持。

子韶曰。

首座所言极当。

妙喜回顾万庵曰。

一个个都似你。

万庵休去(已上并见可庵集)。

  子韶问妙喜曰。

于今丛林住持。

以何务为先。

妙喜答曰。

安着禅和子。

不过要银钱米谷而已。

时万庵在座。

以谓不然。

若论钱谷。

有好执事。

计较常住所有或多或少。

善能撙节。

撙节者。

量其所入度其所出。

无使浪费。

用之有道。

则钱谷不胜其多矣。

何足为虑。

然当今住持。

惟得抱守道德之衲子。

最为先务。

假使住持人有智能有谋略。

能储积十年之粮。

座下若无得个抱守道德之人。

先圣谓之坐消信施。

仰愧龙天。

于住持者有何所补。

子韶美之曰。

首座所言甚为当理。

诚不谬为人天眼目。

妙喜回首顾视万庵曰。

人之智识深浅不同。

一个个都像似你。

万庵休去。

默然领之也△圣贤应世。

原为了一大事因缘。

必以得人为要。

不得人。

乃古人之隐忧也。

  此篇谓主法者要自重。不可率然而语也。

  万庵颜和尚曰。

妙喜先师初住径山。

因夜参持论诸方及曹洞宗旨不已。

次日音首座谓先师曰。

夫出世利生。

素非细事。

必欲扶振宗教。

当随时以救弊。

不必取目前之快。

和尚前日作禅和子。

持论诸方。

犹不可妄。

况今登宝华王座。

称善知识耶。

先师曰。

夜来一时之说焉。

首座曰。

圣贤之学。

本於天性。

岂可率然。

先师稽首谢之。

首座犹说之不已。

  江州东林万庵道颜禅师。

潼川鲜于氏子。

嗣大慧禅师。

曰。

妙喜先师。

初住径山。

因夜参。

持论诸方法道有深浅不同。

及论曹洞所立宗旨。

说之不已。

曹洞者。

即抚州曹山本寂禅师。

嗣洞山良价禅师。

初离洞山。

入曹溪礼祖塔。

回吉州之吉水。

众响师名。

遂请开法。

师拟曹溪。

凡所居处。

立曹为号。

洞山之道至师大弘。

诸方推尊故称曹洞宗。

次日音首座乃谓先师曰。

夫出世本为利益众生。

原非细事。

必要扶持法门。

大振五宗之教化。

正好随时以捄末法之积弊可也。

不必要趂目前一时快意称性而谈。

和尚昔日做禅子。

持论诸方。

犹不可妄。

恐有失言之过。

况今日已登宝华王座。

弘宣大法。

称为善知识耶。

先师曰。

昨夜偶尔一时之说耳。

首座曰。

为圣贤之学。

本出乎人之天性。

岂可率然语耶。

率然者。

忽略也。

先师稽首谢之。

首座犹说之不止△首座有直言敢谏之诚。

和尚有宽宏纳谏之量。

咸可以为人天法式。

  此篇谓德人临难犹为人慕恋不已也。

  万庵曰。

先师窜衡阳。

贤侍者录贬词。

揭示僧堂前。

衲子如失父母。

涕泗愁叹。

居不遑处。

音首座诣众寮白之曰。

人生祸患。

不可苟免。

使妙喜平生如妇人女子。

陆沉下板。

缄默不言。

故无今日之事。

况先圣所应为者。

不止於是。

尔等何苦自伤。

  此节示其素分。

昔先师因侍郎张九成未第时。

谈及杨文公。

吕微仲诸儒。

所造精妙。

皆由学禅而至。

於是慕禅学。

闻宝印楚明禅师道风。

敬往参请。

明举栢树子话。

令时时提撕。

一日闻蛙鸣。

释然契入。

有偈曰。

春天月下一声蛙。

撞破乾坤共一家。

正恁么时谁会得。

岭头脚痛有玄沙。

宋高宗绍兴七年七月十一日。

诏妙喜住径山能仁寺。

至绍兴十一年。

张九成与诸大夫辈往谒。

评议格物话。

妙喜曰。

公祗知有格物。

不知有物格。

诸公茫然。

妙喜大笑。

公曰。

师能开谕乎。

喜曰。

不见小说载。

唐人有安禄山叛者。

其人先为阆州守。

有画像在焉。

时唐明皇幸蜀。

见之怒。

令使臣以剑击之像首落。

时其人隐居陕[卤-※+夕]。

首忽然堕地。

公闻顿领深旨。

呈偈题于轩壁曰。

子韶格物。

妙喜物格。

欲识一贯。

两个五百。

妙喜重其悟入。

时为上堂。

引神臂弓一发。

透过千层甲。

老僧拈来看。

直甚臭皮袜之句。

是时军国边事。

方议神臂弓之用。

右相秦桧以为讥议朝政。

五月民佛日窜衡阳。

贬九成为南康军。

妙喜自绍兴七年住径山。

至十一年五月内。

贬衡州府衡阳县也。

了贤侍者。

嗣大慧禅师。

录贬词揭示僧堂前。

揭示者。

高举张示也。

衲子见之如失父母。

涕泗愁叹。

居处不安。

音首座往众人寮中白之曰。

人生于天地间。

祸与患难原不可苟免。

设使妙喜平生。

如妇人女子。

但有闺门之志。

而无境外之心者。

又或如陆行水宿居于下位者。

缄封其口默然无语者。

故无今日之事。

况先圣如狮子尊者罹难。

二祖邺都偿债。

皆所当为以示现于人者。

又岂止如此耶。

尔等何苦自伤自痛。

  昔慈明。

琅琊。

谷泉。

大愚。

结伴参汾阳。

适当西北用兵。

遂易衣混火队中往。

今经山衡阳相去不远。

道路绝间关。

山川无险阻。

要见妙喜复何难乎。

由是一众寂然。

翌日相继而去(庐山智林集)。

  此节明欲见不难。

昔慈明琅琊。

南岳芭蕉庵大道谷泉禅师。

泉州人。

嗣汾阳昭禅师。

南岳下十世。

瑞州大愚山守芝禅师。

亦嗣汾阳。

结伴参汾阳。

即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

大原俞氏子。

嗣首山念禅师。

南岳下九世。

适当西北用兵。

时泽州潞安一带屯兵无敢往者。

慈公六人。

不顾危阻。

渡荣泽河。

登太行山。

易衣混兵队中。

露眠艹宿。

不辞劳苦。

而往参汾阳。

今径山与衡阳相去不甚远。

道路中本绝间关。

且无妨碍。

山川又无险阻。

一直可往。

要复相见于妙喜。

有何难乎。

由是大众寂然。

明日相继而去△庄子曰。

豚子之不饲于死母。

非爱其形。

爱其使形者。

衲子之奔趋于衡阳。

德所致也。

  此篇谓评议人品。须异迹原心。不可以偶然贬抑论也。

  万庵曰。

先师移梅阳。

衲子间有窃议者。

音首座曰。

大凡评论於人。

当於有过中求无过。

讵可於无过中求有过。

夫不察其心。

而疑其迹。

诚何以慰丛林公论。

  妙喜既贬衡阳。

因集正法眼藏三帙。

被人重谮。

复贬广东潮州府梅阳县。

未几诏复形服。

时四方虚席以邀不就。

绍兴二十年十一月。

诏住明州阿育王寺。

二十八年。

诏再住径山。

孝宗隆兴元年八月初一日示寂。

宋时自秦桧专国士大夫名望者。

悉屏之远方。

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

即登正府。

仍止除一厅。

谓之伴拜。

稍出一言斥而去之。

不异奴隶也○此节言评人不可妄议。

衲子间有窃议者。

音首座曰。

大凡评论于人。

当于有过失之中。

求他一段无过失之理。

使人所有之过。

亦可改革。

岂可于无过失中。

返去求其有过。

此非理也。

夫不察妙喜集书之心。

而但疑再贬之迹。

诚何以安慰丛林之公论。

  且妙喜道德才器。

出於天性。

立身行事。

惟义是从。

其量度固过於人。

今造物抑之。

必有道矣。

安得不知其为法门异时之福耶。

闻者自此不复议论矣(智林集)。

  此节明遇难必有道理。

且妙喜道德才器。

出于天性。

立身与行事。

惟义是从。

其豁达量度。

本过于人。

今天道故抑遏之。

似必别有道理也。

安知此事。

不为法门他日之福耶。

闻者自此之后。

更不复议论矣△于有过中求人无过。

惟常不轻是其人。

微是皆不可语于此者也。

  此篇教主者当以公正接人。母涉于私也。

  音首座谓万庵曰。

夫称善知识。

当洗濯其心。

以至公至正。

接纳四来。

其间有抱道德仁义者。

虽有雠隙。

必须进之。

其或奸邪险薄者。

虽有私恩。

必须远之。

使来者各知所守。

一心同德。

而丛林安矣(与妙喜书)。

  谓称善知识。

弘宣大法。

先当洗涤自己之心。

勿使有一毫染污习气存于胸中。

然后以至公之法。

至正之道。

接纳于四来之学者。

其中若有抱守道德仁义者。

虽与他有些雠隙。

必须要推举而进用之。

其或所怀的是奸邪险薄者。

虽与我有些私恩。

必须要屏去而疎远之。

如是使四方来者。

各知其己之所守。

有德无德而后从焉。

其间虽千人万人。

亦皆同一心而修德行。

则丛林自然安泰矣△剖斗折衡。

只为自平。

至公至正。

复何言哉。

  此篇教住持当正己利人存诚厚德也。

  又曰。

凡住持者。

孰不欲建立丛林。

而鲜能克振者。

以其忘道德废仁义。

舍法度任私情而致然也。

诚念法门凋丧。

当正己以下人。

选贤以佐佑。

推奖宿德。

疎远小人。

节俭修於身。

德惠及於人。

然后所用执侍之人。

稍近老成者存之。

便佞者疎之。

贵无丑恶之谤。

偏党之乱也。

如此。

则马祖百丈可侔。

临济德山可逮(智林集)。

  谓既作住持为主法之人。

谁不欲建立丛林。

光大门闾。

然而竟少能有克振其家声者。

无别。

以其人道未实悟。

德不真修。

加之废失仁义。

舍掷法度。

又兼私情而不改。

致使其家声不振也。

果实有念法道凋零。

门庭冷落。

自当先正其心。

以谦下于人。

稠人众中。

选择贤良端正之士。

以为辅弼而佐佑之必须要推奖耆旧有德之者。

疎远小人无知之辈。

更加以节俭修吾身。

以德惠施于人。

然后身傍所用执侍左右者。

要稍近于老成者存之。

便佞者疎之。

何故。

贵在无丑恶之谗谤。

而免使偏邪党类为之搅乱也。

若能如此。

即使马祖与百丈之道望。

可与之相齐。

而临济德山之家声。

亦可与之相及也○镇州临济院义玄禅师。

曹州南华刑氏子。

嗣黄檗希运禅师。

南岳下四世○鼎州德山宣鉴禅师。

简州问氏子。

嗣龙潭崇信禅师。

青原下四世△理丛林者。

守道藏德。

乃公天下之大宗大本也。

又能选贤远佞。

修身惠物。

自然群英毕集。

何患乎道之不行也。

  此篇教人知忧劳是良药。祸患不可逃也。

  音首座曰。

古之圣人。

以无灾为惧。

乃曰。

天岂弃不谷乎。

范文子曰。

惟圣人能内外无患。

自非圣人。

外宁必内忧。

古今贤达。

知其不能免。

尝谨其始。

为之自防。

是故人生稍有忧劳。

未必不为终身之福。

盖祸患谤辱。

虽尧舜不可逃。

况其他乎(与妙喜书)。

  古之至人。

每每见无灾无患即生恐惧。

乃自愧曰。

天道无私。

岂独弃我之不谷乎。

谷。

善也。

不谷者。

不善人也。

又罪也。

谓我有罪。

天似弃而不怜我也。

范文正公有言。

惟圣人能于内外俱无所患。

自非圣人。

外身虽安而内心必忧。

古今贤人达士。

自知忧患不能免。

故尝尝以戒忍二度为墙篱。

以禅定智慧为铠杖。

而自防也。

故人生于世。

稍有忧劳有患难。

未必不为终身之福。

盖人身之祸患。

世之谤辱。

虽尧舜至圣。

亦有不仁之谤。

不孝之辱。

尚不可逃。

况今人为凡品乎△要知多劳多苦。

即是削欲除邪之镆铘。

诚不可得。

劳苦中有无限受用。

宜深体究。

  此篇谓住持要行解相应。勿苟名利也。

  万庵颜和尚曰。

此见丛林。

绝无老成之士。

所至三百五百。

一人为主。

多人为伴。

据法王位。

拈槌竖拂。

互相欺诳。

纵有谈说。

不涉典章。

宜其无老成人也。

  此节返显丛林。

须仗老成之士。

谓比来所见丛林之中。

竟没有几多老练成实之人。

所至之处。

或三百或五百。

共居一院。

以一人为主。

多人即其伴侣也。

为主者。

自无正见。

登据法王座上。

胡言乱语。

上首白椎。

长老竖拂。

大家打哄互相欺诳。

纵有些言谈说话。

都是杜撰。

竟不涉于典章。

此皆由其无老成人。

随情称意而乱为之也。

  夫出世利生。

代佛扬化。

非明心达本。

行解相应。

讵敢为之。

譬如有人妄号帝王。

自取诛灭。

况复法王。

如何妄窃。

乌乎。

去圣逾远。

水潦鹤之属又复纵横。

使先圣化门。

日就沦溺。

吾欲无言可乎。

  此节正明持法。

必欲行解相应。

夫出世利济众生。

本是代替如来宣扬法化的事。

若非明了自心。

洞彻根源。

行与解其互相应者。

岂敢妄自而为之耶。

楞严云。

譬如有人。

妄号帝王。

自取诛戮。

况复出世的法王。

如不见到佛祖地位。

无真实道德。

敢虚妄而窃取乎。

呜呼。

去佛世愈远矣。

而一种水潦鹤之属。

到处称扬称郑。

纵横於世○昔阿难至竹林中。

闻有比丘诵偈曰。

若人生百岁。

不见水潦鹤。

不如生一日。

而得睹见之。

阿难闻已惨然叹曰。

世间眼灭。

何期速乎。

烦恼诸恶。

如何便起。

违返圣教。

自生妄灭。

无有慧明。

常处痴暗。

永当流转生死。

便语比丘。

此非佛语。

不可修行。

汝今当知。

二人谤佛。

一虽多闻。

而生邪见。

二解深义。

颠倒妄说。

有此二法。

为自毁伤。

不能令人。

离三恶道。

汝今当听我演佛偈。

若人生百岁。

不解生灭法。

不如生一日。

而得解了知。

尔时比丘即语其师。

师曰。

阿难老朽。

言多错谬。

不可信也。

汝还如前诵。

阿难后闻比丘。

复诵前偈。

问其故。

比丘具呈师言。

阿难思惟彼轻我言。

或受余教。

即入三昧。

推求胜德。

不见有能回挽彼意。

作是念言。

异哉异哉。

不复正也。

当堕三途。

文出阿育王传○仗先圣教化之门庭。

日愈下矣。

沉沦而没溺也。

我岂得不言可乎。

  属庵居无事。

条陈伤风。

败教为害。

甚者一二。

流布丛林。

俾后生晚进。

知前辈兢兢业业以荷负大法为心。

如冰凌上行。

剑刃上走。

非苟名利也。

知我罪我。

吾无辞焉(智林集)。

  此节嘱令荷负大法。

属者。

值遇也。

正值庵居无事。

条陈者。

谓布列条章。

陈设法度。

以救末法之弊。

故我条陈者。

近今丛林中。

有许多伤风化败教门。

为害至甚者。

略陈数件以流布于丛林。

使后生晚进得知前辈主持者。

兢兢然如履薄氷而惧陷。

业业然如蹈剑刃而恐伤。

惟以荷负大法为心。

非苟且图其虚名。

贪其财利也。

知我者以吾言为是。

罪我者以语言为非。

是非之责。

吾岂敢辞焉○知我罪我者。

孔子作春秋以寓王法。

其大要皆天子之事。

知孔子者。

谓此书之作。

遏人欲于横流。

存天理於既灭。

为后世虑至深远也。

罪孔子者。

以谓无其位。

而托二百四十二年。

南面之权。

使乱臣贼子。

禁其欲。

而不敢肆则戚矣△要知古人一片血心。

总只教人做出世丈夫。

莫自陷其身。

岂有他哉。

  此篇言法久成弊。慎勿以生灭为心也。

  万庵曰。古人上堂。先提大法纲要。审问大众。学者出来请益。遂形问答。

  此节明理所当然。

谓古人所以上堂者。

原为要与学人。

抽钉拔楔。

先举大法纲领要旨。

审问大众。

看众中有会其意者否。

学者因不会其意。

故出众请求利益。

遂形之而有问答。

此自然之理也。

  今人杜撰四句落韵诗。

唤作钓话。

一人突出众前。

高吟古诗一联。

唤作骂阵。

俗恶俗恶。

可悲可痛。

前辈念生死事大。

对众决疑。

既以发明。

未起生灭心也。

  此节明非理妄作。

今人不然。

长老先自杜撰四句落韵谱的诗。

唤作钓他学者。

杜撰者。

杜塞也。

撰造也。

述也。

言不通古法而自造也。

如杜光庭道士。

假窃佛经而作道经也。

忽有一人突然而出众人之前。

高声吟他古诗两句。

唤作相骂的阵势。

以为法战。

有是理乎。

俗恶之极。

可悲可痛者。

总叹法道凋零也。

竟不知前辈自己痛念生死不明。

乃最大之事。

凡所到处放下腰包。

便来扣请师家。

或上堂小参。

他即对大众前决择深疑。

既得发明己躬大事。

何曾有一毫生灭之心。

人我之见耶△此章说出古今为法者。

如明镜在架。

令人无处逃遁。

学者可不慎欤。

  此篇教主法者须知宾主之仪不可忽也。

  万庵曰。夫名行尊宿至院。主人升座。当谦恭叙谢。屈尊就卑。增重之语。下座同首座大众。请升於座。庶闻法要。

  此节先教如理。

谓凡有德行名望的尊宿知识至院。

主人先须为他升座说法。

谓之引座。

必要谦和恭顺。

叙谢他降重之意。

或班序大小。

当屈尊就卑。

说话益加用厚重之语。

说法讫。

下座同首座与大众请尊宿知识升座。

庶者。

冀也。

有望闻于法要。

此正理也。

  多见近时相尚。

举古人公案。

令对众批判。

唤作验他。

切莫萌此心。

先圣为法忘情。

同建法化。

互相酬唱。

令法久住。

肯容心生灭。

兴此恶念耶。

礼以谦为主。

宜深思之。

  此节明不如理。

每见近时沿习相尚者。

举则古人公案。

令他尊宿来对众批评判断。

勘验他识见何如。

有此礼耶。

后之为主人者。

切忌莫萌此胜负之心。

有伤风化。

先圣为法念切。

彼此忘情。

本要同建法幢。

兴隆教化。

而必要互相酬唱。

令佛法久住世间。

岂肯容心起生灭。

而兴此恶念耶。

况宾主之礼。

原以谦下为主。

此一节事当深思之△知识本欲与人解黏去缚。

而返以法作弊。

吾不知其是何心行也。

  此篇教接纳外护须存大体。勿节外生枝也。

  万庵曰。比见士大夫监司郡守入山有处。次日令侍者取覆长老。今日特为某官升座。此一节犹宜三思。

  此节明待外护之大体。

谓比来见士君子。

与诸大夫。

及地方所监司之官。

或是本郡太守。

因其事或有处分来入山中。

知事头首次日报侍者。

取覆长老。

取覆者。

反白也。

谓取士名通报长老也。

今日特为某官长升座。

此一节事。

不可乱做。

犹宜三思而行也。

  然古来方册中虽载。

皆是士大夫访寻知识而来。

住持人因参次。

略提外护教门。

光辉泉石之意。

既是家里人。

说家里两三句淡话。

令彼生敬。

如郭功辅杨次公访白云。

苏东坡黄太史见佛印。

便是样子也。

岂是特地妄为。

取笑识者。

  此节谓士大夫来访寻。

然古来语录中虽载有为官长上堂的事。

要知皆是他士大夫慕道而来访寻知识开发指示。

住持因他来求参语毕。

次后略提外护教门。

光辉泉石之意。

他若是佛法中人。

便向他说佛法中几句无义味话。

使彼增长敬信。

如郭功辅杨次公。

访白云于舒州之海会○功辅事迹见前○杨次公官至礼部。

夜思无托。

遂乐佛教。

历参十二员知识。

未契其旨。

后闻白云道风大振往见之。

值白云为众入室夜至三更。

公求见。

云弗之。

公于窗外效鸡鸣。

云曰。

不知时节之物。

惑乱诸方即得。

令侍者擒来杀之。

者扭入方丈。

公鸣不止。

云作犬声。

公乃休。

遂引颈于师前。

云执公须曰。

长毛似尾。

公曰弃取毛尾时如何。

云曰看鸡。

公鸣一声。

云搊住托开曰。

鸡在笼里。

讨甚么碗。

遂闭却门。

复召曰次公。

公应诺。

云曰出笼也未。

公无语。

侍者云。

相公且歇。

来日再见和尚。

公休去○东坡诣金山。

值佛印与学徒入室次。

印曰此间无坐榻。

坡曰暂借佛印四大为坐榻。

印曰山僧有一问。

居士道得即请坐。

道不得即输腰间玉带子。

坡欣然曰便请。

印曰适来道。

暂借山僧四大为坐榻。

祇如山僧四大本空。

五阴非有。

你向甚么处坐。

坡不能答。

印召侍者。

收取玉带永镇山门。

印却赠以衲衣。

坡述偈曰。

病骨难堪玉带围。

钝根仍落箭锋机。

欲教乞食歌姬院。

故与云山旧衲衣○黄太史见佛印在禅床上坐。

问。

双林灭后谁为佛。

海印发光印是谁。

印曰。

江南东瓜江北种。

江北西瓜江北栽。

史无语。

一夜不安。

次日饭间印云。

天地玄黄未见黄。

输盘造闾未见坚。

如何是黄庭坚。

史起身拱立。

印曰我不问者黄庭坚。

史曰岂有两个。

印曰瞎。

云云。

