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法正宗论 #
宋 契嵩编 #
传法正宗论卷上
宋藤州东山沙门释契嵩著
第一篇 #
隋唐来。
达磨之宗大劝。
而义学者疑之。
颇执付法藏传。
以相发难。
谓传所列但二十四世。
至师子祖而已矣。
以达磨所承者非正出于师子尊者。
其所谓二十八祖者。
盖后之人曲说。
禅者或引宝林传证之。
然宝林亦禅者之书。
而难家益不取。
如此呶呶。
虽累世无以验正。
吾尝病之。
因探二传。
窃欲质其是非。
及观所谓付法藏传者。
盖作于后魏出乎真君毁佛之后。
梵僧吉迦夜所译。
视其各传品目而祖代若有次第。
及考其文。
则师资授受。
与其所出国土姓氏。
殊无本末其稍详者。
乃其旋采于三藏诸部。
非其素尔也。
大凡欲为书序人世数前后。
必以其祖祢父子亲相承袭为之效。
又其人姓族州土。
与其事之所以然。
皆不失端倪。
使后世取信。
乃谓之史传。
今其书则谓之传。
其事则不详。
若其序弥遮迦多佛陀难提比罗长老。
至于婆修槃陀。
摩拏罗。
鹤勒那。
夜奢。
与师子罗汉者七祖师。
皆无其师弟子亲相付受之义。
而佛陀难提鹤勒那与师子三祖。
最阙前传。
既不见所授。
而后之传但曰次付次有复有某比丘云云。
付受果不分明详备。
又何足为之传而示信于后世耶。
其传师子比丘。
谓罽宾国王邪见。
因以利剑斩之。
头中无血。
唯乳流出。
相付法人于此便绝。
吾谓此说大不然也。
尝试评之。
如其为迦叶传曰。
佛垂灭度告大迦叶云。
我将涅槃。
以此深法用嘱累汝。
汝当于后敬顺我意。
广宣流布无令断绝。
然则后世者。
既承佛而为之祖。
可令其法绝乎。
又掬多传谓。
其意欲涅槃。
特以提多迦未诞。
待其生付法方化。
其传迦那提婆谓。
以法胜外道。
遂为外道弟子所害。
提婆乃忍死。
说其夙报。
以法付罗睺罗方绝。
今师子既如掬多提婆为之祖。
岂独便死而不顾法耶。
夫承如来作出世之大祖。
非圣人不可预焉。
今师子预之。
是必圣人也。
安有圣人而不知死于夙报。
知其死又奚肯不预命。
而正传其法使之相袭为后世之师祖邪。
纵其传法相承之缘止此圣人。
亦当预知以告其绝。
苟不知其死而失传失告。
又何足列于祖而传之乎。
与之作传。
固宜思之。
假令梵本素尔。
自可疑之。
当留其阙以待来者。
乌得信笔遽为是说起后世诤端以屈先圣。
可不惧乎传灯录曰。
昔唐河南尹李常者。
尝得三祖璨师舍利。
一日饭沙门落之。
因问西域三藏僧犍那曰。
天竺禅门祖师几何。
犍那曰。
自大迦叶至乎般若多罗。
凡有二十七祖。
若叙师子尊者傍出。
达磨达之四世自二十二人。
总有四十九祖。
若自七佛至此璨大师。
不括横枝。
凡三十七世。
常复问席间耆德曰。
余尝视祖图。
或引五十余祖。
至于支派差殊宗族不定。
或但空有其名者。
此何以验之。
适有六祖弟子号智本禅师者。
对曰。
此因后魏毁教。
其时有僧昙曜。
于仓黄中单录乎诸祖名目。
持之亡于山野会文成帝复教。
前后更三十年。
当孝文帝之世。
昙曜遂进为僧统。
乃出其所录。
诸沙门因之为书。
命曰付法藏传(付法藏传。
亦云。
昙曜所撰)其所差逸不备。
盖自昙曜逃难已来。
而致然也。
以吾前之所指其无本末者。
验今智本之说。
诚类采拾残坠所成之书。
又其品目曰。
某付某果。
所谓单录。
非其元全本者也。
若宝林传者。
虽其文字鄙俗序致烦乱不类学者著书。
然其事有本末。
世数名氏亦有所以。
虽欲窃取之及原其所由。
或指世书。
则时所无有。
或指释部。
又非藏经目录所存。
虽有稍合藏中之云者。
亦非他宗之为。
余常疑其无证。
不敢辄论。
会于南屏藏中适得古书号出三藏记者。
凡十有五卷。
乃梁高僧僧祐之所为也。
其篇曰萨婆多部相承传目录记。
祐自序其端云。
唯萨婆多部。
偏行于齐土。
盖源起天竺流化罽宾。
前圣后贤重明叠耀。
自大迦叶至乎达磨多罗。
凡历二卷。
总百余名。
从而推之。
有曰婆罗多罗者。
与乎二十五祖。
婆舍斯多之别名同也(其义见于本传)有曰弗若蜜多者。
与乎二十六祖。
不如蜜多同其名也。
有曰不若多罗者。
与乎二十七祖。
般若多罗同其名也。
有曰达磨多罗者。
与乎二十八祖。
菩提达磨法俗合名同也(其义见于本传)其他祖同者。
若曰掬多堀。
或上字同而下异。
或下字异而上同。
或本名反而别名合者。
如商那和修。
曰舍那婆斯之类是也。
此盖前后所译梵僧。
其方言各异而然也。
唯婆舍而下四祖师其同之尤详。
其第一卷目录所列。
凡五十三人。
而此四祖最相联属。
而达磨处其末。
此似示其最后世之付受者也。
其所列员数之多者。
盖祐公前后所得诸家之目录。
不较其同异。
一皆书之。
杂以阿难师子尊者所傍出诸徒。
故其繁也如祐序曰。
先传同异。
并录以广闻。
后贤未绝。
制传以补阙。
然其大略与宝林传传灯录同也。
若祐公者。
以德高当时。
推为律师。
学而有识。
而人至于今称之。
然其人长于齐而老于梁。
所闻必详。
今其为书亦可信矣。
以之验师子比丘虽死。
而其法果有所传。
婆舍而下四祖其相承不谬。
不亦大明乎。
传灯所载诚有据也。
呜呼祐之书。
存于大藏周天下。
其几百年也。
而未始得其所发。
将古人之不见乎。
而至人之德其晦明亦有数耶。
然吾考始译斯事者。
前传皆曰。
初由中天竺国沙门号支疆梁楼。
尝往罽宾国。
于其国之象白山。
会达磨达比丘。
其人老寿出于常数。
乃师子祖傍出之徒。
支疆因以师子之后其法兴衰问之。
达磨达曰。
如来之法传大迦叶。
以至吾师子大师。
然吾师知自必遇害。
未死预以法正付我同学南天竺沙门婆舍斯多。
亦名婆罗多那(宝林传云。
北天竺则呼为婆罗多罗。
与三藏记并同。
此云多那。
盖译有楚夏耳)复授衣为信。
即遣之。
其国其人方大为佛事于彼。
支疆曰。
然我识其人也。
支疆遂以前魏陈留王曹奂之世至于洛邑。
初馆白马寺。
时魏室方危。
奂忧之。
数从问其兴亡。
支疆皆以隐语答之。
因会沙门昙谛康僧铠辈。