如上诸公皆是自己为道访求而来。

是家里人说家里话。

便是样子也。

岂是无知辈。

特地者。

无故也。

又不请你又不问你。

无故要上堂。

虚妄作为。

得不取笑于识者△而今不止与他上堂。

还去多方攀仰。

惟恐不至。

俾万庵闻之。

又不知作何说也。

  此篇教主者勿以法抑人。须存古规也。

  万庵曰。

古人入室。

先令挂牌。

各人为生死事大。

踊跃来求决择。

多见近时无问老病。

尽令来纳降欵。

有麝自然香。

安用公界驱之。

因此妄生节目。

宾主不安。

主法者。

当思之。

  谓古来主法者。

煅炼学人。

要人入室。

先令侍者挂牌晓谕大众。

学人各以生死事大。

他自然踊跃欢喜来求知识决择疑滞。

此正理也。

多见近时丛林不管老者病者。

都要他来纳个降欵。

降疑者输诚尽敬之貌。

设有不到者。

便谓不依规矩。

轻视方丈。

此何故也。

你果是个通天彻地的知识。

所谓有麝自然香。

何必要公然立其界限以制之。

强驱其来也。

因此谓之妄生枝节。

妄假条目。

以致宾主不安矣。

主法之人。

宜深思之△敬生于诚。

诚仰其德。

我果备德。

鬼神将来室。

何况人乎。

  此篇谓道源以法古尊先。无所分别也。

  万庵曰。

少林初祖。

衣法双传。

六世衣止不传。

取行解相应。

世其家业。

祖道愈光。

子孙益繁。

大鉴之后。

石头马祖皆嫡孙。

应般若多罗悬谶。

要假儿孙脚下行是也。

二大士玄言妙语。

流布寰区。

潜符密证者。

比比有之。

  此节明法源有自。

谓自有佛祖已来。

传宣此道至我震旦中。

以少林达摩大师为始祖。

传衣授法。

二者双行。

至六祖始谓衣乃争端。

不复传矣。

但取行与解相应。

行说俱到者。

世其家业。

世者。

代代相承也。

由是祖道愈见其光大。

子孙益见其繁茂。

大鉴六祖之后。

石头希迁禅师。

马祖道一禅师。

皆面禀亲承于青原南岳。

是六祖之嫡孙。

正当般若多罗悬远之符谶。

谓要假儿孙脚下行是也○达摩大师得法后。

问般若多罗云。

当往何国而作佛事。

祖曰汝虽得法未可远往。

且止南天。

待吾灭后六十七岁。

当往震旦施大法药。

直接上根。

慎勿远行。

衰於日下。

又问。

彼有大士堪为法器否。

千载之下有留难否。

祖曰汝之所化获菩提者不可胜数。

吾灭度后。

六十七载。

彼国有难。

水中文布。

善自降之。

汝至时勿住。

彼国唯好有为功德。

不见佛理。

听吾偈曰。

路行跨水复逢羊。

路行跨水者。

谓遇梁武名衍。

复逢羊者。

魏武帝是羌人。

独自凄凄暗渡江。

谓摘芦的事。

日下可怜双象马。

日下即洛阳。

可怜双象马。

谓梁武魏武。

二株嫩桂久昌昌。

即临济曹洞二宗。

又云。

一百五十年有小难。

听吾偈曰。

心中有吉外头凶。

心中有吉是周字。

外头凶谓周武灭僧。

川下僧房名不中。

川下即太湖县。

僧房名不中即司空山。

若遇毒龙生武子。

若遇毒龙。

明帝是武王之父。

生武子即武帝。

忽逢小鼠寂无穷。

忽逢小鼠谓子年生宣帝。

大兴佛法。

寂无穷者。

周为杨坚灭称隋。

又曰。

却后林下见一人当得道果。

听吾偈曰。

震旦虽阔无别路。

谓马祖道一也。

要假儿孙脚下行。

即石头也。

金鸡解衔一粒粟。

谓南岳让乃金鸡县人。

供养十方罗汉僧。

谓马祖是四川什邡县罗汉寺僧。

祖嗣南岳之法故尔。

谓般若多罗悬谶石头马祖。

为曹洞临济之宗祖也。

二大士玄奥之言。

精妙之语。

已流通于寰区之中矣。

潜符者。

谓暗合默契于无言之表者也。

密证者。

明教曰。

密非不言而暗证也。

真密也。

谓外传信衣。

内授密证。

乃吾佛祖真实秋密之法也。

每每有之者。

言符证之人恒有也。

  师法既众。

学无专门。

曹溪源流。

派别为五。

方圆任器。

水体是同。

各擅佳声。

力行己任。

等闲垂一言出一令。

网罗学者。

丛林鼎沸。

非苟然也。

由是互相酬唱。

显微阐幽。

或抑或扬。

佐佑法化。

语言无味。

如煮木札羹。

炊铁钉饭与后辈齩嚼。

目为拈古。

其颂始自汾阳暨雪窦。

宏其音显其旨。

汪洋乎不可涯。

  此节明派别分流。

师家之法既众。

使学者所习无一定之法门。

故令曹溪源流一派。

而分之为五矣。

宗虽分为五家。

法则不异也。

如器有方圆。

水体无二。

然而五家各各专敷教化之门。

而各有佳声。

又各各致力。

以行己任。

等闲之间。

或出一言。

或行一令。

网罗者。

收拾笼络之意。

网罗四方学者。

丛林兴盛如鼎之沸然。

岂徒然哉。

由是五家互相酬唱。

显其微妙。

阐其幽深。

或抑而夺之。

或扬而纵之。

无非是彼此佐佑以助成其法门教化而已。

凡所发之言。

皆是无义味语。

如煮木札为羹。

如炊铁钉作饭。

与后人齩嚼。

名之为拈古。

以拈提古人之公案也。

其所谓颂古者。

始自汾阳善昭禅师。

及明州雪窦重显禅师。

遂州李氏子。

嗣智门光祚禅师。

青原下九世。

自此二老大弘其音。

着显其旨。

而所以发挥其意者。

汪洋浩瀚如大海之不可涯际。

亦皆出乎二老之宏才博学也。

  后之作者。驰骋雪窦而为之。不顾道德之奚若。务以文彩焕烂。相鲜为美。使后生晚进。不克见古人浑淳大全之旨。

  此节明变故失宗。

后来欲仿效其法强为颂古者。

驰骋雪窦而作之。

驰骋者。

如二马之并驱也。

竟不顾自己见解为何如。

专以华美之言。

新鲜之句为奇特。

而不知圣人之本旨失矣。

致使后生晚进。

不克见古人浑融淳厚大全之意旨。

  乌呼。予游丛林。及见前辈。非古人语录不看。非百丈号令不行。岂特好古。盖今之人不足法也。望通人达士。知我於言外可矣。

  此节教以古为法。

乌呼。

予曾行脚游历各处丛林。

及见他前辈尊宿。

非古人语录必不肯看。

非百丈号令必不肯行。

岂是特为好古。

盖近时人不足以为法则也。

如我作此说话。

惟望通人达士。

知我之意于言语之外。

斯可矣也△道味本是醍醐。

三变即成水矣。

昧本求华。

浑淳大全之旨。

夫复何得。

  此篇教学者要豁达通情。莫以偏见自蔽也。

  万庵曰。

比见衲子好执偏见。

不通物情。

轻信难回。

爱人佞己。

顺之则美。

逆之则疎。

纵有一知半解。

返被此等恶习所蔽。

至白首而无成者多矣(已上并见智林集)。

  谓比来每见衲子。

好固执一己之偏见。

竟不通晓众人之情。

才有一言入耳。

不察其是非。

便自轻信。

一信决定难以挽回。

加之又喜人奉承于己。

顺则欢悦而美近之。

逆则恼恨而疎远之。

这般学者。

纵有一知半解。

返被此等恶见习气所蔽。

到老不得成器者多矣△良医用药。

不在海方。

随拈一味。

可以醒狂迷矣。

受用得者一篇。

百事可成。

  此篇摧邪显正。要人持诚存信也。

  万庵曰。

丛林所至。

邪说炽然。

乃云。

戒律不必持。

定慧不必习。

道德不必修。

嗜欲不必去。

又引维摩圆觉为证。

赞贪瞋痴杀盗淫为梵行。

乌呼。

斯言岂特起丛林今日之害。

真法门万世之害也。

  此节谓邪说无知为害不细。

谓如今丛林中。

正法无人举扬。

而凡所到处。

多种邪谬之说。

如火之炽然而不息也。

乃曰。

戒律极为繁杂。

拘束其身。

不必持也。

定慧是小果禅。

止息其心。

不必习也。

道德乃本有之故物。

何必要修。

嗜欲乃人之常情。

何必要除。

恐人不信以为魔言。

又引维摩经居士说大乘菩萨。

入诸淫舍。

示欲之过。

虽有妻子。

常修梵行等语。

又圆觉了义说。

一切障碍即究竟觉。

乃至诸戒定慧。

及淫怒痴。

俱为梵行。

假此等说话。

以为证据。

竟不知彼大权圣人。

示迹利生。

为同事摄。

经意何等明白。

而外道邪人。

返以此诳人。

滥膺恭敬。

乌乎。

者般说话。

岂独引发丛林今日目前之害。

实实为法门千万世之害也。

  且博地凡夫。

贪瞋爱欲。

人我无明。

念念攀缘。

如一鼎之沸。

何由清冷。

先圣必思大有於此者。

遂设戒定慧三学以制之。

庶可回也。

今后生晚进。

戒律不持。

定慧不习。

道德不修。

专以博学强辩。

摇动流俗。

牵之莫返。

予固所谓斯言。

乃万世之害也。

  此节言凡夫惑重。

须假法化。

博地。

即大地也。

贪者。

引取无厌。

又爱欲也。

由爱心计着而发。

瞋者。

忿怒之盛。

又刚烈也。

由心气相作而发。

然心属火。

气属金。

心火转炽。

气金转刚故也。

痴者。

述惑无知。

又愚昧也。

由轻慢恃己而发。

且世人之贪瞋爱欲。

人我无明。

念念不息。

犹如一鼎沸汤相似。

何由而得清冷。

先圣思念众生三毒利害。

最难制伏。

必须用个大有制伏之方。

然后可除。

故特为凡夫兴大慈悲。

作大利益。

遂设戒定慧三学以制之。

防非止恶曰戒。

止息诸缘曰定。

破惑证真曰慧。

此三者乃入道之门也。

有此三法。

则三毒庶几可挽回矣。

今后生晚进戒律不持。

定慧不习。

道德不修。

专以博学强辩惑弄无智之人。

摇动流俗之辈。

一往捏怪牵去不自返。

我固所谓斯言。

乃万世之害也。

  惟正因行脚高士。

当以生死一着辩明。

持诚存信。

不为此辈牵引。

乃曰。

此言不可信。

犹鸩毒之粪。

蛇饮之水。

闻见犹不可。

况食之乎。

其杀人无疑也。

识者自然远之矣(与草堂书)。

  此节明智者知非。

自然远之。

惟有因心端正之人。

本分行脚具高举远见之志。

单单以生死一着子必欲辩明。

持其诚心。

守其正信。

自能不为此辈业人牵引。

乃曰。

此等妄谈。

最不可信。

犹鸩毒鸟之粪。

如恶蛇饮之水。

闻见尚乎不可。

况欲食之乎。

若使一滴沾着。

其杀人无疑矣。

惟有智识之君子。

自能远之△真风既坠。

大伪斯彰。

谁不疾首痛心焉。

万庵和尚。

如此激浊扬清。

乃万世之箴规也。

  此篇见主人严洁有礼所以上行下效也。

  万庵曰。

艹堂弟子。

唯山堂有古人之风。

住黄龙日。

知事公干必具威仪。

诣方丈受曲折。

然后备茶汤礼。

始终不易。

有智恩上座。

为母修冥福。

透下金二钱。

两日不寻。

圣僧才侍者。

因扫地而得之。

挂拾遗牌。

一众方知。

盖主法者清净。

所以上行下效也。

  谓草堂弟子。

惟独山堂有古人之风化。

何以见知。

住黄龙日。

凡知事者或常住有公干。

必先具威仪往方丈受分付。

然后始备茶汤之礼。

以酬复之。

始终不易。

众中有智恩上座。

为母修冥福以追悼慈恩。

移下金二钱。

两日竟不知寻。

有圣僧才侍者因扫地得之。

将金挂于拾遗牌上。

大众见而皆知法令有在也。

此盖知主法者清净。

所以上既行而下必效也△锄金不顾。

拾金不取非难也。

而所难者在不欺骗人耳。

  此篇见古人提持有道。使人各知所守也。

  万庵节俭以小参普说当供。

衲子间有窃议者。

万庵闻之曰。

胡飨膏粱。

暮厌粗粝。

人之常情。

汝等既念生死事大。

而相求於寂寞之滨。

当思道业未办。

去圣时遥。

讵可朝夕事贪饕耶(真牧集)。

  万庵节俭有以小参普说当供。

此真供养。

以其持法真认道实。

乃能如是。

衲子中间亦有私自议论者。

万庵闻之曰。

大凡世人朝餐膏粱美味。

暮来便厌粗食。

此常情也。

汝等既然痛念生死莫大之事。

而来相求我于此寂寞山水之间。

则不可负汝之来意。

宜当以法为食。

资汝慧命也。

汝等亦当思念道业未办去圣时遥。

努力真修。

方是丈夫志节。

岂可朝夕贪饕希图口腹为事耶。

贪财为饕。

贪食为餮△普贤菩萨。

凡设供养种种如须弥山。

尚谓诸供养中法供养最。

而今返欲窃议者。

真饕餮之徒。

  此篇见机思至妙。晓人如目睹也。

  万庵天性仁厚。

处躬廉约。

寻常出示语句。

辞简而义精。

博学强记。

穷诘道理。

不为苟止而妄随。

与人评论古今。

若身履其间。

听者晓然如目睹。

衲子尝曰。

终岁参学。

不若一日听师谈论为得也(记闻)。

  万庵和尚所禀之天性有仁慈又忠厚。

处己最为廉约。

寻常出言开示于人。

言辞虽简。

而义理至精。

学最广记犹强。

善能穷究详诘其中旨趣。

于理于事。

决不苟且而止息。

又不虚妄而随人言说。

凡与人评论古今事理。

说得最清白。

犹如自己亲到其间。

使听者了然如目所见。

衲子尝曰。

我辈终岁参学。

不如一日听师谈论深有所得也△自家既到七通八达之地。

凡所发言自然如天缯妙彩。

见之必定[日*舌]目。

  此篇教人直心直行。勿趋势利也。

  万庵谓辩首座曰。

圆悟师翁有言。

今时禅和子少节义勿廉耻。

士大夫多薄之。

尔异时傥不免做遮般虫豸。

常常在绳墨上行。

勿趋势利。

佞人颜色。

生死祸患。

一切任之。

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法语)。

  辩首座即成都府昭觉寺大辩禅师。

嗣大沩法泰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谓我圆悟师翁有言。

今时禅和子既少节义。

又勿廉耻。

所以士大夫多有轻薄之者。

自所致也。

汝辈他年后日傥或不免也要去做遮般手脚。

有足曰虫。

无足曰豸。

要须常常在规矩正路上行。

甚不可趋求势利作媚人之颜色。

至于生死祸患之际。

一切任之而无所却。

若能如是。

即是不出魔界而入佛界也△有如是主宰。

也须是其人始得。

不然依旧随他去也。

  此篇见道人不贵装点。惟在自适也。

  辩首座出世住庐山栖贤。

常携一筇穿双屦过九江。

东林混融老见之呵曰。

师者人之模范也。

举止如此。

得不自轻。

主礼甚灭裂。

辩笑曰。

人生以适意为乐。

吾何咎焉。

援毫书偈而去。

偈曰。

勿谓栖贤穷。

身穷道不穷。

艹鞋狞似虎。

拄杖活如龙。

渴饮曹溪水。

饥吞栗棘蓬。

铜头铁额汉。

尽在我山中。

混融览之有媿(月窟集)。

  辩首座出世住庐山栖贤之时。

凡出山但携竹杖着艹鞋过九江。

转至东林。

混融长老即普融知藏。

福州人。

得法于五祖演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在五祖典藏主。

凡人至。

则以闽语诵俚言。

人谓之混融。

一日见辩即呵之曰。

师者人之模范也。

一举一止皆宜与人取法。

你者等行径。

岂不自轻。

况且为主人之礼。

大煞无体裁之甚。

辩笑曰。

人生以称适其性即为乐也。

吾但率吾性而动止也。

何过咎焉。

乃援笔书偈而归。

偈曰。

勿谓栖贤穷。

者个穷境界。

谁能及得。

身穷道不穷。

取之不竭。

用之不尽。

草鞋狞似虎。

踏杀天下人。

拄杖活如龙。

极能兴波作浪。

渴饮曹溪水。

一口吸尽。

饥吞栗棘蓬。

碎嚼无余○杨岐示众云。

透得金刚圈。

吞得栗棘蓬。

便与三世诸佛把手共行。

历代祖师同一鼻孔。

其或未然。

参须真参。

悟须实悟。

铜头铁额汉。

车载斗量。

尽在我山中。

游泳自在。

混融老一见此偈。

甚有媿焉△威凤俊鹘。

终非篱边野雀所能企及。

  此篇教衲子宜修实行。勿恃浮华也。

  辩公谓混融曰。

像龙不足致雨。

画饼安可充饥。

衲子内无实德。

外恃华巧。

犹如败漏之船盛涂丹雘。

使偶人驾之。

安於陆地。

则信然可观矣。

一旦涉江湖犯风涛。

得不危乎(月窟集)。

  谓如世人所作相似之龙。

像者。

似也。

岂能兴云布雨。

又如所画之饼。

岂可饱腹充肠。

此由其不真也。

师以之喻禅者家。

论其道德。

内实无有。

而外面徒然恃着些华言巧语。

以哄弄于人。

此等人大似朽败之船。

甚涂五彩装点得极齐整。

又使个土木做的偶人驾之。

安于陆地之上。

人见之谁不信以为美观。

若使一旦泛之于江湖。

一触着于风涛。

只好随之而没。

安得不危乎△者等锦心绣口。

一似杨花柳絮。

轻轻一点。

使人痛入骨髓。

不真不实者。

未审作何去就。

  此篇谓主者作事。当尽其诚。勿择利害也。

  辩公曰。

所谓长老者。

代佛扬化。

要在洁己临众。

行事当尽其诫。

岂可择利害。

自分其心。

在我为之。

固当如是。

若其成与不成。

虽先圣不能必。

吾何苟乎(月窟集)。

  谓做长老者。

本是替佛祖宣扬法化。

贵乎洁己身心。

临于大众。

凡所有之事。

当质直无伪。

尽己之至诚。

不可拣择其利害。

以分其心。

此事在我以至诚之心行之。

理应如此。

若论事之成与不成。

一有定数。

虽在古圣先贤。

尚不能必使之而成。

吾何能苟且而强成乎△一尺水一丈波。

令人下脚不得。

若说是容易话。

却行不去。

真个措置人于不可奈何之地。

  此篇要人尚清廉。而勿为虚饰也。

  辩公曰。

佛智住[卤-※+夕]禅。

衲子务要整齐。

惟水庵赋性冲澹。

奉身至薄。

昂昂然在稠人中。

曾不屑虑。

佛智因见之呵曰。

奈何藞苴如此。

水庵对曰。

某非不好受用。

直以贫无可为之具。

若使有钱。

亦欲做一两件皮毛。

同入社火。

既贫固无如之何。

佛智笑之。

意其不可强。

遂休去(月窟集)。

  庆元府育王寺佛智裕禅师。

吴楚王之裔也。

嗣圆悟勤禅师○临安府净慈水庵端一禅师。

婺州马氏子。

嗣佛智裕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谓佛智和尚住西禅时。

相随衲子俱要威仪端肃。

衣帽整齐。

惟独水庵一人。

所赋之性。

本冲虚而澹泊。

奉身至薄。

其志气昂昂然。

在稠人众中。

不自轻屑。

亦无忧虑。

昂昂者。

高举自如之貌。

佛智见而呵之曰。

奈何藞苴如此。

藞苴者。

中州人谓蜀人不遵轨辙也。

水庵对曰。

端一非不好受用。

直云总是个贫字。

无可以为之得具齐也。

此一贫字大有主宰。

若使我有钱。

也好去做一两件皮毛。

同入社火。

也好随群逐队。

既贫固无可奈之何也。

佛智闻而笑之。

意知此人不在外貌上着脚。

不强使为之也。

遂乃休去△衲僧家宜其念念在道。

如救头然。

岂有闲工夫。

去装点者速朽之具。

  此篇言制妄想。须觉照之力也。

  佛智裕和尚曰。

骏马之奔逸。

而不敢肆足者。

衔辔之御也。

小人之强横。

不敢纵情者。

刑法之制也。

意识之流浪。

不敢攀缘者。

觉照之力也。

乌乎。

学者无觉照。

犹骏马无衔辔。

小人无刑法。

将何以绝贪欲治妄想乎(与郑居士法语)。

  先用喻明。

谓骏马之性追风可及。

而不敢肆足奔逸者。

由有衔勒缰辔以御之也。

小人最刚强横暴。

而不敢恣纵情欲者。

由国法典刑以制之也。

人之意识如暴流猛浪。

而竟不敢攀引妄缘者。

由觉照之力也。

乌乎。

学者时中若无觉照。

实如骏马无衔辔。

如小人无刑法。

复将何以绝诸贪欲而治诸妄想乎△事理双彰。

无不入妙。

但时中有几人能觉照者。

欲得不负古人。

完全自己。

何异星中拣月。

  此篇言住持之本末。惟道德仁义。推而广之。以完佛祖之道也。

  佛智谓水庵曰。住持之体有四焉。一道德。二言行。三仁义。四礼法。道德言行。乃教之本也。仁义礼法。乃教之末也。无本不能立。无末不能成。

  此节先举四法为要。

谓作住持之大体有四法焉。

一道德。

二言行。

三仁义。

四礼法。

道德与言行。

乃教化之根本也。

仁义礼法。

乃教化之枝末也。

无根本何以立乎身。

无枝末乌能成其事。

  先圣见学者不能自治。故建丛林以安之。立住持以统之。然则丛林之尊。非为住持。四事丰美。非为学者。皆以佛祖之道故。

  此节正明建立之故。

先圣见学者无识力不能自治。

故建立丛林使身有所归。

又立一有道德节义者为住持。

而统理之。

使学者性有所狥。

然则丛林众中之所尊。

非尊为住持之人。

要饮食衣服卧具医药四事俱丰美者。

非独为学者作受用也。

总皆为欲人行持佛祖之道。

故尊之备之也。

  是以善为住持者。

必先尊道德守言行。

能为学者。

必先存仁义遵礼法。

故住持非学者不立。

学者非住持不成。

住持与学者。

犹身之与臂。

头之与足。

大小适称而不悖。

乃相须而行也。

故曰。

学者保於丛林。

丛林保於道德。

住持人无道德。

则丛林将见其废矣(实录)。

  此节方乃劝修道德。

是以善能为住持者。

必先要尊崇道德。

谨守言行。

善能为学者的。

必先要怀存仁义。

遵依礼法。

故住持人若无学者佐佑。

如孤掌难鸣。

岂独能竖立耶。

学者若非住持教化。

如根苗不雨。

岂自能成就耶。

住持之与学者。

相须而不离。

须者。

资用也。

如人身之有臂。

头之有足。

大小相适相称而不逆。

乃相资用而行也。

故曰。

学者所保守者丛林。

而丛林所保守者道德。

住持人若不敬存道德。

谨守言行。

丛林将来必见其废矣△如袅如缕绵绵不绝。

只要持循道德。

秉权据令者。

宁不愓然于衷乎。

  此篇言生死乃人之大患。当预为处置可也。

  水庵一和尚曰。易言君子思患而预防之。是故古之人思生死大患。防之以道。遂能经大传远。

  此节言古人念念思道。

谓易经水火既济卦云。

成德君子心中时时虑患。

而预先防之。

是故古之人思念生死乃吾人之大患。

故将圣人指迷之大道。

念念于心为之堤防。

故所经济必大。

所传持必远。

  今之人谓求道迂阔。

不若求利之切当。

由是竞习浮华。

计较毫末。

希目前之事。

怀苟且之计。

所以莫肯为周岁之规者。

况生死之虑乎。

所以学者日鄙。

丛林日废。

纪纲日坠。

以至陵夷[真*真]沛。

殆不可救。

嗟乎。

不可鉴哉。

  此节言今人时时竞利。

今之人则不然。

谓求道甚迂远极旷阔。

难以应目前衣食之急。

到不如求其财利尤为切当。

由是奔竞成习。

侈其浮费。

用之奢华。

计较于毫厘细末。

只图眼前之事。

而不存大计。

第怀苟求利养之心。

得一日便过一日。

欲求个终岁之恒规尚未有也。

况有究生念死之虑乎。

所以学者见识日愈鄙陋。

丛林礼法日益凋残。

纪纲号令日至隳坠。

陵夷者。

夷。

平也。

言法道之将颓。

如丘陵之渐平也。

颠沛流离。

殆不可救。

嗟乎。

有志之士。

可不一鉴照之哉△古云修德者矜细行。

图治者忧未然。

况生死之至重至切者也。

人不重其所当重。

而返重其所不当重者。

迷中之倍人也。

  此篇谓学道心要极正。勿涉于偏邪也。

  水庵曰。

昔游云居。

见高庵夜参。

谓至道径挺。

不近人情。

要须诚心正意。

勿事矫饰偏邪。

矫饰则近诈佞。

偏邪则不中正。

与至道皆不合矣。

窃思其言近理。

乃刻意践之。

逮见佛智先师。

始浩然大彻。

方得不负平生行脚之志(与月堂书)。

  言吾昔行脚到云居时。

见高庵和尚夜参云。

至道径直而挺特。

势不近于人情。

学者要诚心正意以学此道。

勿事矫妄粉饰偏僻私邪。

矫饰与诈佞相近。

偏邪乃不中正。

此皆是人情与至道相返则不合矣。

我闻此言。

窃思之。

甚是有理。

乃铭刻于意而履践之。

及至后来见佛智先师。

始得于一言之下浩然大彻。

皆本于此也。

由是方得不负平生行脚之志△要知刻意践之。

正是得大彻大悟的根本。

多少人闻。

过去便置在无事甲里。

如何得彻透。

  此篇戒人勿事贪求。恐滋咎累也。

  水庵曰。

月堂住持。

所至以行道为己任。

不发化主。

不事登谒。

每岁食指。

随常住所得用之。

衲子有志充化导者多却之。

或曰。

佛戒比丘。

持钵以资身命。

师何拒之弗容。

月堂曰。

我佛在日则可。

恐今日为之。

必有好利者。

而至於自鬻矣。

因思月堂防微杜渐。

深切着明。

称实之言。

今犹在耳。

以今日观之。

又岂止自鬻而已矣(法语)。

  临安府净慈月堂道昌禅师。

潮州宝溪吴氏子。

嗣妙湛慧禅师。

青原下十四世。

谓月堂和尚。

其性梗介。

为住持日。

凡所到之处。

只以行持道法为自己重任。

不遣发化主。

不登谒贵人。

指与旨同。

言每岁所需饮食之甘旨。

一皆随常住恒产恒规之所得。

或多或少随其丰俭而用之也。

衲子有见常住艰难欲为化主者。

多却之不许。

或曰。

佛戒诸比丘。

每常晨朝托钵乞食以资身命。

师何故拒绝之而不容耶。

月堂曰。

我佛在日则可。

到今日作此等事。

必有好利者。

乘其贪图之固习。

广费信心之重施。

必招将来苦报。

岂不是使人自卖其身。

非是益人。

而返为害己。

我故不许为缘事也。

水庵谓因思月堂防之细微。

杜绝渐进之弊。

此深而切着而明。

唐丘志曰。

安居虑危。

防微杜渐。

此古人忧之深虑之远。

而防之於未然也。

吾闻此称真实之言。

至今犹然在耳。

若以今时丛林之住持与夫化募者。

百计搜寻。

又岂止自卖而已哉△禅和子是谁敢卖。

只好自卖。

但不知卖了的物事。

将为何用。

返思之自有惊心万斛。

  此篇见古人忘身为法。不惮劳苦也。

  水庵谓侍郎尤延之曰。

昔大愚慈明谷泉琅琊。

结伴参汾阳。

河东苦寒。

众人惮之。

惟慈明志在於道。

晓夕不怠。

夜坐欲睡。

引锥自刺。

叹曰。

古人为生死事大。

不食不寝。

我何人哉。

而纵荒逸。

生无益於时。

死无闻於后。

是自弃也。

一旦辞归。

汾阳叹曰。

楚圆今去。

吾道东矣(西湖记闻)。

  侍郎姓尤名裒字延之。

号遂初居士。

问道于水庵端一禅师。

水庵和尚引古人为道真切。

与尤延之说。

昔日大愚芝。

慈明圆。

谷泉道。

琅琊觉。

结伴参汾阳昭禅师。

河东即太原汾州所属地。

值冬严寒。

众人多畏惮之。

惟有慈明志力深广。

念念在道。

晓夜不敢自纵。

生怠惰想。

每常夜坐力究此道。

设欲昏睡。

即引锥自刺其股。

复叹曰。

古人为生死事大。

日切於斯则忘其食。

夜切于斯则忘其寝。

我是何等人才。

远不逮古人。

而返纵其荒怠。

生放逸之心。

致使在生之日。

自无所益。

故无所益于时。

至死之后。

自无道行。

故无以闻于后。

实自惭之甚也。

及至异时功成业就。

一旦辞师归去。

汾阳叹曰。

楚圆今既归去。

吾道法亦随之而东矣○昔山东丁宽。

学易於田何。

一日辞归。

何曰。

吾道东矣△乘万里云。

冲大海水。

可谓孤风绝侣矣。

然千载之下。

犹凛然道骨。

  此篇教真率为人。不可苟简自恣也。

  水庵曰。

古德住持。

率己行道。

未尝苟简自恣。

昔汾阳每叹像季浇漓。

学者难化。

慈明曰甚易。

所患主法者。

不能善导耳。

汾阳曰。

古人淳诚。

尚且三二十年。

方得成办。

慈明曰。

此非圣哲之论。

善造道者千日之功。

或谓慈明妄诞不听。

  此节言道无难易而在人。

言古为住持者。

先尊率己躬。

力行此道。

凡所当为者。

未尝苟且简略而自生恣纵。

昔者汾阳每每叹息像季之时甚是浇漓。

学者实不易化。

慈明曰不难。

所忧者在主法之人不能善为诱引耳。

汾阳曰。

上古之人。

赋性淳素而且诚笃。

尚要二十三年工夫。

方得成办此件大事。

岂容易耶。

慈明曰。

此非圣贤之至论。

若是肯发勇猛力究真参。

善能深造此道者。

只消千日之功。

便自七通八达矣。

或谓慈明狂妄虚诞之言。

不足以为听。

  而汾地多冷。

因罢夜参。

有异比丘谓汾阳曰。

会中有大士六人。

奈何不说法。

不三年果有六人成道者。

汾阳尝有颂曰。

胡僧金锡光。

请法到汾阳。

六人成大器。

劝请为敷扬(西湖记闻及僧宝传)。

  此节证其灵应而不妄。

且汾地近北多冷。

有夜立而足破血流者。

因罢止夜参。

忽有一异比丘乃圣僧也。

谓汾阳曰。

今会中有大士六人。

奈何止参而不说法。

言讫即自隐去。

过后不尚三年。

果有六人成道者。

即慈明。

大愚。

琅琊。

谷泉。

法华举。

天胜泰。

汾阳尝有偈曰。

胡僧金锡光。

请法到汾阳。

六人成大器。

劝请为敷扬△狮是狮行。

象是象步。

安有跛脚驴。

能蹈波涉海。

跨倒神州耶。

  此篇因弟子而显师家之高尚也。

  投子清和尚画水庵像。

求赞曰。

嗣清禅人。

孤硬无敌。

晨昏一斋。

胁不至席。

深入禅定。

离出入息。

名达九重。

谈禅选德。

龙颜大悦。

赐以金帛。

力辞者三。

上乃嘉叹。

真道人也。

艹木腾焕。

传予陋质。

炷香请赞。

是所谓青出於蓝。

而青於蓝者也(见画像)。

  舒州投子山义清禅师。

嗣水庵一禅师。

南岳下十七世。

画水庵和尚帧子。

仍请求赞。

水庵赞曰。

清禅人吾嗣也。

其人之孤硬。

世无能与敌者。

每日只是一斋。

无余食也。

胁不至席。

惟兀坐也。

深入禅定。

离出入息。

见定之深也。

於禅定中有出入息。

则不名深定。

名闻达於九重。

谓天子之居。

有九重也。

谈禅选德。

谓召入选德殿中问道也。

龙颜大悦。

赐以金帛。

若有锡即受不为高也。

力辞者三。

上乃嘉叹。

凡属人君。

皆称曰上。

此指宋孝宗也。

嘉叹投子为真道人。

天子一言。

不惟法门有幸。

致使草木皆腾焕而发光矣。

传予陋质。

复炷香而请予赞。

吾无所置啄焉。

如子者是所谓青出於蓝。

而青返过于蓝者也○荀子劝学篇。

青色乃由蓝而染。

其色返深於蓝。

弟子学不辍而胜于师。

乃后贤胜前贤也△会说话者。

所谓入室操戈不资余力。

者般手笔。

是最不易得的。

  此篇谓利生全在得人。非独力能化也。

  水庵曰。

佛智先师言。

东山演祖尝谓耿龙学曰。

山僧有圆悟。

如鱼之有水。

鸟之有翼。

故丞相紫岩居士赞曰。

师资相可。

希遇一时。

始终之分。

谁能间之。

紫岩居士可谓知言矣。

  此节明师资道合。

佛智先师言。

东山演祖尝谓耿龙学曰。

山僧有圆悟。

如鱼之有水。

鸟之有翼。

此见其得人之相孚也。

有水乳针芥之相合。

如鱼有水者。

乃刘玄德得武侯时。

云长翼德皆不悦。

玄德云。

孤之有孔明。

犹鱼之有水也。

愿君请无复言。

重孔明以晓二人也。

丞相张浚字德远。

号紫岩居士。

绍兴初拜封为和国公。

问道于圆悟勤禅师。

尝为赞曰。

凡师资之相可相得授受相应。

可谓千载之奇逢。

而不多遇。

如云龙风虎之一时也。

始终相契有一定之素分。

是谁得而间隔之哉。

紫岩居士可谓知人之言也。

师资者。

师乃人之模范。

为人之长。

训物之规。

资者。

助也。

助发己身之行业。

又师以道传于弟子。

弟子资学於师。

非即谓师徒也。

  比见诸方尊宿。怀心术以御衲子。衲子挟势利以事尊宿。主宾交利。上下欺侮。安得法门之兴。丛林之盛乎(与梅山润书)。

  此节明上下相欺。

比。

及也。

及见诸方尊宿巧用心术以御衲子。

御。

使用也。

而衲子所挟者唯势与利以事尊宿。

致使主宾所交者皆利也。

上下所怀者皆欺也。

如此又安能得法门之兴。

丛林之盛乎△师资相契处。

有刀斧劈不开之势。

苟上下欺侮。

求其不丧心背理足矣。

安得有投契若是乎。

  此篇引昔人以教子。尊道济世为急务也。

  水庵曰。

动人以言。

惟要真切。

言不真切。

所感必浅。

人谁肯怀。

昔白云师祖送师翁住四面。

叮咛曰。

祖道凌迟。

危如累卵。

毋恣荒逸。

虚丧光阴。

复败至德。

当宽容量度。

利物存众。

提持此事。

报佛祖恩。

当时闻者。

孰不感恸。

  此节明言切而能动人。

谓为主者其感动乎人之言。

贵要真实要切当。

言若不真实切当。

纵能感人必定肤浅。

谁人肯相怀慕也。

昔日白云师祖送演师翁住四面时。

叮咛嘱付曰。

祖道凌迟。

凌迟者。

凋败也。

其危殆真如累卵也○晋灵公建九层之台三年不成。

有臣荀息谏曰。

臣能累十二棋子。

又加九卵在其上。

公曰危哉。

息曰不危。

公造九层之台。

三年不成。

男不耕女不织。

其危甚矣。

公闻之遂止。

毋。

莫也。

谓切莫恣纵其心。

荒其道而逸其行。

虚丧光阴。

必败自己之至德。

更当以宽宏之量。

容纳于众。

利人存人。

实为至紧。

时时提持此一大事。

报佛祖之深恩。

乃吾愿也。

老祖如是所嘱。

当时闻者孰不感动而恸念之。

  尔昨来召对宸庭。

诚为法门之幸。

切宜下身尊道。

以利济为心。

不可矜己自伐。

从上先哲。

谦柔敬畏。

保身全德。

不以势位为荣。

遂能清振一时。

美流万世。

予虑光景不长。

无复面会。

故此切嘱(见投子书)。

  此节明德全而能利物。

以下乃水庵和尚语投子曰。

汝昨来圣天子召对宸庭。

宸庭乃天子北辰之宫也。

诚为法门之幸事。

切宜屈己尊行此道。

要以利人济物为心。

不可矜夸自己。

以恃声势也。

你试看从上先德。

谁不是谦柔敬畏。

保其身全其德者。

先哲虽有势位。

而自不以为荣显。

所以得清声振扬於当世。

美名流播于万代。

岂不为成始成终之大丈夫耶。

吾老矣。

如晨星晓月。

虑光景不久。

恐将去无复面会之期。

故尔切切嘱公也△至人一片舌。

是转凡成圣的妙药。

说到极真极实处。

不觉令人心如水洗。

  此篇出陈古人天资奇异。以行道建立为心也。

  水庵少倜傥。

有大志。

尚气节。

不事浮靡。

不循细检。

胸次岸谷。

狥身以义。

虽祸害交前。

不见有殒获之色。

住持八院。

经历四郡。

所至兢兢业业。

以行道建立为心。

淳熙五年。

退西湖净慈。

有偈曰。

六年洒扫皇都寺。

瓦砾翻成释梵宫。

今日宫成归去也。

杖头八面起清风。

士庶遮留不止。

小舟至秀之天宁。

未几示疾。

别众告终(行实)。

  倜傥者。

卓异也。

谓雅致慷慨。

潇洒无羁也。

言水庵和尚年齿少稚之时。

便能倜傥自若。

生来有远大之志。

而又能高其气节。

不事习浮华。

不检校毫末。

胸襟阔大。

如高岸如深谷。

不可涯量也。

徇。

从也。

唯以身从义。

虽有极大的祸害交攻于前。

不见有殒获之色○儒行篇云。

不殒获於贫贱。

注云。

如箨殒而飘零。

似禾获而枯槁也。

又殒者。

如有所坠。

获者。

如有所割刈也。

乃困迫失志之貌。

住持八处丛林。

经历四郡教化。

凡所到之处。

无不自存兢兢业业之心。

以行道教化。

建立丛林为己任。

淳熙五年。

退西湖净慈。

上堂说偈曰。

六年洒扫皇都寺。

瓦砾翻成释梵宫。

今日宫成归去也。

杖头八面起清风。

士庶强欲遮拦稽留而不止。

乃以小舟至嘉兴秀水县之天宁寺。

未久示疾别众告终△哲人君子骨头节节皆香。

立在人前使人慕羡不已。

涎唾咽尽。

  此篇教学者当遵先圣礼法。不可随情越矩也。

  月堂昌和尚曰。

昔大智禅师。

虑末世比丘骄惰。

特制规矩以防之。

随其器能。

各设攸司。

主居丈室。

众居通堂。

列十局头首之严。

肃如官府。

居上者提其大纲。

在下者理其众目。

使上下相承。

如身之使臂。

臂之使指。

莫不率从。

是以前辈遵承翼戴。

拳拳奉行者。

以先圣之遗风未泯故也。

  此节明前辈遵行不背。

谓昔日百丈大智禅师。

每虑末世时人。

性多骄奢而又懒惰。

何能成就无上妙道。

故特制规矩以堤防之。

随其人之器量才能。

各以一事与伊掌执。

为主者居于方丈。

众居则通堂耳。

于众人之间。

开列作十局头首。

即两堂首座。

书记。

藏主知客。

都管。

监寺。

副寺。

维那。

典座。

各各所掌之职。

严令恭肃如官家之有法度森严也。

为主者居于上。

提持其大纲。

法令也。

为职事者居于下。

分理其众目。

事务也。

使上下各相承接。

如身之使臂。

臂之使指。

莫不统率而相从焉。

此百丈之始创也。

以是前辈遵承其所制之典型。

与建立之礼法。

无不翼翼恭敬而顶戴。

拳拳服膺而奉行之也。

此皆由先圣所遗来之风化。

犹然而未泯绝故耳。

  比见丛林衰替。

学者贵通才。

贱守节。

尚浮华。

薄真素。

日滋月浸。

渐入浇漓。

始则偷安一时。

及玩习既久。

谓其理之当然。

不谓之非义。

不谓之非理。

在上者惴惴然畏其下。

在下者睽睽然伺其上。

平居。

则甘言屈体。

以相媚悦。

得间。

则狠心诡计。

以相屠狯。

成者为贤。

败者为愚。

不复问尊卑之序。

是非之理。

彼既为之。

此则效之。

下既言之。

上则从之。

前既行之。

后则袭之。

乌乎。

非彦圣之师乘愿力。

积百年之功。

其弊固。

则莫能革矣(与舜和尚书)。

  此节举时弊纵情违理。

比来所见丛林。

道衰法替参。

学者只以通些才学为贵重。

以守节义为卑贱。

所尊尚者是虚浮华饰。

所轻薄者是真实朴素。

由此日滋月浸。

渐渐不觉便入浇漓。

浇者。

沃也。

漓。

水入地也。

始则不过上下偷安於一时之际。

及狎玩惯习已久。

反以谓理该如是。

人之才识必要通。

节义不必守可也。

竟不知如此所行非义也。

非理也。

惴惴者。

忧也。

在上者既是苟利偷安。

常怀忧闷以畏其在下者之检点。

睽睽者。

斜视貌。

在下者亦苟利违心。

常行窥探以候其在上者之过隙。

闲暇无事之际。

则甘言美语。

卑颜屈体以相謟媢而取豫悦。

少间背后。

则狼心诡计以相屠狯。

宰杀曰屠。

杀戮曰狯。

皆谋害之意。

或于事有能成立者。

即谓之贤。

若于事少有乖违者。

便谓之愚。

竟不问于人有尊卑智愚之次序。

于事有是非善恶之道理。

先一人既如此行。

后来者必去仿效。

在下者既已狂言乱语。

在上者竟相从而不敢违。

前者作俑之。

后者蹈袭之。

总不察道理之何如也。

乌呼。

到者般时事。

若不是贤圣之师。

乘宿生大愿。

更要积百年之化功。

方能转摄乃可入道。

不然。

其弊恶坚固而不能革除矣△遗风凋丧。

败弊纷然。

上下一皆以虚文饰貌相处。

何能还复先圣之制也。

  此篇见授受不苟。慎重其道也。

  月堂住净慈最久。

或谓和尚行道经年。

门下未闻有弟子。

得不辜妙湛乎。

月堂不对。

他日再言之。

月堂曰。

子不闻昔人种瓜。

而爱甚者。

盛夏之日方中而灌之。

瓜不旋踵而淤败。

何也。

其爱之非不勤。

然灌之不以时。

适所以败之也。

诸方老宿提挈衲子。

不观其道业内充。

才器宏远。

止欲速其为人。

逮审其道德则淫污。

察其言行则乖戾。

谓其公正则邪佞。

得非爱之过其分乎。

是正犹日中之灌瓜也。

予深恐识者笑。

故不为也(北山记闻)。

  谓月堂和尚住净慈多年。

未有嗣续法道者。

或问曰。

和尚行道已经多载。

门下未闻有付受弟子承绍宗旨者。

岂不辜负妙湛师乎。

福州雪峰妙湛思慧禅师。

钱塘俞氏子。

嗣法云善本禅师。

青原下十三世。

月堂不对。

他日再言之。

月堂曰。

子不闻昔日有人种瓜。

爱之至甚。

欲其速成之。

盛夏者。

谓于六七月极猛热之时。

当日正中而浇灌之。

其瓜不唯不速长而能茂。

未及退步。

瓜则淤败枯瘁矣。

此何故也。

其爱之非不殷勤。

由灌之不及时。

适所以返成败坏矣。

如今之诸方老宿。

作养提挈诸衲子辈。

亦然。

竟不观他道德福慧充足否。

又不顾他才智器度远大否。

止要速令他出来做人。

及至出头之际。

审他的道德。

则淫泆秽污而不堪。

察他的言行。

则乖违背戾而不当。

说他有公正。

其实私邪便佞而无耻。

事事总皆虚浮如此。

得非爱之过其分乎。