译出众经及诸祖付受事迹。
传于中国。
以此验知。
中国先有祖事。
非权舆于付法藏传耳。
然支疆译出其事。
至乎拓跋焘诛沙门。
历百九十余年矣。
而支疆之说固已传于世也。
吾料其百九十余年之间。
必复有传其事而东来者。
祖数益添。
已不止于二十五年矣。
但不辩其传来何人耳(吾近以禅经验。
当时添祖数必矣)盖吉迦夜昙曜。
当其毁教之后。
资旧本先为其书杂众经。
以其国势扬之。
其时纵有私传其事者。
固不如昙曜所发之显著也。
后之人不能寻其所以。
徒见其不存于藏中。
即谓曲说。
又后世天下数更治乱。
虽复得之者。
或南北相绝。
或岁月益远。
其书既素无题目。
或译人之名亦亡。
以之为书者。
复文词鄙俚饰说过当。
故令学者愈不信之。
又云。
有罽宾沙门那连耶舍者以东魏孝静之世至邺。
而专务翻译。
及高氏更魏称齐。
乃益翻众经。
初与处士万天懿译出尊胜菩萨无量门陀罗尼经。
因谓天懿曰。
西土二十七祖亦尊此经。
复指达磨其所承于般若多罗。
谓此土继其后者法当大传。
乃以谶记之。
复出已译祖事。
与天懿正之。
而杨炫之名系集亦云。
耶舍尝会此东僧昙启者于西天竺。
共译祖事为汉文。
译成而耶舍先持之东来。
然与支疆之所译者。
未尝异也。
夫自七佛至乎二十五祖婆舍斯多者。
其出于支疆之所译也。
益至乎二十七祖与二十八祖达磨多罗。
西域传授之事迹者。
盖出于耶舍之所译也。
推宝林传灯二书。
至于昙曜其始单录之者。
其本皆承述于支疆耶舍二家之说也。
但后世人人笔削异耳。
曰支疆何以得如此之详耶。
曰支疆中天竺人也。
其去师子尊者之世至近。
而相见婆舍斯多。
又得与达磨达论之。
故其所知备也。
若出三藏记者。
盖别得其传于齐梁之间耳。
僧祐曰。
萨婆多部源起于天竺。
而流化于罽宾。
罽宾国者。
盖师子祖所化之地。
亦其遇害于此。
祐之言详也。
又曰。
此部偏行于齐土者。
祐齐人也。
是必西人先达磨东来。
而传之于齐。
祐于其国遂得之为书。
但亡其译人之名耳。
不然则祐何从而传耶。
苟谓震旦禅者为之。
而祐之时何尝稍有达磨之徒耶。
又何出乎萨婆多部。
而律者书之乎。
大凡辩事。
必以理推必以迹验。
而然后议其当否。
反是虽有神明如蓍龟。
将如之何。
昔神清讥禅者。
乃曰。
达磨闻其二弟子被秦人摈之庐山。
乃自来梁。
梁既不信。
以望气遂之于魏因引师子尊者死时当此齐世。
而达磨遣二弟子适属乎晋。
遂以其年代相违而折之。
夫师子之死也。
乃当前魏废帝齐王之世(以甲历计之。
当在丁卯。
宝林传误云己卯)齐王者。
亦魏王曹芳所封之号也。
清辄以为后之南齐(注清之书亦曰南齐)其所谓被摈于秦人者。
盖佛驮跋陀也。
跋陀诚达磨法门之犹子也。
谓闻其被摈遂自来梁。
夫祖师所来。
乃顺大因缘以传佛心印。
岂独以二弟子被摈而至耶。
此言非理。
清安可辄取以资其相非。
然斯不足裁也。
若清曰。
但祖师之门天下归仁焉。
禅德自高。
宁俟传法然后始为宗教者欤。
清之言苟简也。
昔如来将化。
谓大迦叶曰。
吾以正法眼付嘱于汝。
汝宜传之勿使断绝。
然则大圣人欲其以正法相承。
自我为万世之宗。
以正众证。
以别异道。
非小事也。
今曰宁俟传法以为宗教。
岂吾徒之谓乎。
而必执付法藏传。
以辩二十八祖者。
谓后世之曲说。
又不能晓达磨多罗是其法俗合名。
以谓非今菩提达磨者。
何其未之思也。
夫读书不能辩其道之真伪。
究其事之本末。
曷异乎市人鬻书。
虽更万卷何益其所知。
清自谓能著书发明而学也。
如是之不详。
岂谓高识乎。
若宝林传。
其所载诸祖之传受相承名氏异同。
与其所出之国土者。
大体与他书同。
果是也。
吾有取焉。
但其枝细他缘张皇过当。
或烦重事理相反。
或错误差舛。
殆不可按。
是必所承西僧。
泛传不审而传(去声)之者不能裁之。
吾适略而不取也。
亦禅者朴略。
学识不臻。
乃辄文之迂疏倒错。
累乎先圣真迹不尽信于世。
其虽欲张之。
而反更弛之。
夫著书以垂法于无穷。
固亦圣贤之盛事也。
安可妄为后世之徒好欲自名。
窃取古人之物。
而竞为其说。
如此者何限。
吾常为之太息。
虽不能高文慷慨。
皆欲刬众烦杂使大圣人之道廓然也。
适以禅律诸家之书。
探其事实。
修而正之。
其理不当而其言冗伪者。
则削之。
其旧虽见而不甚备者。
则采其所遗以广之。
断自释迦如来至此第六祖大鉴禅师。
总三十四圣者。
如来则为之表。
次圣则为之传。
及大鉴之后法既广传。
则为分家略传诸祖。
或横出其徒者。
则为旁出传。
其人有论议。
正宗得其实者。
则为之宗证传。
与其前后所著之论。
凡四十余篇。
并其祖图。
勒为十二卷。
命曰传法正宗记。
第二篇(此篇并后卷二篇是续作)
余昔引出三藏记所载四祖师者。
以质付法藏传之谬。
遂为书。
迄今七年矣。
然出三藏记所录者概见耳。
犹恐其未能断天下之苟诤。
适睹禅经及修行地不净观经序。
而传法众圣。
果二十八祖备矣。
婆舍斯多而下四祖师。
其名昭然若揭日月。
僧祐所录诚有根本。
而吉迦夜阙传。
益不足考也。
学者相党其讻讻亦可息矣。
夫禅经者。
盖出于菩提达磨。
而佛驮跋陀罗所译。
庐山慧远法师序之(本经其序。
或亡出远名。
进出三藏记见之最详也)不净观经其序亦宋僧慧观之所著。
达磨者如来直下之相承者也。
佛驮跋陀罗乃佛大先之弟子。
而达磨法门之犹子也。
慧远法师盖承于佛驮跋陀。
慧观又跋陀之弟子者也。
其所说其祖与宗固宜详而备之也。
禅经曰。
佛灭度后尊者大迦叶。
尊者阿难。
尊者末田地。
尊者舍那婆斯(此即商那和修也)尊者优波崛(即掬多也)尊者婆须蜜。
尊者僧伽又(灵隐藏经。
于僧伽下写为又字。
初即取其又字之义。
后见他处经。
写曰僧伽罗叉。
乃省前又字悟耳。
然僧伽罗叉。
即吾宗师子祖旁出之祖也。
辩在吾解诬之文内甚详)尊者摩拏罗(吾尝辩此。
当是称二十五祖婆罗多罗。
其谓又尊者。
是必以二十五祖又承二十四祖师子。
其相继未尝绝也。
今其经本或云。
达磨多罗。
盖后世传写之误也。
若达磨多罗即是其说经之人。