此正似日中之灌瓜者无异也。

予深恐为识者所笑。

故不作此虚妄付授之事也△金铸之不可也。

锦绣之不可也。

然则何物方可。

只要四字足以克选。

道德言行。

  此篇见古人敬师重道。至诚之甚也。

  月堂曰。

黄龙居积翠。

因病三月不出。

真净宵夜恳祷。

以至然顶炼臂。

仰祈阴相。

黄龙闻之责曰。

生死固吾分也。

尔参禅不达理若是。

真净从容对曰。

丛林可无克文。

不可无和尚。

识者谓真净敬师重法。

其诚至此。

他日必成大器(北山记闻)。

  谓黄龙和尚居积翠时。

因病三月不愈。

未出方丈。

真净至午夜诚恳祷祝于三宝前。

以至顶上然香。

臂间灼灯。

以作供养。

仰祈神力阴相致助。

使师病愈则法有所赖也。

黄龙闻而责之曰。

生死固吾定分苟可免乎。

尔为参禅衲子。

不通晓道理亦至於此。

真净从容对曰。

丛林可以无我克文。

必不可无和尚。

祷祝之意。

法源所系也。

识者谓真净。

敬师重法。

其诚切至此。

则他日之成大器不待言也△此事非他人使能为之。

一皆出于诚信。

今时之敬师重法之心。

总皆如波颓澜倒矣。

痛哉。

  此篇言以至诚待人。而道自行也。

  月堂曰。

黄太史鲁直尝言。

黄龙南禅师。

器量深厚。

不为事物所迁。

平生无矫饰。

门弟子有终身不见其喜怒者。

虽走使致力之辈。

一以诚待之。

故能不动声气。

而起慈明之道。

非苟然也(一本见黄龙石刻)。

  山谷居士尝言。

黄龙和尚。

器深不可测。

量广而有容。

不为一切事物之所迁变。

一生来作事。

无矫诈无修饰。

在门下久居弟子。

有终身不见师有喜怒之色者。

虽于走使致力之辈。

一皆以诚心待之。

无二意也。

所以他全不动声气。

而自然振起慈明之道法。

岂苟且徒然而致哉△黄太史述黄龙和尚生平行实太似一座须弥山。

撼摇不动。

所以从古迨今。

犹令人感愧交集也。

  此篇见古人临难不苟。视死如归也。

  月堂曰。建炎己酉上巳日。锺相叛於澧阳。文殊导禅师厄於难。贼势既盛。其徒逸去。师曰。祸可避乎。即毅然处於丈室。竟为贼所害。

  此节明师遇难不可避。

建炎宋高宗年号。

己酉上巳日。

上巳即三月三。

锺相乃贼名。

绍兴五年。

洞庭湖锺相作乱。

自称天皇大王。

伤残人民。

得张俊官兵败死。

澧阳。

即湖广常德府澧阳州。

文殊导禅师困于难。

师于建炎三年春示众。

举临济将灭嘱三圣因缘。

曰。

正法眼藏瞎驴灭。

临济何曾有此说。

今古时人皆妄传。

不信但看后三月。

果至明年三月。

锺相兵至。

其徒欲与师南奔。

师曰。

学道所以了生死。

何得避之。

毅者。

刚也。

果决也。

师即毅然处于丈室。

俄而贼至。

师曰。

速当见杀。

快汝心志。

贼举槊刺之。

血皆白乳。

贼大惊引席覆之而去。

  无垢居士跋其法语曰。

夫爱生恶死。

人之常情。

惟至人悟其本不生。

虽生而无所爱。

达其未尝灭。

虽死而无所畏。

故能临死生祸患之际。

而不移其所守。

师其人乎。

以师道德节义。

足以教化丛林。

垂范后世。

师名正导。

眉州丹棱人。

佛鉴之嗣也(一本见庐山岳府惠大师记闻)。

  此节判师节操必当法。

无垢居士跋其法语曰。

夫爱生恶死。

乃世人之常情。

惟至理之人悟知本来不生。

虽生而实无所爱。

达其本来不灭。

虽死而实无所畏。

故能临死生患祸之际。

虽白刃加身。

而终不移其所守之道。

即导禅师是其人也。

以师生平所存之道德节义。

足可以教化于丛林。

垂范于后世。

又何况此末后一段神迹也。

师名正导。

眉州丹棱徐氏子。

佛鉴之嗣也△有曰。

祸当趋避。

君子之风范也。

有曰祸不可避。

丈夫之作略也。

如导师曰。

速当见杀。

快汝心志。

则视身固如浮云。

视死亦等儿戏。

足见学道之有验如此。

  此篇言本色师家。极能针人之病。使之得至道也。

  心闻贲和尚曰。

衲子因禅致病者多。

有病在耳目者。

以瞠眉努目侧耳点头为禅。

有病在口舌者。

以[真*真]言倒语胡喝乱喝为禅。

有病在手足者。

以进前退后指东划[卤-※+夕]为禅。

有病在心腹者。

以穷玄究妙超情离见为禅。

据实而论。

无非是病。

  台州万年寺心闻昙贲禅师。

永嘉人。

嗣育玉介谌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四明太守以雪窦请师主之。

师辞以偈曰。

闹蓝方喜得抽头。

退鼓而今打未休。

莫把乳峰千丈雪。

重来换我一双眸○此节言造道不真。

师一日示众曰。

如今衲子因学禅而返致病者极多。

有一种人病在耳目者。

以瞠眉努目。

侧耳点头。

将者些瞎弄便唤作六根门头放光动地。

以为是禅。

有病在口舌者。

以颠言倒语。

胡喝乱喝。

哄弄愚夫。

说者个是剿绝葛藤。

最为直指以为是禅。

有病在手足者。

以进前退后。

指东划西。

便谓之不涉咽喉唇吻。

格外之家风以为是禅。

有病在心腹者。

以穷玄究妙。

超情离见。

便去闭却眼睛。

只顾向鬼窟里作想。

谓之离相离名以为是禅。

若据真实是佛祖所指示的第一义谛而论。

此等总皆谓之病也。

  惟本色宗师。

明察几微。

目击而知其会不会。

入门而辩其到不到。

然后用一锥一札。

脱其廉纤。

攻其搭滞。

验其真假。

定其虚实。

而不守一方便。

昧乎变通。

俾终蹈於安乐无事之境而后已矣(实录)。

  此节明师真不妄。

惟有本色宗师明眼道者。

自能明察於极微极细之地。

才一相见。

便晓得他是会的他是不会的。

才一到门。

即辩知此为到家者此为未到家者。

然后于未会未到的。

与他痛处下一锥。

深处用一札。

使缠绵不断之廉纤。

一时脱去。

凝结不开之搭滞尽情攻发。

更要验其所得之真假。

定其所行之虚实。

如其不然。

须别用方便。

不是死守一法。

昧其利人之变通。

必竟要使学者蹈于安乐无事之境大休大歇之场。

而后已。

方才是本色师家济人之作略也△拘方用药。

杀人无疑。

须看何等人。

受何等病。

以何等方。

下何等药。

始是良医。

然而病虽无尽。

药亦无穷。

一味用香苏散。

决非医家妙手。

  此篇教人勤学聚德。去虚取实为根本也。

  心闻曰。

古云。

千人之秀曰英。

万人之英曰杰。

衲子有智行闻於丛林者。

岂非近英杰之士邪。

但能勤而参究。

去虚取实。

各得其用。

则院无大小。

众无多寡。

皆从其化矣。

  此节言取人须识其诚。

古云积千人之秀气于一己。

方谓之英。

积万人之英才于一身。

方谓之杰。

凡衲子有智慧德行之名。

闻之于丛林者。

岂非是近于英杰之人耶。

但只自能去其虚假。

存乎真实。

各有智行随得而用之。

如是则院不在大小。

众不在多少。

皆可以从其化矣。

  昔风穴之白丁。

药山之牛栏。

常公之大梅。

慈明之荆楚。

当此之时。

悠悠之徒。

若以位貌相求。

必见而诒之。

一旦据师席登华座。

万指围绕。

发明佛祖叔世之光明。

丛林孰不望风而靡。

矧前辈皆负瑰伟之材。

英杰之气。

尚能区区於未遇之际。

含耻忍垢。

混世同波而若是。

况降兹者欤。

  此节明非时宜当自重。

风穴延沼禅师。

钱塘余杭刘氏子。

嗣南院慧颙禅师。

南岳下七世。

白丁地名。

在郢州。

多小人。

风穴因寇乱。

隐居数年。

人无知者。

牛栏即山名。

在燕京东北。

药山隐居于此。

法常禅师。

襄阳郑氏子。

见马祖后。

隐于鄞县南七十里。

大梅山。

慈明未出世时寓迹于荆楚间。

此四老当其未遇之时。

凡世间悠悠之徒。

见之亦不过一泛常之师而已。

若以位求犹在学地。

若以貌取亦似常人。

所以见者多忽慢之。

诒者。

慢也。

一旦龙天推出。

据于师席。

登宝华王座。

万指围绕。

发挥显明佛祖之道。

叔世。

即末法也。

于末法之际。

建大光明幢。

诸方丛林。

孰不望风而偃。

且前辈皆负瑰伟奇大之材。

瑰与瑰同。

琼瑰次玉。

又伟也。

伟者。

奇也大也。

而又有英杰之气槩。

此所谓天降斯人。

尚且于碌碌未遇之际。

亦常含人之羞耻。

忍人之污垢。

混于人世同其波流而如此。

况下此者欤。

  乌乎。

古犹今也。

此犹彼也。

若必待药山风穴而师之。

千载一遇也。

若必待大梅慈明而友之。

百世一出也。

盖事有从微而至着。

功有积小而成大。

未见不学而有成。

不修而先达者。

若悟此理。

师可求友可择。

道可学德可修。

则天下之事何施而不可。

古云。

知人诚难。

圣人所病。

况其他乎(与竹庵书)。

  此节谓品操总在力学。

乌乎。

古之人犹今之人也。

此之世犹彼之世也。

若必欲待如药山风穴乃可以为师。

千载始得一遇也。

若必欲待如大梅慈明可以为友。

百世方能一出也。

此亦不必若是也。

盖事先本从于隐微而至於显着。

功有以些小而至广大。

亦皆积累而成。

未见世有不学而能成。

不修而先达者。

若悟此必学必修之理。

则师不待高而可求。

友不待奇而可择。

道不待时而可学。

德不待人而可修。

则天下之事。

头头法法。

何施而不可为也。

由此而知。

在人不在法。

古云。

知人诚难。

圣人所患。

又况其他乎△佛非生成。

圣是人作。

若欲分圣凡。

论今古。

又隔却了自己。

孰非尧舜。

但患其力弗锐耳。

  此篇谓至道不繁变之即成弊也。

  心闻曰。教外别传之道。至简至要。初无他说。前辈行之不疑。守之不易。

  此节明道本不易。

谓教外别传者。

言此道人人本来自具。

三藏圣教。

诠注不到。

别有拈花一机。

是谓别传心要也。

此事至简而不繁。

至要而切当。

初祖传至震旦。

但曰行解相应。

初有何说。

前辈尊承此道。

行之无所疑。

守之无所变。

  天禧间。雪窦以辩博之才。美意变弄。求新琢巧。继汾阳为颂古。笼络当世学者。宗风由此一变矣。

  此节明宗风初变。

天禧。

是宋三帝真宗年号。

雪窦具有宏辩博学之才。

美其意思更变欺弄。

向古人意中求其新鲜琢磨奇巧。

继续汾阳为颂古。

笼络当世学者。

笼络者。

如鸟之在笼。

马之羁络不得自由。

祖师风化由此一变矣。

  逮宣政间。

圆悟又出己意。

离之为碧岩集。

彼时迈古淳全之士。

如宁道者死心灵源佛鉴诸老。

皆莫能回其说。

於是新进后生。

珍重其语朝诵暮习。

谓之至学。

莫有悟其非者。

痛哉学者之心术坏矣。

  此节谓流入义学。

宣政。

乃宋八帝徽宗年号。

圆悟禅师又出自己之意。

将雪窦显公之颂古。

评释之提唱之。

分之名为碧岩集。

碧岩山名。

圆悟和尚居此作评唱。

故置此名。

比时尚有诸方大老。

能超今越古者。

皆道德淳全之士。

如宁道者。

即潭州开福道宁禅师。

歙溪汪氏子。

嗣五祖演禅师。

南岳下十四世。

又如死心。

灵源。

佛鉴辈。

皆莫能挽回他评唱之说。

于是新进法门后生晚学。

见此评论。

有义路可求。

皆珍惜以尊重其说朝诵暮习。

谓之至学。

莫有个学人悟此以为非者。

痛哉。

学者之心体道术。

皆为义学所害。

不可救也。

  绍兴初。

佛日入闽。

见学者牵之不返。

日驰月骛。

浸渍成弊。

即碎其板。

辟其说。

以至祛迷援溺。

剔繁拨剧。

摧邪显正。

特然而振之。

衲子稍知其非。

而不复慕。

然。

非佛日高明远见。

乘悲愿力。

救末法之弊。

则丛林大有可畏者矣(与张子韶书下出广录)。

  此节方明救正。

绍兴。

是宋十帝高宗年号。

佛日寺名。

是大慧和尚之道场。

闽。

即福建。

见学者被一本碧岩集牵引习学而不能止。

驰骛。

皆奔走义。

日驰一日。

月奔一月。

愈行愈远。

浸渍。

如水之润物。

已成弊病。

所以大慧和尚。

亲往福建。

即碎毁其板。

复出示语以辟其说。

故能祛遣学者之迷执。

拯援学者之沉溺。

剔削其繁。

拨置其剧。

剧者增也甚也。

摧邪显正。

使别传之道。

特然而振起之。

由是衲子稍知其非。

而不复羡慕此书也。

然则非妙喜之高明远见。

乘大悲普济之愿。

救末法义学之弊。

则丛林大有可畏者。

其混乱。

可知矣△古人之意。

非不善也。

但恨学者习之不以时。

弃本逐末。

故致罪于师。

佛日乃待法不待人。

正为圆悟老人显发光明之无际也。

  此篇见美器固自生成。非心思可拟也。

  拙庵佛照光和尚。

初参雪堂於荐福。

有相者一见而器之。

谓雪堂曰。

众中光上座头颅方正。

广颡丰颐。

七处平满。

他日必为帝王师。

孝宗皇帝淳熙初。

召对称旨。

留内观堂七宿。

待遇优异。

度越前来。

赐佛照之名。

闻於天下(记闻)。

  庆元府育王山佛照德光禅师。

临江军彭氏子。

嗣大慧杲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初参雪堂和尚於荐福寺。

有相士一见而叹曰此美器也。

即谓雪堂曰。

众中有光上座生成人也。

试观他头颅顶骨方而且正。

颡。

即额。

颐。

即颔也。

额广而颐丰。

又加两手两足两肩及顶七处俱皆平满。

此人他日必为帝王之师。

孝宗皇帝淳熙初。

召师见对。

果称帝心。

留于内观堂七宿。

其欵待相遇。

甚为优胜而特异之。

度越。

即超过也。

超过从前已来。

帝王礼师尊法之诚。

赐佛照之名闻於天下△我见一等人。

生出几多奇异心想。

要望去作国师。

而不知五凤楼犹高在。

  此篇谓道不可以智愚论。惟得其人而成之也。

  拙庵谓虞允文丞相曰。大道洞然。本无愚智。譬如伊吕起於耕渔。为帝王师。讵可以智愚阶级而能拟哉。虽然非大丈夫。其孰能与焉。

  允文姓虞名尹字彬甫。

十岁时善赋诗词。

有惊人语。

后孝宗时拜为相。

置翘村馆舍。

以筵四方贤士。

拙庵谓丞相曰。

凡选贤之道在人之德。

而不在名位上论。

且大道之体。

空洞无私。

品质于人。

原无愚智。

譬如伊尹伤中国无贤君。

叹斯道不行。

隐耕有莘之野。

以乐尧舜之道。

有莘。

古城名。

在开封东五十里。

汤三往聘之拜为相。

自曰。

世无成汤之君。

则终于有莘之野。

必不枉道而求从也○又如吕望东海人。

姓姜名尚字子牙。

钓鱼于宝鸡县之磻溪。

周[卤-※+夕]伯将出猎。

卜之曰。

所获者非熊。

非罴。

非彪。

非虎。

霸王之辅。

既出获姜尚于渭水之阳。

与语大悦。

乃曰自吾先君太公尝言。

当有至人适周。

子莫是乎。

尚曰然。

曰太公望子久矣。

故号太公望。

立以为师。

封为吕侯。

后佐武王伐纣。

胡曾诗云。

岸艹青青渭水流。

子牙从此独垂钩。

当时未入非熊兆。

几向斜阳叹白头。

此二人者。

可谓朝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矣。

岂可以智愚阶级而能比拟之哉。

虽则不以智愚论。

若非伊吕如是之大丈夫。

其孰能及焉△大道本不可以智愚论。

而得道者反出于智愚之表。

若必以智愚论道。

其得者无几矣。

  此篇言至人自重。起居不二也。

  拙庵曰。

璇野庵常言。

黄龙南禅师。

宽厚忠信。

恭而慈爱。

量度凝远。

博学洽闻。

常同云峰悦游湖湘。

避雨树下。

悦箕踞相对。

南独危坐。

悦瞋目视之曰。

佛祖妙道。

不是三家村古庙里土地作死模样。

南稽首谢之。

危坐愈甚。

故黄太史鲁直称之曰。

南公动静。

不忘恭敬真丛林主也(幻庵集)。

  野庵祖璇禅师。

嗣大沩果禅师。

南岳下十八世。

常言黄龙南禅师所赋之性。

宽厚忠信。

其身至恭至肃。

而慈爱于人。

兼且量度凝远。

博学多闻。

常同云峰悦和尚游湖西湘阴时。

避雨于树下。

悦箕踞相对。

箕踞。

即长伸两足以两手按膝上。

其形似箕。

南和尚独危然而坐。

悦即瞋其目而视之曰。

佛祖微妙之道。

原不是那三家村古庙里的土地。

你作者死模样做么。

南公稽首谢之。

然后仍更危坐而复愈甚。

故黄太史鲁直称之曰。

南公动静不忘恭敬。

真果是丛林主人也△即此真见宽厚其性。

凝远其量。

无些毫执相。

悦公如是琢磨。

真良友也。

  此篇谓学道以智觉为先。失之则乱矣。

  拙庵曰。率身临众要以智。遣妄除情须先觉。背觉合尘。则心蒙蔽矣。智愚不分。则事紊乱矣(昼监寺书)。

  凡衲僧家率身临于大众之中。

要以智慧为先导。

至于遣妄想除情识。

又须以觉照为根本。

若使背了觉照合於尘境。

此心即蒙蔽矣。

若于大众之中智愚不能分别。

则于事必紊乱矣△只此数语。

大似三百斤担子。

无人挑得起。

有力者试挑看。

  此篇见古人智量深妙。主宾皆有道也。

  拙庵曰。

佛鉴住太平。

高庵充维那。

高庵齿少气豪。

下视诸方。

少有可其意者。

一日斋时鸣楗。

见行者别器置食於佛鉴前。

高庵出堂厉声曰。

五百僧善知识。

作遮般去就。

何以范模后学。

佛鉴如不闻见。

逮下堂询之。

乃水齑菜。

盖佛鉴素有脾疾。

不食油故。

高庵有愧。

诣方丈告退。

佛鉴曰。

维那所言甚当。

缘惠懃病乃尔。

尝闻。

圣人言。

以理通诸碍。

所食既不优。

於众遂不疑也。

维那志气明远。

他日当柱石宗门。

幸勿以此芥蒂。

逮佛鉴迁智海。

高庵过龙门。

后为佛眼之嗣。

  昔佛鉴住太平时。

高庵当维那。

高庵年虽少而志气甚豪。

下视诸方尊宿。

似无有人可当其意者。

一日鸣楗锤将受斋时。

忽见行者别以一器置食于佛鉴前。

高庵未审其为何物。

即出众厉声曰。

五百僧善知识。

做遮般行止。

不知将何以模范于后学。

佛鉴默然如不闻其声不见其色。

及至下堂去询问之。

乃水齑菜。

盖佛鉴素来有脾疾。

不敢食油故耳。

高庵即有愧。

遂诣方丈告退。

佛鉴曰。

维那所言甚是当理。

缘惠懃病故乃尔。

尝闻圣人言。

惟以理能通诸碍。

今我所食者既不胜过大众。

人何所疑哉。

维那志气甚是高明远达。

他日当为宗门之栋梁。

支撑大法。

如盘石之固也。

幸勿以今日些小之言而自鲠逆也。

芥蒂。

刺鲠也。

如骨不下咽。

谓人直言难受。

如鲠骨留咽也。

又望人豁略。

曰幸勿芥蒂。

及佛鉴迁主智海。

高庵即过龙门。

后为佛眼之嗣△高庵气魄雄厉。

能于万人丛里夺标。

若非佛鉴有天空海阔之量。

宾主必有间隙矣。

  此篇谓与官人论道。要去他知解。使超然直入也。

  拙庵曰。

太凡与官员论道酬酢。

须是刬去知解。

勿令他坐在窠窟里。

直要单明向上一着子。

妙喜先师尝言。

士大夫相见。

有问即对。

无问即不可。

又须是个中人始得。

此语有补於时。

不伤住持之体。

切宜思之(与兴化普庵书)。

  住持人大凡与护法宰官。

评论至道。

于一酬一酢之间。

莫涉连纤。

须是刬削他心知意解。

毋令坐在葛藤窠里。

直要单提直指与他发明向上一着子。

乃是衲僧体段。

妙喜先师尝言。

凡与士大夫相见。

有问必要如法相对。

无问则不必强与之言。

至于谈论之时。

又须知是道法中人始得与他说个中话。

不然。

说无益也。

先师此语。

实有补益于今时。

庶不伤住持之体。

凡为主法者。

于此一节。

切宜思之△多见近时接待士大夫。

不管他信不信。

只顾和盘子递将去。

争奈渠弃如涕唾。

可笑可笑。

  此篇诲主人当善养士。使法门光大也。

  拙庵曰。

地之美者。

善养物。

主之仁者善养士。

今称住持者。

多不以众人为心。

急己所欲。

恶闻善言。

好蔽过恶。

恣行邪行。

纵快一时之意。

返被小人就其好恶取之。

则住持之道。

安得不危乎(与洪老书)。

  譬如世间土地之膏腴者。

必能生长良苗。

为住持者之有仁慈。