乃不若多罗传法之弟子也。
岂有弟子说法。
而先于其师自称尊者邪。
写为达磨多罗者。
亦字与婆罗多罗相近故也。
古德亦有辩此。
谓是摩拿罗。
恐亦未然。
今且从先德耳)乃至尊者不若蜜多罗(但多蜜字与传灯录诸说异耳)诸持法者。
以此慧灯次第传授。
我今如其所闻而说是义。
若夫禅经所称尊者大迦叶者。
此吾正宗之第一祖者也。
其曰乃至尊者不若蜜多罗者。
此吾正宗之第二十七祖者也。
与其弟子说经之者达磨多罗者。
乃吾正宗之第二十八祖者也。
以宝林传灯众说。
所谓二十八十祖者。
相与较其名数未曾差也。
禅经不以其次第。
而一一称乎诸祖之名者。
必当时欲专说法。
略之而然也。
但示其首末之人。
则余祖在乎其中可知也。
修行地不净观经序曰。
传此法至罽宾(罽宾。
即师子祖所化之国也)转至富若蜜多(即不如蜜多也)富若蜜多亦尽诸漏。
具足六通。
后至其弟子富若罗(即般若多罗也)亦得应真。
此二人于罽宾中为第一教首(按宝林传灯云。
此二尊者。
盛化东天竺南天竺。
此云为罽宾教首。
必罽宾僧从。
推仰其人。
为承法之宗首也。
或恐二人亦尝来往罽宾国也)富若蜜多去世已五十余年。
弟子去世二十余年(慧观乃跋陀弟子也。
此二人。
同终于宋。
今慧观经序。
推其承法宗祖。
与跋陀庐山所译并同。
但其经题目辄异。
又推富若蜜多富若罗二祖。
师入灭之年。
与宝林传灯二书。
前后相差。
详此或慧观于跋陀之后重译其经之文。
而自序之。
或承其泛传。
谓富若罗入灭。
遂以书之。
或宝林慧观所闻于西僧者。
其部类宗计各不同。
或五竺泛传不的。
或传至此土。
年代赊远。
重经灭教。
而传写者。
误至其差舛耶。
但取其承法宗祖真正入灭之年。
虽稍差亦不甚妨。
如众家说佛生日不等。
岂可便谓非吾佛也。
按慧皎传云。
跋陀终在元嘉六年。
而慧观元嘉十三年方制胜鬘经序。
知慧观没在跋陀之后)昙摩多罗菩萨(即达磨多罗也)与佛陀斯那(即佛大先者也)俱共咨得高胜宣行法本。
佛陀斯那化行罽宾为第三训首(其序亦与远公序皆见于出三藏记第九卷)若慧观所谓富若蜜多者。
亦吾正宗之二十六祖也。
所谓富若罗者。
亦吾正宗之二十七祖也。
所谓昙摩多罗菩萨者。
亦吾正宗之二十八祖也。
所谓佛陀斯那者。
即菩提达磨同禀之佛大先者也。
其所谓传此法至罽宾。
转至富若蜜多者。
盖谓二十四师子祖始传至于罽宾。
而更自二十五祖婆舍斯多。
展转而至乎二十六祖矣。
其不必皆列乎。
师子斯多二祖师之名者。
文欲略也。
但二书文字稍异。
或具或略。
与今宗门众说小差。
盖其译有楚夏耳。
按慧皎高僧传云。
佛驮跋陀罗。
受业于大禅师佛大先者也(传或为光字等误也)始在罽宾。
以僧智严所请。
遂与之东来。
初诣罗什于长安。
每与什议论。
相得甚善。
尝谓什曰。
君所释不出人意。
而致高名何邪。
什曰。
吾年老故尔。
何必能称美谈。
寻为秦僧以事苟排跋陀。
遂来庐山远法师。
为其致书解摈。
因从之译出禅经。
僧祐出三藏记传跋陀亦曰。
于庐山与远公译出禅数诸经。
今国朝印本禅经。
其端题曰东晋三藏佛驮跋陀罗译。
此明其与远公同译是也。
所谓跋陀受业于大禅师佛大先者。
佛大先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受法之弟子。
与菩提达磨盖同嗣之弟兄也。
故远公序禅经曰。
今之所译出。
自达磨多罗与佛大先。
其人西域之隽禅训之宗。
宝林传曰。
佛大先乃跋陀之弟子。
菩提达磨始亦学小乘禅观于跋陀。
后与大先皆禀法于般若多罗。
若夫大小乘互为其师弟子。
如鸠摩罗什般头达多之类。
西域多有。
岂达磨等始亦稍问禅观于跋陀。
其后跋陀却悟大法于达磨耶。
而致二书之言如是也。
然彼虽小法。
亦恐圣人示必有师承耳。
若记传谓达磨乃观音垂迹。
方七岁即知四韦陀典五明集慕法。
遂博通三藏。
尤工定业。
又何必资学于人耶。
夫宝林传之说。
与禅经诚相近。
但其序致似倒耳。
或宝林西僧传之者未精乎。
以禅经断之。
理无师传其弟子之经也。
今跋陀传译达磨禅经。
而跋陀乃达磨之徒。
吾固以慧皎远公之言为详。
推此则跋陀果佛大先之弟子。
而达磨之法侄。
慧观经序亦曰。
昙摩罗以是法要传与婆陀罗也(婆陀罗。
即跋陀罗也。
宝林传但称跋陀。
指般若多罗。
现在南天竺。
未见其传法。
宝林未可为据)今佛驮跋陀。
传其诸父之经。
列其祖师之名氏。
固亦亲矣不谬也。
宝林传曰。
佛驮跋陀尝谓远法师云。
西土已有二十七祖。
而不若多罗方化于南天竺国者。
此其效也(不若多罗尚在达磨未继世作祖故未称之)佛驮跋陀传云。
跋陀既为秦僧所摈。
遂与其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俱发。
神智从容初无异色。
验此则慧观序述其宗祖。
抑亦得之于跋陀也。
详其序意。
则不净观经宜与禅经一也。
但未见其元本。
不即裁之。
考跋陀译经之时。
方在晋安义熙七八年之间。
而菩提达磨来梁。
适在普通之初。
其岁数相前后。
不啻百年。
是盖达磨寿考出于常数而然也。
故梁武碑达磨曰。
厥寿百五十岁(续高僧传亦如此云)梁帝盖以人事而言之耳。
若其死葬而复提只履西归。
又安可以岁数而计其寿考邪。
吾尝推跋陀译经之年。
而达磨当是方二十七岁耳。
酌其演说禅经。
固在其已前矣。
序曰。
西域之俊禅训之宗者。
是必跋陀知其圣人与世有大因缘当袭禅祖。
预与远公言之也。
然跋陀自亦不测之人。
宜其知达磨之圣人也。
若非传法众圣。
其事迹始自支疆梁楼译出为书曰续法传。
会拓跋焘毁教。
支疆之书遂逸。
其后有昙曜吉迦夜辈。
复缀成书。
其所载或全或阙。
更后世周武唐武宗毁教。
其书又亡。
又后世者虽复采拾各以为书。
而全阙益差。
古今辨此虽众。
援引烦杂皆不足断。
不若以今禅经与慧观之序证之为详。
然世之所执以诤吾宗门者其最推付法藏传耳。
今考其书。
盖成于后魏延兴之二年。
而佛驮跋陀所译禅经。
乃出于晋安义熙七八年之间。