必能保养智士。

此一定之理也。

今时之称为住持者。

多不以仁爱保持大众为心。

每以己之所好以为急务。

凡有善言厌恶不肯听受。

自己过恶都将掩饰。

一切不正之事任意而行。

纵快目前一时之意。

由是被一辈小人乘其机罅。

迎就己之好恶而取得之也。

如此者。

则住持之道。

安得不致危险乎△以仁爱养士。

天下之至当也。

窃权私用。

丧心背理。

幸毋蹈其故辙。

丧不旋踵也。

  此篇谓锋铓不可太露。恐招伤阙也。

  拙庵谓野庵曰。

丞相紫岩居士言。

妙喜先师平生以道德节义勇敢为先。

可亲不可疎。

可近不可迫。

可杀不可辱。

居处不淫。

饮食不溽。

临生死祸患。

视之如无。

正所谓干将镆铘。

难与争锋。

但虞伤阙耳。

后如紫岩之言(幻庵记闻)。

  昔丞相紫岩居士言。

妙喜和尚平生修身治心。

惟道与德。

故此身既正而有节。

则此心亦正而合义。

凡时有所作为。

亦皆以勇锐果敢为先。

所以其为人也。

如孔子儒行篇言。

士但可亲而不可疎。

只可近而不可迫。

宁可杀而不可辱。

礼记云居家不淫。

饮食不溽。

淫。

流荡也。

恣纵贪味曰溽。

即使临于生死祸患之间。

视之如无。

操持如此。

正所谓干将镆铘谁能与之较锋利哉。

虞。

忧也。

但恐有不测之患为伤阙耳。

后果如紫岩之言○按孝子传云。

楚襄王夫人夏乘凉。

抱铁柱感孕。

生一铁块。

王令匠者干将造剑。

三年乃成雌雄二剑。

匿雄持雌进王。

王秘之匣中。

每闻悲鸣。

王问群臣。

臣曰剑有雌雄。

鸣者雌忆雄耳。

王大怒。

欲诛干将。

将知必死。

藏剑于屋柱中。

其妻名镆铘。

有孕将产。

干将以简嘱云。

日出户东。

南山有松。

松生于石。

剑在其中。

又云。

汝若生男长而告之。

其妻后果生男。

眉间有赤点。

因名眉间赤。

至年十五问母曰。

吾父安在。

母出简示云。

汝父枉被诛戮。

赤闻大怒。

日夜思惟与父报雠。

遂出户三反望山松不见。

闷卧堂中。

忽见堂壁松柱省之。

剖而得剑。

王预梦一小儿眉间有赤。

言报父雠。

王惧出令。

凡能擎眉间赤。

或得首者。

当厚赏之。

赤闻逃入山中。

忽遇樵客见而问曰。

子莫非眉间赤否。

答曰然。

客曰吾甑山人。

近闻王令拘子。

子定难逃。

何不将子头共剑付吾。

吾为子报雠。

赤曰幸甚。

遂将剑自刎其头与客。

客将剑隐于身。

持头进王。

王大喜。

客曰勇士之首。

恐有后患。

当以油烹之。

王甚喜。

遂设油镬烹之三昼夜不烂。

口目开合如生。

客请王视。

乃出剑挥王头落于镬中。

于是二头相啮。

客恐赤头不胜。

遂自刎头助之。

三头相啮俄顷俱烂。

群臣不可识别。

分其汤肉葬之。

故通名三王墓。

在汝南府宜春县△吹毛利刃。

须待巧力磨之。

造化若不砥砺。

则钝滞矣。

  此篇教住持要贤德者佐之。则道乃大也。

  拙庵曰。

野庵住持。

通人情之始终。

明丛林之大体。

尝谓予言。

为一方主者。

须择有志行衲子。

相与毗赞。

犹发之有梳。

面之有鉴。

则利病好丑。

不可得而隐矣。

如慈明得杨岐。

马祖得百丈。

以水投水。

莫之逆也(幻庵集)。

  言野庵和尚为住持。

极善通人情。

保始慎终。

又能明知丛林大体。

尝谓予言。

为一方主者。

必须要选择有志力广大。

道行精进之衲子。

相与辅扬而赞助之。

毗。

辅也。

若得好人辅佐。

则为住持者如发之有梳。

面之有鉴。

凡所有一切利病好丑皆不可得而隐之矣。

如慈明得杨岐。

无事不周。

马祖得百丈。

无法不圆。

此皆心心相应。

犹若以水投水。

岂复更有违逆哉△贤智者置其前。

若目辩苍黄。

手数奇偶。

何弊迹之可隐。

则使住持之道。

恢弘无际矣。

  此篇教学道须尽底蕴。乃可鉴深知远也。

  拙庵曰。

末学肤受。

徒贵耳贱目。

终莫能究其奥妙。

故曰。

山不厌高。

中有重岩积翠。

海不厌深。

内有四溟九渊。

欲究大道。

要在穷其高深。

然后可以照烛幽微。

应变不穷矣(与觐老书)。

  谓末法时人。

不肯深究本源。

所学者皆皮面上工夫耳○东京赋云。

末学肤受。

贵耳贱目。

肤。

皮肤也。

皮肤之受。

言无深学也。

外受浅薄。

内实无有。

贵耳者。

喜于听闻。

贱目者。

懒于看读。

谓才听得别人几句澹话。

便自以为得。

虽有前人教诫之言。

竟不过目。

如此者。

必不能穷究到至深至妙之地。

故云。

山不厌高。

惟其高所容亦广。

其中有重岩积翠之幽奇也。

海不厌深。

惟其深所纳亦厚。

其间有四溟九渊之浩瀚也。

四溟。

即东[卤-※+夕]南北之四海也。

水黑色。

谓之溟○九渊。

列子云。

鲲旋之潘为渊。

止水不潘为渊。

流水之潘为渊。

滥水之潘为渊。

沃水之潘为渊。

氿水之潘为渊。

雍水之潘为渊。

汧水之潘为渊。

肥水之潘为渊。

是为九渊。

渊者。

深也。

止水也。

水盘旋处为渊。

学者欲究明大道。

必竟要穷其极高极深。

然后自能照烛幽微。

应用权变无穷之妙。

自然得矣△贵耳贱目。

时人通病。

其能究深知远。

陶铸尧舜者。

乃天生之间气也。

  此篇言圣贤之学贵在持久。乃无过失也。

  拙庵谓尤侍郎曰。

圣贤之意。

含缓而理明。

优游而事显。

所用之事。

不期以速成。

而许以持久。

不许以必进。

而许以庶几。

用是推圣贤之意。

故能亘万世而持之无过失者乃尔(幻庵集)。

  谓圣贤所立之本意。

贵在含缓而使道理开明。

又贵在优游自如而令事务彰显。

凡所用之事。

不要仓卒期以速成。

惟许人以持久为要。

不许以必然竞进。

而许人以庶几近之也。

如能用是功夫。

推详圣贤之意。

得其郑重持久之法。

故能通亘万世而持守之。

乃保其无有过失。

故能如是也△圣贤之意。

多生造就。

岂是躁进得的。

果欲达圣贤之意。

须办一片劫石心肝做去。

自有万古不磨之功也。

  此篇以古语诫人。冀其遵信而奉行也。

  侍郎尤公曰。

祖师已前。

无住持事。

其后应世行道。

迫不得已。

然居则蓬荜。

取蔽风雨。

食则粗粝。

取充饥馁。

辛苦憔悴。

有不堪其忧。

而王公大人。

至有愿见而不可得者。

故其所建立。

皆磊磊落落。

惊天动地。

  此节明至人以道自乐。

尤公述妙喜之言教诫时人曰。

祖师已前。

原没有立住持之事。

待后出来应化世间行持此道。

皆是人尊其有道逼迫不得已而始出世。

然所居只是蓬荜。

织荆为门○儒行云。

儒有一亩之宫。

环堵之室。

荜门圭窦。

蓬户瓮牖。

取其遮蔽风雨而已。

食则粗粝。

取其充足饥馁而已○每每自樵自种。

辛苦其身。

憔悴其心。

外面似有不堪之忧。

然形貌虽劳。

而道德实充。

王侯公卿有愿欲求一相见而不可得者。

故此前辈凡有所建立。

皆磊磊落落如众石之崩落而无阻也。

此皆喻大人之相。

无物滞於胸中。

如干戈丛里。

横身直过。

荆棘林中。

摆手便行。

脚跟下无五色线。

舌头上无十字关。

鼻端无泥痕。

眼中无金屑。

生平作用。

乃能惊天动地也。

  后世不然。高堂广厦。美衣丰食。颐指如意。於是波旬之徒。始洋洋然动其心。趦趄权门。摇尾乞怜。甚者巧取豪夺。如正昼攫金。不复知世间有因果事。

  此节谓愚夫竞习浮华。

后代人则不然矣。

高堂广厦。

美衣丰食。

颐。

颔也。

但动其颐挥其指。

顾盻举止之间。

无有不如意者。

由是有一辈波旬魔者之徒。

贪求无厌。

洋洋然动其心。

洋洋者。

流荡之貌。

趦趄权门。

趦趄者。

欲行而不行也。

摇尾乞怜。

更其甚者。

百般巧取恃势豪夺。

犹如正昼攫金。

不顾有傍观。

者。

攫。

爪取也○列子云。

昔齐人有欲金者。

清旦衣冠之市。

适鬻金所。

窃金而去。

金主捕之曰。

人皆在焉。

尔何攫人之金。

答曰。

正取金时。

不见有人。

以此言世人但贪其利而忘其耻。

见其利而忘其害也。

只知妄求。

竟不复知世间有善恶因果之事也。

  妙喜此书。岂特为博山设。其拈尽诸方自来习气。不遗毫发。如饮仓公上池之水。洞见肝腑。若能信受奉行。安用别求佛法(灵隐石刻)。

  此节尤公因之以劝勉。

妙喜和尚此书。

岂独独为博山所设。

其实拈尽了诸方长老。

自来所怀之习气。

一丝一发皆不遗失。

如人得饮仓公上池之水。

洞然能见肝膈与诸肺腑。

若人能信受妙喜此语。

不必更别求诸佛法也○沧公上池之水。

古史云。

芦越之东。

有扁鹊姓秦名缓。

渤海郡人。

故称沧公。

少时为舍长。

客张桑君。

见扁鹊独奇。

常勤遇之。

出入十余年。

一日与。

鹊私坐间语之曰。

予有药方。

今年老。

欲传与公。

公勿泄漏。

鹊敬诺。

君遂出怀中药与之。

示以上池之水服之。

上池。

即竹木上露水。

三七日。

当自见物。

尽取药方授之。

忽不见。

始悟其为仙人也。

鹊如其言服之。

三七日能视垣外一方人物。

后视病洞见五脏症结。

故特以胗脉。

遂得名耳△感古伤今。

字字皆从大悲心里流出。

几人能加额信受也。

  此篇谓为主者要谦恭持法使后辈有所取则也。

  侍郎尤公谓拙庵曰。

昔妙喜中兴临济之道。

於凋零之秋。

而性尚谦虚。

未尝驰骋见理。

平生不趋权势。

不苟利养。

尝曰。

万事不可佚豫为。

不可奢态持。

盖有利於时而便於物者。

有其过而无其功者。

若纵其奢佚则不济矣。

不肖佩服斯言。

遂为终身之戒。

  此节举昔言为戒。

中兴者。

谓废而复兴也。

如光武中兴汉业。

昔日妙喜和尚。

中兴临济之道。

于落末凋零之秋。

而所禀之性。

其崇尚者唯谦唯虚。

虽是见道幽深。

而未尝驰骋自负。

生平以来不肯趋承权势之人。

不苟且贪求利养。

尝言。

世间万事不可纵情悦意而为。

须用勤劳而作之也。

又不可以奢华骄态而持。

须是节俭而用之也。

世事散漫。

原非一种。

盖有一般事业能利于时。

而与物相便者。

又有一种事务作之祇益其过。

而无其功者。

若使一皆以奢华佚悦而为。

则于事必不济矣。

不肖佩服斯言。

遂以为终身之戒。

  老师昨者遭遇主上留宿观堂。

实为佛法之幸。

切冀不倦悲愿。

使进善之途开明。

任众之道益大。

庶几后生晚辈。

不谋近习。

各怀远图。

岂不为丛林之利济乎(然侍者记闻)。

  此节劝力行其道。

老师昨者。

遭遇圣上殊恩。

留宿于内观堂。

诚为佛法中之大幸事也。

切冀莫倦悲心。

勿忘慈愿。

使人间进善之路益见其开明。

令衲僧任众之道愈加其广大。

庶几后生晚辈。

各知趋向。

自然不谋小近之习。

各怀远大之求。

岂不为丛林之利益。

而遍济群生耶△述妙喜和尚胸襟豁达为自己大戒。

转以劝行悲济。

为后人法式。

真庖丁妙手也。

  此篇教人当知所习宜崇乎礼也。

  密庵杰和尚曰。

丛林兴衰。

在於礼法。

学者美恶。

在乎俗习。

使古之人巢居穴处涧饮木食。

行之於今时。

则不可也。

使今之人丰衣文采饭梁啮肥。

行之於古时。

亦不可也。

安有他哉。

习不习故。

夫人朝夕见者为常。

必谓天下事正宜如此。

一旦驱之。

就彼去此。

非独生疑而不信。

将恐亦不从矣。

用是观之。

人情安於所习。

骇其未见。

是其常情。

又何足怪(与施司谏书)。

  庆元府天童密庵咸杰禅师。

福州郑氏子。

嗣应庵华禅师。

南岳下十七世。

曰。

大凡丛林之兴衰。

果何所致也。

无他。

在于礼法之有无而已。

若使主人端正。

法令肃齐。

上下之情通。

而丛林自见其兴。

苟若返此。

必然衰矣。

学者之美恶亦非别法。

在于风俗之所习。

若平时习之于善则为美。

习之于不良则为恶。

彼古之人以巢为居。

依穴而处。

涧而饮。

木而食。

皆一时所习各以为安。

若使今人行之。

则断断乎不能为也。

以今人之丰衣文采。

饭粱啮肥。

必欲使古人亦如是作。

更不可也。

此岂别有一道。

使古今之人大相径庭之如是耶。

非也。

总只在人之习与不习之故耳。

夫人从朝至暮所见所闻。

以为常事。

便谓天下之事。

本当要如是作为。

乃是个当然之事。

设若一旦有人驱遣他。

却此丰衣文采。

就彼之草衣木食。

非独生疑而不信。

将恐必不从其所遣也。

用是观之。

人情安于平时所习。

惊骇其未见未闻者盖常情耳。

又何足为之怪△学者于静深午夜中。

清心返照看我之所习是何等光境。

得何等受用。

久之。

自然寒生骨肋也。

  此篇教人守中晦迹。勿惑於声利也。

  密庵谓悟首座曰。

丛林中惟浙人轻懦少立。

子之才器宏大。

量度渊容。

志向端确。

加以见地稳密。

他日未易言。

但自韬晦。

无露圭角。

毁方瓦合。

持以中道。

勿为势利少枉。

即是不出尘劳而作佛事也(与笑庵书)。

  临安府五云悟禅师。

苕溪吴兴人。

密庵和尚语之曰。

丛林中惟独有浙中人轻忽懦弱。

少有能卓立者。

子虽浙人。

且才力与夫器质皆宏大矣。

加以量度渊深。

容纳一切。

志气高尚。

端严确实。

兼之见道地步甚是稳密。

他时后日其发扬未可容易言也。

但自己更要韬光晦迹。

不要露其圭角。

须是毁方瓦合可也○儒行云。

儒有博学而不穷。

笃行而不倦。

慕贤而容众。

毁方而瓦合。

宽裕有如此者。

注云如陶瓦者。

其初则圆。

剖而为四。

其形则方。

是为毁其圆而为方。

合其方而为圆。

盖于涵容之中。

未尝无分辨也。

此所以教人勿偏于一边。

但持之中道。

又要不为势利所屈。

若能如此。

即是不出尘劳而能作诸佛事。

随寓而安。

无不裕如也△才器宏。

见地稳。

已超凡品。

若能涵容不枉。

则入圣矣。

  此篇谓贤不肖当择。宜自慎也。

  密庵曰。

应庵先师尝言。

贤不肖相反。

不得不择。

贤者持道德仁义以立身。

不肖者专势利诈佞以用事。

贤者得志。

必行其所学。

不肖者处位。

多擅私心。

妒贤嫉能。

嗜欲苟财。

靡所不至。

是故得贤则丛林兴。

用不肖则废。

有一於斯。

必不能安静(见岳和尚书)。

  曰。

应庵先师尝言。

贤不肖二者相反。

为主人者当须择识。

若是贤者。

他自能持道德守仁义以立身。

不肖者本无廉耻。

专以势利诈佞用事。

贤人一得其志。

必要行他所学之道德仁义。

不肖者一处其位。

多专一己之私心。

而且嫉贤妒能。

嗜欲苟利。

无所不为。

是故得贤者。

则丛林必兴。

用不肖者。

使法度便废。

此等小人若有一个于众中。

搅乱扰害于丛林。

使内外俱不能安静矣△古人出言立义。

元为要人持正道识大体。

贤不肖非一定不易者。

在人之所习也。

若甘心为世所弃。

其谁之过欤。

  此篇教主人于三事。不可不知也。

  密庵曰。住持有三莫。事繁莫惧。无事莫寻。是非莫辩。住持人达此三事。则不被外物所惑矣(慧侍者记闻)。

  作住持有此三莫。

须当识取。

凡丛林中百事丛积。

少不得一一调摄将去。

切莫要畏惧。

惧则事不了也。

或时无事。

内外闲静。

恬然自得。

切莫要寻。

寻则返多累也。

凡是非于我。

种种顺逆一切任之。

切莫要辩。

辩则群机生也。

住持达此三者。

自然不被外物迷惑矣△三个莫字处置多少妙理。

只是难于受用。

受用得。

外物何能惑我哉。

  此篇谓人之隐恶甚於倾邪。不可不深加检察也。

  密庵曰。衲子履行倾邪。素有不善之迹者。丛林互知。此不足疾。惟众人谓之贤。而内实不肖者。诚可疾也(与普慈书)。

  衲子寻常所履践行持之事不甚端正。

平素以来有不善之形迹者。

一切人互相知之。

此不足以为恶。

何也。

本非器也。

惟独有一种众人皆谓之贤。

而此人内实不肖。

此诚可疾可恶之甚也△人贤我而我自不肖必死之症。

纵扁鹊临门无下手处。

真可惜也。

  此篇言人存性须要浑厚。不可妄陈管见也。

  密庵谓水庵曰。

人有毁辱。

当顺受之。

讵可轻听声言。

妄陈管见。

大率便佞有类。

邪巧多方。

怀险诐者。

好逞私心。

起猜忌者。

偏废公议。

盖此辈趋向狭促。

所见暗短。

固以自异为不群。

以沮议为出众。

然既知我所用终是。

而毁谤固自在彼。

久而自明。

不须别白。

亦不必主我之是。

而讦触於人。

则庶可以为林下人也。

  师谓水庵曰。

人有毁谤耻辱于我者。

当顺其来意而忍受之。

不可轻易才听得他所有言语。

便自妄陈几多意想。

此小见也。

管见者。

于管中窥天。

见之不广也。

此言人之知识暗短。

无高明远见。

恐伤法体。

大槩便佞之人。

原有党类。

邪巧之辈。

心术多端。

怀险诐者。

诐不平之言。

又佞也。

谓有险佞之人。

必有谄佞之语。

故好逞私心。

起猜疑忌憎。

谓忘人大恩。

记人小过。

是己非人。

故偏废公论。

盖此等之人。

趋向最狭促。

所见极暗短。

以执迷己见远异于人。

便谓是超群。

以沮坏众人之议。

不与众人同情。

便谓之出众。

是所以异于君子也。

然既知我之所运用者是道是理。

而所毁谤适为他自谤自毁也。

久而自明。

不须更要与之分别明白。

亦不必主我之是。

以攻讦触忤于人。

如是则庶几可以为林下之有道人也△人情易发而难制。

惟怒为甚。

能顺受其辱。

先圣皆以为贤。

则彼小人转致自谤自毁也。

  此篇言人能至诚向道。虽愚即是其器亦可用也。

  自得辉和尚曰。大凡衲子诚而向正。虽愚亦可用。佞而怀邪。虽智终为害。大率林下人操心不正。虽有才能。而终不可立矣(见简堂书)。

  杭州净慈自得慧辉禅师。

会稽张氏子。

嗣天童正觉禅师。

青原下十六世。

曰。

大凡衲子胸中至诚。

而所趋向者皆为道德。

虽是愚钝者。

亦可举用。

何故。

有所本也。

诚若口多谄佞。

而心里怀邪者。

虽有智识。

终必为害。

断不可用也。

大抵丛林中人。

操守其心若不端正。

虽有才学有能力。

终有大害。

苟立为一方之主。

必致坏於丛林矣△九穴之珠虽小。

犹为人珍惜。

若是珷玞任其耀目。

无所用也。

  此篇言道人须体本正末。严持大法也。

  自得曰。

大智禅师特创清规。

扶救末法比丘不正之弊。

由是前贤遵承拳拳奉行。

有教化。

有条理。

有始终。

绍兴之末。

丛林尚有老成者。

能守典刑。

不敢斯须而去左右。

  此节明前贤奉教。

曰。

大智禅师。

特特要创建规矩者何故。

原为扶正末法比丘不正之积弊也。

因此先哲遵依承戴。

拳拳奉行。

于是法门中有教化。

上行下效有条理。

条。

整也。

理。

治也。

始条理。

终条理。

出孟子。

绍兴之末。

乃宋高宗晚年。

丛林尚有老成之人。

能持先圣典刑。

不敢顷刻而舍离于左右也。

  近年以来。失其宗绪。纲不纲纪不纪。虽有纲纪。安得而正诸。故曰。举一纲则众目张。弛一机则万事隳。殆乎纲纪不振。丛林不兴。

  此节显今人失宗。

近年以来渐渐消落。

失其纲宗坏其纪绪。

主法者纲不成纲。

众理之纪不成纪。

虽则纲纪仍存。

安得有如百丈者再起而正诸乎。

所以在主者。

举一纲则众目自然恢张。

若主人弛一机。

弛。

废也。

则万机俱成隳坏。

危乎纲纪不能振起。

礼法随亦丧亡。

丛林安得而兴也。

  惟古人体本以正末。

但忧法度之不严。

不忧学者之失所。

其所正在於公。

今诸方主者。

以私混公。

以末正本。

上者苟利不以道。

下者贼利不以义。

上下谬乱。

宾主混淆。

安得衲子向正而丛林之兴乎(与尤侍郎书)。

  此节明古今差别。

惟圣人体究其根本而正其枝末。

但忧主人法制禁令不自严密。

而不必忧学者不得其所守。

然其所以正之者。

果何在。

在于公平正直而已。

然今日诸方主法者。

全是以私心混公正。

假公事济私情。

本末俱成颠倒。

在上者。

苟求利养而不以道德为心。

在下者。

贼窃利欲而不知仁义为本。

上下俱成谬乱。

宾主总是混淆。

如是住持安得衲子向正。

而致丛林之兴盛耶△言愈平意愈厉。

如波澜浩瀚势不可遏。

得力处只在秉公持正。

弘道济世而已。

  此篇言举贤任能。在主人之智识也

  自得曰。良玉未剖。瓦石无异。名骥未驰。驽骀相杂。逮其剖而莹之驰而试之。则玉石驽骥分矣。

  此节先以喻晓。

曰。

彼世之良玉当其抱璞而未剖也。

与瓦石何别。

名骥在群而未驰也。

与驽骀何分。

逮其剖石而出玉。

则见其光莹洁润也。

驰骋而试之。

便知其追风千里也。

则玉之与石。

驽之与骥。

判然而分矣。

  夫衲子之贤德而未用也。混於稠人之中。竟何辩别。要在高明之士。与公论举之。任以职事。验以才能。责以成务。则与庸流逈然不同矣。

  此节方显其人。

与夫衲子之有贤才德行未经引用。

混於稠人之中。

有何辩别。

要在主人。

具择人眼目。

真高明有识之士。

以至公之论举而出之。

任他以其职事。

验他所有才能。

责他以其成务。

使伊才德俱展。

然后始知与诸庸流逈然不同矣△千珠万珠里摘得一珠。

自然价倍寻常。

其实在贾者之精心妙手也。

  此篇见隐迹自重。不为名誉所动也。

  或庵体和尚。

初参此庵元布袋於天台护国。

因上堂举庞马选佛颂。

至此是选佛场之句。

此庵喝之。

或庵大悟。

有投机颂曰。

商量极处见题目。

途路穷边入试场。

拈起毫端风雨快。

遮回不作探花郎。

自此匿迹天台。

丞相钱公慕其为人。

乃以天封招提。

勉令应世。

或庵闻之曰。

我不解悬羊头卖狗肉也。

即宵遁去。

  镇江府焦山或庵师体禅师。

台州罗氏子。

嗣此庵景元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谓或庵初参此庵元布袋于天台护国寺之时。

因此庵和尚上堂举庞居士问马祖曰。

不与万法为侣者。

是甚么人。

祖曰待汝一口吸尽[卤-※+夕]江水。

即向汝道。

居士豁然大悟。

呈偈曰。

十方同聚会。

个个学无为。

此是选佛场。

心空及第归。

至此是选佛场之句。

此庵厉声一喝。

或庵闻之豁然大悟。

有投机颂曰。

商量极处见题目。

途路穷边入试场。

拈起毫端风雨快。

遮回不作探花郎。

自此之后。

即匿迹于天台山。

丞相钱相祖字象先。

问道于或庵禅师。

仰慕师之为人。

乃以天封寺请师住持。

劝勉令其出世。

或庵闻而笑曰。

我不解悬羊头卖狗肉也。

是夜竟尔逃遁隐身而去△实证的人不在名位上着脚。

试看他遁去。

是何意思。

若是今时人。

惟恐其晚也。

  此篇乃因语识人。觅之举其出世也。

  乾道初。

瞎堂住国清。

因见或庵赞圆通像曰。

不依本分。

恼乱众生。

瞻之仰之。

有眼如盲。

长安风月贯今昔。

那个男儿摸壁行。

瞎堂惊喜曰。

不谓此庵有此儿耶。

遍索之。

遂得於江心。

固於稠人中。

请充第一座。

  乾道。

是宋孝宗年号。

临安府灵隐寺瞎堂慧远禅师。

眉山彭氏子。

嗣圆悟勤禅师。

南岳下十五世。

因见或庵赞圆通像曰。

不依本分。

恼乱众生。

瞻之仰之。

有眼如盲。

长安风月贯今昔。

那个男儿摸壁行。

瞎堂一见此赞且惊且喜曰。

不谓此庵有此拔萃超群之儿耶。

即徧求之。

后得于江心焦山寺。

就于稠人众中。

请充第一座为人天眼目△名因实显。

实至而名自彰。

何在力求。

学者勉之。

  此篇见至人识嘱不爽。时至而符合也。

  或庵乾道初翩然访瞎堂於虎丘。

姑苏道俗闻其高风。

即诣郡举请住城中觉报。

或庵闻之曰。

此庵先师嘱我。

他日逢老寿止。

今若合符契矣。

遂欣然应命。

盖觉报旧名老寿庵也(虎丘记闻)。

  翩者。

如鸟疾飞之貌。

又自如也。

访瞎堂和尚于虎丘寺。

姑苏诸僧俗闻或庵有高尚之风。

即到郡守处举请住城中觉报寺。

或庵闻之曰。

此庵先师。

嘱我他日逢老寿即止。

若昔者之分符而今得合符契矣。

遂欣然应命。

盖觉报。

旧名老寿庵也△虽则事有一定不移之理。

何故便曰逢老寿止。

须知慧眼精明。

见透无遗也。

  此篇明至言感人。谁不敬爱也。

  或庵入院后。

施主请小参曰。

道常然而不渝。

事有弊而必变。

昔江西南岳诸祖。

若稽古为训。

考其当否。

持以中道。

务合人心。

以悟为则。

所以素风凌然。

逮今未泯。

若约衲僧门下。

言前荐得。

屈我宗风。

句下分明。

沈埋佛祖。

虽然如是。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由是缁素。

喜所未闻。

归者如市(语录异此)。

  或庵入觉报院后施主请法。

升座曰。

佛祖之道。

通亘古今本不变易。

世间之事。

从名入利自然有变。

昔者如江西马祖。

南岳石头诸祖。

若有所作。

皆稽考前贤之法以为训诫。

考究其可不可以定纲宗。

持以中道。

专力以合人心。

必教以悟为则。

所以淳素之风凛然犹在。

至今未泯。

若约衲僧门下一着子。

纵饶你向言前荐得。

早已是屈我宗风。

若更向句下分明。

转见沉埋了佛祖。

虽然如是。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便下座。

由此一番说法。

缁素听者喜其闻所未闻。

自是归敬者。

如尘市之来往不绝也△黄金有价。

白玉有光。

总不是从人得的。

  此篇言知人以道如水投水也。

  或庵既领住持。

士庶翕然来归。

衲子传至虎丘。

瞎堂曰。

遮个山蛮杜抝子。

放拍盲禅。

治你那一队野狐精。

或庵闻之。

以偈答曰。

山蛮杜抝得能憎。

领众匡徒似不曾。

越格倒拈苕帚柄。

拍盲禅治野狐僧。

瞎堂笑而已(记闻)。

  或庵和尚既领觉报住持之后。

士庶翕然如鸟之群聚。

于于然而来归向。

有诸衲子传言至虎丘者。

瞎堂闻而喜。

戏而语曰。

遮个山蛮杜抝子。

杜。

乃不依轨辙。

抝。

是不顺人情。

也来者里放出些拍盲禅。

拍。

拊也。

盲者。

自不能行拍拊人肩而行。

谓其不脱洒也。

只好治你们者一伙野狐精。

此言似谑。

其实着力。

称赞钦羡之极。

或庵闻之以偈答曰。

山蛮杜抝得能僧。

是贼识贼。

领众匡徒似不曾。

切莫躲跟。

越格倒拈苕帚柄。

大煞显露。

拍盲禅治野狐僧。

个中能有几人知。

瞎堂笑而已。

怕杀人△语出偶然。

而心情毕露。

真果是倾盖之遇也。

不知语脉者。

岂识二师妙处。

  此篇谓学道要持其平。轻重俱不宜也。

  或庵谓侍郎曾公逮曰。学道之要。如衡石之定物。持其平而已。偏重可乎。推前近后。其偏一也。明此。可学道矣(见曾公书)。

  谓曾公曰。

学道之至要。

犹如秤物者但以平为是。

偏也不得。

重亦不可。

推前则谓之重。

近后即谓之偏。

俱过而不平矣。

昔佛语比丘云。

学道如调弦之法。

紧则令弦易断。

缓则使声不和。

缓急得宜可也明此可以学至道矣△朝勤夕怠通病也。

愿以此为准则。

但持平一句。

极所难能。

倘非切于至道者。

终不得平。

  此篇谓主法者。当知丛林根本。不可弃厌衲子也。

  或庵曰。

道德乃丛林之本。

衲子乃道德之本。

住持人弃厌衲子。

是忘道德也。

道德既忘。

将何以修教化整丛林诱来学。

古人体本以正末。

忧道德之不行。

不忧丛林之失所。

故曰。

丛林保於衲子。

衲子保於道德。

住持无道德。

则丛林废矣(见简堂书)。

  曰。

人能守道存德。

实为丛林之大根大本。

英人哲士乃能成其所学。

则衲子又为道德之根本也。

住持人不奖诱衲子。

是弃厌道德。

道德既忘。

住持又将何法修行教化。

整理丛林。

诱引来学耶。

古之人乃体本以正末。

其所忧者忧吾道德之不行。

竟不忧丛林之得所不得所也。

故曰。

丛林原为衲子所设。

故其所保者是衲子。

衲子乃行道德之人。

而其所保者又在道德。

住持不保护衲子。

衲子若无道德。

是二俱丧亡。

则丛林必见其废也△是篇词旨娓娓。

累若贯珠。

总只教人认得根本。

  此篇言主者要在知贤。得贤者而法有所继也。

  或庵曰。

夫为善知识。

要在知贤。

不在自贤。

故伤贤者愚。

蔽贤者暗。

嫉贤者短。

得一身之荣。

不如得一世之名。

得一世之名。

不如得一贤衲子。

使后学有师。

丛林有主也(与圆极书)。

  夫为善知识。

要具知人之明。

识得众中谁是贤德之者。

此真为贤德主人也。

原不在以自贤为贤。

以得贤为真贤。

若使伤毁贤人谁为赞助。

难免愚痴之失。

蔽覆贤人谁为告语。

难免暗昧之弊。

嫉妬贤人谁为相长。

难免短浅之讥。

纵使得一身之荣显不如得一世之美名。

得一世之美名。

又不如得一贤德之衲子更为美也。

此何故也。

使后之学者有真正之师。

丛林有道行之主也△得人授任。

实为盛举。

果得一真正道者。

立纲陈纪。

卓冠一世。

能继千载之嘉声。

岂不快哉。

  此篇见古人去来自在。无所系恋也。

  或庵迁焦山之三载。

寔淳熙六年八月四日也。

先示微恙。

即手书并砚一只。

别郡守侍郎曾公。

逮至中夜化去。

公以偈悼之曰。

翩翩只履逐[卤-※+夕]风。

一物浑无布袋中。

留下陶泓将底用。

老夫无笔判虚空。

  或庵再住焦山之第三载。

是日实淳熙六年八月朔四。

将入灭先示微疾。

手作一书并砚一只。

预别郡守侍郎曾公逮。

至即日半夜化去。

及明晨曾公至。

师已逝矣。

乃作偈而伤悼之曰。

翩翩只履逐西风。

此句。

言师如初祖之归[卤-※+夕]也。

一物浑无布袋中。

此句。

又言如憨布袋是物纳于袋中。

而师之布袋竟无一物。

显其来去自由也。

留下陶泓将底用。

陶泓。

是砚名。

有宝泓。

石泓。

涵星泓之类。

此句。

言师临终以砚见寄也。

将底用者。

谓师之砚我无能用。

所以云。

老夫无笔判虚空。

此句。

乃侍郎自谦之辞。

亦是极赞之语。

谓师之道大如太虚空。

我亦无此一笔能判此虚空也△主宾故是妙手。

然此中有个生死不相关处。

人能知否。

知之。

可以与语矣。

  此篇言人器能自有分定。不可强教也。

  瞎堂远和尚谓或庵曰。人之才器。自有大小。诚不可教。故楮小者不可怀大。绠短者不可汲深。鸱鸺夜撮蚤察秋毫。昼则瞋目之不见丘山。盖分定也。

  此节明人生本有分定。

曰。

人生之才力与夫器量。

本有大小。

赋性已定。

岂可教之为大小耶。

譬如楮之小者。

决不可以包藏大物。

楮。

乃木之皮。

蔡伦将此造纸。

绠。

取水之绳。

绳之短者。

岂能汲及其深。

出庄子至乐篇。

鸱鸺。

怪鸟也。

鸣之则雨。

昼目无所见。

夜则能察秋毫。

亦出庄子秋水篇。

今引以为譬。

谓此鸟亦毛羽之属。

何故夜间极黑处。

能撮蚤察秋毫。

及白日之下。

大张其目。

即丘山在前亦不能见。

此何故也。

盖生成之分定耳。

  昔静南堂传东山之道。

颕悟幽奥。

深切着明。

逮应世住持。

所至不振。

圆悟先师归蜀。

同范和尚。

访之大随。

见静率略。

凡百弛废。

先师终不问。

回至中路。

范曰。

静与公为同参道友。

无一言启迪之何也。

先师曰。

应世临众。

要在法令为先。

法令之行。

在其智能。

能与不能。

以其素分。

岂可教也。

范颔之(虎丘记闻)。

  此节言既定难以强为。

前举事物作譬。

此以人晓之。

昔者彭州大随南堂元静禅师。

阆州玉山大儒赵约仲之子。

嗣五祖演禅师。

传东山之道法。

可称颕悟。

其幽深奥妙之旨。

深切而着明。

东山曾印之曰。

诸方关楗。

无逃子掌握矣。

及至出世住持。

凡所到处不能振起东山之道。

圆悟先师归蜀。

同觉范和尚访之大随。

见静公凡于事大率忽略而丛林大体。

百般规条。

尽皆弛废。

先师知其才器如此。

一皆不问。

回至中途。

范问曰。

静与公为同参道友。

昨见他百凡不整。

竟无一言启发开导之何也。

先师曰。

大凡应世行道临众领徒。

全要在以法令为先。

其法令之必行。

在乎人之智识能力耳。

其能与不能。

乃人平素之分定。

他非不知。

乃不能行也。

彼既不能行。

我岂能教之哉。

范闻而颔之。

颔者。

意有所领也△高视阔步。

大家气象。

而威严济济。

人孰不知。

其奈做不出。

真果差一丝毫不得。

学者宜自悚栗也。

  此篇言学道要先正心。心正而万物从化也。

  瞎堂曰。

学道之士。

要先正其心。

然后可以正己正物。

其心既正。

则万物定矣。

未闻心治而身乱者。

佛祖之教。

由内及外。

自近至远。

声色惑於外。

四肢之疾也。

妄情发於内。

心腹之疾也。

未见心正而不能治物。

身正而不能化人。

  此节教先正其心。

谓凡欲发出世心学无上道者。

先要将此一片心立教端正。

洗涤得洁净。

然后才能正自己之身心。

亦能正他人之身心也。

其心既是端正。

则万物皆随而正之矣。

未闻有人心既治。

而此身犹乱者也。

佛祖之教法。

总皆由内而至于外。

自近而至于远。

声色之迷人。

四肢之患外疾也。

妄想之情欲。

心腹之患内疾也。

未见有自心安静而不能治物。

自身端正。

而不能化人者。

  盖一心为根本。

万物为枝叶。

根本壮实。

枝叶荣茂。

根本枯悴。

枝叶夭折。

善学道者。

先治内以敌外。

不贪外以害内。

故导物要在清心。

正人固先正己。

心正己立。

而万物不从化者未之有也(与颜侍郎书)。

  此节明心为根本。

盖一心为根本。

万物为枝叶。

若根本壮大而充实。

则枝叶自然荣秀而茂盛。

若是根本枯悴。

则枝叶必定夭折。

所以善学道者。

先要治其内。

内治自能敌诸外境。

不要贪逐外。

尘而返害自心。

彼欲引迷导物。

要先自清净其心。

欲去正治乎人。

必先要正乎自己。

心既正己既立。

而万物不从其教化者。

未有是理也△正心诚意。

便是出世根基。

根基匪立。

万事俱弛废矣。

  此篇见道行有时。滋养至而味自全也。

  简堂机和尚住番阳筦山。

仅二十年。

羹藜饭黍。

若绝意於荣达。

尝下山闻路旁哀泣声。

简堂恻然。

逮询之。

一家寒疾。

仅亡两口。

贫无敛具。

特就市贷棺葬之。

乡人感叹不已。

  此节明迹虽晦而仁心自显。

简堂和尚住饶州鄱阳县筦山仅二十载。

菜用藜藿。

饭即黍粟。

胸中绝无一念求荣华显达之想。

每尝下山闻路傍人家有哀泣之声。

简堂为之恻然。

及询问之答曰。

时因寒病竟亡两人。

以家贫无敛葬之具。

所以哀也。

师就市中贷其棺以埋葬之。

乡人感叹不已。

  侍郎李公谓士大夫曰。

吾乡机老有道衲子也。

加以慈惠及物。

筦山安能久处乎。

会枢密汪宣抚诸路。

达於九江郡守林公。

虚圆通法席迎之。

简堂闻命乃曰。

吾道之行矣。

即欣然曳杖而来。

登座说法曰。

圆通不开生药铺。

单单只卖死猫头。

不知那个无思算。

吃着通身冷汗流。

缁素惊异。

法席因兹大振(懒庵集)。

  此节明时既至而道化自彰。

侍郎李公名浩字德远号椿年。

幼阅楞严如游旧国。

参应庵和尚有省。

谓士大夫曰。

吾乡机老真有道德衲子。

加之仁慈恩惠于人。

筦山小院安能为师之久居乎。

即会枢密汪明远。

枢密。

即今称都察院。

宣抚。

即今巡按也。

诸路。

宋云路。

今称为府。

以书致于九江郡守林公叔达。

虚庐山圆通法席迎之。

简堂闻命乃曰。

吾道其行矣。

即欣然曳杖而来。

登座说法曰。

圆通不开生药铺。

单单只卖死猫头。

此因僧问曹山曰。

世间何物最贵。

山曰。

死猫头。

丹霞颂曰。

腥臊红烂不堪闻。

动处轻轻血污身。

何事杳无人着价。

为伊不是世间珍。

喻向上事也。

不知那个无思算。

吃着通身冷汗流。

缁素闻之一皆惊异。

法席因兹大振△古人三二十年冷山角里。

无一点热气。

忽然被人推出来。

便见熏天炙地。

讵可与今时旋蒸热卖者。

同日而语。

  此篇教学者当存大体。勿拘小节也。

  简堂曰。古者修身治心。则与人共其道。兴事立业。则与人共其功。道成功着。则与人共其名。所以道无不明。功无不成。名无不荣。

  此节言古人纯公而无私。

谓古人修其身治其心。

身正心通之后。

不私受其道。

则与一切人共明此道。

或兴一事立一业。

事成业就之后。

不私立其功。

则与一切人共显其功。

道既成功既显。

不私得其名。

则与一切人共彰其名。

所以语其道。

则道无不明。

论其功。

则功无不成。

着其名。

则名无不荣。

所以亘千百世而不泯也。

宜矣。

  今人则不然。

专己之道。

惟恐人之胜於己。

又不能从善务义。

以自广也。

专己之功。

不欲他人有之。

又不能任贤与能。

以自大也。

专己之名。

不与他人共之。

又不能谦光导物。

以自达也。

是故道不免於蔽。

功不免於损。

名不免於辱。

此古今学者之大分也。

  此节谓今人专私而无公。

今人则不然。

专行一己之道。

惟恐人之道胜于己又不肯虚心从善。

务合其义。

惟以自为广也。

设使立功专欲掩人之功。

不与他人共之。

又不能任彼贤能之士以扶助之。

惟以自为大也。

设使名成务以为自显。

不欲与他人共之。

又不能谦恭蓄德。

和光同尘。

引接于人。

惟以自为达也。

如此一片私心。

虽有道。

不免为私心所蔽。

虽有功。

不免为私心所损。

虽有名。

不免为私心所辱。

此两般学者。

乃古今一定之大分别也△公私一判。

品类天渊。

所以名播寰区。

而道扬今昔者公也。

彼私心自恃者。

所谓根疎者不固。

基薄者易危。

故道有蔽。

功有损有辱。

必然之理也。

  此篇言学道宜苦志深修。蓄养厚大。方可发而用之也。

  简堂曰。

学道犹如种树。

方荣而伐之。

可以给樵薪。

将盛而伐之。

可以作榱桷。

稍壮而伐之。

可以充楹枋。

老大而伐之。

可以为梁栋。

得非取功远而其利大乎。

  此节先以物情况显。

谓学道工夫。

犹如世人种树相似。

才荣长便欲伐之。

虽无大用。

可以供给樵薪。

及稍长盛茂而即伐之。

可以作榱桷。

周曰榱。

齐曰桷。

即椽也。

稍壮坚固而欲伐之。

可以充楹枋。

楹。

柱也。

枋。

枅枋也。

老大而后伐之。

可以为梁栋。

脊木曰栋。

负栋曰梁。

此岂非取功远。

而其利大乎。

  所以古之人。

惟其道固大而不狭。

其志远奥而不近。

其言崇高而不卑。

虽适时龃龉。

穷於饥寒。

殆亡丘壑。

以其遗风余烈。

亘百千年。

后人犹以为法而传之。

乡使狭道苟容。

迩志求合。

卑言事势。

其利止荣於一身。

安有余泽溥及於后世哉(与李侍郎二书)。

  此节正明道必真修。

所以古之学道者。

惟知其此道固是广大而无际。

非狭小之量可学。

故所立之志高远深奥而不浅近。

所发之言尊崇旷阔而不卑小。

虽遭时势之龃龉。

龃龉者。

谓人齿相值一前一却。

比坎坷之意。

或穷于饥寒。

以至危亡于丘壑。

人虽往矣。

其所遗留之道风。

余剩之功烈。

亘百千年而不泯。

后人犹以为法则。

世世相与传之而不休也。

向使他视此道为狭小。

操守之际。

苟且取容于己。

以浅近之志。

阿谀求合于人。

以卑小之言。

事奉权势之家。

纵得些利益。

只好荣显于一身。

又安有余泽恩惠普及於千百世之后哉△喻得晓然。

说得通畅。

只是无人效行。

为可惜也。

  此篇见道义相投。不异如水乳相合也。

  简堂淳熙五年四月。

自天台景星岩。

再赴隐静。

给事吴公佚老於休休堂。