而义熙前于延兴已六十二载矣(译禅经在义熙七八年。
盖按僧祐出三藏记跋陀传云。
至庐山自夏迄冬。
译出禅经。
即以义熙八年。
遂适荆州。
慧皎高僧传亦云。
跋陀至庐山停岁许。
复西适江陵。
付法藏传后出于延兴二年。
即见于其书之端)如此则禅经诚先见于南朝。
而付法藏传后出于北朝毁教之后耳。
今独执其一方。
后出补亡之书。
以抗其先见之全本者。
可为当乎。
说者曰。
支疆梁楼先作续法传。
元有二十五祖。
至婆舍斯多。
谓传法之人不自师子比丘即绝。
又曰。
吉弗烟与昙曜。
同时别修此为五明集(盖广乎付法藏传者也。
吉弗烟亦吉迦夜也)亦谓有二十七世。
不止于师子祖而已矣。
其所以阙者。
盖昙曜初遇魏武毁法之难。
仓卒单录奔窜山泽。
而亡之也。
以今禅经与慧观之序所备二十八祖。
验其所谓元有之者。
果是而相传不谬也。
其过诚由昙曜之所致也。
五明集亦不复见。
虽有稍得之者。
或别命其名目。
如宝林传。
圣胄集之类。
又不列译人之名氏。
后世复不能考其实。
但以昙曜先缀集者。
辄与吉迦夜两出其名。
然迦夜之书非其正本。
固可见矣。
学者不识但视其书曰。
师子比丘为罽宾国王邪见。
因以利剑斩之。
头中无血唯乳流出。
相付法人于此便绝。
乃以为然。
殊不料昔之学辈党宗。
故为此说相蔑。
以起后世者不信。
假令其实无相付法之人。
而识者直笔。
但不书其承法之者。
而人亦自见其阙矣。
何必辄书其便绝耶。
然其言酷且俗。
诚灭教之后不逞者。
幸其前传亡本。
因师子之事。
而妄为之嗣。
托乎梵僧吉迦夜之名以行。
然吉迦夜亦名吉弗烟。
诸家谓其尝著五明集。
不止乎二十四世。
以此验付法藏传。
托之迦夜不其然乎。
纵昙曜当时不为亦周武毁教之后。
而其人辄作必矣。
不尔则禅经与出三藏记皆备。
而此何特无耶。
吾谓其谬书可焚也(即付法藏传)。
传法正宗论卷上
传法正宗论卷下
宋藤州东山沙门释契嵩著
第三篇 #
客有谓余曰。
我闻正宗以心传心而已矣。
而子必取乎禅经何谓也。
曰吾取禅经。
以其所出祖师名数备有微旨合吾正宗。
庐山大师祖述正宗尤详。
而慧观之序亦然。
吾书之推以为证耳。
吾非学禅经而专以为意也。
客曰。
祖师之名数则见之矣。
而庐山祖述尤详者何谓也。
曰按僧祐出三藏记所录曰。
庐山出修行方便禅经统序释慧远述。
及考其序求其统之之意者。
有曰。
夫三业之兴。
以禅智为宗。
有曰。
理玄数广道隐于文。
则是阿难曲承音诏(其经本。
或写为音韶。
盖后世传写者之笔误耳。
余考远公匡山集。
见禅经统序。
实云旨诏圭峰普贤行愿疏。
亦称旨诏。
此必圭峰按周唐沙汰已前古本经序也。
既言曲承旨诏。
曲则细密之谓也。
若云音诏。
则其义岂为微密耶。
慧观法师不净观经序亦云。
曲奉圣旨。
不净观经即禅经也。
愚初未敢辄改大藏国本之文。
此后乃取旨诏为详。
请为百世之定准也)遇非其人。
必藏之灵府。
何者心无常规。
其变多方。
数无定象。
待感而应。
是故化行天竺。
缄之有匠。
幽关莫辟。
罕窥其庭。
从此而观。
理有行藏。
道不虚授。
良有以矣。
如来泥洹未久。
阿难传其共行弟子末田地。
末田地传舍那婆斯。
此三应真。
咸乘至愿冥契于昔。
功在言外经所不辩。
必闇轨元匠(元匠喻佛也)孱焉无差。
其后有优波崛。
弱而超悟。
智终世表。
才高应寡。
触理从简。
八万法藏所存唯要。
五部之分始自于此。
因斯而推。
固知形运以废兴自兆神用。
则幽步无迹妙动难寻涉粗生异。
可不慎乎可不察乎。
自兹以来感于事变怀其旧典。
五部之学并有其人。
咸惧大法将颓。
理深其慨。
遂各述赞禅经。
以隆其业(赞禅经。
非经之文。
乃其经之法要也)有曰。
寻条求根者众。
统本运末者寡。
或将暨而不至。
或守方而未变。
有曰。
原夫圣旨非徒全其长。
亦所以救其短。
若然五部殊业。
存乎其人。
人不继世。
道或隆替。
废兴有时。
则互相升降。
小大之目其可定乎。
又达节善变出处无际。
晦名寄迹无闻无示。
若斯人者复不可以名部分。
既非名部之所分。
亦不出乎其外。
别有宗明矣。
有曰。
今之所译。
出自达磨多罗与佛大先。
其人西域之俊禅训之宗。
搜集经要劝发大乘。
有曰。
非夫道冠三乘智通十地。
孰能洞玄根于法身。
归宗一于无相。
静无遗照动不离寂者哉。
今推此数端之说。
岂非以阿难掬多曲承旨诏待其人而密相传受。
所谓功在言外经所不辩者。
统吾释迦文佛之一大教。
其经者律者论者。
其人之学是三者。
莫不由此而为之至也。
僧祐所谓统序者。
此其所以然也。
慧皎高僧传。
谓佛驮跋陀去秦。
而会远公于庐山。
译出禅数诸经。
僧祐出三藏记传跋陀亦曰。
尝与远公译此禅经。
而远公乃自跋陀传其法要。
跋陀则受之于达磨。
故其序述乃如此之广大微妙秘密者。
盖发明其经主之心耳。
此所谓识吾正宗之详者也。
大宋高僧传论禅科曰。
夫法演汉庭。
极证之名未著。
风行庐阜。
禅那之学始萌。
佛驮什秦摈而来。
般若多晋朝而至。
时远公也密传坐法。
深斡玄机渐染施行。
依违祖述。
其所曰依者。
谓其依法要也。
违者谓其违教迹也。
验此而远公传县要于跋陀。
岂不果尔耶(传家所用佛驮般若。
此二人似皆至庐山。
则远公密传者。
果得之于谁。
以僧祐慧皎二传所列。
亦不见有般若同至之说。
然传家所引。
彼书恐未端审。
宁公亦少思之。
今以其译经断。
而远公当传于跋陀。
跋陀则得于达磨。
慧观序明之详。
然其般若多似与二十七祖名相近。
以传记证则二十七祖未闻来晋。
亦只灭在天竺。
若其圣人忽来忽往。
果先曾以通而来。
为达磨禅宗张本。
此在圣人则不可测也。
不然则实自有一般若多。
或诸祖支派者。
先来露此禅旨也。
后或有以此事迹论。
请以吾注正之)当远公之时。
达磨未至。
密传极证之说。
而华人未始稍闻。
庐山虽自得之。
辄发则骇众而谤生。
料不可孤起。
会其出经遂因而发之。
然其说益玄。
与其经之文或不相类。
其意在其经之秘要耳。
不宜专求于区区三数万文字之间而已矣。
若其曰阿难曲承旨诏不类其经。
而首称大迦叶者。
是必特欲明阿难传佛经教之外而别受此之玄旨也。
不尔则何辄与经相反耶。
慧观之序。
其大概虽与庐山之说同。
而其经题目与始说经之人。
暧昧不甚辩。
吾不尽推以为笃论但善慧观。
备殊祖师名数与吾正宗类。
又以其曰阿难曲奉圣旨流行千载。
又曰昙摩罗以此法要传与浮陀罗。
浮陀罗与佛陀斯那。
愍此旃丹无真习可师。
遂流此法至东州。
此似最近吾宗也。
然当慧观之时。
佛法入震旦。
已三百七十余载矣。
其所传来者洪经大论殆亦备矣。
何藉一不净观经而为之师耶。
其谓无真习可师。
正以中华未始真有极证秘密之法。
为此学教者之师轨耳。
曰何谓禅经有微旨合吾之正宗乎。
曰禅经曰。
佛言。
欲求阿鼻三摩耶(元注云。
此是见道之名也)当作达磨摩那斯伽逻。
常观其实义。
以圣行刀断除阴贼。
莫如劣夫不能报仇为彼所害。
乃至一切贤圣。
皆应勤修如是正观。
为现法乐故。
为后世作大明故。
断一切苦本故。
饶益众生故。
况于凡夫空无所得。
而自放逸不勤修习。
其下乃解曰。
达磨谓世间第一法也。
摩那斯伽逻谓一经心。
译者义言思惟。
夫禅经凡二卷。
自初及终皆华言。
唯此见道与世第一法一经心者。
独用梵语。
秘而不译。
吾意经家如是乃含佛微旨。
特欲以秘密感悟超拔。
其循此而思惟道者耶。
故其次此即列佛敕曰。
常观真实义。
若其所谓当以圣行刀断除阴贼者。
按智度论云。
十六圣行刀。
其义不离三解脱门也。
然三解脱门通大小乘。
但以其所缘为优劣耳。
大乘之三解脱门者。
所缘诸法实相。
小乘则异于是。
今此果缘真实义。
而使以圣行刀验其所观者。
诚大乘之妙微密法矣。
又其经之胜道决定分结句曰。
我以少慧力。
略说诸法性。
如其究竟义。
十力智境界。
又其下卷之末说偈曰。
方便治地行。
乃至究竟处。
无上法施主。
施是传至今。
其结又曰。
惟彼已度者。
然后乃究竟。
此岂不谓其究竟处。
乃佛佛妙微密心。
不可以情识状。
唯以此证者乃相应耳。
此其与吾正宗合者也。
昔涅槃经时。
诸比丘既闻其离四倒之说。
遂更求佛久住于世。
以为其教导。
如来将正其知见乃曰。
我今所有无上正法悉已付嘱摩诃迦叶。
是迦叶者当为汝等作大依止。
犹如如来为诸众生作依止处。
智度论曰。
佛将入涅槃。
北首卧时。
先告阿难。
若今现前若我过去后。
比丘当自依止法。
夫自依止法者。
谓内观身常念一心智慧勤修精进云云。
盖教不余依止。
次谓以戒经为师。
及其所集法宝藏之事(涅槃后分经亦)然夫涅槃。
所谓无上正法者。
乃是直指如来所证法性。
已付大迦叶矣。
欲众学法之者。
依以为其所正之处耳然资其主教法于后世。
非付法印使持之。
则何以为之主耶。
今其谓已付大迦叶者。
岂非使其以法而轨正印证乎奉教而修证者耶。
又其经曰。
四人出世护持法者。
应当证知而为依止。
是人善解如来微密深奥藏。
又曰。
能解如来密语及能说故。
是岂不然哉。
大论先教依止法者。
其意与四依相近也。
禅经谓。
大迦叶相承吾佛。
佛灭后以此次第传之。
固亦验矣。
远公曰。
曲承旨诏。
与夫所谓密语岂远乎哉。
学者必以心通。
则其付无上正法之深旨可求也。
此固与其经他卷以法付于王臣四部之众者。
事同而意异也。
又大论嘱累品问曰。
更有何法甚深胜般若者。
而以般若嘱累阿难。
而余经嘱累菩萨(余经。
即其论前文云。
法华经诸余方等经。
嘱累喜王诸菩萨等)答曰。
般若波罗蜜非秘密法(此岂不谓秘密法乃胜乎般若耶。
比明龙本离经而又传其秘密之旨必矣。
安可以教部论。
余奏记后。
盖见其微意。
不敢辄改已奏之文。
更出此实。
欲学者省之耳)而法华等诸经。
说阿罗汉受决作佛大菩萨能受持用。
譬如大药师能以毒为药。
若其论始尊大乎。
般若曰。
摩诃般若波罗蜜经。
诸经中第一大。
又曰。
般若波罗蜜名三世诸佛母。
能示一切法实相。
又曰。
诸法实相即是般若波罗蜜。
又曰。
除诸法实相。
余残一切法相。
尽名为魔。
又涅槃经曰。
摩诃般若成秘密藏。
今其于嘱累乎声闻菩萨众经之后。
乃特曰。
般若波罗蜜非秘密法。
是岂非龙本(本字避御名其下仿此)承大迦叶阿难为传法大祖。
而经外又真得其实相。
欲席此而稍发之耶。
不尔何辄以大般若而为非秘密法乎。
吾研其能以毒为药之喻者。
益见其玄旨有在此。
又未易以教部断之(其论又云。
以细微妙虚妄法治。
譬如有毒能治众毒。
又古德云。
四教皆是权巧化物。
乃引经云。
空拳诳小儿。
为证此可求其以毒为药之义也)若远公序曰。
阿难曲承旨诏。
遇非其人。
必藏之灵府。
又曰。
功在言外经所不辩。
是亦龙本之意耳。
曰子前谓涅槃付嘱摩诃迦叶者。
乃传其秘密之法。
与此嘱累阿难不亦同矣。
何故涅槃之时不皆言耶。
曰阿难在弟子为次。
又专传佛经论。
苟越次显称阿难。
则不别乎经外。
而曲有所传也。
指之迦叶。
乃专乎付长。
而所以尊其秘密心传之谓也。
虽嘱之阿难。
当此固亦存而不言耳。
传灯录曰。
并敕阿难。
副贰传化。
岂非专在乎大迦叶耶。
然此大经大论。
与夫禅经所谓佛灭度后尊者大迦叶尊者阿难乃至尊者不若蜜多罗诸持法者。
以此慧灯次第传受。
又与乎远公慧观二序曰。
阿难曲承旨诏藏之灵府。
遇其人而后传者。
固亦同矣。
今以此五者之说。
而验乎宝林传灯。
所谓如来将化。
乃命摩诃迦叶云。
吾以清净法眼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正法今付于汝。
汝当护持。
并敕阿难。
副贰传化无令断绝。
又近世李令公遵勖。
广灯录称。
大迦叶谓阿难曰。
婆伽婆未圆寂时。
多子塔前以正法眼藏密付于我。
我今传付于汝。
而其本末何尝异耶。
古今所谓言教之外其别传正法者。
岂不灼然至是乎。
客曰。
子所推详也。
且若禅经所见但三十七品四念处。
此皆小乘行相耳。
而子谓其出于菩提达磨。
岂其宜耶。
吾甚疑之何如。
曰夫三十七品四念处者。
固通乎大小乘。
子且善听。
按智度论曰。