和渊明诗十三篇送行。

其一曰。

我自归林下。

已与世相疎。

赖有善知识。

时能过我庐。

伴我说道话。

爱我读佛书。

既为岩上去。

我亦为膏车。

便欲展我钵。

随师同饭蔬。

脱此尘俗累。

长与岩石居。

此岩固高矣。

卓出山海图。

若比吾师高。

此岩还不如。

  简堂和尚。

淳熙五年四月。

自天台景星岩。

再赴隐静寺之请。

吏科给事吴公芾。

乃宋之明儒。

逸老于休休堂。

和陶渊明先生韵一十三首。

与简堂和尚送行。

其一曰。

我自致仕以来休归林下。

已与世间久疎远矣。

幸赖有师乃真善知识。

时时能过我之草庐。

为我说出世妙道之语。

又爱我能读先佛经书。

师归岩上。

我亦备其膏车与师同去。

既到岩中。

师即展钵而食于我。

我亦幸然同师饭蔬。

脱卸尘劳一切恶俗之累也。

但愿长长与师同居此岩。

然则此岩固是极高峻矣。

卓然逈出于山海图画之表。

山海经中有图。

写尽天下名山胜境。

岩虽高妙。

若将比对吾师道德之高。

而此岩又则不如矣。

  我生山窟里。四面是孱颜。有岩号景星。欲到知几年。今始信奇绝。一览小众山。更得师为主。二妙未易言。

  其二曰。

我休余生于山窟里。

四面皆是孱颜之状。

孱颜者。

山高貌。

殊可爱也。

别有一岩。

名曰景星。

意每欲到而未能往。

怀之亦几年矣。

今日既到始才信知果然奇绝。

何以见奇。

试一观览之。

众山矗矗。

万水溶溶俱小之也。

岂非奇绝乎。

不惟岩之奇妙。

更得吾师为岩之主。

以此二妙。

未可容易言也。

  我家湖山上。触目是林丘。若比兹山秀。培塿固难俦。云山千里见。泉石四时流。我今才一到。已胜五湖游。

  其三曰。

我家构居于湖山之上。

目之所触。

无非是绿水青山。

幽林丘阜可谓得其所矣。

若比此岩之高绝秀丽。

则吾之居处若培塿然。

岂能俦类之哉。

培塿。

小阜也。

其所以不能俦匹者何。

试看此处一放目间。

则云山千里可见。

又所喜者。

泉石四时常流。

我今日刚才一到。

幽趣潇然。

便已胜过昔日之五湖游矣。

  我年七十五。木末挂残阳。纵使身未逝。亦能岂久长。尚冀林间住。与师共末光。孤云俄暂出。远近骇苍黄。

  其四曰。

我今年已七十五矣。

其光景犹如木梢之上。

挂得一片残阳相似。

纵使此身虽存未往。

又岂能久长耶。

所谓来日无多。

虽则老去。

而意中尚望住此林间。

与师共摄其末光也。

师今虽有别去。

亦如孤云之暂出。

远近总皆惊骇苍黄。

苍黄。

急遽貌。

昔汤时七年不雨。

忽孤云暂出。

犬吠狂走。

皆苍黄失措也。

  爱山端有素。拘俗亦可怜。昨守当涂郡。不识隐静山。羡师来又去。媿我复何言。尚期无久住。归送我残年。

  其五曰。

喜爱山林。

端的是素来性分也。

拘执俗情。

诚为可怜。

如我向来出守於当涂时孜孜宦海。

竟不知有个隐静在彼为奇为妙。

此皆为俗事之所拘也。

独羡吾师曾从隐静来。

今向隐静去。

而真得隐静之乐。

我媿不知。

复何言哉。

去虽复去。

惟期切莫久住。

愿归来送我了此一段残年也。

  师心如死灰。形亦如槁木。胡为衲子归。似响答空谷。顾我尘垢身。正待醍醐浴。更愿张佛灯。为我代明烛。

  其六曰。

吾师之心万虑俱忘已如死灰然。

心既静形亦槁矣。

庄子云。

子游问南郭子期曰。

何居乎心固可使如死灰。

形固可使如槁木乎。

然则心形俱寂。

何故又为四方衲子之所归从。

此亦似响答于空谷应物无心也。

顾我尘劳垢秽之身。

正欲待师以醍醐而浴我也。

更祈吾师张显佛祖心灯。

以代光明而烛于我也。

  扶疎岩上树。入夏总成阴。几年荆棘地。一旦成丛林。我方与衲子。共听海潮音。人生多聚散。离别忽惊心。

  其七曰。

岩上之树。

一一扶疎掩映。

一入夏来。

茂盛成阴。

荫覆岩中。

可谓清凉之极也。

昔时乃荆棘丛生之地。

几年之间。

不觉一旦竟成梵剎。

我方才与四来衲子。

听吾师说法。

如海上潮汐之音。

不失时也。

幸然相聚而又要别去。

大抵人生世间。

苦多聚散。

而今日又云离别。

不由人不忽地而惊心也。

  我与师来往。岁月虽未长。相看成二老。风流亦异常。师宴坐岩上。我方为聚粮。倘师能早归。此乐犹未央。

  其八曰。

我与师相与往来岁月虽未久长。

而彼此相看竟成二老人也。

夫既老矣。

其彼此风流较之。

异于常辈。

昔日师来寂然宴默敷坐岩上。

我则聚粮作供养主。

倘若吾师早得归来。

此等之乐亦未尽矣。

  纷纷学禅者。腰包竞奔走。才能说葛藤。痴意便自负。求其道德尊。如师盖希有。愿传上乘人。永光临济后。

  其九曰。

纷纷纭纭不知几许学参禅者。

而腰包顶笠。

竞逐驰驱。

奔南走北。

竟无一个真实参学的衲子。

三年两载口里学得几句扯葛藤语。

一片愚痴之心便自负以为得手。

求其道隆德胜如师者。

实所希有。

我更愿师相传此道。

必须要大乘根器之人。

使将来永远光大继起临济之后可也。

  吾邑多缁徒。浩浩若云海。大机久已亡。赖有小机在。仍更与一岑。纯全两无悔。堂堂二老禅。海内共期待。

  其十曰。

吾此乡邑之中。

染衣剃落者极多。

浩浩然如云兴海涌不可胜数。

大机。

即杭州天宁寺重机明真禅师。

台州人。

嗣玄沙师备禅师。

久已迁化矣。

幸喜而有小机在也。

小机。

即简堂行机禅师。

仍复更有一岑。

即圆极岑和尚。

今此二老。

乃道纯德全之真善知识。

彼此无过无悔。

二师之道风。

堂堂大盛。

海内禅流。

总其相期相待也。

  古无住持事。但只传法旨。有能悟色空。便可超生死。庸僧昧本来。岂识[卤-※+夕]归履。买帖坐禅床。佛法将何恃。

  其十一曰。

古来原无住持之事。

但只各自所证以心印心。

为传法之宗旨也。

凡学者果有能真实悟到诸色皆空之处。

便可以超越生死。

庸僧者。

戚戚于衣食。

念念于名利。

生不知来。

死不知去。

寻常粥饭之流也。

竟尔昧失天真本来之性。

自己尚且不知。

又岂知西来大意乎。

来意既不得知。

至于西归之履转更不知矣○达磨大师御葬熊耳山。

魏武帝使宋云往[卤-※+夕]域。

回至[葸-十+夕]岭遇师手携只履。

云乃问何往。

师曰西天去。

云归告帝。

帝令起圹。

唯空龛只履在焉。

且今时衰道丧。

竟有广送珍奇。

买着贵人长者之书帖。

举荐来坐禅席。

虚妄如此。

佛法将何可恃而能振也。

  僧中有高僧。士亦有高士。我虽不为高。心粗能知止。师是个中人。特患不为尔。何幸我与师。俱是邻家子。

  其十二曰。

出家为僧者。

实有道充德备之高僧。

吾儒士中。

亦有超群拔萃之高士。

我虽不能为高人。

而此心粗能知止足也。

粗。

略也。

师本是高僧中一个挺特丈夫。

为欲隐其形迹。

特不肯居其高尚。

如是之人。

诚难俦侣。

不审我有何缘。

幸然得与吾师生同邻。

隐同山。

道同乐也。

  师本穷和尚。我亦穷秀才。忍穷心已彻。老肯不归来。今师虽暂别。泉石莫相猜。应缘聊复我。师岂有心哉。

  其十三曰。

师之志能固守斯穷。

是个穷得的和尚。

我亦固守斯穷。

是个穷得的秀才。

忍穷之心。

彼此俱已得透彻矣。

可谓无碍解脱人也。

然彼此既能证得此穷字受用。

今且老矣。

岂肯不归心于此乐耶。

如今师虽暂别。

我故告诸泉石中人。

幸勿猜疑。

师今为应彼之缘。

聊以我复之也。

岂真是有心而欲往哉△理学名儒深穷道窟。

不感而感也。

解脱宗师应化无方。

不应而应也。

二公良遇。

岂非千载之幸乎。

  此篇见遁迹自持。果熟香飘。无心道大也。

  给事吴公谓简堂曰。

古人灰心泯智於千岩万壑之间。

涧饮木食。

若绝意於功名。

而一旦奉紫泥之诏。

韬光匿迹於负舂贱役之下。

初无念於荣达。

而卒当传灯之列。

故得之於无心。

则其道大。

其德宏。

计之於有求。

则其名卑。

其志狭。

  此节明古人无心而道自显。

吴公谓简堂和尚曰。

古之学者。

死灰其心。

泯灭其智。

深藏于千岩万壑之间。

从溪涧而饮。

以草木为食。

何尝有意于功名利养。

及至道成德备。

声名远播。

一旦奉天子紫泥之诏○紫泥者。

天子六玺。

皆以武都紫泥以封函匣。

使鬼神不敢视也。

武都。

即今阶州。

其山水皆赤。

故将以为印色。

犹然韬光匿迹。

或在负舂贱役之下。

本无心於荣达。

而后竟当传灯之列。

非有冀望。

非是希求。

要皆得之于无心。

故其道益大。

其德愈宏。

若使作计以求。

则其所得之名返卑。

所存之旨转狭矣。

  惟师度量凝远。

继踵古人。

乃能栖迟於筦山。

一十七年。

遂成丛林良器。

今之衲子。

内无所守。

外逐纷华。

少远谋。

无大体。

故不能扶助宗教。

所以不逮师远矣。

  此节证简师深蓄而德自彰。

惟师之度量凝远。

乃可继续慧命。

接踵古人。

也迟止息于筦山一十七年。

甘守名分。

遂成法门之良器。

迩来衲子观其内无实德。

而外逐纷华。

竞争名利。

少有法门远计。

全无教化大体。

所以不能扶助宗教。

以此辈较之。

诚不及师远矣△替古人争豪强。

为今人添憎习。

诚有忿然不平之感。

此正举其名而指其实。

使人知世有所尊所亵也。

  此篇教人行事要存正理。勿纵私心也。

  简堂曰。

夫人常情。

罕能无惑。

大抵蔽於所信。

阻於所疑。

忽於所轻。

溺於所爱。

信既偏。

则听言不考其实。

遂有过当之言。

疑既甚。

则虽实而不听其言。

遂有失实之听。

轻其人。

则遗其可重之事。

爱其事。

则存其可弃之人。

斯皆苟纵私怀。

不稽道理。

遂忘佛祖之道。

失丛林之心。

故常情之所轻。

乃圣贤之所重。

古德云。

谋远者先验其近。

务大者必谨於微。

将在博采而审用其中。

固不在慕高而好异也(与吴给事书)。

  世人之常情。

触境随情。

少有不被其所惑者。

大抵被惑有四种。

一则凡闻人语不审察是非。

是为轻信所蔽也。

二则或遇事欲为不为。

是阻于所疑也。

三则或于他人心存亵慢。

是忽于所轻也。

四则或于物我极意营求。

是溺于所爱也。

信既有偏。

则所听之言定不考其虚实。

遂有过情不及情之言。

其惑一也。

我既有疑于彼。

则彼之言虽是当理亦不肯听。

遂有失实之听。

其惑二也。

我苟轻忽彼人。

则彼实有可尊之事。

亦并弃之不肯用。

其惑三也。

我若深爱其事。

而不问彼。

实是可弃之人。

但因其事以信存其人。

其惑四也。

此四者皆是苟且以纵其私情。

而不稽考真正道理。

遂致忘佛祖之道。

违背大众之心。

凡寻常人情之所轻忽者。

实为圣贤之至重者也。

古德云。

欲谋远大之事。

必先以近小者验之。

欲为广大之作。

必先于微细处谨之。

凡事将在博采广览。

而审用于其中。

诗云。

劳心博采用。

固不在慕高而好异也△纵情背理。

慕高好异。

由不学之所至也。

劳心博采用圣人言也。

思之思之。

  此篇见古人以道自适。外境不能移也。

  简堂清明坦夷。慈惠及物。衲子稍有诖误。蔽护保惜。以成其德。尝言。人谁无过。在改之为美。

  此节出其言行。

谓简堂和尚生平为人清明坦夷。

清乃廉而不淈。

明乃善知贤否。

坦荡而平夷。

加以慈恩惠及於人。

诖误。

即过差也。

衲子中稍或有些差错过失。

便与他蔽护保惜。

暗使悔改以成人之德行。

尝言。

人谁无过。

在改之为美也。

  住鄱阳筦山日。

适值隆冬雨雪连作。

饘粥不继。

师如不闻见。

故有颂曰。

地炉无火客囊空。

雪似杨花落岁穷。

衲被蒙头烧榾柮。

不知身在寂寥中。

平生以道自适。

不急於荣名。

赴庐山圆通请日。

拄杖艹屦而已。

见者色庄意解。

九江郡守林公叔达目之曰。

此佛法中津梁也。

由是名重四方。

其去就真得前辈体格。

殁之日。

虽走使致力。

为之涕下。

  此节明其实事。

住鄱阳筦山日。

正遇季冬月雨雪连日不止。

饘。

厚粥也。

饘粥不继者。

似绝餐也。

师宴如也。

如不闻见。

故有颂曰。

地炉无火客囊空。

雪似杨花落岁穷。

衲被蒙头烧榾柮。

不知身在寂寥中。

榾柮。

乃树无枝叶短木也。

即此知其清廉之至也。

平生以道自得为乐。

不急於求名。

赴庐山圆通请之日。

惟拄杖草屦而已。

有见师形仪。

使人之颜色敬而庄。

鄙意消而解也。

九江郡守林公一见。

乃曰此佛法中之津筏桥梁也。

由是名重四方。

其师之行止去就。

真得古人之体格。

入寂之日。

虽寻常走使用力之人。

无不痛哭流涕。

盖其德感人如此△凡学者看书。

要看一篇之中。

那里是关系处。

如此中谓雨雪连作。

如不闻见。

者是勉强做得的么。

观此则众德备宜矣。

  此篇教人当知时识机。任缘而住也。

  侍郎张公孝祥致书。谓枫桥演长老曰。从上诸祖。无住持事。开门受徒。迫不得已。像法衰替。乃至有实封投状。买院之说。如乡来枫桥。纷纷皆是物也。

  此节明常人无智。

侍郎张孝祥致书与苏州。

枫桥。

桥在寒山寺前。

演长老。

即常州华藏遁庵宗演禅师。

福州郑氏子。

得法于大慧禅师。

南岳下十六世。

孝祥问道于师。

谓曰。

从上诸祖。

无有立住持之事。

或有开创山门。

受纳徒众。

皆不得已为人逼迫而为之也。

像季之时佛法衰替。

乃至有一种求名之辈。

结托当道有力宰官。

转本以求实封赐额赐号者。

更有求利者。

投托士夫商贾申投情状。

伪卖伪买以网钱帛者。

这些说话一向已来。

枫桥寺里纷纷纭纭说长道短角觜不止。

皆是此等人物也。

  公之出处。人具知之。啐啄同时。元不着力。有缘即住。缘尽便行。若稗贩之辈。欲要此地造地狱业。不若两手分付为佳耳(寒山寺石刻)。

  此节明演公出处。

如公之或出或处。

领众行道。

人皆知之。

啐啄者。

如鸡抱卵。

子将欲出以嘴吮曰啐。

母知欲出以嘴啮曰啄。

谓人之机缘相投亦如之也。

若使啐啄同时。

元不要人着力。

有缘即任缘而住。

无缘则拽杖便行。

若使稗贩之辈。

欲要贪恋此地巧用心机。

乃造地狱业也。

公不若以两手分付与他。

返为佳耳○稗贩者。

稗是草。

似稻而非稻。

俗谓。

良田中[廿/狠]稗。

松林中荆棘也。

或作裨贩。

裨音悲。

附也。

谓裨附我法中。

以佛法贪贩利养也。

故楞严云。

裨贩如来。

造种种业△此一篇语胜转一大藏摩诃般若。

自能令汝消灾获福。

  此篇美有实德者。不随世改易也。

  慈受深和尚谓径山讷和尚曰。

二三十年来禅门萧索。

殆不堪看。

诸方长老奔南走北。

不知其数。

分烟散众。

满目皆是。

惟师兄神情不动。

坐享安逸。

岂可与碌碌者。

同日而语也。

钦叹钦叹。

此段因缘。

自非道充德实。

行解相应。

岂多得也。

更冀勉力。

诱引后昆。

使曹源涸而复涨。

觉树凋而再春。

实区区下怀之望也(笔帖)。

  东京慧林寺慈受怀深禅师。

寿春夏氏子。

嗣长芦崇信禅师。

青原下十三世○临安府径山妙空智讷禅师。

亦嗣长芦信禅师。

慈受和尚赞美径山曰。

近二三十年来。

禅门下渐渐萧索寂寥也。

殆不堪看。

诸方作长老为着名利二字。

不是奔南便是走北。

如此者不知其数。

又一种没意志的。

不是分烟便是散众。

如此者满目皆是。

者一段光境甚为可惨。

惟独老师兄神与情皆凝然不动。

自能坐享安逸。

此等受用。

岂可与碌碌庸常辈。

同时而语也。

钦叹钦叹。

乃敬服之极也。

此段因缘。

自非道德充实行解相应。

岂可多得也。

泯解而修曰行。

心明朗彻曰解。

更所冀望者。

惟敏勉道力诱引来学。

且曹溪之渊源今将涸竭矣。

惟兄之法泽能使之复涨。

菩提之觉树今将凋落矣。

惟兄之道风能使之再春。

此实区区下怀之所望也。

区区。

小貌。

自谦之辞△。

  此篇不重在赞德人之德。而重在勉力于后昆也。所谓源将涸而复涨。树将凋而再春。其企望不浅。

  此篇教人忍谗息谤勿事争竞也。

  灵芝照和尚曰。

谗与谤同耶异耶。

曰谗必假谤而成。

盖有谤而不谗者。

未见谗而不谤者也。

夫谗之生也。

其始因於憎嫉。

而终成於轻信。

为之者。

谄佞小人也。

古之人有输忠以辅君者。

尽孝以事亲者。

抱义以结友者。

虽君臣之相得。

父子之相爱。

朋友之相亲。

一日为人所谗。

则反目攘臂。

摈逐离间。

至於相视如宼雠。

虽在古圣贤。

所不能免也。

然有初不能辩。

久而后明者。

有生而不能辩。

死而后明者。

有至死不能辩。

终古不能明者。

不可胜数矣。

  此节戒人切毋轻信。

杭州灵芝圆照湛然律师。

余杭唐氏子。

礼慧才法师受戒时。

感观音像放光。

师自设问曰。

谗谮与诽谤是一样是两样。

谗者。

佞言深切。

谮害贤良也。

谤者。

未至深切。

但言人之恶也。

答曰。

大抵谗害于人者。

必先假诽谤而成。

盖世人但有诽谤而不加谗害者有之。

未见有谗害于人而不先加诽谤者也。

夫谗之所以生。

其始皆因憎恶嫉忌于人。

而终成于轻听傍人之说。

作此等说话者。

原是谄媚便佞之人不可听也。

此事不但今日如此。

如古之为人臣者。

有捐躯赴死输忠以奉君。

为人子者。

有委曲承顺尽孝以事亲。

为结友者有辅仁抱义尽心以相契。

然此情和理顺之际。

君臣之相得。

父子之相爱。

朋友之相亲。

可谓至矣。

忽然一旦为小人谗谤。

致使父子生瞋而反目。

兄弟斗诤而攘臂。

君臣疎斥而摈逐。

一相接见视之如宼雠。

孟子曰。

君之视臣如草芥。

则臣视君如宼雠。

此等情状。

虽上古圣贤所不能免。

皆由小人之谗谤也。

然有初时不知为小人愚弄成此离间。

久而后知者有之。

又有尽此一生竟不能辩。

直至死而后知者亦有之。

更有至死之后亦不能辩。

即迟之终古不能明知者。

不可胜数矣。

  子游曰。

事君数斯辱矣。

朋友数斯疏矣。

此所以戒人远谗也。

乌乎。

谗与谤不可不察也。

且经史载之不为不明。

学者览之莫不知其非。

往往身自陷於谗口。

噎郁至死。

不能自明者。

是必怒受谗者之不察。

为谗者之谄佞也。

至有群小至其前。

复谗於他人。

则又听之以为然。

是可谓聪明乎。

盖善为谗者。

巧便斗构。

迎合蒙蔽。

使其瞢然如为鬼所魅。

至有终身不能察者。

  此节教人明察其非。

此又承上忠君信友而来。

言谗谤之害不小。

乃引古人之言为证。

子游孔子弟子。

姓言名偃字子游。

数。

频渎也。

事君苟谏之不行。

则去之可也。

若频为渎谏。

则听者厌烦。

小人乘间谗谤。

轻则去其爵。

重则伤其身。

是求荣而返辱也。

是谓事君数斯辱矣。

导友不纳。

则止之可也。

若频为劝卖。

则听者厌烦。

小人乘间谗谤。

小则口然而心怒。

大则愤恨而仇报。

是求亲而返疎也。

故曰朋友数斯疏矣。

此所以戒人远谗也。

乌乎。

谗之与谤不可不深加审察。

宜一切经史载之注之不为不详。

一一分明说出。

凡诸学者读之览之。

莫不知听人谗谤。

终是败德。

往往见人此身陷落于谗人口中。

噎。

是哽于喉也。

郁。

结于心也。

哽结至死而不能自察明白者无别。

是必怒时偶受谗人之言而不审实。

竟受谗人之谄佞也。

至有群小立于吾前。

复谗于他人。

则吾又轻听愈笃信之以为然。

自既受其谗。

复信谗于他人。

是可谓之聪明乎。

盖善为谗谤者有多般作权弄巧。

多种方法便利。

斗构两头。

逢迎取合于人。

将他蒙昧着覆蔽着。

使人昏瞢犹如鬼魅所着。

以至终身而不能察识为谗人所迷惑于我心也。

伤哉。

  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其言浸润之来。不使人预觉。虽曾参至孝。母必疑其杀人。市非林薮。人必疑其有虎。间有不行焉者。则谓之明远君子矣。