佛说四念处乃至八圣道分。
是摩诃衍。
三藏中亦不说三十七品。
独是小乘法。
又曰。
六波罗蜜三十七道法中。
生过去未来现在十方诸佛。
是故须菩提。
菩萨欲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佛世界成就众生。
当学六波罗蜜三十七道法。
又曰。
佛告须菩提。
菩萨摩诃萨如是学。
为学六波罗蜜。
为学四念处。
如是学为学尽诸学道。
如是学为学佛所行处。
如是学为开甘露门。
如是学为示无为性。
须菩提。
下劣之人不能作是学。
佛意其如此也。
孰谓三十七品四念处唯是小乘行相乎。
今菩提达磨方以大菩萨僧。
传法为祖。
演禅经行其大乘之法。
正其宜矣。
又何疑哉。
借令四念处唯是小乘之道。
而其论又曰。
须菩提。
菩萨如是学一切法中得清净。
所谓声闻辟支佛心。
又曰。
菩萨如是为了知一切众生心所趣向。
又曰。
三十七品是声闻辟支佛涅槃道。
佛劝菩萨应行是道。
如此则菩萨亦得以声闻法而进人明矣。
今禅经演之。
岂不奉佛意耶。
何谓而不可也。
况其未果以小乘而待人乎。
夫禅经乃达磨祖师。
初以方便教化乎三乘之修行者。
欲因其浅而导之深耳。
其经云。
如来境界不可思议。
此之例是也。
远公序曰。
撮诸经要劝发大乘详矣。
曰若尔则禅经首列乎传法诸祖。
岂古诸祖亦传乎经教耶。
曰是也。
古之传法所以证其行教也。
而以教入道者。
必以祖师所传为之印正矣。
禅源诠谓。
传法诸祖初以三藏教乘兼行。
后之祖师观机乃特显宗破执。
益更单传其心印也。
客曰。
吾又闻般若多罗唯以大法药付之达磨。
令其直接上机。
乃在乎经教之外。
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成究竟觉。
未闻其复循大小乘行相以为其说乎。
曰然。
般若达磨之付受者。
此诚佛祖之正传者也。
然学者亦当更求先圣嘱累之本末究其行化机宜之意也。
不应白执其一时之言而相发难。
夫以大法药直接上机。
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成究竟觉者。
此盖般若多罗初诫达磨。
宜游方观机以行其正传之法耳。
意谓须其灭度后(般若多罗灭度之后也)更六十七年。
震旦国始有上机者。
与达磨缘会。
其时乃当施大法药直接此机之人也。
今禅经自达磨未入中华百余载已前。
方在西域。
以其正传之时未至上机者少。
且顺彼人机方便傍大小乘。
而义说之耳(宝林传亦云。
达磨先在南天竺。
以小乘法化道若干人)此亦达磨且行其前。
所谓菩萨为尽诸学道。
为了知一切众生心所趣向者也。
而祖师之道非止乎是而已矣。
若其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而接上机者。
禅经一但蕴之。
而未始发。
及其时适至。
达磨乃翻然东来。
乘震旦有大乘气。
所谓其正传者。
遂大振于梁魏之世矣。
学者浅悟。
徒见其在文字谈说三乘止观。
即谓非菩提达磨之言。
何其易也。
若禅经其胜决定分结句云。
我以少慧力。
略说诸法性。
如其究竟义。
十力智境界。
此盖祖师自谦意谓。
今经乃我聊略说此法性耳。
若其究竟之理。
则佛之境界秘密微妙。
非文字义说可宣。
必密传妙证可以至矣。
又其经之末说偈曰。
方便治地行。
乃至究竟处。
最上法施主。
施是传至今。
其结句又曰。
惟彼已度者。
然彼乃究竟。
其曰方便治地行者。
乃其且以义而演禅经之谓也。
其曰乃至究竟处者。
盖其正传大法直接上机之谓也。
其曰最上法施主施是传至今者。
乃达磨自谓。
其承佛所传。
而迄至于今也。
其曰唯彼已度者然后乃究竟者。
盖谓此法秘密无言无示难信难到。
唯是以此己证之者。
然后乃知其所以为究竟也。
如此其意岂非经之外而自有旨哉。
岂非不假文字而待人直以心证乎。
洎乎远公承达磨之徒。
而密传之。
乃序禅经曰。
阿难曲承旨诏。
遇非其人必藏之灵府。
又曰。
功在言外经所不辩。
又曰。
若斯人也无闻无示。
别有宗明矣。
如此而远公所得亦何尝在乎经教语言文字之间耶。
呜呼末学寡识。
安知古德先传此禅经。
乃达磨正统之张本也。
得以为吾宗衰微之明证乎。
曰他宗之师亦有名乎达磨多罗者。
今子谓达磨多罗。
即禅宗之菩提达磨。
何以为之正耶。
曰吾前论以禅经二十八祖数证之已详。
又达公序曰。
达磨多罗西域之俊禅训之宗。
此非吾祖师谁欤。
他宗之同名者。
安得辙预此耶。
然其发挥禅经者。
乃跋陀三藏与庐山大师。
而慧观亦预焉。
此三人者皆谓其具大乘圆顿之意。
其言岂缪乎。
若远公者乃古今天下所谓安远者也。
吾佛教大盛于中国。
盖自此二公之始。
尤大法师也。
吾尝谓。
远公识最高量最远。
其为释子有文有质。
仪形僧宝而其风烈卓然。
乃为儒之圣贤百世景伏。
在古今高僧远公绝出。
是盖不可测之人也。
跋陀尊者该通三藏尤强记。
在西域谓博极其内外经书。
号为异僧。
僧肇乃尊曰。
大乘禅师。
慧观其义学才俊。
当时与生肇融睿等夷。
亦古有名之法师也。
而其三人者如此皆尊夫禅要。
而达磨之道恐亦至矣。
吾又闻智度论曰。
禅最大如王。
言禅则一切皆摄。
佛菩萨诸三昧及佛得道舍寿。
如是等种种胜妙功德皆在禅中。
而化卷又谓此义曰。
解脱禅三昧皆名为定。
定名为心其所谓心者。
乃诸禅祖之所传者也。
古者谓禅门为宗门。
此亦龙木祖师之意耳。
亦谓吾宗门乃释迦文一佛教之大宗正趣矣。
但其所谓宗门之意义者散在众经。
隐覆古今。
未始章章见于天下也。
吾平日尝考此断。
自如来付法入灭而来。
所见于大藏之间者。
适且以远公统序与禅经智度论涅槃经四者之说。
推其奥旨。
而验核之。
然斯佛法大事。
岂余下士而辄以臆裁。
幸且发乎前世贤圣之所蕴耳。
识者以谓何如。
若远公曰。
夫三业之兴以禅智为宗。
是岂非谓禅为经律论三学者之所宗乎。
又曰。
每慨此大教东流。
禅数尤寡。
三业无统。
斯道殆废。
是岂非谓戒定慧必统于禅要乎。
又曰。
达节善变出处无际。
晦名寄迹无闻无示。
若斯人者不可以名部分。
既非名部之所分。
亦不出乎其外。
别有宗明矣。
是岂非谓圣乃达节变而通之纯以密证妙用别为众部之宗乎。
又曰。
八万法藏所存唯要。
是岂非谓虽佛八万四千法聚莫不以此密传极证为之真要乎。
又曰。
寻条求根者众。
统本运末者寡。
或将暨而未至。
或守方而未变。
是岂非谓其先末而后本。
恶夫学者之倒错执方而不知圆变乎。
又曰。
原夫圣旨非徒全其长。
亦所以救其短。
是岂非谓佛之圣旨不唯全其妙本之优长亦乃极救其徇末者之闇短乎。
又曰。
此三应真咸冥契于昔。
功在言外经所不辩。
是岂非谓迦叶阿难与掬多者(却以迦叶掬多。
而释乎三应真者。
广其冥契之意耳)曲奉默传皆契合乎吾佛昔之妙微密心。
而超然出乎经教之外耶。
禅经摩那斯伽逻一经心秘而不译者。
其下曰。
乃至一切贤圣。
皆应勤。
修如是正观。
是岂非谓大凡其人预吾教者尽当务此秘密极证乃为之正见乎。
涅槃曰。
我今所有无上正法。
悉以付嘱摩诃迦叶。
是迦叶能为汝等作大依止。
是岂非谓而今而后皆可依止乎迦叶无上妙微密法而为之正乎。
又曰。
四人出世护持法者。
应当证知而为依止。
是四人即名如来。
何以故。
能解如来密语及能说故。
是岂非谓代代四依之人出世者乃据是妙心密语以为后之明证乎。
若智度论曰。
般若波罗蜜非秘密法者。
其旨亦验在禅中矣。
适且略之不复解也。
校此则大圣人遗意。
岂不果以妙微密清净禅为其教之大宗也。
欲世世三学之者资之以为其入道之印验标正耶。
古者命吾禅门谓之宗门。
而尊于教迹之外殊是也。
然此禅要既是吾一佛教之宗则其传法要者。
三十三祖。
自大迦叶至乎曹溪。
乃皆一释教之祖也。
而浅识者妄分达磨曹溪。
独为禅门之祖。
不亦甚谬乎。
夫道固无外。
法与文字未始异也。
孰为表里。
但且略其言方语本十二部之云云者。
直截以全心性人。
盖提本以正其迹。
示亲以别其疏也。
使其即兹极证。
不复弊其毫发迂曲矣。
然此未易以口舌辩。
未可以智解到。
犹圆觉曰。
但诸声闻所圆境界。
身心语言悉皆断灭。
终不能至彼之亲证所现涅槃。
岂不然哉。
昔马鸣曰。
离念境界唯证相应。
故龙树曰。
不可说者是实义。
可说者皆是名字。
斯亦二祖师。
尊其心证之亲密。
以别其循迹而情解者也。
欲人轨此而为之正矣。
隋智者称。
如来尝命诸弟子。
使各述其昔为维摩诘所诃之言。
而佛乃默印正之。
然此固与净名默印乎三十二大士之圣说法者同也。
按是则大圣人。
果以其正宗默证微密。
遗后世为其标正印验者。
固亦已见于佛之当时矣。
学者亦可尊而信之也。
呜呼今吾辈比丘。
其所修戒定慧者。
孰不预释迦文之教耶。
其所学经律论者。
孰不预夫八万四千之法藏乎。
乃各私师习。
而党其所学。
不顾法要。
不审求其大宗正趣。
反忽乎达磨祖师之所传者。
谓不如吾师之道也。
是不唯违叛佛意。
亦乃自昧其道本。
可叹也夫。
若今禅者之所示。
或语或默或动用。
皆先佛之妙用也。
但不可辄见。
虽其本源有在。
吾省烦不复发之。
然此妙用恐圣意独遗属吾密传之宗。
乃得发明耳。
何则以其相宜故也。
不然奚自达磨祖师已来而其风大振耶。
经曰。
正言似反。
谁其信者。
昔龙树祖师大论所现曰。
持戒皮禅定肉智慧骨微妙善心髓。
夫微妙心者亦其承佛而密传者也。
及达磨祖师品其弟子所证之浅深。
乃特引之曰。
汝得吾皮得吾肉得吾骨汝得吾髓。
于此而佛之心印益效也。
其不言戒定慧妙心与其义者。
此故略之。
而存其微旨耳。
其后垂百年。
隋之智者顗禅师。
因其申经乃更以义而分辩此四者之说。
至乎微妙善心髓。
谓是诸佛行处。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不一不二微妙中道也。
然而龙树达磨其道。
及智者论之。
而益尊且辩矣。
斯心微密。
真所谓不可思议也。
非言非默。
识识所不及也。
智知所不到也。
吾少尝传闻于先善知识。
谓道育云。
四大本空五阴非有。
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而达磨曰汝得吾骨。
及二祖拜已归位而立。
乃曰。
汝得吾髓。
旨乎其尤极矣祖师之言也。
兹所以为县学之宗也。
唐僧神清讥禅者辄曰。
其传法贤圣。
间以声闻。
如大迦叶。
虽即回心尚为小智。
岂能传佛心印乎。
清何其不思耶。
涅槃曰。
我今所有无上正法。
悉已付嘱摩诃迦叶。
如清之言。
则大圣人乃妄付其法耳。
此吾记内拒之已详。
不复多云。
验神清浅谬。
不及智者之藩篱远矣。
世称神清善学岂然。
学所以求大道。
路所以通天下。
及其迷学而蔽道迷路而忘返。
夫学与路亦为患矣。
故至人不贵多学。
不欲多岐也。
而后学之者愚陋。
或妄评乎达磨祖师所谓得吾髓者。
何其渎乱夫智者之说耶。
第四篇 #
客曰。
教既载道。
何必外教而传道耶。
又闻。
夫圆顿教者。
教与证一也。
今乃教道相异。
岂为圆乎哉。
曰子未心通。
宜善听之。
古所谓教证一者。
盖以文字之性亦有空分与正理贯耳。
非谓黄卷赤轴间言声字色摐然之有状者直与实相无相一也。
若夫十二部之教。
乃大圣人权巧应机垂迹。
而张本且假世名字语言发理。
以待人悟耳。
然理妙无所教。
虽说及而语终不极。
其所谓教外别传者。
非果别于佛教也。
正其教迹所不到者也。
犹大论曰。
言似言及。
而玄旨幽邃。
寻之虽深。
而失之愈远。
其此谓也。
昔隋之智者顗公。
最为知教者也。
岂不曰。
佛法至理。
不可以言宣。
岂存言方语本十二部乎。
按智度论曰。
诸佛断法爱。
不立经书。
亦不庄严语言。
如此则大圣人其意何尝必在于教乎。
经曰。
我坐道场时。
不得一法。
实空拳诳小儿。
以度于一切。
是岂非大圣人以教为权而不必专之乎。
又经云。
修多罗教如标月指。
若复见月了知所标毕竟非月。
是岂使人执其教迹耶。
又经曰。
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