  此节教人预觉其言。

此又承上孝亲而来。

言谗谤之害人不小。

能令至孝之子。

亦见疑于贤母。

孔子姓孔。

名丘。

字仲尼。

周灵王庚戌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四日。

生於鲁国兖州邹邑平乡晋昌里。

父叔梁纥。

母颜氏。

至唐七帝玄宗谥号文宣。

子张问明。

子曰。

浸润之谮。

肤受之愬。

不行焉可谓明矣。

注曰。

浸润者。

如水浸灌滋润渐渍而不骤也。

谮者。

毁人之行。

言毁人之行渐渍而不骤。

则听者不觉其入。

而信之深也。

肤受。

谓肌肤所受。

利害切身。

愬与诉同。

愬者。

诉己之怨也。

言人诉冤急迫而切。

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

二者皆难察识。

人能察之。

则可见其心之明照之远。

不蔽于近也○曾参字子兴。

孔子弟子。

武城人。

至孝。

孔子因之作孝经○秦之甘茂曰。

鲁人与曾参同名者杀人。

人告其母曰。

汝子杀人。

母曰。

吾子仁孝不杀人。

织机自若。

少顷人又告曾参杀人。

母又自若。

又一人告之。

其母投杼下机踰墙而走。

今臣贤不及曾参。

王信臣又不及参母。

疑臣者不特三人。

臣恐大王投杼矣。

秦武王任使甘茂伐韩。

故作此语也○韩子曰。

庞葱与魏大子质于邯郸。

谓魏王曰。

今一人言市有虎。

大王信乎。

王曰否。

曰二人言信乎。

王曰疑之矣。

曰三人言信乎。

王曰寡人信之矣。

曰夫市无虎明矣。

然三人言而既信。

今邯郸去大梁远于市。

议臣者过于三人。

愿王察之。

王曰寡人自为知。

方辞行。

果有谗言于王者。

间有不疑不信此等说话者。

致令谗谤不得行焉。

此可谓高明远达之君子也。

  予以愚拙疎懒。

不喜谄附妄悦於人。

遂多为人所谗谤。

予闻之窃自省曰。

彼言果是欤。

吾当改过。

彼则我师也。

彼言果非欤。

彼亦徒为耳。

焉能浼我哉。

於是耳虽闻之而口未尝辩。

士君子察不察。

在彼才识明不明耳。

吾孰能申其枉直。

求知於人哉。

然且不知久而后明耶。

后世而后明耶。

终古不明耶。

文中子曰。

何以息谤。

曰无辩。

吾当事斯语矣(芝图集)。

  此节方出自己之言。

此乃灵芝和尚自叙忍谗之由。

引文公息谤以自消弭也。

谓我赋性愚拙。

为人疎散而懒堕。

生平不喜谄媚阿附虚妄取悦于人。

遂多为小人谗谤。

予闻人谗谤之语私自省察曰。

彼言果是。

吾当自知改过。

彼人即是我之师也。

彼言若非。

彼自作自受徒然妄为耳。

浼。

染污也。

又焉能染污于我哉。

于是耳虽闻之。

而口未尝辩。

士君子或能审察于我。

或不能审察。

在彼人自家才识之明与不明耳。

吾岂必欲申明是枉是直。

求知于士君子哉。

然且不知今日不明。

久而后明也或有之。

又或此生不明。

后世而后明也亦有之。

甚至有终古而不能明者。

亦有之也。

文中子曰。

何以息谤。

曰无辩。

吾当承事斯语以自忍也○文中子。

姓王名通字仲淹。

洛阳龙门人。

殁后门人谥为文中子。

[卤-※+夕]游长安。

见隋炀帝奏太平言十二策。

帝大悦。

既归九年。

续修六经大备。

贾琼问曰。

何以息谤。

子曰无辩。

问如何止怨。

曰无争。

乃云。

闻谤而怨者。

谗之囮。

见誉而喜者。

佞之媒。

绝囮去媒。

谗佞远矣。

囮音讹。

鸟媒也△古人气魄。

何其廓落如此。

处难处之事。

非至人则不能也。

此为真知悔者。

诚意所至耳。

  此篇教真参实学。究其至极之所以也。

  懒庵枢和尚曰。学道人当以悟为期。求真善知识决择之。丝头情见不尽。即是生死根本。情见尽处。须究其尽之所以。如人常在家。愁什么家中事不办。

  此节期以顿悟。

临安府灵隐寺懒庵道枢禅师。

嗣道场居惠禅师。

南岳下十八世。

谓若要做出世丈夫。

必当以彻悟为期。

更须要真正明眼之师。

为我剖决其疑滞。

拣择其邪正。

所谓悟后正要见人。

若有一丝头情识念头未尽。

即是生死根本。

及到情见尽处。

更须要究竟他极尽之所以。

古云莫谓无心云是道。

无心犹隔一重关。

譬如人常常在自己家中。

愁什么家中大小事务不办。

  沩山云。

今时人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

犹有无始习气。

未能顿尽。

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

即是修也。

不是别有行门。

令渠趋向。

沩山古佛故能发此语。

如或不然。

眼光落地时。

未免手脚忙乱。

依旧如落汤螃蠏也。

  此节引证真修。

沩山佑祖道。

今时道流虽则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

犹尚有无始劫来三业十恶之习气未能顿然除尽。

须教他二六时中。

但自己净尽除去现前业识。

流浪中之微细生灭即是修也。

不是此外别有个甚的法门。

令渠趋向。

沩山古佛。

乃能发此语。

如或孟浪承当。

待到眼光落地之时。

未免手忙脚乱。

依旧犹如个落沸汤的螃蠏相似。

可叹也△灵丹一粒点铁成金。

又何须千言万语。

只要受持得净除现业流识一语。

可以成等正觉。

  此篇见招提中物不可轻用。因果历然也。

  懒庵曰。

律中云僧物有四种。

一者常住常住。

二者十方常住。

三者现前常住。

四者十方现前常住。

且常住之物。

不可丝毫有犯。

其罪非轻。

先圣后圣。

非不丁宁。

  此节言僧物不可涉私。

律中云。

僧物有四种。

一者常住常住。

谓众僧舍宅什物树木田园仆畜米麦等物。

以体局当处不通余界。

但得受用。

不许分卖。

故重云常住常住也。

二者十方常住。

谓寺中供僧成熟之饮食等物。

体具十方非局本处。

善现律云。

不打钟食。

犯偷盗罪。

今诸寺同居同食。

食既成熟。

乃打钟鼓。

盖明十方僧俱有分故也。

三者现前常住。

此有二种。

谓一物现前。

二僧众现前。

但此物惟施此处现前僧众故也。

四者十方现前常住。

谓亡僧之物。

施轻体同十方。

唯本处现在得分。

故毗婆沙论云。

盗亡僧物则于谁处得根本罪。

答已作羯磨者。

于羯磨众处得。

若未作羯磨者。

普于一切善说诸法众得。

今详分亡僧物。

十方来僧在羯磨数前即得。

羯磨后来不得也。

且常住之物不可丝毫有犯。

设一犯着。

其罪苦非轻。

先圣。

如诸佛。

后圣。

如诸祖。

谁不以此常住之物。

切切戒之也。

  往往闻者未必能信。

信者未必能行。

山僧或出或处。

未尝不以此切切介意。

犹恐有所未至。

因述偈以自警云。

十方僧物重如山。

万劫千生岂易还。

金口共谭曾未信。

他年争免铁城关。

人身难得好思量。

头角生时岁月长。

堪笑贪他一粒米。

等闲失却半年粮。

  此节教戒谨须当谛信。

往往或住持。

或执事。

闻此叮咛教戒之言。

未必能信。

纵信知谓地狱罪苦不轻。

而未必能行。

山僧或行脚时或住院时。

出处之间。

未尝不以此众僧之物切切存之于心也。

不可轻犯。

犹恐时中有所未到。

因述偈以自警云。

十方僧物重如山。

万劫千生岂易还。

金口共谭曾未信。

他年争免铁城关。

金口。

即大觉金仙之口。

乃佛说也。

人身难得好思量。

头角生时岁月长。

堪笑贪他一粒米。

等闲失却半年粮△此如午夜钟声。

不觉令人大梦警起。

更有沉于醉乡者。

虽闻亦不醒也。

为之奈何。

  此篇申明禅教不是二法。元一理也。

  懒庵曰。

涅盘经云。

若人闻说大涅盘一句一字。

不作字相。

不作句相。

不作闻相。

不作佛相。

不作说相。

如是义者。

名无相相。

达磨大师航海而来。

不立文字者。

盖明无相之旨。

非达磨自出新意。

别立门户。

  此节总明佛旨无差。

佛言。

若有人闻我所说大涅盘。

梵语涅盘。

此云灭度。

谓灭除烦恼度生死海也。

又涅即不生。

盘即不灭。

不生不灭之理名大涅盘。

或闻一句。

或闻一字。

于其中间不作字相者。

知文字性空。

不作句相者。

达言语性空。

不作闻相者。

能闻之性本空。

不作佛相者。

能说之人亦空。

不作说相者。

所说之法亦空。

如是义者。

指上五种空相。

此为无相之相也。

菩提达磨。

乃香至国王之次子。

在西天为二十八祖。

东土为初祖。

谓大师泛舟渡海而来。

面壁嵩山。

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不立文字。

盖本涅盘经说。

乃明此无相之旨。

非初祖新出己意。

别开一无相法门也。

然则如来如此而说。

祖师以此教人。

岂有两般。

  近世学者不悟斯旨。

意谓禅宗别是一种法门。

以禅为宗者非其教。

以教为宗者非其禅。

遂成两家之说。

互相诋訾。

譊譊不能自已。

噫所闻浅陋。

一至於此。

非愚即狂。

甚可叹息也(心地法门)。

  此节言无识妄生分别。

近世粗心学者。

不悟知佛祖一理。

谓禅宗别是一种法门。

以禅为宗者。

单主于禅。

即非习教者之人。

以教为宗者。

单主于教。

又非习禅者之士。

遂成两家之说。

不惟分疆立界。

而返致互相毁谤。

譊譊。

喧争也。

喧争而不止。

噫者。

叹息此辈。

不通大道者。

所闻卑浅而兼鄙陋。

相争相谤以至如此。

要知此等人。

不是愚人即是狂徒。

甚可叹息也△于三百篇之后。

出此一篇。

收尽从前许多说话。

总归于无相旨中而已。

若人知得经意祖意。

了了无疑。

则三百篇皆为剩语。

旨哉言乎。

  禅林宝训笔说卷下(终)

左都御史张照得天居士 心赋(并序)

  (臣)幼诵诗书。

惟通章句。

长缃窥素。

徒乱狂华。

既理障之沉深。

亦欲根之坚固。

周旋乐趣。

弥益苦荄。

意蕊纷开。

头燃良痛。

侧闻宗说。

能使心地清凉。

乃阅教文。

涉猎龙宫宝藏。

初知山河大地。

本是妄生。

地水火风。

原从幻结。

一身非有。

此外何言。

然而明暗色空。

尘尘和合。

身亲民物。

了了当前。

欲遣去则皆非。

岂混同而犹是。

舍一取一。

罔息於驰求。

前三后三。

弥增其较计。

得少谓足。

中止化城。

慕圣厌凡。

两头壁垒。

惟身惟口惟意。

步步交加。

曰贪曰嗔曰痴。

层层涉入。

灭此生彼。

终无已时。

误后悔前。

岂能自在。

幸十世福田之广种。

遇一人首出之垂慈。

钦惟皇上参赞三无。

经纶万有。

用周孔之典则。

致唐虞之恊和。

尊居九重。

而如游山泽。

恩覃八极。

而视等浮云。

同太虚之穆清。

若杲日之明照。

现帝王身而为说法。

发如来藏於一微尘。

夙契一贯之心源。

宏阐别传之妙旨。

未尝言说。

已震雷音。

普示提撕。

常垂甘露。

怜(臣)迷头认影。

为(臣)解结开巾。

遂使蛙出井心。

翘首而瞻天际。

蜂穿纸隙。

翾飞以近日辉。

始知本性如然。

此门不二。

大学之道。

固御世之权衡。

直指之传。

乃明德之统要。

非叙伦庸礼修政明刑。

何以妙此心之法相。

非破妄泯真圆通普觉。

何以浚万化之灵源。

空有相倚而成。

尽其有才圆空性。

幻实异名而一。

履其实始了幻因名相空华。

涅盘实际。

如犹未到寸丝不挂之实际。

将何以采万善具足之空华。

世出世间。

不取一法。

空投空际。

宁舍万缘。

历劫难报斯恩。

大千的归一旨。

今者奉勅恭撰心赋一篇。

进呈御览。

爰述此序。

自志本末。

夫心也者。

譬喻莫施。

敷陈奚尽。

婴儿开口。

已了根源。

佛祖相商。

莫能下语。

即金针在手。

何由捉霞彩以裁缝。

纵彩笔凌云。

岂可取太清以绘画。

然一丝孔宛然华藏。

千须弥不异毫毛。

物物圆成。

头头显露。

岂(臣)斯赋。

独乃非心。

心亦非心。

赋宁是赋。

盖即鹦鹉剪舌而学语。

蚯蚓鼓脰而鸣欢。

黄花对日而舒颜。

翠竹因风而吟籁云尔。

赋曰。

  无生无灭。

无在无迁。

慈氏以后。

威音以前。

卓尔独存而离彼离此。

湛然常住而匪中匪边。

惟圆斯觉。

惟觉斯圆。

圆不见圆圆。

周他自。

觉无所觉。

觉徧人天。

拈起十方虚空。

不足以絜其大。

数尽恒沙万有。

不足以语其全。

芥子孔中。

容纳四大海水。

屈伸臂顷。

直过万八千年。

攘为己有。

则曰正法眼藏。

权当人情。

则曰直指别传。

何凡何俗。

何圣何贤。

何迷何悟。

何法何禅。

六趣三涂。

全该真体。

十身四智。

靡隔妄缘。

起而无生。

诸佛入涅盘於众生识海。

寂而常动。

众生堕生死於诸佛心源。

无一尘而不入。

如大圆镜。

无一剎而非真。

是金刚圈。

若大火之聚空。

濯手难近。

若水银之堕地。

转瞬渺然。

法法依之影现。

如摩尼珠体非一色。

物物仗此光腾。

如宝丝网层映相连。

扩为六合。

而又包六合之外。

故莫量其外之际。

碎为微尘。

而又居微尘之中。

故莫测其中之坚。

色色全彰。

头头显露。

廓然无相而众相交横。

寂尔无音而群音并吐。

欲要其终。

智胜之所不能穷。

欲原其始。

然灯之所不能遡。

欲走以避。

则九天九地总相逢。

欲捉以观。

则千劫千生不能遇。

茫无朕迹。

何地可以染污。

周遍大千。

何所容其保护。

大小同量。

高卑同度。

有无同体。

生灭同住。

亦是亦非。

亦起亦仆。

亦远亦近。

亦缁亦素。

了之则一道齐平。

执之则千途各立。

依回於地水火风。

眩转於受想行识。

牵缠於见闻觉知。

泥滞於去来今昔。

迷误於狐唾狸涎。

寻探於破书残籍。

茫昧於泬寥杳冥。

计较於寸分丈尺。

拈弄於有觉精魂。

断灭於无知木石。

厌弃於人我众生。

埋没於暗明空色。

安排於佛剎道场。

起倒於世谛徽纆。

习惯於捏目生花。

痴着於遗金拾砾。

淆乱於欣就厌离。

纷纭於得失损益。

乌非黑鹤非白。

无始劫来名相迹。

道黑道白。

鹤正白。

乌正黑。

六结当心不调直。

疑白疑黑。

是以着处便粘。

交加不释。

以胶投漆而漆亦为胶。

以客迎宾而宾全是客。

春蚕成茧而茧还缚身。

夏虫依冰而冰先丧魄。

热毒海漫漫沉沉。

铁围山巍巍岌岌。

四种相怪怪奇奇。

一个我绵绵脉脉。

枕中槐国。

指挥鸟虎龙蛇。

石里火光。

分别卵胎化湿。

人间之滴水难消。

地狱之程途孔亟。

火厚二百肘。

何处莲华。

风吹三千年。

几时安宅。

病既千端。

丹斯万品。

西天四七。

受药师之亲传。

东土二三。

共医王之正禀。

或拈大地作伊蒲之馔。

充彼饥虚。

或缉浮云成金缕之衣。

苏其凚[病-丙+辛]。

或然香灯宝炬照彼昏酣。

或驱法电智雷。

醒其寱寝。

或喻空花。

或方二月。

涤除有漏根窠。

或指四大。

或标六尘。

卷却无明衾枕。

或现檀那之力。

佛钵可满以少华。

或建精进之幢。

金刚不杂於凡饪。

或戒香熏习。

出白净於泥涂。

或定水渊澄。

返真常以渐寖。

或禁嗔蛇之妄动。

免烧功德之林。

或喻太末之难缘。

拈出菩提之锦。

或收狂象以擐拴。

或禁亡猿以圈槛。

或挥智慧剑。

破欲网之重重。

或棹般若航。

度爱河之黮黮。

或说乾城大海上。

无边龙蜃楼台。

或谭净土。

宝池中无数金银菡萏。

或显三身应现。

非断非常。

或示一颗圆成。

不增不减。

裂开一味平等之法尔如然。

演出万般差别之教宗顿渐。

超方便住圆觉。

止啼杨叶婆娑。

成佛果断轮回。

翳眼空花荏苒。

盖烧须弥雅宜萤火。

而束虚空纯赖龟毛。

拨开幻影浮光。

玉龙回跋。

筑着银山铁壁。

石虎声猇。

花乱澄空。

五宗各飘其香雨。

浪翻平地。

三关长卷夫银涛。

非半非满非偏非圆。

一种没花之果。

有权有实有照有用。

单通无木之桥。

走杀天下参禅衲子。

惑倒世间成佛英豪。

狮儿口喝树头风。

缚归袖里。

兔子角挑潭底月。

挂在眉稍。

八海水化为醍醐。

无非毒药。

一些子现成法宝。

只这毫毛。

即此是实际理地。

即此是梦幻影泡。

何爱何憎。

刀割檀涂。

一般滋味。

何取何舍。

释迦调达。

两处逍遥。

非见非闻。

涉解会而皆为自弃。

非无非有。

滞方隅而即起尘劳。

等量均齐。

若动一念即资其颠倒。

本来具足。

若向他求。

转益其纷嚣。

必也如杲日之皎皎。

必也如太虚之寥寥。

必也如风轮之急转。

必也如川月之普照。

须如是人。

明者个事。

宝镜光千千不隐。

切忌眼观。

师子弦喤喤厥声。

直须目视。

如水成冰。

是冰非水而全水是冰。

如金成器。

是器非金而全金皆器。

开眼作梦中之佛。

六度万行圆满。

方成一事不为。

操心降镜里之魔。

十圣六凡齐遣。

始知两头皆是。

事即理。

理即事。

二障全消。

迷即悟。

悟即迷。

双因并置。

隔时能隔所隔。

是名为愚。

了却无了可了。

乃称曰智。

似腾蛇之游雾。

住雾非空。

若番象之渡河。

履河皆地。

不执缘以修证。

不住相以布施。

玉水自然澄澈。

一任波涛。

金山不畏泥封。

何为嗔恚。

德瓶扑而不破。

只因包举三千。

道岸登而舍航。

始信泥洹不二。

夫惟者个。

不落圈缋。

无一法自中出。

无一法自外至。

昭昭太古之先。

历历穷未来际。

大光明藏。

觌体无依。

清净本然。

独尊至贵。

生人生物生佛。

绝妄绝真绝对。

即别而同。

四不离一。

即同而别。

一不离四。

一本无一。

四宁有四。

能所两亡。

色空双寄。

体离凡圣。

路绝彼己。

靡间一丝。

云何可秘。

本无所悟。

强名曰会。

盖见以心明而绝。

明以见绝而澄。

见绝故真俗垢净。

不碍眼光。

何大千之可辨。

心明则菩提烦恼一路涅盘。

何七处之可征。

一珠入一切珠。

一切珠入一珠。

无分无合。

一月普现一切水。

一切水月一月摄。

顿圆顿成。

穷三际而直立。

亘十方而大横。

百千万劫如是。

南北东西等平。

斯为华严会之方广。

是以无量寿而圆明。

  和硕雍亲王圆明居士

上谕

  朕意禅宗莫盛於今日。

亦莫衰於今日。

直省剎寺棋布。

开堂秉拂者。

不可胜计。

固莫盛於今日也。

然天下宗徒。

不特透得向上一关者。

罕有其人。

即能破本参。

具正知见者。

亦不多得。

宗风如此。

实莫衰於今日也。

夫达磨西来。

九年面壁。

方得二祖慧可传衣。

以佛祖之慧力接引人天。

尚俟九年之久。

始得一人。

今溥天之下。

万剎万僧。

万僧万拂。

师以盲传。

弟以盲受。

人人提唱宗乘。

个个不了自心。

岂不使正法眼藏。

涅盘妙心。

垂绝如线。

虽曰岂能必如达磨之传二祖。

然亦必真参实悟。

自具正知正见。

而得正知正见之人而授之。

岂有盲传盲受。

毫无着落。

若以此为振兴佛教。

续佛慧命。

与毁佛灭法何殊。

甚至名利熏心。

造大妄语。

动称悟道。

喝佛骂祖。

不重戒律。

彼此相欺。

卖拂卖衣。

同於市井。

将佛祖之慧命。

作世谛之人情。

虽窃有佛。

祖儿孙之名。

并无人天师范之实。

如法藏弘忍辈。

惟以结交士大夫。

倚托势力。

为保护法席计。

士大夫中。

喜负作家居士之名者。

受其颟顸。

互相标榜。

世尊当日。

虽以佛法付嘱国王大臣善信护持。

未有令枉道而从人也。

况乃不结制。

不坐香。

惟务吟诗作文。

以媚悦士大夫。

舍本逐末。

如是居心。

与在家何异。

若此则将来佛法扫地矣。

夫西来的意。

不落言诠。

网宗之设。

所以拣魔辨异。

虽更换面目接人。

何尝有意别立言说。

离单提向上之正旨。

横分畛域。

各立门庭也。

於今宗徒。

多将识神生死本。

傍语言文字边。

拾人唾余。

学人饶舌。

问者答者互相乱统。

棒者喝者。

翻成躲跟。

忽於解路中相逢。

便作交融之水乳。

谓是我宗密意。

若然与外道邪魔何异。

正所谓一盲引众盲。

相牵入火坑。

自负良重。

何言利生。

以限量心。

起分别见。

向真如境上。

鼓动业识。

齐文定旨。

逐语分宗。

令后学者。

虽欲勤心力参。

奈荆棘布地。

热毒迷空。

措足无从。

依心生业。

日积月久。

虽宗徒愈盛。

而宗旨愈泯矣。

良可愍叹。

特颁明谕。

晓示丛林。

目今直省诸剎堂头。

若有自信无疑。

已臻向上。

如愿来见朕者。

着来京。

朕自以佛法接之。

其深山穷谷之中。

或有独老烟霞。

不肯受盲师衣拂。

自具正知正见之人。

宜念宗风颓败。

当出而仰报佛恩。

果是实蹋三关。

知见超越。

朕必褒赐禅师之号。

令续从上诸祖法乳。

设若以名利心。

生徼幸想。

一至朕前。

水落石出。

伊既希冀出荣。

朕即投诸法网。

其或本未自信。

不过依样葫芦。

既称禅徒。

只得说法。

正见魔见。

两皆不具者。

闻朕此旨。

当竭力领众结制坐香。

勤求本分。

或摘锺撤板。

或弃拂舍篦。

重复加力参学。

必期了证。

毋再自欺悞人。

若大诳语成。

则善因而遭恶果。

何苦如此。

其余缁侣。

未受付嘱者。

当念佛祖。

留此法门。

原为众生生死。

若不以了生死为念。

披袈裟何事。

要了生死。

须明心地。

勿守一知半解。

得少为足。

勿堕学识依通未证谓证。

勿但图妄嘱。

出头悞人。

勿苟合世法。

求名损己。

所谓业识茫茫。

无本可据。

上则孤负佛祖眉毛拖地之深思。

下则孤负自己本来具足之面目。

长受沉沦。

永依苦趣。

诚为可悯。

岂不惕然。

是宜真心切念。

求了求当。

惟有大悟大彻。

方免醉生梦死。

其或未能。

且坚守佛制。

严净梵行。

莫犯贪嗔痴。

常修戒定慧。

不可妄为知证。

贻悞后学。

存此佛种。

以待机缘。

若惟以邪知邪见密传口授。

欺己欺人。

贪名逐利。

世谛流布。

毁戒犯律。

则俗子之不如。

岂法门所宜有。

亟须自省。

知往修来。

毋负朕谆切护法训诲之至意。

着该部传谕。

直省督抚。

晓示天下宗门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