中间五十年。
未曾说一字。
斯固其教外之谓也。
然此极此奥密。
虽载于经亦但说耳。
圣人验此故命以心相传。
而禅者所谓教外别传乃此也。
当是可谓教证一乎非耶。
圆哉非圆欤。
曰夫十二部者。
皆佛实语。
岂尽权而果可外乎。
曰汝悟乃自知之也。
曰若古之禅德者。
有尽措经像而不复务之何谓也。
曰此但毁相泯心者。
亦犹经曰。
唯除顿觉人并法不随顺。
吾前所谓初诸祖师亦兼经教而行之者。
佛子自宜以此两端量力而处之可也。
若祖师以正宗而入震旦。
与乎义学之者。
息其争锋竞锐之心者有之矣。
与乎学者直指其心。
而免其章句之劳者有之矣。
与夫学者他悟。
而正验其是否者有之矣。
与其专以正宗而得法喜者。
五百余载其人固不可胜数也。
而如来遗后世标正印验。
其微旨不亦效乎。
祖师德被于世。
其亦至矣。
然正宗至微至密。
必得真道眼乃见。
苟以意解而强辩。
虽益辩益差也。
吾无如之何。
龙树论曰。
若分别忆想。
即是魔罗网。
不动不依止。
是则为法印。
待子洁清其分别戏论之心。
始可信吾教外所传乃真佛法印也。
曰既谓教外别传。
则与教不相关也。
而子必引涅槃之言为据。
岂其宜耶。
曰然。
其意虽教外别传。
而其事必教内所指。
非指自佛教之内。
则何表乎佛于教外而别有所传者耶。
故如来示其事于垂终之言。
亦谓其妙心吾已尝传之矣。
孰谓不与教相关耶。
而吾引涅槃不亦然乎。
远公曰。
既非名部之所分。
亦不出乎其外。
别有宗明矣。
此言可思也。
曰子谓必世世传受心印。
永以为标正印验。
何古之相承者。
至乎曹溪而其祖遂绝耶。
曰祖岂果绝乎。
但正宗入正旦。
至曹溪历年已久。
其人习知此法。
其机缘纯熟者众。
正宗得以而普传。
虽其枝泒益分。
而累累相承。
亦各为其祖。
以法而递相标正印验。
何尝阙然。
亦犹世俗百氏得姓各为其家。
而子孙相承继为祖祢。
则未始无也。
但此承法虽有支祖。
而不如其正祖之盛也。
曰吾以教而亦能见道。
何必尔宗所传。
乃以为至乎。
曰子必以教而见道。
是见说也非见道也。
夫真见道者。
所谓穷理者也。
穷则能变。
变则能通。
善为变通乃为见道也。
夫变而通之者。
其始发于吾之正宗耳。
佛子苟能变通。
即预乎吾宗矣。
何谓何必尔宗乃为至耶。
况子辈未始知变。
岂为见道乎。
远公曰。
或将暨而不至。
或守方而未变。
盖子之谓乎。
若其世世之帝王公侯卿士大夫儒者之圣贤。
服膺而推敬此宗门者。
不可殚纪。
其略如吾宋之太宗真宗。
皆阅意最深。
而章圣皇帝为之修心诗曰。
初祖安禅在少林。
不传经教但传心。
后人若悟真如性。
密印由来妙理深。
迄于今也而上留神。
益专以此为偈为颂。
方布满天下又益为祖师传法授衣之图。
以正其宗祖者也。
唐书曰(刘煦唐书也)达磨本以护国出家。
入南海得禅宗妙法。
自释迦文佛相传有衣钵为记。
以世相传受。
斐相国休为唐之圭峰传法碑曰。
释迦如来最后以法眼付大迦叶。
令祖祖相传别行于世。
非私于迦叶而外人天声闻菩萨也。
自迦叶至于达磨。
凡二十八祖。
达磨传之又至于能为六祖矣。
昔李华吏部尝习知乎天台止观。
及湛然禅师与诸僧命李为左溪朗师之碑。
而其文首引菩提达磨。
谓二十九世相承。
大迦叶传佛心法。
未闻有非之者。
而隋之智者顗公。
亦尝引此禅经四随之义。
以证其教之四悉檀者。
若智者特能区别四教。
乃不世之大法师也。
苟昙摩多罗其道不至。
其人非祖。
彼岂肯推其言而为据乎。
永嘉大师玄觉。
本学天台三观。
义解精修。
其殆异僧也(其学三观所证。
见天台四教仪及永嘉集)及其著证道歌乃曰。
明明佛敕曹溪是。
清凉国师澄观大法师也。
其尝谓曰。
果海离念而心传。
圭峰乃释之曰。
此即达磨以心传心。
不立文字之意也。
禅源诠祖图云。
观公尝参问大禅德曰。
浮杯或曰。
又学于五台亡名禅师者。
故其言乃尔也。
维扬法慎大律师也亦曰。
天台止观包一切经义。
东山法门是一切佛乘。
色空两忘慧定双照。
不可得而称也。
苟吾正宗其道不大至。
而我朝之三大圣人。
岂肯从事如是之盛耶。
自昔预其从者。
若牛头融祖。
若安公秀公一行大师嵩山圭公。
若南阳国师江西大寂。
如此诸公不可胜数。
皆道风天下。
德贯神明。
虽万乘拜伏师敬而不自喜。
巍巍乎柱础。
佛氏万世光贲大教。
是亦可以卜其法之如何耳。
而纵其道极玄。
彼学者不能见之。
胡不稍思。
今至圣天子与夫隋唐诸大义学之师。
其所为意者以自警乎。
初宣律师以达磨预之习禅高僧。
而降之已甚复不列其承法师宗者。
蒙尝患其不公。
而吾宗赞宁僧录。
继宣为传。
其评三教乃曰。
心教义加(谓三乘经律论。
为显教。
谓瑜珈五部曼荼罗法。
为密教。
谓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为心教也)故其论习禅科。
尤尊乎达磨之宗曰。
如此修证是最上乘禅也。
又曰。
禅之为物也。
其大矣哉。
诸佛得之升等妙。
率由速疾之门。
无过此也。
及考宁所撰鹫峰圣贤录者。
虽论传法宗祖。
盖亦傍乎宝林付法藏二传矣。
非有异闻也。
然其所断浮泛。
是非不明。
终不能深推大经大论而验实佛意。
使后世学者益以相疑。
是亦二古之短也。
方今宗门虽衰师表者混滥鲜得其人。
而彼学之者有识。
自当尊奉先佛圣意。
岂宜幸其衰乘其无人不顾其大宗大祖而渎乱乎法门事体。
是可谓有识乎。
世书曰。
赐也尔爱其羊。
我爱其礼。
是亦不忘其圣人之道者也。
彼学之者亦少宜思之。
始达磨道显于魏。
而梁之武帝遗魏书曰。
共赖观音分化。
又曰。
圣胄大师慧远法师。
序其禅经曰。
非夫道冠三乘智通十地。
孰能洞玄根于法身。
归宗一于无相。
如此则达磨果圣人也。
以梁武之尊远公之贤圣。
其所称之亦可信矣。
吾见其辄以达磨而为戏者。
何其不知量也。
若达磨出于如来之后世。
而乃称禅经者。
盖其采众经。
始欲以佛言为量以发后人之信心耳。
故远公序曰。
撮诸经要劝发大乘。
此其证矣。
传法正宗论卷下